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月下獨酌
薛牧身在鷺州,也不斷通過星羅陣接受消息,把握沂州的狀況。
「潘寇之醒了,拖著傷軀眨眼之間平息內亂,倒也是一代人傑。」薛清秋嘆氣道:「之前心意宗都那德性了,為何始終不讓我強行奪鼎而去?如今更難辦了。」
「我知道各宗都有秘法控鼎,有強烈威能,強奪不可取。所以當初潘寇之才要搞得無咎寺大亂,借助戰偶奪鼎。」
「可我扛得住啊。」
「關鍵時,夏文軒影翼這些人在後面給你來一下呢?何況還有正道在側。這時候誰先奪鼎,誰就反而成了眾矢之的,為心意宗擋了槍。」薛牧嘆道:「再說了,我們基礎不牢,正在壯大發展的關鍵期。即使你能強行拿走了鼎,接下去群狼環伺,可不見得是好事。」
「好啦,我知你想要穩健,畢竟我們如今不該是處於風口浪尖的處境。」薛清秋笑道:「現在潘寇之醒了,是不是你等待的轉折?」
「是,若是心意宗內亂平息,其他各方也會開始考慮合作了,不會讓心意宗喘過這口氣。我估計這一兩天就會有人牽頭,很有可能是姬青原的人……說不定是李公公出馬?」
「姬青原若要牽頭,談不攏的。心意宗也就一個鼎,誰都想要,怎麼合作得起來?至於沂州之地,並不在人們眼中。」
「這是另一回事了,怎樣交換條件,是姬青原頭疼的事。」薛牧笑道:「這種時候,誰最著急,誰就吃虧。若真是李公公出馬,那我們勝算可比別人高多了。」
「是這個理。」薛清秋笑了笑,說起了其他話題:「夢嵐二輯已發,反響非常熱烈,乃至於裡面夾了一首千雪的《刀劍如夢》,也紅透靈州。千雪跟合歡宗在籌備進行第一場歌會,希望能打開局面。」
看似從刀光劍影的江湖謀算,變成了風花雪月的琴歌靡靡,實際上兩人都清楚,這兩者的重要度不相上下。一個宗門需要立足的根基,對外謀算的同時,夯實自身才是關鍵。
薛牧便道:「靈州試水,之後主攻京師。京師才是人文薈萃之地,自命雅緻的王公大臣紈絝公子也多。各地官府就算雖然沒什麼存在感,卻很是跟著京師的風。只要打開京師局面,風氣很容易傳遍天下。」
「明白。對了,夏侯荻早就識破了小艾,倒也沒說什麼,如今讓小艾專心去負責記者站了。」
「所以夏侯荻對我真不差,該有所報之。」
「何必解釋這個。」薛清秋失笑,再度換了話題:「《論武實況》和你的《西遊記》傳得很瘋,這才幾天呢,都傳到靈州了。你這樣為無咎寺佈道,可有後著?」
「有。真以為《西遊記》純屬為佛門張目?細究起來似是而非。」薛牧笑笑:「到時候隨便披幾個馬甲,在各類日報上寫幾篇分析,佛門怕是要被黑出血。」
薛清秋樂不可支:「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到那一天你趕緊離開鷺州,不然元鐘要剝了你的皮。」
「快了。」薛牧嘆了口氣:「再過幾天,正魔之巔就要開始了,小嬋最近影子都不見,不知道去哪裡進修了。」
沂州爭鼎,是門派大佬們的事。鷺州正魔之巔的倡議,是年輕一輩的較量。二者並不且兄弟突。
便是夏文軒那樣親赴沂州的,也留了兒子參加正魔之巔,可見對其重視的程度。薛清秋亦然,對於岳小嬋在這場較量裡能取得怎樣的成績非常關注。
正道對此的興致沒有魔門高,但箭在弦上,他們也不願弱了自家顏面。海天閣狂沙門等原先是派長老來鷺州的,如今也調集了宗門內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前來與會。玉麟石磊冷青石更是駐紮不走了,天天磨刀霍霍。
即使是說過臨陣磨槍意義不大的慕劍璃,隨著比武日期漸近,她也受到了氣氛感染,每日閉關打磨劍氣,習慣自己如今劍體化解之後的身軀。
而薛牧對此插不上手,他的心思用在和周捕頭一起搞日報,同時關注一下星忘石礦的開採情況。
必須承認在商務和實業方面,濮翔確實是此世難得一見的人才。買島買山,招收能夠潛水作業的人手,構架海底開採模塊,薛牧壓根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具體事宜,被他做得井井有條,很快就有第一批礦石運出回音島,委託鏢局送往靈州。
星月宗的礦,只要橫行道不搶,基本上運輸安全也不成問題。這塊本該很繁瑣的事項,肉眼可見的進入了正軌。
與此同時,濮翔居然還有精力推廣硬筆,藉著人們對記者的書寫模式早有興趣的風頭,和縱橫道錢多多攜手,成功在鷺州賣出了數万支石黛筆,狠狠撈了一票。
薛牧也不禁佩服,這貨進什麼星月炎陽啊,壓根不搭界,他早該去縱橫道才對。不過這貨和縱橫道有點不一樣,縱橫道偏旁門左道的奸商道,濮翔更實際,更像是正道各宗也有類似他這樣專職此道的人才,才能良性運作下去。星月宗有此人,也是減輕了自己很多方面的負擔。
結束和薛清秋的交談,離開星羅陣,薛牧準備回屋看稿。
日報其實是旬報,在薛牧和周捕頭反復計議之後,還是認為一旬出一期比較合理,於是這第一份地方報紙便命名為《鷺州旬報》,接著實況日報的風頭尾巴開始創刊。
旬報的消息放出去,鷺州人民喜聞樂見,他們早就被實況日報勾起了看報的需求,旬報也算是滿足了大家的期待,也讓星月記者有了理直氣壯繼續存在的理由。
而以作品連載為主的模式也吸引了很多不得志文人投稿。畢竟是第一份地方日報,不能輕忽,薛牧便當仁不讓地做了第一期總編輯,負責審稿,判斷哪些投稿可以採用。
如今也已經即將定稿,明天差不多就該刊印了……
事情很多很雜,薛牧有些頭昏地捏著腦袋,路過院子回屋時,忽然愣了一下。
一彎殘月如鉤,斜掛天際,一名女子抱膝坐在一旁屋頂上,悠然看著漫天星辰,一手拎著個酒壺隨意喝著,風韻迷人,意態悠閒,卻含著顯而易見的寂寞。
卓青青。
薛牧駐足而望,看著她對月獨酌的模樣,心中浮起邪煞之中模擬的那句「相公」。
那是她最濃重的記憶。
本來是打算出海歸來和她聊聊,可事情紛至沓來,竟又忽略了,也不知自己成天在慕劍璃祝辰瑤的溫柔鄉時,她怎麼想?
面上她沒有怨言,還帶著濮翔龍小釗再度出海,盡心盡力在做礦業的事兒……濮翔的行動順利,卓青青的協助要佔了很大功勞。
卻不知在無人之時,她這樣對月獨酌已有幾次?
輝星殘月,蟬鳴聲聲,晚風徐來,那寂寞廣寒的身影重重地印在薛牧心底,形成扣人心扉的畫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