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開天錄 作者:血紅(連載中)

 
ab12dd 發表於 2019-6-29 23:03



第五百四十六章 神降

無垠虛空。

七彩晶石凝成的星體中。

幽若等人站在大殿內,眉飛色舞的看著晶石寶鏡中,令狐青青的艦隊被一擊崩碎的場景。

「啊哈,大龍王敖敕……他的一百零八滄海神珠凝成的滄海界,每一界有十二道完整的大道法則鎮壓,沉重如星辰,恆古而不滅。當年,多少尊貴的神靈,被他的滄海界鎮壓、打殺?」

幽若大聲的笑著:「可是,看看啊,看看他,他這次傾盡全力的一擊,居然沒能將那些可憐的凡人全部打死。他的傷勢,似乎並沒有痊癒?」

一名通體籠罩在猶如水銀的聖光中,背後有十二對華麗的銀色羽翼緩緩招展的俊朗男子輕笑了一聲。

「幽若,你們冰靈一族,也就只能玩玩冰山、冰川,召喚一些暴風雪,僅此而已……你們對靈魂,尤其是對盤古遺族的靈魂的奧秘,你們懂得太少,太少。」

「我們現在所見的敖敕,只是真正的敖敕本尊,太古龍王敖敕用那種可怕的道法斬出的分身。」

俊朗男子悠然道:「傳聞,那門名叫一氣化三清的道法極其強大、神妙,本尊和三個分身之間,完全可以斬斷一切因果,一切牽扯,完全成為獨立的個體。」

「但是很顯然,敖敕是純粹的龍族血脈,而龍族的族群特性,決定了他們想要將一氣化三清的道法修煉到完美境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敖敕斬出的分身,和本尊之間,乃至分身之間,都有不可割裂的因果牽連。」

「所以,我們所見的敖敕,他的力量的確保持在巔峰狀態,他的身軀同樣是完美狀態,可是他能發揮出的戰鬥力……因為本尊和其他兩具分身的徹底隕落,他並不完美。」

「他並不能和太古神戰之時一樣,完美的發揮滄海界的所有力量。」

幽若並不因為俊朗男子的話而生氣,他饒有興致的挑起了眉頭,看著那男子笑道:「那麼,聖戎殿下,你的意思是?」

聖戎身後的十二對羽翼輕輕一揮,大殿內頓時無數拇指大小的銀色光團盤旋飛舞,將整個大殿照耀得光怪陸離,所有人的身上都因為光團的舞動而變得明暗不定,身形閃爍好似幽魅一般。

「打個賭如何?我們各自派遣一名強力神將將領,以敖敕為賭注……誰能擊殺他……嘻嘻。」聖戎瞇了瞇眼睛,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不斷噴湧出強烈至極的銀色聖光的晶球。

「這是我成年禮的一部分,我的父親親自為我開闢的一個小聖光世界,物產豐富,資源組成極其合理,而且土著生靈非常的完美,雄性和雌性的比例達到了一比五十。他們,是非常完美的奴隸族群。」

「這是進入那個小聖光世界的空間鑰匙,誰的下屬能夠斬殺敖敕,這個小聖光世界就是他的。」

聖戎微笑看著幽若等人:「不過,你們要拿出足夠對等的賭注才行。」

大殿內,幽若等人無比貪婪的盯著聖戎手中的晶球,過了許久,許久,他們相互看了一眼,那身高百丈,通體七彩晶光閃爍的巨人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玩得太大了……不過,我喜歡。哼,不過,想要降臨『姆』,你們都離不開我的幫助。」

「所以,如果我輸了,我只支付七成的賭注。如果我贏了,你們要額外多給一成。」

晶石巨人雙手抱胸,絲毫不擔心幽若、聖戎等人會拒絕他的提議。

無論是小當量的戰術打擊、戰術投放,或者耗費巨大的戰略打擊、戰略投放,甚至是規模驚人的『諸神降臨』,都必須依託他們天晶神族製造的這顆神晶星球。

換言之,天晶神族掌握了進出『姆』的唯一交通方式,收取一些過路費,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如你所言,貪婪而且小氣的傢伙的傢伙。」幽若冷哼了一聲。

晶石巨人『哈哈哈』大笑著,他用力拍了拍胸膛,然後低沉的呼喝了一聲。

虛空中,七彩晶石凝成的星球驟然亮起。

大地上,直徑十萬里,深達千里的深坑中,已經粉碎的三條巨艦的殘骸內,那一支七彩晶石鑄成的長頸寶瓶放出奪目的神光。

數萬條戰艦灰飛煙滅,戰艦上,無數精銳官兵被打得粉身碎骨。大片血霧翻滾,數萬神胎、無數神魂發出淒厲的驚呼聲。寶瓶噴出奪目的光華,宛如長鯨吸水,無數血霧、神魂、神胎『哧溜溜』的被寶瓶一口吞了下去。

巫鐵只覺渾身劇痛,他全身骨骼噴湧著強烈的光和熱,龐大的能量不斷的滋養著幾乎崩碎的肉身。

敖敕的這一擊蠻橫霸道,威力強大得可怕。如果不是有同樣強橫得離譜的骨骼撐著,巫鐵已經和那些被擊殺的官兵一樣,被徹底碾成了碎片。

令狐青青帶來的龐大艦隊幾乎全軍覆沒,只有胡圖五人借助五行秘寶組成的五行陣法籠罩下,數百名胡家的嫡系族人,還有千多名修為最強的『狐尾』高手僥倖存活。

饒是如此,饒是有五件五行秘寶遮護,這不到兩千名胡氏和『狐尾』的高手,就和巫鐵一樣,被震得骨骼寸寸碎裂,身軀幾乎都徹底崩盤。

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蹦碎了十萬里山嶺,又無比靈動的竄回高空,宛如一輪輪明月高懸天空,組成一座氣韻奧妙的大陣團團護住了敖敕。

敖敕懸浮在大陣正中,好似天地間所有的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回覆了三百六十丈的身高,微微低頭俯瞰著下方的大坑,以及大坑正中的令狐青青和巫鐵等人,就好似一尊真正的神靈在俯瞰卑微、渺小的凡人。

「你們,勾結天外邪魔,罪不可赦……爾等,對得起你們身上的血脈?對得起爾等人族的先祖?對得起開闢這一方天地的聖人麼?」

「數典忘祖之輩,殘殺同族以取悅邪魔,爾等罪該萬死。」

敖敕低沉的咆哮著,他聲音如雷,震得大地劇烈的顫抖。

令狐青青和四位令狐氏的長老身軀劇烈的哆嗦著,剛剛敖敕那蠻橫不講理的一擊,真個猶如天崩地裂當頭落下,以數萬戰艦組成的龐大軍陣,居然毫無反抗之力就被徹底摧毀。

這麼多精銳將士被擊殺。

這都是令狐氏起事的家底子啊,就這麼一擊,全部灰飛煙滅。

更要命的是,為了抵擋這一擊,為了護住胡老爺和胡圖等兒孫,令狐青青和四位長老豁出去了性命,孤注一擲的將全部法力瞬間催發。

他們身上所有的秘寶,四位長老親自淬煉的天道神兵,全都被一擊打得煙消云散。

此刻令狐青青和四位長老完全是赤手空拳,就連身上的衣衫都只是憑藉著最後一絲法力勉強保持了形狀,沒有讓他們赤身露體的當眾丟臉而已。

此刻,他們再無戰力。

而敖敕,正居高臨下,碎金色的眸子無比森嚴的盯著他們。

或者說,盯著那個正在吞噬無數士卒的精血和神魂、神胎的長頸寶瓶。

令狐青青突然咳了起來,他一邊咳嗽,一邊吐著血,他抬頭看著敖敕,大聲的尖笑著:「邪魔?哈,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的話麼?你才是真正的邪魔,我等奉天神之命,特來誅殺爾等,奪你至寶!」

掏出幾顆大道寶丹塞進嘴裡,極力的回覆著法力,令狐青青傲然道:「吾,大晉神國左相令狐青青,掌大晉神國征戰攻伐之事……於我心裡,你才是邪魔!」

令狐青青厲聲喝道:「於天下黎民心中,你才是邪魔!」

令狐青青的聲音越發的尖銳、高亢,越發的理直氣壯:「你看啊,你看啊,是誰一擊殺死了這麼多大晉的兒郎?他們,他們都是我大晉的熱血男兒,都是我大晉守土護疆的好漢子……他們都有白髮蒼蒼的老父母,他們都有倚門相盼的嬌妻、兒女……」

令狐青青猛地手指敖敕:「你……你殺了這麼多人,你,你毀了這麼多原本溫馨完美的家庭……你,你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你才是真正的太古魔頭!」

敖敕枯瘦的臉抽了抽,他直勾勾的盯著令狐青青,沉默不語。

令狐青青喘了一口氣,他低下頭,巫鐵看到令狐青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僥倖之色。

四位令狐氏的長老也不動聲色的服下了大道寶丹,恢復法力的同時,也在治療身體內的傷勢。他們的氣息一絲絲的強大起來,只是他們極其小心的,將氣息收斂到了方圓丈許內的空間中,絕不敢讓自己的氣息肆無忌憚的向四周擴散。

敖敕足足沉默了一刻鐘,令狐青青等人大氣都不敢出。

巫鐵也趴在地上裝死。

渾身痛得厲害,全身骨頭燒得痛,而身上的血肉、內臟、經絡等等,就是真的差點被碎成了肉醬,所以劇痛難當。骨骼內的熱流滋養全身,一點點的修復血肉上的傷勢,傷勢太重了,一刻鐘的功夫,也就回覆了三成不到。

這時候如果敖敕發狂,突然用那滄海神珠給巫鐵來上三五下,巫鐵害怕自己只能留下一具骨架子倉皇逃走……那也太邪詭了一些,巫鐵才不願淪落到那種地步。

小心翼翼的憋著氣,巫鐵也掏出了一瓶上好的丹藥,一點點的吞了下去,極力的加快傷勢的癒合。

「世事變遷,吾居然成了邪魔?」

敖敕緩緩點頭:「是啊,在天下人的心中,我這樣從地下突然冒出來的老古董,才是邪魔吧?」

微微歪著頭,敖敕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俯瞰著令狐青青等人:「雖然明知道你在狡辯,雖然明知道你這小娃娃不是個好東西,可是不得不承認,本王下手太狠,殺傷太甚。」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當年,統帥吾等,和那天外邪魔殊死決戰的大帥,可是頒發了格殺令啊。」

「近魔者殺!」

「近魔者殺!」

「近魔者殺!」

「和天外邪魔有絲毫牽連著,殺無赦!」

「所以,這些娃娃,他們死得可憐,死得毫無價值,但是他們,該殺!」

敖敕舉起右手,他的右手食指驟然亮起,很快就比太陽還要亮了百倍。

一股可怕的威勢從高空碾壓下來,敖敕的氣息比四位令狐氏的長老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在他散發出的恐怖氣息下,巫鐵都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剛剛癒合了一點的身軀傷勢又加重了些許。

「混蛋啊!」巫鐵在心裡破口大罵。

黑漆漆的無垠虛空中,七彩晶石凝成的星體內,數十名高矮胖瘦不等,族群特徵各異的強橫生靈披掛著重甲,站在了一座巨大的晶石傳送陣上。

一縷縷血色霧氣從虛空中滲出,迅速纏繞在這些強橫生靈的身上,他們的氣息就迅速發生了奇異的變化,他們的氣味,無論是法力波動還是神魂波動,都變得和普通的人族修士沒有任何差別。

血霧甚至融入了他們的身軀,他們的血脈氣息也變得和人族一般無二。

身高百丈的七彩晶石巨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幸好那個叫做令狐的老頭兒,他的手下死傷殆盡,不然的話,我也湊不齊足夠你們降臨所需的材料。」

「啊哈,記住了,這次收集的人族材料,只夠你們降臨『姆』,只能確保你們降臨的時候不會受到『姆』的攻擊。但是你們想要回來的話……你們必須收集足夠的材料,並且用秘法改變自己的氣息,我才能將你們接引回來。」

「還有,你們現在的氣息,只能保持七天。」

「七天後,你們身上的人族氣息潰散,『姆』大陸上面那些古怪的玩意兒,會傾盡全力的擊殺你們。」

「所以,七天……你們的行動時間,只有七天。」

「當然,如果七天中,你們能夠收集足夠的材料,延續你們身上的偽裝封印,那麼這話就當我沒說過。」

七彩晶石巨人一揮手,然後大吼了起來:「伬狅將軍,給我砍下敖敕的腦袋……如果你害我輸掉了賭局,你的下場……你知道的!」

不等幽若和聖戎等人說話,傳送陣就驟然爆發出一團強光。

七彩晶石凝成的星體中,一根長有數千里的極細晶針探出,朝著極遠處那塊四四方方的黑色大陸噴出了一道粗達百里的七彩神光。

長有百萬里的七彩神光從遠處看去又長又細,猶如一根極細的長針,在虛空中跋涉了許久,重重的一頭紮進了黑色大陸。








ab12dd 發表於 2019-6-29 23:04




第五百四十七章 匪夷所思的埋伏

令狐青青不動。

四位長老不動。

胡圖等人不動。

巫鐵很乖巧的,趴在地上自然是一動不動。

所有人就好像一群被嚇住的小雞崽子,而敖敕就是盤旋在高空的老鷹,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作出任何可能讓敖敕提前發動攻擊的舉動。

令狐青青等人在忙著恢復傷勢,恢復法力。或許,借助秘寶之力,等他們恢復到巔峰狀態後,還有一絲半點逃脫的機會。但是,如果敖敕此刻發動攻擊,所有人都必死無疑。

巫鐵暗自盤算,如果借助一氣化三清本尊和分身之間的感應,他可以直接瞬移到陰陽道人和五行道人身邊遁走。所以他倒是不擔心逃跑的問題,陰陽道人和五行道人,此刻正分別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朝著大晉神國的疆域內全速遁走呢。

只是,好容易在胡老爺身邊弄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身份,巫鐵可不想平白無故的跑掉。他更不願意,平白無故的在敖敕手上吃太大的苦頭。

敖敕舉起右手,靜靜的懸浮在空中,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懸浮在他身邊,他俯瞰著眾人,右手放出比太陽還要強烈百倍的光芒。虛空在扭曲,大地在融化,敖敕右手食指上的光芒越來越強烈,在可怕的高溫中,更有沉悶的雷霆聲響起。

「本王掌握的神通秘術,很有多,很多。」敖敕的聲音突然響起。

「畢竟,這一方天地之間,大道三千,旁門左道八萬四千,而滄海神珠內,就有完整的一千兩百九十六條天地大道。在太古之時,本王掌握的大道總數,也是頂尖的一小撮高手才有的。」

「不過,想想真是糾結,本王要用什麼手段碾殺你們呢?」

「這麼多種手段,要是讓你們死得太快活了,可不合算。」

「所以,要不要,給你們一點點的,零敲碎打的,讓你們死得狼狽一點,悽慘一點?」敖敕好似突然變成了一個碎嘴子的老媒婆,站在半空中嘰裡咕嚕的呱噪著。

他手指上凝聚的力量越來越強,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放出奪目的光芒不斷凝聚在他手指上。

地面裂開一條條深深的裂痕,敖敕的力量甚至扭曲了方圓數萬里範圍內的天地法則,裂開的地縫中有細小的石子、沙土朝著天空緩緩飛起,這些石子、沙土在上升的過程中,不斷的炸成一縷縷黃色的氣息,然後又在無形的巨力碾壓下,凝成一塊塊碎石。

大大小小的碎石不斷崩解,不斷凝聚,石塊的體積越來越大,在石塊中,逐漸有金塊、銀塊、銅塊,乃至各色寶石憑空凝聚出來。

金屬礦脈也好,寶石、水晶也罷,這些物件都是地脈孕育而出的寶貝。

此刻敖敕不僅僅是扭曲了法則,更是在逼迫法則演繹後天的造物道理。

如此神通,看得令狐氏四位神明境的長老目瞪口呆,一個個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敖敕的那一根手指,不斷的感應著他的手指中釋放出的,澎湃而綿綿密密、精密而包羅萬象的道韻。

他們是神明境,在他們的概念中,神明境就是最強的、至高無上的境界。

可是同為神明境,敖敕的實力比他們強出了不知道多少。如果說他們是一滴水,那麼敖敕就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相互之間的差距大得讓人絕望。

又或者,他們只是站在神明境的山腳下,而敖敕已經站在了數百里、數千里、甚至是數萬里的高度,敖敕所能見到的風景,和他們所能見到的風景迥然不同。

他們窺視敖敕出手的威勢,或許,他們能夠從中參悟出一絲半點對他們有天大好處的奧義。

敖敕緩緩的,一絲一絲的,將右手的手指向下方點了過來,他一邊出手,一邊慢悠悠的說道:「唔,本王所知的、所會的,都讓你們輪一遍吧。」

「不僅僅是肉身的痛苦,還有靈魂上的痛苦……唔,讓你們從小到大,逐漸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接一個的,被本王挨個的緩慢的殺死。」

「嚯嚯,你們就絕望吧,哭喊吧,哀求吧,然後,死吧!」

「嗯,放心,這個過程會比較長,你們會盡情的享受本王賜予你們的痛苦、絕望和悲傷。」

「嗯,嗯,放心,本王會慢慢來,不會下手太快的。」

敖敕的手指對準了五行秘寶防護圈中,一個普通的亡命徒高手。

這亡命徒身高一丈二尺左右,真個是青苗獠牙,生得形如人狼,醜陋無比。他背後卻有一對兒血色羽翼,血淋淋的幽光在每一片羽毛上閃爍,黏糊糊的給人極其骯臟污穢的感覺。

這廝不是人族血脈,而是一頭異族,是變異的狼族戰士,而且有胎藏境巔峰的修為。

敖敕的手指對準了他,這亡命徒突然身體一抖,背後一對兒羽翼『啪』的一下炸開。

緊接著,一絲絲雷霆從這亡命徒的毛孔內噴了出啦,伴隨著刺耳的『嗤嗤』聲,亡命徒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背後一對兒羽翼炸開,在他後背上留下了海碗大小的兩個血窟窿,緊接著無數細小的電流迸濺,這亡命徒的身上不斷出現一顆顆黃豆粒大小的血糊糊傷口。

電流炸開,每一絲電流炸開都會炸出一片小小的血霧。

這亡命徒宛如千刀萬剮凌遲一般,他歇斯底里的尖叫著,渾身劇烈的顫抖著,只是三五個呼吸的時間,就屎尿齊下,一股難聞的臭味讓令狐青青等人同時摀住了鼻子。

「混……混蛋……」胡圖咒罵了一聲。

「絕望麼?」令狐青青目光閃爍看著敖敕,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廝,怎麼感覺是在拖延時間呢?」巫鐵突然開口:「胡老爺,各位老爺,這廝,感覺在拖延時間……他並不是不捨得殺死我們,而是想要借折磨我們的名義,拖延時間!」

巫鐵緩緩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佝僂著身體,儘量避免自己成為人群中最顯眼的那個。

「可是,他拖延時間做什麼呢?」

巫鐵瞇著眼睛,低聲咕噥道:「當年,咱帶著兄弟們做買賣,綁了肉票,就會用肉票做誘餌,引官府的人吃虧上當……這廝……」

令狐青青的臉色驟然變化,他狠狠的盯了巫鐵一眼,右手狠狠的指了指巫鐵:「老大,記住這小子的名字,好,好,是個人才……拖延時間,拖延時間……這太古的邪魔,他想要做什麼?」

高空中,一點七彩神光突然出現。

隨後這一點位於極高高空處的七彩神光急速的,筆直的從高空向這邊墜落下來。

七彩神光的速度太快,快得無以形容,自從它從極高的天穹頂部出現,只過了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那人狼亡命徒還有大半口氣吊著呢,他就已經在視野中變成了拳頭大小,然後還在急速的增大中。

「那是什麼?」巫鐵喃喃詢問。

「諸神,降臨!」令狐青青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那一團七彩神光:「諸神降臨?當年,當年,六千年前,皇城大亂,故太子司馬聖作亂,才有諸神降臨……斬殺司馬聖以為壁障的三名皇族神明。」

「這一次,諸神是來,是來,是來誅殺邪魔的麼?」

令狐青青的身體微微哆嗦著,他突然聯想到了巫鐵剛才說的話。

敖敕在拖延時間,他為什麼拖延時間?

他完全可以在很久之前就秒殺了令狐青青等人,然後拍拍屁股跑得無影無蹤。

他為什麼拖延時間?

這廝,這廝……

『嗡』的一陣悶響從高空傳來,一股可怕的罡風隨著七彩神光從高空俯衝下來,壓得所有人耳膜劇痛,甚至五行秘寶組成的防禦圈都沒能完全抵消這股罡風,讓巫鐵等人一時間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五彩神光急速逼近,逼近,逼近,光芒越來越盛,方圓數萬里的虛空都被瑰麗的光芒佔據。

『嗤嗤』聲中,細細的電芒在所有人的身上出現,巫鐵的汗毛一根根豎起,汗毛頂部有無數極細的電光閃爍,他只覺身體一沉,然後輕飄飄的,身不由己的飄起來數尺高下。

七彩神光驟然消散。

數十名身披重甲,周身環繞著各色神光,氣息強橫異常,高矮胖瘦各自不同的生靈憑空出現。他們懸浮在千里高空,距離敖敕最近有十幾里不到,最遠也不過百里左右。

這些人恰恰組成了一個鬆散的包圍圈,包圍圈的核心真是敖敕。

一名身高近百丈,通體七彩神光蕩漾,暴露在重甲外的身軀清澈晶瑩宛如絕品寶石的巨人舉起一柄晶石長刀,猛地指向了敖敕。

『殺』!

這巨人從胸膛裡發出一聲高亢的咆哮。

但是一個『殺』字還沒說完,敖敕已經凝聚了許久時間的右手食指,已經快若閃電的轟在了距離他最近的,身後長了十二對銀光璀璨,造型宛如蝴蝶膜翅的翅膀的俊美青年眉心。

從七彩神光消散到這些人突然出現,從晶石巨人大吼半聲『殺』字到敖敕突然出手,瞬移到俊美青年面前,然後一指頭轟在他的眉心上,一切都幾乎是同時發生。

一切都好像,敖敕早就知道這些人會出現,甚至他都知道這些人會出現在哪裡,他甚至在巫鐵的感應中,他比那俊美青年出現更早了一絲動身,無比詭異的提前向前挪動了身體,在那俊美青年剛剛出現的一瞬間,敖敕的手指頭已經貼在了他的眉心上。

一聲巨響,俊美青年的頭盔整個炸碎。

隨後他藏在頭盔下,掛在眉心間的一顆拇指大小,通體銀白的水滴狀寶石墜子噴出一團聖光,將他的頭顱團團環繞。但是聖光剛剛噴出,就在敖敕的指尖下徹底粉碎,寶石墜子也炸得灰飛煙滅。

俊美青年終於回過神來,他聲嘶力竭的尖叫了一聲,身後十二對華麗的蝴蝶翅膀劇烈的向前一揮。

虛空中,無數拳頭大小的銀光漩渦憑空湧現,迅速覆蓋了百里虛空。

這些銀光漩渦給人的感覺無比的危險,好似萬物都可能被它徹底絞碎,徹底湮滅,徹底的凈化和同化一般。

但是敖敕的指頭堅定的向前突破,銀色漩渦『轟』的一聲炸成粉碎,敖敕的手指重重的接觸了俊美青年的眉心皮膚,下一瞬間,敖敕的手指尖上一團強光爆發出啦,就好像有一萬個太陽同時在空中出現。

俊美青年的整個上半身直接被汽化。

但是他的體內,一團亮度驚人的銀色聖光衝天而起,化為一柄巨劍朝著敖敕當頭斬落。

一聲巨響,敖敕身上的帝皇袍服裂開了一絲絲細細的裂痕,他的右手食指的指甲被劈得粉碎,聖光凝成的巨劍劃過他的手掌,然後在他的手腕附近轟然崩碎。

「有點厲害。」敖敕笑了笑,然後猛地吐了一口血,他身上的帝皇袍服發出刺耳的撕裂聲,一點點的炸碎開來,露出了他貼身穿戴的一套龍鱗軟甲。

『嘭』的一聲巨響傳來,剛剛手持長刀朝著敖敕大聲吼叫的晶石巨人發出非人的慘嗥聲,他身後出現了一名通體金甲,腳踏祥云,手持三尖兩刃刀的俊朗青年。

青年手中的三尖兩刃刀洞穿了晶石巨人的胸膛,那一聲巨響正是刀鋒穿透晶石巨人的甲冑和厚重的胸膛發出的聲音。

三尖兩刃刀上,無數條電芒在瘋狂的跳動,晶石巨人體內不斷傳出恐怖的爆炸聲,大片大片的晶石碎片從他體內噴濺出來,他的身軀在急速的縮小。

與此同時,從七彩神光中降臨的數十名神靈中,另有十七人幾乎是同時被重傷。

一尊尊身披各色甲冑,氣息強大得讓人窒息,而且氣息古老,身上的甲冑和手中的兵器都散發出古樸道韻的男子宛如憑空出現一樣,十七名諸神在毫無反應的情況下被他們打了個突襲,一個個身負重傷,站在半空中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哭喊著。

這些男子下手極狠,他們手中兵器或者噴出電芒,或者噴出各色雷霆、火光、玄冰、罡風等等,三兩下就將一共十八名神靈打得身軀崩潰。

巫鐵,還有令狐青青等人突然明悟。

這是一個陷阱。

敖敕之所以拖延時間,就是為了等這些神靈降臨,他們布下的這個陷阱,就是為了獵殺這些神靈。

可是,巫鐵腦子裡半天沒轉過彎來。

敖敕他們,怎麼會知道,會有神靈在今日、此時、這個地方,突然降臨?

他們是如何,在這裡布下了這樣的陷阱?

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議了。



ab12dd 發表於 2019-6-29 23:05




第五百四十八章 遺囑

巫鐵幾乎是緊貼著地面向前疾走,身後背著四肢俱碎的一名亡命徒大頭目。

恐怖,大恐怖。

真正是前所未見的超級恐怖。

神明境的戰鬥,完全超出了胎藏境的想像極限。胎藏境的戰鬥,體修近戰,就是掄刀亂劈亂砍;法修遠攻,就是各種雷霆颶風。

而神明境……他們一出手就是天相變幻,就是滄海桑田,就是諸般不可思議的場景接踵出現。滄海浮上天空,大地化為黑洞,星辰漫天亂撞,諸般詭異叢生。

敖敕和十八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恐怖高手,打了降臨的諸神一個措手不及,當場擊殺七尊神靈,重傷十二人,隨後他們結成了一座古怪的陣勢,和降臨的數十位神靈打成了一團。

令狐青青第一個扯呼。

四大令狐氏的長老護著胡老爺和胡圖等人,緊跟著令狐青青逃竄。

一眾千多名亡命徒,數十名大頭目帶著百來個心腹手下跑得飛快,其中只有一小部分倒霉蛋被戰鬥餘波打得煙消云散,其他的大頭目多為幸運兒,紛紛帶著心腹下屬逃出生天。

巫鐵則是好奇,在逃跑的路上回頭望了一眼。

只是望了一眼,就不知道哪個族類出身的神靈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頓時天地翻轉,陰陽錯亂,五行六合盡成了一鍋稀粥,當即震得巫鐵七竅噴血,神胎差點崩碎。

一聲詭異的神魂攻擊讓巫鐵直接重傷,巫鐵氣喘吁吁的,扛著一尊被震得昏厥,在身邊漂浮著的亡命徒大頭目,傾盡全力的向遠處逃竄。

除開被令狐青青和四位長老帶走的胡氏族人,除開數十個幸運的大頭目和他們身邊的百來個心腹下屬,這一次令狐青青和胡老爺帶來的大軍全軍覆沒。

巫鐵背著身後昏厥不醒,卻還不斷吐血的大頭目,一邊朝著大晉神國北疆邊境狂奔,一邊低聲的絮叨著:「兄弟,我這是順手救你一命……哎,這個人情,你可得還我。」

之所以救這個亡命徒大頭目,是巫鐵心知肚明,這些亡命徒大頭目才是胡氏的真正心腹,巫鐵若是孤身一人逃跑,未來再見胡老爺,怕是不好交代自己的行蹤。

扛著這個一個半死不活的傢伙,這就是活的人證,會省下很多的麻煩。

一路奔馳,漸漸地遠離了敖敕等人的戰場,耳邊不再有罡風雷霆,也感受不到那可怕的法力波動,回頭張望,只能看到極遠的地平線上,隱隱有奇光閃爍。

這裡距離敖敕等人的戰場,已經非常遙遠。

巫鐵放下身後背著的亡命徒大頭目,隨手給他後腦勺補了一記,確保他在未來三五天內醒不過來。站在一座大山之巔,巫鐵心情莫名的看著敖敕等人大戰的方向。

巫鐵還是沒能弄明白,敖敕他們的埋伏,他們的陷阱,是如何實現的。

他們伏擊的對象,應當就是這些從天穹之上降臨的諸神,巫鐵很好奇,敖敕他們怎麼布下這個陷阱的。跟著胡老爺這一路尋幽探秘、尋找先天至寶,旱魃、屍犼、大方上人等等,這些奇異的太古生靈也見了幾個,可是沒有一個能像敖敕這夥人這麼古怪的。

太陽逐漸西落,巫鐵站在山頭怔怔的發著呆。

他很好奇,敖敕他們設下的埋伏,究竟取得了何等的戰果。只可惜,以他如今的實力,就連近距離觀戰的資格都沒有。

巫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的吐了出去,好似要將心頭的所有不甘、所有鬱悶全都吐出去。

「不甘,以及憤怒?」一個乾巴巴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巫鐵駭然動容,他猛地一躍而起,轉身看向了身後——在他身後,遍體是血的敖敕正和兩個遍體鱗傷的俊偉青年肩並肩的站在一起。

不等巫鐵落地,一輪明月光照耀虛空,巫鐵身體一輕,然後驟然一重,然後耳邊就聽到了洶湧澎湃的海潮聲,鼻子裡聞到了濃重的水腥氣。

『喲昂』!

高亢的鯨鳴聲遠遠傳來,巫鐵轉過頭去,朝著遠處望去。

這裡海天一色,天空蔚藍,滄海蔚藍,一眼望去,頭頂是一片藍色,腳下也是一片藍色,巫鐵所在的這個世界,除了天空和海面,空間乾爽清朗,再無其他雜物存在。

唯有極遠處的天海一線之地,隱隱可見幾頭體型極大的、形如巨鯨的大鯤招展著魚鰭,一邊發出高亢曼妙的長吟聲,一邊在天海之間起舞。

巫鐵距離那邊起碼有數十萬里地,但是這大鯤的體積,真正是大得嚇人。距離如此遙遠,在巫鐵視野中,這幾頭大鯤依舊有拳頭大小,他們從頭到尾,起碼有萬里長短。

呆呆的看著那幾頭神妙無比的生靈發了一陣子呆,巫鐵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敖敕和兩個青年。

他們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下方百丈的海面上,他們的血滴沉重如山,每一滴血落在海水中,都濺起滔天巨浪,發出轟然巨響。他們的血在海水中緩慢的蕩漾開,慢慢的,就有一支支極細的蓮花藤蔓從海水中生長出來,然後大片大片的蓮葉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長風吹過天海之間,碧綠的蓮葉中有金色、銀色、白色的蓮花苞冉冉生長出來,隨後花瓣冉冉開啟,放出馥郁的芬芳。

「不甘,以及憤怒?」巫鐵吐了一口氣,重複了之前敖敕的問題。他掄起拳頭,在腳邊的大頭目的後腦勺上又補了幾拳,確保他能夠沉睡更長久的時間。

「有一點。」不等敖敕回答,巫鐵將大頭目丟在了海面上,一片極大的如蘆席的蓮葉穩穩的托住了他。

「隨波逐流,遇見大事,卻有心無力,甚至要步步為營,小心翼翼茍全性命。」巫鐵咧嘴一笑:「有點無奈,有點不甘,有點憤怒……」

敖敕任憑身上的血不斷的流淌。

他枯瘦的身軀上,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蜘蛛網一樣的裂痕,那模樣就好像被打碎的瓷罐子,隨時都可能整個崩解開來。

他看著巫鐵,咧嘴笑問他:「你,沒有習慣吧?」

敖敕瞇著眼,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巫鐵:「你已經習慣了茍且偷生,茍全性命麼?」

巫鐵攤開雙手,用力的搖了搖頭:「有牽掛,所以,才茍全性命。但是這種事情,怎可能習慣呢?」

歪著頭看著敖敕和那兩個英偉非凡的青年,巫鐵沉聲道:「敖敕龍王,還有兩位前輩,我可也是敖敕龍王口中的,勾結天外邪魔的,數典忘祖的敗類呢。」

敖敕和兩個青年直勾勾的盯著巫鐵,兩個青年身上也不斷的有血水冒出來,他們同樣不理睬身上的傷勢,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巫鐵。

過了好一會兒,敖敕才喃喃道:「應該是他吧?如果那喜歡大冬天扇扇子的假斯文,沒弄錯的話?」

兩個青年的眉心同時裂開一條縫隙,一金一銀兩隻豎目從他們的眉心中分別裂開,森森神光照著巫鐵上下掃了一遍,巫鐵頓時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兩個青年同時輕喝一聲,他們丟下手中殘破的兵器,雙掌輕輕一拍。

一股巫鐵極其熟悉的氣息從兩個青年的掌心中湧出,那是……《元始經》的味道。

只是,兩個青年修煉的《元始經》,比起巫鐵所修習的《元始經》,很顯然是削減版本,他們身上的道韻氣息,只有全本《元始經》的半成左右。

巫鐵呆了呆,猶豫了一會兒,他深吸了一口氣。

他收斂了九轉玄功的藏匿神通,將自己骨子裡銘刻的根本功法《元始經》的氣息完全的釋放出來。

圓滿無瑕,包容萬物,宇宙恆古,天道自然。

巫鐵身邊有一絲絲微弱但是完美的道韻滋生,圓滿無缺,好似包容了天地之間一切的奧義。

兩個青年同時笑了起來,然後他們身體晃了晃,好似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他們盤坐在了半空中,靜靜的盤坐在那裡,看著巫鐵微笑著。

他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有敖敕咧嘴笑著,他輕聲笑道:「假斯文這次差點坑哭了我,嘿嘿,嘿嘿,他卜算出的那些邪魔降臨的時間,和他娘的那些邪魔真正出現的時間,誤差了半個時辰……」

「那倒霉的狗頭娃娃,哎,只能折騰他來拖延時間了。」

搖搖頭,敖敕也盤坐在了半空中,他沉聲道:「不過,那麼漫長的歲月,以我的修為,讓我殘存的神魂之火都幾乎湮滅,讓我的靈智都幾乎徹底淪喪的漫長歲月……這麼長的時間,他只誤差了半個時辰……嘿嘿,不愧是當年我們的大軍師。」

「厲害,真心厲害。服氣,老子服了。」

敖敕嘆了一口氣,他身上的裂口似乎擴大了一絲,鮮血湧出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他看著巫鐵,很開心的笑著:「如果還有機會,我再也不會找他比武了……大軍師就是大軍師,只要動腦子就可以了,不需要舞槍弄棒的。」

他深深的吸著氣,頭頂有一百零八顆拇指大小的銀白色光團冉冉飛起,然後迅速沒入了巫鐵的眉心。一縷縷清晰的信息流入巫鐵神胎,這是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的完整烙印。

只要巫鐵稍微祭煉,這一百零八顆自成一方小世界的滄海神珠,就完全歸他掌控,而且運用隨心,無論巫鐵的修為如何,這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就好像他祭煉了無數年一樣,念頭動處,起碼也能爆發出滄海神珠一成以上的威能。

換句話說,巫鐵如今哪怕只有重樓境修為,他也能發揮滄海神珠一成以上的威力。

而之前敖敕全力一擊,全殲令狐青青和胡老爺大軍的那一擊,因為他的特殊狀態,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爆發出的殺傷力不足百分之一!

不足百分之一啊!

有了這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巫鐵就真正有了立足的根本。

巫鐵迅速吸收了這些神珠烙印上傳來的信息,隨之,一道道蜿蜒巨龍一般的大道道紋從虛空中冒了出來,不斷的朝著巫鐵的身體鑽了進去。

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每一顆都有十二條完整的大道法則鎮壓,一共是一千二百九十六條完整大道。不需要再去辛辛苦苦吸收那些被陰陽道人收走的兵偶,得到了滄海神珠,這些大道法則自然是巫鐵的囊中之物。

巫鐵的氣息在不斷的上升,神胎變得五顏六色,千多條道紋在他神胎上急速蔓延。

滄海神珠中,儲存了無可計量的最精純的天地元能,此刻這些天地元能不斷的湧入巫鐵身軀,幫助他神胎不斷的凝煉、強大,幫助他的法力修為不斷的提升。

巫鐵神態肅然的看著敖敕和兩個青年。

在這滄海神珠中的小世界中,巫鐵等同造物主,可掌控萬物。

在得到神珠烙印的一瞬間,巫鐵就看出來了,敖敕和兩個青年都已經到了湮滅的邊緣。

他們用了秘術,壓榨出了最後一絲力量,這才趕到了巫鐵身邊,三言兩語之後,將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贈送給了巫鐵。

巫鐵心情複雜的看著敖敕和兩個青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敖敕微笑看著巫鐵:「不要傷心,不要難過,男人嘛,挨刀砍了,也不能像個小丫頭子一樣哭哭啼啼的。」

「再說了,本王和你又沒什麼交情,不用悲春憫秋,讓咱們笑話。」

「哎,我們十九人,當年就是該死的人。」

「用了假斯文的秘術,茍延殘喘到今日,已經是極限了。像我,只是借助滄海神珠斬出的分身,而且一氣化三清的無上道法,我也沒修煉到完美境界。本尊隕落,其他兩位道友隕落,我其實……早就該死了。」

「借助滄海神珠之力,我或許還能再熬很多年。可是有什麼意義呢?」

「再也不能寸進,而且實力連當年的百分之一都不夠……這樣茍延殘喘的,沒勁兒!」

「所以,早就該死了,這一次,也是得償所願。」

「如果不是假斯文的叮囑,我哪裡有心情在那黑漆漆的棺木中堅持這麼多年呢?」

「帶著我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敖敕伸出右手,一撇、一捺,在虛空中寫下了大大的一個『人』字!

「記住這個字。」

「記住你的血脈。」

「記住你的先祖。」

「永遠記住,你的出身,你的源頭……記住你的敵人,然後,殺光他們!」

「記住,近魔者殺!」

「記住這一切。」

「幫我們,殺光他們。」

敖敕微笑看著巫鐵:「好好活下去……我不知道假斯文這次算對了沒有,我們這麼辛苦,等了這麼多年,在這裡,將這些寶貝送給你,我也不知道假斯文算對了沒有。」

「希望,他一直正確。」

「不要讓我們失望,小子,因為這次,我們是真正的回歸天地,再沒有任何任何活過來的機會。」

「我們,英雄過……我們,豪壯過……帶著我們的豪壯,像個真正的英雄一樣,活下去吧。」

下一瞬間,敖敕和兩個青年炸成了粉碎。





ab12dd 發表於 2019-6-29 23:06



第五百四十九章 卜算

山谷中,巫鐵坐在一塊大石上。

四肢俱碎,還被巫鐵暴力打暈的大頭目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叢中,幾隻調皮的螞蚱正在他的亂發中歡快的竄來竄去。

巫鐵瞇著眼,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不遠處的樹林。

三株大樹之間,微微隆起的土堆下,一個黃皮鼠的巢穴隱約可見。巫鐵掐著手指,暗自計算著。一百二十丈外的灌木叢中,那五顆紅蜜果樹已經成熟了三天,再過一刻鐘,巢穴中的那一對兒一公一母的黃皮鼠就會離開巢穴,趕去灌木叢中採摘紅蜜果。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按照巫鐵的觀察,那頭母黃皮鼠可能今天會誕下後代。如果是這樣,今天早晨天麻麻亮的時候,離開巢穴收集食物的,只會是那頭公的黃皮鼠。

那麼事情就有趣了。

就在八十丈外的草叢中,那頭銅斑虎蛇已經窺伺了三天又九個時辰兩刻半鐘。它一直對那頭體型嬌小的公黃皮鼠虎視眈眈,只是因為那頭體型肥碩的母黃皮鼠的存在,這條銅斑虎蛇這幾天一直沒膽氣衝出去獵殺。

如果今天只有公黃皮鼠離開巢穴採集紅蜜果,那麼這會是銅斑虎蛇最好的獵殺機會。

銅斑虎蛇會離開自己藏身的地洞,給這只喜做父親的公黃皮鼠致命的一擊。

事情有趣就有趣在這裡。

兩百多丈外的松林中,離地二十丈的樹杈上,那個碩大的、廢棄的烏鴉巢穴裡,一對兒貓頭鷹已經在那裡守候了七天七夜。

這條銅斑虎蛇在五天前,溜到這一對兒貓頭鷹夫婦的巢穴中,吞食了它們的鳥蛋。案發過程被這一對兒貓頭鷹夫婦看得清清楚楚,它們結下了血海深仇,這幾天,這一對兒貓頭鷹夫婦輪流捕食、站崗,養足了精神等著報復這條銅斑虎蛇。

巫鐵的手指微微挑動,四周的風吹草動,一沙一塵盡被他的神魂之力覆蓋,他在計算這方圓十里內的一切天地運轉的細節,準備預測未來一段時間這一片山林中即將發生的事情。

神胎放出奪目的光芒,黃皮鼠的族群特性,那頭母黃皮鼠的長短胖瘦,它這些天巫鐵觀測到的它的氣血流動的細節,巫鐵探測到的它的身軀的最細微的結構,乃至它的巢穴中每一顆砂石的凹陷和凸起……

巫鐵終於精確的推算出,十五個呼吸後,母黃皮鼠會產子。

一盞茶時間後,公黃皮鼠會孤身一人離開巢穴,去採集最新鮮的紅蜜果,給自己的妻子補充營養。

而那條銅斑虎蛇會用最快的速度獵殺公黃皮鼠,為了防範母黃皮鼠的增援,巫鐵計算出了銅斑虎蛇最快、最方便的進攻路線。

巫鐵看向了草叢和灌木叢中一小塊空白地帶,這裡有一小片地域剛剛被雷霆劈過,雷火燒光了這裡的草叢和灌木,銅斑虎蛇勢必要從這一小塊空白地帶中路過。

兩隻貓頭鷹,會在一盞半茶的時間後,獵殺到銅斑虎蛇。

巫鐵計算出了這兩頭貓頭鷹的飛行軌跡,按照它們的體型大小,按照它們的氣血的充沛程度,按照它們羽翼和身軀的形狀,他計算出了它們的飛行速度,飛行軌跡,從那烏鴉巢穴中飛撲而出時需要多少時間,按照什麼軌跡才會撲到銅斑虎蛇身上。

這條銅斑虎蛇長有三尺二寸兩分三釐,它的長度,它的肌肉強度,它肚皮上缺少的兩片蛇鱗對它遊走的方位和速度造成的影響……諸般元素加入了巫鐵的計算公式中。

於是,巫鐵精準的推算出,這條銅斑虎蛇被擊殺的時候,它的頭和尾分別會被貓頭鷹夫婦撕開,它會被三支爪子撕成五節,它的血會有一滴落在公黃皮鼠的鼻頭上,嚇得這頭有點膽小的公黃皮鼠用最快的速度衝向灌木叢。

它會用最快的速度,叼著三顆紅蜜果,抱著兩顆紅蜜果,然後傾盡全力的逃回巢穴。

這頭公黃皮鼠身軀嬌小,膽子也小,但是它的配偶誕下了孩子,它會拚命的儘可能的採集新鮮的紅蜜果回去……

巫鐵呼吸著,深長的呼吸著。

然後,一切都如他計算的那樣發生了。

兩頭貓頭鷹歡天喜地的落在樹枝上,欣然啄食這頭銅斑虎蛇。

公黃皮鼠跌跌撞撞的帶著五顆紅蜜果逃回了巢穴,母黃皮鼠急促的尖叫著,詢問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巢穴中,一胎十二隻黃皮鼠幼崽竭力的翻滾著,它們在爭搶母親的。

一切都猶如巫鐵計算那樣發生著。

巫鐵開始計算這一窩黃皮鼠未來的命運……十二隻黃皮鼠幼崽中,有兩隻幼崽的體力格外強壯,它們在同兄弟姐妹們的爭奪中獲取了戰略優勢,它們會成長得格外強壯。

尤其是,它們母親血脈中,一絲返祖得來的疾風鼠的血脈,在其中一頭公幼崽的體內得到了繼承,而且提升了這麼一絲半點。這頭公幼崽若是能夠活過一年時間,它的疾風鼠血脈之力會逐漸激發,它會跑得越來越快,變得越來越強壯,三年後,它當能開通靈智!

一旦通了靈智,哪怕是最弱小的靈智,那也不再是普通的黃皮鼠,而是鼠妖!

只是,巫鐵如今能夠推算的範圍,只有這方圓十里的山林。

十里山林中,能夠對這頭黃皮鼠幼崽造成生命威脅的生物,只有那一對兒貓頭鷹夫婦。可是這一對貓頭鷹夫婦,更喜歡獵食田鼠,對黃皮鼠並無多大興趣。

所以,這頭黃皮鼠幼崽,有極大的可能性成長為一頭鼠妖。

唯一的問題是,如果有十里山林外的生靈闖入這一片山林,巫鐵就無法有效的掌控他計算出的結果,無法確保這個結果是否有效。

巫鐵的臉色變得很凝重。

敖敕和兩個青年死得干凈利索,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留下的遺囑也就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實在是讓他多問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

巫鐵心頭極其驚悚。

敖敕所謂的假斯文,他口中的大軍師,他在遙遠的太古神話時代,就能計算出今時今日發生的事情……他能夠計算出,相隔不知道多少萬年後,在大晉神國北疆的蠻荒山嶺中,敖敕和十八名同伴,可以迎來一夥敵對的神靈。

這些降臨的神靈,會被敖敕等人迎頭重擊。

而敖敕等人則能發揮最後的一點餘熱,他們果然一如那大軍師的卜算,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擊殺了二十三名敵人,重創了其他所有敵人,然後果然只有敖敕和兩個青年脫離了戰場,其他十六個同伴全部隕落當場。

他們,果然一如大軍師的卜算,他們將一應的甲冑、兵器等等,連同被擊殺的二十三個天外邪魔身上的所有資源,送到了巫鐵的面前。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

除了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其他的那些神兵利器、珍稀資源等等也就不提了,最能吸引巫鐵的,是一卷《奇門遁甲》!

那自詡『孔明再世』的假斯文大軍師,那自詡『臥龍之才』的喜歡大冬天扇扇子的諸葛洞明,他委託敖敕送給巫鐵的第二件重寶,就是他一生心血所聚的《奇門遁甲》。

諸葛洞明,這個絲毫不謙虛的傢伙。

他說,『諸葛孔明』,他的亮處,只是一個『孔』,一個小小的窟窿眼。

所以,他說他的字是『諸葛洞明』,他的亮點,是一個山洞,山洞自然比一個小小的『孔』要大多了。

他很不客氣的對敖敕他們吹牛,他說,『諸葛孔明』的名頭,只能光耀千古,而他諸葛洞明,哪怕有天外邪魔下令抹殺了關於他的一切記載,抹去了和他們有關的一切文字,他的『洞明』之號,一定要恆古閃耀。

在未來的人族聖廟中,他『諸葛洞明』的雕像,定然能夠排在千名之內,享受無數子孫後代的香火膜拜。

「臭美的傢伙……可是,真了不起啊!」

巫鐵花費了七天七夜的時間,計算這十里山林中即將發生的事情。大勢如他所卜算的那般,黃皮鼠一家的命運、貓頭鷹夫婦的復仇,結果完全正確。

但是在計算那銅斑虎蛇的時候,這傢伙爬過一叢長草時,它的尾巴尖尖晃動,有一顆砂礫被甩開的軌跡,和巫鐵的計算有了些許的偏差。

七天時間,計算方圓十里的山林內的事情,目標只是幾頭沒有絲毫修為的禽獸,巫鐵都有了這樣的誤差。

而諸葛洞明的算計呢?

時隔不知道多少萬年,地域橫跨萬億裡,目標是修為達到了神明境,而且在神明境中都極其強橫的那一類存在……如此驚天算計,只是諸神降臨的時間略微延誤了半個時辰。

「了不起,了不起啊……半個時辰!」

巫鐵『哈哈』笑著站起身來,肅然朝著天空拱手行了一禮:「老前輩,可惜,不能當面請教……不過,這《奇門遁甲》極其有趣,我自己會努力學習鑽研,我也會找到最合適的人,將其傳承下去。」

「不過,你的這顆蠟丸……你莫非,你推算出了有我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你還能推算出,我接下來要做什麼不成?嘿,嘿嘿,有趣,有趣,我倒是……還真不信了!」

巫鐵掏出了一顆被法力禁錮的蠟丸,手指微微用力,將蠟丸捏碎,一張小小的紙條從蠟丸中跳了出來,上面用極其清秀卻又極其有力的筆跡,龍飛鳳舞般寫了一個『走』字。

「走?你算錯了!」巫鐵『咔咔』笑著,一把拎起地上昏厥不醒的大頭目,腳踏狂風朝著事先胡老爺約定的聚集點趕了過去。

沒有使用全力,一路施展普通風遁騰云駕霧,巫鐵耗費了大半個月時間,這才趕到了大晉神國北疆,神威軍最北面的一座屯兵戰堡中。

他帶著一名亡命徒的大頭目逃了回來,加上之前巫鐵當著令狐青青的面提起的,敖敕在『拖延時間』的事情;再加上在之前的尋寶行動中,巫鐵相當驚艷的表現;尤其是,他這次居然在那天翻地覆的恐怖神戰戰場上逃了出來。

所以,巫鐵很塊就被帶到了胡老爺的面前。

胡老爺剛剛奪舍成功,以他的神通,沒用幾天時間就把這具奪舍的肉身變得和自己之前的容貌、體型一模一樣。

猶如一座肉山端坐在一張大椅上,胡老爺欣然朝著巫鐵笑著:「能回來,很好,我說過,你是一個大有福氣的人,是一個有大氣運的。」

輕輕拍打著圓鼓鼓的肚皮,渾身白花花的肉浪翻滾著,胡老爺沉聲道:「很好,這次……雖然損失慘重,但是正因為我們損失慘重,諸神損失更是……可怕……所以,我們得到了諸神的重視,得到了諸神更多的支持。」

「我們會重組一支大軍,有諸神親自出手,幫我們奪取鎮國神器級的先天至寶。」

「最多一年時間,我們會得到足夠的底蘊,我們令狐氏徹底壓倒司馬氏的日子,就在眼前。到時候論功行賞,你的榮華富貴,我令狐固許了你!」

胡老爺絲毫不忌憚的說出了自己的本名,不知道這些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巫鐵看得出來,胡老爺和在場的胡圖兄弟五個,幾個人的精氣神都和之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是一種萬事都盡在掌控中,一切都絕對可以成就、絕不會有任何意外的絕對自信。

巫鐵大笑著向胡老爺拱手行了一禮,然後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柄三尖兩刃刀,『唰』的一下將近在咫尺的胡老爺一刀斬首,又一刀將他的神胎斬成了兩片。

還不等胡圖等人反應過來,巫鐵手中散發出可怕寒意的三尖兩刃刀一擊橫劈,五顆碩大的人頭高高飛起,鮮血飛濺中,巫鐵運轉長刀,一刀將五條逃竄出來的神胎劈成了兩片。

「老前輩,走?呵呵,你算錯了……我沒有走,而是來,殺人來了!」

巫鐵笑得格外燦爛。

就在他笑呵呵的拎著六顆頭顱,將六尊神胎納入黑天鼎,施施然準備離開時,他袖子裡,諸葛洞明留下的紙條慢悠悠的飛了出來。

『噗』,一縷青煙噴出,紙條上密密麻麻的出現了一長串細密的小字。

「小友,你看到這字的時候,老夫或許已經消散於天地之間。」

「不過,老夫的卜算之道,是萬萬不會錯的。」

「所以,小友的尾巴一翹,老夫大致能算出,你是要故意搗亂的。」

「所以,你回去殺人了?」

「嗯,殺了幾個?我算算……可是我算出來了,我就是不告訴你是幾個……你砍了幾個人頭呢?這個數字,你猜我算出來了,還是沒算出來呢?」

「嚯嚯,就不告訴你,是不是憋著很難受?」

「憋著難受,這就對了……敖敕他們當年,哪一個不被我憋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呢?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種氣得火冒三丈,卻拿老夫沒辦法的模樣。」

「哈哈哈,快走,快走,再不走,哪怕有滄海神珠護體,也會被打成肉餅的嘿!」

「趕緊走,趕緊走……有空,有心,給我立個牌位,逢年過節,多祭祀幾碗好酒!」

「哎,寫這些廢話的時候,老夫真心好奇……人死了之後,究竟會變成什麼東西?」

「魂飛魄散之後,真的就徹底嗚呼哀哉了麼?」

「哎,或許,是真的嗚呼哀哉了罷……唔,諸葛洞明啊諸葛洞明,你又在說廢話了。」



ab12dd 發表於 2019-6-29 23:07





第五百五十章 亂命

從北疆蠻荒之地,回去尋找胡老爺等人的路上,巫鐵耗費了老長一段時間。

這足夠陰陽道人長驅直入,回返安陽。

當三尊神明,一個令狐青青,還有四位令狐氏長老怒氣衝天衝殺而來時,巫鐵笑著向眾人揮了揮手,然後直接消失不見。

下一瞬間,巫鐵已經站在了距離東苑正門不到百里的山林中。和陰陽道人相互點頭致意後,巫鐵笑著擺了擺手,陰陽道人衝天飛起,彈指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巫鐵則是施施然背著手,腳踏一縷清風快速離開。

沒有回返東苑,而是直奔九曲溪堂內的三省堂。

在三省堂中,巫鐵見到了司馬無憂。

小小的書炕上,小小的書桌旁,一左一右,司馬無憂和司馬賢父子兩,如今大晉神國的兩位太上皇陛下,正穿著一模一樣的大氅,姿勢幾乎一樣的盤坐在那裡,鎮定自若的翻著色澤古舊的書卷。

巫鐵也不含糊,將胡老爺、胡圖父子六人的人頭取了出來,整整齊齊的一字兒排開放在了地上。

隨後他掏出了六個黑色的半透明玉瓶,密密麻麻的符籙貼在玉瓶上,無數電光繚繞,被禁錮在玉瓶中的胡老爺父子六個的神胎發出淒厲的尖嘯聲,不斷的衝突著玉瓶,卻又被玉瓶打得『吱嘎』亂叫,痛苦無比。

這是巫鐵從《奇門遁甲》中得來的,一門偏向魔道的《小六壬陰魔禁制》,專門針對各種靈體、魂體、鬼體、幽魅等等,對神魂、神胎有絕強的克製作用。

諸葛洞明在《奇門遁甲》傳承中說得明白,正道也好、魔道也罷,乃至妖道、邪道、鬼道、無法無天的胡說八道,總之,『道』無對錯之分,有錯對的是人心。只要人心正了,天地間所有的『道』,都可以用來做好事、行正道。

所以諸葛洞明的《奇門遁甲》劍走偏鋒,多魔道、邪道、妖道、鬼道手段,他是一個透徹了世道人心,一切只求最高效率、最大利益的明白人。

《小六壬陰魔禁制》威力絕強,堪稱對付神魂、神胎的特效藥,世間想要找到比他更厲害的、對神魂和神胎的禁制手段,還真難找出三五門來。

所以巫鐵毫不猶豫用上了這手段,折騰得胡老爺父子幾個慘嚎連連,神胎的元氣被不斷的消磨,眼看著氣息微弱,都要從神胎被打退回神魂狀態了。

「看似卿家,又有奇遇?」司馬無憂笑呵呵的看著巫鐵。

司馬賢則是瞇著眼,靜靜的打量著巫鐵。說來也有趣,巫鐵從西南前線立功晉陞,得封玉州公,兼掌東苑校尉一職,這麼幾年功夫了,司馬賢還是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巫鐵。

不得不說,大晉神國是有點奇葩了,有點衰敗之相了,好些朝堂規矩,都有點敗壞了。

「是。」巫鐵將路上想好的一番說辭細細的說了出來。

無非就是令狐青青帶著大批族人、黨羽,在北疆蠻荒之地蒐羅天地至寶,想要顛覆司馬氏,結果莫名的諸神降臨,想要圍攻大龍王敖敕。

結果敖敕居然設下埋伏,連同十八尊太古神明,一戰擊殺二十餘降臨的神明,重創其他所有神靈。

而巫鐵也『坦白』的告訴司馬無憂和司馬賢,敖敕等人也都隕落,而巫鐵從一名隕落的太古神明的殘骸上,得到了幾件很不錯的寶貝,其中就有一部魔道秘典《小六壬魔經》,更得了一件魔道的淬體秘寶『小六壬生幻秘魔體』。

巫鐵將那斬殺了胡老爺父子六人的三尖兩刃刀取了出來,端端正正放在了地上,然後他低沉的呼喝了一聲,他通體隱隱有黑氣噴出,一尊通體透明形如骷髏架子,體表有宛如水晶一樣肌體結構,散發出森森魔氣的怪異身軀就從他身體內冒了出來。

敖敕和兩個俊偉青年坐化,他們將十九位太古強橫存在的所有遺物,都交給了巫鐵。

除開他們十九人的遺寶,被他們斬殺、重傷的那些降臨者,也被他們掠走了無數好東西,這些寶貝同樣都留給了巫鐵。

在其中一位太古大能的遺寶中,就有這件『小六壬生幻秘魔體』。

就和巫鐵在西南得到的孔雀明王的五行神光一樣,這件秘魔體,同樣是那位太古大能淬煉到極致的神器,威力絕強、神妙無比。

哪怕是一個先天發育不良的嬰孩,只要將他的身體和這件秘魔體融為一體,就能為他提供堪比九轉玄功第九轉巔峰極致的力量。

九轉玄功第九轉的修行,因人而異,功法相同,而體現出來的實力卻大有不同。相同境界下,九轉玄功的修行者,實力相互之間也有著極大的差距。

但是毫無疑問的,九轉玄功第九轉的巔峰極致,哪怕是最弱的那弱鳥修行,實力也絕對達到了神明境高階乃至巔峰的層次。

所以這一件小六壬生幻秘魔體,能夠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直接成為神明境中都絕強的存在。說白了,這就是一件內置的、威力強悍絕倫、且絕無後患的內甲。

巫鐵肅然看著一臉震驚的司馬無憂和司馬賢:「這刀,鋒利絕倫,一擊之下,破開了令狐固和他五個孽障的所有護身秘寶。」

「而這秘魔體,玄妙絕倫,讓微臣直接有了堪比神靈的無上偉力,這才讓微臣不僅能夠斬殺一眾心懷不軌的亂臣賊子,更帶著他們的頭顱和神胎順利返回。」

巫鐵看著司馬無憂和司馬賢:「陛下,微臣奉命潛入狐尾,刺探他們內情……本來,此件事情遠遠沒有成功,但是要說對狐尾的瞭解,誰能比得過令狐固呢?所以微臣帶著他回來了,想來這比微臣在外胡亂撲騰,要有用得多。」

司馬無憂和司馬賢呆呆的看著那具在巫鐵身前猶如水波一樣晃蕩的秘魔體。

沉默了許久,司馬賢才幽幽問道:「霍雄卿家,你就不怕朕……突然動心,索要你這件太古秘寶小六壬生幻秘魔體麼?」

司馬無憂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巫鐵,盯著他臉上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巫鐵昂然大笑,他同樣眼睛眨巴都不眨吧一樣,一臉忠肝義膽、義薄雲天的笑道:「陛下哪裡話?微臣對大晉、對陛下忠心耿耿,天日昭昭啊……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恩賜,微臣的一切,都歸陛下所有,陛下若是對微臣有任何索求……」

巫鐵輕咳了一聲,身體微微一晃,小六壬生幻秘魔體就輕輕脫離了他的身體,向著司馬賢飛了過去。

「聽聞陛下被亂黨重傷,微臣以為,陛下正需要這秘魔體恢復修為,震懾朝堂。故,微臣……」

巫鐵那是一臉的正氣縈繞,話語之間,那股子忠君愛國的熱誠勁兒,就算是司馬無憂這等老江湖,都沒能聽出半點虛偽作假的地方。

見到輕輕飄到自己面前的秘魔體,司馬賢突然嘆了一口氣,向司馬無憂用力的點了點頭:「父皇果然一如當年,眼力還是如此厲害,我大晉有忠臣如玉州公,實在是幸事……這秘魔體,讓玉州公有了神明境中如此強橫的力量……若是更早十年……」

司馬無憂輕輕道:「可是如今,諸神降臨,呵呵,也不知道令狐青青許諾了他們什麼。」

手指輕輕在書桌上敲擊了兩下,司馬無憂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的……當年你大哥惡了他們,大晉神國在他們心中,已然是不可靠的了。」

「只是,他們高高在上,高居天穹之外,想要直接插手人間事,難,極難……所以,這麼多年,他們只能不斷利用令狐青青、公羊三慮,不斷削弱我大晉皇族……直到今日,他們才圖窮匕見,終於是忍不住挑選好了新的狗腿子,準備出手了。」

「不過……」司馬無憂笑了笑,輕輕說道:「一如賢兒所言,有玉州公這等忠心為國的臣子,朕頗為欣慰……可見,我大晉,氣運依舊悠長……」

巫鐵聽得臉皮有點發燒。

忠君為國麼?

呵呵!

他是大晉的忠臣?

呵呵!

小六壬生幻秘魔體這樣的重寶,如果這就是巫鐵壓箱底的底牌,他根本不可能將他獻給司馬賢。只是,有了一百零八顆滄海神珠,這秘魔體固然玄妙,卻哪裡比得上滄海神珠?

用一件秘魔體為代價,解釋自己為何能夠斬殺胡老爺父子六個,解釋自己為什麼能夠安全的逃回來,同時體現一下自己的忠心耿耿,這麼多好處加在一起,一件秘魔體又算什麼?

司馬無憂父子兩是想多了。

巫鐵不是有多忠心,而是這件秘魔體,他真心沒放在心上。畢竟如今,他的身家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沉吟片刻,司馬無憂和司馬賢相互望了一眼,然後齊齊點頭。

司馬無憂輕輕的將秘魔體一推,將他重新推到了巫鐵的面前,然後輕輕的擺了擺手:「為君王者,不能恩賞大臣,反而奪臣子至寶以飽自身,天下,沒這樣的道理。」

「這秘魔體,卿家仔細收納,好生運用,切不可再讓外人知曉了……這令狐固父子幾個,你且留在這裡。唔,卿家,退下吧,稍後,自然有旨意送去東苑。」

沉默了一會兒,司馬無憂微笑著向巫鐵點了點頭:「玉州公,你做得好,做得很好。不過,既然你沒有在令狐青青面前露出真容,那就,就當你這些日子,一直藏身東苑修煉,沒有離開罷。」

「嗯,未來……大晉還多有倚重之處,卿家還請努力。」司馬無憂和司馬賢都笑得很是燦爛。

巫鐵也不多話,他將秘魔體納入體內,抓起地上放著的三尖兩刃槍,向兩位太上皇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了小小的書閣。

司馬無憂和司馬賢等得巫鐵離開了,他們的臉色驟然變得無比的陰沉,甚至可以說變得無比的猙獰、兇惡。

他們低頭,看著巫鐵放在地上的六個半透明的黑色玉瓶,同時發出了『嘿嘿嘿』的冷笑聲。

尤其是司馬賢,他的身體都忍不住的哆嗦起來,他一邊怪笑,一邊站起身來,一步到了裝著胡老爺,也就是令狐青青嫡長子令狐固神胎的玉瓶前,一把將玉瓶抓了起來。

「令狐固啊,令狐固,你還記得……記得朕麼?」司馬賢的身體劇烈的哆嗦著,他過於激動,以至於他的大牙相互磕碰,發出了『咔咔』脆響。

玉瓶中,令狐固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傾盡全力撞擊玉瓶想要逃走。

但是,他哪裡跑得掉?

「還記得,當年的事情麼?」司馬賢笑呵呵的看著令狐固,用一種極其陰森的溫柔口吻輕聲笑道:「當年,你背叛了大哥,你帶著人,給大哥背後一刀,剛剛懷孕的大嫂被你重傷瀕死,朕的兩位侄女啊……差點就夭折……呵呵,過了六千年,她們才僥倖存活、誕生。」

「你帶人屠了東宮也就罷了……你還記得,朕的第一個兒子麼?」

「大哥是賢王,他忙碌朝政,大嫂好容易才有了身孕……可是朕不同,朕是天下公認的逍遙王啊,朕還在做王爺的時候,大哥還沒有生下一個孩兒,朕那時候已經有了一大堆滿地亂滾的孩子。」

「可是朕最喜歡的大兒子……朕的嫡長子……只是去東宮遊戲,就被你順手一刀給剁了!」

司馬賢『咯咯』笑著:「後來,令狐青青說你死了,說你死了嘿……可是朕不信啊,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你不是?看看你,當年玉樹臨風的你,居然變成了這麼一頭死肥豬!」

「你,其實也害怕的吧?」

「不過,沒關係,朕現在退位了,讓給司馬芾那混賬小子當神皇了,朕有大把的時間,和你好生的玩,好生的,慢慢的玩!」

三省堂的書閣內,司馬賢的笑聲震得屋瓦都在顫抖。

一個時辰後,一封聖旨從皇城內飛出,登基已經許久的司馬芾,終於頒發了他上位以後第一件正兒八經的,為了朝政而發的聖旨。

之前被令狐青青找藉口,從一品玉州公被貶為一品玉州侯的巫鐵,回覆了一品公的封爵,同時司馬芾特許巫鐵使用大晉神國皇族親王的儀仗。

如此荒唐的聖旨,還不等大晉禮殿的文官們去和司馬芾分辯個清楚明白,整個大晉軍方,就被聖旨中的第二道任命給震得七葷八素、七竅生煙。

司馬芾認為玉州公『霍雄』忠君為國,乃天下第一忠臣,若無玉州公拱衛安陽、拱衛皇城,他司馬芾簡直是寢食不安……所以,司馬芾冊封玉州公『霍雄』為大晉皇城兵馬司大統領,執掌四苑禁軍、十二衛禁軍、兼管安陽城防、兼管安陽周邊一百二十四個州治州軍、遙掌大晉規模最大的擴疆軍團神威軍!

這封無比奇葩的聖旨輕飄飄的飛出了皇城,直接震得安陽城上下亂顫,無數將門將領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據聞,無數頂級將門的將領齊齊跳腳,大吼——『此乃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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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抗命

司馬芾上位後,鍛造了一批神皇令。

和司馬賢的神皇令不同,司馬芾的神皇令造型……很奇特。

兩尺四寸長的一根玉幡桿,通體潔白細膩,桿子頂部是一尺二寸高的一尊小小人像,正是袒露膀子,炫耀渾身雪花般皮肉的司馬芾造型。

如此造型的神皇令,據說皇族符寶司下轄的宮廷大匠,在鑄造這神皇令的時候,也忍不住破口大罵『昏君』。實實在在是,這樣的神皇令,代表神皇親臨無上大權的神皇令,實在是太羞恥了!

巫鐵也莫名的面皮發燒。

握著司馬芾連同聖旨一起送來的神皇令,巫鐵只覺手掌燒得很,很想將這根攏共三尺六寸長,通體潔白細膩的玉幡桿造型的神皇令丟在地上喂狗。

可是狗也不會吃這玩意吧?

看著站在神皇令桿子頂部,神氣活現拗姿態的司馬芾雕像,巫鐵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騎著一頭龍馬,左手舉著神皇令,右手握著司馬芾的聖旨,順著安陽城的大街快速的向前行進。在他身後,大隊身披重甲的東苑禁軍黑壓壓的猶如潮水一樣淹過大街,大街兩側的屋頂上,無數動作敏捷的木精靈急速的跳躍前行。

在空中,三十六條四靈戰艦組成軍陣,帶著數百條大型艦船,猶如烏云蓋地,在離地千丈的空中,緊跟著地面上的大隊人馬行進。

安陽城有極強的禁制,任何人、任何軍械都不可能在安陽城的上空飛行。

可是巫鐵麾下的東苑禁軍,數百條戰艦堂而皇之的飛過安陽城的上空,目睹這一幕的無數將領、文臣無不在心頭打了個哆嗦——司馬芾這廝,居然放開了安陽城的城防大陣的權限,讓玉州公『霍雄』麾下軍隊,獲得了在安陽城上空飛行的特權。

好些將門子弟站在自家屋頂,看著千丈高空緩慢飄過的戰艦,臉色陰沉得厲害。

只有他們才知道,在安陽城這座被大陣重重疊疊覆蓋的巨型都市,這些高懸空中的戰艦意味著什麼。

這代表著,就算是胎藏境巔峰甚至是半步神明境的高手,都只能站在地上挨揍。

這些戰艦隻要懸浮在空中,就能毫無壓力的猛轟地面上的敵人。就算是金剛鐵人,也扛不住艦隊的炮火齊射,饒是金剛不壞之軀,也會在戰艦的持續炮火中化為鐵水。

自從當年東宮之變後,已經有整整六千年,沒有一條戰艦能夠飛過安陽城了。

好些將門老人陰沉著臉,皺著眉,看著這支規模不大的艦隊正前方的那三十六條巨艦——三十六條四靈戰艦呵,那麼獨特的造型,那麼龐大的身軀。

一如六千年前,只有皇家最信任的禁軍,才有資格在安陽城的上空翱翔。

那時候,那些皇家禁軍的艦隊最前方,總會出現四靈戰艦的身影。

那時候,大晉神國的皇權還處於巔峰狀態。

那時候,大晉神國的國勢,也依舊很強盛。

如今,大晉接連出了兩個極品昏君,而四靈戰艦,卻又一次的出現在眾人頭頂。

一名趙氏將門的長老站在自家高樓的樓頂,看著緩慢飄過頭頂的四靈戰艦,低聲的咕噥了起來:「釜底游魚,還掙扎個什麼?唔,得好好合計合計,若真個能封王,或許……」

巫鐵帶著大隊人馬從軍部正門路過。

軍部門前,數千身披重甲的精英將領嚴陣以待,數十名身穿血色長衫的軍部差役,在軍部正門前的廣場邊緣一字兒排開,他們手持血色長棍,見到巫鐵的第一句話就是:「過線者死!」

巫鐵勒住了坐騎,站在這數十名差役組成的警戒線前靜靜的眺望了一陣。

軍部大門前的數千將領齊齊向前踏了一步,低沉的咆哮了一聲,一股慘烈的殺意撲面而來,猶如一股大浪撲向了巫鐵。

巫鐵冷笑了一聲。

他身後的東苑禁軍們氣息比起這些軍中戰將,還是弱了一截,畢竟其中絕大部分官兵,只是玉州諸多豪門大族的私軍整編而成,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未免就顯得太弱了一些。

倒是那些木精靈齊聲長嘯,一道道青色狂風呼嘯而起,化為一道巨大的龍卷擋在了巫鐵的面前,將那些戰將凝成的煞氣輕鬆抵擋在外。

巫鐵帶了數十萬木精靈進城,如今大群木精靈騰空而起,手持短弓鎖定了軍部衙門。

軍部的正門突然開啟,幾個身穿深紫色長袍,腰扎玉帶的軍部重臣肩並肩走了出來。

他們站在軍部正門前,陰沉著臉看著懸浮在空中的數十萬木精靈。

這些木精靈組成的軍陣綿延十幾里,黑壓壓的一片好不驚人。幾個軍部重臣的臉色都很難看,不僅僅是東苑禁軍的戰艦,甚至是東苑禁軍的普通士卒都能騰空飛起。

這些本來就動作敏捷的木精靈,加上他們能夠自由飛行,再加上他們的驚人箭術,這是一支極可怕的戰力。

幾個軍部重臣迅速判斷出來,如今的安陽城,沒有任何一支力量,是這些木精靈的對手。

哪怕數量是他們的十倍、百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人家能飛啊,居高臨下的箭雨覆蓋,打不死你也能生生磨死你,你能怎樣?

只不過,軍部的面子不能丟啊。

一名長鬚垂到小腹的紫衣老人緩緩舉起了右手,軍部衙門內,就有低沉的機括聲響起。大晉神國的軍部衙門,可不僅僅是日常辦公的所在,更是拱衛皇城的一座戰爭堡壘,裡面的各種機關、禁制,重重疊疊不知道有多少。

曾經有大晉的軍中大將吹噓,就算大魏、大武的大軍聯手圍攻,單單軍部衙門一地,都能輕鬆抵擋兩國大軍數十年之久!

或許有吹噓的成分,但是也能看出這座軍部衙門有多強悍。

巫鐵聽到了那些沉悶的巨型機括發動的聲音,他笑了笑,向幾個臉色陰鬱的軍部重臣點了點頭,淡然道:「本公,過些日子,去向左相請安。今日本公有皇命在身,所以……就不叨擾了。」

笑了笑,巫鐵拍了拍坐騎,龍馬發出歡快的長嘶聲,歡快的小步跑起來。

從軍部衙門正門路過,拐過一個街角,順著剛剛擴寬的大街向前行進一陣子,路邊有一片宅子,正是皇城兵馬司衙門所在。

巫鐵輕喝了一聲,龍馬在皇城兵馬司門前的小廣場上停了下來,踢踏了幾下蹄子,龍馬打著響鼻,轉過身正對住了皇城兵馬司的正門。

巫鐵身後,大隊大隊的東苑禁軍猶如潮水一樣湧來,他們迅速佈滿了整條大街。兵器和甲冑不小心磕碰在一起,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偶爾還有火星濺起。

三十六條四靈戰艦懸浮在了皇城兵馬司的上空,突然一聲鳳凰鳴叫傳來,三十六條戰艦吞噬天地元能,在巨大的船體兩側凝聚了一對對巨大的火焰翅膀出來。

巨大的火焰羽翼張開,烈焰升騰,高溫翻捲,皇城兵馬司上空頓時成了一片火海。

木精靈們輕快的跳躍而來,他們迅速佔滿了巫鐵身後大片街區的屋頂,更有好些木精靈腳踏流風騰空而起,在空中擺開了層次分明的齊射箭陣。

「烆王司馬度何在?」巫鐵帶著一絲羞恥之色,將那玉幡桿造型的神皇令偷偷摸摸的藏在了身後,然後高高舉起了右手的司馬芾聖旨:「陛下有旨,皇城兵馬司,從今日起,由本宮掌握,還請烆王殿下交出一應的印璽、公文、令牌、令箭,和本公做一個交割罷?」

「還有,皇城兵馬司所轄的三苑、十二衛禁軍的禁軍名冊、軍餉賬本、器械輜重的調撥文書等等,也請烆王殿下交出來。此乃軍務,還請烆王殿下不要拖延。」

皇城兵馬司大門緊閉,裡面鴉雀無聲。

巫鐵跟著胡老爺的大隊人馬去搜刮先天靈寶的那一段時間,安陽城大亂,景晟公主被人陰了一把,她『掌握』的禁軍當中,有大群禁軍叛亂,在安陽城內燒殺搶掠,鬧出了天大的風波。

事後,景晟公主被下獄,原本的皇城兵馬司大統領煊王司馬奕被奪職,新的皇城兵馬司大統領烆王司馬度,他是令狐氏的姻親,他的一位側妃,是令狐氏的族女。

曾經奪了巫鐵功勞,還坑他去西南大澤州的司馬侑,就是烆王司馬度和令狐氏族女所生的王子。後來司馬侑在西南,又被巫鐵坑了個體無完膚、慘兮兮的。

所以司馬度和巫鐵,實實在在有著巨大的矛盾。

而司馬度,所有人都將他劃為令狐氏一黨,他對司馬氏皇族的忠誠度,著實沒有幾分。

巫鐵靜靜的等了一刻鐘,然後他又一次提高了聲音,重複了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說辭。巫鐵中氣十足,加上催動了一絲法力,故而他的聲音很輕鬆的傳遍了方圓數百里地。

軍部衙門的墻頭上,又有一排排的軍部官吏爬上墻頭,探頭探腦的朝著皇城兵馬司的衙門張望著。

皇城兵馬司衙門裡,依舊是鴉雀無聲,就好像這完全是一座空院子。

可是巫鐵知道,自從當日決定重編三苑、十二衛禁軍後,皇城兵馬司不僅僅是辦公的衙門擴張了許多,就連日常輪值的官吏數量,也暴漲了百倍不止。

如今的皇城兵馬司,日常總有上萬文職官吏在內輪值,加上其他供人驅策奔走的差役、護衛等等,總數得有兩三萬人,儼然就是一座小鎮子。

裡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自然不可能是沒有人,而是不願意搭理巫鐵罷了。

巫鐵嘆了一口氣,他又等了一會兒,然後他終於很羞恥的,將司馬芾這廝新鑄造的神皇令高高舉起:「神皇令在此,如陛下親臨,爾等……真個要抗命不成?」

這一次,皇城兵馬司院子裡終於有了動靜。

厚重的大門微微開啟,一名青衣小帽,做家奴打扮的枯瘦老人從門縫裡走了出來,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顫巍巍抬起頭,朝著巫鐵搖了搖頭。

「大統領有命,陛下此乃亂命,為神國萬萬年基業計,大統領不敢領命。」

枯瘦老人的三角眼裡閃爍著詭譎的光芒,他幽幽說道:「大統領說了,玉州公霍雄,幸進之臣,奸佞之臣,禍亂天下之臣……皇城兵馬司事關皇都安危,是萬萬不能……」

高空中,站在一條四靈戰艦船頭的裴鳳突然睜開眼,右手一柄黑槍噴出滾滾黑色魔焰,右手猛地舉起,猛地一槍朝著枯瘦老人投擲了下去。

一抹黑光激閃。

枯瘦老人身上突然爆發出胎藏境巔峰的氣息,而且他身邊有七種道韻閃爍,狂風翻滾,濃霧瀰漫,更有一縷縷奇光縈繞,他身邊的虛空波動虛浮,迷離變幻猶如夢境一般。

這老人,分明精通遁法、幻術,他領悟的大道也和遁法幻術有關。

所以,他膽敢出門挑釁巫鐵,無視巫鐵身後規模龐大的東苑禁軍。

只是……

昨夜巫鐵回去東苑後,那小六壬生幻秘魔體,直接被他送給了裴鳳。此刻裴鳳依仗秘魔體之力,儼然在神明境中,也是極其強悍的存在。

黑槍洞穿老人的身體,老人還沒能挪開一步,黑色魔焰翻滾,老人頃刻間被燒成了一縷青煙。

四靈戰艦船頭,裴鳳有點驚然的看了看自己雙手。

那老人的氣息如此強橫,以裴鳳自身的修為,根本不可能是那老人的對手,老人的氣息剛剛出現時,裴鳳就有所感知,她絕對不可能是那老人的對手。

可是真個一出手,這老人宛如小雞仔一樣,毫無反抗之力被裴鳳抹殺。

裴鳳雙目中光芒閃爍,帶著一絲波光掃過坐下方街道上坐在龍馬背上的巫鐵,紅唇微翹,露出了一絲迷人的微笑。

隨後,裴鳳好容易板起臉,厲聲喝道:「司馬度,你真要違抗聖旨?」

裴鳳右手向下一揮,右掌一抓,插在皇城兵馬司門前的黑槍猛地噴出一團黑炎,『轟』的一聲,皇城兵馬司剛剛重修沒多久,規模恢弘宛如一座城門的大門樓子就在黑炎中化為一縷青煙飄散。

裴鳳下手,可比巫鐵暴力多了。

巫鐵呆了呆,低聲罵了起來:「敗家婆娘,這大門樓子,以後還要咱們自家出錢修呢……欸?」

巫鐵突然冷笑了起來:「司馬度,你真個,要玩命麼?」

裴鳳一擊破碎了皇城兵馬司的大門,就看到皇城兵馬司內,一座座樓閣中幽光閃爍,不斷有身披重甲的精銳戰士從樓閣中衝出,迅速在一處處院落、一處處遊廊中結成了陣勢。

「玉州公霍雄……本王乃皇族出身,這大晉的天下,有本王的一份,所以,本王要對大晉的天下負責啊!」

司馬度的聲音從皇城兵馬司深處傳來。

「陛下年幼,無知,免不得被奸臣蠱惑,作出禍害天下的事情。所以,我們這些天潢貴胄,得幫陛下盯著點,盯著這大晉的家當,不能被奸臣給禍害了啊。」

「霍雄,你就是奸臣!」

「想要皇城兵馬司的大權,你得從本王的屍體上,踏過去!」

巫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很燦爛的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好了!」

巫鐵頭頂一股黑氣衝出,大武神國鎮國神器黑天鼎呼嘯著衝起來數萬丈高,然後筆直的從高空俯衝下來,重重的轟在了皇城兵馬司的院子裡。

只是一擊,半個皇城兵馬司盡成粉碎。

空中,裴鳳的眼角劇烈的跳動了一下:「我是敗家婆娘?你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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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齊齊抗命

這兩年,安陽城的百姓提心吊膽的,頗有朝不保夕之感。

前兩年呢,禁軍叛亂!

天老爺,按照大晉軍方編制,負責拱衛皇城,拱衛皇族,近距離保護神皇陛下的禁軍,按常理是大晉神國最精銳、最忠誠、最可靠的禁軍,居然叛亂。

那一夜的好廝殺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嘖嘖……餘波至今未息,就連上任神皇司馬賢,也是在那一夜受了重傷,直接退位讓賢,讓太子坐了皇位。

那一夜之後,文武臣子起了齟齬,相互之間文攻武鬥鬧得不可開交,整個大晉朝堂亂鬨哄的,但是民間百姓的日子到還是太平,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原本以為,可以安分過一陣子好日子呢,這一日大白天的,就看到一支艦隊從東邊直奔皇城而去。

有見識的百姓嚇得魂飛天外,拖家攜口的就往城外跑。

誰不知道,安陽城內內外外,無數的陣法禁制重重封鎖,就算道法通天的大能高手,在安陽城中都只能步行、駕車、又或者騎乘坐騎。

戰艦在高空飛過,這是多少年沒發生過的事情了?而且莫名的有戰艦過境,這是要出大事啊!

可是安陽城城區面積過於巨大,這些有見識的百姓還沒能離開自家所在的街坊,皇城西面,軍部衙門附近,就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巨響,隨後整個安陽城都顫巍巍的晃悠了一下。

一座方圓千丈的黑色巨鼎衝天而起,沖上了數萬丈高空,隨後筆直的墜落。大鼎發出『呼呼』怪響,鼎口向天空噴出一根粗粗的黑色煙氣,真個好似魔怪降臨一般。

遠遠的,可以看到巨鼎落地的位置,無數磚瓦飛起來老高,老高。地面微微的顫悠著,猶如水波一樣上下起伏,好些人立足不穩,一個個摔倒在地,驚慌失措的大聲嘶吼著,尖叫著。

三十六條四靈戰艦凝聚的火焰羽翼猛地抖動,大片烈焰凝成的羽毛漫天亂旋,帶著刺耳的嘯聲向下墜落,一如一場可怕的流星雨降臨人間。

巫鐵坐在龍馬背上,冷眼看著一片狼藉的皇城兵馬司衙門。

擴建了許多的皇城兵馬司衙門,此刻徹底崩塌,連一根完整的柱子都找不到。黑天鼎四平八穩的杵在原本的皇城兵馬司衙門正中位置,一縷縷黑氣從鼎口內噴出,死死裹住了數萬瘋狂掙扎的人影。

除開在門口被裴鳳擊殺的枯瘦老人,偌大的皇城兵馬司內,所有人只是重傷,無一死亡。

無論黑天鼎,又或者四靈戰艦的火羽攻擊,只是重傷了這些人,將其以黑天鼎加以禁錮。

烆王司馬度懸浮在黑天鼎的鼎口,兩縷黑氣死死扣住他的身體,任憑他瘋狂掙扎,卻怎麼都無法掙脫黑天鼎的禁錮。生得面容清秀,顯然年輕時也是風度翩翩美男子的司馬度惱羞成怒,猶如潑婦一樣破口大罵。

「玉州公,霍雄,你好大的狗膽,你……你……你……你要造反麼?」

司馬度氣急敗壞,說話不過腦子的大聲咒罵。

「造反?」巫鐵晃動著左手那根讓人感到莫名羞恥的神皇令,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烆王殿下,您怎麼如此幼稚?造反?本公區區一公爵,如何造反?」

「面對神皇令,面對陛下聖旨,卻口口聲聲說是『亂命』,糾集部屬抗命不遵,甚至在皇城兵馬司中埋伏重兵,妄圖駁回陛下旨意……你才是想要造反罷?」

司馬度怒罵著,掙紮著,兩縷黑煙纏繞著他的身體,黑煙過得越來越緊,逐漸勒得司馬度渾身骨頭『咔咔』作響,眼看著就要擰斷他全身的骨頭。

一聲輕咳聲從皇城兵馬司隔壁軍部衙門的墻頭傳來,『令狐青青』穿了一件便袍,站在墻頭,背著手看著這邊的動靜。

他輕咳了一聲後,不斷叫罵的司馬度還有他手下的一眾人等齊刷刷閉上了嘴。

『令狐青青』又看了看巫鐵,然後皺著眉頭,很是認真的打量了一陣子黑天鼎,然後輕聲笑道:「鎮國神器,果然威力非凡,如此威勢當頭砸落,老夫還以為,這皇城兵馬司內的人,要死絕了。」

「真沒想到,這黑天鼎居然是收發自如,殺、傷隨心。」

「如此威勢,數萬人馬,只傷而不死……甚至是四靈戰艦,老夫年幼時,也曾見過四靈戰艦出擊,那威勢簡直能毀天滅地,猶如海嘯翻捲,滅絕一切。」

「也沒想到,這四靈戰艦在裴鳳軍主手中,居然能如此的精妙隨心,數萬火羽降落,只是重傷了這些人等,無論是胎藏境將領,還是重樓境小吏,居然傷勢都一般無二。」

「好,好得很,老夫今日是,大開眼界。」

『令狐青青』重重的鼓掌,清脆的掌聲隨風傳出老遠,在場這麼多人,只聽到他一個人的鼓掌聲。

「好,好,好,果然是國之重器,不可輕視。玉州公,你有了這黑天鼎,你在我大晉神國,就是神皇陛下之下的第一人……哦,不,不,不,神皇陛下手中,還有鎮國神器麼?」

『令狐青青』笑得很古怪:「六千年前那一場變亂之後,我大晉神國的皇族手中,還有幾件鎮國神器?可有一件在陛下手中?唔,或許,玉州公如今您,其實可以和陛下平起平坐呢?」

巫鐵冷眼看著『令狐青青』:「左相不提刀砍人,反而開始學著右相以詞鋒誅心……呵呵,東施效顰,徒惹人笑。您,就省省吧?陛下對我的信任,不是你能理解的。」

『令狐青青』笑得很和藹:「我本將心向明月哪……玉州公!」

搖搖頭,令狐青青悠然道:「還記得老夫家的老二令狐堅麼?他對你說過的話,一直有效……老夫,等著你!」

令狐青青伸手指了指巫鐵,轉身,走下墻頭,不見了蹤影。

巫鐵曬然一笑,搖搖頭,他右手猛的一握,黑天鼎劇烈的震盪了一下,就聽一聲巨響,烆王司馬度以下,皇城兵馬司內數萬官吏、士卒齊齊吐血,他們所有人都被一股巨力衝進了身體,摧毀了所有的修為。

那些重樓境的小官小吏還好,他們只是被崩碎了修為,於神魂無傷。

神魂境的中等官僚,他們的修為被廢,神魂當即受到重創,一個個不僅是吐血,更是神魂內傳來劇痛,痛得他們嘶聲慘嚎,連昏厥都無能為力。

最慘的是司馬度還有一眾高階將領。

他們都凝聚了神胎,巫鐵廢掉了他們的修為,是直接打碎了他們的神胎,讓他們凝實猶如肉身的神胎,直接崩碎、退化成霧氣狀的神魂。

如此重傷,直接連三魂七魄的本源都受到了極大損害。

司馬度等人一聲不吭的昏厥了過去,沒有極品仙丹救治,他們怕是很難甦醒了。

就算甦醒了後,三魂七魄本源受創,司馬度等人的智商都會下降許多,搞不好就會變成白痴。除非有專門針對神魂的大道寶丹療養,否則他們想要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都很困難。

司馬度成為皇城兵馬司的大統領後,他親近令狐氏,故而他麾下的官員、將領中,有很多人來自令狐氏的旁支、庶子,又或者是附庸令狐氏的大小將門的族人。

這些人身後有家族出力,修成神胎並不是難事,如今的皇城兵馬司中,胎藏境的官僚、將領總有三五千之眾,可都是各大將門送來熬資歷、掙軍功的子弟。

巫鐵一下子將他們全部廢掉了……他算是將令狐青青為代表的那些將門,徹底得罪了。

「你就不怕麼?」裴鳳有點憂心的從四靈戰艦上落下,站在巫鐵身邊低聲詢問他。

「怕,你怕麼?」巫鐵指了指矗立在皇城兵馬司衙門正中的黑天鼎,冷笑道:「有這寶貝做依仗,我怕誰?」

裴鳳張了張嘴,瞇著眼笑了起來。

「我也不怕。」她目光流轉,通體散發出逼人的熱力。

她才不怕。

當年苦哈哈的帶著黑鳳軍的兒郎們廝殺征戰的時候,她都不怕……現在有巫鐵作伴,麾下精銳士卒的數量膨脹了百倍不止,軍械精良,而且還有大晉神皇做後臺……

更重要的是,有小六壬生幻秘魔體隨身,裴鳳的真實戰力,或許是除了巫鐵和老鐵之外的大晉神國第一人……如此底蘊,她怕什麼?

再強的敵人,不過是一槍的事情罷了。

巫鐵手一揮,黑天鼎冉冉縮小,但是一縷縷黑氣從黑天鼎中噴出,依舊將數萬被廢掉修為的人禁錮在半空動彈不得。巫鐵冷聲道:「將這些人辨明身份,給他們各自家族送信……想要他們活著回去,拿錢來贖。」

「給他們各家的家主說,他們違抗聖旨,犯了重罪,有謀逆的嫌疑。若是不拿讓本公滿意的價碼來贖人,不要怪本公直接去他們祖宅,用黑天鼎壓上這麼一壓。」

巫鐵大聲的發號施令,老鐵樂顛顛的帶著黃玉等一眾文職撲了上去,對比這些倒霉蛋的身份去了。

巫鐵和裴鳳出手的時候,還是很有分寸的。

雖然整個皇城兵馬司被夷為平地,但是他們只是針對建築,皇城兵馬司內保存的諸多文案、文書等等,都沒有受到太大的破壞。

將那些公文、文案一一翻出來,對著形影圖冊一一比對,查清了這些官吏、將領的出身,老鐵親自帶著大隊人馬,用十八條四靈戰艦壓陣,將一份份勒索信送去了各自府邸中。

接下來的幾天功夫,源源不斷的贖金送了過來。

巫鐵手頭掌握了極大的一筆經費,他直接用重金開道,加上黑天鼎的武力威脅,強行將軍部衙門對門的一片街區徵購了下來,隨後聯繫了幾個大型的建築商會,兩三天時間,就建起了一片規模和軍部衙門相當的恢弘官衙。

只要有錢,以安陽城的底蘊,僱傭建築商會建造園林、宅院,都是極其輕鬆的事情。只要捨得給錢,建造的宅邸無論想要多奢華的裝飾、多珍貴多離譜的材料都能輕鬆達成。

只是這些建築商會建造的園林、府邸,只是空殼子,他們只負責構造最基本的防禦禁制符文,其他的大型陣法、綜合禁制,乃至是戰爭級別的城防大陣等等,這些都需要巫鐵去聯繫真正的專業人才。

而這樣的專業人才,尤其是能佈置戰爭級別超大規模城防陣法的專業人才,偌大的大晉神國,唯有兩處地方能夠找到。

其一,大晉神國工殿衙門內,有一專門的陣法司,裡面有無數高手。

其二,大晉神國軍部衙門裡,同樣有無數精通陣法,尤其是大威力軍陣的陣法師存在。

除了這兩處地方,就只有皇族的供奉院裡,能有一些供奉有著架構戰爭級城防大陣的能力。

但是既然是皇族的供奉院,意思就是皇家對他們都要客氣一些,巫鐵根本不可能請動他們。

於是,在新的皇城兵馬司衙門建造完成後,巫鐵向工殿、向軍部發了公文,請他們出動陣法師為皇城兵馬司衙門佈置綜合陣法。

軍部那邊,自然是沒動靜。

工殿這邊倒還好,勉強給巫鐵回了一份公文,告訴他正在走內部程序。

只是這個內部程序走了三天,依舊沒有給巫鐵一個確切的回覆。

巫鐵暫時也懶得搭理這事,反正有四靈戰艦一字兒排開在新的皇城兵馬司上空,他不信有人敢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搗亂。

在新建好的,足夠容納數千人會議的皇城兵馬司大堂內,巫鐵親手簽發了數百份公文,讓傳令兵傳去給西苑、北苑、南苑三苑禁軍的大小將領,傳去給十二衛禁軍的大小統領,命令他們來皇城兵馬司拜見新的頂頭上司。

巫鐵是午時三刻簽署的公文,他靜靜的坐在皇城兵馬司的大堂上,喝著茶靜靜的等待著,靜靜的等待著。

如此,一直到黃昏。

如此,一直到夜間。

等到一輪圓月慢悠悠的爬上了中天,高懸在頭頂正中的時候,大晉神國新編的三苑、十二衛禁軍,沒有一員將領奉命前來拜見。

空蕩蕩的大堂內,依舊是空蕩蕩。

「我本將心向明月哪……你們,不懂珍惜。」巫鐵喃喃自語:「你們這些將門子弟,多少也受了大晉這麼多年的恩德,嘖嘖,令狐青青,給了你們什麼許諾,給了你們什麼好處啊?」

「不過,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我了。」
ab12dd 發表於 2019-7-13 22:20
第五百五十三章 撕破面皮

大武好戰。

大晉富庶。

大魏風流。

相愛相殺的三大神國中,軍力最強,堪稱窮兵黷武的,是大武神國。

大晉神國綜合國力最強,在疆域、人口、經濟,乃至陣法符文、丹藥符籙等方面的水平最高。

而大魏最是文采風流,用大武某位略粗俗的親王的話來說,大魏的那些將領放個屁,都帶著墨水的味道,和大武將領噴出來的血腥味迥然不同。

大魏多名士,琴棋書畫諸般造詣冠絕天下,常有驚世的詩作、畫作震動天下,引起三國無數文臣狂熱的追捧。無論大晉還是大武,國內都有大魏文士遊學。

巫鐵在皇城兵馬司靜靜等候麾下將領參拜時,大晉皇城內,司馬芾披散著長發,一股狂風將他油光水滑的長發吹得絲絲飄逸浮動。他站在一株枝條遒勁有力的古松下,很深沉的,擺出了一副低頭沉思的姿勢。

長發飛舞,袒露胸膛,露出大片羊脂白玉般好皮肉。

天色已黑,四周懸掛著大量的夜明珠,照得這一片園林猶如白晝,更是襯得司馬芾渾身皮肉泛著玉光,端的猶如一尊玉雕的完美雕像。

司馬芾的目光深沉,他低頭看著地面,猶如無上君王俯瞰滄海桑田、紅塵沉浮,那股高高在上、憂國憂民憂天下的氣韻,端的像是一不世出的賢明聖君。

大晉理藩院的副監裴友虎陰著臉,雙手揣在袖子裡,靜靜的站在百丈外的一株大樹下,無可奈何的看著在那裡擺出這個姿勢,已經站了一個時辰的司馬芾。

大晉文華殿主,皇家四藝供奉古浩然大學士,則是穿著一裘樸素,甚至有點寒酸的青色長衫,手裡拎著一柄光面的,沒有半點兒書畫、字跡的摺扇,笑呵呵的湊在司馬芾身邊。

「陛下,您的目光,可以再深邃一些。」

「對,對,太對了……您想想,有那些讓您心情沉重的事情……想想看,這樣可以讓您的表情,越發的肅然,越發的有凜冽大氣的君王之相。」

「還有,您的手,可以握緊拳一些,嗯,注意五根手指的姿勢,手背上的青筋要凸起些許,凸顯您的心情激盪,正在為天下黎民而勞心勞力。」

「完美,太完美了……陛下如此風儀,正應該仔仔細細的工筆畫下來,通傳天下,讓黎民百姓們瞻仰陛下的無上威儀啊!」

古浩然笑得格外燦爛,搖頭擺尾的就好像一條剛剛吃飽了大骨頭的田園犬。

數十名來自大魏的畫師身穿長衫,面前放著長長的書案,圍著司馬芾排成了一個半月形,拎著一支支精細的小筆,仔仔細細、認認真真的從各個角度細細的給司馬芾畫像。

司馬芾突發奇想,他覺得自己這一具完美的肉身,有著玉幡桿美譽的肉身,若是只能讓自家的皇后妃子和一眾宮女、太監欣賞,實在是暴殄天物。

如此妙物,應該讓天下黎民都好生羨慕嫉妒恨一番,更要讓自己的這一身好皮肉,撩起天下無數少女的春閨迷夢才對。

所以,司馬芾召集畫師,要他們將自己的完美身影仔仔細細的畫下來,然後刊印了發行天下。

大晉的宮廷畫師,比起大魏遊學的這些畫師,在技巧上還略有不如。

所以古浩然提建議,裴友虎負責召集,數十名正在安陽城內廝混的大魏畫師就浩浩蕩蕩組團進了大晉皇城,近距離的為司馬芾畫像。

讓人驚悚莫名的是,大魏文華風流不假,文士們更是性格豪爽、奔放不羈,他們除了吟詩作對、彈琴畫畫,這些傢伙還喜歡喝了三五杯貓尿後拔劍而起,為了一點針尖大小的事情生死決鬥。

所以大魏文士都佩劍。

而且大魏文士都瘋狂的追逐上好的神兵利器。

故此大魏的名士們,尤其是有財力在外國遊學的大魏名士們,他們隨身佩劍,而且佩的都是好劍。

這數十名被召集進大晉皇城的大魏畫師,個個隨身佩劍,一水兒最差都是天道神兵級的利器,有幾個白髮蒼蒼、名氣極盛的老畫匠,他們腰間的佩劍,赫然是先天靈兵級的寶貝。

哪怕是先天靈兵中最弱的那一類,那依舊是先天之物,威力比尋常天道神兵還要大了許多。

司馬芾召集這些大魏的文士進宮為自己畫像,居然沒有讓這些大魏人出去自己的隨身兵器,任憑他們帶著佩劍堂而皇之的圍在了自己身邊。

如此行徑……

站在花樹下的裴友虎雙手在袖子裡握緊了拳頭,又是痛苦又是煎熬的閉上了眼睛,在心裡破口大罵:「昏君,昏君,前所未有的昏君……若是這些大魏人心懷異念……」

裴友虎狠狠的盯了司馬芾一眼,然後惡狠狠的看向了古浩然。

「奸臣,奸臣,國之奸佞……令狐青青、公羊三慮之下,你古浩然,就是國朝最大的奸臣!」

裴友虎握緊了拳頭,作為大晉理藩院的副監,他專管和大魏、大武的外交往來,他自然知道,古浩然年青時,曾經去大魏神國求學。

在裴友虎心中,這些從大魏求學回來的文人,全都不可靠,全都有他國間諜的嫌疑。

可是古浩然居然一路混成了皇家近臣,成了司馬賢、司馬芾父子兩身邊最親近的臣子,甚至還監管文華殿這等重地,成了大晉朝堂上一等一的清貴之臣。

這讓人去哪裡說理去?

裴友虎憂心忡忡的看著靜靜站在那裡擺姿勢的司馬芾,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這司馬芾,就是妖孽啊!

哪裡有一國之君不處理朝政,一天到晚就拿著自己一身白花花的皮肉招搖過市的?你是大晉神國的神皇,你不是青樓裡以色娛人的姑娘哪!

一名童顏鶴髮,紅光滿面,一身的喜色洋溢的老太監樂顛顛的小步跑了過來,動作誇張的在距離司馬芾還有十幾丈遠的地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嗤』的一聲,老太監順著擦得油光水滑的白玉甬道,輕輕的滑到了司馬芾身後一丈多遠的地方,然後一腦門磕在了地上,畢恭畢敬的笑著說道:「陛下?」

裴友虎也好,古浩然也好,還有在一旁背著手欣然欣賞一眾大魏文士畫功的大晉文臣也罷,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了這老太監一眼。

老太監喜付,是司馬芾東宮舊人,曾經的東宮大總管。司馬芾成了大晉神皇,喜付水漲船高,立刻就成了大晉皇城的大管家,手下管著百萬太監和宮女,還有內廷二十四監,還有外廷專門為皇家而設的十二衙門,數以百萬計的官吏、工匠、差役、士卒,都盡歸他陟罰臧否。

而且司馬芾基本上不上朝處理朝政,後宮和外廷之間的聯繫,都盡在喜付手上。

如今的喜付,堪稱安陽城內最有權力的三五人之一。

「老傢伙,有什麼事?沒看到朕正忙著麼?」司馬芾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任憑狂風吹動了他的長發,亂發舞動,襯托得他越發神武不凡。

「玉州公有奏疏送來。嘿嘿,宮門已經關了,奏疏是從門縫裡遞進來的。」喜付笑得格外燦爛:「玉州公他說……」

「閉嘴,給玉州公說,朕給了他神皇令,將皇城兵馬司交給了他,給了他聖旨任命,代表朕放心他,代表在朕的心中,他是忠臣,是能臣,是干將,是猛將……」司馬芾一動不動的,就連嘴唇都紋絲不動,所有的話都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

「給他說,讓他放手施為,就算他把天捅破了,有朕給他擔著呢。」

說出了這番豪氣干云的話,司馬芾沉默了一會兒,下一句話立刻就漏了怯:「嗯,給他說明白,別的禍可以闖,可別招惹令狐氏和公羊氏啊……那兩個老傢伙,朕是玩不過的。」

「除了令狐氏和公羊氏,他霍雄就算是把第一軍那老頭子的孫女給睡了,朕也給他兜著!」司馬芾『呵呵呵』的從牙齒縫裡擠出了一陣笑聲:「第一卿家對皇家忠心耿耿,睡了他孫女,也不算什麼大事。」

裴友虎眼角劇烈的跳動著。

古浩然也不由得撇了撇嘴。

司馬芾這話說得太混賬了,感情忠臣在他心裡的最大用處,就是睡了人家的孫女不用負責麼?

何其之混賬!

真要說起來,大晉神國上一任神皇司馬賢也算是一代昏君的楷模。

而司馬芾,簡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裴友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大晉,還有希望麼?

一眾大魏的畫師細細的用筆尖勾勒著精細的線條,好幾個畫師的眸子裡精光閃爍,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極其微妙的笑容。

大晉神國的新神皇居然是如此精彩的人物?

這對大魏,是好事啊!

嘿嘿,真是從沒聽說過,大魏、大武、大晉,三家神國中,有哪一家的宮廷,到了夜間能夠容納外臣留下的……司馬芾,偏偏就這麼做了。皇城大門都關了,還有這麼多外臣,甚至是大魏的文士在宮裡廝混。

嘖,嘖,昏君,妥妥噹噹的昏君,沒得跑了。

真正是,好消息啊!

新建的皇城兵馬司衙門,四靈戰艦懸在空中,四色靈光照得偌大的衙門府邸一片通明。

巫鐵端坐在議事大堂中,雙手捧著茶盞,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茶。一旁的李二狗子拎著一個鐵水壺,齜牙咧嘴的看著巫鐵手中的茶盞。

就這麼一盞茶,巫鐵從天沒黑的時候,一直喝到東邊濛濛亮。

李二狗子給巫鐵不知道加了多少次熱水,這茶葉都沖泡得沒滋沒味了,茶水都變得和白開水沒什麼兩樣,李二狗子真不知道巫鐵在喝什麼。

『咚』。

巫鐵重重的放下茶盞,手掌在面前金絲檀製成的公案上用力的摩擦了了一下。

「二狗啊,你跟著本公,也有些年了吧?」巫鐵冷眼看著李二狗子。

「是,是,公爺,您當年去大澤州的時候,咱李二狗子是頭一個追隨您的。」李二狗子笑得格外燦爛。

他對自己現在的生活,無比的滿意。

作為玉州公的心腹人,雖然修為差了點,雖然出身低了些,但是如今他在玉州可是呼風喚雨的一號人物,那些世家豪門見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

如今到了安陽……嘿,眼看著巫鐵受到司馬芾重用,眼看著就要飛黃騰達。

他區區罪囚出身的李二狗子,勢必要雞犬升天哪。

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巫鐵笑著點了點頭:「你跟我這麼些年,也該生發生發。之前呢,在玉州抄家滅族,我知道,你和兄弟們,都有一些好處。可是那都是浮財,值當什麼?」

手指敲擊著碩大的公案,巫鐵懶懶道:「浮財,值當些什麼?要說有價值的,是封地,是封爵,是可以流傳給子孫的萬代基業。跟著本公好生做,未來本公保你一個公爵的封爵,你信不信?」

李二狗子的氣息驟然變得無比的粗重,面皮一下漲得通紅。

他直勾勾的盯著巫鐵,咬著牙獰聲道:「爺,二狗子前兩年找的媳婦兒,還納了十二房妾……如今她們給二狗子,足足生了三男八女十一個孩兒,如今還有五個大肚皮呢。」

「爺,二狗子,想給自家孩兒,拼一個子孫萬代的封爵出來!」

巫鐵笑看著李二狗子,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只要你有這個心,有這個膽,我就給你機會……喏,去後面的檔案房,將北苑禁軍的花名冊裝車,你帶三百兄弟去北苑,在他們大門口,把他們的花名冊給燒了……還有,北苑禁軍上上下下,所有大小將領、軍官他們在皇城兵馬司備份的資料……」

巫鐵眸子裡寒光一閃:「以及他們在這裡留下的,證明他們個人身份的法力符印、神魂烙印,以及一應軍牌、令牌、令箭存檔,都去北苑大門口,劈了!」

李二狗子目瞪口呆的看著巫鐵:「爺,您這麼做,可就是,絕了北苑禁軍的根啊。」

燒了花名冊,就代表北苑禁軍所有士兵,都不再是大晉的禁軍。

劈了那些將領、軍官留在皇城兵馬司的存檔信息,同樣就代表,他們再也和皇城兵馬司沒有任何關係。

換句話說,巫鐵要開掉北苑禁軍所有官兵的軍籍!

死仇。

絕對的結死仇。

巫鐵是要打算,和北苑禁軍徹底撕破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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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偽證

裴鳳騎著一頭黑色雄獅,帶著數百五行精靈,從皇城兵馬司疾馳而出。

雄獅發出低沉的吼聲,數百胎藏境五行精靈精神抖擻,一個個神采飛揚,發出輕鬆的嘯聲,緊跟著裴鳳從薄霧籠罩的大街上疾馳而過。

安陽城,正從昨夜的睡夢中醒來。

四方城門開啟,大隊大隊運輸的車隊正在進城,柴火、蔬菜、雞鴨豬羊、鹽巴香料……一支支車隊如巨龍,順著一條條主幹道快速的湧向巨大城池的各處街坊,為安陽城輸送必需的養分。

一條條街巷中,早點鋪子燃起了火頭,湯麵店裡,碩大的湯鍋中高湯沸騰,面香和各種澆頭的香氣變成濃郁的氤氳,在晨風中四處飄蕩。

昨晚值夜的大小衙門的底層官僚和差役們,也不管身份高低,一個個帶著睡意的笑著,坐在熟悉的早點鋪子下面,來一碗湯麵,弄一份餛飩,啃上幾個肉包子、菜包子,或者配上剛剛撈出來的油條,剛剛出爐的燒餅……

安陽城的早晨,到處都是『哧溜哧溜』吸面條、粉條的聲音。

裴鳳帶著大隊人馬順著大街快速跑過,她聞到了空氣中的香味,感受到了市井街頭這股生氣盎然的紅塵氣味。

裴鳳想起了平日裡,老鐵和巫鐵不正經的瞎忽悠的時候說的話。

老鐵說過:「看看啊,大晉的這些傢伙,平日裡吃的喝的,那些點心、面條、酒肉、零嘴兒……就知道啊,他們都是純粹的人族後裔。」

「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和他們太古的先祖一樣,都很能吃嘛。」

「真奇怪哉,當年人族的先祖,就是一群『吃貨』,現在看來,他們把老祖宗的文明、典籍忘了無數,唯獨這『吃』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實實在在是古怪了。」

就在皇城南邊的大街上,一群身穿黑色勁裝,腰間紮著血色腰帶的禁魔殿底層差役一字兒排開蹲在馬路牙子上,人手一個大湯碗,裡面是滿滿的羊雜碎湯,湯水上面是厚厚一層泡饃。

近百個禁魔殿差役端著大碗『嗤嗤』有聲的吸著湯水,滾燙的羊雜碎湯油脂很厚,很燙,很香,很鮮,這些修為不過重樓境七八重天的差役們一臉滿足的笑著,一個個吃得滿頭大汗淋漓。

裴鳳騎著雄獅疾馳而過,她的目光掃過這些每個月的薪水或許不過三顆輔助修煉的下等丹藥,外帶數十兩的差役,莫名的笑了起來。

這些修為不高的差役,年紀有大有小。

大的怕是已經有四五十歲,小的只有十五六歲,估計是頂了自家長輩的職司,剛剛入職的禁魔殿。

他們修為低微,身份卑下,他們蹲在馬路牙子上整齊劃一吸羊雜湯的模樣,就好像一排堅韌的野草在晨風中整整齊齊的紮根在那裡。

一如當年黑鳳軍的士卒,卑微卻堅韌,如此頑強的活著。

放在以前,裴鳳不會有這麼細膩的感觸,以前的裴鳳,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帶著黑鳳軍活下去,將黑鳳軍發揚光大,奪回鳳山公的封爵,重振家聲。

可是和巫鐵、老鐵相處得久了,裴鳳的心『鮮活』了許多,她能注意到更多往日裡被她有意無意忽略的東西。

曾經的她就是一桿筆挺的、冰冷的、無情的、在戰場上可以毫無憐憫收割敵人生命的戰槍。現在的她,她活了過來,有了和她年齡相當的,她這個年齡的姑娘應有的鮮活味。

看著那些吃得香噴噴的禁魔殿差役,裴鳳居然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很想停下來,也弄上這麼一大碗羊雜湯,配上幾個驢肉燒餅,香噴噴的吃上一頓。

哎,哎,可惜了,巫鐵給她的事情,還沒辦呢。

裴鳳有點惱火的拍了拍坐騎的腦袋,驅動黑獅向前加快了速度。

皇城的南門此時緩緩開啟,一夜未睡的裴友虎陰沉著臉,背著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城。

一架小小的馬車等在皇城外的廣場上,見到自家老爺出來了,車伕連同兩個護衛急忙駕車迎了上去。

「老爺?」車伕恭謹的向裴友虎招呼了一聲。

裴友虎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突然看到了騎著坐騎從廣場前疾馳而過的裴鳳。

裴鳳突然輕喝了一聲,黑色雄獅四爪噴出黑色火焰,身形穩穩的停了下來,烈焰翻滾,雄獅的身軀略微浮起了一尺多高,然後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裴鳳看著皇城大門口的裴友虎。

裴友虎也呆呆的看著裴鳳,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大步朝著裴鳳走了過來,一邊走,他一邊笑道:「阿鳳,你可有出息了,大哥地下有知,定然歡喜。你這些年,辛苦了。」

裴鳳深深的看了裴友虎一眼。

鳳山公裴家,如今在朝中為官的人不多,官職最高的,也就是裴友虎。

從血緣上來說,裴友虎是裴鳳的族叔,極近的族叔。裴家族人不少,但是有能耐、有能力的人就這麼三瓜兩棗,裴友虎算是裴鳳長輩中,最有才幹、腦子最清楚的一個,所以才在朝堂上混了個理藩院副監的職司。

至於裴家其他的長輩,還有裴鳳的那些同輩的族人麼……烏煙瘴氣,也不用多說了。

「虎叔。」裴鳳向裴友虎拱手行了一禮。

當年裴鳳父親亡故,親族奪爵,裴鳳幾乎是被驅逐出了裴家,裴鳳一怒之下,帶著忠心耿耿的黑鳳軍離開裴家自行其是,在這一場家族變故中,唯有裴友虎和其他幾個族叔為裴鳳說過好話。

但是裴友虎那時候說話也沒用,相反他還被趕出了裴家封地,這些年就一直在安陽廝混。

後來,裴鳳也得知,裴友虎在朝堂上,很是為還在大澤州廝混的裴鳳以及『霍雄』說過話,甚至正面和景晟公主的那些個裙下之臣怒懟過。

所以,裴鳳見了裴友虎,也不由得一陣歡喜。

「你們,要小心。」裴友虎快步走到了裴鳳身邊,朝著裴鳳低聲的叮囑:「小心,又小心。你,還有玉州公,如今正站在刀口上,風口浪尖,風險極大……切記切記,當今陛下,是不靠譜的,萬事,不能指望他。」

裴鳳已經跳下坐騎,滿臉是笑的看著裴友虎。

聽到裴友虎的話,裴鳳的笑容漸漸收斂:「虎叔,您知道了什麼?」

裴友虎嘆了一口氣,他沉聲道:「之前,知道你來了安陽,只是一直駐守東苑沒出門,阿叔也不好去找你。畢竟,阿叔在理藩院做事,若是和你這統軍大將走得太近,各種罪名太好構造。」

「不過現在,似乎也無所謂了。有空,多走動……另外,阿叔的幾個混賬兒子,你的幾個堂兄,一個個沒什麼本事,又想要歷練歷練……把他們安排進禁軍吧。」裴友虎的眸子裡幽光閃爍,極其的深邃。

「在軍伍中好……阿叔現在怎麼覺得,在軍伍中,才能安身立命呢?手中握著刀把子,總比刀把子被別人握在手中的好。阿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裴友虎笑得燦爛,但是語氣極其沉重。

裴鳳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友虎,然後點了點頭:「好,虎叔讓他們直接去皇城兵馬司找玉州公就是。和他不用客氣,把他當我一般看就是。」

裴友虎愕然瞪大了眼睛,他看著裴鳳,吭哧了一陣,低聲問道:「你和他?」

裴鳳大咧咧的點了點頭:「是啊,我和他,很親近。若是不出意外,他就是我未來的夫君。所以,虎叔對他,不用太客氣。」

裴友虎的臉抽了抽,然後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好,好,好,如此很好。你們行事,要小心,再小心……不過,手上有兵,這是好事。只要手上有兵,這是好事。」

兩人低聲交談了一陣,裴鳳跳上坐騎,帶著五行精靈快速離開。

裴友虎身邊,多了兩名火精長老,四名金精長老,一共六名胎藏境高階的長老作為護衛。

安陽城,未來注定不太平,裴友虎自己修為有限,身邊的親眷、兒女的修為也不高,萬一有事,憑著這六名五行精靈長老的實力,護住他們一家老小的安全,等待裴鳳的救援,這是綽綽有餘的。

裴鳳帶著大隊人馬,一路來到了皇城東北角,一處名為『太淵池』的地方。

這太淵池,是一個小型規模的園林,佔地也有數百畝大小,這裡高墻林立,禁制森嚴,是大晉皇家天牢的一部分。

在大晉,但凡有人犯了重罪,身份不夠的,被丟去刑殿大牢;身份足夠的,就被丟進皇家天牢;而身份更高的,諸如一品重臣、皇親國戚之類的,就會被囚禁在天牢隔壁的太淵池。

如今太淵池中,唯有一名囚犯,正是被指證為當日九曲溪堂禁軍叛變罪魁禍首的景晟公主。

裴鳳手持那根讓人感到莫名羞恥的神皇令,帶著大隊人馬長驅直入,直入太淵池核心區域。

一汪銀青色的寒潭水放出森森寒氣,水面潔凈如境,反照出水邊的宮廷樓閣、花草樹木,一架虹橋橫跨方圓百畝的水面,虹橋整個倒映在水中,一磚一瓦清晰可見。

四周不見一個宮女,只有一個個周身冷氣森森的老太監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因為寒潭的關係,太液池中的溫度本來就近乎隆冬,加上這些修煉了至陰邪功的老太監,這太液池真個也就和陰朝地府無異,寒氣襲人,真不是活人應該待的地方。

景晟公主被扒掉了華麗的珠寶首飾,披散著長發,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白麻長裙,面色蒼白猶如女鬼一樣,靜靜的坐在虹橋上,手裡抓著一絲絲切得粉碎的帶血牛肉,大把大把的丟進寒潭水,喂水裡的水蛇。

太液池真真切切是天牢的一部分,這裡就不是讓你來修心養性的,而是從肉體到精神對你加以折磨的。

這麼大的一個池子,裡面居然沒有養魚,而是養了無數黑頭白尾的水蛇,牛肉丟進池水中,數以萬計的水蛇聚集在虹橋下爭搶食物,那場景足以讓人發瘋。

景晟公主陰沉著臉看著這些可怕的小生物,身體猶如抽風一樣,時不時的抽動一下。

裴鳳將大隊人馬留在了虹橋下,自己大踏步走上了虹橋,直接來到了景晟公主面前。

身穿白衣,花容慘淡,氣息如女鬼的景晟公主停下手中動作,歪著頭,看著身穿大紅色戰裙,外罩黑色鳳羽連環甲,氣息強烈猶如一頭魔鳳,好似隨時可能長嘯凌空,焚燬萬物的裴鳳。

「小小翎山侯,敢在本宮面前放肆?」景晟公主顯然認識裴鳳,畢竟她有一段時間專門琢磨如何對付東苑禁軍,要說她沒有裴鳳的情報資料,顯然不可能。

「玉州公有一筆交易,想要和殿下談談。」裴鳳就當做沒聽到景晟公主的話,自顧自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交易?小小一品公……呵呵。」景晟公主陰沉著臉,冷然道:「好,交易,交易就交易,本宮想聽聽看,你們有什麼東西,值得本宮出手的?」

「公主殿下想必心中恨死了某些人……想要報復他們麼?」裴鳳不緊不慢的說道:「玉州公要對如今三苑十二衛的禁軍下手,只要公主一份手書的證詞,證明三苑十二衛的所有將領、官兵,都捲入了當日的謀逆叛亂事件……玉州公可以為公主,出這口惡氣。」

景晟公主的臉色驟然一變。

那一日,九曲溪堂,她看重、收攏的那些出身寒門的青年俊彥們,那些被她好容易收為裙下之臣的有為將領們,他們被人用最卑鄙無恥的手段刺殺,然後新編的禁軍叛亂,所有罪名都扣在了她的頭上。

謀逆,造反,各種要人命的罪名潮水一樣湧來。

景晟公主恨極了那些背後算計她的人,她更知道,那些人是誰。畢竟在安陽城,能夠在軍中如此信奉作蘭、翻云覆雨的,唯有令狐氏。

「你們敢,和他翻臉?」景晟公主譏誚的笑著。

「敢不敢,公主拭目以待,一份證詞而已,對公主來說,不是難事。」裴鳳取出了司馬芾的神皇令,冷然道:「甚至,末將還能動用神皇令,將公主從這太淵池放出去,圈禁在自家府邸中,可比這陰冷不見天日的鬼地方舒適多了吧?」

裴鳳看著景晟公主,沉聲道:「玉州公說,趙喑公子之死,怪不得玉州公……但是趙貅大人的死,就和玉州公絕無關礙。玉州公和公主您,可以做盟友,而不該對立。」

景晟公主沉默了一陣,她歪著頭看著裴鳳手中的神皇令,臉蛋一抽一抽的,突然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司馬芾這小子,這是他的神皇令?呵呵,呵呵,司馬氏的祖墳都要冒黑煙了吧?這小子……呵呵,這神皇令,倒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真是,祖宗的臉都丟光了。」

緩緩站起身來,景晟公主身上,再次出現了她當年在安陽城呼風喚雨、肆意胡為時的那股滔天氣焰。

「本宮和玉州公,以後就是朋友了……他若是有意,本宮不介意肉身佈施,和他好生歡樂歡樂……他要的證詞,本宮現在就寫。」

景晟公主笑得很快樂:「雖然說本宮根本不認識現在三苑十二衛的那些將領……不過誣告、偽證嘛,本宮很擅長。」

裴鳳的小臉變得極其陰沉。

她現在很想一槍戳死景晟公主。




ab12dd 發表於 2019-7-13 22:22




第五百五十五章 絕戶計

李二狗子帶著一票老夥計,也就是當年出身大澤州軍的好漢們,一路旗鼓喧譁、招搖過市,從皇城兵馬司正門出發,緊貼著皇城的墻根兒下的大道,從安陽城的北門出了城。

安陽城中,不乏好事的市井好漢,以及窮極無聊的王孫公子。

李二狗子帶著的人雖然不多,也就三百來號人,但是他們押送的車馬極多,一溜兒上百輛馬車,裡面滿滿的,儘是一冊冊的文書檔案。

馬車慢悠悠的出了城,隨後李二狗子催動了馬車上的加速符文,車廂懸浮而起,拉車的駝獸放手狂奔,如此還走了整一個上午,終於來到了安陽城的北苑大門外。

和規模最大的東苑沒法比,安陽城的皇家北苑只有東苑的半成不到,這裡山清水秀,有十幾座行宮修建在山水之間,山林中藏了四座中等規模的軍城,四周紮了一圈兒一丈高的矮墻,也就如此了。

一直以來,北苑只是司馬氏的皇親國戚們遊玩的所在,北苑禁軍也是四苑禁軍中墊底的部隊,換句話說,北苑禁軍就是四苑十二衛禁軍中最軟的軟柿子。

李二狗子帶著人來到了北苑的南門外,百來輛馬車一字兒排開,車棚被掀開,露出了裡面滿滿噹噹的文書檔案。

車隊後面三百多丈外,一個小土包上,站滿了跟著來看熱鬧的安陽城市井好漢以及王孫公子們。

那些好漢子一個個一路奔走,熱得渾身是汗,乾脆就袒胸露懷的躺在土包上鼓掌叫囂。

而那些王孫公子們麼,他們呼朋喚友的,又多家丁僕役供他們驅策,迅速的在土包頂上搭上了涼棚,紅男綠女們取出了酒菜、瓜果、點心等等,嘻嘻哈哈的飲酒作樂,儼然將李二狗子他們的行為當做了一場好戲。

好些公子哥消息靈通,他們知道昨天下午皇城兵馬司的新統領,最近幾年名聲很大的玉州公『霍雄』下了軍令,勒令三苑十二衛的將領趕去參拜。

他們更是從各自家族的秘密渠道得知,三苑十二衛的將領們沒有一個動身,直接將『霍雄』發出的軍令丟茅廁的人都有,更有人放聲叫囂,說他們不承認司馬芾的任命,說司馬芾任命『霍雄』做皇城兵馬司的主官是『亂命』。

他們更知道,被下屬將領們涮了一把的玉州公,在皇城兵馬司的大堂裡呆呆的坐了一晚上。

可憐的玉州公,甚至還連夜向皇城內投了奏疏,大致是向司馬芾告狀的意思。

但是新上位的大晉神皇司馬芾陛下,據說昨天夜裡正在皇城裡後花園擺姿勢,讓數十名大魏的名士為他做工筆畫,描繪他那一身絕品的好皮肉,準備刊行天下,供百姓黎民欣賞呢。

所以,司馬芾沒搭理玉州公告狀的奏疏,而是讓他自行處理皇城兵馬司的一切事務。

「諸位兄弟,今天,可是有好戲看了。」一名身穿淡紫色長袍,紮著紫玉冠,腰間掛著好幾樣靈光閃爍的珮飾,生得相貌堂堂氣度不凡的公子笑呵呵的把玩著手中摺扇。

「玉州公,是大澤州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軍功封爵,聽聞,他脾氣也不是很好。」這公子哥蔣信出身將門,而且是頂級將門蔣氏的族人,他的消息自然很是靈通。

「只不過,眼前這事情,我也看不懂了。如果說,玉州公帶著四靈戰艦,帶著大軍來圍堵北苑,我倒是會覺得,他是一條好漢子。弄這麼三百來雞鳴狗盜之輩,來這裡做什麼?」

蔣信出身蔣氏將門,家族情報力量自然強大,李二狗子作為巫鐵身邊的心腹人,他的來歷早就被挖了個乾乾凈凈。不僅是李二狗子,就連大澤州軍中的那些好漢們,他們的出身來歷都瞞不過人。

李二狗子一大早帶人出門,居然帶了三百來號實力低微,出身不高的市井流氓,蔣信他們真看不懂,巫鐵想要幹什麼。

「且看,且看……總之,安陽城內無論風風雨雨,和我們卻無多大關係。」另外一名出身頂級將門呂氏的公子右手五指靈巧的把玩著一柄小刀,輕輕鬆鬆的說道:「他玉州公,區區一沒什麼根基的一品公,他鬧上天去,能鬧出多大的動靜?」

「就當遛狗鬥雞,看個耍子罷了。」出身呂氏,名曰呂卜的公子笑得同樣燦爛。

北苑的城墻低矮,墻頭上也無法屯兵站人,李二狗子帶著人馬將車駕擺開,北苑的南門迅速開啟,一支三千人的兵馬衝了出來,『呼烈烈』的繞著李二狗子的隊伍快速的狂奔起來。

景晟公主折騰三苑十二衛禁軍的時候,新編的禁軍戰力尚未成形。

景晟公主以謀逆叛亂的罪名被關進太液池,烆王司馬度成了皇城兵馬司大統領後,三苑十二衛居然在短短幾個月內,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前的這三千兵馬,領隊的幾員校尉居然都是胎藏境的修為,士卒個個都是重樓境高階的實力,座下的坐騎也是一水兒的紅眼大青狼,都是修為堪比重樓境的強悍妖獸。

尤其這三千士卒身上的甲冑,手中的兵器,樣樣都是入品的靈兵,而且鍛造手藝堪稱精品。

他們繞著李二狗子的隊伍快速狂奔的時候,三千士卒的氣息連為一體,他們頭頂一片朦朧的血氣蕩漾開來,血氣中隱隱可見一頭獨角蛟龍若隱若現。

軍陣成型,凝聚軍魂。

這三千士卒,哪裡是新編沒幾年的禁軍應有的氣象?起碼也是在一起訓練、戰鬥十幾年,有了極強默契的軍中精銳!

這樣的精銳,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在北苑禁軍裡面。

李二狗子和三百老兄弟被十倍的敵人包圍,而且敵人凝成了軍魂,強大的氣息一波波的碾壓過來,壓得李二狗子和一眾老兄弟一個個臉色慘淡,膝蓋不由得發軟。

跟隨巫鐵這麼些年,李二狗子和一眾老兄弟也得了不少好處,尤其在玉州抄家滅族,他們得到了大量頂級的修煉資源。有了巫鐵傳授的上好功法,加上頂級資源的強行推動,李二狗子他們如今都有了命池境的修為,而且底蘊頗為不弱。

饒是如此,他們也僅僅是命池境修為。

三百零一個沒打過硬仗的命池境,對上三千凝成了軍魂、出生入死過的精銳悍卒,這下場不問可知。

更不要說,這三千禁軍的領軍校尉,居然全都是胎藏境的實力。

「喂,喂,咱們可是皇城兵馬司的人。」實力比不過人家,只能用身份壓人。李二狗子高高舉起一塊純金令牌,大聲尖叫著:「咱爺們,可是皇城兵馬司的統制……你們膽敢,膽敢抗命、犯上?」

巫鐵對這些身邊的老人都做了很好的安排,以李二狗子命池境的修為,巫鐵直接給了他皇城兵馬司二品將軍的軍銜,領皇城兵馬司統制的實職。

皇城兵馬司的統制,是正兒八經的二品武官,按照大晉軍制,皇城兵馬司的統治有節制各部禁軍的權力。換句話說,四苑十二衛禁軍的將領,無論他們軍銜有多高,一旦出戰,一旦李二狗子露面,只要他手持正式軍令,四苑十二衛禁軍都要聽命行事。

掌控軍機、節制各軍、統籌作戰、監督軍法,這就是皇城兵馬司統制的職權。

皇城兵馬司的統制並無固定人數,三五人也可,十一二人也可,三五十人也可,視實際需求隨意增減。但是毋庸置疑,皇城兵馬司的統制,定然是皇城兵馬司大統領的絕對心腹。

李二狗子手中的令牌放出熠熠光輝,一股淡淡的軍威煞氣不斷從令牌中湧出。

三千狂奔的精兵按下坐騎,在李二狗子的隊伍前五人一列,排成了一個長長的方陣。三千紅眼大青狼低沉的咆哮著,暴躁不安的吐著舌頭,滴答著口水,惡狠狠的盯著李二狗子等人,一副急不可待想要撲上來大快朵頤的模樣。

「原來是,統制大人。」三名統軍校尉騎著大青狼,從隊伍中緩緩走出,他們面無表情的看著李二狗子,冷然道:「只是,面生得很,你不是冒名頂替的吧?」

李二狗子還沒說話,『鏗鏘』一聲,一名校尉拔出一柄亮銀槍,槍尖『唰』的一下到了李二狗子的喉結前,那校尉陰沉著臉,冷笑道:「定然是冒名頂替的,烆王殿下身邊的幾位統制大人,我們都熟得很,是軍中老友,從未見過你這下三濫的玩意兒。」

「嘿嘿,來我北苑禁軍的地頭,冒充皇城兵馬司的統制,嘖嘖,這是死罪啊!」

這校尉用槍尖輕輕的磕了磕李二狗子的下巴,冷然道:「兒郎們,將這一群冒充神國將領的匪類生擒活捉,帶回去嚴刑拷打,看看他們是不是……大武的奸細!」

一眾北苑禁軍齊聲應諾,一個個面帶冷笑,策動坐騎,一點點的向李二狗子等人逼了上來。

『大武的奸細』!

後方小土包上,一眾市井好漢、王孫公子齊齊歡笑。

如今在大晉,『大武的奸細』這可是個萬能的帽子。

看誰不順眼,直接扣上去,絕對能整治得對方慘兮兮的。要知道,如今西南戰線上,大晉的局面很不好,據說前線軍團連連吃虧,損失很是不小,甚至有一些頂級將門的核心族人隕落。

所以,『大武的奸細』這勾當,在如今的大晉,極其的敏感。

幾個北苑校尉,居然給皇城兵馬司的統制扣上奸細的罪名,這真正是一場好熱鬧啊!

李二狗子眸子裡閃過一抹兇光。

他可不是什麼良善百姓,而是被充邊西南的罪囚出身,骨子裡就有這麼一股亡命的氣質。區區三個校尉,敢對他這大晉二品將軍、皇城兵馬司的統制大人搗鬼,是可忍孰不可忍?

雖然沒什麼文化,李二狗子卻也知道混江湖最重要的是什麼。

「燒!」李二狗子扯著嗓子吼叫起來。

他身邊幾個老兄弟同時捻了手印,上百輛裝得滿滿的大車『呼』的一下燃燒起來。就看到那一卷卷公文、檔案上,一絲絲靈光閃爍,無數細密的字跡快速的噴出,然後在灰白色的烈焰中化為灰燼。

尤其是幾輛大車上,一箱箱的令牌、令箭等物齊齊裂開一條條裂痕,然後在灰白色火焰中迅速融化。

三名北苑禁軍的領軍校尉腰間,他們懸掛著的令牌同時裂開,裂痕中一絲絲靈光噴出,他們的令牌迅速變了顏色,然後化為砂礫飄散。

那些士卒腰間,同樣掛著證明他們北苑禁軍身份的黑鐵軍牌。

隨著烈焰吞噬了馬車上的公文、檔案,隨著無數字跡在烈焰中化為灰燼,他們腰間的黑鐵軍牌同樣裂開,噴出絲絲靈光,緊接著化為砂礫飄散。

李二狗子『桀桀』笑了起來,反手拔出了腰間長刀:「我們是大武奸細?嘿嘿,你們才是奸細……你們是什麼人?放肆,大膽,你們居然敢私藏甲冑,私藏弓弩,私藏妖獸坐騎……呀呀呀,大晉軍規,民間護衛,嚴禁使用制式的靈兵兵器……你們手中的長槍、長槊,儘是制式靈兵!」

李二狗子嘶聲尖叫道:「你們,想要造反麼?」

三名校尉,三千悍卒,所有人齊齊色變。

他們下意識的往腰間摸了一把,他們的身份令牌,身份軍牌,全都隨風飄散。

他們不再是北苑禁軍的士卒。

他們不再是禁軍,他們卻手持制式靈兵,身披違禁的甲冑,背後更是掛著禁忌的強弓硬弩,騎著民間絕對不許擁有的成建制的妖獸坐騎!

「你們,想要造反!我看出來了,你們想要造反!」李二狗子扯著嗓子,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嘶聲尖叫:「來人啊,造反了,造反了……北苑禁軍的兄弟們都被這些叛賊殺死了……這些人,是叛賊,是亂黨,來人啊,抓賊,抓賊,抓賊!」

北苑中人聲鼎沸,北苑禁軍自上而下,所有將官、士卒,都發現自己的身份令牌、身份軍牌消失了。

他們在皇城兵馬司,被除名!

而他們身上的甲冑,手中的兵器,他們所處的位置……無不意味著,沒有了名分的他們,是亂黨,是流匪……

沒有軍籍,卻成群結隊在安陽城的腹心要地糾結成軍!

這是抄家滅族的罪名!

一個猶如悶雷的怒吼聲衝天而起:「玉州公,霍雄……你,你,你放肆!」

大晉立國無數年,朝堂爭鬥兇險無數,驚濤駭浪眾人也都見多了、聽多了,但是從沒有巫鐵這樣做事的。

直接將北苑禁軍除了軍籍,直接將北苑禁軍所有將士打上一個謀逆亂黨的烙印。

這不是撕破臉,這簡直就是直接用王水噴臉上,直接毀容了!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啊!

數千道流光衝天而起,北苑禁軍中出身將門的眾多將官第一時間選擇了逃跑。

北苑禁軍已經被除名,他們絕對不能被人抓住活證——他們絕對不能讓人見到,他們和曾經的北苑禁軍,如今的『亂黨流匪』混在一起。

逃,用最快的速度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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