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開天錄 作者:血紅(連載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8 15:39
開天錄 第七百二十六章 豺、羊之論


    「武王,武王!」

    巫鐵看著自己的三屍分身統轄三百神明境高手遠去,神色陰鬱,周身煞氣隱隱,連帶著公羊三慮派來的特使公羊柳都小心翼翼的,壓低了好幾個調門,細聲細氣的呼喚他。

    巫鐵沒搭理公羊柳。

    他默運神通,雙手在面前看似胡亂的一陣亂點,絲絲縷縷的星光閃爍,勾勒出了一頭碩大的玄龜背甲虛影。

    這是天機卜算之術,踏入神明境之後,隨著神胎和法體的不斷融合,道行日深,法力愈發雄厚,自身和天地宇宙的契合度越來越高,巫鐵開始強迫自己修煉、使用肉身力量之外的神通秘術。

    媧姆的預警來得如此突然,巫鐵傾盡全力卜算了一陣,得了個不好也不壞的中不溜的結果。

    不是很滿意的一掌將面前玄龜背甲虛影拍碎,巫鐵轉身看向了公羊柳。

    「特使大人,剛才,怠慢了。」巫鐵向公羊柳點了點頭。

    公羊柳謙卑的向巫鐵欠身行了一禮。

    令狐青青重傷,公羊三慮重傷,李廣等一眾青丘神國的老資格將門老祖重傷,雪原部族氣勢洶洶大舉南下,如今偌大一個青丘神國,還能勉強抵擋幾下的,也就是巫鐵這支人馬了。

    公羊柳可不會傻到在這種關頭得罪巫鐵。

    「武王,可有什麼……要事發生麼?」公羊柳很小心的詢問巫鐵。

    如今戰局糜爛,青丘神國北方邊疆,已經有數十個州治徹底淪沒。

    這等局面,當年大武神國全力進攻時,青丘神國都沒這麼狼狽過。巫鐵,還有他帶來的這些屬下,是青丘神國唯一一支還能看得過去的高端力量了,莫名的跑掉了數百人,由不得公羊柳不擔心。

    「武國後方,有宵小作祟。不過,特使大人請放心,本王還在這裡,武國的援兵,也會不斷開來。」巫鐵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只不過,戰況堪憂哪。這些雪原部族,可不好對付……陛下那邊,就沒有任何對策麼?」

    公羊柳苦笑了起來,他幹巴巴的說道:「陛下的諭令,剛才武王您也看過了……總之,還請武王在這裡多支撐一些時日。不說擋住那些雪原蠻子,多拖延一些時間,盡力吧。」

    公羊柳有點茫然的回過頭,朝著北方看了一眼:「總之,陛下,還有家主大人,總有辦法的吧?」

    巫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皺著眉頭看向了北方。

    有什麼辦法?

    令狐青青和公羊三慮能有什麼辦法?

    巫鐵已經和那些雪原部族放出來的玄冥老鬼連做了六場,饒是巫鐵傾盡全力,也不過是稍微延緩了一些他們進軍的速度,對於大局並無多大意義。

    漫天暴風雪席捲而來,巫鐵好容易糾集潰兵,勉強編組了一支大軍團,卻也已經連敗了十幾場,丟下了數十個州治任憑雪原部族肆虐。

    如果不是巫鐵下令,讓麾下的戰艦幫助那些州郡的平民撤退,天知道會有多少的傷亡。

    饒是如此,數十個州治淪陷,巫鐵根本來不及讓所有子民安全撤離……死傷的子民,依舊是數以十億計,無數昔日繁華的城池、村鎮,如今都是一片血腥,一灘狼藉。

    「希望如此罷。希望陛下,還有太師,能夠想出可用的法子來。否則,本王就算全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能對付多少敵人?」巫鐵苦笑了一聲。

    四周溫度開始下降,空中有白色的雪片緩緩落下,前方傳來了低沉的唿哨聲。

    遠遠的,就能看到三座高有萬丈的冰雕朝著這邊緩緩馳來,那些拖拽冰雕的壯漢們的喘息聲猶如雷鳴,震得大地都在隱隱顫抖。

    很快地面上就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緊接著,身高近千丈的玄冥老祖的身影就在虛空中快速的靠近。

    這一次,是六名玄冥老祖聯手來襲。

    巫鐵氣得鼻子都歪了。

    「他們這是,吃定本王了?」巫鐵惱怒得直跺腳,咬著牙怒道:「撤,帶著城內外的百姓,用全速撤退……來幾個人,陪著本王,和他們玩玩。」

    漫天金光紫氣衝天而起,巫鐵祭出了打神鞭,遠遠的一鞭子朝著一尊玄冥老祖抽了過去。

    數百個張牙舞爪的雪原部族的長老繞著三尊冰雕亂晃,他們嘶聲亂叫了一通,三尊冰雕上,三柄三叉戟同時噴出奪目的幽藍色神光,『鏘鏘鏘』三聲命中了打神鞭。

    打神鞭被急驟的衝擊力打得倒飛數百里,一層可怕的寒氣封凍了打神鞭,在打神鞭上凍出了厚厚的冰層。

    巫鐵和打神鞭之間的感應驟然削弱了大半,巫鐵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急忙伸手一招。

    打神鞭上金色紫色的神光瑞氣猶如火焰一樣升騰而起,厚厚的冰層被紫光金霞強行破開,打神鞭發出一聲低沉的悲鳴,飛快的飛回了巫鐵手中。

    打神鞭畢竟是巫鐵自行煉製的靈寶,面對冰靈神族的至尊神器,他在底蘊上還差了一籌,明顯被三叉戟破空傳來的力量壓制住了。

    巫鐵眼珠有點發紅。

    那些玄冥老祖已經足夠難纏,他們的實力強得可怕,無論肉身還是神通都沒有短板,戰力異常驚人。

    加上冰靈神族的至尊神器不惜成本的降下力量……這場仗,巫鐵都感到了一絲絕望。

    一如剛才他對公羊柳所說的,他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子?

    如今的巫鐵,又能庇護幾個青丘神國的子民?

    六條高有千丈的人影已經衝到了面前,巫鐵一聲大喝,施展法天象地神通,同樣化為千丈高下,舉起打神鞭就朝著六尊玄冥老祖撲了上去。

    巫鐵身後,數十名青丘將門剛剛突破的神明境高手齊聲吶喊,紛紛施展三頭六臂、法天象地之類的神通,化為三四百丈到五六百丈高下,揮動著各色兵器朝著六尊玄冥老祖衝殺了上去。

    雖然修為遠遠不如,但是這些青丘將門的子弟,在這危難之時,表現出了軍中將門應有的熱血和勇氣。

    巫鐵傾盡全力揮動著打神鞭亂砸。

    六尊玄冥老祖身上披掛著厚厚的玄冰甲冑,任憑巫鐵亂砸,他們只是不時摔一個踉蹌,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巫鐵一人纏住了四尊玄冥老祖,剩下的兩尊玄冥老祖揮動拳頭一通亂打,就看到一個個將門高手口吐血冰,渾身骨折聲如爆豆子一樣,狼狽的一個接一個被打飛了出去。

    數十個將門高手被快速解決,有一個伍氏的神明境一重天將領一個不提防,被兩尊玄冥老祖同時抓住。

    面容猙獰的玄冥老祖相互對視一眼,同時怪笑一聲,抓著這伍氏將領的四肢就是狠狠一扯。

    一聲慘嚎,肢體崩裂,這伍氏將領的神胎從崩碎的身軀中狼狽飛出,神胎通體光芒閃爍,表面有無數崩裂的大道道紋碎片飛出,顯然神胎受到重創,直接傷損了道基。

    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這伍氏將領的神胎氣息,就從神明境一重天掉落到了胎藏境,然後神胎崩解,只有一縷神魂化為流光飛遁他連胎藏境的境界都無法維持,直接崩落到了命池境,神魂根基受到極大損傷,三魂七魄都不完整了。

    巫鐵無奈大吼了一聲:「撤退,撤退……本王,且擋著他們。」

    巫鐵眼珠通紅,他傾盡全力揮動著打神鞭朝著六尊玄冥老祖亂砸,殺得心頭冒火的巫鐵,每一擊都打得地動山搖,虛空都為之亂晃。

    但是這些玄冥老祖身上的玄冰甲冑極其厚重,極其堅固,巫鐵好幾次一擊破碎了他們身上的玄冰甲冑,後方三尊巨大的冰雕上,三叉戟內噴出一道道神光,重新又在他們身上加持了厚厚的冰甲。

    「小子,有天神助戰,你,不可能贏。」一尊玄冥老祖低沉的笑著:「此戰,爾等絕無僥倖。」

    巫鐵怒視開口的玄冥老祖:「爾等……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

    六尊玄冥老祖齊聲笑了起來,他們紛紛搖頭,捲起了滔天寒潮,向著巫鐵瘋狂的碾壓了下來。

    巫鐵死死抵擋了六尊玄冥老祖一刻多鐘,最終他連續挨了對方數百次重擊,寒氣差點凍結了他的五臟六腑,法力也都消耗一空後,巫鐵才無奈的化為長虹遁走。

    這些玄冥老祖追不上巫鐵的遁光,他們也懶得追殺,反正他們知道,巫鐵肯定會在南方不遠處等著他們。

    雪原部族的戰士們浩浩蕩蕩的席捲而來,一座座城池、村鎮陷入了一片血海,無數青丘子民被他們無情的擊殺,然後獻祭給了三尊巨大的冰雕。

    青丘城內,每個毛孔內都還不斷的往外噴著寒氣,身體哆哆嗦嗦,走路很有點艱難的令狐青青,終於見到了幽若。

    這已經是令狐青青重傷退回青丘城後,第三十六次求見幽若。

    前面三十五次,幽若都將令狐青青拒之門外,這一次,令狐青青咬咬牙,掏出了一筆天文數字的『門敬』,幽若這才猶猶豫豫的,讓守門的侍女打開了院門。

    風景極致秀美的院子裡,一口炭爐子燒得黃銅大禍湯汁沸騰,一鍋好狗肉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幽若穿著一件寬鬆的長袍,坦露胸懷,正一手端著酒碗,一手抓著筷子酣暢淋漓的大吃大喝。

    他面前放了一個極大的海碗,裡面是搗得極碎的蒜泥、香油,一旁還有些小碟子,放著辣椒面兒之類的各種調料。

    見到令狐青青進來了,幽若一邊大口咀嚼一塊柔韌的肉皮,一邊含糊的說道:「來,吃肉……這是本尊親自去街上,挑選的幾條極其肥美的大黑狗,親自炮製成的。」

    手中筷子朝著令狐青青虛點了幾下,幽若笑道:「你啊,你,不實誠……表面上對本尊客客氣氣、萬分尊重,可是這麼好的香肉,你怎麼不早點獻給本尊?」

    令狐青青的臉都發青了……

    香肉?

    大黑狗?

    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往日獻給你的美食佳餚,全都是世間最稀罕的珍稀寶物,什麼得道的金絲燕吐的燕窩,萬年大白鯊的魚翅,八千年金蘭蟬的蟬蛹等等……

    大黑狗?

    香肉?

    這是什麼鬼東西,令狐青青都從未吃過的東西,怎可能、又怎敢講這種玩意當做供奉?

    「幽若大人……」令狐青青無比幽怨的看著幽若。

    幽若喝了一大口烈酒,酣暢淋漓的吞下了口中酒肉,朝著令狐青青點了點頭:「唔,你這些天,求見我這麼多次,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是,找我也沒辦法。真沒辦法,雪原部落,得到了比我權力更高的幾個混蛋的全力支持……」

    幽若無奈的看著令狐青青:「所以,你們只能依仗自己的力量反抗了。」

    「那十八個玄冥老鬼,是……很多年前,第一次降臨戰爭時,向我們投降的老傢伙……因為他們曾經殺死過我們的戰士,作為懲罰,他們被封凍在冰棺中,接受永恆的寒冰地獄酷刑懲罰。」

    「但是這一次,我們知道,單憑雪原部落聯盟,他們不可能是大一統的青丘神國的對手。所以,那十八個老鬼被放了出來……看你身上的傷,你們已經領教了他們的實力了吧?」

    「他們,是在太古時代得道的強者,他們的神通力量,是你們無法想像的……他們剛剛甦醒,他們還沒有回覆全部的力量……時間越久,他們的力量會越強,你們的希望就越來越小。」

    攤開雙手,幽若向令狐青青嘆了一口氣:「看在你過去的虔誠和恭敬的份上,讓你的族人,準備後路吧……可是,我不覺得,你們會有活路,最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一百年?兩百年?」

    搖搖頭,幽若冷然道:「整個姆大陸,都會在他們的意志下爆發戰爭。姆大陸上所有的盤古遺族勢力,都會爆發全面的戰爭。沒有一寸土地,會是安全的。」

    「他們制定的預計目標,整個姆大陸的盤古遺族,只要有百萬分之一的人倖存就可以。」

    「百萬分之一的倖存比例,你覺得,你令狐氏,會是那百萬分之一的幸運兒麼?」幽若憐憫的看著令狐青青:「到了現在,我也不妨告訴你們……青丘神國,在整個姆大陸,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勢力。」

    「有遠比你們強大的族群,遠比你們強大的國度……可是他們,同樣只有百萬分之一的倖存率。」

    令狐青青臉色慘白的看著幽若。

    僵硬了許久,令狐青青才沙啞著嗓子問他:「可是,為什麼呢?」

    幽若歪著腦袋沉默了一陣子,這才幽幽嘆了一口氣:「是啊,為什麼呢?可是,我們是豺狼,你們是綿羊……狼要吃羊,還要有理由麼?」

    幽若苦笑著:「餓了,需要進補,就是這樣……」

    「我,烏頭,焱昊他們,是比較溫和的豺狼,可以文質彬彬的進食。」

    「而幽夻他們這些新來的傢伙……他們餓得眼珠發綠了,就沒這麼多講究了。」

    幽若目光森森的看著渾身發抖的令狐青青:「看在你過去的虔誠和恭敬的份上……帶著你的族人,看看能不能逃命吧……」

    「我們是狼,你們是羊……你們弱小,這就是你們被殺戮的原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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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天錄 第七百二十七章 城頭變幻大王旗

    巫鐵在想方設法拖延雪原部族的進攻步伐。

    令狐氏祖地,一座祭壇高高矗立,無數令狐氏族人全副武裝,拖老攜幼的圍在祭壇旁。

    涂山堂主令狐九一臉慘淡的跪在祭壇上,他身後還跪著數百名出身涂山堂,身懷傳說中最純正十尾天狐血脈的涂山堂嫡系子弟。

    令狐青青身穿青色長袍,上面用銀色絲線繡了一條極其神駿、邪異的十尾天狐,手中把玩著一柄黑曜石的短刀,靜靜的站在令狐九面前。

    之前,令狐九和涂山堂一脈被送去大魏,成為大魏進攻青丘神國的最佳藉口。

    之後一番戰亂,令狐九和涂山堂一部分族人落入大武神國之手。

    可是令狐青青一統三國,令狐九等人又被送回青丘。

    令狐青青一直將他們關押在天牢中,一直沒有對他們做什麼,也一直對他們不理不睬。

    直到今日,和幽若一番長談之後,令狐青青突然下令,將令狐九等涂山堂的嫡系從天牢帶了出來,秘密帶回了令狐氏祖地,送到了這臨時建起的祭壇上。

    「令狐青青……你安敢如此?我,是,涂,山,堂,之,主!」令狐九一個字一個字的朝著令狐青青怒叱:「你,安敢如此?」

    「涂山堂之主,是啊,你是涂山堂之主,血脈尊貴,地位尊崇。」令狐青青緩步走到了令狐九面前,用短刀挑起了他的下巴。

    「可是你沒弄明白一件事情,而我,早在很多年前就深深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拳頭大的,是爺。」

    「政令,自刀劍出。」

    「自從你涂山堂榮養在祖地,高高在上的從所有族人身上汲取養分,受所有分支供奉的那一日起,你不覺得,涂山堂其實已經變成了養豬場麼?」

    「養豬場裡的豬,遲早要被殺的。」令狐青青很殘酷,同時也很明白的笑著:「此次,我們要祭祀神靈,缺少幾顆白白胖胖、鮮活可愛的大豬頭,你們,當然要做貢獻嘍。」

    令狐九和一眾涂山堂的嫡系子弟瘋狂的掙紮起來,歇斯底的吼叫著。

    可是令狐青青沒有給他們任何機會,他一揮手,大群令狐氏精銳一擁而上,將他們牢牢的按在了祭壇上,將他們的脖頸杵在了一個又一個祭壇的陣法節點上。

    「幽若大人,接受我令狐氏的祭品罷。」令狐青青看著站在祭壇邊的幽若,沉聲道:「令狐氏,是真正的太古十尾天狐血脈……十尾天狐,代表了智慧,代表了變化,代表了世間最靈動的力量。」

    「相信,他們的神魂,他們的力量,對您有大用。」

    令狐青青很殘酷的笑著。

    幽若同樣極殘酷的笑著。

    「陛下,我感受到了你的虔誠,你的恭敬……所以,你放心,祭品到手的那一刻,我會給你們我說承諾的東西。你們,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得到安全。」

    微微頓了頓,幽若咧嘴一笑:「我很好奇,本來我以為,你們令狐氏作為將門出身……你們會選擇死戰到底?」

    令狐青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令狐氏從來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將門。真正純粹的將門,是不可能篡奪主君江山社稷的……您不覺得,其實令狐氏,和公羊氏很像麼?勾心鬥角,爭權奪利。」

    嘆了一口氣,令狐青青的目光落在了祭壇邊站著的銀魚兒身上。

    「尤其是,放在以前,我可能會選擇帶著一小部分族人死戰到底,算是為這一片江山,這一方江山上的子民流光最後一滴血。」

    「可是現在不行,我這輩子唯一真正愛過的女人,她的肚皮裡有了我的骨肉。我要照護她,我要保護他……我現在,確確實實的明白了,這個世道,豺狼當道,綿羊苟存……作為一頭稍微有點反抗之力的老羊,我必須保護自己的愛人。」

    「溫柔鄉,消磨了壯士情,冷卻了英雄血……」令狐青青由衷的感慨著:「今年,今月,今日,今時,我只想帶著家人,帶著族人,安安穩穩的、太太平平的活下去。」

    幽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這說法,很無恥,但是我喜歡……人類,卑賤成性,卑劣成性,無論做多麼無恥的事情,總會給自己找一個過得去的藉口。」

    「為了愛情……拋棄江山子民……為了親情……犧牲億萬眾生。」

    「看似偉大,實則道德卑劣的藉口……真是讓人歡愉的事情啊。」

    幽若大聲的笑著,笑聲中盡顯狂狷:「那麼,這麼短的時間,你做好準備了?要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

    令狐青青用力的點了點頭,沉聲道:「青丘神國的國庫,上千個州治的州庫,還有數十萬豪門貴族的私庫,已經搜刮一空,所得積累,足夠我令狐氏闔族安度數萬年。」

    冷冽一笑,令狐青青幽幽道:「那數十萬豪門貴族門下,所有血脈尊貴、資質上家的女孩兒,也已經擄掠一空。哪怕幽若大人將我們送去貧瘠荒蕪之地,這些女孩兒,也足夠為我令狐氏繁衍血脈,保我令狐氏子孫昌盛數萬年。」

    幽若不由得感慨了起來:「好罷,你們人類……除了卑劣,你們的心狠手辣,也實在是讓我又驚又怕。」

    搖搖頭,幽若喃喃道:「難怪,老祖們在我們進駐觀察前哨時,曾經說過……你們是世間最可怕的敵人,永遠不能讓你們恢復你們先祖曾有的榮耀。」

    令狐青青眉頭一挑,愕然看著幽若:「您說什麼?」

    含含糊糊嘟囔著的幽若笑了起來,口齒清晰、極其流利的笑道:「我誇獎陛下您,是一個非常決斷的人呢。」

    令狐青青看了幽若一眼,然後搖了搖頭:「決斷?呵呵,『陛下』這尊稱,我是不敢用啦,也沒臉用啦……嘖,希望……以後一切順利吧。」

    祭壇下,一眾令狐氏的神明境高手相互望了一眼,同時嘆了一口氣。

    他們都知道了令狐青青和幽若的談話結果,對於青丘神國的未來,他們毫無半點信心。雪原部族看似野蠻落後,但是他們身後有諸神的支持……

    幾個曾經參加三國決鬥最後倖存的令狐氏老祖,更是對此戰感到了絕望。

    被諸神全力加持的武霸等人,那是何等可怕的戰力?

    而如今,十八尊玄冥老祖,沒有經過諸神加持的時候,他們的本身戰力,都和當日的武霸差不多了。

    這一戰,沒希望。

    除了逃,還能怎樣?

    所以,逃跑吧……丟下這些榮華富貴,這些過眼煙雲,逃跑吧。

    只是,逃跑也需要本錢。

    令狐氏已經一統三國,北面有雪原部族來襲,東面、西面都是無邊大洋,南方是蠻荒之地,能逃去哪裡?

    當然只能依靠幽若指路。

    而幽若指路,是需要代價的。

    令狐青青一手按在了令狐九的腦袋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和你父親……罷了……」

    搖搖頭,令狐青青手中黑曜石短刀輕輕一刺,令狐九就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

    其他令狐氏精英紛紛下手,數百涂山堂嫡系紛紛被斬殺在祭壇上,熱血注入祭壇的陣法樞紐,一道道血光在祭壇上急速閃爍著,一枚代表了幽若的冰晶神符在祭壇上驟然亮起。

    向諸神獻祭,當祭壇上浮現某位神靈的私人神符,就代表了這是一次私人獻祭,祭品將完全由這位神明個人收納,其他諸神甚至感受不到這股獻祭產生的任何波動。

    「那麼,來吧。用你們的祭品,取悅我,然後……你們可以去往安全的地方。」幽若笑得異常燦爛:「我為你們挑選了一個非常不錯的藏匿之地,物產豐富,四下環境安全,且……絕對不在未來巨變的戰線上。」

    「我的為人,你們可以放心,我說了保你們令狐氏的安全,你們的安全就是有保障的。」

    令狐青青咬了咬牙,然後重重的一點頭。

    一條條戰艦上,大群大群昏厥不醒的人被丟了下來,令狐氏的高手們陰沉著臉,拎著各色兵器向著這些人走了過去。

    這些人,一部分是令狐氏私家領地上的普通子民,更多的是那些在短短一天之間,被令狐氏抄家的數十萬豪門貴族的直系族人。

    和普通百姓相比,這些豪門貴族都有一定的修為,他們修煉各種功法,他們的神魂和血脈力量,都比普通百姓強出了許多。作為祭品,他們更加高等一些。

    令狐氏幾乎所有族人都忙碌了起來。

    包括那些剛剛能提得動刀槍的少年,他們都殺得渾身是血。

    濃郁的血腥味在虛空中擴散開,令狐氏的祖地逐漸被一層粘稠的血漿覆蓋。然後血漿中噴出一縷縷亮晶晶的血線,不斷的被吸入祭壇。

    幽若沉醉的閉上了眼睛。

    他低沉的感慨道:「本尊感受到了你們的虔誠,你們的恭敬……加緊速度,本尊會為你們開啟一扇直達安全之地的空間之門,你們令狐氏族人,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逃走。」

    「畢竟,如今做主的人是幽夻……我能看在我們過往的交情份上,讓你們逃走……可是幽夻,他實實在在是想要你們死的。」幽若目光掃過令狐氏的眾多神明境高手,輕嘆了一口氣:「你們,在他眼裡,都是一塊塊的大肥肉啊……他怎可能讓你們輕鬆逃脫?」

    「所以,一個時辰,我只能確保你們一個時辰的安全……如今本尊手中的權力,也只有這一點了。」

    幽若感慨的搖了搖頭,輕輕的擺了擺手。

    殺戮的效率越來越高,血腥味越來越濃,無數無辜者的神魂和精血被吸入祭壇,直接傳送到了幽若本體的面前。

    幽若的笑容越來越盛,他突然輕喝道:「好了,祭品的數量夠了,我……很滿意。」

    他厲聲喝道:「做好準備,帶上你們所有要帶走的財物和人,用最快的速度逃離……」

    令狐青青大聲嘶吼著,令狐氏的族人們紛紛登上了一條條改造過的快速戰艦,所有戰艦在空中迅速排成了一條極長的長隊。

    一扇早已準備好的巨型空間門在虛空中冉冉張開,幽若眉心一道幽藍色神光噴出,迅速將一個空間坐標打入了空間門中,同時虛空中一道寒光落下,一件冰靈神族的天神器降下了神力,為空間門提供了足夠的破開虛空、鎖定坐標所需的能量。

    令狐青青和一眾令狐氏神明境高手,以及他們最嫡親的親眷子女乘坐的一條巨型旗艦,一馬當先衝進了空間門。

    隨後一條條戰艦猶如炸窩的沙丁魚,蜂擁而來,迅速通過空間門逃去了不知名的安全之地。

    從高空俯瞰下來,以令狐氏的祖地為中心,方圓數千里內,地面上橫七豎八不知道倒下了多少屍骸。這,全都是令狐氏為了保全自家性命,向幽若獻上的祭品。

    第二日,一大早。

    公羊三慮一邊咳嗽著,一邊打著擺子,手裡緊握著巫鐵連夜派人送來的緊急軍情,帶著文武大臣走進了青丘宮。

    青丘宮內,空蕩蕩的。

    宮女,宦官,乃至天狐衛,全都不知去向。

    至高無上的神皇寶座前,巨大的龍案上,一枚玉璽懸浮在那裡,旁邊還靜靜的飄著一封詔令。

    公羊三慮呆了呆,大踏步走向了龍案。

    詔令突然炸成了一團青光,令狐青青帶著幾分戲謔之意的聲音從青光中傳來:「公羊愛卿,朕深感才學淺薄、德不配位,實非天下良主……值此國難之際,當有英雄豪傑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拯救億萬蒼生。」

    「朕……不行!」

    「愛卿,可以!」

    「朕,看好你!」

    「所以,按照太古之規,朕將青丘神國神皇之位禪讓於愛卿,還請愛卿看在江山社稷、億萬子民的情分上,禪精竭慮、嘔心瀝血,為天下蒼生謀一條生路。」

    「朕無臉見天下人,羞愧,羞愧,只能避世隱居,再不現人前。」

    「望愛卿……哦,望陛下能力挽狂瀾……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朕……哦,不,老夫,期待陛下的好消息。」

    『啪』的一聲,詔令炸碎成漫天青光飄散。

    一縷縷青光落在滿大殿文武大臣的手中,化為一卷卷精美的文書,輕飄飄的,沒有絲毫份量。

    公羊三慮一臉凌亂的站在大殿中,下意識的咆哮了一聲:「令狐青青,我入-你-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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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天錄 第七百二十八章 巫鐵的硬氣


    靖州。

    這裡,距離北疆已經很有一段路程,單說直線距離,從北疆蠻荒山嶺到靖州,需要橫穿大概二十個州治的疆域。

    從北疆到靖州,沿途大半州郡,都已淪沒。

    巫鐵從武國調來了大批人手,甚至調用了白鷴商會的運輸艦隊,傾盡全力的撤退沿途州郡的子民,但依舊是杯水車薪……

    哪怕巫鐵用五行神光大片大片的刷走沿途百姓,依舊有無數的青丘子民淪入雪原部族之手。

    男丁被殺死,女子被擄掠。

    這些雪原部族的子民,他們甚至連豢養奴隸的概念都沒有。

    大群大群的男丁,就這樣被他們毫不留情的殺死,當做了獻給諸神的祭品。

    在最緊急的時候,巫鐵甚至讓他調來的人手,只遷徙沿途州郡的男丁,將那些女子留在了原地。

    這事情傳出去後,但凡聽到這事的人,無不罵聲一片。

    面臨強敵,遷走男丁,留下女子……這等事情,毫無疑問悖逆了人族最基本的一些社會倫理,更激發了青丘神國無數熱血男兒的血勇之氣。

    無數人在抨擊謾罵巫鐵。

    但是巫鐵……只當不知道。

    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根本無法抵擋雪原部族的侵襲;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根本無法遷走所有的百姓。無論這事情顯得多無能,多憋屈,多有悖人倫,巫鐵還是這般做了。

    留下那些男丁,毫無蓄奴傳統的雪原部族,會將他們全部殺死,巫鐵只能優先撤走他們。

    留下那些女子……她們會遭受屈辱,很大的屈辱。

    可是來自地下世界的巫鐵堅定的認為,只有生命才是最重要的。生命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只是附加物。地面世界的這些百姓,尤其是那些抨擊謾罵巫鐵的人,他們沒有在那黑暗的岩石世界中生活過。

    他們,還沒能真正理解生命的可貴。

    「武王……你混賬!」

    靖州城,北門城樓上,巫鐵倚欄而立,眺望著遠處一片若隱若現的幽藍色冰晶。

    城牆下,數十名錦州城的鄉老、名士,在口吐鮮血的朝著巫鐵放聲怒罵。巫鐵已經下達了遷徙令,城外有數百條大小戰艦等候著。

    可是這數百條大小戰艦,也只能將錦州城和周邊兩三座城池的男丁遷走。

    女子,還是要留下的……

    巫鐵掌控的資源有限,他能調來的戰艦、運輸艦就這麼多,這麼多州郡的百姓要遷走安置,他手上的艦船已經捉襟見肘,已經不敷使用。

    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能為,他只能傾盡全力的保全這些百姓的生命。

    可是艦船數量不夠……每天,還有大量的艦船被突襲的雪原戰士擊毀。

    運力每天都在下降……而且為了預防玄冥老祖們的突襲,各處的空間門都在絡繹關閉,想要將北方州郡的子民運去南方,就越發的艱難、危險。

    巫鐵看似鎮定自若,實則他口腔裡已經滿是血泡,那都是被心火衝出來的。

    可是這些鄉老、名士無法理解巫鐵的所作所為。

    「你們都去死,都去死啊……」除開這些站在城牆下破口大罵、口吐鮮血的老人,城內更有一幕幕慘劇不斷發生。

    一處處宅邸中,有家中長輩,手持利刃,威逼家中女子或者懸樑自盡、或者投井溺亡。

    更有豪門大戶的家主,讓人熬了一鍋鍋的劇毒藥汁,將族內的女子聚集起來,強迫她們一人一碗藥汁喝了下去,甚至是硬生生的給她們灌了下去。

    「武王,你無德無能,不配為王……你的『武』,何在?武者,保家衛民,你的『武』呢?」一名長袍高冠、氣勢很足的靖州名士站在城牆下,聲嘶力竭的尖叫著:「你將各家各戶的女子,留給那些雪原蠻人……你,你,你……」

    「你將各家各族的尊嚴,放置何處?」

    巫鐵站在城門樓子上,身體僵硬如山,只是冷眼看著北面不斷逼近的冰晶。

    各家各族的尊嚴?

    是你們這些各家各族頭腦人物的尊嚴吧?

    巫鐵舉起右手,輕輕一揮:「嚴查,有膽敢殺害族內女子者,一律處死。」

    巫鐵的聲音響徹靖州城:「本王無能,不能守衛疆土,抵擋強敵,只能出此下策……諸位自忖有能為者,能力挽狂瀾、抗拒強敵者,可頂盔束甲、攜帶兵器,與本王並肩作戰。」

    冷冷的咧嘴一笑,巫鐵幽幽道:「或許,你們能延緩敵人的腳步一二……或許,就是你們拚死抵擋的這些時間,本王可以想辦法,將你們族內的女子運去南方?」

    滿城死寂。

    吐血怒罵的鄉老,引經據典的名士,全都閉上了嘴。

    族內女子,關乎名節。名節有損,他們決不能容忍。

    但是和自家的生死相比……族內那些小女人的名節,又豈能和撐起門戶的男丁們的生命相提並論?

    許久,許久,某座豪宅中,一名手持鋼刀,逼迫自己妻子去喝一碗藥汁的俊朗文士,突然狠狠的將鋼刀丟在了地上。

    「嚇,從今以後,不要說你是某的夫人……嚇,大丈夫何患無妻乎?」俊朗文士很瀟灑的一甩手,轉身大步朝著門外狂奔而去:「來人啊,護送老爺我,速速登船……這武王簡直沒道理,老爺我,居然還要和那些泥腿子混在一起,蹲大倉?」

    「嚇,老爺我這等飽讀詩書,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名士,不應該享受單獨艙位麼?」

    「嚇,武王簡直腦殼壞掉了,老爺我的女眷……就不能,就不能有絲毫優待麼?」

    「這天下,那些泥腿子死掉三五萬個又如何?讓老爺我的女眷就不能……就不能優待一二麼?」

    巫鐵站在城門樓子上,他的神魂之力籠罩了龐大的靖州城,城內城內外,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全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聽得明明白白。

    聽得這位在靖州城頗有名望,家族世世代代在靖州城出任高官的俊朗文士的話,巫鐵不由得渾身一陣無力。

    他要保護的,究竟是什麼?

    他要守護的,究竟是什麼?

    他這般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雙手緊扣城門樓子的護欄,十指深深陷入了金屬鑄成的欄杆中,巫鐵渾身無數道紋翻滾,他整個人都變成了漆黑一片,身邊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整個城門樓子,連同大半截北城牆,突然無聲無息的湮滅。

    所有的磚瓦,所有的護欄,全都被巫鐵的身軀吞噬、轉化,化為天地元能,成為一縷縷精純的法力。

    生命。

    貞潔。

    人倫。

    道德。

    北面的冰晶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們會殺死所有的男丁,會擄走所有的女子。男丁落在他們手上,一定會死。女子在他們手上,會遭受屈辱,但是生命一般無憂。

    巫鐵的選擇,是對,是錯?

    這比同時和六尊玄冥老祖作戰,給巫鐵的壓力還要龐大百倍。

    體內傳來低沉的碎裂聲,失控的法力在肆虐奔湧,巫鐵張開嘴,吐了一口血。

    沉甸甸的血漿落地,『轟』的一聲,將靖州城北面的平原炸開了一個直徑百里、深達數里的大坑。城內的一眾鄉老、名士縮了縮脖子,躡手躡腳的跑開了。

    他們已經看到了北面逼近的冰晶,他們已經聽到了那些拉拽冰雕的雪原戰士的吶喊聲。

    還是……逃命吧!

    巫鐵用力的搖晃著腦袋,沉聲問道:「青丘城,有回信麼?老子的軍情送過去好幾天了,就一點回信都沒有?令狐青青呢?公羊三慮呢?他們腦殼壞掉了?現在還在打什麼鬼主意?」

    巫鐵的咆哮聲中,多了幾分往日從未存在過的暴虐和殘忍。

    無數人的生死,無數人的榮辱。

    以及,這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一戰。

    還有,這一戰之後,巫鐵可能迎來的漫天下的罵名。

    巫鐵的心性在急速的轉變,無邊的壓力,無邊的怒氣,無邊的焦灼,七情肆虐,六慾氾濫,將他一顆心翻來覆去的鍛打、灼燒,變得越來越棱角分明,越來越堅硬無情。

    這是一個毫無情理可言的世界。

    想要帶著身邊的人活下去,就要比這個該死的世道更加的無情。

    想要帶著一群綿羊反抗一群豺狼,你就必須被豺狼更加狠辣、更加的殘酷,否則第一個死掉的,就是你。

    一道狂風呼嘯而來,被巫鐵派去青丘城傳信的,出身大魏盜氏的盜鏑臉色慘淡的狂奔了回來。

    「主上……主上……」

    盜鏑『咚』的一聲,重重的跪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晃晃,渾身冷汗潺潺,已經是精力衰竭,隨時可能昏厥過去。

    「主上……陛下……不是……先皇……也不是……令狐青青那老賊,他丟下青丘神國,逃了!」

    「他將自家封地數十州治的子民獻祭,捲走了國庫和上千州庫的財產,帶著令狐氏的族人,和他令狐氏的私軍人馬,以及一應家眷等……逃走了。」

    「他,他將青丘神國的神皇之位禪讓給了公羊三慮。」

    「公羊三慮拒不登基,在青丘城和一眾將門老祖大吵了數日,如今青丘朝堂一片混亂……群龍無首……徹底亂套了。」

    巫鐵瞪大眼睛,轉過頭去,惡狠狠的盯著盜鏑。

    明知道盜鏑是無辜的,巫鐵依舊一聲怒吼,沖上去一腳狠狠的跺在了盜鏑的胸口上,當即踹得盜鏑大片肋骨粉碎,一口血噴出了老遠。

    心火上升的巫鐵同樣是一口血噴了出來,他一邊喘著氣,一邊嘶聲問道:「令狐青青,逃了?」

    「公羊三慮,拒絕接位?」

    「請求城內,群龍無首?」

    「我-入-他-老-母,那群混蛋,他們也算是『群龍』?一群小丑,一群草蛇,一群不明所謂的混蛋!」

    巫鐵指天畫地的破口大罵。

    巫鐵原本還指望,令狐青青能有什麼壓箱底的底牌。

    好得很,令狐青青逃跑了。

    巫鐵原本還以為,公羊三慮能有什麼神機妙算。

    可是這傢伙,居然是如此的沒有擔當。

    一個逃跑,一個甩鍋,你們兩位既然是如此的品性,你們這麼多年的相互爭權奪利,相互的坑害算計,還有,你們當年聯手架空司馬無憂……你們究竟是圖個什麼啊?

    喉嚨口一團火焰噴出,將湧到嗓子眼的一口血燒成了青煙,巫鐵沙啞著嗓子沉聲道:「仔細說說,青丘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遠處,一座萬丈高的冰雕已經呼嘯而來,距離靖州城只有不到三百里。

    巫鐵突然大吼了一聲,眉心法眼張開,虛空中數千道混沌神雷化為大片狂潮轟了出去。體內法力傾瀉一空,那座冰雕通體放出奪目的寒光,化為一個直徑百里的光幢扣在了地上。

    混沌神雷呼嘯落下,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地動山搖。

    數萬拖拽冰雕的雪原戰士被震得雙腿顫慄軟倒在地,冰雕後方馳道上,數以百萬計緊隨而來的雪原子民被巫鐵的狂雷覆蓋,雷光閃爍著,無數雪原戰士瞬間灰飛煙滅。

    冰雕上寒光閃爍,三尊玄冥老祖憑空瞬移了過來,揮動著爪牙朝著巫鐵嘶聲咆哮。

    這些天,他們已經和巫鐵連續交手了好幾次,眼看著又是巫鐵攔路,三尊玄冥老祖在虛空中猶豫了一陣子。

    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另外三尊玄冥老祖也瞬移了過來,六尊玄冥老祖湊在一起,頓時士氣大盛、膽氣飆升,他們肩並肩的,撒開大步朝著靖州城衝殺了過來。

    「武王霍雄,今日,你一定死在這裡!」六尊玄冥老祖和巫鐵大戰數次,已經知道了巫鐵的姓名來歷,頓時大聲嘶吼著他的名字當眾挑戰。

    盜鏑跪在地上,用最快的語速說清了這幾日青丘城的情形。

    巫鐵的臉色極其陰沉,他轉過身,冷眼看著衝殺過來的六尊玄冥老祖。

    巫鐵一人,勉強可以和這六個老傢伙糾纏,大家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只是巫鐵落了下風,時常會負傷撤退。

    在其他地方,在漫長的北方戰線,還有十二尊同樣修為、同樣實力的老鬼,正在統轄無數雪原戰士瘋狂突擊。在他們面前,青丘神國的那些神明境老祖不堪一擊,青丘神國的軍隊早就被打得粉碎,除了巫鐵派去幫忙撤退的艦隊,已經再無成編制的軍團了。

    巫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滾去幫助撤退……令狐青青跑了,公羊三慮怕了……青丘神國這一攤子爛賬,本王來扛。」

    「哪怕有滔天的罵名……呵呵……你們要玩,我就和你們玩到底。」

    巫鐵抬起頭來,狠狠的看了一眼極高的天穹。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8 15:40
第七百二十九章 轉變


    靖州城一戰,巫鐵硬扛六尊玄冥老祖足足七個時辰。

    五行神光、陰陽二氣,乃至混沌神雷等最為純熟的大神通接連施展,法力數次匱竭,硬生生靠著大道寶丹頂了過去。

    如此死戰,七個時辰後,巫鐵重傷離開戰場。

    六尊玄冥老祖也耗盡了體力,氣喘吁吁的躺在地上,再無追殺之力。

    七個時辰的鏖戰,靖州城一線,巫鐵麾下的天武軍配合五行精靈大部精銳,組成軍陣截殺雪原部族,硬生生殲滅了近千萬狂妄得不知所以的雪原戰士,救走了大批子民。

    饒是如此,單單靖州,還有數以億計的男丁被殺,更多的女子被擄走。

    不過,按照慣例,打下靖州後,雪原部族會耗費一點時間盡情的搜刮擄掠,盡情的享用他們的戰利品……所以,距離他們攻擊靖州緊鄰的南方州郡,大概還能太平一陣子。

    靖州和羥州的邊境線上,重傷吐血的巫鐵蹲在一座大山之巔,臉色陰鬱的眺望著北面。

    各種療傷的大道寶丹猶如流水一樣灌進嘴裡,以巫鐵如今掌控天下三分之一疆土的權勢,大道寶丹這種尋常人難得一見的仙丹神藥,他完全可以當飯吃。

    身後五行神光化為一個五彩漩渦急速奔湧,幾條巨大的運輸艦緩慢的飛來,將船艙內堆積如山的精煉材料投入了巨大的五彩漩渦中。

    這些材料全都是先天后天五行之屬,由高明的鍛造師用本命真火提煉得極其精純,幾乎不含雜質。

    五行材料被五行神光碾磨成一絲絲先天后天靈髓,不斷被巫鐵滿是裂痕的骨骼吸收。暗沉沉的滔天火焰在體內熊熊燃燒,混沌色澤的火焰迅速的修補著骨骼,同時巫鐵的骨骼不斷放出一絲絲暗流滋養肉身。

    神胎和法體的融合度在快速提升,已經有將近半成的神胎之力和法體完美融合。

    巫鐵已經看到了突破到神明境二重天的希望。

    尋常神明境神靈,參悟了三千大道中的一條,他們突破一重天境界,法力修為、肉體強度都提升兩倍;參悟了三千大道中的兩條,他們突破一重天境界,法力修為、肉體強度就提升四倍……

    天地有極限,人身並非天地宇宙,能夠承納的力量有限。

    一般而言,突破一重天境界,最多在法力修為、肉體強度上得到最高十倍的提升,這就是極致,這就是尋常神明境修士中最完美、最圓滿的極境。

    巫鐵修煉《元始經》,三千大道、八萬四千旁門齊備,他突破一重天境界,他的實力提升的極致定然不是區區十倍。

    他的骨骼還在加強變異,不斷增強,他的肉體強度也隨之水漲船高。

    「一百倍,最少一百倍。」巫鐵對自己突破下一重天境界後的實力,有了模糊的判斷。

    「一百倍的實力,我會生生打爆你們這群老混蛋。」巫鐵惡狠狠的咀嚼著大道寶丹,兩排雪亮的、被混沌色火焰包裹著的大牙摩擦出了無數的火星。

    只是……當年修煉《元始經》,耗費的資源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如今踏入了神明境,想要順利的突破第一重天修為,天知道還要耗費多少資源。

    七八條白鷴商會訂製的座頭鯨形狀的巨型運輸艦排空了庫存,巫鐵全身骨骼上的裂痕這才大致修補了一半。

    而巫鐵神胎和法體的融合度,大概增加了千萬分之一的樣子。

    又要修復肉體的傷損,又要提升修煉境界,巫鐵如今對資源的消耗,更是猶如無底黑洞一般。

    數十名白鷴商會的主管級人物站在船頭,他們手指上的戒指、手腕上的手鐲紛紛放出亮光,又是一大堆精煉過的五行材料『嘩啦啦』的注入巫鐵背後的五彩漩渦。

    這些白鷴商會的主管,他們使用的儲物法寶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但是內部容量還是不夠大,數十個人身上數百件儲物法寶的總容量,也就相當於五六條巨型運輸艦的運輸量。

    迅速吞噬了這些材料,巫鐵揮了揮手,沉聲道:「加快速度……你們去羥州城外等我。」

    沉默了一會兒,巫鐵冷聲道:「加緊調撥艦船,無論是運人的,還是運材料的……加緊調撥,特殊時期,我允許你們用特殊手段……另外,讓古兵司……」

    咬了咬牙,巫鐵做出了一個比較艱難的決定:「讓古兵司放慢太古戰傀的煉製速度,將一半產能投入到製造運輸艦上來。」

    「不求活力、防禦力,只求大容量和機動性……哪怕皮再薄、再脆,先把運載量提升上去。」

    幾個傳令兵迅速將巫鐵的命令傳達了下去,在後方,武國的文武大臣們就會因為巫鐵的這份命令,猶如被人踢打屁股的野狗一樣瘋狂的忙碌、咆哮。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怨言。

    此刻他們的每一份努力,都關係著數以千萬計百姓的死活。

    他們的每一點汗水,或許就能多救數百萬、數千萬的子民。

    沒人有怨言。

    沒人敢有怨言。

    就連平日裡最憊懶的李二狗子等人,如今也都有模有樣的,頗有點國之棟樑模樣的忙碌著。

    每個人心裡,都充滿了責任感。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偉大的、神聖的事情。

    不是吹噓,此刻武國鐵鼎山城中那些瘋狂忙碌的,忙得顧不得吃喝休息的文武臣子和大小官吏,他們每個人臉上,都閃爍著猶如『聖人』的光輝。

    他們這一次,不是為了地盤、權力、財富之類的東西在忙活。

    他們只是忙著救人。

    所以,他們從事的事情很偉大,他們每個人的心境、氣質,都在莫名的發生著巨大的變化。

    巫鐵神胎後,凝成實質的玉碟上,三朵巨大的蓮花苞中,當日吞下了夫差劍的那一朵蓮花苞無風自動,蓮花苞的縫隙裡,有奇異的光芒閃爍。

    冥冥中,大量說不清道不明,你可以說是信仰之力,也能說是氣運之力,甚至說是功德福報之類的奇異力量不斷向巫鐵匯聚過來,然後不斷被這一朵蓮花苞吞了下去。

    在這朵原本純淨色,沒有任何雜色的蓮花苞上,隱隱有極尊貴的紫氣、極神聖的金光若隱若現,一些細細的、斷斷續續的紋路在蓮花苞上悄然浮現。

    巫鐵心裡有了一絲明悟。

    他下意識的握住了打神鞭,想要將打神鞭投入這一朵沒有開放的蓮花苞中。

    但是想了想,巫鐵撫摸了一下打神鞭,一時間捨不得。

    起碼現在,這根打神鞭,是他手中最強的兵器。

    「又是一個無底洞,又是一個無底洞……又是一個無底洞……」

    巫鐵站起身來,絮絮叨叨的喃喃著。

    莫名的,腦子裡從老鐵那裡得來的,浩如煙海的知識庫中,巫鐵找到了一條很怪異的信息『嗯,我像不像是祥林嫂?嘖……有點,有點……嘖,又是一個無底洞……』

    抱怨了一陣,朝著北方看了一陣,看到北方地平線上,那一根根衝天而起的黑色煙柱,巫鐵充血的雙眼的色澤,變得更加殷紅了一點。

    他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就走。

    在他身後八百里外的天空中,一座空間門冉冉張開,巫鐵化身金光遁入其中,然後空間門立刻關閉。

    一道又一道空間門被甩在了身後,巫鐵自身遁光速度極快,他只用了小半天時間,就回到了青丘城。

    身後五行神光一卷,包括李玄龜、袁麒麟在內的三百神明境老祖齊齊出現在巫鐵身後。

    這些神明境老祖穿著統一的長袍高冠,排著整齊的兩人一排的長隊,緊跟在了巫鐵身後,腳踏狂風,氣焰囂張的直撲青丘城。

    青丘城內,兩名公羊氏的新晉神明境長老同時飛出,厲聲喝道:「止步……」

    巫鐵握住打神鞭,一鞭一個,將兩人打得頭破血流,昏天黑地的墜下地面。

    「蠢貨……止步?你們有什麼資格,讓本王停下腳步?你們以為,你們是誰?」

    巫鐵的呵斥聲響徹整個青丘城,猶如雷鳴聲,震得整個青丘城都在劇烈顫抖。

    青丘宮內,一道道遁光直衝了出來。

    公羊三慮站在青丘神國眾多文武大臣的最前方,臉色憔悴,渾身散發出森森寒氣,身體不斷打著擺子的他驚愕的看了巫鐵一眼,厲聲喝道:「武王,你不是在北方抵擋雪原蠻族麼?沒有聖旨,你如何敢私自回城?哪……你還無辜打傷我公羊氏族人!」

    巫鐵腳踏狂風,直衝到了公羊三慮面前。

    「聖旨?令狐青青那老狗都逃跑了……你還給我說什麼聖旨,豈不是荒唐?」

    巫鐵的聲音響徹雲霄,青丘城內,無數還不知道令狐青青已經跑路的青丘子民,無不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叫聲、罵聲。

    堂堂神皇,居然丟棄了江山社稷和子民逃跑……

    簡直,簡直,簡直荒唐。

    原本青丘城內,因為雪原部族的進攻就浮蕩不安的民心,頓時徹底崩盤。

    公羊三慮氣得額頭上青筋直跳,他壓低聲音,朝著巫鐵怒道:「霍雄,你這是做什麼?這種話,能讓那些平民百姓知道麼?」

    巫鐵歪著頭看著公羊三慮,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了許久。

    公羊三慮被巫鐵莫名的目光看得心裡一陣陣的發寒,到了最後,他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下意識的扭動著身體,向後一步步的倒退。

    巫鐵一步步的緊逼,他的步伐比公羊三慮大很多,最後他幾乎是貼在了公羊三慮的身上,面對面的朝著他噴著口水:「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但是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一個被權力沉迷,只知道玩弄陰謀詭計的小人。」

    公羊三慮的面皮驟然通紅。

    他被玄冥老祖打傷,體內寒氣濃郁,渾身血脈都幾乎被凍結了。

    在這種渾身冒寒氣的情況下,還能被氣得面皮發紅,可見他這一瞬間體內血氣有多麼旺盛,他心頭的怒火有多麼熾烈。

    「我是一個小人?」公羊三慮氣得眼珠都差點從眼眶裡跳了出來:「霍雄,你不給老夫說個清楚……」

    巫鐵一耳光抽了下去。

    『轟』的一聲巨響,公羊三慮的老臉徹底變形,滿口大牙噴出老遠,身體猶如被砍倒的大樹樁子一樣,沉甸甸的、筆挺的躺在了地上。

    巫鐵的腳,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重重的踏在了公羊三慮的臉上。

    「話說,自從老子從鎮魔城前線回來……那時候的青丘城,還叫安陽呢……老子來到安陽,你們這群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傢伙,就不斷的給老子找麻煩。」

    「本來,老子還以為,頂著你們的壓力,老子想要出頭,是多麼的艱難。」

    「可是真沒想到,你們的手段,不過就是這麼一點點……你們甚至是,做一個惡人,做一個奸臣,做一個權臣,做一個混-賬-王-八-蛋,都不夠格啊!」

    「那時候,老子沒人脈,沒權力,沒力量,麾下兵馬不過數十萬,和你們相比,老子算什麼?」

    「結果,你們居然讓老子就這麼一步步的成了武王……」

    「可見你們,是真正的一群廢物疙瘩,是真的沒-卵-用的廢物疙瘩。」

    「尤其是令狐青青,呵呵,他謀朝篡位,做了神皇……老子以為,他多少還要有點擔當呢?可是呢,他居然丟下了江山社稷,丟下億萬黎民,逃了!」

    「這是一國之主能做得出來的事情麼?」

    巫鐵重重的踩了一腳公羊三慮。

    公羊三慮痛苦的哼哼了一聲,班列中,數十名公羊氏族人這才醒悟過來,他們大吼一聲,想要出手攻擊巫鐵。

    班列中,早就在決鬥戰場投靠巫鐵的李廣、趙襄、項飛羽、項飛邪等人同樣一聲吶喊,帶著數百將門老祖將公羊氏的一眾族人團團圍了起來。

    四周的將門私兵紛紛拔出刀劍,將公羊氏的私軍護衛圍得水洩不通。

    公羊三慮趴在地上,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場莫名的變故……李廣、趙襄他們,似乎是,早就投靠了巫鐵?

    「令狐青青跑了,就跑了吧,軟骨頭,老子懶得計較了。」

    「至於你,公羊三慮,你自詡為天下師,所謂天下文臣,盡出你的門下……老子本來以為,你會有多大的能耐,令狐青青跑了,你起碼能夠迅速的安定局勢,穩固朝政吧?」

    「結果呢,你居然也做不到……你居然,也就是表面光鮮的廢物疙瘩。」

    公羊三慮氣急敗壞的想要掙扎。

    可是同樣是神明境一重天的修為,他哪裡是巫鐵的對手?

    被巫鐵的腳丫子踏住了腦袋,公羊三慮感覺自己就是一隻小雞仔兒,而巫鐵就是一頭恐怖的巨龍,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太大了。

    「既然如此……你們這群廢物疙瘩,都給老子退位讓賢吧!」

    巫鐵朗聲喝道:「從今日起,青丘神國,完蛋了……老子,武王……巫鐵……奪取大位,誓要庇護天下百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青丘神國完蛋了,從今日起,天下,只有武國!」

    公羊三慮腦子裡無數念頭瞬間閃過。

    武王!

    巫鐵?

    巫鐵???

    不是霍雄!!!

    公羊三慮腦子裡似乎突然想起了無數的事情,好些以前他曾經覺得不對的蛛絲馬跡,在這一刻,突然串成了一串。

    他想要掙扎嘶吼,巫鐵一腳重重落下,直接蹦碎了他的神胎、法體。

    巫鐵之名,第一次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大地之上。

    『霍雄』這個名字,就讓他隨著風,永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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