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開天錄 作者:血紅(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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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開天錄

【作者概要】:血紅,男,上海 - 嘉定,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 > 東方玄幻

【內容簡介】:

  生存,很容易。
  生活,很艱難。
  我族,要的不是卑下的生存,而是昂首、高傲的生活。
  我族,誓不為奴!

【其他作品】:《萬界天尊》《巫神紀》、《戮仙之城》、《三界血歌》《光明紀元》《偷天》《邪龍道》《逍行紀》《邪風曲》《神魔》《升龍道》《龍戰星野》、《林克》、《巫頌》《逆龍道》《人途》《天元》


《不需他人代貼》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10-9 21: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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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2 17:49
引子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張養浩——《山坡羊?潼關懷古》)

    八根巨大的石柱環繞中,媧宮巍然矗立。

    巨大的黑色岩石穹頂上倒掛著無數大小石筍,幾頭猛毒獵蛛輕快的在石筍之間穿梭,慘綠色的眼器帶著幾分嗜血的瘋狂,俯瞰著下方巨大的媧谷。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傷心秦漢經行處……」

    「贏,金幣不苦……」

    「輸,金幣好苦……」

    緊了緊身上的到處透風的破麻片,鼠頭人身、瘦骨嶙峋、身高不過四尺的金幣嘰嘰咕咕的念叨著,驀然懷念起自己那套舒適而溫暖的祖傳皮甲。

    抬頭看看黑色穹頂正中漸漸暗下來的『虛日』,四周的光線急速黯淡,聆聽著獵蛛發出的嘶啞吼聲,金幣打了個哆嗦,急忙順著一條開鑿在石壁上的羊腸小道,輕巧的向媧谷外最近的一座廢棄礦洞跑去。

    跑出了數百米,金幣悻悻然的回頭眺望了一眼斜下方媧谷邊緣地帶的一座石屋。

    那是媧谷唯一的一座酒館,一刻鐘前,金幣還在裡面像一個真正的大爺一樣享受酒女無微不至的照顧。而現在,他和一個真正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我真該剁了這兩只手……」一邊輕快的奔跑著,金幣一邊恨恨的發著狠:「我的金幣,我的錢……我祖傳的皮甲……該死的,他們丟骰子的時候,一定在搗鬼……」

    「我怎麼,就管不住我的這對手?」

    金幣垂頭喪氣的向前疾走,前方道路豁然開朗,一股股熱風鋪面襲來,遠處石壁上更有紅光隱現。隱隱的,順著熱風傳來了『叮叮』的敲擊聲。

    金幣猛地停了下來,他轉過身,朝著媧谷的方向狠狠的做了一個粗魯的手勢。他咬牙切齒的尖叫道:「金幣大爺會回來的!你們等著……金幣大爺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贏光你們所有的金幣!」

    地面劇烈的震蕩了一下,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四座高數米的土黃色石碑從地面『隆隆』升起,恰恰將金幣圍困在了正中。石碑上黃光縈繞,一股巨大的壓力猛地壓在了金幣不過四尺高的枯瘦身軀上。

    金幣怪叫一聲,他身體猛地一縮,身體四周噴出大團黑煙,團身就向地面鑽去。

    巨大的壓力下,金幣平日裡彈指間就能完成的動作,驟然變慢了數倍。

    一支大手從一塊石碑後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金幣的肩膀。

    大手上一團紅光爆發,熾烈如火的氣勁向四周奔湧,黑煙被火光衝得無影無蹤,渾身軟塌塌的金幣被大手揪在了半空。

    一尊身高丈外的魁偉漢子從石碑後轉了出來,他拎著金幣用力的晃蕩了兩下,語聲如雷的低沉呼喝:「媧谷最好的情報販子……金幣?」

    金幣抬起頭來,一臉諂媚的笑出了一口雪白的尖牙:「這位大人……您一定,認錯人了!金幣是誰?我是媧谷土生土長的老人了……用我父親的腦袋發誓,我可從來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當啷』一聲,一大把金幣猛地灑在了地上。

    金幣的眼珠驟然縮小,他猛地抬起頭來,一臉大無畏的說道:「這位大人,沒錯,我就是金幣!您……這些金幣,是送給我的麼?」

    大漢的語氣變得異常低沉,無力:「找到巫鐵巫太平,我給你十倍、百倍的金幣!」

    頓了頓,大漢極其沉重的咕噥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如何,找到他!」

    金幣的笑臉驟然一僵。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2 17:50
第一章 巫家


    夜。

    正上方穹頂處的『虛日』已經熄滅。

    一根巨大的石柱下,巨石圍牆圈起了七八畝大小的院子。一座黑色的堡壘緊依著石柱矗立,

    大片的夜光苔蘚和藤蘿附著在堡壘的外牆上,幽藍色、淡綠色的熒光照亮了整個院落。更給這座小小的石堡增添了幾分古老、滄桑的氣息。

    院落正門後,兩個負責值夜的牛族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酣暢的打著呼嚕,兩柄粗鐵打造的車輪大斧胡亂的丟在手邊。

    兩頭灰岩蜥蜴不緊不慢的順著牆根繞著圈兒,每次它們爬過兩個牛族人身邊時,琥珀色的眸子都會森森的瞪他們一眼,不耐煩的吐一吐長長的信子。

    石堡的正門悄無聲息的開了。

    身材瘦削的巫鐵走了出來,兩頭灰岩蜥蜴快速的爬了過去,親昵的用信子舔了舔巫鐵的手掌和腳背,繼續繞著牆根轉起了圈子。

    看看兩個酣睡的牛族人,巫鐵咧咧嘴,小快步繞到了石堡後面。

    這裡有一塊畝許大小的校場,沙石地上到處散亂著各色粗笨沉重的器械,有石鎖,有石鼎,還有帶著長長鎖鏈的大石球。其中最大的石球,比巫鐵還要高出一大截。

    小心脫下身上細麻制成的貼身小衣,巫鐵光著膀子,站在校場正中,咬著牙,緩緩的揮動胳膊腿兒,帶著幾分生澀,慢吞吞的打了一套拳腳。

    短短一刻鐘後,汗流浹背的巫鐵氣喘吁吁的倒在了地上,白皙的皮膚下一根根青筋凸起,好些青筋劇烈的蠕動著,渾身肌肉痙攣,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他緊緊的咬著牙,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

    痙攣持續了好一陣子,好幾次巫鐵差點痛得昏了過去,但是他咬著牙,硬生生的扛了下來。

    等得劇痛緩緩退去,巫鐵掙扎著站起身來,挑選了校場上最小的一個石鎖,緊緊將其抱住。

    閉上眼,咬緊牙,渾身肌肉繃緊,巫鐵壓榨出了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渾身劇烈的顫抖著,這個幾乎有他身軀一半大小的石鎖卻紋絲不動。

    努力了許久,最後一份力氣耗空,巫鐵猛地坐在了地上,雙手無力的耷拉著,腦門重重的在石鎖上碰了一下。

    「有些事情,並不是說努力了就一定會有成果。」一個帶著幾分沙啞,語調格外溫和的聲音從校場邊緣傳來。

    身高五尺左右,狼頭而人身,穿著一件細麻制成的寬敞長袍,渾身灰色的毛發梳得整整齊齊的灰夫子背著手,手裡握著一卷皮質的書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巫鐵身邊。

    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睿智的光芒,灰夫子伸手摸了摸巫鐵滿是汗水的腦袋,沉聲道:「太平……我記得,我對你說過。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他獨特的,不可取代的價值。」

    巫鐵抬起頭來,低聲咕噥道:「但是,我們要找到實現自己價值的正確的道路!」

    「沒錯,正確的道路!」灰夫子微笑著:「而我,只是一次次的見到,你在錯誤的道路上浪費精力。」

    「我……」巫鐵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憋著一口氣,惱怒的低下了頭,狠狠的在石鎖上砸了一拳。

    拳頭很痛,巫鐵咬著牙,極力的不讓自己露出痛苦的神色。

    「相信我,武力並不是唯一的力量。」灰夫子抬起頭,頭頂數百米處,黑色的穹頂壓抑至極,距離『虛日』亮起的時間,卻還有好久,好久……

    「既然你的精神這麼好。」灰夫子笑著坐在了巫鐵身邊,用手指在沙石上寫出了一長串的字符:「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解幾道算術題,也是好的。」

    「還有,這首詩歌,我覺得極美,解完了題,你跟我背熟它!」

    藍色、綠色的幽光中,一顆毛發茸茸的狼頭搖頭晃腦的,輕輕搖擺著手中書卷,帶著一個俊俏的小少年輕聲的誦讀著——『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可是,夫子……什麼是杏花?我從未見過!誰也沒見過!」靜謐的夜裡,響起了少年惱怒的抱怨聲。

    「可是,太平……杏花,它是一定存在的!」灰夫子溫和,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幽幽響起。他充滿憧憬的喃喃自語:「多美的意境啊……杏花,那是一定存在的!」

    『哢、哢』幾聲響從穹頂上傳來。

    直徑三十米左右的『虛日』從正中亮起了一點紅光,漸漸的,紅光向四周擴散開,一個小時後,整個『虛日』徹底亮起,溫煦的紅光照亮了方圓數裡的巫谷。

    昨夜裡,從四周礦洞、坑道中隨風吹來的潮氣浸潤了地面。

    『虛日』的紅光讓巫谷的溫度快速上升,水汽蒸發,地面上就蓄起了高有數米的白霧。

    巫鐵捏著一個煮熟的大肉菇,站在院門的哨樓上向四周打量著。

    巫谷內,橫七豎八、亂糟糟的石屋群中響起了尖銳的呼喝聲,更有皮鞭的鞭撻聲傳來。

    三五成群的灰矮人大聲的叫囂著,揮動著鞭子將大群大群的岩石侏儒從石屋中趕了出來。兩個牛族人為首,帶著七八個灰狼戰士,押送著一群岩石侏儒,將一筐一筐煮熟的白菇送到了院子外。

    岩石侏儒們列隊走過,挨個接過一個白菇,面無表情的將滋味苦澀的白菇快速的吞了下去。

    短短半刻鐘後,巫家所屬的千多個岩石侏儒就扛著各色工具,在數十個灰矮人的押送下,列隊向巫谷外的一座礦場行去。

    沒多久,隨風就傳來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

    一頭灰岩蜥蜴歡快的爬到了巫鐵身邊,抬起頭來看著巫鐵手中的大肉菇。

    巫鐵看了看礦場的方向,撇撇嘴,向站在門口抱著一大筐食物大吃大喝的兩個牛族人哼哼:「你們說,今天那些可憐的侏儒奴隸會死幾個?」

    兩個牛族人齜牙咧嘴的笑了笑,他們的笑容中滿是對巫鐵這個小主人的敬畏,卻又有一股異樣的嗜血氣息彌散而出——『肉』,一個牛族人揮動著拳頭,含糊的咕噥了一聲。

    巫鐵心裡一陣膩味。

    他將手中的大肉菇塞進了灰岩蜥蜴張開的大嘴中,這頭體積足足有巫鐵三個大小的灰岩蜥蜴歡快的搖擺著尾巴,叼著大肉菇快速的躥下了院牆。

    灰夫子握著書卷,一步三搖晃的走了上來。

    他看著跑出了老遠的灰岩蜥蜴,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所以,你不適合修煉!你父親,還有你的三位兄長……他們絕對不會浪費一丁點食物!」

    「包括那些可憐的侏儒奴隸?」巫鐵撇了撇嘴,只覺嗓子眼裡一陣酸水翻了上來。

    「起碼你的父親和兄長,沒有碰過他們……」灰夫子攤開了雙手,他嚴肅的看著巫鐵,用力的搖了搖頭:「太平……你父親給你起了這個字號,是希望你一世太平……這並不代表……」

    巫鐵轉過頭去,看著礦場的方向,倔強的說道:「你要說我軟弱麼?我可沒有……」

    「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每個人都要適應殘酷的律條!」巫鐵猶如繞口令一樣嘀咕著:「所以,我想要修煉,你們卻說,我找了一條錯誤的道路!難道,背書就能夠殺死敵人麼?」

    正對著院門,相距三裡多遠,離地百來米的岩壁上,一個直徑十幾米的岩洞中,一頭塊頭足足有巫鐵四五個大小的灰岩蜥蜴猛地躥了出來。

    一頭身高幾近兩米的青狼戰士坐在灰岩蜥蜴背上,右手高高舉起一根粗鐵長矛。

    一顆頭顱被插在長矛上,青狼戰士揮動長矛的時候,齜牙咧嘴的頭顱上凌亂的長發舞動,露出了一張滿是虯髯的粗獷臉龐。

    「勝!」灰岩蜥蜴穩穩的在九十度垂直的岩壁上停了下來,青狼戰士站在蜥蜴背上,發出了一聲高亢的長嘯。

    又是三頭體型碩大的灰岩蜥蜴從岩洞中竄了出來,三頭青狼戰士咧開嘴放聲大笑。

    急促的步伐聲中,二十幾只猛毒獵蛛猶如一陣潮水從岩洞中湧出,每一頭猛毒獵蛛的背上,都坐著一個肌肉虯結的灰矮人戰士,他們興奮的揮動著大錘子,在四周岩壁上砸出了大片火星。

    四個身高近丈的牛族戰士扛著大板斧,慢悠悠的從岩洞中走出。

    遠遠的看到了巫家石堡,四頭牛族戰士猛地打了個響鼻,碩大的純金鼻環晃蕩得好不開心。

    在四個牛族戰士身後,一條水缸粗細,足足有二十幾米長的岩蟒慢悠悠的游了出來。巫鐵的父親巫戰雙手抱胸,盤坐在岩蟒的頭頂,顧盼之間頗見豪氣。

    巫金、巫銀、巫銅,巫鐵的三位兄長,身高幾乎和巫戰一樣超過兩米的彪猛漢子站在岩蟒背上,隔著老遠的距離就朝著巫鐵大聲的笑著。

    「哈哈哈!」巫金一躍而起,帶起一道狂風從岩洞口一躍而下,雙足重重的落在地面上,大踏步的向巫鐵跑了過來。

    三裡多遠的距離,巫金只用了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狂奔而至,他一步就跨上了高有五米的圍牆,張開雙臂,用力的擁抱住了巫鐵。

    「哈哈,太平!和我們家做對了這些年的熊家,這次總算是被我們滅族了!」巫金大笑著,從背後解下了一個碩大的皮囊,從中掏出了好幾本殘破、古舊的獸皮書卷。

    「真想不到,熊家居然也有書本傳承!」巫金瞪大眼,將幾本書卷遞到了巫鐵的面前:「想不到吧?我們認識的字不多,這裡面還都是一些彎彎繞的怪字兒,你看看,喜歡不?」

    一旁的灰夫子眼睛驟然亮了,嘴角隱隱有口水流了出來。

    巫鐵盯著幾本書沒吭聲。

    這不是他想要的禮物。

    這才不是他想要的禮物。

    他的眼前,還殘留著青狼戰士長矛上那個人頭的影像。

    他還記得三年前,這個虯髯大漢,熊家的家主熊虎,曾經帶著一群戰士突襲巫家,巫戰帶著巫金、巫銀外出狩獵,留守家中的巫銅重傷,差點沒被殺死。

    「你們就帶了這麼幾個人回來?」巫鐵沒看那幾本書卷,而是看向了巫戰等人帶回來的家族戰士。

    他記得清楚,半個月前出發時,巫戰等人帶走的戰士可是眼前的數倍之多,巫家可是傾巢出動了。

    「熊家那邊有一千多個礦奴,還有好些投降的戰士要看守,還有這麼多礦洞、農場。」巫金將書卷遞給了一臉喜色的灰夫子,大咧咧的說道:「所以,留下了一些人手在那邊。好些東西都要好生打理哩!」

    巫戰帶著隊伍來到了院門前,笑著向巫鐵揮了揮手:「太平,把庫房裡的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來!」

    巫戰躊躇滿志的笑著:「吞掉了熊家,花費點功夫把他家的力量合並進來,嘿,眼饞黑風谷已經好些年了嘿……那可是一片肥的流油的好地!」

    「好好慶祝一下!」巫戰用力的揮動拳頭,大笑了起來。

    一眾返回的巫家戰士都歡快的笑著,幾個牛族戰士笑得渾身肌肉亂顫,身上好些剛剛結痂的傷口猛地崩裂,一道道血水流了出來,他們卻渾然若無其事的樣子。

    『虛日』的光漸漸黯淡。

    幾只獸油火把插在院牆上,水缸大小的火團發出明亮的光芒,壓過了夜光苔蘚和夜光藤蘿的熒光,照得院子一片通明。

    苦澀的薯根澱粉釀造的劣酒一碗一碗灌下,大塊大塊肥膩的烤肉不斷送上來,一堆一堆高澱粉的根莖煮熟後切成塊,胡亂的堆在了石桌上。

    巫家的戰士們酣暢淋漓的享受著,在一旁伺候的岩石侏儒鬼鬼祟祟的,在地上捉摸著戰士們漏下的烤肉碎片和根莖,飛快的塞進嘴裡。

    有膽大的侏儒干脆湊到了幾個戰士身邊,有酒水滴在石板地面上,他們急忙趴在地上,將滴落的酒水舔得干干淨淨。

    整個巫家石堡都充滿了喜氣。

    只有巫鐵在後院校場,一個巨大的蓄水池邊,他用石盆裝滿了清水,認認真真的清洗著熊虎滿是血跡的頭顱。

    一縷一縷的亂發理得整整齊齊,巫鐵耗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將這顆猙獰的戰利品打理干淨。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巫戰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站在巫鐵身後靜靜的看著。

    過了半晌,巫戰甕聲甕氣的說道:「這是祖傳的風俗……砍掉敵人首領的腦袋,用來獻祭給先祖,就能讓本家擁有更好的運氣,家族就能興旺發達!」

    巫鐵盤坐在熊虎的頭顱面前,雙手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閉目的頭顱。

    「爹,有一天,我們也會被人砍掉腦袋,成為他們炫耀武功的戰利品麼?」巫鐵很認真的問道。

    巫戰呆了呆,然後他搖著頭大聲的笑了起來:「怎麼可能!」

    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胸膛,巫戰從脖子上解下了一條獸筋項鏈,摸了摸項鏈上那根一尺多長的白色尖牙,將項鏈掛在了巫鐵的脖子上。

    「哼,哼,我們巫家可不是好欺負的。」巫戰拍了拍巫鐵的腦袋,差點沒把巫鐵一巴掌拍倒在地。

    「這玩意,據說叫『蚩尤牙』,是熊家的傳家之寶!」

    「等你成年了,帶你回本家拜見家族長輩!」巫戰昂著頭說道:「對了……你大哥、二哥都見過你們母親……你和老三還沒有見過你們親娘和你們小妹……過幾年,多存點好東西了,爹帶你去見她!」

    指了指巫鐵脖子上掛著的『蚩尤牙』,巫戰眯著眼喃喃自語:「這玩意,你帶著玩兩年,到時候,免不得要被你親娘搜刮去!」

    臉上閃過一抹怪異的笑容,巫戰用力的揉了揉腰杆:「到時候,一定要給你們再添個弟弟……妹妹也好啊!」

    巫鐵愕然抬頭看著巫戰。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2 17:50
第二章 獵


    『虛日』亮起。

    溫煦的紅光下,一群侏儒在遠處石壁下忙碌著。

    那是一大片肥沃的土地,一塊塊整齊的田畦中,好些奇異的作物生長得頗為茂盛。

    更遠處的礦洞中,『叮叮當當』敲擊聲不斷傳來。

    校場上,巫戰渾身熱氣升騰,化為大片白色霧氣騰起一米多高。他身上肌肉劇烈的跳動著,雙手高舉一顆幾乎和他等高的石球,古銅色的皮膚下,一條條隆起的經絡中不時有流光一閃而過。

    巫金、巫銀、巫銅也在校場上努力打熬力氣,各色沉重的器械,在他們手中上下翻舞,他們不時將器械丟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石堡中,巫鐵坐在方桌邊,透過窗口,他正好能看到校場上的場景。

    方桌上,沙盤中,灰夫子用石條畫下了一行行字符,愁眉苦臉的看著前些日子巫戰等人從熊家帶回的書卷。

    「難,難,難……這是……弓弩制作的辦法?」灰夫子用石條狠狠的在自己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弓弩……用牛角?」

    「牛角?」

    灰夫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校場上幾個牛族戰士,他們揮動著木頭制作的大斧頭,正大吼著對練得開心。

    「牛族……牛角……他們頭上的角,當能用罷?」

    「那,這魚膠是什麼?」

    灰夫子很苦惱的用腦袋狠狠的磕了一下方桌。

    「高深莫測……這就是,古時我等先祖遺留的知識……太平!」

    灰夫子抬起頭來,揉了揉疼痛的腦袋,很嚴肅的向巫鐵看了過來。

    巫鐵收回目光,也收回遐思的心——剛剛他正在幻想,他成了一個強大的修者,正舉重若輕的把玩著校場上最重的那些器械。

    看著沙盤上復雜的字符,散亂的目光重新凝實,巫鐵輕嘆了一口氣。

    「先祖遺留的知識……夫子,你說過,智慧不僅僅是盲目的記憶和傳承,更重要的是學會質疑!」巫鐵很認真的看著灰夫子:「所以,牛角和魚膠,是不存在的。」

    灰夫子呆了呆。

    巫鐵更加認真的對他說:「就和書中的日月星辰一樣,就和江河湖海一樣,不存在!」

    不等灰夫子開口,巫鐵繼續說道:「就和深巷明朝賣杏花的杏花一樣,不存在……」

    灰夫子舉起石條,狠狠的敲在了巫鐵的腦門上,他惱怒的看著巫鐵:「學會質疑,你就是這樣質疑的麼?」

    巫鐵攤開雙手:「沒人見過!」

    灰夫子呆了呆。

    他慢慢放下石條,雙手將沙盤中的字符攪得稀爛,很苦惱的嘆了一口氣。

    灰夫子的目光,變得很憂傷。

    伸手摸摸巫鐵的腦門,灰夫子低聲的說道:「質疑的前提,是你擁有足夠的智慧……太平,你和我,都沒有足夠的智慧質疑先祖留下的東西……」

    巫鐵也嘆了一口氣。

    灰夫子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看向了校場上的巫戰等人。

    「我的夫子曾經對我說過……」沉默許久,灰夫子低聲咕噥道:「我們不能泯於黑暗,我們不能成為野獸……暴力和殺戮,不能掩蓋我們先祖的智慧之光……」

    「看你父親!」灰夫子指著校場上渾身大汗淋漓,皮膚下隱隱有一層強烈的光透出來的巫戰:「他是附近幾個城堡家族中最強大的戰士……但是二十年前,他救下我後……他也懂得,尊重知識……尊重傳承……」

    「他?」巫鐵詫異的看向了巫戰。

    他又看看灰夫子:「我還以為,夫子你一直……是我們家的人!」

    灰夫子笑了笑,拿出了另外一冊書卷,小心翼翼的攤開。

    「這裡面的東西,就更加有趣了……」灰夫子輕聲道:「來,我們一起來揣摩揣摩……噢,你看,多麼優美的辭藻啊……真不知道,那熊家的先祖是什麼樣的偉大人物,居然有這樣的傳承留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灰夫子再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真美……但是,該如何解釋呢?」

    『呃』……巫鐵攤開了雙手,下意識的向校場的方向望了過去。

    校場上,巫銅站在一旁飲水,巫金和巫銀相隔十幾米站立,兩人對視了一陣,手中長刀突然脫手飛出,化為兩道黑氣筆直衝出,狠狠的撞擊在一起。

    火星四濺,鏗鏘聲震耳欲聾。

    兩柄長刀在空中劇烈對撞了十三次,這才左右一分,重重的落在地上。

    巫金、巫銀同時長出一口氣,古銅色的皮膚上同時冒出了大片汗水,汗水如雨,不斷的滴落地面。

    順著前些日子巫戰等人返回的岩洞,通過一條彎彎繞繞有著許多岔道歧途的隧道,順著正確的道路走過近百裡,繞過許多凶險的天坑,再順著一架天然的石梁,越過一條熾熱的熔岩河流,就到了熊家的領地。

    一條黑暗的岔道中,一朵拳頭大小的夜光蘑菇散發出黯淡的藍光,照亮了一個遍體鱗傷的岩石侏儒。

    熊家覆滅時,這個岩石侏儒幸運的逃脫了巫家戰士的搜捕,但是今日,他落入了更加可怕的人手中。

    黑暗中,一柄閃爍著淡淡藍光的彎彎匕首劃過岩石侏儒的喉嚨。

    大片鮮血灑出,岩石侏儒渾身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岩石侏儒的鮮血天生帶著一絲灰白色,但是很快的,血漿就變成了和匕首幾乎相同的淡藍色,岩石侏儒的身體也泛起一絲淡藍,並且開始了快速的腐蝕、糜爛。

    劇毒,極其可怕的劇毒。

    「蚩尤牙!」夜光蘑菇被一把捏碎,黑暗中響起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窮鄉僻壤的,也有好東西?」另外一個聲音響起。

    「我說過,越是窮鄉僻壤的,越是有好東西。」一個聲音笑了起來。

    「一擊之下,鋼鐵盾牌都會粉碎的蚩尤牙!」最初的溫和聲音響起,他笑著:「可惜,被搶走了。」

    黑暗中響起了意味不明的笑聲,然後黑暗恢復寧靜,再沒有任何聲響傳出。

    『虛日』亮起,紅光照耀巫谷。

    石堡大堂中,寬大的石桌旁,巫戰一邊對付一塊油光水亮的烤肉,一邊含糊的向巫鐵吩咐著。

    「吃好,吃飽,然後跟我去礦洞。」

    用力吞下一大塊烤肉,端起一大壺清水酣暢淋漓的灌了一大口,巫戰滿足的吐了一口氣。

    「那群小矮子昨天用開山雷碎石找礦脈,似乎挖到了另外一個溶洞。」

    若有所思的抓了抓下巴上濃密的胡須,巫戰猶如吃飽喝足的叢林虎王一樣笑了起來:「真希望,那邊通往有人聚居的地域……對手嘛,總是不嫌多的!」

    巫鐵低頭努力的對付著一塊碩大的煮獸骨。

    獸骨已經被砍斷,他好容易挖出了裡面一大塊白嫩的骨髓,滿滿的塞了一大口。

    聽了巫戰的話,巫鐵不由得翻了一個白眼。

    巫戰頓時有點尷尬。

    他摸著腦袋,干聲笑道:「你是說三年前的事情?哈哈哈,誰知道那條炸開的礦洞後面,居然是一個毒蜘蛛巢穴呢?該死的,那群牲口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還生了這麼多小蜘蛛!」

    一旁坐著的巫金、巫銀、巫銅兄弟三個同時打了個寒戰。

    「爹,這次,我們不會又這麼倒霉吧?」巫金很認真的看著巫戰。

    巫戰站起身來,惡狠狠的瞪了三個兒子一眼,然後一把抓著巫鐵的肩膀,拎著他走了出去。

    「你們三個,好生蹲在家裡。」

    「嗯,那邊的地米菇快成熟了,你們帶人,去施最後一道肥……不做,哪裡有吃呢?」

    「記住!地米菇喜歡岩蟒的糞便!雖然臭了些……不做,哪裡有吃呢?」

    巫金兄弟三個的臉色同時僵硬。

    蜿蜒深邃的礦洞中,岩石侏儒們特意種植了大量的夜光苔蘚。

    不需要火把,夜光苔蘚就足以照亮礦洞。

    好些小蜥蜴和小蜘蛛在礦洞的岩壁上爬來爬去,偶爾有幾條毒蛇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還不等它們獵殺這些小蜥蜴,附近的岩石侏儒已經眼明手快的將它們一把砸死。

    只要一個呼吸的時間,這些毒蛇就被吃得一片鱗片都沒剩下。

    騎著灰岩蜥蜴,快速行進在礦洞中,四周的礦洞岔道內傳來岩石侏儒的竊竊私語。

    『淅淅索索』的細語聲中充滿了恐懼,在夜光苔蘚的幽光中,可以看到好些岩石侏儒驚恐的跪在了地上。

    這些身高不過一米,細胳膊細腿的小生靈,在這殘酷的世界中,可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存在。

    哪怕他們擁有不低的智商!

    但是用灰夫子的話來說,他們沒有『智慧』,所以他們就沒有『力量』!

    沒有『力量』,就是被弱肉強食的悲哀對像!

    順著一條新開辟出來的岔道向前行進了三五裡路,洞壁上已經到處可見拳頭大小的金色斑點。

    這是一條品質很不錯的金礦,而金塊,毫無疑問是一等一的硬通貨!

    百多個岩石侏儒正揮動著小巧的礦鍬,在岩壁上敲打出了無數火星。

    見到巫戰、巫鐵行了過來,岩石侏儒們急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忙不迭的跪倒在了地上。

    巫戰沒有搭理這些侏儒,他拉著巫鐵來到了礦道的盡頭,岩壁上出現了一個直徑數米的黑色岩洞,冷颼颼的風帶著濕寒之氣從洞內噴出,隱隱可以聽到『隆隆』的水聲。

    幾個灰矮人站在一旁,畢恭畢敬的看著巫戰和巫鐵。

    巫戰拍了拍巫鐵的腦袋,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巫鐵聳了聳肩膀,看著巫戰:「可是,我不行的!」

    巫戰眯著眼看著巫鐵:「或許,你親娘那邊可以讓你可以……只是,或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很貪,太貪了……我是說,你親娘的娘,也就是你奶奶……那老……」

    罵了一句很是精彩的粗口,巫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只不過,你是我兒子,是吧?」

    搖搖頭,巫戰哼了哼,用手指狠狠的刮了刮巫鐵的鼻子:「這兩年,多存點好東西,過兩年,我帶你和老三去見你們親娘……不過呢,只有有膽氣的爺們,才值得老子花這麼大代價啊!」

    臉上的肌肉劇烈的抽了抽,巫戰咬牙切齒的說道:「貪……太貪了……你小子,有種麼?」

    一個灰矮人點起了一個碩大的火把,奮力將火把丟進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口。

    巫戰笑著拔出了一柄長刀,向巫鐵點了點頭:「從今天開始,老子要時常練練你的膽子!哈!」

    大笑了一聲,巫戰向跟在後面的一群戰士招了招手,當先鑽進了岩洞裡。

    「太平……不敢進來的話,就回去……」

    「老老實實,跟著灰夫子讀書……讀書,總是好的……」

    「這可是你祖父,當年用碗口粗的棒子砸老子腦袋的時候,親口對老子說的!」

    「那老家伙的話,總有道理的!」

    兩個牛族戰士,兩個青狼戰士,十幾個灰矮人絡繹走進了洞口。

    巫鐵呆了呆,琢磨了一會兒,咧了咧嘴:「母親?」

    拍了拍座下的灰岩蜥蜴,巫鐵驅動它爬進了岩洞裡。

    撲面一股濕寒之氣撲來,很快巫鐵的頭發上、面門上就滿是水珠,這個洞口後面的濕氣大得驚人。

    地面上更是坑坑窪窪的,好些地方蓄了不淺的水,讓人驚訝的是,居然有好些細小的、通體透明帶磷光的小小生靈在水窪中歡快的游動著。

    好些生靈巫鐵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

    其中有一些拇指大小,圓形帶觸手的磷光生物很是優雅的在水中游動,那絕妙的身姿讓巫鐵一陣出神。

    一個又一個火把亮起,有岩石侏儒抱了大量的夜光苔蘚跑了進來,大堆大堆的夜光苔蘚堆積在遠處,熒光照亮了那些最為黑暗的角落。

    「哇哈……哈哈!」手持長刀的巫戰突然大笑了起來。

    「這地方,有趣,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巫戰放聲笑道:「水源!再也用不光的水源啊!」

    巫戰興奮得手舞足蹈,而他身邊的家族戰士也都興奮得亂跳亂叫,尤其兩頭青狼戰士更是野性發作,干脆四足著地的撒歡兒狂奔起來。

    巫鐵向前走了幾步,在他面前,是一片黑漆漆的大水。

    他這輩子從未見過這麼多的水。

    大水上波濤洶湧,沉悶的『隆隆』聲不斷從水下傳來,水面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漩渦,水勢凶險到了極點。

    巫鐵一陣頭昏目眩,他呆呆的看著這一片大水,下意識的向後倒退了幾步。

    「這是,江?」

    「這是,河?」

    「這是,湖?」

    「這是,海?」

    「我從未見過,從未見過這麼多的,這麼多的水!」

    巫家石堡外,兩頭牛族人偷偷摸摸的縮在一根小石筍後面,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愜意的啃著煮熟的白菇。

    驀然間藍色幽光一閃,他們的脖頸上裂開了兩條裂痕,鮮血噴灑,兩顆酒壇大小的牛頭無聲的滾開了幾步。

    「噓……狩獵,開始了!」

    黑影中,有溫和的聲音傳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2 17:50
第三章 強襲


    巫家。

    石堡後牆,岩壁上,碩大的岩洞中,岩蟒懶洋洋盤成了一團。

    四個灰矮人拿著板刷,拎著水桶,忙碌的刷洗著岩蟒厚重的灰色鱗片。岩蟒偶爾張開嘴吐一口腥氣,三米多長的蛇信子有氣無力的吞吐著。

    一枚拳頭大小的黑色金屬彈丸,就在岩蟒張嘴時,猛地投入了它嘴裡,闖入了它身體深處。

    『嘭』的一聲悶響,岩蟒水缸粗細的身體在七寸附近炸成了兩段。

    鮮血和碎肉噴得滿地都是,四個灰矮人被炸飛了出去,還沒等他們落地,寒光凌空掠過,他們被攔腰劈成了兩半。

    不及慘叫出聲,寒光再閃,他們的頭顱已經高高飛起。

    石堡數裡外,岩壁下,巫金、巫銀、巫銅兄弟三站在田畦旁,愁眉苦臉的監督著岩石侏儒挑著一桶桶稀釋後的岩蟒糞便,潑灑在地上一團團肥大的灰白色菌菇的根部。

    這些菌菇外皮近乎半透明,皮囊中是一粒粒拇指大小排列得整齊密集的種粒。

    「我討厭吃地米菇煮出來的『粥』!」巫金吧嗒了一下嘴,厭惡的說道:「尤其是,一想到它們是用大灰的糞便澆灌出來的……噫……」

    巫金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我還在想,太平半歲的時候,爹帶回來的那種『稻米』煮成的『粥』……真香!」巫銀也吧嗒了一下嘴,由衷的說道:「雖然我只嘗了一口!」

    「香!可是,我們家的『虛日』太小,那種『稻米』,起碼要直徑千米的『虛日』才能種活!」巫銅抬起頭來,看著自家石堡上空直徑不過三十米的『虛日』撇撇嘴:「那稻米粥,真香……我也只吃了一口……」

    「太平那時候身子虛嘛……吃不進東西,獸奶都會吐出來啊……」巫金笑了一聲:「那時候,我們都是『大人』了嘛,可不能和太平搶東西吃!」

    握緊拳頭,用力揮了揮,巫金目光閃爍的喃喃道:「爹說了,只要存夠了好東西,我們就能回本家拜見長輩……本家的『虛日』,就足足有直徑千米,種得有『稻米』……」

    「只要爹帶我們回本家祭祖一次,以後就有資格從本家交易各種好東西了!」巫金咧嘴笑著:「到時候……」

    岩蟒被炸斷了身體,沉悶的爆炸聲在岩壁之間往來震蕩,迅速傳到了這邊。

    一柄尖銳的牙狀長矛狠狠貫穿了岩蟒的頭顱,將它死死釘在了地上。岩蟒猛地張嘴發出『嘶嘶』長嘶聲,尖銳的嘶吼聲也緊接著爆炸聲傳了過來。

    「大灰!」巫銅猛地一躍而起,就要朝著岩蟒所在的洞穴奔去。

    「敵襲!」巫銀一把抓住巫銅的腰帶,拉得他向後猛地倒退了幾步,差點就摔倒在地。

    巫金已經拔出了腰間長刀,連續發出了三聲急促的嘯聲。

    嘯聲中,田畦中的岩石侏儒丟下手中的工具,撒開短腿兒迅速向遠處石壁下的幾個小小洞穴狂奔而去。

    遠處的幾條通往外界的坑道出口附近傳來了急促的嘯聲,那是巫家的戰士在回應巫金的警告。

    但是那幾處地方的嘯聲驟然斷絕,四周除了去避難洞窟躲避的岩石侏儒,再也沒有半點兒聲音發出。更讓人不安的是,巫家的石堡中,居然也沒有半點兒聲息傳來。

    「是誰?滾出來!」巫金猛地舉起了手中長刀,看著石堡的方向大吼了一聲:「是黑風谷的混蛋麼?你們膽敢挑釁巫家?」

    一聲痛楚的呼聲從石堡方向傳來,灰夫子被人從院門上的哨塔中丟了出來。

    灰夫子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一根綁在他腰間的繩索猛地繃緊,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灰夫子身體一抖,不由得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夫子!」這一次,巫銀和巫銅同時上前了幾步。

    尖銳的破空聲傳來,一道黑影從哨塔中飛出,瞬間劃過空氣,重重落在了巫金兄弟三人面前七八米遠的地方。

    那是一根長有兩米左右的黑色木杖,杖頭是一條盤繞的黑色蝮蛇。

    巫金大喝一聲,猛地一步邁出,一刀向蛇杖劈了下去。

    蛇杖上雕刻的黑色蝮蛇大張的嘴裡突然噴出大片黑氣。

    灰夫子猛地抬起頭來,瞪大眼嘶吼道:「毒……退!找老巫!」

    巫金猛地一步後退,他和巫銀身上同時噴出了一縷縷暗紅色的如光如霧的氣勁,蛇杖噴出的黑氣衝擊他們身上噴出的氣勁,頓時發出刺耳的『嗤嗤』聲。

    巫銅就在巫銀身邊,他皮膚下一條條肌肉急速蠕動,卻沒有同樣的氣勁噴出。

    黑氣猛地噴在了他的身上,就聽『嗤啦』一聲響,巫銅的面門被黑氣噴了個正著,就好像被濃酸瞬間侵蝕一樣,他的面皮連同大片血肉瞬間起泡糜爛,化為粘稠的膿水從臉上脫落。

    巫銅一對兒黑白分明、頗為有神的眸子也被毒氣噴了個正著,兩顆眼珠『啪啪』爆開,化為兩條膿血噴出老遠。

    巫金、巫銀同時哭喊一聲『老三』,猛地舉起左手,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臉就是一耳光。

    這一耳光沉重異常,巫金、巫銀的腦袋猛地一甩,兄弟兩同時噴出兩顆大牙,血水噴得滿身都是。他們一左一右抓起巫銅的肩膀,帶著他向著巫戰和巫鐵探索的礦洞狂奔而去。

    兄弟兩速度極快,幾個呼吸間就已經跑出了一裡多遠。

    斜刺裡傳來長嘯聲,沉重的腳步聲猶如戰馬奔騰,震得人心頭發麻、呼嘯而來。

    十幾名身披金屬重甲,左胸口有著一枚碩大黑色紋章的壯漢手持長刀,驀然從一片極淡的霧氣中衝了出來,猶如一群凶殘的猛獸狂奔著衝向了兄弟三人。

    他們身上的重甲極其厚重,最厚的地方足足有一寸多厚,可見這甲胄有多沉重。

    偏偏他們奔走如飛,速度居然比兄弟三個快了一倍有余。

    仔細看去,這些大漢的雙足下都隱隱有霧氣漩渦急速旋動,似乎有一道道風在他們的腳下盤旋。

    巫銀更是嘶聲謾罵:「那麼薄一片霧氣……他們怎麼可能藏在霧氣裡?」

    巫金猛地一聲大吼,右手長刀狠狠向後掃出。長刀化為一條黑光噴出,帶著刺耳的嘯聲向一名不知道什麼時候衝到他身後的壯漢當胸刺殺了過去。

    那壯漢低沉的吼了一聲,雙手握住一柄羊角戰錘狠狠向前劈下。

    巫金右手五指猛地張開,然後猛地握拳。黑光向前疾刺的速度驟然加快了一倍上下,戰錘幾乎是擦著黑光劃過,黑光狠狠撞擊在壯漢胸前,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火星四濺,壯漢胸前厚甲被劈開了一條尺許長的裂口,胸前皮肉被切開了一大塊,大片鮮血順著胸甲就噴了出來。

    黑光急速打著旋兒向後飛出,壯漢痛呼向後急退:「這個小崽子……居然已經半步『感玄』!」

    巫金一把抓住了彈回來的長刀,狠狠盯了一眼壯漢身上的甲胄:「好厚的皮……這甲,好!」

    十幾個壯漢後方,一片片一眼就能看透的薄霧閃了閃,薄霧突然消失,數十名渾身染血的人影同時閃現。這些人高矮胖瘦各自不同,男男女女或者身披重甲、或者穿著緊身皮甲,身形精悍、身上無不帶著一股彪悍的煞氣。

    巫金大吼時,一名身穿半身軟甲,兩條長腿被緊身的黑色皮褲包裹著,臉上橫七豎八盡是疤痕的光頭女子怪笑一聲,她身體向前猛地一傾,一柄尺許長蛇牙匕首急速飛出,無聲無息蕩起一抹幽藍色寒光。

    巫金剛剛收回長刀,巫銀則是恰到好處的一刀向後飛出。

    米許長黑光劃破空氣,狠狠撞在幾乎透明的蛇牙匕首上。

    『叮』的一聲脆響,又輕又薄的蛇牙匕首彈起十幾米高,巫銀飛出的長刀則是重重墜地。

    「這個小子,只是『築基』的『罡元灌體』!嘎,弱!」光頭女子得意的笑了一聲,隨手向天空一指,彈起十幾米高的蛇牙匕首化為一抹極細的藍色寒光猛地向下一折。

    藍光急速迫近巫金兄弟三個。

    兄弟三人已經狂奔到了礦洞口,幾個守在礦洞入口的灰矮人剛剛聽到動靜竄了出來。

    巫銀一把抓住了兩個灰矮人,隨手將他們丟向了半空。

    幽藍色的寒光飛旋著從兩個灰矮人身上斬過,灰矮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身體就被寒光劈開。

    凄厲的慘嗥聲中,蛇牙匕首被兩個灰矮人阻了一阻,巫金兄弟三個已經逃進了礦洞。

    「敵人……迎敵!死戰!」巫金在礦洞中放聲長嘯。

    和剛剛通知田畦中的岩石侏儒逃跑不同,發現敵人強大,巫金發出了決死令。

    礦洞中的灰矮人和岩石侏儒同時一呆,隨後上千灰矮人、岩石侏儒發出喧嘩的尖叫聲,猶如流水一樣從一處處礦洞中衝了出來。

    巫金兄弟三個狂奔而過,幾個監工的灰矮人雙手揮動,十幾顆雞蛋大小的鐵丸子帶著破空聲飛出。

    這是炸開岩石、尋找礦脈的開山雷,威力很是不小,就是數米方圓的石塊都會被輕松炸成粉碎。

    「盾!」一個身高兩米開外,通體披掛重甲,雙手沒有兵器,唯有背後背著一面兩米多高、一尺多厚重型盾牌的大漢猛地向前走了幾步。

    重盾重重的杵在了地上。

    重盾表面幾條扭曲的光紋閃爍,重盾重重一震,一條條水波一樣的黃色光波順著盾面向四周擴散開,化為一座方圓十幾米的護牆將大漢身後的數十人護在了後面。

    十幾顆開山雷同時炸開。

    轟然巨響中,重盾表面的黃色光波劇烈扭曲,最終炸成了粉碎。

    手持重盾的大漢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震顫一下,好容易才穩住了身體。

    「殺!」一個溫和的聲音輕輕的從礦洞外傳來。

    二十幾名身披軟甲、身形靈活的男女同時從身後抽出帶著碩大弩匣的重弩,伴隨著刺耳的破空聲,一支支精鋼弩矢拖著一縷縷極細的黑煙,猶如一場黑色風暴席卷礦洞。

    穿透力極其可怕的弩矢瘋狂的穿過一個個灰矮人和岩石侏儒的身體。

    灰矮人身高一米二左右,岩石侏儒的身高大概一米不到。他們的身體並不強壯,他們身上只有粗麻布制成的遮體衣物,帶著黑煙襲來,被莫名力量加持了可怕殺傷力的弩矢輕松的穿透了一具具身體。

    灰矮人和岩石侏儒的隊伍太過於密集,一支弩矢甚至能連續貫穿十幾具身體。

    伴隨著刺耳的破空聲,噴射出數百步遠的弩矢在空中『滴溜溜』打了幾個旋兒,就和飛鳥還巢一樣,帶著一縷縷黑煙快速飛回,精巧的鑽回了弩匣中。

    上千灰矮人和岩石侏儒眨眼間就只剩下了兩三百人。

    鮮血在地上流淌,剩下的灰矮人和岩石侏儒被可怕的殺戮嚇壞了,他們丟下手中的兵器和工具,狼狽的向著四周礦洞逃竄。

    數十名男女大聲笑著,相互興奮的交談著,快步的追上了逃竄的灰矮人和岩石侏儒,一通刀劍亂砍,所有灰矮人和岩石侏儒被斬殺一空。

    那個溫和的聲音從礦洞中響起:「灰矮人……岩石侏儒……賣不出價嘛!」

    巫鐵震驚的看著面前寬闊的水面。

    以他的見識,他無法確切的估算出這一片水域有多大。

    但是,他大致能看出,這水域極其廣大,大概把三五個……不,三五十個巫谷填進去都可以。

    這麼大的一片水!

    波濤洶湧,漩渦無數。

    水啊,在這到處都是岩層的世界,水是真正的生命之源!

    之前巫家石堡只能從幾處可憐的水源地取水,上上下下千多口人不到兩千人,日常用水都很窘迫。

    缺少水,想多開辟一些田土,多養殖一些戰力強大的灰岩蜥蜴、猛毒獵蛛都不行!

    但是眼前這水,這沸騰的水啊!

    巫鐵想到灰夫子說過的,這些劇烈運動的水,一定不是死水,而是有源頭的活水!

    也就是說,這裡的水,比他見到的還要多得多!

    「好多的水啊!」巫鐵笑了。

    他腦子裡閃過那些矮小、怯弱的岩石侏儒。

    有了這麼多水,能多種很多白菇吧?

    那些可憐的小矮子,他們也能經常吃飽了吧?

    巫鐵撇了撇嘴,哼,以後看到那些餓得哭喊的小小矮子,他也不用偷偷的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他們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巫金兄弟三個猛地跑了進來。

    「爹!敵人!」巫金一聲大吼。

    一柄沉重的大斧從他身後劈出,巫金、巫銀、巫銅同時被大斧劈得離地飛起,身後噴出大片血水。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3 12:51
第四章 那一跪

    巫戰轉身,眼睜睜看著大斧從三個兒子後背劃過。

    大片鮮血飛灑,巫戰瞪大眼,猛地一聲大吼。他腰間長刀震鳴,化為一抹兩米左右黑光向前疾刺。

    黑光擦著巫金的面頰飛過,大斧正要再次劈下,黑光撞在大斧上,一聲炸鳴斧頭碎裂,手持大斧的壯漢眼睜睜看著黑光當面劈下,只能發出一聲絕望大吼。

    巫金長刀無法奈何的重甲猶如紙片一樣被撕開,大漢身體從中分成了兩片。

    巫金、巫銀剛剛松了一口氣,幾支拖著細細黑煙的箭矢從身後襲來,他們的肩膀、後背分別中了一箭。

    箭頭上淬了異物,箭頭入體,引發可怕的劇痛讓巫金、巫銀渾身肌肉不受控的痙攣。

    後背被大斧劈出的傷口深可及骨,肌肉亂抽,更加猛烈的痛苦襲來,兄弟倆痛嚎一聲,抓著巫銅肩膀的手指下意識的松了一下。

    巫銅重傷,本來就靠著兩位兄長攜帶逃跑。

    巫金、巫銀一松手,他們身體順著狂奔的勢頭向前搶出了十幾米,巫銅則是猛地摔倒在地。

    巫金、巫銀同時回頭驚呼。

    巫戰焦急大吼,他猛地向前衝出,魁梧的身體帶起一道狂風向摔倒的巫銅衝去。

    巫金、巫銀同時停下腳步,轉身想要抓起巫銅。

    十幾條身披甲胄的人影從他們身後的洞口衝出。

    七八柄刀劍狠狠劈下,那光頭疤臉女子雙目充血,雙手各持一柄蛇牙匕首,尖嘯著向巫金、巫銀兄弟衝了過來。女子嘶聲尖叫著,猶如瘋魔一樣叫著:「你們殺了隊頭……你們該死!」

    巫金揮出手中長刀,長刀化為黑色刀光,避開女子的身體,向那七八個揮動兵器的敵人攔去。

    女子衝到了巫金、巫銀面前,黑色刀光幾乎是擦著她的胸膛劃過。她面孔痙攣的怪聲笑著,手中蛇牙匕首一左一右向巫金、巫銀的胸膛扎下。

    巫金運足了力氣飛出那一刀,想要擋住劈向巫銅的刀劍,渾身痙攣的他用岔了氣,胸口劇痛的他已經閃避不及。

    一旁的巫銀怪叫了一聲,他張開雙臂,橫跨一步擋在了巫金面前。

    兩柄匕首同時扎進了巫銀的胸膛,女子用力向前猛刺,匕首撕開了巫銀胸膛,斬碎了他的肋骨,從他後背狠狠的探出了半截刀鋒。

    巫金的眼角炸開,兩行血水濺出,他嘶聲尖叫:「弟……」

    巫銀滿口噴血,他張開有那女子腰身粗細的粗壯胳膊,猛地一把抱住了那女子。他張開嘴,用力過猛的他嘴角肌肉撕裂開來,他猶如一條瘋狂的毒蛇一樣張開了嘴。

    滿口白生生的大牙狠狠的咬在了女子纖細的脖頸上。

    『哢嚓』一聲,就好像平日裡在家中啃那些粗大的獸骨棒子一樣,巫銀有一口好牙口,他總能將最粗的獸骨都一口啃得粉碎。

    女子的脖子不比獸骨結實。

    『哢嚓』一聲,女子的頭顱猛地向一側歪斜了過去,大片紅色的血混著巫銀嘴裡淡藍色的血水淌了他們滿身都是。

    巫銀眸子裡光芒熄滅,他雙手緊緊摟著女子倒在了地上。

    生機已經熄滅,巫銀的身體還在本能的用力……用力……用力……

    女子的體內傳來了刺耳的碎裂聲,她的骨骼被巫銀勒斷、勒碎,碎骨穿過皮肉,在皮甲上頂出了一個個猙獰的凸起。

    「弟……」巫金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哥!」巫戰轉身極快,巫鐵則是剛剛才聽到後面動靜,剛剛轉過身來。

    他一回頭,就看到巫銀和那女子同歸於盡!

    他一回頭,就看到巫金大口吐血!

    他一回頭,就看到巫銅躺在地上!

    巫金的刀光轟在了一個重甲壯漢胸口,重甲壯漢悶哼一聲,被巫金的刀光撞得倒退了兩步,胸前有一道血水噴出。

    巫戰剛剛打出的刀光猶如怪蟒翻身,一個盤旋掃過了幾個壯漢的身體。

    刀光凜冽,五六個壯漢被攔腰斬斷!

    一個光頭大漢上半身高高飛起,他瞪大眼死死盯著狂奔而來的巫戰:「感玄?不……半步重樓……」

    光頭大漢的身體重重墜地,他丟下手中兵器,雙手在地上一陣亂抓亂爬,咬著牙不甘的低聲自語:「這窮得稀爛的破地方……半步重樓……老子居然死在這裡!」

    巫戰的刀光擊殺了五六個壯漢,一個藏在一尊大漢身後,個頭和灰矮人差不多的精瘦老人猛地竄了出來,手中刺劍帶起一縷寒光,深深扎進了巫銅的心口。

    精瘦老人猛地抬起頭來,衝著驟然停下腳步的巫戰嘶聲怒吼:「你們殺了隊頭兒……你們殺了大妹……你們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

    「弟!」巫金拔下了身後插著的兩只箭矢,重重的丟在了地上。

    他收回了飛出去的長刀,雙手握刀看著僵硬不動的巫銅嘶聲哀嚎。

    「老二……老三……」巫戰嘴角一縷血水滲出,他手一抓,在空中盤旋的長刀飛回手中。他深吸一口氣,長刀指向了精瘦老人。

    「看你們老子,給你們報仇!」巫戰咧嘴一笑,鮮血就順著嘴角淌了出來。

    『呸』的一聲,巫戰將小半截舌尖吐了出來。

    巫銀、巫銅接連身死,巫戰激怒衝心,硬生生咬斷了自己的舌尖。

    巫鐵站在那一片大水旁,他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膝蓋發軟跪在了地上。

    眼前盡是血,全是血,滿眼都是血……

    巫銀和巫銅的影子在他面前重重疊疊的出現……

    白慘慘的面龐混在無邊的血裡面,野蠻霸道的充塞了他的視野……

    胸口一陣陣的抽痛……

    心口一陣陣的滯悶……

    嘴裡好像被帶著血腥味的爛泥塞滿,呼吸都不能了……

    巫鐵膽子不小,他甚至能一個人清洗熊虎的頭顱……

    但是這一次,他的小腹驟然一陣抽動,他的腿上一陣濕熱……

    巫鐵面孔扭曲,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哥……哥啊!」

    更多身披甲胄的人影掠進了洞窟,他們站在精瘦老人的身後,一個個目露凶光的盯著巫戰和巫鐵。

    巫戰帶進礦洞的牛族戰士、青狼戰士拎著兵器來到了巫戰身後,低聲嘶吼著,猶如發怒的野獸盯著這些強大的敵人。

    巫鐵淚流滿面,只是一聲聲的哭喊著『哥哥』!

    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更沒有揮刀和敵人戰鬥的力量。

    「老大,退!」巫戰單手持刀,左手向後擺了擺,嘴裡不斷有血淌下來:「老子還沒死,輪不到自家崽兒來拼命!」

    『哢哢』一聲怪笑,巫戰咬著牙獰笑道:「這事情傳了回去,肯定要本家老家伙打個半死,被那群混蛋嘲笑一輩子!」

    「我,巫戰的兒子!」

    「居然,當著我的面!」

    「被人給殺了!」

    「要是,連這剩下的兩個兒子都保不住……」

    巫戰搖搖頭,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真夠給祖宗丟臉的!」

    精瘦老人手持幾乎和他等高的刺劍,指著巫戰怒笑:「我們的隊頭兒,我們的兄弟!他們不是命?」

    巫戰咧嘴一笑,歪了歪頭:「老子請你們來的?」

    精瘦老人不吭聲。

    那個溫和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廢話什麼呢?奔波萬裡,只為求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殺我,我殺你,他又殺我,我也殺他,殺來殺去,誰又是無辜的?總之呢……這世道啊。」

    溫和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尖銳:「少廢話!殺!」

    精瘦老人化為一抹黑煙向巫戰衝了過來。

    巫戰身上衝起米許高好似火焰的紅色光波,他沒有動刀,而是一拳轟向了老人所化的黑煙。

    黑煙中一柄刺劍挑出,刺中了巫戰的拳頭。

    隨後刺劍崩裂,炸成了無數鐵渣噴出。

    黑煙粉碎,老人精瘦的身體轟然炸開。

    巫戰面無表情的回頭瞪了一眼巫金,手持長刀的巫金咬著牙向後大步撤退,一直退到了巫鐵身邊。

    巫戰一言不發的向前衝去,身形如風闖進了數十個身披甲胄的人影中。

    刀光劍影席卷方圓百米之地,沉重的撞擊聲不斷傳來。

    巫鐵看不清刀光劍影中發生了什麼,他只能聽到密集的綿延一片的撞擊聲,只能聽到刺耳的骨頭碎裂聲。混亂的人影中不時有大片鮮血噴出,不時傳出低沉的痛呼聲。

    一聲凄厲的慘嚎傳來,七八具殘破的身體打著旋兒從戰團中飛出。

    七八個身穿甲胄的大漢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一個尚未死去的大漢瞪大眼,喃喃道:「錯了……錯了……不是半步重樓……是重樓境……重樓……境……」

    一聲大吼傳來。

    巫戰原本高有兩米,大吼聲中,巫戰魁梧的身軀驟然膨脹到五米高下。

    他右手持刀,左手巴掌猛地向下一撲,骨裂聲猶如爆豆,四五條人影猛地飛起,被他一巴掌抽飛了出去。

    「重樓境!」那溫和的聲音變得格外尖銳:「這一次……折本了!」

    一團電光憑空在巫戰頭頂冒出,方圓米許的電光劇烈的跳動著,隱隱可見一塊長有尺許、寬有三寸的長方形物事在雷光中急速的跳動閃爍。

    巫戰雙眼通紅,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向外噴出火焰一樣的熱氣。

    他低沉的嘶吼著,根本沒有注意到頭頂那一團怪異的電光,他丟下已經不合手的長刀,雙拳如山崩向著四周亂轟。

    就聽骨折聲不斷,一條條人影猶如出膛的炮彈,被他重拳打飛老遠。

    人影飛出時還有慘叫聲,落地時就再無半點聲氣。

    巫戰大吼怒戰,他眸子裡的血光越來越甚,已經五米高下的身體再次膨脹了一米上下。

    巫戰猛地抬起右腳,狠狠一腳跺在了地上。

    一聲巨響,方圓十幾米的地面顫抖了一下。

    大片岩層破碎,無數人頭大小的碎石向四面八方噴射而出,打得四周敵人骨斷筋裂。就此一擊,周圍七八十個敵人就倒下了將近一半。

    電光驟然一閃,裡面的長方形物事崩解,化為拳頭大小一團雷霆。

    巫金、巫鐵同時尖叫:「爹!」

    巫戰回頭向巫金、巫鐵笑了笑,已經陷入瘋狂戰意的他咧嘴笑道:「乖,爹殺光了他們,就……」

    雷霆落下,拳頭大小的雷光猶如流水,迅速覆蓋了巫戰的身體,然後猛地炸開。

    巫戰的身體驟然變得半透明,甚至可以透過他的血肉看到他模糊的骨骼。

    身軀炸開了,高達六米的龐大身軀炸開了。

    剩下的四十幾個敵人中,有一小半人慘嚎一聲,被四溢的雷光炸得粉身碎骨。

    巫戰消失了。

    徹底湮滅了。

    沒有一點兒碎片剩下。

    「爹!」巫鐵跪在地上,雙手杵著地面,眼神迷亂的看著前方。

    巫金回頭看了看那肆虐沸騰的水面,又看向了巫戰消失的地方。

    巫鐵在大聲的嚎哭,巫金渾身哆嗦著,橫跨一步擋在了巫鐵身前。

    二十幾個渾身是傷的男女喘著氣,拎著兵器一步一步的向巫金和巫鐵逼了過來。

    至於那幾個牛族戰士和青狼戰士……

    混戰中,他們早就被轟成了碎片。

    一條人影冉冉在水汽中出現。

    面白無須,看上去能有四五十歲的樣子,身穿黑色皮甲,外面罩著一件灰色的鬥篷。

    引人注意的是,這個中年男子的皮甲胸膛上那碩大的,比他的手下胸前紋章要大了好幾倍的紋章。

    黑色的霧氣翻滾,一只白骨手掌從黑色霧氣中探了出來,白骨手掌的掌心,躺著幾枚染血的金幣。

    猙獰而醜惡的紋章,足以代表這個中年男子和他身後那些人的職業。

    「這一次,折本了。」中年男子左手拎著一柄黑色蝮蛇頭的木杖,一步一步的向巫金、巫鐵逼近。

    他不斷的搖著頭,溫和的說道:「折本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賺回來!」

    「我火氣很大啊……兩位小朋友,你們說,我要怎樣,才能出掉這口氣呢?」

    中年男子笑著,笑聲很溫和,但是目光極其凶狠。

    巫鐵渾渾噩噩的沒有半點反應。

    巫戰死了……

    巫銀死了……

    巫銅死了……

    巫鐵腦子裡『嗡嗡』響成一片。

    此情此景,堪比噩夢,巫鐵還能堅持著沒有昏厥過去,已經很不容易。

    巫金哆嗦著站在巫鐵面前。

    他不是害怕,而是身上的傷讓人控制不住的渾身抽搐、痙攣。

    中年男子帶著手下一步一步的逼近,一個個陰沉著臉,牙齒咬得『咯咯』響。

    驀然間,巫金丟下了手中長刀,『咚』的一下跪下了。

    巫鐵嚇得一哆嗦,駭然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巫金。

    中年男子和他身後的人也都呆住了。

    「跪了?」中年男子尖聲笑了起來:「你居然……跪了!」

    「哥!」巫鐵嘶聲哭喊著!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5 10:00
第五章 入水

   

    巫金跪在地上。

    雙手握拳,渾身是血。

    他抬起頭,看著中年男子,竭盡全力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這是我弟弟,最小的弟弟。他才十一歲,十一歲!」

    「他不能修煉,他天生體弱。」

    「他對你們沒有任何威脅,不會有任何威脅」

    重重呼出一口氣,巫金鼻孔裡噴出了兩條血水,他雙拳杵在地上,彎曲腰身,額頭重重的磕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咚!

    咚!

    咚!

    巫金磕著響頭,一個,兩個,三個

    一邊用力的磕頭,巫金一邊慘笑:「他沒有報復你們的能力,他根本沒有報復你們的能力他識字,認識很多字他還會算術,他懂記賬」

    巫金抬起頭來,笑看著中年男子,扭曲的笑容看上去很醜陋。

    他額頭上的皮肉裂開,鮮血順著面頰流淌了下來,他舔了舔嘴角的鮮血,干笑道:「我沒用我害死了老三還害死了老二」

    「你們想要出氣,殺了我!」巫金的身體劇烈的哆嗦著,年輕的面龐扭曲到了極點,再也無法保持那醜陋的笑容。

    他,也怕死啊!

    他還年輕,巫鐵才十一歲,可他巫金也才二十不到!

    正年輕,還沒享受生命的美好尤其巫戰喝多了劣酒,偷偷摸摸的、不正經的向成年的大兒子、二兒子描述過女人的美好巫金一直充滿了憧憬!

    他,真的不想死!

    他怕啊!

    手指哆嗦著,將身上殘破的細麻布衣撕開,露出肌肉虯結的上半身。巫金抬起頭來看著中年男子,一邊流著淚,一邊哆嗦著,一邊帶著扭曲的笑容哀求他。

    「要出氣,殺了我五馬分屍也可以可是,老四他還小還小」

    中年男子歪著頭,上下打量著渾身是血的巫金。

    「你多大了?」中年男子溫和的問道。

    「二十快二十了!」巫金身體微微哆嗦著。

    隔著三十幾米遠,敵人呈半圓形包圍了兄弟兩個。死亡的黑影籠罩在巫金心頭,恐懼緊緊抓著他的心髒,眼前發黑,喘不過氣,巫金真的害怕。

    他反過一只手摟住了巫鐵瘦弱、冰冷的身體,巫鐵在劇烈的顫抖著,巫金強壓著心頭的恐懼,向中年男子笑著,極力的強笑著。

    「我家,只有我爹和我兄弟四個放過老四,殺了我,不會對你們有任何威脅」

    巫金咳了一口血。

    「老四識字,懂記賬把他賣成奴隸也好,識字、懂算賬的奴隸,很值錢!」

    巫金看著中年男子胸口那碩大的紋章

    黑霧翻滾,白色的骷髏手掌從黑霧中探了出來,幾枚染血的金幣躺在骷髏掌心。

    「錢金幣老四很值錢!」

    中年男子手中蝮蛇頭木杖輕輕點擊著地面,他歪著頭,認真的看了看巫金,然後陰著臉搖了搖頭。

    「真是讓人羨慕的兄弟情深好多年前」

    抬起頭來,中年男子笑了笑。

    「呵,多少年前的事了嗯,似乎,也曾經有人這樣護著我!」

    「兄弟情深哪!我都快被你們感動了!」

    搖搖頭,中年男子堅定的搖了搖頭:「可是,斬草要除根哪!」

    「快二十歲的半步感玄而且你爹,居然是正兒八經的重樓境,還領悟了神通」中年男子目光閃爍的看著巫金、巫鐵兄弟兩。

    「在這窮得掉渣的破地方,快二十歲的半步感玄最多四十歲出頭的重樓境?呵,你當我蠢啊?」

    四周二十幾個敵人低聲的咕噥起來,中年男子的話引發了他們心頭的不安。

    怎麼看,巫家這父子幾個,不應該出現在這破爛地方。

    中年男子舉起蛇杖,細長細長的蛇杖一點,尖銳的杖尾洞穿了巫金的肩膀。中年男子雙手用力,巫金痛苦的呻吟著,硬生生被中年男子用蛇杖挑了起來。

    「可是,我家老四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什麼都不懂他不能修煉他對你們無害」

    巫金雙手抓住蛇杖,艱難的笑著。

    渾身血水、汗水猶如小溪,順著巫金的雙腿流了下來。

    巫鐵癱坐在地上,四周大大小小的水窪已經被巫金的血水染紅,數百只圓形帶觸手的,柔美散發出白色熒光的小生靈吞入了血水,白色的身體同樣被染紅了。

    「哥」

    巫鐵毫無辦法。

    他沒有任何力量。

    眼前滿是血色,濃濃的黑霧從血色中翻滾出來。

    慘白的,巫戰的臉,巫銀的臉,巫銅的臉,無數慘白腫脹的面孔在巫鐵面前翻滾。

    時不時的,還有熊虎的臉,還有以前巫鐵見過的某些慘白面孔不斷在他面前浮現。

    巫鐵一聲聲的喊著巫金。

    他知道巫金在為了他的小命在哀求敵人。

    他知道巫金在為了他的小命而放棄拼命。

    恐懼,無邊的恐懼充斥著巫鐵的每一個毛孔。

    他想要嘗試著憤怒一下

    憤怒就好像灰岩蜥蜴腳下的一小片夜光蘑菇,剛剛冒出頭,就被灰岩蜥蜴沉重的身軀踏成粉碎。

    沒辦法憤怒。

    沒有力量,連憤怒的資格都沒有。

    巫鐵淚如雨下,他的面孔和巫金一樣扭曲痙攣。

    「哥」巫鐵大聲的嚎哭著。

    「你看,他是一個軟蛋。」巫金向中年男子笑著,很艱難的笑著。

    黑色的蛇杖上居然帶著很強的毒性,蛇杖洞穿了巫金的肩膀,毒力腐蝕血肉發出嗤嗤聲。

    一點一點黑色的膿血不斷從傷口裡噴出,巫金的笑容越發扭曲醜陋。

    「他,是一個軟蛋一個只會哭的軟蛋他能把你們怎樣呢?」

    巫金極力的貶低著巫鐵。

    「兄友弟恭什麼的,最討厭了。」中年男子突然很開心的咧嘴一笑:「我最討厭看到相親相愛的兄弟了。你們為什麼不能相互仇殺呢?」

    「我最討厭相親相愛的親兄弟了啊。」

    「兄弟什麼的」

    中年男子單手挑著蛇杖,左手從腰間拔出一柄鋒利的短劍,慢慢的向巫金的心口刺了下去。

    一邊下手,中年男子一邊笑看著巫鐵:「小子看啊,我要殺死你哥哥了。」

    「嘻,心痛麼?」

    「傷心麼?」

    「絕望麼?」

    「那就大聲的哭喊出來啊?」

    「哭啊?」

    「快哭啊?」

    「喊啊?」

    「快喊啊?」

    「叫啊?」

    「快叫啊?」

    「求我啊?」

    「快求我啊?」

    短劍一點點的到了巫金心口,劍尖抵在了巫金心口的皮膚上。

    巫金雙手十指驟然一松,他下意識的想要做點什麼,兩個身材比他還要魁梧幾分的重甲大漢猛地撲了上來,一左一右死死扣住了他的雙臂。

    「你哥哥想要拼命我可不給他這個機會。」

    中年男子突然張開嘴,笑著唱起了一首童謠。

    一首大致講述兄弟幾個去挖掘食物,突然大有收獲,兄弟幾個笑呵呵滿載而歸的童謠。

    短短幾句歌謠很快唱完,中年男子笑得越發燦爛了:「兄友弟恭什麼的最討厭了!」

    巫鐵眼前一陣陣發黑,他雙手艱難的撐著地面,用力的向中年男子磕下頭去。

    「放過我大哥」

    「求你放過他」

    「求你了」

    「求你了」

    「求你了」

    巫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血不斷的從嘴裡噴出來。

    他艱難的回頭,用眼角余光看著身後地面上不斷磕頭的巫鐵。

    堅硬的岩石地面很快就讓巫鐵額頭的皮肉綻開,一點點血不斷的滴落。

    「好!」中年男子用力點了點頭,他笑了:「這世道我徹底的放過你大哥你睜大眼,看好了!」

    左手短劍猛地用力。

    巫鐵正好抬起頭來,他眼看著短劍的劍尖刺進了巫金的胸膛,刺進去了一寸多深。

    巫金大吼了一聲,雙眼飆血。

    巫鐵大哭了起來,搖搖擺擺的艱難的站起身來,伸開雙手向巫金抓去。

    「他要死了!」中年男子笑著,他的目光落在了巫鐵的胸口,那顆尺許長的蚩尤牙,正在巫鐵的胸前晃來晃去。

    「奇物。」中年男子笑著。

    巫金的眉心,一條白色的極細的蛇影突然冒了出來,這蛇影橫貫他的額頭,宛如活物一樣輕輕的蠕動著。

    一團白光包裹住了巫金的身體,隨後一聲巨響,強大的衝擊從巫金體內衝出。

    嗚的一聲怪嘯,氣爆橫掃四周。

    巫鐵眼前一黑,瘦小的身體被氣爆卷起,翻滾著向後飛出。

    中年男子又驚又怒的叫了一聲。

    他左手的短劍被巨大的力道反震,猛地從巫金胸口彈飛。短劍在空中就變得通紅,好似被熔爐灼燒,劍鋒變紅、融化,還沒落地就變成了點點鐵水從空中滴落。

    刺穿巫金肩膀的蛇杖斷裂,大片黑色毒血從傷口內噴出,半截蛇杖從巫金肩膀上彈了出來,猶如箭矢猛地扎在了中年男子的右胸。

    中年男子右胸被折斷的半截蛇杖洞穿,他大口大口的咳血,身體猶如風中落葉,不受控的向後飛起。

    四周二十幾個敵人全都被氣爆轟飛,一個個驚呼怒罵著被轟飛了上百米遠,好狼狽的掉落在地後,更是在地上不斷滾動,半天穩不住身形。

    最慘的是兩個抓著巫金胳膊的壯漢,他們四條粗壯的胳膊被炸得稀爛,只留下半截白骨掛在肩膀上。

    兩個壯漢的身體也高高飛起。

    他們距離巫金最近,氣爆正面轟在他們的面門上、胸膛上,他們身上的甲胄粉碎,碎鐵渣深深沒入了他們的血肉,扎得他們血肉橫飛,身體被打成了篩子。

    巫金猛地回頭,驚呼了一聲。

    隨後他的身體化為一條白光,一條形如長蛇的白光,只是一閃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光消失了,巨大的洞窟中充斥著水波轟鳴。

    波濤陣陣,漩渦發出沉悶的響聲。

    巫鐵個子小,受到的衝擊微乎其微,他哆哆嗦嗦的站起身來,看著巫金消失的地方。

    「哥」

    淚如雨下,巫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以為巫金和巫戰一樣,被炸得煙消雲散了。

    「哥!」巫鐵放聲尖叫,大聲嚎哭。

    「該該死!」中年男子哆嗦著爬了起來,他艱難的將洞穿右胸的半截蛇杖扯了下來,傷口內血如泉湧,他嘴裡更是大口的噴血。

    一邊吐血,一邊掏出藥膏倉皇塗在傷口上,中年男子雙眼充血的看著數百米外的巫鐵。

    「殺了這小子,拿了奇物,趕緊走。」

    中年男子嘶聲尖叫著,近乎有點歇斯底裡了。

    「這窮得掉渣的地方,居然是血脈庇護」

    「家族嫡長子,嫡親血脈才有的血脈庇護!」

    「是父族的?還是母族的?」

    「是父族的,反正已經結了死仇」

    「是母族的我們可又招惹了一個不該惹的敵人」

    一個身高幾近兩米,身形魁梧如熊,渾身肌肉凸起的光頭悍婦拎著一柄大斧頭,歪歪斜斜的衝向了巫鐵。

    剛剛所有人都被炸飛了,悍婦距離巫鐵足足有三四百米。

    踉蹌著步子,悍婦衝到了巫鐵的面前,嘶吼著揮動大斧,狠狠斬向了巫鐵。

    巫鐵發出驚恐的吼聲,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力氣,他猛地向後躍起,卻沒發現,剛剛他被氣爆衝得飛起,他距離後面沸騰的水面只有短短七八米的距離。

    不過,巫鐵身體太弱。

    他極力向後躍起,也只是向後跳出了一米多遠。

    他胸前掛著的蚩尤牙甩了起來,尺多長的蚩尤牙蕩起,擋在了巫鐵的面前。

    悍婦大聲怪笑著,大斧狠狠劈下。

    她本想一斧頭劈開巫鐵的腦袋,巫鐵躍起,精鋼大斧正好劈在了蚩尤牙上。

    嗡的一聲,蚩尤牙劇烈震動,巫鐵只覺渾身麻痹。

    足足有巫鐵半個身軀大小的精鋼大斧炸碎。

    無數鐵渣向後反彈了回去。

    悍婦雙手一輕,身體向前猛地一傾,目瞪口呆的看著無數鐵渣呼嘯著向她射了過來。

    無數鐵渣將悍婦的面孔、胸口打得稀爛,她不自禁的慘嚎起來,雙手捂著被打爛的雙眼在地上連連翻滾抽搐。

    巫鐵瘦弱的身體被大斧巨力震蕩,猛地劃出一道拋物線,被打飛了二十幾米,一頭摔進了浪頭亂翻、無數漩渦的大水中。

    中年男子猛地丟下了手中的藥膏,聲嘶力竭的大吼了一聲。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8-9-17 10:00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7 10:13
第六章 奇境

    落水前,巫鐵已經昏厥。

    恐懼,驚嚇,連續兩次震蕩,瘦弱的他根本承受不起。

    一個高有米許的浪頭將他卷入水中,掛在他胸前的『蚩尤牙』依舊在急促的震蕩著,發出『嗡嗡』的聲響。

    四周水流湍急,翻滾的水流猶如巨蟒,幾個翻卷就將巫鐵拖拽向水底。

    巫鐵下意識的吸了一口氣,還不等水侵入七竅,四周黑沉沉的水流驟然退開,露出了一個恰好可以將巫鐵包裹進去的狹小空間。

    『嗤嗤』聲中,一絲絲空氣被從水中強行抽出,迅速填補進這個小小空間。

    巫鐵吸了一口氣,身體劇烈的抽了抽,眼皮下眼珠急速的滾動著,嘴巴張了張,發出了幾聲含糊的囈語,雙手更是胡亂的揮動起來。

    水流拖拽著巫鐵向水底沉去。

    這一方大水的下方,深深的岩壁上,大大小小數以百計的水眼正在瘋狂的噴吐或者吞噬水流。無數條水流在這裡急速的相互衝撞,這才形成了水面上的大浪和漩渦,更在水下形成了可怕的暗流。

    被小小的無水空間包裹著,巫鐵在水中胡亂的翻滾著。

    他不斷向下沉去,最終一條最強的暗流推著他身體,向一個直徑過百米的暗洞衝去。

    無形的漩渦在暗洞口急速旋轉,吞噬路過的一切。巫鐵的身體急速旋轉了幾圈,隨著水流進入暗洞,彈指間就不見了蹤影。

    水面上,一塊直徑數米的巨石被丟了下來。

    一個光頭壯漢披著重甲,一只腳被綁在巨石上,依靠一個獸皮氣囊提供空氣,就從巫鐵落水的地方落了下來。

    巨石拖拽著大漢的身體向水底沉去。

    大漢瞪大眼,極力向四周眺望著。水下沒有半點光線,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到。

    大漢向下沉了近三百米,強大的水壓讓他喘不過氣來,暗流衝擊著他的身體,他的臉都被衝得變形。

    他終於恐懼得斬斷了腳上綁著的繩索,用力拉拽著腰上的長繩,用最快的速度向水面升起。急速的落水,急速的浮起,大漢的肺泡炸裂,嘴裡、鼻孔裡不斷有血湧出。

    『哢哢』怪聲從極深的水底傳來。

    一條巨大的黑影猛地衝碎了無數暗流,從湍急的水中一閃而過。

    大漢脖頸以下的身軀消失了,一顆頭顱被黑影帶起的湍急水流一衝,猛地向水面浮起,『嘩』的一下衝起來七八米高,然後重重落在水面上。

    大片鮮血染紅了水面,浪頭一卷,血水和人頭都消失了。

    中年男子陰沉著臉站在岸邊,咬牙切齒的看著大漢頭顱浮起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呆呆的看了看巫金消失的地方。

    一個高挑的女郎走到了他身後,低聲的問了一聲。

    中年男子轉過身,目光掃過女郎的眉心。

    一條寸許長,極其黯淡的白色蛇影正盤在女郎的眉心,蛇影正在快速的消散,如果不是中年男子眼尖,他甚至會忽略這一抹蛇影。

    「這是……」中年男子猛地抹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指尖摸過皮膚,他感受到了眉心皮膚散發出的一絲怪異的氣息。

    「血脈索仇……」中年男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丟下一切累贅輜重,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一方地域。」中年男子惱怒的嘶吼著:「快……記住,是『逃』!」

    黑色,四周都是黑色,無邊無際的黑色。

    巫鐵蘇醒過幾次,湍急的水流衝擊著他的身體,他像風車一樣在水中旋轉,很快他又昏了過去。

    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

    水流衝刷著他,穿過一條條岩層中的隱秘水道,穿過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地下水域……

    這是一處絕妙的地下奇境。

    方圓近千裡的圓形盆地中生滿了各色奇異的植被,無數古怪的生靈在這盆地中繁衍生息。

    在圓形盆地的外圍,則是一大片廣袤的砂石戈壁地,黑漆漆、暗沉沉的不知道藏著什麼。

    高有數裡的岩石穹頂上,密密麻麻鑲嵌了無數寶石。大小不一的寶石時刻散發出明亮的光芒,照得這一片巨大的空間頗為亮堂。

    在盆地的一側,岩壁上裂開了一條可怕的裂口,寬有數十裡的沸騰岩漿翻滾著從裂口中衝出,帶著沉悶的巨響滑入盆地一側深不見底的深淵。

    岩漿為這一片盆地提供了寶貴的熱量。

    無論是那些植被,還是那些奇異的生靈,都完全依靠這條岩漿洪流帶來的熱量才得到足夠的生命活力。

    恰恰和這條岩漿洪流隔著整個盆地遙遙相對,岩壁上同樣裂開了一條寬有數十裡的裂口,湍急的水流伴隨著巨響從裂口中湧出。

    瀑布衝刷著盆地,在盆地中形成了一條巨大的河流。

    大大小小的支流從主河道中蔓延出去,向著盆地四周流去,為盆地中的生命提供了寶貴的水源。

    在靠近岩漿洪流的地方,一條寬有數裡的飛瀑翻卷而下,悍不畏死的俯衝向深淵中熾熱的岩漿。

    岩漿將飛瀑蒸發,濃郁的水汽衝起來數裡高,順著光滑的穹頂向四周擴散開。霧氣濃郁,水汽彌漫,滋養得這一方空間水土豐美,岩壁上、石筍上到處長滿了肥厚的苔蘚和鮮活的藤蘿。

    巫鐵從河流瀑布中噴了出來。

    他胸口掛著的『蚩尤牙』逐漸停止了震蕩,似乎耗盡了力氣一樣。

    無水的小小空間消失了,巫鐵浸泡在水中,順著逐漸平和的水流,被衝到了岸邊。

    一具灰岩蜥蜴死後殘留的白骨架子斜斜的靠在岸上,巫鐵瘦小的身體被嶙峋的白骨掛住,就這樣固定了下來。

    巫鐵沉浸在最深的昏厥中,如果沒有外力干擾,他很可能會就這樣一直昏厥,直到死去。

    四周靜悄悄的。

    一只人頭大小的劇毒黑寡婦蜘蛛慢悠悠的向河邊爬了過來。

    黑色的毒物醜陋的頭顱上,幾顆慘綠色的眼器左右張望著。

    毒物的獠牙不時的相互碰撞幾聲,隱隱可見獠牙上有火光亂閃,它尖銳的爪子劃過地上的石頭,也會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它一步一步的向巫鐵爬了過來。

    近了,更近了。

    巫鐵身上有傷,有淡淡的血水滲了出來。

    毒物聞到了血水的甜美芳香,猛地加快速度向巫鐵狂奔而來。

    十米,一米,半米……

    距離巫鐵大概數千米的一個小山包上,正好可以俯瞰這一段河道的位置,一個生滿了苔蘚的土包中,突然有一聲尖銳的,人耳無法聽到的怪異聲波衝出。

    毒物肥大的腹部驟然炸開,隨後腦袋上的眼器也紛紛爆炸,毒漿和膿血噴出去了七八米。

    毒物瀕死的一瞬間,它發出了『吱吱』的尖叫聲。

    巫鐵猛地驚醒,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他咬著牙猛地站了起來,本能的看向了毒物所在的位置。

    灰夫子教授他的時候,也曾經傳授過一些粗淺的毒物學。

    巫金、巫銀、巫銅兄弟三個,也曾經抓過活的毒蜘蛛,在巫戰的授意下,對巫鐵進行過初級的生活訓練。

    這些可惡的毒物,有可能出現在石堡的任何一個角落,每個人都要提高警惕,隨時警惕這些毒物的動靜。

    接受過相應的教訓,所以這只黑寡婦一叫,巫鐵就被驚醒了。

    腦子裡空蕩蕩的。

    眼前似乎有無數的黑影在盤旋,有大片血光在翻滾,有無數重疊的白色臉龐在飄來飄去。

    身體僵硬,冰冷,沒有半點兒力氣。

    生命好似正在急速的撤離這具身體。

    巫鐵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他張大嘴,艱難的呼吸著,卻不能感受到任何氣息。

    毒物就在他腳下,相距不過半米,毒物的頭顱和臃腫的腹部炸碎了,幾條拇指粗細、尺許長的腿兒卻保存完好。

    巫鐵猛地閉上嘴,艱難的吞了一口吐沫。

    腦子裡完全一片空白,只有生存的本能控制了這具身體。

    他猛地坐在了地上,這個動作就幾乎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他艱難的抓起一只蜘蛛腿兒,張開嘴,咬住斷折的蜘蛛腿外一條白肉猛地一拉。

    說不出什麼滋味,也嘗不到滋味。

    一根蜘蛛腿兒,兩根蜘蛛腿兒……

    不知道吃了幾根腿兒,巫鐵肚皮裡有了一絲熱氣兒,他猛地倒在地上,躺在河邊苔蘚地上睡了過去。

    過了短短半刻鐘,一條巫鐵胳膊粗細,大概兩米多長,通體漆黑的黑曼毒蛇陰險的向巫鐵游了過來。

    毒蛇小心翼翼的靠近巫鐵,十米,五米,半米……

    毒蛇張開嘴,四顆猙獰的毒牙上一點點劇毒的毒液滲了出來。

    毒牙逼近巫鐵,正要咬下……

    數千米外,小山包上,不大的土包突然迸裂了拳頭大小一塊,拳頭大小的一塊泥土瞬間氣化。

    一縷紅光閃過,毒蛇的蛇頭整個消失了。

    毒蛇的身軀劇烈的跳動起來。

    紅光又閃,毒蛇被切成了三十幾段。

    每一段蛇身只能攤在地上蠕動,再也不能對巫鐵有任何的威脅,也無法跳離巫鐵的身邊。

    蠕動的蛇段上沒有任何血跡,傷口光滑,不見任何血水。

    不知道多了多久,巫鐵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身邊肥美的蛇段,他本能的抓起一段蛇肉,狠狠的咬了下去。

    半條蛇被吃得干干淨淨,他眼前一黑,又昏厥倒地。

    被巫鐵咬開的蛇段中,有蛇血流出。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好幾只劇毒蜘蛛、兩三條毒蛇、一條灰岩蜥蜴就爬了過來。

    這些足以輕松殺死巫鐵的家伙莫名的倒地,莫名的被擊殺。

    尤其是灰岩蜥蜴死後散發出的氣息,標注這一片河灘上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獵食者。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再沒有一只蟲豸靠近巫鐵。

    巫鐵蘇醒,啃食身邊的食物。

    昏厥,繼續昏睡。

    不知道昏睡多久後,他蘇醒,再次進食。

    這一段河道的水剛剛從地下水道中衝出,陰冷得很,使得河灘附近的溫度比其他地方低了很多。故而除了極少數凶悍的異種,也不見其他的蟲豸爬蟲在這附近活動。

    正是因為氣溫陰冷的關系,死去的毒蟲、灰岩蜥蜴沒有太快腐爛。

    等巫鐵啃掉了小半條灰岩蜥蜴的尾巴後,他終於站起身來。

    在河邊衝洗了一下身體,巫鐵茫然的向四周看去。

    穹頂上沒有熟悉的『虛日』,那些夜光寶石散發出的光亮不比『虛日』差到哪裡去。

    身後是寬達數十裡的河道,水流緩和,偶爾可見水下有一絲絲波紋飛快的劃過。

    巫鐵沒見過這樣的景像,但是他本能的感受到了不安。

    他向後退了幾步,盡可能的遠離河道。

    轉過身,巫鐵看向了遠處。

    到處都是怪模怪樣的植被。

    巫鐵從未見過這樣的植被。

    有些倒是和巫鐵熟悉的地米菇、白菇、大肉菇之類的作物相似,但是體積大了許多。

    還有一些植被則是有兩三米高,枝椏繁多,巫鐵從未見過類似的東西。

    不過這種古怪的枝椏植被比較少,東一顆西一顆的胡亂散布著。

    身子晃了晃,雖然有了一點力氣,腦子依舊空蕩蕩的。巫鐵迷茫的眼神向遠處望去,腳步一動,就要隨意找個方向亂走。

    一點極刺眼的閃光在遠處閃了閃。

    巫鐵看到了那一點閃光,他呆了呆,腦子裡什麼也沒想,就這麼步伐沉重的向那閃光處走去。

    地面濕滑得很,生滿了肥厚的苔蘚,巫鐵走兩步摔一跤,走兩步摔一跤,短短幾千米的距離,他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勉強走到。

    渾身髒兮兮的,更是摔得胳膊腿都麻木了。

    渾身哆嗦著,巫鐵看著眼前百多米高的小山包,咬咬牙,順著山包爬了上去。

    爬著,爬著,巫鐵突然被一個小土包絆倒,他一頭栽倒在地上,那個小土包晃了晃,一個圓滾滾的物件從土包裡滾了出來。

    「咳,你踢到爺爺我的頭了!」巫鐵趴在地上喘氣,耳邊傳來一個極其僵硬的聲音。

    「咳,聽得懂爺爺我的話麼?」那聲音近在咫尺,幾乎是湊在巫鐵的耳朵邊在大叫大嚷:「你小子蠻有點恆心嘛……本來,你要是半路就不願意走了,爺爺我可就放著你不管了。」

    「這幾天,為了你小子的這條小命,爺爺我可是嘔心瀝血啊,比照顧親孫子還要用心……當然,爺爺我沒有孫子,可是這沒關系……你們,都是爺爺我的孫子!」

    巫鐵喘著氣,艱難的抬起頭來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身體猛地一抽,眼前一黑,又昏厥了過去。

    這一次,他是被嚇暈的。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7 10:13
第七章 老鐵

    四周都是黑霧。

    一團暖暖的紅光從頭頂的『虛日』中垂落,照在年幼的巫鐵身上。

    一臉稚氣的巫金、巫銀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欣然看著他們忙碌了整整三天,在兩根石筍之間搭起來的秋千。

    巫銅抱起巫鐵,將他放在了秋千上。

    巫金笑著,推動了秋千。

    秋千高高的蕩起。

    巫鐵又是害怕又是歡喜的笑了起來,清亮的笑聲傳出了老遠、老遠……

    巫銅瞪大眼看著秋千,很用力的偏過頭去,撇了撇嘴:「哪,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我巫銅……不,我巫長命,可是大人了……才不玩這小孩子的玩意兒。」

    巫戰扛著一條碗口粗的大蛇,從黑霧中走進了暖暖的紅光中。

    他笑呵呵的看著一團融洽的四個兒子,拍了拍肩膀上還在蠕動的大蛇:「等會兒,喝蛇湯……」

    巫金、巫銀、巫銅、巫鐵同時大聲歡笑。

    笑聲戛然而止,四周黑霧中,無數慘白色的面龐,腫脹的面龐,滿是血污異常猙獰的面龐突然冒了出來。

    重重疊疊的面龐向著巫鐵擠壓了過來。

    巫戰消失了。

    巫金消失了。

    巫銀消失了。

    巫銅消失了。

    巫鐵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渾身抽搐著蘇醒。

    「爹……哥哥……」巫鐵嘶聲哭喊著,難以形容的心痛襲來,心痛將心頭的恐懼碾成了粉碎。

    嘶聲哭喊著,巫鐵淚眼迷蒙,呆呆的看著剛剛將他嚇暈過去的物件。

    一顆通體雪白,白得幾乎能亮瞎人的眼睛,白慘慘的帶著一絲猙獰之氣的骷髏頭,雙眼閃爍著幽幽的血光,正歪歪斜斜的躺在巫鐵身邊,直勾勾的盯著他。

    高高的岩石穹頂上,無數的夜光寶石散發出明亮的光芒。

    白骷髏表面光潔非常,剛剛被巫鐵一腳從土包中踢了出來,表面沒有沾染任何灰塵、砂石,干干淨淨的沒有一丁點的污垢附著在上面。

    如此光潔的表面,卻絲毫不反光。

    夜光寶石明亮的光照在白骷髏上,白骷髏好似將所有的光線都吞了下去,巫鐵盯著這顆慘白色的骷髏看得久了,居然有一種這顆骷髏頭是漆黑色的錯覺。

    在這陌生的奇境,身心俱疲的巫鐵猛不丁的看到這骷髏頭,頓時被嚇暈了過去。

    夢中重復了失去父兄、失去家庭的慘痛,心痛如絞的巫鐵,此刻卻遺忘了恐懼。

    巫鐵哭泣著,一抽一抽的哭泣著。

    白骷髏歪斜的倒在地上,幽紅色的眸子上下轉動著,認真的打量著巫鐵。

    巫鐵肉眼看不到,白骷髏的眼眸中有極細的光線射出,在他的身上一次次的細密的掃過。

    「爹死了?」白骷髏突然發出僵硬、冰冷的聲音。

    「嗯!」巫鐵抽噎著點了點頭。

    「哥哥也死了?」白骷髏的下巴關節沒有絲毫動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發聲的。

    「嗯!」巫鐵又點了點頭。

    「把爺爺我扶正。」白骷髏的眸子驟然一亮,兩點血光刺得巫鐵眼珠刺痛,忙不迭的側過了臉。

    「哪,把爺爺我扶正,哭什麼呢?」白骷髏冷哼了聲:「爺爺我沒看錯的話,你可是男人……男人啊。」

    巫鐵張了張嘴。

    「男人這種東西,只能流血,一滴眼淚水都不能流。」白骷髏哼了哼:「一旦流淚了,骨頭就軟了……」

    巫鐵止住了哭泣。

    他眼前似乎出現了巫戰和三個兄長的身影。

    他似乎聽到了,在校場上巫戰一拳將巫金打趴在沙土中後的吼聲。

    巫金蜷縮在沙土中痛苦地呻吟,而巫戰彎腰俯視著巫金在大吼。

    「站起來,巫金……你可是男人……站起來!」

    「站起來,給我站直嘍!」

    「記住,除非死了,否則就算脊梁骨被打斷了,也得給我站直嘍!」

    「不管對手是誰。」

    「總之,記住了,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給我站直嘍!」

    巫鐵咬了咬牙,手掌胡亂在臉上擦了擦,擦掉了臉上的淚痕。

    被巫戰教訓時刻都要站直身體的巫金,卻為了他這個廢物弟弟跪在了敵人面前。

    巫鐵掙扎著站了起來,眼前閃動著巫金跪地的模樣,很是用力的挺直了腰杆,咬著牙直勾勾的盯著這顆詭異的白骷髏。

    站直了,巫鐵才發現,這顆從土包中被他一腳踢出來,卻通體不沾染一絲污垢的白骷髏,他是正常人的腦袋三倍大小。

    而且他的造型還有點怪異,他的後腦向後凸起了老高的一截,流線型的外表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詭異美感。

    「不哭了?」白骷髏哼了哼:「把爺爺我扶正了!」

    巫鐵吞了口吐沫,他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抓住了白骷髏。

    觸手冰冷。

    這顆白骷髏,赫然通體都是金屬鑄造而成。

    「呃?」巫鐵驚懼的看著白骷髏。

    「大驚小怪。」白骷髏繼續哼哼著。

    巫鐵閉上嘴,雙手抱著白骷髏猛地一發力——通體都是金屬鑄成的骷髏頭,而且有正常人的腦袋三個大,巫鐵懷疑,他是否能抱得動。

    白骷髏出乎意料的輕,巫鐵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他抱了起來。

    用力過猛的巫鐵甚至向後仰了一下,差點沒閃了腰,他狼狽的退了兩步,又一腳踩在了一塊滑溜溜的苔蘚上,差點一腦殼摔倒在地,好容易才穩住了身子。

    「哈。」白骷髏僵硬的笑了聲:「我要誇獎你真是力大無窮,而且矯健靈活麼?」

    巫鐵莫名的臉皮發熱,他抱著白骷髏,找了個小土包將他端端正正的擱在了上面。

    腰杆筆挺的站在白骷髏面前,巫鐵咬著牙衝白骷髏說道:「我不哭。」

    在這廣袤的異境中,巫鐵莫名的對這顆詭異的白骷髏有了一點點親近。

    怎麼說,巫鐵也有清洗人頭的膽量。

    這顆白骷髏,怎麼也比血糊糊的死人腦袋好看。

    而且死人頭不會說話,而這顆白骷髏不僅會說話,他甚至還會教訓人。

    一個少年,一顆詭異的白色金屬骷髏頭大眼瞪小眼的相互望了一陣子,白骷髏突然開口了:「剛剛哭得這麼傷心,死全家了?」

    巫鐵心頭絞痛,眼裡又有熱氣冒了出來。

    強忍著哭泣的衝動,巫鐵莫名的想到了巫戰曾經說過的話。

    「沒有,我才沒有……母親,還有小妹……雖然不知道她們在哪裡……但是她們一定還活著……」

    「哪,反正你爹和兄長都死了,和死全家有區別麼?」白骷髏很僵硬的在巫鐵心口捅了一刀。

    巫鐵渾身僵硬,他渾身疲累到了極點,肚子又變得空蕩蕩的,飢餓襲來,渾身一陣陣的發軟,白骷髏的話讓巫鐵心頭最後一點點活氣都徹底消散。

    渾身每個角落都充斥著悲傷和恐懼,疲累幾乎榨干了他的每一個細胞。

    腦子裡一片空白,巫鐵的眼睛翻白,身體向後栽倒。

    這一倒下……巫鐵可能再也不會蘇醒,再也無法爬起。

    「報仇啊。」白骷髏兩顆幽紅色的眸子驟然亮起,僵硬冰冷的金屬音好似尖刀,狠狠捅在了他心頭。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男人,就該恩怨分明。」

    「他能殺你父兄,你就應該殺他全家。」

    「殺父之仇還沒報,小子,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啊!」

    心頭莫名有一股子燥熱、瘋狂的熱氣衝了上來,已經筋疲力盡的身體內驀然充滿了狂熱的力量。

    「報仇!」

    巫鐵聲嘶力竭的嘶吼著。

    『報仇』,這個詞,他並不陌生。

    「我要報仇!」

    「可是……」

    兩行淡紅色的血淚從眼角流下,巫鐵看著白骷髏大吼:「我不能修煉……我怎麼報仇?」

    白骷髏血色的眼眸閃了閃,他上下打量著巫鐵,過了好一陣子,才輕聲道:「我能讓你修煉啊……你不能修煉?呵,萬物都能成聖,無非快慢早晚……」

    「你不能修煉?」

    「說這話的人,是白痴吧?」

    巫鐵猛地伸出左手按住了白骷髏,然後狠狠的一拳轟在了他的臉上。

    一聲悶響,巫鐵的右拳皮開肉綻,幾點鮮血順著白骷髏光潔的表面滑了下來,沒能在白骷髏臉上留下半點兒痕跡。

    「蠢貨。」白骷髏冷笑:「我是金屬鑄成,你是血肉之軀……你干嘛用自己的拳頭?不會找塊石頭麼?」

    巫鐵猛地醒悟,他彎下腰,就在腳邊撿起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一聲不吭的狠狠砸在了白骷髏頭上。

    「說我不能修煉的……是我爹!」巫鐵一邊用石頭猛砸,一邊歇斯底裡的大吼著。

    「爺爺我真是嘴賤……」白骷髏目光閃爍:「不過,習慣了就好……我早就習慣了。」

    狠砸了百多下,白骷髏光潔的表面硬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石頭卻被砸碎了。

    巫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氣喘吁吁的從腰間扯下了一條蛇段,大口大口的撕咬起來。幾口蛇肉入腹,一絲絲暖意從肚子裡湧了出來,他逐漸回復了一絲力氣。

    一邊撕咬蛇肉,巫鐵充血的雙眸猶如野獸一樣盯著白骷髏:「你,能讓我修煉?」

    「聽我的,我能讓你修煉……」白骷髏說道:「而且,能讓你報仇……」

    巫鐵快速啃掉了一段蛇肉,他咬著牙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白骷髏:「怎麼做?」

    白骷髏的雙眸亮起:「先回答我……現在,是哪年哪月了?」

    「哪年,哪月?」巫鐵茫然的看著白骷髏。

    「紀年?日歷?或者,類似的東西。」白骷髏亮起的雙眸黯淡了一些:「爺爺我以前還記得時間……可是太久沒碰到活人……小娃娃,你能懂,什麼叫做絕望麼?」

    巫鐵張了張嘴,沉默了半晌,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絕望?

    絕望不就是看著自己的父親在一團雷火中灰飛煙滅麼?

    絕望?

    絕望不就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被敵人斬殺當場麼?

    絕望?

    絕望不就是……自己的兄長跪在敵人面前,哀求敵人放過自己,而自己卻毫無反抗之力麼?

    「懂!」巫鐵很艱難的吐出一個字。

    「爺爺我曾經的絕望,肯定是你的一萬倍。那是一種……你根本無法想像的絕望。」白骷髏突然干巴巴的嘆了一口氣:「不過,真好,現在爺爺我突然又湧出了無窮的動力。」

    「真是的,和你這小娃娃說這麼些廢話做什麼?」白骷髏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高亢有力,聲音鏗鏘,猶如兩柄利劍在相互撞擊:「來,現在,抱著我,聽我指揮!」

    「可是,我真不知道……什麼紀年,什麼日歷……夫子也沒教過。」巫鐵走到白骷髏腦後,雙手抱起了他。

    幾根半透明的軟管從白骷髏斷裂的脖頸中掉了出來,晃啊晃的拍打著巫鐵的手腕。

    「認准那個方向……帶著點紅光的那個方向,沒錯,來,邁開腿,大步走!」

    白骷髏的聲音充滿了力量感。

    「小家伙,走起來,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挺直腰,昂起頭,腿要直,注意呼吸頻率,跟著爺爺我的拍子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白骷髏有正常人腦袋三個大小,巫鐵瘦弱,十一歲的他個子也不高大,抱著白骷髏就好像一只小老鼠抱著一個大雞蛋,走得很艱難。

    白骷髏雖然不重,巫鐵也沒多少力氣。

    加上地面濕滑,生滿了肥厚的苔蘚,密布各種怪異的藤蔓,走了沒多遠,巫鐵就摔了好幾下。

    但是白骷髏的『一二一』聲中充滿了一種奇異的力量,巫鐵每每咬牙站起身來,抱著他繼續朝著他所指的方向前進。

    幸好白骷髏的質地特殊,巫鐵好幾次將他摔在地上,抱起來的時候白骷髏依舊通體潔淨,不染絲毫污垢。

    「一二一,一二一,嗯,小子,走得有點樣子了……你叫啥名字?」白骷髏的眸子裡血光閃爍,一抹極細的紅光突然一閃,數十步外,巫鐵看不到的地方,一條正急速游來的毒蛇瞬間被分成了數十段。

    「巫鐵。」巫鐵喘著氣:「巫太平……你呢?」

    「巫鐵?名字不壞,男人就要像鐵一樣硬邦邦的!」白骷髏道:「不過,巫太平?『無太平』……這字是誰起的?不吉利嘛……」

    巫鐵的臉耷拉了下來。

    白骷髏干笑:「哢,哢,爺爺我這張嘴,真夠賤的……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眸子裡血光閃爍,無數巫鐵肉眼不可見的細細光網掃向四面八方,籠罩了方圓百米的範圍。

    「巫鐵,巫鐵,以後爺爺我叫你小鐵吧,顯得親近,親熱!」

    「至於爺爺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老鐵!」

    「老鐵?」巫鐵覺得這個名字有點敷衍。

    「當然,老鐵……沒看我全身都是鐵疙瘩麼?名副其實!」

    干笑幾聲,老鐵說道:「堅持,一二一,一二一……再走兩千米,休息。」

    「同時,開始修煉!」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18 09:58
第八章 築基式

    『開始修煉』四個字猶如魔咒。

    巫鐵好似打了雞血一樣,昂著脖子,邁開步子,大踏步的向前疾奔,居然只用了短短一刻鐘就到達了老鐵所說的位置。

    一路連滾帶爬,摔了不知道多少跤,渾身塗滿了泥漿和苔蘚,更掛上了無數的蜘蛛網,髒兮兮猶如泥猴。巫鐵將老鐵放在了一個土包上,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的看著他。

    「你小子……打雞血了?跑這麼快?」老鐵嘿了一聲:「我不知道,哪個白……」

    干笑一聲,老鐵幽紅色的眼珠轉了轉:「誰說你不能修煉?你又沒缺胳膊少腿……問題是,即使是缺胳膊少腿,又怎麼不能修煉了?」

    「我,我……爹教過我《破天拳》,但是我……」巫鐵喘著氣,結結巴巴的嘀咕著:「我……根本不能完整的打出一套拳來。我的身子,太弱了……」

    老鐵眼珠紅光閃爍,無數條極細的,肉眼不可見的光線在巫鐵身上快速掃過。

    「打來看看。」老鐵干巴巴的說道。

    巫鐵看了看老鐵,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直起了腰身。他分開雙腿,一拳在前、一拳在後,擺出了一套氣度森嚴的拳架子。

    『嘿、哈』!

    『嘿、哈』!

    巫鐵大聲呼喝著,一板一眼的將巫家築基秘拳《破天拳》打了出來。

    巫鐵打出第一拳的時候,他渾身肌肉驟然抽搐,老鐵就冷哼了一聲。

    巫鐵打出第二拳的時候,他皮膚下一條條血管猛地膨脹了起來,老鐵連續冷哼了兩聲。

    第三拳打出,老鐵眸子裡血光大亮,他語氣高亢的開口了:「夠了,我明白了,這什麼《破天拳》,對身體素質要求極高……你打一次,等於自殘一次。」

    『哢哢』笑了幾聲,老鐵道:「哪個白痴創的這拳?不過……」

    眼裡血光暗了下去,老鐵沉默了一陣,喃喃道:「或許,這也是正確的選擇。不過,正確與否和爺爺我無關,戰略分析,本來就不是爺爺我的本職。」

    血光驟然亮起,老鐵眼眶裡噴出大片血光,在巫鐵身邊化為十幾米大小的一片光幕。

    光幕中,一名身穿全封閉白色緊身甲胄,甲胄流光溢彩宛如白水晶制成的人影出現了。一個柔美動聽的女子聲音驀然響起:「築基式,第一式,起!」

    那人影動作極其舒緩的,慢悠悠的分開雙腿、伸開雙手,微微側身,擺出了一個幅度不大的動作。

    巫鐵駭然看著這光幕,看著光幕中的人影。

    他更被那柔美的女子聲音嚇了一大跳。

    這裡只有他和老鐵『兩人』在,這女子聲音分明不是老鐵的聲音。

    「這是什麼?」巫鐵驚呼。

    「發什麼呆?跟著做。」老鐵不耐煩的冷哼了一聲:「嘔心瀝血,嘔心瀝血啊……趕緊跟著做,爺爺我吃力著呢。」

    『吃力』?

    巫鐵看著老鐵那張白慘慘似乎亙古不變的骷髏臉,吐了吐舌頭:「築基式,名字一點都不威風!」

    老鐵眼珠裡血光大盛:「爺爺我倒是可以叫這套東西《誅神戮仙諸天崩壞大魔拳》,也可以叫做《原始破碎鴻蒙崩潰大神通》……有意思麼?」

    「給你小子上一課……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涵!」

    「第二課……不許懷疑爺爺我,懷疑了,就要挨打!」

    『啪』的一聲,老鐵兩排白慘慘的大牙上,一顆大牙藍光一閃,一縷極細的電光狠狠打在巫鐵的大腿上。渾身皮肉驟然一抽,好似被無數細針扎了一樣,巫鐵痛得慘嚎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築基式,第一式,起!」老鐵干巴巴的吼了一聲。

    巫鐵看了看光幕中人影,搖搖擺擺的站起身來,擺出了和他一模一樣的動作。

    沒有揮動《破天拳》時渾身筋骨好似灌鉛,肌肉好似被扯斷的痛苦,也沒有那種暴烈、洶湧,不受控制從五髒六腑中噴發出的熾熱力量。

    巫鐵在巫家校場上偷偷摸摸自己修煉時,這種從五髒六腑中湧出的熾熱力量好幾次弄得他口吐鮮血。

    巫鐵擺出了築基式的第一式,他聽到自己身上好幾處筋腱被拉開的『咯咯』脆響,感覺到有幾根骨骼錯動了一下,手臂上的幾條肌肉有點酸楚,酥麻麻的很是受用。

    跟著人影保持了這個怪異的動作一分鐘,人影下半身不動,上半身舒緩的變換了一個姿勢,兩條手臂猶如鳥兒的翅膀一樣向後微微張開。

    「築基式,第二式,起!」

    巫鐵緊跟著人影變化動作,他聽到肩頸附近筋腱發出的細微響聲,更能感受到背部幾塊肌肉變得癢酥酥的有點發熱。

    「築基式,第三式,起!」

    ……

    一式一式變化,動作舒緩而輕柔,那柔美的女聲有著一種神秘的魅力,不知不覺的,巫鐵的動作變得格外的自然、和諧,而且他的呼吸頻率,也不自覺的發生了變化。

    一呼一吸之間,巫鐵似乎都從空氣中吸入了某些奇異的物質,又從體內排出了一些無用的廢物。

    一粒粒汗水不斷從毛孔中滲出,汗水帶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打到第十八式的時候,巫鐵渾身汗如雨下,皮膚泛紅,頭頂有一條條白氣直衝了出來。他眯著眼,迷迷糊糊的,身體一軟,居然就這麼坐在地上『呼呼』睡了過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行來的時候,巫鐵身邊倒下了一只尺許多長的盲鼠。

    這種盲鼠視力極差,幾乎是瞎子,以洞穴中的各種蘑菇和苔蘚為食,生得頗為肥美。一通生吞活剝,巫鐵只覺渾身充滿了力氣。

    狀態從未這樣好過,巫鐵甚至有一種全身煥然一新的感覺。

    「抱著爺爺我,看准方向,朝前走!」老鐵大聲嚷嚷著:「聽好了,注意呼吸頻率,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齊步走!」

    巫鐵抱起了老鐵,大踏步的向老鐵所說的方向走去。

    剛剛走了沒幾步,腳下一滑,巫鐵『啪』的一下拍在地上,將老鐵甩出去了七八步遠。

    巫鐵一聲不吭的爬了起來,跑到老鐵面前將他抱了起來,然後繼續大踏步向前行進。

    前進,前進,前進……

    這一片奇境中,正中的圓形盆地方圓上千裡,盆地外更有大片的砂石戈壁。盆地形如海碗,在老鐵的指示下,巫鐵向著盆地的中心部位不斷前進。

    前方紅光逐漸明亮,四周溫度逐漸升高。

    地面上的苔蘚逐漸肥厚,一叢叢大型蘑菇也逐漸多了起來。那些枝椏極多,巫鐵從未見過的植被也逐漸多了起來,在好些地方密集成林。

    「這是,蕨!」巫鐵一邊抱著老鐵前進,休息的時候就修煉築基式。行進時,碰到巫鐵不認識的東西,老鐵都會向他教授這些植被的名字和特性。

    「這些蕨,都是變異的種類,依靠熔岩的這點熱量和光照就能生長。」老鐵眼裡射出一道紅光,在一株蕨上掃了掃:「這是可食的蕨類……記住它的模樣和特征,有時候,能救命的!」

    哪種蕨可以吃,哪種蕨有劇毒,哪種蕨能麻痹人,哪種蕨居然能自爆殺人……

    哪種蘑菇美味,哪種蘑菇吃了必死,哪種蘑菇下面有伴生的毒蛇毒蜘蛛,哪種蘑菇最受那些小蟲豸的喜愛……

    哪種毒蛇毒性最猛烈,哪種毒蛇速度最快,哪種毒蛇絞殺力最強大,哪種毒蛇能夠噴濺毒液傷人……

    老鐵完全就是一個巨大的知識寶庫,巫鐵一點一滴的從他這裡汲取各種知識。

    「你比夫子懂得還多。」這一日,巫鐵終於突破了築基式第十八式,完成十八式後他沒有睡著,而是順暢的打到了第二十七式後才渾身發熱、酥軟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雖然累得坐了下來,但是精神很好,巫鐵沒有睡著。

    他看著老鐵,由衷的贊嘆著。

    「廢話,爺爺我可是……」老鐵眼裡紅光一閃,語氣變得很是低沉:「專業的。」

    「什麼專業的?」巫鐵好奇的看著老鐵。

    這些天,和老鐵為伴,行走在這廣袤的奇境中,每天從老鐵這裡學到不少新奇的知識,巫鐵心頭的陰雲已經散去不少。

    父兄的仇恨被他深深埋在了心底,心頭上刻上了『復仇』兩個血淋淋大字,巫鐵的言行舉止多少恢復到了正常的少年應有的模樣。

    「專業……救死扶傷。」老鐵的音調變得有點古怪:「爺爺我……可是扁鵲第九代醫護型古神兵!」

    巫鐵呆呆的看著老鐵。

    老鐵說的這話,他根本聽不懂。

    「扁鵲,你不知道?」老鐵眼裡血光閃爍。

    巫鐵搖了搖頭。

    「古神兵……你應該聽說過『古神兵』的威名。」老鐵冷哼了一聲。

    「沒聽說過。」巫鐵很誠實的再次搖了搖頭。

    「爺爺我喜歡誠實的娃娃……來,站起來,築基式,第一式,起!」老鐵兩排大牙上一縷電光閃過,細細的電芒打在巫鐵的肚皮上,痛得他『嗷嗷』叫著跳了起來。

    「不,不是築基式第一式,而是,開始奔跑吧,少年啊!」

    「帶著熱血和滿腹的激情,奔跑吧,讓我看看,過去的幾天你的修煉成效吧!」

    「跑起來,繞著我跑起來,沒錯,跑起來……快樂的奔跑吧,少年啊!」

    一層薄薄的電光籠罩了老鐵,一條條極細的電芒狠狠劈打在巫鐵的身上。

    巫鐵痛得『嗷嗷』叫,踉踉蹌蹌的繞著老鐵所在的土包狂奔起來。電芒不斷的擊打他的身體,渾身肌肉、內髒都因為細小的電流刺激在痙攣、顫抖。

    老鐵發出的電流帶著奇異的生機能量,巫鐵的身體機能在極其緩慢的提升。

    一點點,一絲絲,越跑越來勁,越跑越有勁,巫鐵大口大口喘著氣,氣息中隱隱帶著一絲腥臭味。

    狂奔了將近一小時,巫鐵從未想過,他居然能夠不間斷的奔跑這麼久。

    最終他累得筋疲力盡,猛地栽倒在地上。

    一條碗口粗細的毒蛇猛地從一叢蕨林中衝出,亮出毒牙向巫鐵咬了下來。

    一線紅光閃過,毒蛇的蛇頭消失了,身體斷成了上百段,『劈裡啪啦』的砸在了巫鐵的身上。

    「趕緊吃飽,然後,繼續前進!」老鐵僵硬的笑了幾聲:「很有潛力啊,少年,看來,我們可以提前好些天趕到目的地了。趕緊吃飽喝足,然後,繼續前進!」

    巫鐵抓起一段蛇肉,大口大口的撕扯起來。

    這兩天,他已經見識了老鐵的手段,對於這條毒蛇的慘狀,他絲毫不稀奇。

    前進,修煉築基式,奔跑,被電芒打得慘叫,吃飽喝足,繼續前進……

    「到了,就在這裡,就在這下面!」十幾天後,老鐵突然大叫一聲,讓巫鐵將他放了下來。

    巫鐵身上衣衫已經徹底稀爛,腰間只是裹著幾片蕨類的大葉子,勉強遮擋著身體。原本瘦弱猶如豆芽菜的他,在這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內,身體變得挺拔了不少,胸膛上、胳膊上、腿上,都能看到一層薄薄的肌肉。

    「這裡,什麼都沒有。」放下老鐵,巫鐵向四周張望起來。

    這裡靠近盆地的中心位置,距離正中心大概還有百來裡。

    地上是肥厚的土壤,生了厚厚一層苔蘚,四周是碩大的蘑菇叢,一蓬蓬蕨林長在四周,在蘑菇叢和蕨林的陰影中,無數綠瑩瑩的眼器時隱時現。

    蜘蛛、毒蛇、蜥蜴,還有其他特有的洞**生物……

    「老鐵,這裡什麼都沒有。」巫鐵下意識的向老鐵靠得更近了一些。

    「這裡當然有東西,只是你看不到。」老鐵笑了起來:「少年啊,開始努力的工作吧,就在你腳下,准確的說,是你的右腳尖向前一米半的位置。」

    「挖坑,向下挖,努力吧,少年!」

    「爺爺我能夠讓你修煉……你已經開始修煉築基式。」

    「但是,築基式有個很大的問題。」老鐵干笑了幾聲。

    「什麼問題?」巫鐵急忙追問。

    他要報仇,他要找到襲擊巫家的敵人報仇,他必須修煉,唯有修煉才能帶來力量。

    他本不能修煉,築基式是他唯一的希望,築基式不能有任何問題!

    「築基式,太溫和了。溫和,意味著效率低,所以進度很緩慢。」

    「你已經十一歲,或許你要二十年才能完成築基,這可就太慢了。」

    「這下面,有加快你修煉的東西。」老鐵眼珠裡射出紅光,在他所說的位置劃出了一個直徑兩米的圈。

    巫鐵一言不發的跳了過去,雙手用力的在地面上挖掘起來。

    老鐵一言不發的看著巫鐵,看著他用雙手挖出一塊塊泥土,一塊塊石頭,不斷的將泥土和石頭丟得遠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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