[時空穿梭] 被穿越的境界線 作者:剎那輝煌 (連載中)

 
九靈 2018-9-3 19:05:0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2 127191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8:46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18章 甦醒

  本應該是悄無聲息的靜夜,出現了一聲不合時宜的悶響。

  病房大樓前的花壇旁邊,蒼崎橙子皺著眉頭看著屍體墜落到花壇之中,壓塌一大片的植物。

  然後她轉過頭去看著在中庭飛濺的塵土中,如同靈貓一般優雅的用四肢著了地的少女——

  「真是嚇我一跳,你是貓嗎?」

  即使是在黑夜之中,她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剛才兩儀式和那個死人從三樓的窗戶墜落下來的瞬間,發生了怎麼樣的事情。

  確切地說,是兩儀式抓住死者的鎖骨,把它甩在下面。

  在接近地面的那一瞬間,她將死者的身體按下去,自身直接高高躍起。死者的軀體被叩落在地上,而少女則在落地之前向水準方向躍了出去。

  屍體落在病房大樓前的花壇裡,兩儀式卻是滑到了相當距離外的中庭。

  這種操作對於普通人甚至是魔術師而言,都算得上是神技了,蒼崎橙子完全就是自愧不如,至於在她身後的淺上藤乃更是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

  兩儀式沒有回答,只是感受著喉嚨傳來的疼痛,而且縱然以在道場中也沒做到過的神技成功著地,但是在三樓高的重力壓迫下她的四肢還是被震麻痹了。

  過了好半晌之後,她才開口問道:「是你嗎?為什麼在這裡?」

  她雖然沒有回頭,依然在忍受著來自於落地瞬間的衝擊感,但是卻聽出來了,這個是自稱生活顧問的那個女人的聲音。

  蒼崎橙子用滿是無聊的口氣回答道:「因為要來監視你,只覺得應該是今晚所以來碰碰運氣而已。」

  「那個也好這個也好,都是你佈置好的棋子吧。」兩儀式咬著牙說道。

  「嗯,這個確實是我的失誤。雖然為了讓靈體無法進入而製作了結界,但是為了繞開結界它去借了個身體。一般來說,那些傢伙應該沒有這種智慧才是。」

  橙色的魔術師愉快地笑了起來。

  「到底是醫院,還是能找到好用的屍體的。那些傢伙,只能由靈體進入有實體的東西才能發揮力量,所以打算借用屍體把你殺掉後再附身。」

  對於醫院這裡的靈體們來說,少女的身體可是特別上等的容器,心中存在著空洞的她太過容易被附身了。

  浮游靈追求著身體,它們沒有意志,只剩下本能。想返回以前的自己,想要人類的軀體。

  「那麼,你好歹也做點什麼吧!」

  兩儀式沒來由的感覺到有些惱火的情緒,她嘗試著站起身來,卻覺得雙腳有些麻木,而且眼角的餘光看見花壇中的死者已經緩緩站起身來了。

  明明雙腿都已經折斷,但是似乎只是憑藉著筋肉就能夠行動似的,晃晃悠悠的向她再次走過來。

  「也是呢,畢竟接受了委託,的確不能夠讓你受到傷害,不然的話雇主會扣我錢的……」

  啪的一聲,蒼崎橙子打了個響指,笑得更加開心了。

  但是在聽到了她的話之後,兩儀式卻是皺起了眉頭來,什麼委託?不能夠讓自己受到傷害?雇主又是誰?

  蒼崎橙子取下香煙,用香煙的火在半空中刻著文字,古怪的文字像放映機一般與不遠處的死者軀體重合了起來。

  單憑直線形成的遙遠的所在,遙遠的世界中的魔術刻印,呼喚刻印的回路湧動著魔力,於是——死者的軀體突然就燃燒了起來。

  只不過它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依然是緩緩的繼續向兩儀式搖搖晃晃走去,身上的火炎不大工夫就消失了。

  「喂,你這個騙子。」

  兩儀式的嘴角微微一抽,這傢伙是來搞笑的嗎?

  「咳咳,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狀況,來不及佈置,我手頭現有的媒介太弱了呢。」蒼崎橙子有些尷尬的解釋道。

  「要破壞人類那麼大的物體可是很困難的,還活著的話只要把心臟燒掉就解決了,但是對死者行不通。正因為死了,所以沒有手腳和沒有腦袋都沒有關係了……」

  「別在那邊說明了,總之就是你的水準不足吧!」

  兩儀式向後退去,她的發言,似乎使得蒼崎橙子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魔術又不是萬能的,等價交換才是基本啊,為了達成目標必須要有所付出,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

  人偶師不滿的皺起眉頭。

  雖然說魔術可以讓事情在一瞬間發生或者完成,但是也需要在事先做好各種的準備,但是如果她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話,直接阻止不就好了嗎?

  所以理所當然的,蒼崎橙子沒有任何的準備。

  只不過——

  伴隨著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行進中的屍體突然被定格在原來的空間之中,然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的扭成了麻花。

  場景相當驚悚。

  蒼崎橙子微微一愣,然後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那個黑長直髮的大小姐,對方的雙眼之中此時正在綻放著綺麗的光芒。

  她有些無奈的呼了口氣:「居然忘記藤乃你的能力了,真是失策。」

  淺上藤乃眼眸之中點燃的螺旋熄滅,然後她也是微微的鬆了口氣的樣子,十分含蓄的點了點頭,畢竟這還是她第一次利用自己的魔眼來將目標扭曲的實際應用……

  如果不是對方是那種面目猙獰的死人屍體的話,她還真不一定能夠克服心理障礙。

  「話說回來,那傢伙不會就是知道這樣的事情,才會建議你跟我一起出來的吧?」蒼崎橙子突然有些狐疑的看著那具被扭成麻花的屍體。

  「這個……我也不清楚。」淺上家的大小姐輕輕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喂,我說你們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旁邊插進一個聲音,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的兩儀式咬著下唇,從那邊緩緩踱步過來,懷疑的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對面的兩人。

  「重新介紹一下,珈藍堂,蒼崎橙子,本職是魔術師……這位是我的員工兼學徒,淺上藤乃,淺上家的大小姐。」

  「變戲法的?」

  「胡說八道,不是你想的那個『魔術師』的意思啦!」蒼崎橙子不滿的說道。

  「那你之前說過的事情……也是真的?」

  兩儀式轉過頭去,順手將自己那頭長髮甩到身後,她看著不遠處的那具屍體,她的語氣變得堅定起來。

  「你說過的吧,要教給我這雙眼睛的使用方法。」

  「是啊,不過之前你說你沒有活下去的意志,不是拒絕我了嗎?」人偶師很滿足似的點著頭,同時惡趣味的翹起嘴角。

  「不,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反正,我也沒有除此以外的目的了。」兩儀式並沒有回頭望向蒼崎橙子,只是靜靜地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吧?從之前就一直在暗示我了,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

  「是啊,到底是什麼呢?也許是你的錯覺也說不定。」

  蒼崎橙子惡劣的笑著,然後她理所當然的轉移了話題,「是有條件的,我教給你魔眼的使用方法。作為交換你要協助我工作,我已經沒有使魔了,又正好需要人協助。」

  「那個,能殺人?」

  「……」

  「……」

  「應該吧。」人偶師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不問待遇如何,只問能不能殺人,要不要這麼兇殘?

  「那麼我做,隨便你怎麼使用吧……」少女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後凝視著蒼崎橙子,明明沒有開啟魔眼,但是那種目光卻讓後者覺得莫名的不自在。

  人偶師無奈的嘆了口氣,別過頭去撇了撇嘴:「別這麼看我,擅自洩露雇主的資訊可是大忌,我不會自砸招牌的……剛才那樣已經是極限了,想知道更多的話那就自己去探尋吧。」

  然後像是厭惡似的,她說道——

  「伽藍之洞可是要用很多東西去填補的,你們……反正我是說,之後的未來到底會怎樣,誰都不清楚。」

  「……」認真思索著對方話裡透露出來的資訊,兩儀式若有所思的輕輕頷首。

  然後,她仿佛覺察到了什麼那樣,有些詫異的抬頭往淺上藤乃那邊看過去。

  但是在這個時候,那位大小姐已經垂下眼簾,恰到好處的移開了視線,避免了對視的發生。

  兩儀式蹙起眉頭。

  ……

  ……

  初夏的積雨雲在遠處的地平線層層疊疊。

  偶爾有涼爽的風吹過,撩起了在大樓頂層天臺邊緣上坐著的穆修的頭髮。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看著城市之中整齊的街道,也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現在已經是五月份了。

  因為他的介入的緣故,兩儀式的蘇醒要比預計之中早很多,事實上她應該是在現在的一個多月之後的6月13日才會清醒過來的。

  但是現在,她已經在橙子的珈藍堂裡面工作了就要兩個月的時間了,而且最近還一直在追索著自己的蹤跡——

  從她出院的那一天開始,穆修就直接失蹤了,平時只通過電話聯絡,再也沒有回去過珈藍堂,為的就是避免與對方見面。

  只不過在蒼崎橙子有意無意的助攻之下,兩儀式還是在一步一步的接近著目標。

  「真是個多管閒事的傢伙,偏偏還一片好心什麼的,八點檔看多了吧……」

  穆修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過觀布子之母倒是守口如瓶,不該說的都沒有說,所以他現在依然能夠如此的悠閒自在,還時不時的抓人去做實驗。

  這世上永遠都不缺那些毫無價值,罪行累累的傢伙,而對於隨時都能夠在幾分鐘時間內走遍整個地球的穆修來說,他的主神遊戲有著相當充足完善的造血機制。

  因為體量的緣故,穆修倒沒有想過一口吃成一個胖子,而是從無到有一步一步的將自己構建起來的主神遊戲發展起來——

  根據他所知道的機制,將一個一個的輪回小隊的編制掛靠在空間的平臺上,在此之外在量子空間之中構建出十多個所謂的劇情世界。

  一個多元複合的微型世界觀就這樣成型了,而且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連續渡過十幾次的劇情的緣故,因此那十幾個的任務場景其實已經足夠用了。

  對於身在其中的那些倒楣蛋來說,這已經完全足以營造出「無限」的感覺來。

  「可惜的是,兌換列表還是沒有辦法很快的充實起來……」

  穆修嘆了口氣,而且因為最近這座城市裡太過頻繁的有人失蹤的緣故,珈藍堂甚至也接到了相關的委託,他覺得自己之後要去稍微遠一點兒的其他地方招募人員了。

  不過現在,更加重要的就是——

  也許是因為他帶來的蝴蝶效應的緣故,炸彈魔的劇情已經開始了。

  穆修當然不是在意炸彈魔會帶來什麼影響,他只是有些糾結於兩儀式的行動——當聽說炸彈魔可能是擁有「測定」類型未來視能力者的時候,少女果斷的接下了委託。

  至於她希望利用對方的未來視來尋找什麼東西,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8:51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19章 我能反殺!

  倉密目琉夏,這名字的持有者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其真實身份是職業的炸彈魔。

  之所以說是「職業」的,就是說他以此為生,並不是為了什麼原因心態扭曲的刻意報復社會,而是這本身就是他賴以生存的工作而已。

  接受外部訂單的解體工。或者說,是接受機密委託,做事不留痕跡的街頭藝人。

  雖然他本人沒有那個意思,但如果哪裡有人期待著他的活躍,而又總也不乏觀眾的話,那麼那個地方自然就可以被稱為舞臺了。

  ——儘管說多數「觀眾」都穿著警服,但他們都是專注於倉密目琉夏工作的老主顧,從某種意義上,這群「觀眾」比純粹的看客強上百倍。

  而且雖然說是「炸彈魔」,但是他的工作其實真的很簡單。

  他使用的炸彈都是些器物,目的是破壞建築,而不是殺人。

  雖然他對殺人的委託也不抵制,但所幸還沒有人給出過如此高額的報酬。顧客所要求的,多半是小規模的演出。

  譬如說鋁粉和磁性酸化鐵混合而成的燃燒彈,或者是以化學肥料或機油製成的化學炸彈之類。

  雖然看起來花哨,但卻都是些放個煙花騙騙小孩子的工作。雖然威力足以殺死幾個人了,但在這個現代化的文明社會,生命的價值還是無法衡量的。

  至少,他自己如此堅信著。

  準確的說,他的工作類似擾亂舞臺。

  為了讓某個特定舞臺一團糟,他會受雇把主角從有功之人變成尖叫著落荒而逃的觀眾。炸藥不過是個活躍氣氛的小道具,是把他那「預見未來」的妄想或用到極致的裝置罷了。

  只要把錢準備好,從爆破預告到執行等一系列過程,都由他一手完成。

  這種職業本來是沒有需求,也沒有容身之地的。現代化的員警機構很優秀,一旦有人引發騷動,很快就會被員警逮捕。接下來,等待此人的就只有錄口供了。

  所謂的「炸彈魔」理論上不過是空想中的,類似都市傳說的笑話罷了。

  但是,理論總是與實際不相符的——

  現實之中的都市傳說在完成任務之後,總是完美地避過了搜查。

  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炸彈魔既沒有隱秘據點也沒有背後組織,僅憑一部手機接受訂單。他的目的只有錢,對於雇主的背景一概不問。

  於是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成了單憑這個「職業」就能養活自己的職業炸彈魔。

  只不過,他最近稍微遇到了一點點麻煩……嗯,一點點。

  ……

  ……

  在距離觀布子市中心稍遠的河岸邊的一座大型商場。

  由於距離車站較遠,商場坐擁著大片的土地,遠遠望去,這座孤立於郊區的建築簡直如城寨一般。

  整個建築共分四層,橫向延伸開來,屬於一般商場的典型佈局。只是儘管商品種類繁多,店裡卻沒有什麼人氣。

  「——呦,終於被我追上了,炸彈魔。」

  在和商場同樣寬闊的立體停車場三層,身著和服的短髮少女手持短刀,在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直接鬆開了手上的行動電話。

  咔嚓!

  然後這支手機筆直墜落,摔在堅固的水泥地面上,很是乾脆俐落的變成了三塊。

  但是兩儀式卻是毫不在意,她只是握緊手中的業物小刀,小心地環視著周圍一帶,然後慢慢的移開步子向前走去。

  停車場裡鴉雀無聲,外面陰沉的天色遮蔽了陽光,使得光線無法投射進來,顯得更為昏暗。

  四周零星停有幾輛汽車,天花板很低,竹子和車輛又妨礙了視線。所以她走得很是緩慢,因為知道這一次需要面對的敵人是能夠預見未來的存在。

  就如同之前的好幾次陷阱那般,幾乎都是精確到秒,宛若藝術一樣的設計。

  所以為了安全,這一次她甚至拒絕了和淺上藤乃一起出來的提議,孤身一人前來,追到了這個地方。

  因為如果真的有什麼危險的話,她覺得自己應該有能力自保,卻不一定能夠保護住其他人。人多的話,面對能夠預見未來進行佈局的敵人,只會是劣勢而不會是優勢。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和那位淺上家的大小姐的關係並不是特別好。

  她總覺得對方與自己之間存在著若有似無的隔閡,敵視還算不上,然而那種排斥感確實做不了假。

  噠噠噠——

  在二十米開外的貨車陰影裡,聽到少女輕盈的腳步聲堅定的逼近,倉密目琉夏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哪怕是他已經徹底厭煩了被對方玩那樣的「貓捉老鼠」的遊戲,主動的要和對方決一死戰,並且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親自將對方引到了這裡都好。

  也完全沒有辦法改變他此刻的緊張心情,想法歸想法,本能歸本能,這完全就是兩碼事。

  尤其是在察覺到少女竟然是在徑直走向理應看不見的自己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要控制不住跳出來了,自身壓抑到極點的細微呼吸聲也是如同驚雷轟轟一般刺耳。

  沒、沒關係!沒、沒問題的,贏的肯定是我!

  他這樣努力的給自己打氣,並且回想自己為了這一刻所做的所有準備——

  少女到自己藏身的這個地方的路上,設有三枚炸彈。停在這裡的車頂上裝有鋼管,其中添有火藥和五百餘個直徑數毫米的鋼珠。

  爆炸後必然會向著四周迸散濺射的鋼珠,能覆蓋方圓數十米,而且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炸彈成三角形配置,封住了對方的一切退路。

  在他那異常的雙眼當中,那個追殺自己就要一個星期的女孩子已經沒有未來可言了。

  她必然會被炸得筋折骨斷,周圍的汽車也會變得傷痕累累,十秒後從電梯裡出來的一家三口同樣也會受到池魚之殃。

  叮——!

  就在此時,伴隨著一聲清晰的電子提示音,停車場的電梯門打開了。

  下一秒,抱著購物袋的孩子隨著面帶笑容的父母走進了停車場……兩儀式聽到動靜,下意識的將視線轉向旁邊看向了那一家三口。

  就在這一瞬間,倉密目琉夏按下了遙控器的按鈕!

  刹那間,結構簡單的信管正常運作,點燃了火藥。只不過是那零點幾秒的遲疑,就讓少女的行為出現了致命的破綻。

  在炸彈魔所看到的一秒之後。

  她渾身暴露在四下迸散的兩毫米鋼珠下,死得慘不堪言。

  ……

  ……

  「被炸彈魔盯上了?」

  珈藍堂的事務所裡,黑桐幹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式接下了那個委託之後,就已經和炸彈魔較勁過好幾次了……」蒼崎橙子不負責任的說道,她懶洋洋的看向了剛剛走進大門的那個文弱的年輕人。

  「與其說是被盯上了,不如說是互相糾纏住了吧,她需要利用炸彈魔的能力,炸彈魔想要剷除威脅到自身安全的她……雖然這件事沒告訴幹也。」

  「所以說,為什麼不告訴我啊!」黑桐幹也有些無力,同時不無擔憂地問道:「式她不會有事的吧?」

  「告訴你也沒有辦法吧,你又不可能阻止她……」蒼崎橙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含糊不清的說道,「而且你這些天不是在忙著辦理退學手續的事情嗎?」

  在兩個月之前,兩儀式出院之後並沒有回到兩儀家,只是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住了下來,並且開始在珈藍堂打工。

  儘管她不想連累自己的好友進入那個神秘的世界,然而黑桐幹也的起源可是「Google」,在「探求者」的方面卻有著驚人能力,專長是搜集資訊,並且超越正式偵探。

  因為他能夠在一個晚上就將一棟公寓的建築設計圖,建築期間,建築相關人員名單,水管道配置,住戶家族構成,工作地點,前家庭住址等資訊整理成冊。

  所以,察覺到端倪,不放心兩儀式的黑桐谷歌通過自行排查追尋,利用自己的調查能力發現了橙子的事務所兼魔法工房「伽藍之堂」,並且成功的破解了普通人甚至根本不會意識到的結界。

  ——然後,就被驚訝之餘的橙子將其收為自己的社員。

  只不過他兩個月前才剛剛升入大學,現在既然成為了珈藍堂的社員,自然就不能夠兼顧學業了,於是就只能夠退學。

  最近這些天,黑桐幹也都是在忙這樣的事情,而且似乎還因為退學的原因和雙親爆發了相當激烈的矛盾,大吵了一架。

  文弱溫和的年輕人苦笑著,將自己提著的手提包放在了沙發上,正想要說些什麼。

  「黑桐學長,早上好。」

  來到身前的淺上藤乃淺笑著說道,微微鞠躬雙手奉上了茶水。

  「啊,哦,謝謝了,藤乃。」黑桐幹也下意識的回應道。

  「我之前也聽過炸彈魔的事,從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那傢伙可能是典型的未來視。」蒼崎橙子無聊地在桌上找著什麼,一邊隨口地說道。

  「未來視?」

  「嗯,最近的那位觀布子之母不是重新開始擺攤了嗎,她就是那樣的人,還是其中最出色的那一類……我們事務所最近的很多情報都是從她那裡購買的。」

  「橙子小姐,你是在找這個嗎?」如同給黑桐幹也奉上茶水一樣,淺上藤乃微微鞠躬,雙手將一盒香煙遞過去。

  「啊,謝謝。」

  看見蒼崎橙子接過煙的時候兩眼放光,黑桐幹也嘆了一口氣,也是有些無奈的伸手敲了敲旁邊的桌子:「所以說,橙子小姐你就不能夠先認真地回答完別人的問題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式她可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人威脅到……或者說被威脅到了才好吧,她不是想要找到那傢伙的蛛絲馬跡嗎?只要她有危險的話,那傢伙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人偶師撇了撇嘴,不以為然。

  黑桐幹也微微皺起眉頭來,他知道兩儀式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追尋著什麼,但是卻唯獨這件事他沒有能夠調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而聽到蒼崎橙子的話語,旁邊的淺上藤乃輕輕轉過頭去,看向了窗外,笑吟吟的表情也收斂了起來。

  「你們就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看到兩人的神情,人偶師似乎是明白了或者誤解了什麼的樣子,她吐出一口煙霧後體貼的解釋著說道。

  「預測和測定的不同在於,預測是預見可能發生的未來,而測定是限定未來。」

  對於兩儀式來說,正因為未來是不確定的,所以才令人無計可施。可是,「未來」一旦成型後,在她那雙魔眼面前崩壞就是必然的了。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8:55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0章 來自「未來」的對視

  被決定的未來,已經淪為了已知。

  而直視「死亡」的魔眼適用於一切能夠被理解的有形實物,或者無形概念。對於兩儀式來說,這一次要「殺」的對象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鮮明——

  少女手中持刀,她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依然在徑直走向看不見的貨車陰影後的炸彈魔。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她右側的電梯門開了,剛剛在上面商場購物的一家三口幸福的從其中走了出來。

  而倉密目琉夏也確切的抓住了那一瞬間的機會,果斷的按下了手中的遙控器,雖然心裡也掙扎過很多次,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但是,他的行動沒有任何的猶豫,因為對方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安全。

  只不過就在他按下按鈕的同時,兩儀式的雙眼綻放出璀璨的虹光,手中的小刀也同樣劃破虛空的一閃而下。

  然後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砍中了空氣一樣,只有仿佛確確實實的挨了這隔空的一刀的倉密目琉夏本人,才能夠明白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怎、怎麼可能——!!」

  宛如眼球挨了一刀一般,眼前一黑並且伴隨著一陣劇痛,這個十四歲的少年頓時就是面色大變慘叫出聲。

  同一時間,在他的視野之中所測定的那個「未來」,直接在刀光閃過之後斷成了兩截,就此消失了。理所當然的,設置好的炸彈也沒有爆炸,似乎出了故障。

  兩儀式依舊不慌不忙,邁著均勻的步子走向貨車。

  「嗚,為、為什麼——!?」

  炸彈魔心下一片混亂,苦痛讓他伸手捂住了右眼,而另一隻手則是在拼命的按著手中遙控器的按鈕。

  似乎這樣做,就能夠讓自己的佈置重新生效,讓炸彈自行排除故障重新爆炸一樣。

  但炸藥卻毫無反應,這個很正常,畢竟這不是信管出了問題,或者配合有失誤,再或者遙控器的故障。

  都不是這些原因,為了防止這些情況發生,倉密目琉夏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現實」。他所準備的未來沒有絲毫差錯,只是炸藥因為純粹的偶然,沒有引爆。

  這太不可思議了,這也太荒謬了。

  「橙子說得不錯,正所謂當局者迷,雖然對偶然無從下手,但必然就不同了。炸彈魔,從結果成型的一刻起,你就沒有未來了。」

  兩儀式的聲音清楚的傳來,她知道對方藏在什麼地方,也知道自己的聲音必定能夠讓對方聽到。

  「怎麼、會、這樣——!」

  一陣恐慌襲上心頭,面對早已忘卻的對未知的恐懼,倉密目琉夏感到戰慄不已。

  在這之前的過去,他的整個世界都被一分為二。

  這既不是錯覺,也不是比喻。就像桌上擺了兩台顯示器一般,同樣的風景,卻作為不同的世界呈現在他的面前。

  左邊映出的是現在,右邊映出的是結局。

  他只為了自己眼中所看到的結局而行動,因為所看到的結局,絕不可能被顛覆。他一味追求著理想中的結局,卻迷失了一切希望。

  如同沒有意識的機械,往復於左右眼之間的人工亡靈一般。

  沒有未知,就沒有人生的喜悅。沒有失敗,就沒有成功的充實。

  無聊的每日,無聊的未來,無聊的人生……倉密目琉夏曾經這麼自嘲過,看似在創造未來的自己,其實只是未來的奴隸,低俗的神的劣質品而已。

  然而現在,他卻一點兒都沒有那樣的心思了——

  「為什麼,那個未來為什麼變了!?」

  因為忍受不住右眼的劇痛,倉密目琉夏伏下了身子,但是他還是竭盡全力的睜大了左眼,努力尋找著退路。但是理所當然的,他看不到所謂的「成功逃掉的未來」。

  他時刻都相信著未來,時刻都在被未來束縛著。這是絕對的信仰,無可逃避的詛咒。

  但是在這一刻,這一切卻都突然全盤崩潰了。

  「什麼都沒變,所謂未來本來就是不存在的。既然不存在,也就無從改變。」

  少女的聲音更加接近了,腳步聲在他的身前迴響著。在她轉到貨車背面的那一刻,炸彈魔就已經理解到自己必將死在她的手上。

  ——就算沒有未來視,單憑想像也能得到這一結果。

  「若是單純的預測的話,你可能早就把我殺掉了。但遺憾的是,你看的過於清楚了。」

  兩儀式理所當然地舉起了小刀,轉向躲在貨車陰影裡的獵物。

  「咦,你是……炸彈魔?」

  然後,她像個同齡的少女般愣了數秒鐘,顯得相當驚詫。

  因為出現兩儀式眼前的,是一個痛苦的捂住右眼,蹲在貨車後的陰影之中的十三四歲左右的孩子……等等,這個就是都市傳說之中的炸彈魔?

  ……

  ……

  「現在來說明一下吧,首先——我不會殺你……」

  在十分鐘之後,監督著倉密目琉夏將他設置好的那些炸彈、鋼管、鋼珠什麼的都給拆卸下來了之後,兩儀式輕聲的打破了沉默。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語調卻有些冰冷。

  那個十三四歲的小鬼頭但手捂住眼睛,聽到她的話之後,渾身一顫,然後下意識的轉過身回來緊緊握緊手中的那根鋼管,仿佛這樣能夠給予他勇氣一樣。

  他覺得右眼更加劇痛了起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但是他還是非常倔強的用左眼瞪著對面的那個從剛才開始就在那邊的汽車上靠著,監督自己幹活的少女。

  兩儀式用帶有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她今天穿的是淺橙色的絲綢和服。

  畢竟是需要出門,需要在白天在街上走動,所以選擇絲綢和服是最合適不過的。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只是對你這樣毫無反抗之力的小鬼頭下不了手而已……」

  她微微哼了一聲。

  「雖然不會殺你,但是你的能力的確是個麻煩,而且年齡也是,等會兒我會將你帶回去的,橙子對你的能力很感興趣。」

  「……憑什麼!」

  也許是疼痛激發了血性,也許是因為從十一歲那年就開始走上職業炸彈魔的經歷養成的堅強意志,倉密目琉夏咬著牙反問道。

  一般人在這個時候能夠保住一條小命,就已經慶倖無比,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了。他倒好,還擺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來。

  只不過兩儀式根本就不在意,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在那之前,我還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我為什麼要幫你?」倉密目琉夏只覺得有些火氣上湧的感覺,當即就回嗆了一句。

  「剛剛那一刀能夠將你的『未來視』能力一併殺死的,但是我已經留手了……所以你的右眼也沒有瞎掉。」

  身穿和服卻顯得英姿颯爽的少女很好笑似的微笑起來,但是聲音卻是冷冷的。

  然後,她眯起了眼睛:「所以呢,你是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嗎,炸彈魔?」

  「……」

  冷冷的聲音,讓十三四歲的少年不禁打了個冷顫,右眼傳來的劇痛並沒有消減,但是在這個時候卻又似乎是在警醒他——

  現在眼睛還沒瞎掉,但是繼續強下去的話,可能真的會瞎掉。

  畢竟是十三四歲的孩子,在失去了自己的最大依仗之後,他其實已經心理崩潰了,強硬的態度也只是在自我催眠,嘗試給予自己面對這一切的勇氣而已。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慫了,低下頭去避免視線與少女對碰:「……我、我要做什麼?」

  「很簡單,我要找一個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到底是誰……如果是利用你的能力的話,應該能夠找得到的吧?」兩儀式斷言道。

  「預測」類型的未來視,只能夠看到有可能發生的未來。

  「測定」類型的未來視,卻是能憑自己的意識決定未來,是高於「預測」的異能。

  簡而言之,前者就是知道有可能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後者卻是想要達成某個目標的時候,就會知道應該怎麼做就能夠達成。

  倉密目琉夏就是如此,他的左眼能夠看到「現在」,右眼能夠看到「未來」——就像是在學生時期,他右眼會看到自己想要考滿分的場景,左眼則會映出成功所需要的步驟。

  他不是直接看見卷面答案,而是看到想要成功考滿分所需要的必要步驟,只要照此行動,就能夠讓「未來」成為現實。

  「但是就算是這樣都好,你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可能幫你看到怎麼樣才能夠成功的未來的啊!」

  倉密目琉夏有些惱火的說道,他放下了手掌,模糊的右眼不斷地流下淚水。

  對方要讓自己幫她找一個人,但是卻什麼線索都沒有,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操作?好歹自己還有一個「這次考試要考滿分」的目標呢,她連目標都沒有……

  「不是沒有線索,這個就是線索……如果我根據這個去查找的話,想要成功的找到他,需要怎麼做?」

  少女冷靜的將一本筆記本遞了過去,這是蒼崎橙子旁敲側擊的給她「無意」洩露的各種側面情報。

  「……」

  「……」

  咬了咬牙,倉密目琉夏有些氣憤的抓過筆記本,他快速的將其內容流覽了一次,然後抹了一把淚眼模糊的右眼,竭盡全力的睜大雙眼。

  左邊映出的是現在,右邊映出的是結局。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官形式,超越時間的因果訊息被視覺所捕捉到,並且在腦海之中呈現出影像來。

  倉密目琉夏「看到」了自己加入了那個事務所,然後開始在那裡工作生活,並且幫助眼前的和服少女追查著某個無法確定的人。

  窺見的未來之中的時間快速的推移,不過也不是太過漫長,很快的他們就遇到了相關的契機……那是位於城市建築群之中的,不知道具體是在哪裡的一座公寓。

  兩幢相當齊整的半月形十層建築物,相向地建在一起,看上去就相當高級。

  緊接著,倉密目琉夏「看到」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超出自己認知的戰鬥,簡直像是動畫片裡面的場景一般。

  再然後……

  「啊!」

  突然的驚叫一聲,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後退幾步摔倒在地,並且在慌亂之中將筆記本扔了出去,仿佛觸電了一般。

  「怎麼回事?你看到了什麼?」兩儀式皺起眉頭來。

  「……」

  「……」

  「我、我看到他了……你、你要找的那個人。」癱坐在地上,半晌才回過神來,倉密目琉夏臉色煞白的說道。

  「是嗎?」少女禁不住的追問道,但是她馬上就注意到了不對的地方,「那為什麼你會被嚇成這樣?我要找的人很嚇人嗎?」

  「不、不是,他……他也看見我了!就在『未來』,他絕對看見我了!」

  倉密目琉夏連連搖頭,神色驚懼。

  他是有理由恐懼的,因為剛剛的那一幕意味著什麼他就很清楚,連時間都能夠真正看穿——那是個怪物啊!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8:59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1章 想明白生命的真正意義嗎?

  巫條大廈。

  某個如同醫院裡的病房一般的房間之中。

  與平常沒有什麼分別,也不應該有分別的病房之中的床上,她衰弱的身體在簌簌發抖。

  ——因為理應不會迎來探視者的門,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

  只是和那毫不掩飾的扭動門鎖、推門進來的開門聲相比,連腳步聲也沒有,同時也沒有比這更多的存在感,那個人就已經來到了床前。

  「是、是誰……?」

  從小就臥病在床無親無故的巫條霧繪,強忍著不安感,將已經沒有了視力的眼睛轉向病床邊的方向,然後她瞬間就愣住了。

  她那絕對黑暗的視野之中,隱約的看到了那個來者的輪廓……

  不,準確的說是非常清晰的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黑色的大衣,長髮如瀑一般垂至腰際,那雙湛藍的雙眼宛若是靜湖明鏡一般倒映著世間萬物,但是此刻正在凝視著自己……

  那站在病床邊上的身影,是一個年紀看上去和她應該差不多的少年,然而卻讓她覺得自己是在面對一位高高在上的淡漠神靈一般。

  不是說感受到了什麼實質性的壓力,而是令人覺得自己下意識的就有些表現得束手束腳,想要在對方面前變得規規矩矩起來。

  仿佛是一種自然而然產生變化的潛意識心理活動。

  巫條霧繪甚至產生了一種自己的病房化為真空一般的錯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生怕稍微用力一點兒吸氣呼氣都會驚動什麼洪荒巨獸那樣。

  「你是……什麼人?」

  顫抖的女子如此問道。

  她不認識對方,也不覺得對方和自己會有什麼交集,但是她有著這樣的確信,對方無疑就是為已然沒有了家人的自己而來的。

  少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掃視了一下病床上的女子全身,頓時就讓後者有一種自己整個人都被裡裡外外完全看透了的感覺,如墜冰窖。

  她感受到了,一種全身彷佛都被凍結住的恐懼。

  「你是巫條霧繪嗎。」

  他的聲音響了起來,使用的明明屬於疑問句式,但是卻宛若是已經確認了一般的語氣。

  「……」

  「……」

  「是……是的,就是我。」

  在一陣不是太明顯的沉默之後,強忍著內心的某種不安,感到一陣陣的暈眩的巫條霧繪顫抖著聲音回答道。

  僅僅在生與死的狹縫間求生的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有看到光明的一天。儘管嚴格意義上來說,那不是複明,而是如同靈魂視覺一般看到了「異常」本身的存在。

  ——然而,那已經是她長年以來的夢想。她的確是看到了,她自矜地把這個事實接受了下來。

  也正因為如此,巫條霧繪相當清楚,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神靈也好,是什麼也好……反正絕對不可能是人類。

  「那就好,只有自己的世界很孤單吧,我能夠聽到……你內心之中那強烈的想到外面世界去看看的意念。」

  似乎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說著臺詞,穆修伸手拿過床腳邊上掛著的病歷單看了一眼,然後嘴角上揚勾勒出一個古怪的弧度。

  「那麼……我來實現你的願望怎麼樣?能夠去獲得自由的另一個身體,你想要嗎。」

  依然還是那樣,使用的是疑問句式,然而語氣之中蘊含著的卻是相當確定的情感,似乎在女子做出決定之前,他就早已經提前得知了答案。

  而且他的聲音之中,隱隱透露著一種不容否定的意味。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巫條霧繪的確是毫無抵抗的,便將對方所說的可能性接受了下來,她能夠感覺得到這並不是在開玩笑。

  也許……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未知存在,真的是能夠傾聽人願望、並且將其實現的神靈也說不定。

  只不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明明……什麼用處也沒有了。」

  顫抖著的女子如此問道,傳說中魔鬼想要人的靈魂,神靈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實現隨便誰的願望,所以她不明白自己將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

  沒問題,她什麼代價都願意接受。

  只是她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用處也沒有?這個可說不準啊,只不過你就當作是我不想要讓某個傢伙的計畫成功就好了……」

  穆修很是隨意的擺擺手,然後再次說道:「不過如果我說這件事情毫無代價的話,你反而不會安心的吧?那麼這樣吧——」

  「我準備機會給你,以那願望的成就為交換,我想要收下你的死後。」

  用一句很老套的話來說,那就是「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巫條霧繪此刻的心中的確是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但是她並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感到恐懼,反倒是感覺像是被選上一般地興奮。

  「……真的可以、讓我去獲得自由的另一個身體嗎?」

  她如此低喃著,好像是在做最後的確認那樣。

  「是的,於我而言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我不能讓你在這個世界上獲得自由……除非你願意被我束縛起來,那樣的話就不會被某個人繼續利用。」

  穆修點點頭,開口說道。

  「只不過,你本身是想要想要能夠以自己的意志去看一下病房之外的風景……如果真的被我束縛住的話,那就不自由了,我不會在這件事上騙你。」

  想要獲得自由,付出的代價就是不自由,這明顯是一個矛盾的悖論。

  不管怎麼樣,穆修還不至於在這些方面動手腳,無論如何他都會將自己給出的條件以及利弊方面說得清清楚楚,不會專門設下語言陷阱。

  「不能夠……在這個世界?」巫條霧繪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因此,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那就是前去其他的世界,從而得以成就自己夢寐以求的心願……那麼,自己是要死了嗎?

  不對,對方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就算真的是那樣的意思,那又怎麼樣呢?

  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會去選擇的結局,哪怕是如灰、如劍、如雷一般將自己貫穿的死亡也好,她也想要盡可能的接近它。

  「但是那同樣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也許你會活下來,但是同樣也有可能就此死去……我只能夠承諾給你能夠自由行動的,絕對健康的身體,此外不做任何干涉,一切都要你自己努力。」

  穆修輕聲地說道,在這個時候他的聲音之中似乎帶上了一股蠱惑性一般的魔力——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想真正的……活著嗎?」

  「……」

  「……」

  在短暫的沉默後,巫條霧繪顫抖著喉嚨點點頭。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有如對伸出援手的神祈禱般,她的臉上露出的是幾乎可以等同於狂熱的表情。

  女子已經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依賴了那份力量。

  因為她很軟弱,所以也戰勝不了這誘惑。

  對巫條霧繪來說,只要能夠獲得可以自由行動的身體,能夠以自己的意願看到病房之外的風景,那麼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

  穆修也點點頭,然後將右手揚了起來。

  白色的光芒閃過之後,等待著她的將是屬於另外一個未知次元的時光。哪怕只是穆修在量子空間構建出來的劇情世界,但是對她而言也是真實的。

  雖然說將對方騙去當輪回者不是太厚道,但是這的確是她的心願。

  而且穆修所要收取的代價其實也只是一個保險,他要收下對方的死後,意思就是說如果她真的不慎死亡了的話,靈魂還是會得到解脫——

  穆修的神國內已經提前給她的靈魂預留了位置,那是一個沒有任何不好的概念的理想國度。

  窗外一陣風吹進來,病房內卻是空蕩蕩的,床上的那個女人已經不再在那裡了。

  穆修再次拿起那張病歷單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到了今年,巫條霧繪已經二十七歲了,考慮到她從小就臥病在床,無親無故的……恐怕這二十七年來,她的人生都是如此灰暗的渡過的吧。

  光是活著,就已經竭盡全力。

  不管是懵懂無知的孩童時期,還是對於女孩子來說最美好的年華,大概都毫無價值的耗在這病床上了。

  「或許,這的確就是解脫……」

  穆修無言的嘆了口氣,輕輕的將病歷單放了回去,他這一次的行動也算是達成目的了。魔術師荒耶宗蓮所準備的三枚棋子,為了得到兩儀式而利用的三個祭品——

  淺上藤乃、巫條霧繪、白純裡緒,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考慮到還要利用荒耶宗蓮的話,他更加傾向於直接「治本」的。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動手,只要告知最近魔術修行進度特飛猛進的淺上藤乃就可以了。

  雖然作為實際上活了超過兩百年時間的前臺密僧侶,荒耶宗蓮強到可怕,綜合來說遠遠不是剛剛完成「從入門到精通」的魔術修行的淺上藤乃可以比擬的。

  他作為魔術師的能力滿是漏洞,但是在製作結界能力上非同尋常,甚至可以說是在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

  荒耶宗蓮身邊就常常「攜帶」著三重的移動結界,而完整的狀態是能夠達到六重,具有使事物靜止的能力。

  如果是他所製作的「奉納殿六十四層」結界,則是幾乎接近魔法的級別。可以說是沒有固有結界的他通過人工的方式所做成的,自己的心象風景的體現。

  ——化為人偶的住戶在裡面日復一日的重演夜裡死亡,清晨複生的「輪回」。

  荒耶宗蓮的身體也能夠和公寓連結在一起,可以瞬間移動至屋內的其他地方,甚至操縱公寓內的空間,當然空間遮斷、空間轉移等接近魔法之事也能做到。

  不過,這終究是借助外物達成的近似效果,而非真正的奇蹟,例如說公寓被破壞時他也會受到傷害,他也不可能永遠都在公寓之中不出來。

  所以如果是有心算無心之下,淺上藤乃那發揮到極致的歪曲之魔眼的螺旋力,連鋼鐵大橋都能夠硬生生從中絞斷,想要秒殺毫無準備的荒耶宗蓮實在是太簡單了。

  「先等等吧……棋子都沒了,你也要動手了吧。」

  穆修看向了窗外。

  然後又是在下一刻,病房門再一次的被推開了。

  有著高大且健碩的體格,神情十分嚴峻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如同挑戰永遠也無法解開的命題的賢者般,表情佈滿了陰影。

  下一刻,他的腳步頓住,有些狐疑的四下張望了一下,仿佛感應到了什麼,但是卻又不能夠確定的樣子。

  「……」

  「……」

  最終,他那嚴峻的目光定格在空蕩蕩的病房中的那張病床上,沉默著,神色似乎變得更加苦悶了。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04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2章 小川公寓

  準備好的棋子有三枚。

  ——依存死亡而浮游的雙重身體者。

  ——接觸死亡而愉悅的存在不適者。

  ——逃避死亡而擁有自我的起源覺醒者。

  而自己則只要在交互纏繞且相克的螺旋中等待著,這樣就可以了,理論上來說也的確是這樣的,荒耶宗蓮對自己的計畫有著充足的信心。

  但是,從兩儀式莫名其妙的比預計之中更早醒來,蒼崎橙子那個女人沒有任何徵兆的介入這件事開始,他就逐漸感覺到了事情的發展有些失控。

  如果說淺上藤乃沒有走上預定的道路而崩壞,這個還算是正常,畢竟他也只能夠計算而不是操縱命運,所以這個還可以用巧合來解釋。

  但是在隨後的巫條霧繪,以及白純裡緒兩人都是直接失蹤,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怎麼也找不到這件事來看,他才明白過來。

  情況不是有些失控,而是已經完全失控了。

  這明顯是有人在搞事啊,要說巧合到這個程度,都不算是有人在針對自己的話,荒耶宗蓮覺得這個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不過,他也沒有指望過這個世界會公平的對待自己,給自己什麼機會——

  荒耶宗蓮是瞭解到永遠無法拯救每個人的這個事實,於是轉而開始收集死亡,解讀人類的起源和追尋根源之渦的魔術師。

  他曾經多次試圖打開通行根源的通道,只不過都理所當然的失敗了。

  這一次的計畫也是他的一次全新嘗試,他想要通過奪取兩儀式的身體來直接通行根源,因為後者的肉體本身就是那樣的可能性的產物。

  做法也很簡單,除了結界製作的造詣,他在製作人偶方面的技術也十分高超。雖然比不上蒼崎橙子,但是也達到了能製作肉體的替代品的程度。

  他的想法是將自己的腦髓移植到新的肉體內——確切地說,是將自己的腦髓移植到兩儀式體內,通過給自己換身體的方法來到達根源。

  為了這個計畫,他一直都在準備,從兩年前就已經開始佈局,就連兩儀式遭遇車禍都是他救回來的。

  而巫條霧繪、淺上藤乃、白純裡緒則分別是他計畫之中的重要一環,也許缺失了其中一環還沒有關係,但要是環環都缺失了的話,問題就大了。

  只不過,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容荒耶宗蓮對出現的漏洞做補救了,如此有針對性的破壞行動,不管對方是誰,都總能夠快過自己一步……

  在這樣的前提下,「補救」的行為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破壞計畫總要比制定計劃、修改計畫容易得多,自己再怎麼修修補補的也不會能夠占到上風。

  那個人不知是誰,但是總比自己快上一步,也許是因為抑止力,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

  反正荒耶宗蓮確信自己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以及最應該做的,就是快刀斬亂麻,直接開始行動,絕對不能夠繼續拖下去直至全盤崩潰,還沒有真正開始就已經失敗了。

  再這麼下去的話,計畫之中最重要的核心,兩儀式恐怕也會出問題。他本來想要慢慢的對那個少女進行補完,得到完整的兩儀式之後,再奪取她的肉體的。

  因為如果少女沒有能夠察覺到自身的起源的話,那麼她的身體就不能夠算是有價值。

  ——他需要的是能夠直通根源的身體。

  但是,如果再不動手的話,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雖然手段粗暴了一點兒,但是目前讓你直接被喚醒起源是唯一的方法了……」

  滿臉陰沉的男人,如此喃喃自語著。

  雖然習得了喚醒起源的技術,但是這種手段有很大可能會失敗,所以他才想要通過安排棋子,一步一步的刺激兩儀式內心的空虛,讓她自己覺醒自己的起源。

  只不過這樣穩妥的方式看來是沒有希望了,哪怕是失敗,他也要最後拼一把。

  況且就算是他不動手,對方也已經找上門來了。

  ……

  ……

  「什麼嘛,不是說有地下停車場的嗎。」

  在駕駛席上發著牢騷,蒼崎橙子將車停在了路邊。

  「算了,就是這裡。話說回來,關於這個地方的情報——其實你們早一點兒向我打探消息不就好了嗎?」

  在不遠處的夜空下,在月下矗立著一幢圓形的建築,與周圍正方形的公寓排列成了一條直線。

  那個奇怪的建築建造得很不尋常,東樓和西樓相分離。而且亮起的燈光比較少,似乎是由於住戶很少而一半以上的公寓房間都處於閒置狀態那樣。

  「這裡是小川公寓……建設期間是從九六年到九七年。工程是由三家公司共同承包的,我和你們說過的吧,我也偶爾兼職一下建築師的職業,所以曾經主管過東樓的大廳。」

  街燈微弱的光線照在陌生的住宅區的路面上,推開車門走了出來,淡淡地聳聳肩,蒼崎橙子好似是毫不在意的說道。

  即使是戴著眼鏡,她也還是習慣性的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的那棟建築物,不知道是緬懷還是怎麼的,語氣之中多少帶上了一絲異樣。

  「但是這個我們又怎麼知道……?」

  兩儀式下了車,聽到蒼崎橙子的話語,然後忍不住的微微嘆了口氣。

  她抬起頭來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圍有水泥牆的宅地,比起某些低品質的小學還要大一些。由於建築本身是圓形的,所以占地並不算很大,周圍的庭院則顯得相當寬廣。

  ——如同將庭院一分為二似的,一條鋪就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公寓的正門前。

  這就是炸彈魔通過「測定」的未來視所看見的那個地方,從得到確切的情報開始,她就一直在追尋,搜索著這樣的地方。

  也幸虧有著黑桐穀歌這樣的人才的存在,僅僅只是通過描述一些特徵,他竟然還真的只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就找到了位於茅見浜這個區域裡建的這座小川公寓。

  只不過,讓大家沒想到的卻是,蒼崎橙子居然還是這棟公寓曾經的建築師之一,要是能夠早知道的話,根本就不需要浪費兩天時間的。

  「沒錯呢,世事就是這麼奇妙,因為你們沒問我,所以我自然也就不會知道你們在找這個地方。」

  橙色的魔術師有些惡趣味的調侃著道,然後回過身去從還沒有關上車門的車內,扯出來一個包裹,直接扔給了兩儀式。

  「這個是……?」

  伸出細白的手指,兩儀式有些疑惑。

  「啊啊,那是秋隆先生給你的東西,你昨天晚上還沒有回來的時候,你的那位管家來過事務所……這東西就是他交給你的,說是沒有銘記,還是真偽未定的兼定什麼的。」

  蒼崎橙子打了個哈欠,避重就輕的說道,她直到現在才想起來這件事。

  「兼定?是刻有九字的兼定嗎!?」

  少女微微一愣,然後眾人都看到她少有的雙眼放光。

  「是的,刻有九字的五百年前的古刀,積蓄著歷史的武器變成了對抗魔術的神秘……不過秋隆先生送來的時候是沒有刀柄的,所以我自作主張的給你裝好了,正好今天晚上可能會用得著。」

  人偶師輕輕點頭,順帶著將目光投向了前方的那座公寓樓,她的臉色愈發凝重,眉毛都皺了起來。

  「那個,橙子小姐,你難道對這座公寓的情況很瞭解嗎?」

  黑桐幹也敏銳的捕捉到了她的表情變化,開口問道。

  「也不是很瞭解,畢竟我只負責過一部分的設計,到現在就要接近一年的時間了,業主裝修整頓成怎麼樣都不出奇……」

  蒼崎橙子嘆了口氣:「話說回來,黑桐你不是調查過嗎,難道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抱歉,調查的狀況有些棘手。大體上,除了具體的位址之外,之前所說的小川公寓的住戶清單以及大體情況也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但是也只有這一方面的……」

  黑桐幹也苦笑起來,然後從自己手裡提著的挎包裡拿出了早就整理好的資料檔。

  「據說希望遷入的人多得像山一樣,但是公寓的所有人不知是怕生還是怎麼回事,只允許不到一半的住戶入住。」

  「……果然啊,這樣罕見的姓名,不會有第二個。」人偶師只是接過清單來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有些好奇的淺上藤乃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她身旁,向清單望去。

  「……」

  「……」

  先是一陣莫名的沉默,然後蒼崎橙子仿佛是在思索著什麼那樣,一邊組織著語言,一邊摘下自己的眼鏡。

  「給你們透個底吧,這座公寓裡的敵人應該是我認識的某個傢伙,臉已經想不起來了呢,看到名字時才有點印象。」

  摘下眼鏡的橙子小姐,語氣驟然改變了。

  「在倫敦的時候,只見過一次的傢伙……那是個如同地獄一般的男人,以堅強的意志,鍛造出的自己的外殼,近似於向著一個方向燃燒過去的業火。」

  「地獄一般?」淺上藤乃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的蹙眉,這是什麼形容詞?

  「嗯,如果存在著名為『地獄』這個概念的意志,卻擁有人類的形態這種假定。那樣的傢伙不會接受別人,只會不斷地吸收痛苦。」

  仿佛在盯著自己所說的那個人一樣,人偶師眯起眼睛。

  「雖然作為魔術師的能力還有很多破綻,但那個傢伙自身的強悍淩駕在任何人之上……式,聽好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要靠近那個男人,這是我唯一的建議。」

  「……」

  「……」

  「知道了。」兩儀式淡淡的說道,然後將手中的九字兼定舉起來對著月光端詳了一下,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吧,我要進去了。」

  黑桐幹也:「……」

  淺上藤乃:「……」

  蒼崎橙子搖了搖頭,似乎早就知道肯定是這樣的發展,她回過頭來看著剩下的兩人:「你們兩個在外面候著,裡面太過危險,你們就不要進去了。」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公寓的內部應該被佈置成為那位老同學的領域了,以他那樣出神入化的結界術,這一行也不知道有多危險。

  明顯沒有自保能力的黑桐幹也和淺上藤乃兩人自然不應該一同進去。

  「但是,式她……」黑桐幹也有些糾結與擔憂,他一直在看向在銀色的月光下徑直走向公寓正門的和服少女。

  「我們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且……反正不會有問題的。」蒼崎橙子淡淡的說道,「況且根據那個小鬼頭的『測定』,這一次的機會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

  「……」

  黑桐幹也定了定神,然後苦笑:「式……她到底想要抓住誰?」

  「誰知道呢,也許是黑桐你也認識的人也說不定。」

  聳了聳肩,人偶師轉身追了上去。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11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3章 來者不善

  即使是在圍海造地的茅見浜這個地方,在附近的公寓區之中,小川公寓也是相當高級的建築。

  這幢公寓其實是由兩幢相鄰的公寓相合而成的,兩幢相當齊整的半月形十層建築物,相向地建在一起。

  如果能夠從高空之中俯瞰的話,那麼結果一定很令人驚異——因為它真的是一個圓形。

  看著公寓如同違逆著某種法則一般在前方矗立著,兩儀式雖然腳步不停,但是還是忍不住輕輕的呼了口氣。

  圓形的公寓,在周圍用水泥砌起了高大的圍牆。從正門延伸進公寓的路僅有一條,像泰姬瑪哈陵前的步道一樣。只有唯一的一條路,向著公寓的大廳延伸過去。

  「唔——!!」

  在剛剛踏入公寓的圍牆之內時,她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儘管只有非常短暫的一瞬間,但是她的確是捕捉到了那種突然出現的、相當不協調的莫名暈眩感覺……沒錯了,這個地方果然是大有問題。

  「剛剛是不是感覺好像要吐出來似的?一般人恐怕早就已經真的吐出來了,在穿過周邊結界的那一瞬間……」

  趁著少女腳步放慢的時候,蒼崎橙子啣上一支香煙走了過來,她完全就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語氣輕鬆得仿佛是在點評晚間電視臺的節目那樣。

  「不過你的反應很輕微,這樣也好,這才只是周邊結界。如果你就覺得難受的話,我的建議就是最好你直接轉頭回去比較好。」

  「……這裡還真是個讓人厭惡的地方呢。」兩儀式輕輕蹙眉,撇了撇嘴,然而卻沒有任何要折返回去的打算。

  「那麼,走吧。」

  輕輕地笑了起來,蒼崎橙子率先打開了公寓的正門,走了進去。

  在進入公寓的一瞬間,兩儀式覺得有種奇異的惡寒感。外面的空氣明明是帶著夜間的涼意,但是公寓之中的空氣卻顯得非常悶熱。

  在這個初夏的時節,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暖氣開得太強了,而且她對此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生物正在呼吸一樣。

  沒錯,那種悶熱如同圍繞在肌膚周圍的空氣,不知為什麼……仿佛自己正身處什麼巨大生物的體內一般。

  「……!!」

  這樣的聯想讓少女背上忍不住流竄著惡寒,這已經近於嫌惡了,厭惡到要起雞皮疙瘩了。

  「像鬼屋一樣,空氣中充斥著掩藏不住的不祥氣息。不過這樣的建築也不罕見,因為想建造一幢讓人發瘋的建築是很容易的。」

  人偶師仿佛毫無所覺,又仿佛是對這樣的感覺不以為然,她徑直走向了電梯的方向,聲音在空曠的公寓大廳中回蕩著。

  「譬如說牆壁的顏色,或者階梯位置的改變,就會使人產生不協調感。只不過說起來,要是每天都住在這裡的話,還真是相當厲害呢。」

  兩儀式並沒有回應這個不屬於自己常識中一部分的問題,她只是皺著眉頭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內部的牆壁似乎是統一漆成了乳白色,看上去極端的清潔。

  這個公寓是將一個圓從正中分成兩個半月形,然後再拼合在一起一般建成的建築。

  大廳是維繫著兩幢建築的中央的空間,二層以上就無法從東樓直接去到西樓了。必定要先返回中央的空間,再通過大廳才可以。

  這裡沒有管理人員的管理室或者治安室,因為據說這棟建築原本是為了用作職員宿舍什麼的,同時一層及二層用作辦公的設施。

  不過現在則已經不再使用了,大概是由於不景氣,所以只能夠改作出租的用途,因此無法再這麼浪費電力了吧。

  在一樓的這個圓形大廳的空間中心,只有一根巨大的像是公寓的脊椎一般的立柱——

  這是在一層到十層之間移動用的電梯,同時立柱的側面也有著像是階梯的東西。電梯和階梯靠著牆圍起一個像是柱形的東西,這種立柱讓人感覺非常的毛骨悚然。

  「幾層比較好呢,式?」

  電梯門徐徐打開,兩人走了進去,然後蒼崎橙子一邊察看著電梯層數按鍵,一邊向身後的女孩子詢問道。

  「都可以吧,時間太緊張,黑桐只查到了一些表面上的情報……我們除了一層一層的找上去,還有什麼選擇嗎?」兩儀式微微皺眉,如此說道。

  「那樣的話,不就陷入對方的節奏了嗎?」蒼崎橙子理所當然的這麼說道,但她手上的動作卻不含糊,已經按下了按鍵。

  一二層曾經是辦公設施的設計,所以都沒有人居住,想要搜索的話就要從三層開始。

  「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從進入公寓的那一刻開始,這裡就已經是人造的異界了……」

  然後人偶師轉過身來,對著少女說道。

  「以那人的結界術造詣來說,只要下定決心付出代價,那麼的確是能夠造成這種異界的神秘的,這已經不是屬於魔術的領域了。」

  沒錯,這是——以現在的世界常識來說不可能的神秘領域。

  要行使人所不及的禁忌力量,才能稱作魔法。

  兩儀式正想要說些什麼,就聽到了「嗡嗡」聲,腳下的電梯開始運作了,大得不自然的機械聲音也隨之響起。

  同時有著一陣怪異的感覺傳來,身體明明是在上升,卻有一種向地底落去的感覺。

  「……」

  「……」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個女性都是皺起了眉頭,她們默契的沒有說話,只是認真地打量著這座電梯的設計。

  電梯之中,牆壁的四角微微地彎曲著,像是扭曲的柱子一般。

  「這樣的設計有什麼意義嗎?」

  「我怎麼知道,這明顯就和我之前負責建築的時候完全不同好嗎?」蒼崎橙子輕飄飄的說道,然後她遲疑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黑桐說過,電梯從一開始就有故障。住戶們對此相當地抱怨,到五月的時候就連電梯也沒有人使用了……我懷疑這可能是想要讓住戶習慣,造成某種錯覺。」

  畢竟也是兼職建築設計師的,怎麼說都好,這方面的知識技能都理所當然的點到了一定的程度。

  所以蒼崎橙子似乎隱約有了一些想法,只是現在看到的東西還太少,沒有能夠證實。

  這個時候,電梯門打開了,從電梯出來以後眼前便是通向東樓的走廊。由於公寓的入口是面向南方的,走廊向六點鐘的方向延伸著。

  這條走廊是通向外面的,外壁的盡頭向著三點鐘的方向轉過,就是西樓的外壁。公寓的各個房間的入口,是在外側。

  階梯是呈直角形彎曲的類型,如同纏繞著電梯一般向上方和下方延伸。是螺旋階梯。對應著各層,在階梯的中途開著門,像是通向各層的大廳。

  兩儀式和蒼崎橙子從其中走了出來,就這麼的站在電梯門前打量著眼前的景物。

  「從這邊過去,應該就是301到305吧,然後就到頭了……如果想要去西樓,似乎需要從電梯背面繞行。」蒼崎橙子只是簡單的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具體的佈局。

  「直接連接起來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那就太沒有情趣了吧,正是作成了這樣,才能將黑與白清楚地分別開來……」

  人偶師若有所思的說道,她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東樓住人,西樓卻空置著……恐怕不是只有一半的住客,而是那傢伙刻意想要保持的狀態吧。」

  「——這根本就是一個兩儀啊,太極的具象化。」

  ……

  ……

  「黑桐學長,我們真的要在這外面等著嗎?」

  蒼崎橙子的汽車裡,淺上藤乃忍不住開口問道。

  「大概是吧……畢竟我們跟進去也沒有辦法,可能還會拖累她們。」黑桐幹也思索了一下,會回答道,「至少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我們還能夠向外界求助吧。」

  「也是呢……」淺上家的大小姐忍不住的嘆了口氣,仿佛是有些不甘心的樣子。

  她的魔眼不如兩儀式的高級,但是在很多時候要比兩儀式的更加有用,然而在關鍵時刻,魔眼的等級劃分的區別卻的確是體現了出來。

  她只能夠進行物理性的破壞,兩儀式卻可以「殺死」概念,不管是歪曲的螺旋還是測定的未來,手起刀落,就能夠乾脆俐落的將其「殺死」。

  就像是某個空間裡充滿了毒氣一樣,對於淺上藤乃來說就是沒轍的事情,但是兩儀式卻能夠將毒氣本身直接「殺死」。

  因此,淺上藤乃也只能夠一起留在外面作為留守人員,畢竟如果跟進去的話,有太多的突發的可能性是她所不能應付的。她的能力只在於進攻,不在於防守。

  「話說回來,黑桐學長你和兩儀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似乎是因為車內的氛圍太過沉悶了,坐在後座的淺上藤乃在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又開口了。她狀若隨意的找個了話題,暗中卻是豎起了耳朵。

  坐在副駕駛上的黑桐幹也微微一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一根食指撓了撓自己的臉頰,猶豫了一下後道:「是同學……高中時候認識的友人。」

  「友人?這樣就是還沒有明確下來吧,這樣可不行,黑桐學長你應該更加努力一點兒……」少女似乎有些不滿意這個回答的樣子。

  不過就在她準備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黑桐幹也卻已經轉移話題了,他看著後視鏡問道:「話說回來,藤乃,舍妹不久之前也轉學去了禮園那邊呢,你認識她嗎?」

  「黑桐學長的妹妹嗎?我的確是認識呢,鮮花可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喲……」淺上藤乃下意識的回答道,「不過兩個月之前我就退學了,現在也只是電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黑桐幹也正通過後視鏡給自己使眼色。

  就在少女轉過頭向著一邊看過去的時候,大得誇張的腳步聲也隨之響起,毫無停頓的直線向著他們這輛車過來了。

  道路盡頭的黑暗之中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影子。

  那是一個有著暗金色的頭髮與碧藍的眼睛,面容深得如同雕刻出來的一般的男人,有著高雅的氣質。從年齡來看,像是二十餘歲的德國人。

  身穿紅色的外套,如同繪畫般的美男子來到車輛前,很開朗地舉起手來仿佛打招呼一樣——

  「晚上好啊,你們就是橙子那一邊的人吧。」

  「橙子小姐?」微微皺起眉頭來,黑桐幹也看著站在車門外的那個男人,他察覺到了某種不加掩飾的敵意。

  「是啊,她就算是知道了荒耶,大概也不知道還有另外一位老同學也在這裡吧……」

  男人臉上滿是親切的笑容,如同蛇一般滿是惡意。

  「不過沒關係,殺掉你們給她送個見面禮,當作是打招呼好了。」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16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4章 鹿死誰手

  「雖然公寓的東樓和西樓是相分離的,不過一層的大廳是共用的,電梯也只有一架。」

  被擦得乾乾淨淨的地板反射著電燈的光芒,蒼崎橙子的聲音在這乳白色的大廳裡迴響,她似乎是在嘲諷什麼的樣子。

  「雖然很氣派但畢竟還是一幢偷工減料的建築,比起機能性來還是外觀比較突出。」

  「……」

  兩儀式很好的充當了一個聆聽者的身份,並沒有輕易開口發表什麼看法,只是等待著蒼崎橙子應該有的下文。

  她已經察覺到了,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雖然說敵人什麼的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沒有主動出現,但是從進入公寓直到現在,都是一個人都沒有遇到。不,沒有那麼簡單,應該說是就連人的氣息也沒有。

  雖然說這幢公寓裡只有東樓住了人,西樓一直都處於閒置著的狀態,有住戶入住也是今年開始的。雖然到三月之前一直在募集住戶,不過現在入住的人僅僅是規模的半數。

  但是,哪怕是只有半數住戶都好,也不應該全部都悄無聲息的吧?

  下意識的,兩儀式想到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例如說「竊賊一進門就看到全家人的屍體」這種事情。

  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她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的,那些緊閉的房門的裡面並不是那些住戶的屍體,或者說並不只是屍體。

  畢竟這裡可是一個可怕的魔術師的「領域」,哪有這麼單純的好事情。

  「式,剛才坐電梯的時候,你想到的是什麼?」蒼崎橙子轉身走回到電梯的門前,伸手按開了電梯門。

  「……我以為橙子你按錯了,直接去了第四層。」和服少女平淡的回答道。

  「是啊,我當時也有這樣的錯覺,想登上一層卻登上了兩層,作為公寓電梯來說這很奇怪吧。確認自己所住樓層的手段,只有大廳裡的那麼小的一個文字。」

  蒼崎橙子似乎是在嘲笑著什麼一樣,伸手指了指打開的電梯間。

  「愈是去向高層,在電梯內的感覺就愈模糊。這樣一來只要在電梯內的開關上作一點手腳,沒有住慣的人就不可能分辨出四層和五層來了。」

  「還有,二層停用了。」兩儀式言簡意賅的補充了一句。

  人偶師贊許的點點頭:「沒錯,二樓停用了,這也是一個關鍵……因為要在讓乘坐的人發覺不到的情形下回轉半圈,最低限度也要預留出一層左右的距離吧。」

  從電梯中出來後所面對的道路是通向東樓的,從設計圖上來看這是理所當然毋庸置疑的事實。

  但是,恐怕住在這裡的住戶都從來沒有人能夠注意到電梯回轉半圈的這個真相,從電梯出來走向面前的道路就是他們的日常。

  如果電梯真的在無法察覺到的情況下回轉的話,那麼電梯出口並非向南而是向北的,這幢公寓裡的住戶們包括她們兩個人在內,都是走進了西樓而並非東樓。

  因為公寓裡的南側與北側的構造完全相同,而且無論是哪一層樓的走廊都是直角形地折向左側,所以進入其中的人們根本就察覺不到異常。

  「這沒有什麼意義,我要做的事情也不會改變。」和服少女不甚在意的說道。

  蒼崎橙子微微一愣,然後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就在這個時候,她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不過只有非常短促的一聲。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發出了一聲嗤笑:「嗯,看來科爾奈利烏斯•阿魯巴那蠢貨也如期登場了,我現在要下去看看……式,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嗎?」

  「……」

  「……」

  「按照計畫來吧,我只有那一瞬間的機會……如果你肯直接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話,我就不會這麼激進了。」

  兩儀式無所謂的說道,她的決定依然不準備改變。

  「不是我不肯說,而是我也不能夠確定啊,這個需要你自去求證。不過那傢伙也肯定是在糾結什麼……不然的話,根本就不會給你機會的。」

  蒼崎橙子走進電梯,灑脫地笑了笑,然後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提醒道:「接下來如果不是底層的話,還是走樓梯比較好……」

  電梯被人修改過了,三四層樓之內還好說,越到高層就越危險,譬如說對方直接讓電梯從十樓墜落下來什麼的,電梯內的人只要還是人就不可能不死的。

  雖然說蒼崎橙子不認為荒耶宗蓮會使用這樣的手段,他既然想要得到兩儀式的身體,自然不希望是一堆馬賽克。

  ——但是,保守一點兒,能夠降低一些風險係數總還是好的。

  「放心吧,我又不是你,隨時都能夠換一個身體復活……」和服少女簡簡單單地回答著,然後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那個叫阿魯巴的魔術師……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不會有事的,那就是一個自命不凡的蠢貨……」

  人偶師在電梯門徐徐關上的最後一瞬間,很是不屑的這麼說道。

  她雖然不清楚那傢伙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幫助荒耶宗蓮,但是卻知道那傢伙立志要殺掉自己,不過她從來就不將對方放在心上。

  因為那傢伙真的就只是一個蠢貨而已,也許能夠帶來麻煩,但是如果要認真的將其視為對手的話,蒼崎橙子覺得自己整個人的逼格都會被拉低……和智障認真的人本身也不怎麼正常,大概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看著電梯門合攏,那種大到不自然的機械聲音再次響起,兩儀式歪了歪頭,若有所思。

  但是她很快的就轉身離開,在有些暗淡、泛紅的電燈的照耀下,開始登上樓梯。

  空氣依然沉重,乳白色的牆壁在泛紅的燈光下,看起來好像了中世紀的城堡中的階梯。電燈的燈光,給人一種搖曳的火焰一般的感覺。

  燈光很暗,照不到階梯的角落,讓人覺得每登上一階心情就禁不住的陰鬱一分。因為曲折的階梯前,牆壁的一側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佇立著一樣。

  這種恐怖錯覺在後世的很多第一人稱視角的恐怖遊戲裡面都有運用,誰也不知道前面拐角看不到的視線死角處,到底隱藏了怎麼樣的恐怖,自然就會提心吊膽的。

  只不過少女卻像是毫無顧忌一般,腳步輕盈,也不停頓。

  ……

  ……

  阿魯巴停止了高笑,也不再悠閒,因為眼睛所無法看見的衝擊,均勻的蹂躪了男人的整個身體。

  就在那輛汽車的副駕駛的車門之前,還有兩米左右的距離的那個地方,他從之前的胸有成竹的站在那裡,變成了無力的跪了下來。

  鮮血從他身上斷裂的各處噴湧而出,但是因為他身上的那紅色外套的原因,所以也看不出到底傷勢如何,開放性傷口有多少。

  「可、可惡……這、這到底是什麼啊!」

  要舉例的話,應該就跟一個人沖出到馬路上,然後被迎面而來的重型車輛撞飛,然後全身還被碾了過去一樣,無形的螺旋力產生了一種幾乎將空間都攪碎了的錯覺。

  阿魯巴沒有能夠領悟到剛才的衝擊是什麼,就像是他不明白自己渾身的骨頭斷了多少根那樣,所以他直到現在腦子都還是一片漿糊的。

  這劇本不對啊!

  不應該是自己好好的裝一波,在那兩個菜鳥的眼中刷一波時髦值,然後再冷酷無情的施展出屬於魔術師的手段,殺死他們的嗎?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的呢?

  來之前自己明明做足了功課了的,不管是那個年輕人還是那個女孩子,加入蒼崎橙子的伽藍之堂滿打滿算也就是兩個月的樣子。

  不管他們是不是蒼崎橙子的弟子都好,直接按照魔術師的常識來進行推斷,兩個月的時間,最基本的魔術修行都還沒有結束呢,一般人需要記住的魔術知識課程恐怕都還沒有完成。

  理論上來說,是沒有任何的威脅的,荒耶也說過那個女孩子根本就沒有崩壞,因此也沒有覺醒,所以也應該是沒有什麼戰鬥力……

  但是現在,阿魯巴真的想將自己的鮮血甩到荒耶宗蓮的臉上去!

  這特麼的叫做沒有任何的威脅?!

  「哎呀呀,這是怎麼一回事?」嘲諷的笑聲傳來,因為根本就抬不起頭的緣故,阿魯巴看不到這個笑聲的主人是誰。

  但是,他能夠聽得出來,那正是幾分鐘之前他立志要殺死的蒼崎橙子……頓時,男人的心涼了半截。

  來到自己停車的路邊,有些厭惡的避開了地上的那些血跡,蒼崎橙子看也不看在那裡無力的跪著的男人,只是皺起了眉頭——

  「老實說,我不認為你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我本來的預想是靠著提前預設在這裡的術式拖延住他的……接下來由我來解決就可以了。」

  「也都是多虧了橙子小姐你的結界啊,不然的話我可抓不住那樣的時機。」

  淺上藤乃十分含蓄的笑著,她非常的坦然,完全沒有剛剛將一個人差點兒扭成麻花的傷害了人的覺悟。

  「果然……是因為那個原因嗎?」

  阿魯巴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他想起了,在遭到攻擊的那一瞬間,自己因為太過驚訝,腦中確實出現了一段奇怪的空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不但沒有反擊,甚至沒有能夠掙扎一下。

  然後渾身的骨頭就都被碾碎了。

  現在看來,恐怕是在自己大意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中了蒼崎橙子針對性的結界了吧?可惡,她根本就不是不知道自己來了,而是早就知道並且針對性的設下了陷阱。

  「那也很不錯了,雖然這傢伙是個蠢貨,但是他的能力卻多少還有點的,藤乃你的戰績已經很好了。」

  蒼崎橙子微微皺眉,深深地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淺上藤乃,但是卻沒有責怪什麼。

  只有黑桐幹也心生不忍的樣子,畢竟一個男人就這麼在自己旁邊差點被絞斷的情形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幾分鐘之前那清晰的骨骼碎裂聲讓他覺得這簡直是個噩夢。

  「好了,阿魯巴,還有幾分鐘的時間,要不要交代一下遺言什麼的……」

  轉過身來,人偶師冷漠地說道。

  「……我失敗了。」紅衣魔術師悔恨地呻吟著,但是卻充滿了不甘心,「但是你阻止不了我們的,從你被吸引下來的時候開始,我們就贏了。」

  「別說蠢話了,世界或靈長,哪一方會動轉是無法預測的。」蒼崎橙子不屑的冷笑一聲,「任何人想要到達根源,都會被阻止。」

  「抑止力?啊啊,那個礙事的東西不會運轉的……因為我們這一次並不是自行去開闢道路,而是來到了原本就存在的道路上而已。」

  阿魯巴嘴裡咽著血,但是無論他怎麼吞咽,也還是止不住的有鮮血滴出來。

  在最後,他也笑得很得意。

  然而,人偶師對此唯一的回應卻是——

  「蠢貨,如果它不會運轉的話,為什麼你們被逼到了這個地步?」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19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5章 明明是我先的!

  蒼崎橙子的言辭一針見血,阿魯巴的得意頓時戛然而止。

  由於事物總是連帶有許多阻礙,所以這世上並不存在完美的事物。縱然其本身是完美的,外界卻總存在著無法預測的阻礙。

  「我不知道荒耶那傢伙的具體計畫怎麼樣,只是那傢伙的目的是抵達根源之渦,那麼恐怕需要打開式的身體——」

  蒼崎橙子將香煙碾熄,似乎毫不在意的說道。

  「抑止力會這樣拼命阻止人前往那條道路,是因為那是人所不能取得的、屬於造物主的力量,這種行為也是造成回歸虛無的原因。」

  要打開通往根源的道路嗎?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因為這是所有正統的魔術師都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這個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成功?

  理論上可以達到根源的方法並非是沒有,事實上還不少,不管是冬木市禦三家搗鼓出來的聖杯戰爭,還是觀布子市荒耶宗蓮折騰出來的太極珈藍。

  理論上來說,都是有可能打開通往根源的道路的方案,然而實際上卻從來就不可能成功,至少蒼崎橙子不覺得這有任何的可能成功。

  阿魯巴憤怒的低聲吼道:「那裡是個相當完美的地方!有了這樣的異界,便可切斷外界的物質法則。為了準備打開那條通道,我們老早就開始調查了啊,蒼崎。」

  「……」

  「……」

  「呵,那又怎麼樣呢?這棟建築物的確可以打開道路,因為這是太極圖的體現,所以道路一定會開啟,這是理所當然的……」

  人偶師眯起了雙眼,琥珀色的眼眸裡帶上了明顯的譏諷情緒。

  「但首先從那道路之中出現的東西,只會是靈長的守護者。我們既然以自我的身份存在,就絕對不可能勝過那玩意。」

  沒錯,要知道魔術師首先是人類,其次才是魔術師。前者是種族,後者才是職業。

  而人類毋庸置疑就是以此世靈長的身份,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因為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所以在面對那個東西絕對是毫無勝算的。

  這不是什麼熱血王道漫畫,大家咬咬牙爆爆種,回憶殺來上幾次增加愛與羈絆。

  然後,真愛的迴響就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悔恨的力量就能夠戰勝所有的強敵。

  殘酷的事實就是——沒有人能夠在不驚動抑止力的情況下開啟道路,誰都不可能騙過那個東西。就算是找出方法去打倒了抑止力,那個東西還是會帶著更強的力量出現。

  魔術師們並不是幼稚,只是大家都這麼悲劇而已,畢竟魔術本身的追求就是為了將「不可能」變成現實。

  現在蒼崎橙子與荒耶宗蓮一方之所以出現分歧,只不過是因為前者承認了現實,而後者卻不承認,就只是這種微小卻具有決定性的差別而已。

  「而且太極圖的具現化肯定不會是你的點子吧?你器量根本不足,這有什麼值得吹噓的。」

  蒼崎橙子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然後轉過頭去重新打量著四周,不再在意紅衣的魔術師,或者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有在意過。

  所以——

  「你總是這樣!」

  她給出來的評價卻仿佛是刺進心中的話語,讓紅衣魔術師的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他竭盡全力的抬起了腦袋,用仿佛要哭出來般,充滿殺意的眼神看著她。

  「沒錯,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給我過低的評價。」

  「哈?你在說什麼傻話,是失血過多神志不清了嗎?」蒼崎橙子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過頭來,同時覺得男人的眼神有些噁心。

  「倫文字是我先專攻的,人偶師的名聲也是我先得到的,明明都是如此,你的態度卻騙過那些低能的傢伙。你那貶低我的態度,讓那些傢伙也跟著認為我的能力低劣。」

  好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了,自己的仇恨對方竟然搞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於是阿魯巴開始憤怒的高聲叫道——

  「仔細想想就知道吧!我可是修本海姆修道院的下任院長啊!我學習魔術已經超過四十年,這樣的我,為什麼一定被排在二十幾歲的小女孩後面……」

  也不知道垂死的身體哪裡來的力氣,以撕裂般的尖銳聲音,他的話語激昂到響透四周的空氣。

  在協會時的研究目標和蒼崎橙子重疊,但橙子在這兩方面都後來居上。對相當注重名聲的阿魯巴來說,橙子高出他的能力和對他低評價的態度是無法忍受的事。

  所以,這就是他為什麼要殺死對方的原因。

  沒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我先的,明明是我先的,不管是研究北歐古文字也好,還是研究人體仿造的魔術概念也好……但是,為什麼會這樣?!

  「雖然說的沒頭沒尾的,不是太理解你在說什麼……但是我現在莫名的有種想要打死你的衝動。」

  人偶師嘆了口氣,平靜的給出了自己最後的評價:「學問和年齡無關,阿魯巴。雖然你外表看起來很年輕,但你總是只注意外表,所以內在才會追不上啊。」

  橙色的魔術師邊浮現邪惡無比的微笑,邊這麼說著,沒有比這更為挑撥的侮辱了。

  年過五十的青年聽完,美貌的面龐頓時充滿憎惡地扭曲。

  但是他已經沒有一絲活力了,生命力與力量迅速的從他殘破的軀體之中流逝,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憤怒與怨恨讓他執著的多在世上停留了一陣子。

  但是意志力並不是萬能的,怒火與仇恨明顯不能夠讓他死不斷氣,畢竟又沒有人給他加「戰續」的BUFF。

  包括蒼崎橙子在內,就連一直不出聲的淺上藤乃和黑桐幹也,也只是默默的看著男人的腦袋無力的垂下去,便再沒有聲息了。

  「走吧——」

  蒼崎橙子嘆了口氣,轉身就重新往公寓樓走去。「希望還能夠趕得上。」

  ……

  ……

  就在同一時間,小川公寓之內——

  粘稠的黑暗,如同墨水瓶因為不慎被打翻了一般。

  密密麻麻的人影從打開的各個房門之中湧出,全部擠到了走廊上,向著兩儀式蜂擁而來。如此擁擠的人潮,似乎將光線都給吸收掉了似的。

  遮掩光明,劃開希望,讓人覺得看不到任何的曙光。

  從大廳那邊流出電燈的光線,在這裡只能夠勉強看到一絲絲,其他的完全被在走廊上密密麻麻不住晃動的人影所遮擋住了。

  只有黑暗的深處,不間斷的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震動著鼓膜讓人覺得有些噁心感。

  湧過來的那些人群之中可以說是男女老少都有,年齡性別似乎對他們沒有影響,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麻木——

  沒錯,麻木。因為他們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空虛的視線中反而帶有一種危險的感覺,一個個的都如同被絲線操縱的木偶一般,行動起來沒有任何前兆。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簡直就如同是無窮無盡的行屍走肉一般,從房間裡不斷湧入走廊的公寓的住戶們,如在僵硬的舞蹈一般殺了過來。

  然後,被和服少女手持的古刀輕而易舉地一一殺死了。

  很快的,走廊上就堆滿了屍體,但是那些住戶們卻還是神情空洞的不住湧入,密密麻麻的蜂擁而來,兩儀式也只能夠皺著眉頭且戰且退。

  之前就已經說過了,這幢公寓裡沒有人的氣息,因為……活著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這些傢伙並不是人,已經死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這種東西既不是人也不是死人,不過是人偶罷了。每個傢伙都想要去死,真讓人噁心。

  罕見的露出滿是憎惡的表情,和服少女快速的後撤。

  體力消耗比預計之中來的快,因為敵人似乎根本就是無窮無盡一樣。

  兩儀式盡可能的控制著呼吸節奏,手中的九字兼定從來就沒有停下來過,只是無論斬殺多少,敵人卻是連血液都沒有濺出來一點兒,所以才說他們不是人類。

  因為之前借助倉密目琉夏的未來視,提前看到了「攻略」的緣故,兩儀式非常清楚每一個房間內的住戶現在都變成了什麼樣的鬼樣子——

  都變成了屍體,有些死的時間比較長的,基本上就是一具污穢的人骨,以及微微附著其上的肉一般的東西。

  那泥一般腐爛的肉流到房間的地板上,堆積著變成了不知是什麼東西的垃圾堆。

  那種場景別說是R18了,R21都沒有辦法過審,除非使用聖光或者馬賽克等技術。只不過人眼本身無法同步打碼,兩儀式也沒有想要親眼看看的想法。

  只不過,荒耶宗蓮明顯不這麼想,他只想要盡可能的消耗掉少女的所有體力,降低自身失敗的任何風險。

  所以就在少女獨自一人向著頂樓探索的時候,每一層的每一個房間的門都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其中的黑暗流淌出來。

  於是就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畢竟這些本來就是荒耶宗蓮所準備的手段之一,就算是放在那裡不用也不會計算利息的。

  況且哪怕是他覺得自己很有優勢,然而對上兩儀式的直死之魔眼,就沒有哪個魔術師是敢說自己完全有把握的。

  ——「只要是活著的東西,就算是神也殺給你看!」

  除非真的是無生無死,沒有了自然消亡的概念,絕對不可被凡人理解的存在。否則的話,就算是魔法使來了,也是一刀一個小朋友的下場。

  要麼強到不可被理解,要麼就絕對不能夠被砍中。

  遺憾的是荒耶宗蓮對於前者而言暫時沒有希望,對於後者雖然有把握,但是卻沒有絕對的把握。

  否則的話,這個公寓本來就相當於他通過人工方式建造出來的固有結界,為什麼有這樣的主場優勢,他還是需要讓阿魯巴去引開蒼崎橙子呢?

  這個活了兩百多年的僧侶,有著絕對堅定的意志,不會輕易為外物所干擾,也絕對不會產生任何不必要的情緒化想法。

  簡單的來說,他對自己有著充足的信心,然而面對的是追求了兩百年的目標,他也依然會「理智」的選擇更加穩妥一點兒的做法。

  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他不會浪起來,反而會更加注重敵人。

  很多人都是覺得自己這一波穩了,於是就開始各種浪,結果在即將成功的關鍵時刻或者是自己占盡優勢的情況下,就是這麼硬生生的陰溝翻船了。

  但是荒耶宗蓮卻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事實上越是接近自己的目標,他就只會越是謹慎重視,這是必然的。

  因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的嘗試了。之前的手段雖然統統失敗,但是他可以說自己已經將能夠做的都做了,失敗的原因不在自己的身上。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23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6章 螳螂捕蟬……

  要知道,在過去的歲月裡,名為荒耶宗蓮的這個男人,曾經無數次的想要打開通往根源的道路,為此將各種方法與手段都嘗試過了。

  但是,他所選擇的道路卻無一例外的都失敗了。

  因為每當他接近答案,都總會理所當然一般的遇到數不盡的阻礙,無數不是巧合的「巧合」出現,給他造成挫折與困難,並且總是恰到好處的破壞掉他的計畫。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視抑止力為生平大敵的緣故,然而諷刺的是他的姓氏「荒耶」,與靈長類的抑止力「阿賴耶」在這個國家的語言之中是同音的。

  這簡直就是命運所開的玩笑。

  只不過,他無比堅定的相信著,這一次將是自己最接近目標,也最有可能成功甚至是必定成功的一次——

  在通向中央大廳的路上,這個身著黑色外套的男人在西樓走廊的入口處那裡佇立著,如同靜靜的慘禍,惡魔一般的黑影。

  公寓裡的住戶們以異於常人的速度不斷襲過來,儘管如此,兩儀式卻是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便將之解決。

  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之中,她不但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之中被迫向著相應的方向移動了起來。

  等到她發現走廊上堆滿了屍體,那些人偶不再拼命湧現出來的時候,同樣也才發現了那個幾乎讓人誤以為是黑色的石碑的影子。

  「……!!」

  ——直到如此靠近才發覺到那個男人,距離不過五米。

  直到這種距離才感覺到敵人,哪怕是在進來公寓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認知到這個事實的瞬間就連她本人也不敢相信。

  那個男人,就在前方的黑暗回廊下等待著,似乎是為了把守住通向中央大廳的,狹窄且唯一的路一般,恍如是一個比夜還要深邃的影子。

  他毫無感覺地看著斬倒公寓住戶們的和服少女,眼神平靜,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

  也許正是因為感覺到了這種眼神,在將阻路的最後一個住戶殺死,兩儀式才能夠在撞上他之前提前察覺到他的存在。

  「荒耶宗蓮?」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後退一步,儘量讓自己靠著牆壁,兩儀式舉起九字兼定並且相當警惕的問道。

  蒼崎橙子已經告訴她了,在這建築物內,荒耶宗蓮要比任何人都佔有優勢。這棟建築就是咒文,是為了讓他的意識更為堅固的祭壇。

  高度的魔力,還得加上犧牲生命和土地本身的力量才行。這個男人相當於借由蓋起神殿,打算使用更高程度的神秘。

  至今名為荒耶宗蓮這個肉體所執行的記錄,現在已經交由這棟建築物繼承了。

  ——所以這裡是他的化身,也是荒耶宗蓮的意識。

  如果她不靠著牆把意識集中在前方的話,大概會被對方發現很大的破綻。即使是對方為了達成目的,肯定不會傷害她的身體也好……但是這終究是對方的「領域」。

  「正是。」

  魔術師上前一步,臉上苦悶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他並不驚訝於兩儀式知道自己。

  「——還記得我吧,你。像這樣見面,確實是相隔兩年了。」

  和服少女皺起眉頭,對方似乎認識自己?但是遺憾的是,現在的她回想不起來遙遠的記憶,尤其是在兩年前的雨夜所發生的事情的殘片。

  「……原來不是你自己記起來的嗎?那看樣子應該是蒼崎告訴你的了。」荒耶宗蓮緩緩地伸手觸摸自己的鬢角。他腦袋的側面從前額向左,有一條筆直的傷痕。

  「……真是諷刺啊,原本是要在完成我以後才應該去做的事情,現在卻不得不提前了。」

  「……」

  「……」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幢公寓有什麼意義?」對於魔術師似乎滿是破綻的舉動,兩儀式沒有掉以輕心。

  不僅僅是因為看到了男人的身影卻絲毫感覺不到其氣息這一事實,還是因為之前在毫不介意的情形下都能看到的人的「死」,這個男人卻沒有。

  在她的眼中,人類的身體上有著只要去劃過便能夠將之殺死的線。那是生命的破綻,還是分子結合點間最弱的部分,她並不知道,只是能夠看到而已。

  至今為止的任何人,無一例外的有著象徵「死」的線。

  但是,荒耶宗蓮的身上,那種線卻是宛若不存在那樣,或者應該說是極其的微弱。只有最大限度的集中注意力,才能夠隱約看見胸前的線條如同塗鴉一般變動著。

  「這幢公寓?在普遍上沒有意義。完全是我個人的意志。」

  荒耶宗蓮臉色依然沉悶,似乎是在思索著永遠都解不開的謎題一般,他向著四周環顧了一圈。

  「我製造了一個在一日內終結的世界,但是那只不過是生與死相鄰相合的兩儀而已。如果沒有同樣的人們的生存與死去,便不足以用來祭祀你的存在。」

  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實驗,因為他想嘗試一下,看看人類能否迎來與終結不同的死。

  並不是他安排了住戶們的死亡,而是住戶們本身就註定會死亡,死於火災的人無論何種形式都不過是死於火災,被家人所殺的人無論何種形式都不過是為家人所殺。

  他只是將這個結局提前了,並且讓它們不斷地重複最後的那一天。

  他認為只要不斷重複命運,或許會在無數次的輪回中產生意外的變化。同樣的結末重複數千次的話,其螺旋也會出現誤差的吧?

  「儘管如此,現在的結果還是相同的。不間斷的重複,只是讓我看到了人的命運無法改變這一事實而已。」仿佛很是無聊似的,魔術師毫無感情地說道。

  「真是惡趣味的傢伙……而且為什麼要祭祀我?」兩儀式露出了發自心底的厭惡表情。

  「……」

  「……」

  「兩年前我失敗過一次,那傢伙過於相反了。」

  荒耶宗蓮沉默了一下,然後他的聲音如同強抑住笑聲一般高揚起來。只是表情卻分毫未動,一如既往的滿是苦悶的哲學家的容貌。

  「『虛無』正是你的混沌衝動,即起源——看看那黑暗,然後憶起自身之名吧。」

  說著,荒耶宗蓮在斗篷之下伸出一隻手,如同要抓住在一定距離外的兩儀式的腦袋一般,緩緩地詠唱起了含有魔性韻律的咒文。

  「你這傢伙——」

  沒來由感覺到一陣暴怒與強烈的殺意,就在心似乎被緊握住的感覺之下,式拼命地搖頭。

  「——元兇……!」

  下一刻,白色的和服在黑暗中流淌,少女的身體伴隨著如野獸般的速度與殺意,如同被絞至極限的弓所放射出的箭一般迅捷。

  互相之間只有五米不到的距離,只要一瞬間!她便足以將短刀插進那傢伙的胸膛,宣洩自己心中暴烈的殺意。

  然而——

  「不懼!」魔術師的聲音淡淡的響起,緊繃的空氣正是在這座建築之中與他為敵的後果的證明。

  兩儀式的身體,突然停止下來。

  「金剛!蛇蠍!」隨後的兩重結界也一併被荒耶宗蓮施展了出來,從他的腳下的地板上浮現出了線條,並且延伸出三個圓形的紋樣,酷似描繪行星軌跡的圖形。

  三個細長的圓環相互重疊著一般浮現在地面和空氣之間,在魔術師的身周,一切流動都漸漸中斷了,大氣流動的種種現象密閉起來。

  兩儀式身體的動力被剝奪了,如同被蛛網纏住,脆弱的白色蝴蝶一般。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在我的意志干涉之外,竟然還自行來到這個地方的,但是我不會放棄這最後的機會的……」

  男人沉悶的聲音,如同捏住聽到的人的大腦一般。

  「畢竟只是普通人的體力,剛剛的戰鬥已經耗掉你大部分的力氣了吧……那麼這個身體,我荒耶宗蓮便收下了。」

  「別……過來……!」

  對於魔術師毫無預兆的接近,少女連反應都來不及。明明看到了那個男人向自己走來,卻無法察覺到他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荒耶宗蓮伸出左手,仿佛帶有千鈞之力的張開的手掌,像是要捏碎少女的腦袋一般伸了過去。

  刀光一閃,綺麗的魔眼綻放光芒,隨著一聲鈍響,短刀將魔術師的左手切斷了。

  「戴天。」男人淡淡的聲音響起,刀刃如同切蘿蔔一般乾脆地穿了過去,但他的手連一點傷都沒有。

  緊接著,他單手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臉,用力將對方吊在空中……這種強悍的身體素質,對於一般的魔術師而言簡直就是怪物了。

  「唔——!!」

  和服少女的喉嚨顫抖著,在如同喘息的聲音中,她的意識淡薄下去。從男人的手掌中所感覺到的,只有壓倒性的絕望。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確信自己會就此被殺掉。

  「這只左手之中埋有舍利子,即使是使用直死之魔眼,也看不到易死的部分。」荒耶宗蓮毫無感情的說道,「何況我的起源是靜止,對於已然靜止下來的人,你要怎樣去殺他呢。」

  兩儀式沒有能夠回答,她只是拼命的掙扎著,竭盡全力想要找出對方身上的破綻。

  只不過,計畫被破壞,只能夠倉促跳到最後一步的荒耶宗蓮不打算給她機會了:「——是嗎,頭可以不要的啊。」

  伴隨著毫無感情的聲音,他冷酷的運用上了真正的力氣。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唔——!!」

  魔術師悶哼一聲,微微地後退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場中莫名出現的另外一人。

  「真是太冒險了啊,為什麼要做到這個程度呢……」仿佛是無奈而又頭疼的感嘆一般,那個同樣溶入夜的黑暗中的身影苦惱的說道。

  「你——!!」

  荒耶宗蓮皺起眉頭來,似乎是有些焦急,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又是這麼關鍵的時刻出現「巧合」?

  然而,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整個人就突然沒了聲息,站在原地垂下了腦袋,一動也不動的了。

  沒有任何的徵兆,甚至不能夠確定是遭受了攻擊與否,他就被乾脆俐落的殺死了。

  穆修歪了歪頭,微微挑眉:「居然也是人偶啊,這些魔術師真是麻煩……難怪在以往的抑止力抹殺下都還能夠活著。」

  恐怕就是做出自己身體的預備品,每次被破壞了就交換吧。

  「站住!不許跑!」

  「誒?」身後傳來的聲音,讓穆修下意識的轉過身來。

  在被吊起的姿勢下跌下來跳著退了幾步,單膝跪倒在地上的兩儀式,也許是因為那幾乎將臉部捏碎的疼痛,也許是因為魔眼過度使用導致的大腦發暈。

  但是她卻竭力對抗著那種想要好好喘息一番的衝動,馬上抬起頭來,雙眸點燃了某種敵意。下一刻,仿佛在走廊的黑暗中只殘留下白色和服的影子般,她的行動如同亡靈一般迅捷。

  「你這傢伙——終於捨得露面了嗎?!」

  一隻手用力的按住穆修的肩膀,用膝蓋頂著對方的胸口,將對方撲倒的兩儀式居高臨下的咬牙切齒。她舉起了另一隻手中的九字兼定,仿佛是在威脅著讓對方不許動一般。

  「應該來得及吧,我們再快一點兒……」

  就在這個時候,蒼崎橙子的聲音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有些急促地響起。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27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7章 失散多年的兄妹?

  等、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

  剛剛回過身來的穆修只來得及眨了眨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猛然撲倒在地了。

  躺在地上的他疑惑地看向上方那個一手將自己肩膀按住,用膝蓋頂著自己胸口,居高臨下的和自己對視著的和服少女。

  大概是因為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兀的緣故,他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好幾秒之後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頓時忍不住的就是有種想要捂臉的衝動。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我不會跑的,所以……你能夠先從我身上下來再說嗎?」

  兩儀式沉默不語,臉龐上漠無表情,漆黑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看著穆修。她只是手腳並用壓制住對方的身體,並且將手中的刀尖威脅似的對著他,因為她完全不相信對方說的話。

  畢竟是冒著生命危險才好不容易抓住對方,要是這一鬆手對方直接就跑了,自己那個時候能夠找誰說理去。

  「……」

  「……」

  「然而就算你那麼沉默地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啊,至少……先把刀尖拿開吧?」

  穆修很是有些無奈的退了一步放低要求,只是和服少女依然不為所動,他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伴隨著那有節奏的腳步聲一同響起的,是某個故作高深的說話聲——

  「喲,真是好久不見了呢,穆修君……嗯?」

  邁著相當優雅的步伐走進乳白色的西樓大廳之中,蒼崎橙子一邊相當優雅的給自己點上了一根女士香煙,一邊相當優雅的如此笑道。

  然後,她一眼就看到了兩人現在僵持著的那一幕,頓時就禁不住地笑噴了,準備好的臺詞自然也被打亂了。

  「噗哈哈哈哈……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淺上藤乃和黑桐幹也也都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的越過走廊上遍地的人偶屍體,也一同走進了光線昏暗的大廳之中。

  然後,兩人也是同時看到了那一幕,反應也幾乎是完全相同——他們都是首先瞳孔猛地收縮,然後便都沉默不語了起來。

  「是啊是啊,真是好久不見,當初選擇委託你這樣的手續都不合法的事務所,真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失誤……」

  被兩儀式壓在身下,躺在地上的穆修偏過頭去瞥了蒼崎橙子一眼,面無表情的這麼說道。

  「話說回來,橙子你打算什麼時候賠償我違約金?」

  「唔——!!在這方面斤斤計較的男人最差勁了,先說好,我可從來沒有正面洩露過你的相關資訊……所以別指望我賠錢!」

  蒼崎橙子叼著香煙,走到他的旁邊,瞪著眼睛態度惡劣居高臨下的拒絕了穆修的要求。

  而她這理所當然的說法,頓時就讓後者額頭上青筋綻起。

  ——所以說這傢伙難道就不知道什麼叫做人間失格的嗎?這樣惡劣的態度,她那三流事務所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算了,我就知道,那你至少讓她給我起來吧……」

  與這個惡劣的女人對視了好大一會兒之後,穆修終於是有些不情願的讓步了,他低聲嘆息道。

  ……

  ……

  荒耶宗蓮失去了所有生機的身體就在走廊到大廳的入口處靠牆擺放,靜靜的站著。

  乍一眼看上去,簡直如同一尊毫無生氣卻又栩栩如生的蠟像,明明外傷只不過是斷掉了一隻手而已,但是卻已經徹底沒了生命氣息。

  這讓人偶專家橙子大師在簡單檢查了一遍之後,也是禁不住的嘖嘖稱奇。

  ——因為她居然完全看不出,這傢伙的一條命是怎麼被殺掉的。

  簡直就好像是什麼徵兆都沒有,連是否遭受到了攻擊都不能夠確定,荒耶宗蓮突然就無聲無息的遭遇了「死亡」。仿佛是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走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偶的屍體,看上去栩栩如生,但是傷口都是一刀斃命,而且沒有任何的血液。

  只是在黑暗的陰影之中,這麼多人偶的身體橫七豎八的堆疊在一起,看上去那個場景還是禁不住的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兩儀式終於從穆修身上離開,後者默默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

  他一邊硬著頭皮無視掉和服少女的冰冷視線,一邊思慮著等會兒要怎麼解釋這件事的時候,就聽到了旁邊傳來這麼一句——

  「穆修先生……晚上好。」

  雙手交替著放在身前,臉上掛著大小姐一般的微笑,在旁邊的淺上藤乃微微彎腰鞠躬,禮儀方面無可挑剔。

  「是藤乃啊……晚上好。」

  穆修回過頭去看了看穿著歐式女僕風格的黑色服裝,和以往的禮園學院的制服很相似的少女,從之前面無表情換上了有些無力的笑容,如此回應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淺上藤乃的行為舉止都與往常沒有什麼區別才對,但是他總覺得少女那完美的笑容似乎變得有些瘮人……是錯覺嗎?

  緊接著,現場的氣氛就理所當然的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了——

  「……」

  「……」

  兩儀式一直在冷冷的注視著穆修,那種打量一般的視線簡直如同刀子一般鋒利,面對任何人的任何視線,絕大部分情況下都能夠泰然處之的穆修感覺到非常不自在。

  因為這不是來自敵人的冰冷目光,但是要說是陌生人的失禮視線也相差甚遠。

  事實上,他對於這樣的視線並不陌生,雖然也不至於如何熟悉,但是的確是有著相當充分的經驗了的,因為那多數只能夠在雛菊同學身上出現。

  而且一般來說,那都是出現在自己理虧的時候。

  現在情況其實也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穆修覺得似乎自己有些理虧,但是偏偏兩儀式和自己不熟……呃,應該算是不熟吧?

  他略有些不確定的這麼想著。

  至於黑桐幹也同學則是連招呼都不打,不過這並不是他沒有禮貌,而是他明顯就已經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神遊天外的樣子了。

  也不知道是被剛剛兩儀式騎在穆修身上的那一幕衝擊到了,還是因為——

  「那個,穆修前輩……你和兩儀小姐,是兄妹關係嗎?」

  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兩人眉目之間的相似度之後,淺上藤乃表情甚是怪異,在猶豫再三之後,她還是將這個早就懷疑了很久的想法說了出來。

  「說起來……我覺得你們兩個人的容貌真的很相似呢,而且應該不是只有我這麼覺得。」

  大約是因為她開口打破了沉默,並且發起了話題,大家都下意識的將視線移向了穆修和兩儀式兩個人的臉上。

  蒼崎橙子相當嚴肅認真的點頭:「附議,我也這麼覺得。」

  「……」

  「……」

  兩儀式頓時就是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毛,她的眉宇之間似乎出現了一絲怪異的排斥情緒,只是嘴唇微張卻沒有說些什麼。

  穆修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他果斷搖頭道:「不是……你們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啊,稍微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吧……我不姓兩儀的。」

  沒錯,光是姓氏不同這件事上就能夠看得出來區別了吧。

  一個是「兩儀」,一個是「穆」,這其中差別也太大了一點兒,至少完全不是淺上藤乃的「淺上」與「淺神」的區別了啊!

  「姓氏真的能夠說明什麼嗎?」蒼崎橙子很是有些不屑的冷笑一聲,然後抽了口煙,仿佛有意無意的補了一刀,「況且話說回來,誰知道你的名字是真是假的啊。」

  嚴格的來說,她還是擁有「蒼崎」這個著名姓氏的魔術師呢!那可是整個十一區都首屈一指的魔導名門。然而現在她不也照樣和家族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甚至在被魔術協會進行封印指定的那些年裡,她也是主要靠自己,最多就是有蒼崎青子暗中幫忙,蒼崎家可沒有在這件事上出過一分力。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她大概是最不相信姓氏有什麼作用的那種人了。

  因為魔術師們相互重疊血液,是為了「把研究留給子孫」、「增大自己的魔力」、「延續家族的追求」,是將這些事情作為目的的.

  從一開始就目標明確,所以理所當然的就不是一個親情至上的世界。

  ——先天決定的血緣關係本身在很多時候都毫無意義,對於魔術師來說只是冰冷的籌碼而已,那麼後天所賦予的姓氏稍微改動一下,真的很困難嗎?

  「……」

  穆修的嘴角頓時再次扯了扯,所以說這傢伙是一定要拆自己的台嗎?

  「關我什麼事,明明就是你自己這麼糾結,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看不透,我才仗義出手的好不好?」人偶師撇了撇嘴,「你如果不跳出來的話,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穆修忍不住扶住額頭,有些無力的呻吟道:「開什麼玩笑,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了嗎?如果我剛才不出來的話,她就已經……」

  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了下來,話語聲戛然而止。

  穆修有些莫名的向著某個方向看了一眼,仿佛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的樣子,他深呼吸了一次,然後緩緩的走到了大廳的一角。

  緊接著,在所有人不解的視線之中,他伸出雙手按住牆壁,晃動身體讓牆壁一下一下的撞擊著自己的額頭。

  「所以說啊,如果你真的不在意的話,為什麼要跳出來呢?」

  蒼崎橙子看見這副場景,禁不住的笑得很是開心。

  「明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明明就這麼在意她……所以說到底有什麼好糾結的,光明正大的表現出來不好嗎?」

  「……」

  「……」

  「所以說,所以說,所以說橙子大人你就請給我閉嘴吧。」

  穆修回過頭來,很是沒好氣地說道,「現在還是在別人家的地盤裡面呢,等那個傢伙交換了新的身體……你們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怎麼對對付他比較好。」

  不管怎麼說,首先轉移話題總是沒錯的。

  「不用擔心,荒耶的人偶製作技術雖然不錯,但是還遠遠不及我……這個過程沒有這麼快的,也不可能說舊的身體死亡,他立刻就能夠在新的身體復蘇,即使這裡是他的異界。」

  蒼崎橙子絲毫不以為意擺擺手,她只是興致勃勃雙眼放光問道——

  「而且這不是還有你這傢伙在嗎,直接秒殺他就可以了……繼續說之前的那個問題,之前我只是設想,現在的話應該算是證實了吧?你和式肯定有關係……只是到底是什麼關係?」

  「……關係就是沒有關係。」

  穆修表情冷漠的說道,準確的說是他已經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用什麼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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