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被穿越的境界線 作者:剎那輝煌 (連載中)

 
九靈 2018-9-3 19:05:0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2 127186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36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8章 黑與白的螺旋

  「不要這麼小氣嘛,穆修君……你現在說沒有關係誰會相信?」

  對於穆修表現出來的那種「無可奉告」的硬邦邦的態度,橙色的魔術師完全不以為然。

  穆修幾乎是瞬間就依靠自己的敏銳注意力察覺到了,從她的表情上來看,這個問題完全就是例行公事一般,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會給出怎麼樣的回答。

  果然,蒼崎橙子只是笑眯眯的往兩儀式那邊看了一眼,口中就自然而然的說出了不需要怎麼考慮的,或者說早就已經考慮好了的語言——

  「還是說……你的真實身份,其實真的就是織君?」

  嗯,而且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那種。

  「橙子!你——!!」

  「唔……!!織……是那個織嗎?」

  兩儀式和黑桐幹也頓時都是明顯的身體一顫,少女是因為早就已經下意識的想到了這件事,現在被蒼崎橙子直接說破,禁不住心蕩神搖,不能自持。

  黑桐幹也同樣的也是毫無心理準備,雖然他剛剛也因為某人的容貌考慮過很多可能性,但是那一半只是往兄弟姐妹之類的正常關係聯想。

  所以在這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眼睛都下意識地瞪大了。

  對此,穆修理所當然的很是果斷地搖頭,語氣非常堅定的說道:「不是。」

  「是真的不是,還是認為自己不是,絕對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蒼崎橙子卻是緊緊的盯著他的雙眸,追問著提出了新的問題。

  「這個……」

  穆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卻沒有能夠果斷地回答否認。

  「織君?橙子小姐,那個是誰啊?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聽到陌生的人名,淺上藤乃倒是感覺到有些不明所以,她環顧了四周一圈,發現在眾人之中似乎只有自己一個,是對此完全不知情的那種。

  一念至此,少女頓時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內心深處隱約有種被排斥在外的小小不甘。

  「呵,你沒聽說過才正常啊……」人偶師壓低聲音笑著,她抱著雙手,看著其他的幾人,似乎是等待著什麼好戲上演的樣子。

  只不過,她的小小心思這一次直接落空了——

  「不用說了,跟我來!」

  穆修剛剛皺起眉頭來,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同時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一把扣住了。

  伸出了細長手指的和服少女一邊不由分說的直接將他拖走,一邊有些冷淡的在身後拋下了這麼一句話來:

  「橙子你們先回去吧,事情解決了我就回去了。」

  「誒?式,等等啊!喂,我們再商量一下吧……」

  蒼崎橙子瞪大眼睛,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兩儀式直接將人拖走,她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這也太果決了一點兒吧,這種行動力。

  「真是太可惜了,看樣子式不打算和我們分享這個只屬於他們的秘密呢,我好想聽啊……」

  真是的,對這件事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好奇啊!

  「……」

  「……」

  現場一陣沉默,過了好大一會兒之後,呆呆的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的青年才仿佛如夢初醒一般,看向了蒼崎橙子——

  「橙子小姐,你剛剛說……他是織?」

  大廳即使是開著電燈,也如同廢墟一般昏暗。

  留下來的三人恍若是站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一般。

  「我可沒有這麼肯定,我剛剛的問話都是在求證,你也聽到了,不是麼?」

  蒼崎橙子嘆了口氣,然後別有深意地講著兜圈子的話,「只不過,就我個人認為,應該有很大的可能……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你……個人認為?」黑桐幹也表情古怪地問道,他覺得對方明顯是在暗示著什麼的樣子。

  這個惡劣的女人既然這麼說,那麼根本就是在輕描淡寫的表現出一種「我知道很多東西,快來問我啊」這樣的意味,如果是往常的話他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但是現在,也許是因為對這件事太過關注了,所以黑桐幹也無法拒絕這個誘惑。

  「是啊,眉目之間的相似程度可以初步說明問題,但也可以被推翻,重點是他自己不肯承認,但是卻又無法回答我的問題……」

  蒼崎橙子滿意似的的點點頭,她有些罕見的在使用著比平常更為親切的語氣。

  「所以就我個人覺得,他有很大可能是織,但是這也只是可能……而且即使真的是這樣,他現在也肯定已經不是織了。」

  「橙子小姐,能夠不要說得這麼矛盾麼?我不是太能夠理解其中的邏輯。」

  對於這樣亂七八糟的說明,黑桐幹也還沒有來得及發表些什麼意見,淺上藤乃便已經淺淺的蹙起了眉頭。

  輕輕的嘆息一聲,人偶師皺起細細的眉毛,猶豫了一下之後看向了黑框眼鏡青年:「幹也君,還記得式出院的那天,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式出院的……那一天?」

  「沒錯,我和你說過,不能成長的生物就是死掉的東西了。然而時間的壓力就連死人也會被波及到,式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兩儀式了。」

  蒼崎橙子眯起眼睛,那是含有哀憐的、讓人難以看透的眼神。

  「坦率點說吧,她已經空了。你認識的兩年之前的式,其實是式和織混合在一起的狀態,但是現在的她之中,只剩下了一個人格的存在。」

  總而言之,可以看作是在兩年前的事故中兩儀式死了。

  對於現在的式,過去的式以及由其派生出的現在的式不過是個陌生人,誰也不會對別人的歷史產生實感。

  「……也就是說,不只是喪失記憶嗎?」大概是早就已經有了相當程度上的覺悟了,黑桐幹也此刻也有些驚訝從自己口中吐露出來的話語竟然這麼冷靜

  「記憶沒有問題,是人格方面出了變化……」蒼崎橙子繼續說道,「舉例來說,你以前認識的式是兩個人格共同存在的狀態,是一杯鹽水,但是現在的式只是一杯白開水,沒有了鹽的成分。」

  「但是呢,你從表面上來看,當然不會覺得白開水和鹽水有什麼不同,但是本質已經不是同一杯水了……所以她的記憶沒有問題,她也依然認識你,只是你和其他陌生人沒有太大不同而已。」

  「……」

  「……」

  「怎麼會這樣……」黑桐幹也喃喃的自語著,眼神似乎是有些失神。

  「縱然假設她作為陌生人復活了,她也是兩儀式,她沒有曾經的情感,所以只能重新積累現在來做成一個新的自己。」橙色的魔術師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所以別為那種事情煩惱,那是誰也無法幫忙來建造的伽藍,別人根本無從插手。」

  淺上藤乃認認真真的聽著,雖然來龍去脈還是不甚清楚,只不過她已經把握住了基本的脈絡,眼眸裡面仿佛點燃了螺旋一般,熠熠生輝:

  「那個,橙子小姐……你的意思是,穆修先生也是一樣的?不管他的前身是什麼人,他都已經重新積累了現在,做成了一個新的自己?」

  式已經不是以前的式了,那麼織也不是以前的織,究其根本他們都是全新的另外一個人,這似乎很正常。

  區別貌似只在於,兩儀式選擇了繼承前身「兩儀式」的身份,而穆修……卻是選擇了以「穆修」的存在再次出現,甚至似乎本來已經打算不再出現了。

  就如同兩儀式現在其實也是一個全新的人那樣,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都還是兩儀式。

  雖然說……其實本質上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

  曾經互補的太極已經被拆分,兩邊都只是兩儀的一部分,是殘缺的太極一側。因此兩邊都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太極,不管怎麼說本質上就已經不同。

  「也許吧,不過就算他的確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全新的存在,曾經的影響總不會輕易消除的,存在之因的起源能夠被壓制,卻不可能消失……」

  沒對著誰,人偶師長長地嘆著氣說道。

  「不然的話,他這一次就不會出來救式了,不過這一次也的確是很冒險了,不但要賭他沒有刻意的讀取未來,也要式冒著生命危險來拼這個可能性。」

  恐怕,她真的是無法忍受心中的空洞,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線機會,也想要補完曾經的兩儀,獲取生存的實感吧?

  不然的話,不會做到這個地步的……只不過關於這個猜測,蒼崎橙子卻沒有說出口。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黑桐幹也苦笑著,他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應該說是百感交集吧,驚喜有,失落也有,其他的等等等等微妙情感同時湧現,心中一時間簡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還能夠怎麼辦,既然不能夠跟上去,我們就只能先回去了吧……還是說你們覺得留在這個地方很有意思麼?不會覺得難受?」

  蒼崎橙子的聲音在乳色的大廳裡迴響,她率先轉身向著走廊走去,正如同她之前第一個進來一般。

  這裡的確是陰森黑暗,怪異嚇人,不提荒耶宗蓮的身體與那密密麻麻堆滿走廊的人偶屍體,就是環境本身的設計就已經很有問題。

  被擦得乾乾淨淨的地板反射著電燈昏暗的光線,通過將地板製作得像海面一般處處是傾斜來擾亂平衡感覺,通過給眼睛增加負擔的塗裝與照明來讓神經在不知不覺間緊張起來……

  不用任何魔術的效果,便能讓來到這裡的人陷入混亂。完全像是整個房間被真空塑膠膜包起來似的,空氣中都充斥著一種過於沉重的壓迫感。

  只要還處在這個空間之中,普通人就擺脫不掉壓迫感的糾纏。所謂公寓的建築物,就是這樣一個令人恐懼的與外界隔絕的異界。

  ……

  ……

  憎惡嗎?厭煩嗎?不對,並不是那種簡單的感情。

  穿著黑色大衣的少年似乎融入了公寓的昏暗之中,但是穿著白色和服的少女卻好似是最鮮明的對比……

  白之中的黑,黑之中的白。也可以說是陽中的陰,陰中的陽。

  配合這棟完美體現了矛盾螺旋的公寓,太極圖的具象化,穆修忍不住的覺得這似乎也是一種命運的「巧合」的體現。

  他皺著眉頭看著前方默然無語的兩儀式,有些不清楚少女想要做些什麼。

  如果是想要避開無關人等的話,來到這裡已經足夠了吧?還是說她此刻其實也是和自己一樣,心情複雜,打算先等對方開口?

  反正他不認為,兩儀式真的只是為了去解決荒耶宗蓮,那只是順帶的事情。

  既然如此,穆修也下意識保持了緘默,事實上他的心中此刻隱隱有種莫名的怒火。

  因為之前真的是太冒險了,她完全就是在賭那一絲可能性,如果自己不出來阻止的話……她真的會死。

  畢竟抑止力只能夠讓合理的現象巧合一般的被引發,不能夠直接抹殺掉誰,更加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讓本來就對抑止力大為警惕的荒耶宗蓮突然停下來。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43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29章 生者無法抵達第一因

  「……」

  「……」

  就這樣,兩人在這種似乎越來越僵硬的沉默氣氛之中,一前一後的一路來到了公寓十樓,也就是頂層。

  他們穿過兩邊的門,離開了大廳。眼前是通過東棟的走廊,成為死角的電梯後方則是通往西棟的走廊。兩人繞到電梯後側,來到繞著公寓的走廊上。

  ——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近晚上十一點了。

  這個時候,穆修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並且伸手拉住了低著頭默默走路,在前方領先一個身位的和服少女。

  然後他轉過頭去從走廊上看出去,看到的城市夜景很安靜,也很寂寞,似乎是有些忍不住的感嘆了這麼一句。

  「話說回來,這裡真是個死氣沉沉的地方呢……」

  在這幢公寓周圍的很大一片空曠地附近,只存有旁邊那棟形狀相同的公寓,而且公寓之間鋪著柏油道路,還有綠色的庭院。

  這樣的一副光景,與其說是城市夜景的一部分,還不如說是在城市偏僻地帶的角落裡,被綠意所包圍的墓碑。

  「……」

  突然被毫無徵兆的拉住,在聽到穆修的聲音之後,兩儀式的身體禁不住的微微一顫,她纖細的手指也下意識的握成了拳頭。

  ……這傢伙終於忍不住了,所以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然而當她抬起頭來之後,才恍然發現前方的橢圓形的走廊上,正在充斥著沒有光明的黑暗,連月光都顯得相當微弱。

  最為重要的就是,在離自己當前所在的位置約兩個房間的距離那裡,站著一個黑色外套的靜靜身影。

  毫無疑問,穆修剛剛打破沉默不是為了向她開口搭話,而是為了給已經出現在前方的荒耶宗蓮發揮的機會,拉住她也是不讓她繼續毫無察覺的向前走去——

  「切!」

  看到那個枯瘦並且高挑的骨架,光看影子就能判斷的傢伙的出現,少女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凜冽了起來,握住九字兼定的纖細手指也更加用力了。

  「……」

  穆修禁不住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到了兩儀式身上散發出來的某種極具針對性的鋒銳氣息……

  只是,她應該只是想要砍荒耶宗蓮吧,之所以會覺得她突然針對自己,那肯定是因為自己產生了什麼微妙的錯覺。

  沒錯,肯定是錯覺。

  前方的橢圓形的走廊上,魔術師荒耶宗蓮,此刻就站在那裡。那刻畫在他臉上的苦惱,應該永遠都不會消失吧。

  屬於這個前臺密僧侶的起源,「靜止」的屬性與力量已經完全覺醒,因此光是站在對面就會讓對峙者感受到要嘔吐般的重壓,一般人在跟這個魔術師對峙的瞬間,估計整個人都無法動彈了。

  因為那是一種結束般的平靜,幾乎連意識都要凍結,讓人下意識的就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什麼都做不到。

  就連兩儀式其實也不例外,畢竟她的身體說到底也是普通人的身體。

  只是她的認知與精神卻不能夠算是普通人,多少對此有著足夠的抗性,她能夠感覺到那種壓力,卻不會被那種壓力影響到自身的實際行動。

  就如同每一個人都會恐懼,這是人的天性,戰士之所以能夠上戰場奮勇搏殺,不是因為他們不知恐懼,只是他們能夠克服恐懼而已。

  就在不經意之間,男人那苦悶到讓人覺得聽到就腦部隱隱作痛,似乎被無形的手捏住一般的聲音傳來——

  「死氣沉沉嗎?……你說的很對,在這不斷重複名為日常的螺旋建築物之中,本質上不過是人類體驗一切死之原型的漩渦。」

  荒耶宗蓮像是從一開始就待在那裡,完全看不到他現身的形跡。他神色苦悶的直視著穆修,臉上充滿無法忍受的苦惱,一臉嚴肅地說道。

  「這裡的確就是個死氣聚集的地方,不管是概念上還是實際上。」

  在這棟建築物裡被殺害的人的怨恨,一天又一天的重複,不斷讓它增加。每天都在重複,每天都更加確定結局。

  ——所以了,這裡聚集著的是理所當然越來越濃厚的,死。

  「但是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對於身為人的你來說,這裡只是個不斷吸收死亡的地獄罷了。」

  穆修饒有興趣的問道,之前因為情況緊急的緣故,他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但是現在卻是不同。

  即使是在穆修的眼裡,荒耶宗蓮這個人也非常的有意思,可以說是一個真正的哲學家。只不過無論是他的思想,還是他的追求,都是過於沉重了。

  「當然,因為我總是追尋著死亡的數量,我相信體驗過幾萬個不同人類的相異死法後,在那之中會有通往根源的靈魂擴散。」

  荒耶宗蓮上前一步,他的話中毫無迷惑。

  「不過,那還是無法到達萬物的大元。用那個方法所能到達的,只有人類的『起源』而已,無法走到靈長類總體的起源。而且重要的不是死的數量,而是死的質。」

  「要追溯本源的話,死亡的種類也有相當大的差別。我將可能的死途大致分過類,結果總共接近六十四種。」

  「在這裡所集中的人們,便是背負各種種類的死……真要說的話,這裡是世界的縮圖,終究會從『八卦』單純化為『四象』,而最終是為了到達『兩儀』。」

  「靈長類過於複雜了,現在的人類過於分化,已經成為了幾乎無法測定的屬性與系統。只有達到了僅次於原初的『一』的第一次分化的『兩儀』這樣的條件,才能祭祀兩儀式的存在。」

  魔術師將視線從黑衣少年的身上,移回到穿著純白和服的少女身上,毫無感情地說道。

  「……」

  「……」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雖然不至於達到『天才般的想法』的高度,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你這個人還真的是脫於俗流……」

  穆修自言自語般的輕喃著,然後深有感悟般的點點頭。

  然而在這個時候,一旁的和服少女卻是已經有些不滿的皺起眉頭來了:「你這傢伙……居然贊同他的想法?」

  不知為何,她似乎顯得隱隱有些怒氣。

  「贊同?這個倒是沒有,但是我的確覺得他能夠想出這樣的方法,已經是比一般人看得更遠了……」穆修輕輕地搖搖頭,這麼說道。

  「那你和他說這麼多幹什麼?」兩儀式挑了挑眉,她現在只想要儘快解決掉眼前的這件事情再說。

  「……我覺得吧,就算是死刑犯,也應該有交代一下遺言的權利吧。」穆修的臉上依舊帶著笑。

  只不過說來也真是有些讓人哭笑不得,因為兩人之間的第一次對話,竟然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實現的。

  搖了搖頭,避開了兩儀式的鋒銳視線,穆修看向了渾身裹在黑暗之中的荒耶宗蓮:

  「為了這個理由才將相同的死法……最後的一日不斷重複嗎,但是你即使準備了再多,也不可能成功的,這件事你應該能夠理解吧,『生者無法抵達第一因』的必然。」

  第一因是神學哲學名詞,被認為是整個因果鏈的最初原因。任何事物都不會是它自己的效因,所以起因必然是另一物,但是這種關係不可能推至無窮。

  因為沒有初始的效因,也就沒有終極的效果,也就不會存在中間的效因。所以必定有一個初始的效因,也就是所謂的「神」。

  ——以神秘學來說,在這世界的外側有個站在次元論頂點的「力」。

  那個被稱為「根源之渦」,是所有事情的開端之座標。既是萬物之始、也是一切之終,記錄著這個世界的全部,是所有的原因捲動的場所,是做出了這個世界的造物主的座位。

  任何的修行體系、進化路線,其最終極的目的無一例外的都是為了更加接近那個地方,只要能夠到達那裡的話,就能夠擁有可以比肩造物主的權能。

  然而,人在死亡後,原本屬於自己的魄便失去了本來的軀殼,而投影出的魂則返回了根源。

  僅僅只是知識的魂本身不具有理解根源的能力,魄雖然接近根源卻也缺乏足以理解根源的知性。

  所以必須要人在同時具有魂魄的時候,才有可能真正的認識到根源。而同時具有魂魄的人是活的,卻又沒有接觸到根源的機會。

  由於這樣的矛盾存在,生者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根源。

  若是想要用某種方式繞開這一矛盾也同樣不行,只要有攜帶知性的生命想接觸根源,被稱為「抑止力」的方向上的修正力就會發動。

  「是啊,人類的個體若是完成,生存的意義就會消失,但各種人類卻只為了生存下去的意欲,而無意識的拒絕它,明明為了完成而生存,卻為了生存而拒絕完成。」

  荒耶宗蓮再次上前一步,走出了黑暗之中,他的聲音變得高了起來。

  「抑止力已經發動了,我明明已經將自己的行動壓抑到這種程度,抑止力卻還是發動了。結論只有一個——就是我沒有才能。」

  第一次,他發出了帶有情緒的聲音。

  「所以呢,就這樣放棄如何?」穆修歪了歪頭,神色不變的說道,「我覺得你這個人其實還算有價值,完全可以留下有用之身……噗——」

  和服少女沒有說話,只是在旁邊用手肘給他用力的來了一下。

  「咳咳,好吧,看來她不同意。」

  「……」

  「……」

  「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

  魔術師用力搖頭,帶著毫無變化的敵對眼神以及堅定的意志開口道:「為了把直接從根源中誕生的無色靈魂找出來,我花費了十年的歲月。」

  「但我還是失敗了……只不過你也是擁有那樣的靈魂吧?而且你明顯已經接觸到了世界的本源與真理,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解答我的疑問的吧?」

  「……」

  「……」

  面對這個問題,穆修一時間只是微微皺眉,沒有回答。

  荒耶宗蓮似乎永遠都是那副沉悶的神色,他從黑色大衣下舉起了一隻手,緩緩的將左手舉到與肩同高。其手掌無力地張開,姿勢就像在召喚遠方的某個人一樣。

  不懼、金剛、蛇蠍、戴天、頂經、王顯。

  六道結界悄無聲息的顯現,那是在地面與空間,平面與立體間架起來的魔術師蜘蛛絲,三個細長的圓環相互重疊著一般,浮現在地面和空氣之間。

  似乎是話就說到這裡的意思,兩儀式向持刀的雙手貫注力量。

  四周的空氣越來越緊繃,甚至可以說是凝固了,帶有一種被什麼力量給扭曲、危險的壓迫感。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48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0章 無價值的追求

  「真是有意思……難怪會有傳言說,你是因為受到學院的封印指定而逃離學院的,看來這個說法還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

  穆修的眉頭終於舒展,然後他就像是和友人打招呼一樣淡淡的微笑著,只是莫名的讓人覺得心中突然的就泛起了一陣戰慄。

  「我只以為你是能夠看透人類的起源,並且將其喚醒……但是就連我的起源,你也能夠看清楚嗎?」

  「……」

  「……」

  「雖然靈長已經太複雜、種類太多,距離根源也已經非常遙遠,但是終究還是會有直接從根源中誕生的例外,那就是唯一能夠到達根本的存在。」

  既沒有自誇也沒有嘆息,臉上經常帶著苦惱的表情的魔術師淡淡地說著。

  「起源為『虛無』,本身就已經達到了萬象盡頭的因果終點……那是絕對無色的靈魂,想要辨別你們的起源,反而要比其他人容易許多。」

  很簡單的道理。

  從色彩斑斕光怪陸離的一大灘顏色塗料之中,想要精準的分辨出其中的每一種色彩的類型,事實上並不見得會有多麼簡單。

  因為顏色有著三種基本屬性,分別是色相、純度以及明度。哪怕是同一種基本顏色,因為這些要素的不同,它們也會交錯複合——直至無法計量地交錯複合。

  就像是綠色,也能夠分成土綠、橄欖綠、鹹菜綠、墨綠……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

  如果將這些因為深淺明亮而劃分出區別的色彩,看作是萬物的起源的話,那麼就很是形象了。因為靈長類過於複雜了,現在的人類過於分化,已經成為了幾乎無法測定的屬性與系統。

  但是起源為「虛無」的靈魂,卻沒有任何的顏色,所泛著的只不過是無色的透明而已。

  對比起其他各種形形式式、無比複雜的起源,這絕對純粹的無之屬性,荒耶宗蓮想要將其分辨出來,反而要容易太多了。

  「那也相當了不起了……」

  穆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明亮的眼眸透出淡淡的笑意,他有些認真起來了,然後對明顯越來越不耐煩的和服少女發送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儘管我還沒有從本質上徹底晉升,那份力量與神秘也沒有恒定的銘刻在我的身、心、魂之上,但是……」

  但是,一般人還真的沒有可能看清楚他的「真實」,哪怕只是一部分的。

  也許在沒有察覺到危險預兆的時候,不是面對敵人的警惕或者臨戰狀態的時候,穆修的表現與一般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尤其是在面對某些特定對象的時候,因為連戒心都不會有,所以「猝不及防」這個概念就會重新出現在他們的身上,就如同不久之前穆修能夠被兩儀式直接撲倒那樣。

  事實上,絕大部分的非凡者其實都是這樣的,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傳奇戰士,也不會在面對自己的親人、愛人的時候,依然保持著強烈的戒心與警惕性的。

  畢竟那樣也太折磨自己的精神了。

  但是即使如此,哪怕是表現不同,他們的本質卻不會因此而改變。例如說之前要是撲過來的不是身邊的和服少女,其他人早就被穆修一擊打爆了——

  就像是戳破一個泡泡那樣,或者更加輕鬆也說不定。

  現在他面對的是荒耶宗蓮,其實也是一樣,儘管也不如何認真,但是刻意優待卻是沒有可能的。然而那個魔術師,卻能夠一眼看出來穆修的起源。

  這只能夠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真的已經完全擁有了看透別人起源的能力了,也許喚醒起源會失敗,但是僅僅只是確認起源的話……卻絕對不會失手。

  「……」

  兩儀式倒是有些詫異的看了穆修一眼,但是旋即,她的眼神就變得釋然了起來。

  對方和自己有著相同的起源,並不能夠說明什麼,或者應該說更加能夠說明什麼……只不過這是她之前就已經心裡有譜的事情了,所以就算是再知道這麼一件事,也沒有什麼區別。

  「你覺得世界變成單一的,真的好嗎?兩儀不是因為對立而被劃分出來的,是因為它們包含最多事物的屬性才被分開,你只是無法容許這一點罷了。」

  「——那樣就夠了,不管是地獄還是天堂,接近真實的事還是不會變。」荒耶宗蓮回答著,話中依然是毫無感情,毫無迷惑。

  「結論是『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嗎?——如此過度強烈的意志雖然值得贊許,但是只會讓你走向自滅。」

  穆修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他是真的覺得這個苦行僧有著難以想像的潛力,如果追求的是能夠達到的目標的話,也許會獲得難以想像的成就也說不定。

  只可惜,他似乎鐵定了心思要掛死在這棵樹上了。——通過奪取擁有「虛無」起源的人的肉體,從而到達根源。

  生者無法抵達第一因,但是起源為「虛無」的人卻是例外。

  為什麼會有「到達根源」這樣的概念呢?

  答案很簡單,不是有可以到達的方法,只是有已到達之「人」,或者是本來就存在在那裡的「人」。

  無論學習再多的智慧,魔術或者是別的什麼東西,都畢竟是後天才能得到的知識。才能就是這麼一回事,差別就在誕生時有或沒有、被選上或沒被選上罷了。

  擺出了戰鬥姿勢的魔術師毫無困惑,朗聲說道:「通往根源之路的方法,我已經已經得到了。再有幾步我的願望就能實現,來妨礙的人,我全部將其視作抑止力。」

  「……」

  「……」

  「……真是無法反駁,但是這樣的話,你會死的哦?」

  穆修嘆了口氣。

  「那就請在這裡,給予我這個存在最終的答案吧……」苦悶的求道者再次上前一步,六道結界擴散,「魔術師,荒耶宗蓮,請指教!」

  之前被殺死的只是他的人偶,現在出現的就是荒耶宗蓮這個存在的正體。

  但是人偶與正體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差距,性能差異屬於雖然存在但是很少很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那一部分。

  所以,之前被直接秒殺的經歷告訴他,眼前的那個表情溫和的少年是絕對無法對抗的怪物。

  就算是重來一次,他也依然沒有任何的機會,也許就會被莫名的力量奪走所有的生命力。

  只不過,他還是選擇了面對自己的命運。

  「荒耶宗蓮,所求何物?」穆修注視著對面的男人,輕聲的問道。

  「真正的睿智。」

  「荒耶宗蓮,所求何處?」

  「只在自己的內心。」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明白了……那就請給我看看你真正的力量吧。」

  穆修再次點了點頭,他的眼神變了,不但充滿了贊許和欽佩,而且確切的將對方當做了與自己擁有對等身份的存在。

  荒耶宗蓮在此刻,明顯以跟他對等存在的身份站在那裡。

  然而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好的發展,因為穆修如果尊敬對手,那麼就將會全力以赴。

  「——肅!」

  魔術師將張開的手掌一下合了起來,那個動作仿佛在捏碎什麼東西。

  眼睛所無法看見的衝擊,從所有方向均衡地打向了穆修以及兩儀式兩人,在這座化為了荒耶宗蓮的領域的公寓異界之中,他直接將整片空間捏碎了。

  然而,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管是荒耶宗蓮還是兩儀式,都愕然的察覺到自己視界之內的空間,歪斜了。

  在荒耶宗蓮果斷的發動攻擊的那個瞬間,靜靜站著的穆修改變了世界。

  仿佛是很突然的一刹那,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一瞬。沸騰的金色火焰四處奔走,耳邊有什麼風呼嘯而過。

  意識突然被白色浸滿了,周圍都被純白的世界吞沒了。

  從上到下,從大地的一端到另一端,都是純白色的一望無際的平坦。這是個純白的世界,是個非常乾淨,人造的純白的世界。

  溫暖、安詳、看不到盡頭的強光,龐大的神聖十字仿若是貫穿了天空一般的屹立在上方,神聖的輝光暈輪無窮無盡的鋪陳開來。

  它在空中緩慢的迴旋著。

  在這個白色的世界裡,穆修莊重的舉起了自己最熟悉的黃金之劍。

  在這之前,魔術師維持滿臉苦惱的樣子往前走了一步,這是已經知道結果的緩慢動作。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給自己的身體注入了力量,把全身的氣魄灌進接下來的行動之中。

  荒耶宗蓮不像某個人偶師準備了跟自己完全一樣的東西才死,他還沒有體驗過死亡。

  雖然身體在漫長歲月中數次腐朽,但每次他都保留意識,預先準備好了交換的身體,因而活到現在。

  但是這一次,已經是真正的無路可逃了。

  就這樣在這裡就結束,因為自己只不過是無價值的存在,不管是自己這個人,還是二百年來的追求,都是如此!

  「不懼、金剛、蛇蠍、戴天、頂經、王顯!」

  聲音化成了力量,六道結界爆發開來!

  但是,也就僅僅如此了。

  正面斬落下來的璀璨金光,預兆著那柄神明之劍確切地被揮動了,只是一瞬間,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輸了嗎?」

  沒有驚訝,也不帶有感情,只是保持一臉苦惱的樣子發問了。魔術師的身體僵在了原地,他閉上了眼睛,猶如要潛入海底一般。

  荒耶宗蓮讓自己沉睡過去。

  身體變得粉碎,連頭也沒有留下。構成了荒耶宗蓮這個人的軀體,隨著這一揮而完全消失。

  變成無價值的灰燼,消失在虛無之中。

  收回了劍刃,穆修把視線從那化作千風的灰燼移開,長長的嘆了口氣。他伸出一根手指仿佛接引一般,將一團柔和的光芒從虛空之中拽出,攝入掌指之中。

  「……這是什麼?」

  兩儀式很無聊似地開了口問道,她往前走了一步,那步伐太過自然,讓穆修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居然一點兒都不對這個地方發表意見?

  穆修挑了挑眉,然後看向了手中的那團光芒:「荒耶宗蓮的靈魂……在這裡的話,我能夠更好的將他的靈魂完整的剝離出來。」

  這是他的神國的周邊空間,精神的優先性高於物質。

  「你這傢伙……居然還玩弄靈魂?」和服少女皺起眉頭,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別用那樣目光看我,我又不是惡魔……只不過,也許在我手裡,他能夠重新找到生存的意義也說不定,以另外一個身份。」

  穆修聳了聳肩,順手將手中的靈魂填充到了自己架構起來的主神遊戲之中去了。

  然後他沒有離開這個異常空間的想法,只是轉過身來對著兩儀式,正色說道:「現在,讓我們來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吧……關於你的事情,關於我的事情。」

  最重要的,還是兩人之間的事情。

  和服少女凝視他良久,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看向四周的這片平坦無垠的純白空間,又看向了天空中的龐大神聖十字——

  「正好,我也的確想要聽聽關於你的事情。」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55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1章 交換人生

  「這裡是什麼地方?」穿著純白和服的少女毫不客氣的問道。

  「這個啊……理論上來說是我的心象風景的體現吧,就像是固有結界那樣,不過卻不是最深處的風景,而是我的神國的周邊。」

  穆修略一思忖,然後非常誠懇的回答道。

  「……」

  「……」

  「等、等等,你說什麼?……你的神國?」

  兩儀式看著他的表情頓時略微的有些不對勁了,她認真的盯著對方的臉,想要從他的表情中找出屬於開玩笑的成分。

  所謂「神國」,顧名思義就是神的國,為神的所在地。這不是魔術知識,而是宗教常識。

  因此不需要什麼魔術師素養,只要是對宗教多少有些瞭解的,或者乾脆完全沒有瞭解的人,聽到這個詞語,也能夠從字面意思上理解。

  ——神的國在地上,神的國在人的心裡。

  「是的,就是我的神國,不用懷疑……我現在的確就是真正的神靈。」

  穆修對此只是輕輕的點點頭,聲音依然平靜毫無抑揚。不過他並不是在故作淡然,而是真的只是在簡單的進行說明而已。

  「是這樣啊,算了,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不過看樣子……你這傢伙大概經歷了一段無法想像的旅程?」

  和服少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她相信了對方的說法,就像是對於剛剛發生的那一切她都很平靜的接受下來一般。

  「而且,為什麼要說是『理論上』的?你的地盤的性質連自己都不能夠確定嗎?」

  但是同樣的,她對於穆修的態度看法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

  不管這裡是不是對方的神國,不管對方現在是不是已經高高在上的神靈,兩人之間的關係與立場都絕對不會因為這樣的外在因素而被改變。

  只不過遺憾的是,關於兩人之間的關係與立場到底應該是怎麼樣的這件事,就連他們自己都沒能夠搞明白。

  「……」

  「……」

  「也許的確是這樣,不過你可能誤解了什麼,我不是兩儀織。」穆修挑了挑眉毛,然後平靜地回答道。

  「至於為什麼說是『理論上』,那就是因為我的心象風景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它莫名其妙的就出現了這個東西……」

  這麼說著,他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在天空中旋轉著的那個龐大的神聖十字,溫暖、安詳、看不到盡頭的強光正在無窮無盡的鋪陳開來。

  十字架與太陽崇拜有一定的聯繫,但是卻並非是象徵他這位神祇的聖徽。

  確切地說,如果這玩意兒真的與神道有什麼聯繫的話,穆修就只能夠聯想到某一位的象徵了。

  那一位正是猶太教、天主教、新教、東正教、伊斯蘭教等數個教派,所統一信奉的至高無上、獨一無二的主宰……

  只不過,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受到了祂的影響?說到這個問題,穆修也是忍不住的沉思了起來。

  是因為祂太過強大了,在神道體系真正意義上的登峰造極,所以邁上神道的存在越是前進,就越是會受到祂的影響?

  還是因為自身過於深入的涉足了關於「生命樹陣圖」、「天使」等等屬於祂的領域,所以導致因果纏身了?

  這個時候,少女的聲音再次有些冷淡的傳來——

  「是真的不是,還是認為自己不是,絕對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並不知道穆修此刻正在思維發散的想些什麼,兩儀式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仿佛理解般地點頭道,然後將蒼崎橙子之前問過的那個問題重新說了一遍。

  「……」

  「……」

  「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而且話說回來,你覺得你自己是兩儀式嗎?」

  穆修回過神來,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的確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不過他知道自己是誰,對這個認知絕對不會動搖就是了。

  ——即使,前身的羈絆沒有辦法否認。

  大約也可以看作是輪回轉生的例子吧,哪怕是知道了自己的前世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辦法否定也好,但是至少今生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

  「這個,我……我也不知道。」

  穿著白色和服的少女眼神瞬間從銳利變成了迷惘,她低下頭去似乎是有些苦惱的低聲自語著,然後又抬起頭來直視著穆修。

  「——我現在就是想要得到那個答案。」

  「但是遺憾的是,我只是我,我不能夠給你答案……」穆修輕描淡寫的說道。

  兩人之間現在的氛圍非常古怪,尷尬絕對說不上,熟悉卻也是沒有的事情。就如同多年不見的故友,交情依然在,但是時間所帶來的隔閡也無法否認。

  他們對於對方,互相之間不可否認都存在著某種曾經的情感,但是卻又都不願意輕易的首先承認這個事實。

  原因很簡單,因為對方沒有表現出來。

  所以他們都不能夠確定,是不是自己在單方面的自作多情了。

  接下來,兩人似乎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於是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

  「……」

  「……」

  也許是過去了十幾分鐘那麼漫長的時間,又仿若是僅僅一個世紀般的短暫,穆修一直都在沉吟著,直到他的眸光終於變得堅定下來:

  「要不,我們來交換記憶吧?!」

  「什麼?」兩儀式一下子有些不明白。

  「互相交換記憶……就算大家都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但是你應該保留有關於以前的記憶吧?」穆修淡淡的解釋著說道,「我沒有那段記憶,不過作為交換,我會將我的……」

  「等等,為什麼需要這麼做?」

  「因為這遲早都要解決的啊,不是麼?」穆修沉默了一下,這麼回答道,「我明明都不記得,但是卻還是要承擔那份因果……」

  「但是你似乎對此很不樂意?」兩儀式面無表情地說,打斷了他的話。

  也許是有沒有關於以前的記憶的區別吧,就算是大家現在都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然而思維想法還是不同的。

  兩儀式對於以前的事情也沒有實感,但是她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兩儀式的這個事實,也正在嘗試找回過去的感覺,因此那些記憶也可以認為是她的。

  因此,她現在莫名的感覺到一種不滿的情緒。為什麼要不樂意,為什麼要討厭承擔過去的因果?對方這是打算完全否認過去的事情?

  「不是不樂意,我現在已經看透這件事了,就算是承認下來也不會對我現在有什麼影響。只不過你想要讓我承認,也總得讓我首先知道那些事情吧……」

  穆修低聲嘆息,感覺有些無力。

  「……」

  「……」

  和服少女凝視著他的雙眼,直到良久之後她才點了點頭:「那麼,我應該怎麼做?」

  「也就是說你同意了吧?不用怎麼做,我現在將我們的心靈連結起來,只要你心中不刻意抵抗就可以了……嘖,算了,只要你沉下心神就可以了。」

  穆修點點頭,然後將自己的精神觸角化作心靈鎖鏈,直接延伸過去糾纏在對方的精神上,卻愕然的發現對方對自己同樣沒有任何的防備。

  正在下意識的交代著的他停了下來,然後莫名無奈的一笑,改口說道。

  考慮到一般人大腦可以接受的情報量上限,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著互相之間的記憶情感的傳輸交流,這是一種從心靈層面上直接實現的經歷共用。

  然後,在穆修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那段逝去的往昔之中了。

  ……

  ……

  夜深起來,黑暗也隨之愈發的濃郁。

  「式大小姐,今晚也請儘早歸來。」一個無意義、且沒有抑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以第一人稱的視角,以旁觀者的身份,他看到了「自己」正在玄關口穿鞋,旁邊負責照顧「自己」起居生活的秋隆先生如此規勸道。

  只是「自己」無視了他的規勸,穿好鞋之後便直接走了出去。

  輕車熟路的出了玄關,越過宅邸的庭院,走到大門之外。

  宅邸前面沒有燈光,周圍是黑暗,既沒有人影也沒有聲音的深夜。微風吹過,宅邸周邊的竹林沙沙地響起來。

  然後,「自己」就開始在這種會喚起極度不安的寂靜中散步,心中翻湧起一種可厭的感覺。

  穆修有些疑惑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會是直接從這裡開始,理論上來說,自己看到的記憶鏡像應該是從一開始的時候開始的。

  什麼是一開始的時候?

  自然就是從人的出生的那一瞬間開始計算的了,只不過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看到的記憶鏡像是直接從這一個時間段開始的。

  ……

  ……

  同樣的,兩儀式也正在以同樣的方式,經歷著穆修曾經的經歷。

  ——後者並沒有刻意修改自己的記憶鏡像或者隱瞞什麼事情,唯獨除了關於「主神」光球和「兩儀式」的那部分需要稍作修正。

  不過並不是為了單純的欺騙隱瞞,所以影響不大。

  兩儀式全神貫注的流覽體驗著對方的人生經歷。

  日常的世界平凡的故事,不平凡的世界可怕的敵人……溫馨的,輕鬆的,愉快的,麻煩的……危險的,可怕的,恐怖的,未知的……

  在各種各樣的世界,許許多多的故事。

  每一幅畫面,每一種聲音,每一個念頭,這些資訊的流量恰到好處的可以讓她完美地接受,並且身臨其境一般的體驗著某人當時的感受。

  怎麼說呢,這種感覺是對於過往的世界觀的整體意義上的顛覆——

  一個無限多元的巨大舞臺緩緩揭開帷幕,就此呈現在她的眼前。

  雖然只是通過旁觀者的角度來體驗,但是這一切對於兩儀式來說都是非常的新奇,她情不自禁的沉浸入其中,一點一點體會著對方的感覺以及經歷變化。

  就這樣,看著對方從那無憂無慮的人類少年,一步一步地變成那連星球也粉碎的,支配了超越想像的非人力量的人形生物……

  那是一段不算漫長,但是也絕對不短暫的時光,當她從其中脫離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是忍不住的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恍然間,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和服少女眨了眨眼睛,那個純白的世界重新映入她的眼簾之中。

  兩人背對背,坐在這個純白的空間之中,置身於溫暖的光芒之下。——安靜到不可思議。

  「……」

  「……」

  兩儀式在思考著,為什麼會這麼平靜呢?答案似乎也很簡單,一定是因為坐在自己背後的那個傢伙,也一樣靜靜在等待的緣故吧?

  ——因為有人跟自己一樣在等待,所以感到安心。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09:59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2章 此處應有……

  即使是此刻,她也依然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從對方那裡傳來的種種情感,那是用心靈而非語言建立的聯繫……

  嗯?

  似乎突然才反應過來一樣,少女頓時就是挑了挑眉毛,然後她盡力驅散那種恍惚夢幻的感覺,站起身來,淡然地說道——

  「現在已經可以了……解開那什麼心靈連結吧。」

  「……」

  「……」

  聽到這句話之後,穆修不知為什麼,很是沉默了相當的一會兒,然後也才有些動作緩慢的站起身來。

  「有件事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他一邊習慣性的伸手拍去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一邊用一種相當不淡定的聲音,說著明顯是屬於推卸責任的話語的慣用開頭。

  「但是現在,我的確是已經解除了心靈鎖鏈的連結了……」

  「……」

  「……」

  「那就——等等……你、你說什麼?現在已經解除了?」

  兩儀式先是微微一愣,然後頓時也變得有些不淡定起來了。

  心靈鎖鏈現在已經解除了?那現在的心靈感應是怎麼一回事,自己為什麼還能夠感應到對方的心緒情感?

  「準確的說是我嘗試解除了,但是沒有能夠成功。真是的,無意間忽略了啊,我們兩個之間的相性似乎有些好得過頭了——」

  穆修抬起頭來,仰望天空,似乎沉思了片刻的樣子,才搖了搖頭。他伸手指了指兩儀式,又指了指自己。

  「相同的起源,相同的心靈,相同的過往……就算是分開變成了兩個獨立的存在,但是也終將到達一個終點。」

  本來就是被分割的兩儀,哪怕是現在已經獨立了出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互相之間,都是能夠與對方互補的那一半。

  雖然說現在已經都是獨立存在的人了,所以再想如同以前那樣,融合成為一個身體兩個人格的完整太極的狀態,是沒有多少可能的事情。

  但是,被分割的兩儀之間重新恢復不可捨棄的羈絆與聯繫,卻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需要一個契機而已。

  「所以呢?」兩儀式以銳利的目光看著穆修,語氣冷淡。

  「這麼說吧……我沒有得到你完整的過去,只是看了兩年前的一段時期所發生的事情。」穆修斟酌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認為最有可能的原因。

  他也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是只要當我完全獲取了那部分的完整記錄之後……現在的心靈感應狀態應該就能夠斷掉了,所以——請忍耐一段時間吧。」

  「畢竟這只是記憶情感的共用,你心裡在想些什麼我是不知道的,如果是這樣的情況的話……」

  那麼多多少少,應該還是能夠忍受的吧?

  穆修盡可能這麼樂觀的想著,然後就聽到了鞘裡的刀「刷」地被拔了出來的聲音。

  身穿白色和服的少女往前走了一步,那是有如散步般自然的步伐。她一邊走著,一邊緩緩的把刀舉到前方……大約到腰部的位置。

  ……

  ……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抬頭可以看到無垠的青空。

  天空乾淨到沒有一朵雲彩,太陽也不會過於毒辣。如夢一般、白色耀眼的陽光,讓街道有如海市蜃樓般的朦朧,看慣的路也變得像沙漠一樣舒服。

  挎著包的文弱年輕人輕輕的呼了口氣,然後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一如既往的走進了外表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半成品商業大樓。

  一樓不做處理,地下室是倉儲用途,二樓和三樓都是魔術工房,四樓才是事務所的主體部分。

  「早上好啊……大家。」

  黑桐幹也如同往常那樣走進了四樓的事務所裡面,然後不出所料的看見了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所有人,都已經到場了。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他住的地方距離事務所比較遠,不像是其他人那樣方便。

  「黑桐學長,早上好。」

  「幹也君啊,來得正好呢,要吃早餐嗎?今天有人請客,義大利麵。」

  「哥哥,早上好。」

  眾人也是紛紛打著招呼回應,只不過其中似乎混進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那樣。

  「這個就不用了,橙子小姐……我來的時候已經吃過早餐了。」

  黑桐幹也苦笑著,委婉的拒絕了蒼崎橙子的好意,然後看向了在離自己最遠的辦公桌前不知做著些什麼,穿著黑色制服的女生——

  「給我等等,鮮花,你怎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個事務所顯得有些過於寬廣了,僅僅是辦公桌就準備了足夠十個人使用的,接待來客的沙發也是。雖說地板仍然裸露著混凝土,牆壁上連牆紙也沒有貼。

  不過就現在來看,只要有著相當的人數的話,至少看起來也還像是個工作場所。

  一如既往的這麼想著,黑桐幹也等待著自己妹妹的回答,老實說他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一推門進來就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人。

  黑桐鮮花。

  姓氏相同這一點大概已經很清楚地說明了,她和黑桐幹也互為血親的這個事實,作為妹妹的鮮花是高中一年級的學生。

  對於黑桐幹也來說,這個親妹妹的身體似乎有些弱,據說由於都市的空氣對身體不好,因此在十歲左右的時候被寄養到親戚家裡去了,自那之後就很少再見面了。

  但是,不直接見面並不代表黑桐幹也就不知道自己妹妹是什麼樣的了,以他那種情報搜集能力來說,一直保持著相當程度上的關注才是正常的。

  所以即使是在這個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妹妹來了。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如果說在這個事務所裡面有什麼人是最不想看見的話,黑桐鮮花無疑就是在黑桐幹也心中位列第一順位的,或者可以說是唯一的那個人。

  並沒有其他的什麼太過特別的原因,純粹就是因為這個事務所的本質而已。

  珈藍堂表面上是正常向的事務所,而且除了建築設計之外,也經常接受其他性質的事務委託。但是黑桐幹也可沒有忘記,這裡其實是某個魔術師的大本營。

  聚集在這裡的,除了他自己之外,嚴格意義上來說根本就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老實說,黑桐幹也完全不想自己的妹妹摻和進這些非正常人類的世界之中,那樣真的是太過危險了。

  然而——

  「哥哥,我、成為橙子小姐的弟子了。」黑桐鮮花正在蒼崎橙子的辦公桌上安靜地書寫著什麼,桌子上堆疊著不知道多少本比廣辭苑還要厚的書。

  聽到兄長的問話,她抬起頭來,黑髮搖動著,好強卻文靜的雙瞳像在問著有什麼事情一般,很有禮貌地這麼宣告著。

  「唔——!!」

  黑桐幹也充分理解了什麼叫做眼前一黑,這種感覺真心不好受,他黑著臉看向了應該是始作俑者的那個人:「橙子小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哎呀,我之前沒有告訴過你嗎,我和鮮花是認識的哦。」

  橙色的魔術師專心致志的對付著自己桌子上的早餐,頭也不抬的這麼說道。

  「完全沒有好不好!」

  「這樣啊,可能是我忘記說了……在一年前的旅行途中,我被捲進了一件獵奇事件時,不小心被她看到了真面目。」

  蒼崎橙子抬起頭來想了想,然後很是坦率的這麼說道。

  「這種重要的事情,就拜託給我提前說明白啊!」

  「切,不要在意細節,斤斤計較的男生是不會有女孩子喜歡的……哦,對不起。」人偶師捋了捋長髮,毫不在意地說道。

  然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起身將剛剛慣例一般的捧著清茶從身邊走過的淺上藤乃攔了下來,緊接著自己拿了那杯茶走了過去,將其輕輕的放到黑桐幹也的面前。

  「?」黑桐幹也頓時有些不明所以。

  「對不起呢,幹也君,是我太過份了,戳到了你的痛處。」蒼崎橙子非常溫柔的輕聲說道:

  「……」

  「……」

  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黑色眼鏡,黑桐幹也的臉色更加黑了:「請問一下,橙子小姐,你這個真的是道歉嗎?」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鮮花和我在一年前就認識了……她也是最近這段時間聽說你和父母鬧翻了,所以找了過來,然後才決定留下來在這裡幫忙的,也就是我的第二個弟子了。」

  蒼崎橙子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理所當然的說道。

  「給我等等,鮮花可是很純真的,不要教她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啊。那傢伙本來就到了不安定的年齡了……」

  黑桐幹也下意識的抗議道。

  「哥哥,請不要考慮多餘的事情。」聽到這句話,黑桐鮮花並沒有感動,只是很冷淡地回答道。

  「鮮花的純真……嗎?噗哈哈哈,算了算了,你說那個是純真就是純真吧,和妹妹不合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

  蒼崎橙子先是挑了挑眉毛,然後一下子笑到停不下來。

  不過很快的,她恢復了正常,並且將黑桐鮮花的「剛剛橙子小姐用很敷衍的語氣說了對我很失禮的話吧?!」的聲音拋諸腦後,想了想之後說道——

  「反正這件事是你妹妹自己的決定,你找我也沒用的,如果你能夠說服你妹妹讓她改變主意的話,我也沒意見就是了。」

  讓鮮花自己改變主意?黑桐幹也張了張口,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這是和哥哥沒有關係的事情。」似乎早就猜到我想要說的是什麼事情,黑桐鮮花以銳利的目光直接回絕了。

  「有關係的啊,親生妹妹以魔法使為目標什麼的,要我怎麼向父親說明呢?」

  「啊呀,要為了我而回到家裡去嗎?」

  「……」

  之前才與雙親爆發矛盾,互相吵架後正處於相互絕緣的狀態的黑桐幹也理所當然地被擊沉了。他相當苦惱搖搖頭,然後轉過頭看向了旁邊的沙發。

  頑固的妹妹根本就不可能聽自己的話,自己大清早的為什麼要為這件事煩惱?

  「式,早上好。」

  穿著純白和服,留著齊耳短髮的少女,不管是動作也好舉止也好,完完全全是個女孩子那樣坐在那裡。聽到友人的問候,她只是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下意識的,黑桐幹也又看向了窗戶那邊的方向,不出意料的看見了某個身穿黑色大衣的少年正坐在那邊,安靜的就著窗外柔和的陽光在看書。

  剛剛的熱鬧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一樣。

  在他的周圍的環境就仿佛是被消音了一般,似乎連空氣都會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變得悠閒安然。

  黑桐幹也忽然覺得不能呼吸。

  儘管從那天晚上回來之後,式什麼都沒有說,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透露。但是從兩人之後的怪異相處方式來看,似乎事情已經很明確了。

  對方也許真的是……織?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10:02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3章 事後處理很麻煩

  黑桐幹也是知道兩儀織的存在的,而且非常清楚其具體的詳細情況。

  他在兩年之前的那段高中歲月裡,真正與之產生交集的人除了兩儀式之外,就是兩儀織了——

  具體的來說,就是在三年前進入高中的時候,他與兩儀式成為同班同學,然後被兩儀式的獨特所吸引,主動與之提出交友請求,並逐漸地加深互相之間的關係。

  同年年底,他便收到了來自兩儀織的邀請,然後共同去參加了新年參拜。

  接下來就是從周圍不斷地得到「兩儀式是殺人魔」的相關資訊,甚至在兩年前的年初親眼撞見於兇殺現場渾身沾滿鮮血的兩儀式。

  然後他同時收到來自式與織的警告,但卻也仍然信任對方。

  在那之後,再也無法按捺殺意的兩儀式襲擊了黑桐幹也,但卻無法將其殺死。

  ——因為在荒耶宗蓮的干涉下,黑桐幹也未受大礙,但兩儀式卻選擇了主動遭遇車禍,而陷入長達兩年的昏迷。

  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所以他是怎麼也不可能當作是無事發生的,不管怎麼樣他都必然非常的在意這件事。

  只可惜的就是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兩儀式完全就是守口如瓶,就連蒼崎橙子也沒有辦法從她口中聽到任何相關消息。

  穆修本人對此更是裝作全然不知的樣子,閉口不談。

  而黑桐幹也本人雖然有著超越偵探級別的情報搜集能力,但是也不可能在什麼線索都沒有的情況下,抽絲剝繭的還原事實真相。

  所以他也只能夠單純的猜測而已,不管是兩儀式還是穆修都不會對此進行說明的。

  只不過在很多時候,有些事情就算是沒有當事人出來說明也好,其他人其實也會根據自己所掌握到的消息線索,自行腦補出各種各樣的所謂「真相」來的。

  在黑桐幹也還有蒼崎橙子兩人的心中,其實都已經有了結論。

  ……

  ……

  同樣的坐到了沙發上,嘆著氣的黑桐幹也舉起茶杯來啜了一口,然後又輕輕放下。

  在這個過程之中,他依然是控制不住自己那樣,先是看了看端正的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兩儀式,然後又忍不住的看向了坐在遠處窗邊上的穆修,神色相當複雜。

  「黑桐,你……很在意嗎?」

  這個時候,非常唐突地從沙發的對面傳來了聲音。

  在那裡是默坐至今的兩儀式,她有著對於不感興趣的對話完全不參與的性格,明明在剛才還只是在看著窗外的風景。

  但是現在,她卻輕輕的歪了歪頭,對著黑桐幹也如此發問。大約是因為她的感知太過敏銳,剛剛對方看她的那一眼被察覺到了吧。

  乒!

  剛剛放下的茶杯還沒有放穩,那只手掌就很好地表現出了所謂的「手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黑桐幹也手忙腳亂地從旁邊扯了幾張紙巾,麻利的擦拭掉那灑出來的水痕。

  「這個……我,不是……」

  然後他抬起頭來,看向了對面挑了挑眉毛的和服少女,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

  「……」

  「我明白了……」靜靜的注視著他好一會兒之後,兩儀式低聲說道。

  雖然不知道她明白了什麼,但是黑桐幹也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對方必然是誤會了什麼,然而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因此只能夠苦笑著嘆著氣,他下意識的再次往遠處的窗邊看了過去,不過又覺得這樣子不妥,於是連忙收回視線。

  邊上的淺上藤乃明顯是對此有些好奇,但是她也只是含蓄的笑了笑,沒有開口詢問。

  倒是在遠處辦公桌上書寫著什麼的黑桐鮮花,好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的樣子,抬起頭來認真的打量著自己的兄長,她那好看的眉毛淺淺蹙起。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蒼崎橙子那懶洋洋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話說回來啊,關於荒耶那傢伙的那幢公寓樓,你們到底是怎麼處理的?」

  優雅的扯過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巴,放下了手中餐具,橙色的魔術師摘下了眼鏡,微微側過頭去銜起了一支香煙。

  「阿魯巴那傢伙雖然是個廢柴,但是也終究是個有來歷的傢伙呢,別以為他這麼窩囊的死在這個地方,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啊。」

  「……」

  「……」

  「也就是說——他是個有後臺的廢柴,是這個意思吧?」

  在窗邊靜靜的閱讀著書本的穆修終於抬起頭來,很是隨意的打了個哈欠,然後他伸手將書本合上,仿佛不以為意的說道。

  「嗯,概括得很準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那傢伙是修本海姆修道院的下任院長。」

  蒼崎橙子點點頭,她的臉上似乎顯出了一絲苦笑,不過不是害怕擔憂,而是為接下來的事情感到麻煩,所以有些苦惱而已。

  「你會覺得這樣的人真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嗎?哪怕是一頭豬有了這樣的身份,也不可避免的會成為諸多人脈關係的紐帶組成的。」

  「嗯,如果他真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就被預定為下任院長的話,能力方面就應該相當強了。聽上去就像是某些『精英中層』,有資源,有人脈,有關係……」

  穆修隨手將手中的書本放到了一旁,不過他所使用的卻依然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

  兩儀式似乎也是有點兒感興趣的樣子,她點點頭附和道:「也就是什麼都有,就是沒能力吧……橙子你是覺得,那個什麼阿魯巴的死亡會吸引一堆麻煩過來嗎?」

  「這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雖然說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不怎麼樣。他來到我的地盤,然後就死了,這件事至少是可以被證實的吧。」

  蒼崎橙子淡淡地說著這些話,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銳利。琥珀色的眼瞳之中,有什麼如同點燃了的火焰一般搖曳著。

  「當然,直接打擊報復是不會有的,但是明裡暗地給我製造的麻煩肯定怎麼的都不會少……而且按道理來說,接下來魔術協會會派人過來處理本次的事件。」

  「魔術協會?」淺上藤乃輕聲問道。

  「對,魔術師所組成的自衛管理團體,負責魔術的管理、隱蔽與發展——」

  罕見的露出了非常露骨的厭惡表情,蒼崎橙子打從心底裡噁心一般的說道。

  「當然只是名義如此,就算是他們和阿魯巴那個蠢材沒有關係也好,也別想指望那群眼睛長在額頭上的傢伙會和你講道理。」

  魔術協會是具有對抗外敵的武力、發展魔術的研究機構,並且擁有防範魔術犯罪的法律的組織。

  他們會處理魔術造成的事件,但是卻並不是因為正義與道德,而是為了防止神秘的洩漏,因此絕對不要以為他們是什麼愛與正義的守護者。

  其組織內部完全就是是權威主義的溫床,極度重視血統,輕視歷史淺的魔術家族。

  魔術協會對於所屬的魔術師有階級劃分,而對於特異人士則會授予以顏色命名的位階。只要是偉大的魔術師、擁有特異才能的人,就會被慷慨地授予顏色階位。

  蒼崎橙子本來是幻之階位「冠位」的獲得者,但是卻因為受到封印指定而逃亡,也難怪她會如此厭惡魔術協會這個組織。

  所謂的「封印指定」,是只有一代的,達到了「學術上不可能達到」的領域的魔術師,才會受到的待遇,這對於魔術師來說是最高的榮譽,但也是極大的麻煩。

  因為它的名義上是為了保護和研究,但是被封印者會被永遠幽禁在時鐘塔最底部被稱為「橋底」的特別區域。行動自由當然不用說,魔術的研究也會很不自由。

  因此受到封印指定者大多會逃亡,而為了捕獲受到封印指定的魔術師,魔術協會則是會派遣「執行者」進行抓捕。

  「說到這裡,你們應該也瞭解了吧,所謂的『封印指定』,名義上才是榮譽而已,實際上只不過是魔術協會對於特定對象光明正大的加以迫害罷了……」

  人偶師不屑地冷笑一聲,如此嘲諷著說道。

  名義上是為了保護和研究,但是實際上是為了將在某個領域上達到一定高度的魔術師做成標本。只要達到了「學術上不可能達到」的領域的魔術師,基本上都會受到這樣的迫害。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它真的只是單純的一項名譽獎項的話,為什麼受到封印指定的魔術師都會逃亡?

  而魔術協會也會派出人來逮捕?

  如果這麼舉例的話——諾貝爾獎的獲得者都會開始逃亡,而負責評選的瑞典皇家科學院之類的組織也會派出特遣隊去追捕獵殺獎項獲得者……

  那麼不管是誰,大概就都能夠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話說回來,橙子你現在的封印指定已經解除了吧?」穆修點了點頭,然後好似是想到了什麼的樣子,「到底是怎麼被解除的?」

  「……這個不關你的事吧。」

  也許是因為這件事實在不想討論的緣故,蒼崎橙子沒好氣的硬邦邦回答道。

  只不過穆修卻像是確定了什麼的樣子,再次點了點頭,然後就不說什麼了。

  他記得在蒼崎橙子受到封印指定之後,蒼崎青子好像是找了個由頭,去時鐘塔大鬧了一場來著的……雖然也許不是主要原因,但是看樣子這部分的因素也占了相當大的比例程度。

  畢竟蒼崎家說得好聽就是魔導名門,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在魔術師世界裡被視為麻煩的代名詞,被魔術協會冠以異端之名的姓氏。

  就算是蒼崎青子以個人名義去砸場子也好,但是對於一個掌握了第五魔法的「人間火箭發射器」來說,正是因為其進行的個人名義的行為,才對於時鐘塔具有更大的破壞性。

  只不過話說回來,蒼崎橙子和蒼崎青子之間的關係還真是微妙呢,表面上看是因為家族繼承問題而反目成仇的姐妹,明爭暗鬥什麼的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在以前,蒼崎橙子還因為鬥爭失敗的緣故,被下了一個詛咒,變成了除非解開詛咒否則再也無法回到三咲市的體質。

  後來雖然她通過新製作的肉體擺脫了詛咒,但是從她現在落戶到觀布子市的情況就可以看得出來,她解開了詛咒也沒有再回去了。

  這麼看來的話,兩姐妹還真的是針鋒相對的塑膠姐妹花。但是實際上,如果另一方真的受到威脅的話,恐怕就是另外一種情形了……

  對了,好像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蒼崎橙子會在沒錢的時候,用自己妹妹的名義去借錢。而蒼崎青子同樣也會做這樣的事情,用自己姐姐的名義去賒帳什麼的。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10:10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4章 勉為其難

  「喂!給我等等啊!你這傢伙……心裡話就不要說出來啊,魂淡!你這是在找茬嗎?」

  額頭上青筋綻放,蒼崎橙子直接將沒有熄滅的煙蒂向著穆修所在的方向扔了過去。

  「咦?咦!」

  正在思維發散著的穆修頓時回過神來,然後便看到了一臉惱火表情的蒼崎橙子,還有就是四周的一群人都是臉色古怪。

  等等,自己又說出來了麼?

  「算了,對你這傢伙本來就不能夠認真……」

  似乎是非常不滿的一揮手,人偶師咬牙切齒的強行將話題引回來,「反正就是這樣,阿魯巴的死亡肯定會讓修本海姆修道院行動的,魔術協會也會派人過來。」

  「所以荒耶的那幢公寓的事情是瞞不過去的,除非阿魯巴什麼筆記線索之類的都沒有留下,悄無聲息不為人知的就死在了這個地方,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阿魯巴真的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完全就是自己一個人獨自行動的話,那麼他離開德國本土前來這個遠東的島國,應該就不會有人知道。

  不管他是死亡了也好,還是被囚禁了也好,反正對於外界來說,那就是這一位修本海姆修道院的下任院長神秘失蹤。

  ——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而且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事情,不知道他具體何時失蹤……所以也根本就無從追查。

  但是現在,從魔術協會已經得知消息,並且準備派人過來處理之前的那件事的情況來看,這次的事情還是走漏了風聲。

  蒼崎橙子無意追尋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明明不管是荒耶還是阿魯巴那傢伙,都沒有能夠活著,卻還是這麼快的就讓那些傢伙得知了相關方面的消息。

  她只知道,麻煩事情很快就要上門了——

  「你們做好應對那些傢伙的準備了嗎?」人偶師從桌子那邊探過身子來,雙手撐在桌子上,虎視眈眈的如此問道。

  她那鄭重其事、如臨大敵一般的行為舉止,讓其他人都禁不住屏住呼吸。

  「……」

  「……」

  「什麼……準備?這個關『我們』什麼事?」

  穆修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後一臉莫名其妙的問道。

  他非常清楚,雖然對方說的是「你們」,但是實際上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針對自己,明確的以自己作為對象的。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蒼崎橙子的臉色「刷」的一下子就黑了。她抬起頭來看著天花板,接連深呼吸了好幾次,借此來緩解大腦中的壓力。

  所有人都看見她飽滿的胸脯不斷的劇烈起伏。

  「你這傢伙不要裝傻啊,荒耶他們分明就是為了式而行動的吧!」蒼崎橙子用力的拍著桌子,「但是在這座城市裡背鍋的魔術師,只有我自己一個啊!」

  「等等啊,我記得阿魯巴完全就是為了橙子你才來的吧。」

  穆修搖搖頭,不認同這個說法。

  「少廢話,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為式引起來的,這個你總不能夠否認吧!」橙子眯起眼睛。「現在麻煩來了,你想要讓我一個人扛下來?」

  她倒不是扛不住,只是知道那些傢伙有多麼膩歪而且噁心人而已。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除了去和那些傢伙扯皮之外,她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但是現在明顯有個擋箭牌在場啊,而且對方還對本次事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麼——憑什麼還要自己去面對那些煩人精?

  穆修張了張嘴,然後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邊,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和服少女,於是乾脆俐落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想讓我做什麼?」

  「不是我想讓你做什麼,而是你自己需要做什麼。」

  蒼崎橙子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掌,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雖然說這個時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那裡了。

  「來,現在通知一下,為了慶祝鮮花加入我們事務所,今天大家去聚餐……僅限珈藍堂成員。」

  「……」

  「……」

  「你直接說不帶我一起,不就好了麼?」

  穆修微微眯起眼睛,低聲的說道。

  「那個小鬼頭今天沒來上班呢,估計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吧,所以我們現在就出去避避風頭好了。」人偶師理所當然的說道,「你不是負責解決問題的人嗎?」

  她的心思非常細膩,僅僅只是通過某個擁有未來視的小鬼頭無故缺勤這件事,就果斷的做出了相應的推斷——

  某些煩人精將會在今天上門,衝突無法避免,但是至少可以選擇讓誰去面對。

  「所以呢,你們去聚餐,我留下來等問題上門,然後解決它?」

  「不然呢?」

  「沒,只是想說,記得幫我打包一份回來……」穆修淡淡地聳了聳肩,反正都是要解決的問題,那麼趁早好過拖延。

  況且,他現在對於靈魂的需求與日激增,如果有人真的想要上門來送人頭的話,他勉為其難的也是能夠笑納下來的。

  確切的說是,就算是想要發作,也終究需要個理由。

  兩儀式似乎想到了什麼的樣子,她看向了穆修的方向,先是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然後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我也留下來吧。」

  「……這樣啊,那也好。」

  蒼崎橙子有些詫異,但是又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的樣子,並且順手拉住了站起來正想要說些什麼的黑桐幹也,對著他打了個眼色。

  淺上藤乃似乎也想要說些什麼,不過看到人偶師的眼神示意之後,輕咬下唇,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那就這樣吧,我就不提醒你們小心了……對了,不管怎麼做都好,我現在都已經出去吃飯了,所以發生的什麼事情都與我無關。」

  仿佛是已經考慮好了,不管那些來人遭遇了怎麼樣的下場,自己都不會為此負責的理由那樣,蒼崎橙子這麼事先聲明著,並且拿起自己的外套率先走向門邊。

  「那個,式……」黑桐幹也神色複雜地看著端坐不動的兩儀式。

  最終他只是有些無奈的笑著,似乎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雖然橙子小姐這麼說了,應該不會有危險的,但是等等千萬要小心啊……」

  兩儀式輕輕挑眉,然後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頭回應。

  黑桐幹也歎了口氣,然後最後往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終沒有說什麼。

  直到出到門外之後,他關上門,然後才有些疑惑的問道:「橙子小姐,剛才……?」

  「啊,你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的吧?」已經走到樓梯口的蒼崎橙子頭也不回的回答道,「而且啊,這是式自己的問題吧?」

  「什麼?」

  「重建起心中的珈藍,積累現在的自己,這是別人無法插手的事情……而且對於式來說,這本身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比起淚眼而更欣賞笑顏,就選擇友人。

  比起孤立而更認可孤獨,就選擇織。

  是要擁抱全新的命運,奔向繁花似錦的未來,還是要抓住那個不可能的奇蹟,選擇本來已經無法返回的、和自己夢見的東西一起消失的另一個「我」?

  黑桐幹也微微沉默的咀嚼著這句話,然後露出了釋然的微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不過我覺得我留下來其實也是能夠幫幫忙,緩和一下氣氛的吧?」

  蒼崎橙子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這傢伙該不會以為等會兒那些傢伙過來之後,只是簡單的爭執吵鬧什麼的吧?

  嗯,話說回來,自己好像忘記提醒那傢伙事後處理要清洗一下地板了,萬一自己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完全就是個兇殺現場的事務所……

  算了,回來再考慮這件可能的煩心事好了。

  ……

  ……

  在眾人出門了之後,事務所裡變得安靜了下來。

  和服少女依然端正的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的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不過感應她的情緒的穆修,倒是非常自然的站起身來,走到她的身前的桌子上,以異常嫻熟的動作完成了清洗茶具、浸泡茶葉、倒好茶水等一系列的行為。

  兩儀式對此只是冷靜的注視著,她並不怎麼驚訝,因為對方這樣的行為她在之前的記憶鏡像之中看到過無數次了。

  ——在那座學院的鐘樓最高層,清晨的陽光從落地窗灑落進來,那是一種柔和到近乎溫暖的顏色,純粹的讓人心顫……

  禁不住的,少女有些羡慕的看著他。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理所當然的又是那種靜謐的平靜,兩人之間都沒有直接說話。因為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在直接交換記憶這樣的手段下,如果還有不明白的問題,那麼語言也不可能說明。

  而且兩人能夠互相感應到對方的情感,雖然不是具體的心理活動,而是大致的模糊情緒方向,是那種「想什麼」或者「不想什麼」的類型,但是這已經完全足夠了。

  就像是剛剛兩儀式想要喝茶那樣,基本上都不需要說出口,穆修就能夠知道。

  所以少女沒有說話,他也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不過不再看書,而是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構建在量子空間之中的那個「盒子」。

  在構建起來的只屬於穆修自己的輪回世界真正運轉起來之後,這個「盒子」在並非現實的層面,其實基本上已經趨向于自成一個獨立的真實世界了。

  只是相比起穆修所處在的這個名為「現實」的維度,那個世界理所當然的屬於下層次元的領域而已。

  根據穆修現在的劃分,他所構建出來的輪回世界大體可以分為三個區域的組成:分別是「現實世界」、「輪回空間」以及「任務場景」。

  「輪回空間」自然就是對比真正的主神空間打造的一個紐帶區域,屬於連結「現實世界」與「任務場景」的中樞樞紐,其中按照古代洲域的劃分,分出了多個輪回小隊的內部駐地。

  據說這是最早期的主神空間的制度,小隊一共就只有這麼多個,每個小隊的成員上限為二十人。

  至於「現實世界」則是參照二十一世紀左右的地球作為藍本,創造出來的空間。畢竟穆修現在沒有辦法像是真正的「主神」那樣,從無限世界的時間線直接選擇新人。

  因此,只能夠給所有的輪回者都安排一個共同的現實位面,被洗去了記憶的他們會很坦然的接受全新的開始,並且在適當的時候獲得來自輪回空間的邀請函。

  然後就會開始經歷一系列的生存、戰鬥、強化以及團戰的洗禮。

  穆修制定了根本上的大方向,自成迴圈的輪回世界會不住的開始運轉、經營、發展,不但劇情世界會因為多次的輪回而愈發的完善,趨近「真實」。

  甚至就連強化能力、裝備道具的規則,也有可能自行發展出新的可能性來。

  這是一個能夠自行發展的輪回世界,只不過需要穆修不斷的投入靈魂去填充這個世界的真實而已。

  畢竟除非他擁有無限心靈之光,否則的話只靠他自己,是不可能賦予其中的所有造物以真正的靈魂的。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10:14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5章 送臉下鄉

  靈魂是主宰人的思想、行為、精神、感情等潛意識的一種未知的非物質因素,每一個生物都有著屬於自身的靈魂,並能伴隨著其成長發生變化。

  ——靈魂,隨著生命的誕生而成型,隨著個體的死亡消失。

  如果要創造生命的話,那麼靈魂大概就是屬於最為重要的那一環,哪怕是矽基生物也不例外。一般的智慧技術就算是可以模擬出意識活動來,也只是一種類思維現象而已。

  穆修現在就是這樣,他能夠將構建在量子空間之中的輪回世界模擬到趨近於真實,使得裡面的生命都「活化」過來。

  也就是說,輪回世界當中的每一個生命體都擁有自我的意識,能夠思考,擁有感情,懂得喜怒哀樂,恐懼生老病死……

  完全就與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他們都不覺得自己的存在有什麼問題,都認為自己是真實世界之中的人。

  然而事實上,他們的世界是一個抽象的「盒子」,並非是一個完整的宇宙,也沒有從宇宙開始延續到世界終結的確切記錄。

  在那個「現實世界」中生活著的人們,都以為自己活在一個正常的世界裡。

  他們知道地球之外還有無限寬廣的宇宙空間,浩渺的星辰塵埃和瑰麗的銀河存在其中,而地球上人類文明本身的歷史可以向前追溯到近萬年前……

  而如果是計算人類種族的生命史,則是能夠抵達數百萬年前,而這一切相比起存在了四十六億年之久的地球來說,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

  但是,實際上呢?

  那個「現實世界」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地球,除了月球、火星等人類有技術抵達的天體也是確切存在的之外,其他的包括整個太陽系本身,都只是精緻的全息投影而已。

  而人類的歷史、生命的歷史甚至地球的歷史,也沒有億萬年的古老悠久。

  事實上,它們都是在世界成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出現了,只不過是直接就被位於上層次元之中的存在,塑造出了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並且給他們灌輸進去的「設定」而已。

  所謂的過去歷史,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人為捏造出來的東西,只不過那個世界的人類並沒有技術和能力觀測到那個真相。

  因此,理所當然的,其中生活著的人類以及其他的生物,也並不是真正的生命。

  只是穆修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計算力時刻運算,從而維持出來的一種類思維現象罷了。只要他停止計算,不再維持,那麼那個世界之中的所有人或物都會瞬間消亡。

  不只是「現實世界」,就連「任務場景」中的那些劇情人物也是如此。

  仿若是傳說中的梵天一夢,只要上層次元的存在不再維持那個夢境,人世間的一切也會隨之消失。又好像是超級電腦類比出來的虛擬世界,只要拔掉插頭……整個世界就都黑屏了。

  唯一的例外只有那些擁有靈魂,是真正擁有自我存在的意識基礎的輪回者。

  只不過,當存身的世界本身都直接破滅了,時間空間等一切都直接歸於虛無的時候,他們就算是真實存在的也好,除了一併被湮滅消失之外,還能夠有什麼好下場呢?

  而且穆修現在需要填充的不是輪回者的缺額,而是整個輪回世界的真實背景以及存在根基。

  雖然說因為輪回世界是構建在量子空間之中的,所以存在層級與穆修所在的現實世界並不等價。

  就像是一隻貓一頭狗的靈魂的品質,需要數十上百萬的螞蟻所擁有的微弱精神意識全部加起來,才能夠互相比擬那樣。

  所以,只要穆修在現實之中獲取一個完整的人類靈魂,那麼將其分化之後便是無數微弱的心靈之光,這完全足以為「盒子」裡的十幾萬人類注入真正的獨立靈魂。

  只可惜,考慮到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上就有超過六十億人類數量,動物什麼的就不提了,再加上各種任務場景之中的那些劇情人物的存在——

  就算是有著一比十幾萬的兌換比例,穆修也是突然發現,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兼職一下惡魔、魔鬼什麼的的活計了。

  他急缺大量的靈魂,用於填充輪回世界的真實性,否則的話他的計算力將會有相當的一部分會被鎖定在這個無意義的消耗上,而且可以預見的是將會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

  畢竟想要等輪回世界自行發展完善,讓其中所有生物都擁有靈魂,雖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卻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

  而且要是到了那個階段,「盒子」其實也就相當於一個獨立的真實世界了。

  穆修倒是有想過要加速時間發展,畢竟他的聖人模式可以初步掌握時空的法則。但是如果用於自身或者常規目標對象的話,並不專精的時間操控還有把握。

  然而對於一個構建在量子空間之中的、抽象的整體世界概念,將其作為目標對象卻就多少有些問題了,所以他不想冒風險。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需要找個由頭去獲取真正的靈魂。

  而且魔術師的靈魂肯定要比普通人的靈魂更強大,這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如果對方能夠主動上門,送臉下鄉的話,那就更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是從這個思路出發的話,貌似舉行聖杯戰爭的話,會更加好的吧?

  Servant的靈魂力量才是真正的大頭呢,只要湊夠了六個,甚至能夠打穿通往世界外側的「孔」……這樣的品質,只要多舉辦幾屆的聖杯戰爭——

  估計自己的輪回世界就能夠直接成型了,而且無論收割多少次Servant的靈魂,對於存在於英靈座上的英靈的情報本身都沒有影響。

  這根本就是可以重複多次利用的可再生資源啊!

  ……

  ……

  事務所裡面一片安靜,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的角度逐漸的因為時間推移而改變。

  期間兩儀式的茶水又添了好幾次,穆修也同樣的不說話,只是像坐在那裡發呆的樣子,實際上心神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他的「盒子」玩具之中去了。

  他在根據之前的運營,來細微的調整相關的輪回空間規則,順便給自己準備好的那些任務場景打補丁,不只是完善背景設定,甚至是經歷過了一場輪回,正在準備重啟劇情世界——

  為另一個隊伍的進入做準備。

  雖然他準備的劇情世界只有十幾二十個,但是目前已經完全足夠了,就算是運營情況最良好的一個小隊,累積經歷的任務場景數量也才五六個的樣子。

  而穆修準備的都是比較出名的恐怖片場景,類似於《生化危機》那樣,不過為了更好的設計劇情邏輯,他重置了遊戲版本的劇情世界,將其轉換成為了電影版本的。

  而且大概是因為投入的資源足夠,資訊完整的原因——他的確擁有關於太陽階梯的完整資料——所以那個世界是目前發展得最為完善齊備的。

  在一次次的輪回以及世界的自行推演發展之中,穆修收穫了一系列關於T病毒強化、G病毒強化、舔食者、追蹤者、暴君……等等等等,這樣的全新的能力技術情報。

  因為這是建立在現實層面的真實資料基礎上,推演發展出來的東西,所以哪怕是離開了那個構建世界,這些東西也是可以使用的。

  以此類推,其他劇情世界也有這樣的潛力。

  只不過在穆修沒有投入相關的基礎知識,任由它從無到有自行發展完善的情況下,也許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夠觸摸到真實的層面,而且需要推演的規則越高級,需要的時間就越久。

  ——想要推演出生化技術的難度,當然是遠遠低於想要推演出魔法修真的規則的難度的。

  也許是因為全身心投入模擬經營的遊戲之中去了,所以穆修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也沒有聽到外面響起的腳步聲。

  沒錯,有人來了。

  在這個建到一半便放棄的半成品大樓的水泥地板上,響起了毫不掩飾的腳步聲,來客毫無停頓的直線來到這間作為事務所的房間前。

  「……」

  一直安安靜靜的兩儀式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向連敲門都沒有,就直接打開了門,出現在門口處的那個人。

  只不過在瞥了一眼旁邊的那個似乎依然在發呆,神遊太虛的傢夥之後,她也完全不動聲色,只是舉起茶杯來啜飲了一口。

  同樣的,來人也皺起了眉頭,尤其是在掃視了一眼整個顯得有些空曠的安靜事務所之後,更是如此。

  「蒼崎橙子呢?根據魔術協會的保護要求,我是本次前來處理之前的魔術事件的魔術協會成員之一,那件事全權歸我們管轄……希望你們能夠乖乖合作。」他毫不客氣的如此喝問道。

  「……」

  「……」

  兩儀式淡定的再次喝了一口茶,似乎絲毫不感興趣的看向了窗外的風景,對方比手臂裡埋進了舍利子的荒耶宗蓮差得遠了,她能夠輕易地看到對方身上的死線。

  這說明,只要願意,就算是她自己也能夠解決這個一點兒都不懂得客氣為何物的傢夥。

  至於旁邊坐著發呆的穆修,就更加不用說了,來人在他眼中只怕不比螞蟻要強大多少。

  兩儀式沒有興趣說話,而穆修卻又根本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回來,因此那個來人的問話像是在自己背誦臺詞一樣,根本就沒有回應。

  大約過去了十秒鐘的時間,魔術師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的態度,也察覺到了自己受到了的待遇,目光變得冰冷了起來。

  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冷意,壓低了聲音冷笑了幾聲,帶著毫無情感的冰冷語氣:「我希望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們想要對抗時鐘塔嗎!」

  這麼說著,他用力的一拍桌子!

  「砰」的一聲。

  穆修似乎這才回過神來的樣子,抬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傢夥。

  對方看上去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表情陰鬱,眼神中帶著冰冷的意味,而且容貌看上去與柯尼勒斯•阿魯巴似乎有些相似。

  「那個……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也許是阿魯巴的親戚?這麼想著,穆修輕輕歪了歪頭,如此問道。

  「……」

  「……」

  「呵,這下子你不裝作聽不見了?給我老實點交代吧,蒼崎橙子她現在在哪裡?我們現在要向她問話!」

  面容陰冷的青年的眼神依然很冷漠,而且他的聲調如同威嚴的老人般提高了,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其中那種裝腔作勢的感覺。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10:17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6章 珈藍

  陰冷青年當然能夠看得出來,留守在事務所裡的兩個少年少女應該都不是魔術師,身上連魔力的氣息都不存在,應該只是普通人。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既然他們會出現在蒼崎橙子的地方,那就肯定不可能是完全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就算是沒有魔術能力,也必然知道魔術師的事情。

  也許是蒼崎橙子的弟子,也許是……反正怎麼樣都好,他們肯定是相關人員,甚至有可能知道之前的那件事也說不定!

  「橙子?她早上的時候帶著事務所的員工出去吃飯了,具體的聚餐地點我也不清楚。」

  這個時候,穆修表現得相當合作,誠懇的回答道。只不過,這樣的說法是不會讓一位魔術師相信的,因為聽上去更加像是一種敷衍。

  來客仿佛嘲弄一般的冷笑一聲,說道:「這樣的說法是沒用的,你也不想吃苦頭吧,嗯?」

  都已經能夠直呼其名,叫那個女人作「橙子」了,怎麼說都不可能是沒關係的無關人員吧!

  穆修嘆了口氣,然後攤了攤手:「她是真的和其他員工去聚餐了,我不知道她們在哪裡。」

  在邊上的兩儀式表情很是古怪地看著這傢伙的應對,這種表現根本就是釣魚執法吧,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好?

  「……」

  「……」

  「我認為你還是知道比較好……或者說你希望吃點苦頭?」

  狹長的眼眸裡閃爍著陰冷的光芒,魔術師並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少女那古怪憐憫的表情,他只是相當不耐煩的敲擊了幾下桌子,語帶威脅的說道。

  「誒,什麼意思?」穆修似乎很是不解的樣子。

  「意思就是,我覺得你需要好好的考慮一下,在對待我的態度這方面應該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不用我說更多了吧?」

  魔術師的聲音之中帶著冰冷而且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認真起來,繼續這麼敷衍的話,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

  「……」

  穆修凝視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也是呢,你說的對,是我錯了。這種沒腦子的話我其實聽著也煩……」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陰冷青年頓時就是微微一愣,然而下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要讓自己窒息的恐怖氣息擴散開來。

  穆修果然不再敷衍他,而是開始變得認真起來了!

  該死!

  換作平時,自己一句話就能夠讓別人這麼老老實實的照做,他肯定能夠自滿半天了,但是現在他的反應卻是異常的激烈。

  不過沒有當場被嚇到動彈不得,而是瞬間做出了全力擊殺對方的決定——老實說,僅此一項,就足以證明他的能力的確是當得起「青年才俊」這四個字了。

  大氣都在微微震動,下一刻便燃燒起來,仿佛從地面搖晃升起的海市蜃樓般,青色的火海將事務所吞噬殆盡。

  火焰從地板沖起,直竄到天花板之上。

  這是溫度超過了攝氏千度以上的火焰,而且還是魔力之炎的性質,時間稍長就足以將鋼鐵焚燒成汁水,因此想要將人體融化掉就更加簡單了。

  如奶油般從固體轉化成氣體,中間變為液體的過程,連千分之一秒都不到。

  ……

  ……

  蒼崎橙子的事務所是一座仿佛位於廢墟之中的半成品商業大樓。

  平時這裡就與廢墟無異,僻靜而且荒無人煙,在都市傳說之中應該也是各種怪談出沒的主要地點之一,只不過從來沒有普通人知道這裡。

  不但是來到了附近之後發現不了,同樣的也因為結界暗示的原因,在地圖上也不會出現這個地方。

  不過就在這個臨近中午的時間點,這座大樓前迎來了一群不合時宜的怪人。

  帶著理所當然的傲然,以及仿佛從中世紀走出來的古老氣息,哪怕是穿著現代化的各種西裝革履也好,也無法掩飾他們與這個時代的格格不入似的。

  這數名沉默的客人站在大樓前靜靜的等待著,也不知道是在等待著什麼。

  直到——

  轟!

  仿佛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就連空氣也驟然崩裂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似乎都微微震動了一下。

  而震源,正是前方的那座大樓。

  「亞德里恩……他難道直接和蒼崎橙子交手了嗎?」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有人疑惑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不清楚,不過蒼崎橙子據說沒有習得直接破壞物質界的魔術,這樣的動靜大概是亞德里恩製造的吧?」

  「這個我知道,但是不管怎麼說,那棟大樓裡面都是她的地盤啊,亞德里恩能夠佔據上風嗎?」

  他們之所以不一起進去,不就是因為裡面是屬於另外一個陌生魔術師的「城堡」嗎?

  貿然前往魔術師的「城堡」,很有可能就意味著戰鬥。

  對於魔術師來說雖然名稱是「城堡」,但是卻並不是用來防禦的東西。準確說來是用來進行攻擊的東西,是用來將來犯的外敵確實處刑的東西。

  「完全不用擔心,這只是一個下馬威而已。那個女人的封印指定才解除了沒幾年的時間,如果不想和我們撕破臉的話,就不會真的將亞德里恩怎麼樣的。」

  為首的魔術師冷靜的說道,還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傲氣,他從氊帽下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廢棄大樓,如此斷言道。

  「我們可是代表魔術協會的,是時鐘……」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被一聲很沉悶的聲音打斷了,那是重物墜地一樣的聲音,妖異的血紅在大樓外的地上迸濺開來,而且正好就在他們的正前方,鮮血隨意的流淌了一地。

  脆弱的手足如同瓷器一般,之後是已無容貌,破碎的臉。這樣的場景畫面很容易讓人想到被挾入古老的書本,化為其中一頁的壓花。

  「……」

  「……」

  死一般的沉默,因為他們很清楚那個人是誰,或者說那灘東西是什麼。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為首的魔術師似乎是相當艱難的從唇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話:「帶上亞德里恩的屍體,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魔術協會雖然自大,但是並不魯莽,如果他們真的能夠有在事情不對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沖上去繼續拼命的膽色的話,估計早就將死對頭聖堂教會打成終日惶惶的喪家之犬了。

  當然,也更加有可能是他們自己首先因為這麼無腦的行為而自己把自己打殘了。

  一行人驚怒交加,但是更多的卻是恐懼,他們既因為魔術協會的權威被冒犯而覺得勃然大怒,但是也因為對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魔術協會的名頭,而感覺到驚懼。

  因為對方都已經直接殺了一個了,那麼就算是把他們全殺了又有什麼分別?

  無論他們再怎麼憤怒,覺得自己被羞辱了都好,現在也只能夠忍氣吞聲,先確保自己能夠活下來再說。畢竟魔術協會就算是事後報復,也是事後的事情了——

  他們如果不想連自己的性命都搭在這裡的話。

  不過萬幸的是,大樓裡面沒有再傳出什麼動靜來,他們小心翼翼的退去也沒有遭到阻攔和後續攻擊。

  「……我還以為你會將他們全部留下來。」

  在窗邊看著樓下的那群人匆匆退去,兩儀式回過頭來看向了身後的某人,蹙起眉頭這麼說道。

  「總要讓他們回去報信的吧,要是連消息都傳不回去的話,魔術協會也不知道應該找誰啊……放長線才能夠釣大魚。」

  穆修絲毫不以為然的說道,仿佛剛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般。

  他之所以將那傢伙的屍體都扔下去,就是為了給對方能夠找到相關資訊的機會。畢竟對於神秘側來說,死人是會說話,哪怕靈魂消失了,只要還有屍體就能夠獲得很多有用資訊。

  如果他不將身體扔下去,而那傢伙的靈魂又已經進入了輪回世界,那麼魔術協會不會知道任何的情況,只能夠從表面來揣測——

  那個青年魔術師進入了蒼崎橙子的地盤,然後再也沒有出現,可見兇手就是蒼崎橙子。這樣一來的話,估計還是要給人偶師的名下多添一筆……

  誒,等等,這樣不是更好嗎?

  穆修眼神微動,然後恍然大悟的一錘手掌:「失策了,早知道借這個機會將事情推到橙子頭上就好了。」

  「這樣子互坑真的有意思嗎?」不屑地瞥了穆修一眼,兩儀式轉過身來看向經歷了剛才的火海洗禮,卻依然毫髮無損的事務所。

  「當然了,超級有趣的啊!」穆修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

  少女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發表什麼看法,只是看著對方那直爽陽光的表情,心中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煩悶。

  剛剛穆修輕描淡寫的殺掉那傢伙的時候,完全沒有避開她的打算,現在同樣的也好似是什麼都沒有做過一樣……這是理所當然的吧,他曾經以自身的力量殺光過一整個星球上的生命。

  但是,同樣的也是在記憶鏡像裡面看到過的,兩儀式知道他一般來說,似乎總會刻意避免在自己的朋友、同學等親近之人的面前,雙手染血的。

  ——之所以根本就不避開自己,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根本就沒那個必要?

  想到這裡,兩儀式頓時又是一陣煩悶,因為不管對方是不在意自己的看法,還是覺得自己能夠接受,這個似乎都是自己的錯……

  當然不是說她有多麼聖母,事實上她的性格更加偏向於冷酷,像是剛才那個傢伙更是一點兒也不同情。

  那傢伙之所以會死,完全就是因為選擇了錯誤的態度和錯誤的方法,面對了錯誤的敵人……就算是穆修本來沒有想法都好,得不到答案又不相信別人說法的那個魔術師——

  在當時的情況下肯定還是會選擇暴力手段的,然後不外乎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誤差不超過半分鐘。

  兩儀式真正覺得煩悶的,是因為她想起了某件事。

  由於處在內側,織僅能接受式壓抑的願望,也被限定只能朝否定、傷害他人的方向發展,所以也能說是「兩儀式」嗜殺的一面,但織本人其實是不喜歡殺人的。

  在式原先的想法中,「殺害」是織對所有事物產生的第一個情感,為了讓「兩儀式」能勉強存在於道德之中,因此式一次次在內心殺害他,以此來控制織的非道德行為。

  但實際上,織的情感成因並非他嗜好殺人,而是因為他只懂得殺人。

  都是因為自己,都是自己的錯。

  「好像忽略了什麼……」

  再次看了一眼悠然的坐在沙發上的那個傢伙,兩儀式有些憂鬱的重新轉過身去。她看向窗外的天空,有種不自禁的要去撕扯胸口般的不安與焦躁。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似乎胸口真的開了一個大洞似的。

  因為失去了另一半的兩儀,她的心中出現了一個珈藍之洞,那麼對方呢……難道真的沒有任何的影響嗎?還是說,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快速浮動著的雲層的一端,露出了湛藍的天空。

  好像穿透了一切的,深沉的藍色。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16:37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37章 失望

  首先察覺到異常的,理所當然的是觀布子市的警方。

  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吧。

  因為觀布子市其實不是一座受到神秘側重視的城市,也沒有什麼重要的靈脈地,管理當地的魔術世家、聖堂教會等勢力一個都不存在。

  蒼崎橙子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在這座城市定居下來的。但是作為這座城市裡僅有的魔術師,她同樣也不是負責管理城市神秘側的負責人。

  因此如果出了什麼刑事案件的話,自然是最先是警方得到消息的。

  再說了,在這個年頭,只要不是完全不在意國際影響的國家,那麼都會非常注意外交問題,外國友人的人身安全當然是非常值得重視的。

  但是,這兩個月來,卻有很多的外國友人前赴後繼的來到觀布子市這個鬼地方,樂此不疲的送人頭……不,是旅遊觀光。

  這讓人相當不解,畢竟觀布子市本來就不是什麼旅遊勝地,甚至還因為去年的亞洲金融風暴席捲肆虐過一遍,經濟相當不景氣的原因,城市發展呈現了衰退的趨勢。

  ——暮氣沉沉,死氣沉沉,毫無生機,財富的流動停滯了下來。

  不客氣的說,這座城市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日暮西山。再加上又沒有什麼旅遊資源、名勝古跡,那些外國人卻專門往這裡跑……

  這實在是讓人費解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隨著進入這座城市的外國友人的數量越來越多,對應的就是失蹤案件的數量激增,幾乎呈現完全對等的正比關係。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人頭疼不已,否則的話,誰管你去哪裡觀光旅遊啊,能夠拖動經濟發展就是值得鼓勵的事情。

  但是現在的情況根本就是,觀布子市變成了一個專門坑殺外國友人的無底洞——

  那些德國人、英國人,反正什麼的都好,都是一股腦的往那裡紮堆跑,然後就都一個個的神秘失蹤、人間蒸發了。

  不但再也沒有回去,甚至沒有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這樣的事情簡直讓政府部門頭皮發麻,同時也讓當地城市的警視廳壓力大幅度增加。

  之前的殺人碎屍案的風波好不容易才過去,現在反而爆出來一個更加猛烈的?是不是那個殺人鬼升級了,開始專門刷外國友人了?

  最該死的就是,那些外國人還一個個的都非常有來頭的樣子,有權有勢。隨便失蹤一個都會引發大問題,更加別說是成群結隊的玩消失。

  因此上頭的大人物們下了死命令,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將觀布子市的警力堆到了要什麼有什麼的程度。只要求他們往死裡追查,挖地三尺也要失蹤的那些人找出來。

  但是,即使是這樣也好,員警們幾乎跑斷了腿,也還是仿佛在做大海撈針一般的事情,進展讓人覺得絕望。

  畢竟這個世界是不會因為你的想法、執念有多強烈,就會為你而改變的。

  就算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下了死命令也好,客觀事實依然還是客觀事實,不會因為老爺們搞出了限期破案的那一套就會有所改變。

  他們要是真的能夠做到這種言出法隨的程度,直接下命令要求「三天之內研究出星際殖民技術」、「五天之內制霸太陽系」、「一個星期內點亮銀河戰爭科技」……

  ——這樣的話,不更加好?

  失蹤事件不斷地增加,但是警官們的破案進度卻沒有任何的起色。

  除了清理掉了城市的死角,清掃掉了那些老鼠之外,沒有更多的實質性進展。而且偶爾發現的線索也根本就不是線索,只能夠當作是無稽之談的靈異檔案封存起來。

  例如說有些地方爆發出了激烈衝突,甚至是有人互相交火的那種程度,然後一個外國友人就消失了,這種情況不管怎麼看都是有聯繫的吧?

  只可惜,趕到現場取證的警員們很快就會發現,現場那種痕跡根本就不能夠用常識道理來解釋說明,除非將製造現場的加害者和受害者都默認是怪物。

  沒錯,就是那種空手拆機甲的,或者是徒手搓火球的只有可能出現在幻想小說、遊戲或者動漫裡面的類型。

  反正就是毫無進展,問題卻越來越嚴重,就在警員們開始胡思亂想,上面的大人物也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禁止外國人進入觀布子市的時候,情況終於出現了變化。

  大約是因為失蹤的人口數量太多了,他們也終於開始害怕了一樣,慢慢的就不再有什麼外國友人準備到那座城市觀光旅遊了。

  ……

  ……

  亞甯艾爾貝,這是一間充滿歐式風格的咖啡店。

  現在雖然說是正午,店內客人卻很少。而且不知是如何設計的,店內的光線顯得很暗,只有面對外側的桌子很亮,櫃檯所處的內側則相當暗。

  牆上有四個方形的窗,店內的照明只有從那裡射入的陽光。窗邊的桌子上,有著四方形的光斑。也許是由於夏天的強光,這種明暗的對比非但不陰森反而給人一種莊嚴的感覺。

  「真是讓人失望,他們居然就這麼退縮了?說好了的魔術協會的權威呢?」

  穆修坐在最裡面的桌子前,仿佛是百無聊賴一般的嘆著氣抱怨道,語氣仿佛是對著誰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樣子。

  坐在對面的少女穿著黑色的類歐式女僕風格的服裝,留著直到背後的黑色長髮,姿態凜凜的難以親近,但總讓人感覺到似乎就要被折斷般的纖弱。

  聽到對面的抱怨,淺上藤乃好像是有些好笑的附和道:「穆修前輩,就算是魔術協會再怎麼看重權威,也經不起前輩你這樣的折騰吧,這兩個月來他們都已經賠進去五六十個人了……」

  「哪有,其中有超過三分之一是修本海姆修道院的人好嗎?時鐘塔的潛力遠遠不止這樣的啊,再來個一兩百人都是可以的吧……」

  少年無力的趴在了桌子上感嘆著,似乎是很不滿意的樣子,他順便向自己的輪回世界看了一眼,然後又唉聲嘆氣了起來。

  魔術師的靈魂的確足夠強大,品質遠超普通人,但是距離Servant的靈魂品質還有相當大的差距,數量少了的話也依然不足以滿足穆修對於靈魂的需求。

  也許將時鐘塔和修本海姆修道院上上下下屠一遍,估計輪回世界當中的現實世界區域就能夠接近完善了?

  只可惜的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兩個月的時間之後,時鐘塔和修本海姆修道院似乎都慫了,從一開始的氣勢洶洶,咬定了不肯鬆口的想要報復,維護他們的權威。

  到了現在,根本就是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死了的那些人就死了唄,反正影響不大,只要不動搖他們的根基就行,大家就當無事發生過好了。

  穆修今天和淺上藤乃也是如同往常那樣,出來等待那些魔術師前來打擊報復的,但是今天也是和之前的好幾天那樣,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在前赴後繼的送了數十個人頭數之後,對面的人似乎也開始覺得膽寒了。

  本來只是想要維護自身組織的權威,好好的殺雞儆猴一番,結果卻是不管什麼等級的魔術師過去了,都沒有回來,莫名其妙的就賠進去了一大群組織的中堅力量。

  再這麼下去的話,能不能夠成功的維護自身權威不知道,但是時鐘塔肯定就要衰落下去了。

  「我聽橙子小姐說過,魔術協會也是分成了三大組織的,時鐘塔只是其中之一……雖然不是敵對關係,不過三者的想法都不相同,考慮成它們有著相當大的隔閡也沒關係吧。」

  淺上藤乃很是認真的這麼說道,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現在的時鐘塔可以看作是協會本部,有著整體領先的趨勢,但是其他組織的規模也是相當……如果他們繼續在這件事上無意義的消耗自身實力的話,估計就保持不了領先地位了。」

  就算是再怎麼死板僵化的古老組織都好,能夠傳承至今,依靠的肯定不是魯莽行事的風格。

  懂得慫才是他們能夠傳承到現在的重要素質,要是打不過別人,明知道目標不能夠招惹了,還是要頭鐵,那麼早就被人滅絕八輩子了。

  穆修當然也知道這樣的事情,所以才無力地嘆氣。

  「不過話說回來,暫時停一下也好……藤乃你最近的實戰能力越來越強了呢,只是心理上沒有壓力的嗎?」

  黑髮少女露出了標準的大小姐一般的笑容,輕輕地搖了搖頭,十分含蓄的說道:「沒有啊,能夠幫得上穆修前輩你的忙,我就很高興了。」

  因為她的魔眼特性的緣故,所以對付那些前來找麻煩的魔術師的時候,穆修都是帶上她的,一來方便,二來能夠鍛煉她的實戰能力。

  經過兩個月的時間,積累了五六十個真正的魔術師的人頭數,她現在的確是真正意義上的魔術師殺手了。

  ——甚至已經成功的覺醒了「透視」的魔眼特性。

  只不過,能力雖然飛速增長,但是心理壓力卻有可能會積重難返的吧?一個嬌弱的大小姐,每天跟著自己到處跑,找到目標就將人直接扭成麻花什麼的……

  嗯,反正穆修總覺得這樣持續下去的話可能不是太好,不過偏偏淺上藤乃卻又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不會的啊,我沒有什麼心理壓力。而且穆修前輩你不是說過,他們就是衝著橙子小姐、你還有我們來的嗎?」

  對於穆修的問題,淺上藤乃似乎是有些不解的回答道。

  「……」

  「……」

  「嗯,沒問題就好,不過也還是先暫停一段時間吧。」得到這樣理所當然的答覆,穆修在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對面的少女之後,還是這麼說道。

  「好的。」

  大小姐一般的少女輕輕頷首,下意識的答應下來,但是很快的她又好像是有些不安的樣子,抬起頭來問道。

  「也就是說,穆修前輩,接下來我……我們不用再像是這樣子出來了嗎?」

  「啊,的確是不用了,反正那些傢伙也不繼續刷新了,出來也沒用……」穆修隨口的回答道。

  然後,他就看見了淺上藤乃略微流露出來的失望神色,頓時忍不住微微蹙眉。

  為什麼要感到失望?

  就算是能夠沒有心理壓力的接受這種事情,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表現得很失望啊!她難道真的是開始為傷害他人而感到愉悅,有些欲罷不能了?

  等等,這樣可不妙啊,自己只是想要讓她正視那個無法避免的問題,而不是想讓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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