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22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4
第三百一十章月下獨酌


  薛牧身在鷺州,也不斷通過星羅陣接受消息,把握沂州的狀況。

  「潘寇之醒了,拖著傷軀眨眼之間平息內亂,倒也是一代人傑。」薛清秋嘆氣道:「之前心意宗都那德性了,為何始終不讓我強行奪鼎而去?如今更難辦了。」

  「我知道各宗都有秘法控鼎,有強烈威能,強奪不可取。所以當初潘寇之才要搞得無咎寺大亂,借助戰偶奪鼎。」

  「可我扛得住啊。」

  「關鍵時,夏文軒影翼這些人在後面給你來一下呢?何況還有正道在側。這時候誰先奪鼎,誰就反而成了眾矢之的,為心意宗擋了槍。」薛牧嘆道:「再說了,我們基礎不牢,正在壯大發展的關鍵期。即使你能強行拿走了鼎,接下去群狼環伺,可不見得是好事。」

  「好啦,我知你想要穩健,畢竟我們如今不該是處於風口浪尖的處境。」薛清秋笑道:「現在潘寇之醒了,是不是你等待的轉折?」

  「是,若是心意宗內亂平息,其他各方也會開始考慮合作了,不會讓心意宗喘過這口氣。我估計這一兩天就會有人牽頭,很有可能是姬青原的人……說不定是李公公出馬?」

  「姬青​​原若要牽頭,談不攏的。心意宗也就一個鼎,誰都想要,怎麼合作得起來?至於沂州之地,並不在人們眼中。」

  「這是另一回事了,怎樣交換條件,是姬青原頭疼的事。」薛牧笑道:「這種時候,誰最著急,誰就吃虧。若真是李公公出馬,那我們勝算可比別人高多了。」

  「是這個理。」薛清秋笑了笑,說起了其他話題:「夢嵐二輯已發,反響非常熱烈,乃至於裡面夾了一首千雪的《刀劍如夢》,也紅透靈州。千雪跟合歡宗在籌備進行第一場歌會,希望能打開局面。」

  看似從刀光劍影的江湖謀算,變成了風花雪月的琴歌靡靡,實際上兩人都清楚,這兩者的重要度不相上下。一個宗門需要立足的根基,對外謀算的同時,夯實自身才是關鍵。

  薛牧便道:「靈州試水,之後主攻京師。京師才是人文薈萃之地,自命雅緻的王公大臣紈絝公子也多。各地官府就算雖然沒什麼存在感,卻很是跟著京師的風。只要打開京師局面,風氣很容易傳遍天下。」

  「明白。對了,夏侯荻早就識破了小艾,倒也沒說什麼,如今讓小艾專心去負責記者站了。」

  「所以夏侯荻對我真不差,該有所報之。」

  「何必解釋這個。」薛清秋失笑,再度換了話題:「《論武實況》和你的《西遊記》傳得很瘋,這才幾天呢,都傳到靈州了。你這樣為無咎寺佈道,可有後著?」

  「有。真以為《西遊記》純屬為佛門張目?細究起來似是而非。」薛牧笑笑:「到時候隨便披幾個馬甲,在各類日報上寫幾篇分析,佛門怕是要被黑出血。」

  薛清秋樂不可支:「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到那一天你趕緊離開鷺州,不然元鐘要剝了你的皮。」

  「快了。」薛牧嘆了口氣:「再過幾天,正魔之巔就要開始了,小嬋最近影子都不見,不知道去哪裡進修了。」

  沂州爭鼎,是門派大佬們的事。鷺州正魔之巔的倡議,是年輕一輩的較量。二者並不且兄弟突。

  便是夏文軒那樣親赴沂州的,也留了兒子參加正魔之巔,可見對其重視的程度。薛清秋亦然,對於岳小嬋在這場較量裡能取得怎樣的成績非常關注。

  正道對此的興致沒有魔門高,但箭在弦上,他們也不願弱了自家顏面。海天閣狂沙門等原先是派長老來鷺州的,如今也調集了宗門內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前來與會。玉麟石磊冷青石更是駐紮不走了,天天磨刀霍霍。

  即使是說過臨陣磨槍意義不大的慕劍璃,隨著比武日期漸近,她也受到了氣氛感染,每日閉關打磨劍氣,習慣自己如今劍體化解之後的身軀。

  而薛牧對此插不上手,他的心思用在和周捕頭一起搞日報,同時關注一下星忘石礦的開採情況。

  必須承認在商務和實業方面,濮翔確實是此世難得一見的人才。買島買山,招收能夠潛水作業的人手,構架海底開採模塊,薛牧壓根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具體事宜,被他做得井井有條,很快就有第一批礦石運出回音島,委託鏢局送往靈州。

  星月宗的礦,只要橫行道不搶,基本上運輸安全也不成問題。這塊本該很繁瑣的事項,肉眼可見的進入了正軌。

  與此同時,濮翔居然還有精力推廣硬筆,藉著人們對記者的書寫模式早有興趣的風頭,和縱橫道錢多多攜手,成功在鷺州賣出了數万支石黛筆,狠狠撈了一票。

  薛牧也不禁佩服,這貨進什麼星月炎陽啊,壓根不搭界,他早該去縱橫道才對。不過這貨和縱橫道有點不一樣,縱橫道偏旁門左道的奸商道,濮翔更實際,更像是正道各宗也有類似他這樣專職此道的人才,才能良性運作下去。星月宗有此人,也是減輕了自己很多方面的負擔。

  結束和薛清秋的交談,離開星羅陣,薛牧準備回屋看稿。

  日報其實是旬報,在薛牧和周捕頭反復計議之後,還是認為一旬出一期比較合理,於是這第一份地方報紙便命名為《鷺州旬報》,接著實況日報的風頭尾巴開始創刊。

  旬報的消息放出去,鷺州人民喜聞樂見,他們早就被實況日報勾起了看報的需求,旬報也算是滿足了大家的期待,也讓星月記者有了理直氣壯繼續存在的理由。

  而以作品連載為主的模式也吸引了很多不得志文人投稿。畢竟是第一份地方日報,不能輕忽,薛牧便當仁不讓地做了第一期總編輯,負責審稿,判斷哪些投稿可以採用。

  如今也已經即將定稿,明天差不多就該刊印了……

  事情很多很雜,薛牧有些頭昏地捏著腦袋,路過院子回屋時,忽然愣了一下。

  一彎殘月如鉤,斜掛天際,一名女子抱膝坐在一旁屋頂上,悠然看著漫天星辰,一手拎著個酒壺隨意喝著,風韻迷人,意態悠閒,卻含著顯而易見的寂寞。

  卓青青。

  薛牧駐足而望,看著她對月獨酌的模樣,心中浮起邪煞之中模擬的那句「相公」。

  那是她最濃重的記憶。

  本來是打算出海歸來和她聊聊,可事情紛至沓來,竟又忽略了,也不知自己成天在慕劍璃祝辰瑤的溫柔鄉時,她怎麼想?

  面上她沒有怨言,還帶著濮翔龍小釗再度出海,盡心盡力在做礦業的事兒……濮翔的行動順利,卓青青的協助要佔了很大功勞。

  卻不知在無人之時,她這樣對月獨酌已有幾次?

  輝星殘月,蟬鳴聲聲,晚風徐來,那寂寞廣寒的身影重重地印在薛牧心底,形成扣人心扉的畫卷。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5
第三百一十一章玫瑰花開



  薛牧抬頭看了好一陣子,悄悄退去天香樓內,取了一壺酒來,打算上屋和卓青青共飲幾杯說說話。

  剛取了酒出來,他神色就變了。

  濮翔那一眼可辨的肥胖身影在他之前飛掠上屋,也是拎了一壺酒,笑瞇瞇道:「卓師姐如此隻影形單,小弟看了都心疼,不如小弟陪你說說話?」

  薛牧瞇起了眼睛。他很信任卓青青,倒是想看看這胖子會是什麼表現。

  屋頂上的卓青青也是瞇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了濮翔一陣,懶洋洋道:「我自飲酒賞月,閒適瀟灑,不知多自在。你心疼個什麼鬼?」

  聲音自帶熟女的慵懶與柔媚,聽著就能酥進人心裡。

  濮翔聽得心癢癢的,又不敢靠她太近,在她對面數尺盤膝坐下,笑道:「心疼卓師姐如此花容月貌,卻無人憐惜。若我沒記錯,師姐今年二十九了?也不知風華還有幾年,真打算一輩子孤零零下去?」

  卓青青頓了一下,仰首喝了口酒,懶​​懶道:「本宗不是合歡宗,找不到合意的,就單著又何妨?多少長輩孤老一生,輪到我有什麼矯情的?倒是你濮翔,如今本宗蒸蒸日上大有可為,總管又重你商才,正是好男兒大展宏圖之時。你也該收收心,圖一番事業,將來星月祖祠裡或也有你一席,別滿腦子不是女人就是錢。」

  這話說得薛牧頷首,濮翔也沉默下去,好久才道:「薛總管亦好美色,在小弟看來半斤八兩,一丘之貉。師姐何故獨批評於我?」

  卓青青失笑道:「公子胸有大志,也知輕重,能自製,與你不同。若是他真跟你一個德性,怕是真如外界傳言的,渾身長滿那玩意都不夠他玩,我又如何會獨自……唔……」

  濮翔也笑了起來:「師姐終是流露出寂寞之意了吧?」

  「你啊,說了這麼多你就看準了這個?」卓青青也不辯失言,斜睨著他,笑吟吟道:「所以你是來趁虛而入的?不怕公子砍了你?」

  濮翔忙道:「師姐貼身追隨薛總管,他依然未曾染指,顯然無意。師姐身無所屬,小弟有好逑之心,豈不是天經地義?端看師姐願不願意給小弟這個機會……」

  「說得越發有道理了啊……」

  「那是……」濮翔賠笑道:「自從靈州重見卓師姐,師姐風姿便時時在小弟心中盤旋不去……」

  卓青青打斷道:「那時候我也說過什麼來著……換了是你濮翔啊,便是要舔青青的腳……」

  濮翔也打斷道:「我舔啊!」

  卓青青又好氣又好笑,男人能猥瑣成這樣也是不容易,正沒好氣地想要一腳踹他下去,卻忽然心中一動。

  她聽到了有細微的喘息聲從院裡柱子後面傳來……這氣息感覺……是薛牧?是聽了這話開始惱火,所以藏不住氣息了嗎?

  卓青青眨巴眨巴眼睛,想要踹人的腳生生收了力,反而變成了向前伸出秀足,故意媚聲道:「那就來舔舔看,我才信你。」

  濮翔修為差多了,哪裡知道有人?看了卓青青這態度大喜過望,以為有戲,真的撲了下去想要去捧她的腳。

  一個酒瓶在萬般毒氣與怒火的包裹之中從下而上,「砰」地砸在濮翔胸膛,碎成粉末,酒水灑了一地。濮翔連個鞋尖都沒碰到,猝不及防被轟飛老遠,在半空中就見到薛牧跳上了屋頂,他頓時知道自己想岔了點什麼,哪裡敢停留,一落地就立刻連滾帶爬地跑了。

  薛牧也沒心情追他,怒視卓青青:「真把腳遞過去是什麼意思?」

  卓青青神色不變,悠然道:「人家說得又沒錯,青青身無所屬,有人願意舔我的腳還不開心嗎?怎麼,公子自己不要,還不許別人要?」

  「你!」薛牧心知理虧,但也沒有講理的心情,大怒道:「誰說我不要!」

  說完拉著她的手,憤憤然跳下屋頂,一路直奔臥室。

  卓青青一副跌跌撞撞的樣子被他拉進去,眼睜睜看他「砰」地關上了門,繼而感到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他攔腰抱起,然後一起栽倒在床上,死死壓在上面。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只有薛牧壓著惱怒的喘息,和卓青青略帶緊張的氣息。

  她的身軀成熟柔軟,幽香陣陣,此時又帶了少許的酒香,夾雜在一起,沁人心脾。彼此依靠,就能讓人心猿意馬,薛牧也慢慢平復下來,眼神裡帶上了別樣的意味。

  卓青青如何看不懂這樣的意味?心中微跳,卻故意再度刺激了一句:「要不要?不要我給別人了。」

  薛牧平緩了的氣息再度粗重,「撕啦」一聲,絲衣被撕成了兩半,鮮紅的肚兜和如雪的顏色刺激著薛牧的眼球,略帶粗暴地埋首。

  卓青青伸手摸著他的腦袋,低頭看著他的模樣,眼裡掠過一絲溫柔,又很快自己也閉目揚首。

  兵臨城下的一剎那,薛牧吻著她的唇,低聲道:「你只能是我的,從上到下,連腳趾也是。」

  卓青青沒來得及回答,很快發出一聲悶哼,纖指重重掐住了薛牧的肩膀。

  …………

  星月雙修功的氣息彌散在屋內,榻上的和合持續了很久很久。卓青青伏在薛牧身上喘息,渾身散發著熟透了的風情與媚意,彷彿一朵盛放的玫瑰,驚人的妖艷。

  「公子……我是故意的。」

  薛牧輕撫她的背脊:「故意什麼?」

  「我知道你在那,故意把腳伸過去,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乎不在乎。」卓青青低聲道:「你要不露面,我就一腳踹他下去了,不會真讓他碰到的。」

  這會兒薛牧也早醒過味來了,低聲道:「我一時被刺激,有點粗暴了……」

  「再粗暴我也高興,公子的心意終於不再遮掩。」卓青青吻著他的面頰,媚聲道:「看你還裝不裝君子了。」

  薛牧抿了抿嘴:「青青,你知道的,我這人是很好色。正因如此,我更要控制,真要是看中哪個就拉到榻上,不用多久整個星月宗就得毀在我手裡。這委實非我所願,何況真要那樣,你們也不會如此愛戴於我了。」

  「青青明白,這是公子的優點。」卓青青低聲道:「但是公子,一定要等有人來搶了,你才會覺得不甘麼?千雪曉瑞她們又如何?」

  薛牧沉默,半晌才道:「別人我暫時不知道……可你顯然是不同的,邪煞窺測的記憶……」

  卓青青怔了怔:「是什麼?」

  「你口稱公子,心中喊的是相公啊……」

  以卓青青的慵懶無謂的姿態,這會兒都禁不住滿臉發燒,通紅著臉吃吃地道:「怎、怎麼這樣的……」

  「所以啊,我能受得了你和別人眉來眼去麼?」

  卓青青哭笑不得,想了想,又道:「公子倒也別怪濮翔,他說的也沒錯。既然你無意,別人追求是天經地義,你若用這個懲罰他,可會寒了人心。」

  薛牧的眼神冷了下去:「不,這你就錯了。」

  卓青青愕然:「怎麼?」

  「你是誰?你是我身邊最親信的親衛統領,我的大管家。他居然敢把手往你這兒伸,焉知不是別有想法?」

  「這……他沒這麼大膽子吧?也許只是色心蒙蔽了理智?他那人就這德性。」

  「就算我是誅心之論吧,也許只是色心。即使如此,他這不知死活到處沾惹的德性早晚也得把宗門搞得烏煙瘴氣,我都控制自己不敢做的事,他倒來毀我苦心?」

  卓青青頷首道:「這倒是的,公子打算怎麼處理?」

  「如你所言,不能用這事懲罰他,面上說不過去,容易寒了炎陽宗別人的心。」薛牧沉吟片刻,冷冷道:「我再試他一次,若是自作孽,也怪不得我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5
第三百一十二章自作孽不可活


  其實薛牧也知道自己對濮翔的猜疑有些過了,這個胖子按理並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和底氣,去勾搭他的親衛統領達成什麼不可告人的圖謀,沒那麼嚴重。

  他只是性格使然,白蟲上腦。卓青青風韻妖嬈太是勾人,正巧這些日子在一起做礦業,接觸多了,就更是心癢難搔,便是香風偶爾掠過鼻尖,都能讓人神魂顛倒。

  觀察了幾天發現她總是寂寞獨酌,濮翔也就覺得可以趁虛而入,並沒有考慮她的特殊身份導致的敏感問題。如果有考慮身份,那也是覺得地位加成之下更有快感,僅此而已。

  某種角度上說,這個沒什麼好氣的,自家女人有能讓別人神魂顛倒的魅力,說明了她的優秀。正如藺無涯這種檔次的情敵,間接證明了薛清秋的蓋世風華。

  但眼下的情況並不是表示大度理解的時候,星月宗好不容易重新崛起,勢頭漂亮得很。薛牧自己都死命控制那點精蟲,希望給宗門營造健康氛圍,偏冒了隻不知輕重的猥瑣胖子亂伸手,這個不遏制一下,總有一天得把他的苦心毀於一旦。

  只是這如何處理也是個學問,魔門之中濮翔這種人實屬正常,因為這事隨意處置確實容易讓炎陽宗離心,眼見的風烈陽都不好安撫,將來收攏其他宗門也會讓人卻步。

  這也是一個宗門管理的預演,隨著茁壯擴大,尤其薛牧還暗有統一魔門的野望,那將來牛鬼蛇神祉會越來越多,全靠鐵腕鎮壓是不妥當的,這對於管理手腕是一個考驗。

  細想起來,宗門如公司,超級宗門如集團公司,早晚是要面對這些的。

  …………

  濮翔知道自己色心上頭,搞錯了獵豔目標,不知道薛牧會怎麼對付自己。心驚肉跳地過了一晚什麼都沒發生,他又覺得自己確實也沒壞了什麼規矩,沒什麼可怕的。次日一早便期期艾艾地跑去薛牧面前認錯:「薛總管,那個……」

  薛牧擺擺手,很關心地表示:「昨晚我一時暴躁了,傷著了沒?」

  「沒,沒……謝過總管大度,小弟再也不打總管身邊人的主意了……」

  薛牧深深看了他一眼:「昨晚青青跟你說的那些話,實是金玉良言,你好好考慮一下。」

  「是是是,小弟一定謹記。」

  薛牧看出他心中不以為然,也不多說,反而問起正事道:「合歡宗花子媚與我商量,希望能放開部分記者資格給合歡宗的人,你怎麼看?」

  濮翔第一反應就是誰陪睡就給誰,但看著薛牧認真的神情,他這話不好吐露,只是賠笑道:「總管自有定奪,小弟能提供什麼意見?」

  薛牧道:「我的意見,如今合歡宗與我們也是蜜月期,拒人於千里之外總是不好看,可以讓她們適當參與。但資格需要排選,首先要氣質端莊的,妖裡妖氣的出去採訪只會毀風評。其次要真心為記者工作負責的,能有不歪曲事實的操守,眼下這個新興職業經不起污點。最後要有一定文字功底的,別搞一篇報導不倫不類,惹人笑話。」

  「呃……」濮翔心中微動:「總管和小弟說這些的意思是?」

  薛牧道:「我沒時間去給她們一一做考核,這事就交給你了。」

  這幾乎就是送肉上門啊!濮翔狂喜:「一定不負所託!」

  薛牧非常非常認真地警醒道:「合歡宗不比星月宗,她們不是真正的自己人,公事給你面子,過線則反應難料。你要是滿腦子白花花,小心栽溝裡。」

  「總管放心,這點事兒小弟有數!」濮翔胸脯拍得震天響,興高采烈地去了。

  看著他圓球一樣滾走的身影,薛牧低聲道:「如何?」

  風烈陽從後方慢慢轉了出來,輕聲嘆了口氣:「總管也算一番苦心了,如果這傢伙還是死性不改,真吃了大虧,實怨不得總管。」

  薛牧嘆道:「我很看重他的才幹,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一展長才。」

  風烈陽頷首道:「總管確實重用於他,宗門財權幾乎盡數託付,他若不珍惜,是他的問題。」

  薛牧轉頭看他:「你呢?」

  風烈陽失笑道:「雖然沒什麼具體表現,可在下總有個奇怪的感覺,總管對在下的重視程度甚至超過對藺無涯。真是奇了。」

  「具體表現也有啊,你要任何資源,宗門全力供給,給你的絲毫不比給小嬋的少,且對你不加任何管束。你如今的處境,比炎陽歸宗之前舒服多了吧?」

  風烈陽笑道:「確實如此,以前需要拼命爭取的資源,如今唾手可得,感覺在下都被養嬌了。」

  薛牧笑道:「事實就是,我覺得你的成就不會低於藺無涯,然而他是敵人,你是自己人。」

  風烈陽心中也有點知遇的暖意,低嘆道:「薛總管對宗門上下確實用心良苦,我等武夫眼界只顧自己提升,確實不能比。」

  薛牧搖頭道:「凡事是相輔相成的,你們的實力才是我倚仗的根基。以公事論,這次的正魔之巔,我甚至希望你能勝過劍璃。」

  風烈陽心中湧起豪情:「烈陽自當全力以赴!」

  …………

  那邊濮翔和花子媚在合歡宗的青樓裡接上了頭,一群合歡宗的鶯鶯燕燕毫不在意地露著衣裳,笑語盈盈地向他問好的場面,瞬間就酥了他的骨頭。

  「濮管事是來選人的嗎?」

  「哎呀呀濮管事選我選我啊,一定讓管事滿意的……」

  「濮管事你看我漂亮嗎?」

  「濮管事你的肥肉好可愛哦……」

  濮翔哈喇子都流了出來,原先被薛牧提醒後有那麼幾分認真正事的意圖,在這場紅粉陣裡很快就消弭殆盡。

  「那個……花舵主,這麼多人,不好選擇啊……」濮翔搓著手,擠眉弄眼:「可否安排一個屋子,一個個考核?」

  花子媚認真道:「合歡宗想要獲得部分記者資質,是正當合作請求,若是依薛總管所定的需求考核,本宗姑娘們自會全力展現自己的能力。濮管事若是對她們有意,事後自行交心,若能成其好事也是你我兩宗一樁佳話。」

  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我們合歡宗自有強宗顏面,和星月宗並駕齊驅。任你考核是為了正規合作,可不是你星月宗屬下,更不是來巴結你這個死胖子的,別把我合歡宗當什麼低你一等有求於你的可憐女子看待。

  濮翔被合歡妖女圍得團團轉,哪裡還聽得出那麼多言下之意,繼續擠眉弄眼:「總管既然託付於我,自然是讓我辦正事的,在下心中有數。」

  花子媚眼裡閃過譏諷之意:「那濮管事請隨我來。」

  濮翔壓著心中激動,隨著花子媚進了一間花房,裡面有好幾名體態婀娜的女子背對著房門坐著,聽到門開,銀鈴般的聲音笑著:「濮管事要了我們,可一定要讓我們通過考核哦……」

  濮翔心中大樂,躡手躡腳地掩上了門:「那是當然,只要你們讓我滿意了……」

  屋外花子媚嘆了口氣,冷冷道:「那就讓他滿意。」

  背對著的數名女子全都轉過頭來,個個血盆大口鼻如蒜頭,咧著一​​嘴黃牙,呵著滿口蒜味:「濮管事,我們來啦!」

  濮翔魂飛魄散,轉身想跑,房門卻已經緊鎖,花子媚守在門口,冷然道:「我合歡宗女子玩了一輩子男人,豈是受你脅迫糟踐的?把他採空吸乾,本舵主自找薛總管謝罪!」

  「不,不要啊!」濮翔終於意識到合歡宗魔道採補究竟是個什麼意味,隨著慘叫聲響徹花樓,無數奇醜無比的女子嬌笑著,惡狠狠地撲了下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5
第三百一十三章種因得果



  「你……你這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一​​批極品?」薛牧捂著鼻子環顧案發現場,震驚不已。

  本以為星月合歡這樣的妖人妖女扎堆的宗門,即使不是個個絕色,起碼也水準以上吧,沒想到還有如花級別的,也是刷新了認知。

  「功法能改善肌膚和身材,能改變氣質,可怎麼也改不了五官啊。」花子媚才奇怪呢:「誰告訴總管我們兩宗盡是美人的?」

  「可這滿口臭氣怎麼回事?跟你們合歡宗的追求不符啊。」

  「故意的。」花子媚賠笑道:「當然要讓他受到足夠的教訓。」

  薛牧看著風烈陽彎腰檢視氣若游絲的濮翔,嘆了口氣:「這教訓大了。」

  花子媚此前說得霸氣無比,什麼自找薛總管請罪雲雲,實則顯然是暗中受了薛牧的授意,否則哪有這樣的預先佈置,合歡宗要找一群醜婦也不容易好嗎……事實上花子媚要是沒得到授意,壓根就不敢對星月宗重要管事下毒手,導致兩宗翻臉可不是她能承擔的。

  而此時的花子媚對薛牧也是有點心驚肉跳的畏懼感。因為薛牧給她的授意是別弄死,弄廢就行。表面聽來,這是放人一條生路​​,而實際上對於武道之世,被採補得根基盡廢,是比死還重的懲罰。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薛牧對自己人也至於這麼狠嗎?花子媚身處無情的合歡宗,都自問很難這麼面不改色,這薛牧真真是大魔頭一個。

  其實她是誤會了,兩個世界的三觀完全兩碼事,薛牧是覺得這胖子罪還不至死,受到足夠教訓就可以了……

  倒是風烈陽能理解薛牧的意思,因為他很清楚薛牧和濮翔一樣都不是對武道太過重視的那種人,在這兩人心裡都是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他也是對濮翔的德性早有不滿,便接受了薛牧的懲罰意見,心中暗嘆著,對濮翔渡讓了一番真氣助他清醒。

  濮翔面如金紙地睜開了眼睛。風烈陽嘆了口氣,正待勸誡幾句,卻見濮翔驚恐地看著花子媚,連滾帶爬地挪了好幾尺:「不、不要過來……」

  風烈陽以為他是被花子媚坑怕了,勸道:「其實……」

  話還沒出口呢,濮翔乾嘔了一下,差點吐出來。

  「?」風烈陽愕然:「你氣息雖弱,可不傷胃經啊,無端怎麼會想吐?」

  見是多年搭檔風烈陽,濮翔鬆了口氣:「烈陽烈陽,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都不近女色了,從來沒想過女人是這麼噁心的東西。」

  這看著神志也沒問題啊,認得清人,知道舊事,說話還很有條理呢,可這內容怎麼聽著這麼怪呢?

  風烈陽一臉莫名,求助地看向薛牧。

  薛牧也有點愣,想了想,對身邊卓青青使了個眼色。

  卓青青會意上前,剛走到濮翔視線,濮翔就喉頭抽動,「哇」地吐了出來,噴得風烈陽一身都是。

  風烈陽抽搐著臉頰:「這怎麼回事?」

  這可絕不是裝模作樣,濮翔現在根基盡毀,比常人更虛弱,根本做不到運功嘔吐的,只能是自然行為。

  薛牧撓撓頭:「可能……是被搞出了恐女症?他對青青起過意,想起自己居然想過這麼噁心的念頭,真吐出來了……」

  濮翔辛苦地喘息:「薛總管知我!快讓卓師姐走遠點!」

  卓青青木然。

  眾人皆沉默。

  恐女症的說法大家沒聽過,但看這個模樣很容易理解意思,該是心理病症的一種?被噁心出了心理陰影,導致見女就驚恐或者噁心?

  心理疾病這種東西,這世上是真無人可醫,以陳乾楨之能都醫不了自家徒弟的自閉,這濮翔很可能真是要一輩子恐女了。

  眾人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很荒誕的感覺……一個好色如命,逼人妻女抵債,讓靈州無數人恨得牙癢的人,最終以恐女症收場……

  風烈陽忽然覺得很應該,正得其所。

  薛牧不自覺地看向無咎寺方向,心中掠過那個鼎的名稱。

  …………

  「公子,你還想用他嗎?」陪薛牧回去的路上,卓青青心有餘悸地問。

  薛牧搖頭道:「精神不穩定,暫時不敢用……可惜了他確有才能。觀察一段再說吧,指不定他去除了壞毛病,真的起了做一番事業之心,那時說不定倒是好事了。」

  「不怕他心懷怨望?」

  「他這種狀況翻不起浪的,再說了就連風烈陽都不支持他,他還能幹嘛。」

  卓青青咕噥道:「公子也是個好色的,別有一天也像他那樣就好。」

  薛牧「啪」地拍了她屁股一下:「胡說什麼呢?我跟他能一樣?我可不會像他那樣逼人妻女抵債,這點底線我還是有的,報應也落不到我身上。 」

  兩人正好走進巷子裡,卓青青左右看看無人,直接挨進他懷裡,媚聲道:「是,有些人啊,送上門都裝君子,現在怎麼不裝了?光天化日打人屁股。」

  「是我不解風情,向夫人道歉。」薛牧轉身將她按在牆上,低頭就啃。

  薛牧其實也是心有餘悸,被濮翔的下場搞得他都差點擔心自己有一天也會這樣,這麼亟不可待地在巷子裡啃起來,也是心中有些惶恐的表現。卓青青自然理解他的意思,溫柔逢迎,希望讓他心中安寧幾分:「公子,回去吧,青青今天換花樣伺候你。」

  薛牧默不作聲地抱起她,飛掠而回。

  卓青青曾經自謙伺候人的功夫比不上秦無夜,可事實證明,身為一個做過青樓管理的妖女,卓青青床笫之間的功夫一點也不比秦無夜遜色,體貼知心還猶有過之。放開了一切之後,真能讓人享盡溫柔。

  回屋抵死纏綿了大半天,總算把略帶些壓抑的情緒傾瀉一空。卓青青用力摟著他的脖子,喘息道:「公子,青青有沒有跟你說過一件事……」

  「嗯?什麼事?」

  「老娘妒忌夢嵐很久了,如今終於又和她站在一條線上。」

  薛牧啞然失笑,人和人的競爭比較之意真是有意思,祝辰瑤之於慕劍璃如此,卓青青之於夢嵐也是如此。

  作為原本在卓青青手下聽使喚的小妖女,夢嵐一步登天成為琴仙子,宗門地位反壓卓青青一頭,不吃味才有鬼了。他能得到卓青青的心,其實和這種爭競的心態有很大的關聯,起初是不想被夢嵐爭先,陳飛揚一喜接觸多了,越發佩服越發貼心,也就慢慢真的把一腔心思系在了他身上。

  相比之下,千雪她們雖是動不動把「公子雙修嗎」掛在嘴邊,實則沒有卓青青和夢嵐這麼強烈的對比刺激,反而沒有卓青青栽得深。但想必吃味也是一樣有的,也不知道那個中二丫頭去了夢嵐身邊,會激出怎樣的火花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6


  「羅千雪!公子要的是俠氣、大氣,尤其這首《凡夫俗子》有看慣世情的醉意,江湖風塵的灑脫,不是叫你蹦蹦跳跳跟個傻子一樣!重來!」

  「臭夢嵐你就是為難我,我又不是青青師叔,還想我提酒笑紅塵嗎?」

  「不會就安靜站著唱,靜謐也是江湖之美,舞什麼劍?劍舞自有合歡宗諸位合作,用不著你自己蹦躂。」

  「我的劍法比她們好!」

  「你以為讓你打架嗎?少囉嗦,公子命我負責演藝監理,你就得聽我的。」

  「嗚哇……不就是和公子滾上床了嗎,我也會啊!」

  「等你滾上了再說!如今老實點!」

  「嗚……」羅千雪抽著鼻子老老實實繼續排演,夢嵐有些無奈地抱肩搖頭。

  秦無夜悄悄去了沂州,也是想看看心意宗那邊有沒有佔便宜的可能。薛清秋閉關中。靈州胭脂坊內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歌姬首演的排練,夢嵐有了做明星的經驗,自然是總負責人,連帶羅千雪和一批合歡宗舞蹈團都聽她吩咐。

  合歡宗妹子們還好,羅千雪看夢嵐是怎麼看都不服氣,她隨薛清秋赴京時,夢嵐還是個百花苑裡的外門弟子呢……就算現在,她打架也能輕鬆把夢嵐掀翻,在她屁股上抽一百個狠的啊!

  可形勢比人強,夢嵐是負責人就是負責人,她只能聽命行事,心裡那個憋屈勁兒就別提了。

  不就是第一眼見到公子就貼上去了嗎?真是個壞榜樣。

  公子也是的,裝什麼君子嘛……

  「殘月垂來千古一城,酒足人吵鬧,說誰痛飲唱逍遙。卻不放凡眼醉釋浮屠,顛顛倒倒,貪婪紅塵不忘今朝。」

  羅千雪輕輕唱著,腦海中浮起小鎮客棧裡薛牧的歌謠,江湖夜話,風雨飄搖,高歌痛飲,妻妾兒女圍爐而樂。那是卓青青的記憶,也是羅千雪的。

  推窗眾人望重樓,原來事過境遷之後記憶才越發深濃。什麼江湖謀算,什麼萬人簇擁,如何比得過抓把三弦淺斟低唱。怪不得卓青青總說要陪他仗劍江湖載酒行,這真的是最美的場景。

  夢嵐站在場邊歪著腦袋,覺得這首本不符合羅千雪氣質的歌,越唱越像那麼回事了,不知她想起了什麼。

  這一場首演……應該能成吧?

  …………

  「老奴參見宗主。」

  「得了,在我面前自稱什麼老奴,我不是師姐也不是姬青原,聽著滲人。」

  薛清秋在密室內接待來訪的李公公,薛牧的猜測成為了現實,姬青原果然不會放過心意宗虛弱的機會,想要聯合各方勢力來個一鼓而破。而李公公自然是最適合的負責人,來見薛清秋是奉了皇命,光明正大得很。

  李公公盤膝坐在對面,笑道:「老奴……哦,屬下一路悄然而來,見胭脂坊坊市鼎盛,門人弟子數倍增長,演武場濟濟一堂,庭院中幼童識字書聲琅琅。人人朝氣蓬勃,笑容和美,自信於懷。對比當年淒涼零落,真是心生感慨,大是暢慰。」

  薛清秋心情顯然也很愉悅:「你所見只是胭脂坊。宗門祖祠秘地,如今也早已重新熱鬧,無數內門弟子正在選拔,待得本座騰出手來,也該再收數名嫡傳,使枝葉繁盛,薪火相傳。」

  李公公笑道:「便是千載之下,宗主也是本宗第一功臣。」

  薛清秋輕輕搖頭:「本座或許能打天下,對宗門發展卻力不從心。如今盛況,無論是聲名還是實務,乃至於外部環境清平,皆是薛牧之功。」

  李公公道:「薛總管曾讓京師分舵問我瘟疫之事,這事屬下可以確認不是姬青原所謀,如今他若要做這些事,不可能繞開我的。我個人懷疑是某位皇子,此事只要擒下心意宗重要人物,當可知曉。」

  薛清秋頷首道:「知道了。這回姬青原讓你來,是什麼打算?」

  「姬青​​原的意思,他只要沂州數千里沃土的絕對統治權。至於心意宗的鼎,心意道源,資源,秘籍,寶物,可由各家分攤。」

  薛清秋冷笑道:「除鼎之外無大事,誰目光短淺要別的?」

  李公公笑道:「有些人確實會需求別的。如夏文軒影翼等人均知自己要不了鼎,真的要了鼎,說不定反而招災。老實說,我們正在發展期,若是要了鼎,也未必有多少好處。真正爭鼎者,其實是正道宗門。」

  薛清秋微微點頭:「薛牧也是這個意思,誰拿了鼎,誰就在風口浪尖。但薛牧認為,若時機合適,我們還是可以嘗試一下。」

  「是,機會難得,錯過可惜。」李公公沉吟​​道:「正道宗門裡,大多相距太遠,也怕九鼎失位,不可輕移。真正有意的是狂沙門與自然門,薛總管之意,是否考慮讓二虎競食?」

  「不錯。若能挑撥得這兩家傷亡慘重,我們那時候入局,就真有漁翁得利的可能。」薛清秋輕聲道:「如何居中謀劃,就交給你了。」

  李公公苦笑道:「責任太重,屬下唯恐能力不足,愧對宗門期待。」

  薛清秋搖頭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豈能盡如人意。便是此番錯過機會,只要穩紮穩打,自有我們公然爭鼎的一天。」

  李公公肅然道:「是,那嘯林去了。」

  「等等……」薛清秋猶豫片刻,問道:「師姐近況如何?」

  「眼見宗門蒸蒸日上,婉兮現在情緒好轉很多,也不見自殘了。只是……」李公公眼裡閃過恨意:「姬青原現在脾氣越發難測,有時候會對婉兮拳腳相向……」

  「混賬!」薛清秋勃然大怒:「這老烏龜怎麼還不死!」

  李公公低聲道:「好在他們相處不多……」

  薛清秋打斷道:「既是相處不多,你堂堂大內總管,便是自己無能,難道不能設法給她安排些如意俏郎君?既慰深宮寂寞,排遣心結,也能報復那老烏龜。這都做不到,你幹什麼吃的?」

  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也就這些魔門大佬說得面不改色,李公公擦著冷汗:「這是婉兮自己不願。」

  「為什麼?她還有守節的牌坊?還是說怕了姬青原?」

  「不是,她心結難解,不願被宗門之外的男人碰。」

  薛清秋怒道:「她還活在十幾年前嗎?現在宗門裡哪來的男人!」

  話音方落,她就怔了一下,李公公也不說話了,兩人面面相覷,各自有些尷尬。

  過了好一陣薛清秋才沒好氣地揮揮手:「去幹正事吧,這個以後再說。」

  送走李公公,薛清秋來到星羅陣。這些日子夤夜在鷺州沒事幹,都在琢磨星羅陣改進事宜,如今已經成功被她琢磨出了兩地皆可對應呼叫的改造,薛清秋在靈州主陣已經可以主動呼叫鷺州陣了。

  鷺州星羅陣的守衛妹子收到信號,飛奔去喊薛牧。薛牧以為什麼重大事件呢,急匆匆地赴陣接聽,結果當頭就是薛清秋綿綿的一句:「薛牧,我想你了。」

  薛牧差點打了個趔趄,不知這姐姐觸動了哪根神經,居然拿大陣玩起了小女人的電話粥。他也心中柔軟,柔聲道:「快回來了,後天就是正魔之巔,我需要居中操持,一結束就立刻回來。」

  「嗯,我等你。」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6
第三百一十五章正魔之巔



  靈州一片欣欣向榮的同時,薛牧在鷺州的規劃也已經基本完成。

  《鷺州旬報》首刊發行,好評如潮,數個連載故事加上近期趣聞的結合模式,徹底填補上了此世茶餘飯後的一項空白,發行量雖然比不上當初人手一份論武實況日報需求,卻也幾乎算是覆蓋了鷺州。

  在文宣方面的獠牙未露之時,首先能看見的是恐怖的經濟效益。六扇門鷺州分舵的腰包瞬間鼓脹,週捕頭在家胸膛好像也挺了不少,聽說已經從跪螞蟻改成了別的什麼……旬報收益是六扇門和星月宗五五分成,六扇門富了,星月宗自然也富了。

  若在加上天香樓收益和硬筆銷售,此刻星月宗鷺州分舵富得流油,幾乎可以和靈州根據地相比了。

  讓薛牧振奮的是,這個世界的天才一點就通,很多模式根本不需要自己出主意,別人想得不比他慢。比如養好傷的濮翔,離開病房第一件事就是來找薛牧:「這旬報,可參照當時總管給天香樓做宣傳的舊例,放開一個區塊售賣廣告位。這才是最可怕的財源,比旬報銷售本身更是錢途無盡。」

  這確實是薛牧備好的後著,可他還沒開始做,別人就先想到了。可見很多事情無非只是需要一個啟迪,自己跨越的見識慢慢的很可能會被人們慢慢追上來的。

  「你心情無礙?不怕女人了?」

  「不行,看見女人還是嫌惡。」濮翔嘆氣道:「烈陽勸我,說人生一世總該有些上得了檯面的理想,為之而奮鬥,才不枉男兒在世上走一遭。如今我既然沒了女色念想,倒是覺得總管此前給我畫的大餅很有意義。」

  「嗯?哪個大餅?」

  「讓我的銀莊遍布天下,讓朝廷都得看我的貨幣過日子,讓皇帝老兒都得求我放貸。」

  薛牧笑了起來:「早該如此。不過你可知……那天的事是我授意的?」

  「知道。總管怕我有怨望?」

  「自然。」

  濮翔淡淡道:「其實總管真的不太像魔門。」

  「怎麼說?」

  「炎陽宗只是個被薛宗主打殘了的破宗門,以魔門強者為尊的慣例,我等生死本就盡在總管之手。若總管真是魔門心思,早在我勾搭卓師姐的當晚,我人頭都落地了。」濮翔道:「但總管沒有直接下手,雖是設局給我鑽,卻事先反復鄭重提醒我不要過線,可知勸誡的本意多於懲處。若我能聽勸,就什麼都不會發生。是我自作孽,又能怨誰?所以連烈陽都說我活該。」

  薛牧沉默片刻,回應道:「你可知我的理想?」

  濮翔瞇著眼睛:「願聞其詳。」

  薛牧道:「我殺你容易,甚至逼反了風烈陽都算不了什麼大事。但如此行事,將來呢?全靠鐵腕殺伐?」

  濮翔微微點頭:「總管果然有一統魔門的野望。」頓了頓,又失笑道:「怪不得卓師姐說總管與我不同。」

  「你都知道銀莊需要天下通行才能有真正的價值,其他方面就更是了。若是靠星月宗一家,安稱天下?」薛牧伸出手:「星月宗財政,交給你了。相信總有一天,你我都能實現理想。」

  濮翔伸手搭上:「只要總管不怕我使壞。」

  「我們本質是類似的人,認真說來,我比風烈陽更懂你的心思。」

  濮翔笑了:「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正魔之巔,是總管試手魔門的第一步?」

  「一項多方參與的活動,居中牽線搭橋組織調和的未必是領導者,但日後遇事,想要轉變為領導者則比別人少了很多門檻。」薛牧淡淡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在意天下論武,卻在乎正魔之巔。」

  …………

  時間一晃便是八月十五,從接近三個月前的劫道事件開始就在籌劃的正魔之巔,終於迎來了正式對撞的一刻。

  這是正道被強架上馬的一場比武。以當初玉麟石磊慕劍璃深陷重圍,以及大量參加天下論武的參賽武者命在旦夕的背景下,由薛牧以六扇門代表的名義轉圜其中,約定讓魔門參與天下論武,使魔門滿意退去。

  雖然陳飛揚一喜改成了正魔之巔,魔門也足夠滿意。

  此前魔門想參與天下論武,是對「政治地位」的訴求,不滿這種盛事千年來都被正道把持,使正道越強,魔門的空間日漸被擠壓得不成模樣。

  早年他們總是咬牙切齒,滿懷怨念的要給天下論武搞破壞,很多年來,正道做天下論武的主辦者需要應對的最大問題就是魔門的「恐怖襲擊」,曾經有幾屆應對不力,也鬧出過很大的傷亡事件。

  嗯,比如上一屆,薛清秋就在搞破壞,還殺了很多人。類似的事還不少,血手妖後之名可不是光靠寒江派滅門案就能震動天下的,星月魔門的壞名聲也不是一朝一夕所養成。

  但他們也是沒辦法。搞這種恐怖襲擊,一是宣洩不滿,二也是宣示力量。不做點大事宣示武力,在這信息落後的時代沒多久就得被人遺忘,難道靠棒棒糖誘拐新人麼……正道通過把持論武的方式層層織網,魔道也通過恐怖力量轟動天下,自能吸收魔道趨向者入夥。

  所謂各行其道就是如此。

  當然如今星月宗已經不需要這麼做了,哭著喊著加入星月宗的小姑娘不要太多。即使如此,薛清秋的傳統觀念中,還是希望岳小嬋能在正魔之巔打出星月宗的威風來。

  尤其是如今有記者報導的情況下,效果要比原先預計的更好。

  原本這對正道沒啥意義,對此興致自然不大。只是被綁架上馬了,箭在弦上,也得全力以赴。他們如今所期待的是把魔門年輕一代佼佼者全摁趴了,讓魔門的訴求蝕把米。

  比武地點在東海外一座無名荒島,一個多月前無咎寺就派人上島布陣,使地勢足夠承受武者破壞。此島如今已經被命名為爭鋒島,意為正魔首次以正規化比武的方式爭鋒。

  薛牧一手把夤夜扶在自己肩膀上坐著,站在六扇門的大船上,和周捕頭並肩而立,向爭鋒島駛去。左右百舸爭流,正魔雙方同時赴島,場面很是壯觀。

  好幾名記者妹子跟在船上,心情都有些激盪。她們如今身處魔門又非魔門,而是站在超脫雙方之外的角度,為這場盛事做客觀記錄,這讓她們有一種抽離的感覺,如在雲端俯瞰。

  誰有令人震撼的發揮,誰能笑到最後,多少勇氣多少堅持多少智慧,誰笑傲群雄,誰名震天下,原本最讓武者們在意的事情,如今竟也調不起她們心中幾分漣漪,她們只需要把結果記載下來。

  就算少宗主發揮很爛都不打緊,其實對星月宗毫無影響。

  黎曉瑞看著薛牧扶著夤夜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忽然在想,連自己都有這樣的超脫之意,公子呢?

  其實這時候薛牧反而沒她超脫,和這個世界關聯越深,思維自然會受情感牽絆。勝負雖然不太要緊,但正魔大比再度提醒了他,跟慕劍璃之間始終隔著很要命的陣營之別,此時兩情相悅,也不知哪一天就要面對不願見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左首小船上,慕劍璃站在船頭迎風而立,白衣獵獵,清麗如仙。

  似是感受到他的注視,慕劍璃轉過頭來,看見是薛牧,俏臉上露出一絲甜美的笑意。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7
第三百一十六章璀璨星辰



  爭鋒島上,涇渭分明地立著兩方人馬,六扇門和星月記者站在側方,略帶緊張地看著場中的肅殺。

  正魔雙方是千年死仇,雙方無數血債,要是有人玩弄陰謀要覆滅其中一方也不奇怪。故此在薛牧協調之下,雙方帶隊的不能有太多高輩強者,正道是元鐘帶隊,魔門則是虛淨,二者都是入道巔峰,一宗之主,半斤八兩,其餘盡是年輕一輩。

  唯一存在的洞虛者是夤夜,她是用來鎮壓全場維持公正的。當然這個鎮場者肯定偏向魔門,問題是此地乃無咎寺地界,即使已經故意遠赴海外,鬼知道和尚們還能做多少暗中佈局,所以還是半斤八兩。

  沒辦法,第一次死敵正規化比試,各自提防的麻煩事太多,場面無論如何也搞不成安逸喝茶。除了在雙方眼中都頗有信任度的薛牧之外,真的沒有別人能做協調。別說六扇門週捕頭不行,就算夏侯荻親至都不行。

  比武的模式也不像天下論武那麼和諧,當初劫道時的類似K。F的賽制就是為他們量身定制的預演。雙方一個個出來,打趴了接著下一個,到最後哪方還能剩下人,哪方就是勝者,簡單明了,卻十分殘酷。

  並不存在留到最後的才最耀眼的問題,那時候第一個出場的玉麟就明顯比後一個出場的石磊耀眼,能否打出自家宗門的威風,還是要看自己的發揮。

  當然必須控制不能死人或殘疾,否則紅起眼來就真不可收拾了,雙方領袖以及夤夜真正要負責的是在見勢不妙的時候出手控制。

  薛牧站在場地正中央做主持,並沒有什麼開場白,只是簡單地問:「準備好了麼?」

  虛淨道:「隨時可以。」

  薛牧笑道:「是我們魔門強烈要求此次比武,那就我們吃點虧,先出人如何?」

  這當然也是事先說好了的,虛淨微微一笑:「當然可以。」

  隨著話音,一道窈窕身影飄然而出,笑吟吟道:「星月宗岳小嬋,請哥哥姐姐們指教。」

  薛牧揉揉她的腦袋:「別太較勁,打累了就撤。」

  岳小嬋皺皺鼻子:「裁判請入席。」

  薛牧聳聳肩,搖頭走到場邊,坐在夤夜邊上看。

  正道八宗少了心意宗,每宗出一人,共計七人。魔門三宗四道也是七人,其中縱橫道自認正面武力不足,把位置給了風烈陽,雙方人數相當。正好雙方也各有慕劍璃和風烈陽兩位入道者壓軸,是真正旗鼓相當的一番較量,排兵布陣就顯得比較重要。先出場的被人找到短板,挑個能克制的來對付,很容易被打崩。

  換句話說,魔門膽敢先出人,正是因為極其信任岳小嬋,沒有短板。

  無論是武技、肉身、魂術、幻術、陣術、音攻,乃至於天地秘術,星月宗樣樣皆備,可以算是當世最全面的宗門之一了。就算慕劍璃以修為等級碾壓,一時半會都未必拿得下岳小嬋。

  正道那邊商議了一陣,石磊緩步出場。

  石磊同樣屬於很穩的武者,雖然速度相對較慢,但土石系修行不動如山,輕易不會被打穿。同級武者要勝過他可以,絕對輕鬆不了。

  石磊走到場中,和岳小嬋隔了兩丈相對,目光有些複雜:「石某今年二十有一。」

  言下之意,你才十四的小娃娃,我勝之不武,輸了就更是丟人。

  岳小嬋微微一笑:「你不錯了呀,二十一就這麼厲害了,我認識一個人,二十七了才剛剛縈魂。」

  場邊薛牧撲通一聲趴倒在地,所有人都在偷笑,肅殺的氛圍忽然變得有些可樂。

  石磊露出一絲笑意:「據聞薛總管習武不足半年,難道沒人發現,他才是古往今來進步最迅速的人麼?可怕的是,他心思還大半不在武道。」

  這話說得很多人都愣了一愣,神色都變了。石磊好像總能一針見血的看見關鍵點,在所有人都當薛牧是個弱雞的時候,他發現了薛牧的進步速度,猶如大步登天。

  毒功說是上限低但練得快,可也沒快成這樣的,確實刷新了人們的認知。

  岳小嬋眼神變得凌厲,她不知道石磊這是隨意取樂呢,還是有提醒別人警惕薛牧的意思。此時此刻也無需多言,一對短劍咻然在手,兩道淒美的弧線破空而來,切向石磊的脖頸。

  劍出剎那,生死瞬間!

  「轟!」一道土黃色的拳勁如飛彈暴起,轟在劍光交點上。岳小嬋翩然借力翻身,短劍從側方再掠脖頸。

  姿態美如舞蹈,在月色之下優美絕倫,卻招招盡是殺機。

  幾乎與此同時,石磊耳朵裡還響起魔音,靈魂深處似有重鎚敲擊,那剎那劍芒猶如黑夜中隱藏的蛇信,驟閃無息,追魂索命。

  元鐘在遠處合十嘆息:「星月宗之技,美則美矣,殺伐實重,魔意深濃,真魔道也。」

  正道武者們都沒回答,神色都很嚴峻。

  因為石磊退了。

  石磊作為七玄谷嫡傳,成名多年,潛龍十傑位列第四,剛毅堅韌穩中求勝的特質當屬正道年輕一輩第一人,一般人逼他退半步都難。不料如今在比他小了三分之一的岳小嬋劍下,隻第二招便已後撤,還是連撤三步!

  他邊退邊出拳,每退一步,都有一道環形氣勁與劍光交擊,岳小嬋雙劍連環,脆響聲如珠落玉盤,劍光拳勁漫天交織,如星辰璀璨。

  地面上萬般石棱穿刺而起,有流星從腦後飛來,亂石飛射。岳小嬋早有所料,身軀輕翻,如蝶舞翩翩,月光輕輕彌散,亂石盡為齏粉。

  這是薛牧在此世第一次看見五行土石的戰技,看似法術,其實不是,只是修行至深,調動土石共鳴,凝成攻擊。而岳小嬋的月光同樣也是藉用天地之力,觸摸了道的邊緣。

  這已經超脫了「武」,達到了「玄」的範疇,而這兩位只不過是年輕一輩的新星。

  蕭音驟起,夜色茫茫,石磊左右空間塌陷,彷彿有千千萬萬個岳小嬋穿梭而過,如夢似幻。

  薛牧在場邊也看得有些神迷,相比於石磊的厚重凝實,岳小嬋的武技太美了,幾乎讓人感覺不到那是殺伐之技,也是石磊這樣心志堅毅者,換了自己或是濮翔這種,怕是美得都心蕩神馳,自個兒把脖子湊給劍抹了。

  這種美不是有意的姿態,美本身就是天道韻律之一,是含有道境在其中的。

  千千萬萬個身影持劍擊在同一點上,石磊凝出的護體氣罩轟然告破,若虛若實的劍芒在他身周交織,石磊護住要害,周身血光綻開,抽身飛退:「幽月無影滿天星,不意岳少主修行竟然到了這樣的境地,石某領教了。」

  岳小嬋靜立月下,沒有去追,淡淡道:「承讓。」

  場中一片寂然。莫說正道一方,就是魔門這邊都有些心驚,他們自問自己換了石磊的位置,都未必能扛這樣的攻勢。別被那美感迷惑,看似輕柔幻影,顯然每一擊蘊含的威力都極為恐怖。連石磊公認的防護力都被轟破,誰能抵禦?

  同樣的,也有很多人胸中戰意燃燒,這樣的敵手,這樣的武道,這豈不正是武者們所追逐的巔峰之路麼!此時此刻,是正是魔、誰勝誰負、什麼目的什麼結果,又有什麼關係?能與強敵酣暢淋漓的一場大戰,本身就是武者們最大的心願。

  正道忽然同時跳出了三四個人,齊聲道:「我來!」

  繼而都愣了愣,同時縱聲大笑起來。

  岳小嬋也笑了,嗔道:「你們先自己打一架去!」

  薛牧也在搖頭笑,自己一直有些格格不入的武道世界,一旦理解進去了……也很可愛。

  而以無可爭議的強大實力,力破潛龍第四的強敵,激發了正道年輕一輩蓬勃戰意的岳小嬋,自今日始,那璀璨的光芒再也不因少女稚齡而掩蓋,在當世武道的漫天星辰之中,散發著最耀眼的光彩。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7
第三百一十七章應此盛景



  薛牧的定論下得還早了點。

  包括薛牧在內,都沒有人預計到岳小嬋這次的發揮是多麼恐怖。

  「嗆!」青藤化為齏粉,生機轉為死氣,一隻纖掌輕輕按在冷青石胸口,冷青石噴血飛跌數丈之遠,再也站不起來。

  岳小嬋嘴角也有些血跡,疲憊地喘息著,顯然受傷也不輕。

  全場鴉雀無聲,呆愣愣地看著場中少女,好多人嘴角蠕動著,想說什麼話,卻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一個音節。

  因為冷青石已經不是她對戰的第二個人了。

  是第五個。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嬌小玲瓏始終笑吟吟的小姑娘,居然一串五,把正道潛龍打了個體無完膚。當笑容收斂,那美眸裡的妖氣越發深濃,穿透夜色,烙印在每個人的心裡。

  明明已經虛弱無比站在場中喘息,在人們心中卻直如鬼魅。

  讓薛牧解說的話,只有一句話:岳小嬋正在暴走!

  當岳小嬋第一次受傷的時候,薛牧就打算喊她認輸回來了。可看著她眼神的堅定戰意,想說的話還是吞了回去,眼睜睜看著她完成了五殺。

  正道沉默良久,玉麟慢慢走了出來:「岳姑娘,去休息吧。」

  岳小嬋笑了笑:「我還能打啊,道長可別大意哦。」

  「小嬋,回來。」薛牧終於開口:「你今日之戰,已證星月之名,你師父必將以你為榮。」

  岳小嬋轉頭看了看他,嫵媚一笑:「嗯,聽叔叔的。」

  說完緩步而回,明明應該驕傲的時候,可薛牧還是看見了她眼裡一閃而逝的遺憾。

  她這是想直接打穿正道啊……這小丫頭好野的心。

  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這都是奔著此世最強者而去的,理想層面上和一般人都不同。

  「師叔,我還是弱了一點點,本來打算最少要打穿玉麟的。」岳小嬋正在身邊抱著夤夜撒嬌,之前暴走的恐怖妖女忽然就變成了賣萌小姑娘:「師叔安慰我一下下。」

  夤夜偏著腦袋:「怎麼安慰?」

  「給我親一下。」

  「不給。」夤夜轉手塞了個藥丸到她嘴裡:「療傷去,大不了回頭我讓爸爸給你親一下。」

  「才不要,他是臭的。」

  薛牧沒好氣地偏過頭不理她,看向場中的新戰鬥。

  玉麟和橫行道的夏中行已經戰成了一團。

  在劫道事件裡,夏中行的表現有點挫,那是橫行道遇弱則欺、遇強則避的山賊習性導致,若是徒逞英雄意氣,橫行道早被剿沒了,這可不代表他們沒有實力。

  這種公平戰鬥之中,夏中行終是表現出了強宗少主應有的凌厲。那刀光動地,神威赫然,還真不比玉麟弱多少。

  夤夜支著腦袋看了幾招,嘆道:「被小嬋這麼一爆發,正道麻煩咯。」

  薛牧頷首,連他都看得出來正道麻煩了。本來雙方看似半斤八兩,或許正道還略強一線,可魔門冒出了岳小嬋這麼個妖怪,以同級修為生生打穿了五個,玉麟必須達成同樣的戰績才能讓慕劍璃和風烈陽公平一戰。

  能達成嗎?玉麟確實很強,能和入道者一比。可魔門諸人也都是各宗佼佼者,並不是被秒的差距,要勝兩三個還行,打穿五個顯然也很困難。也就是說慕劍璃很可能需要提前下場,在和風烈陽戰鬥之前先消耗一層。

  高手相爭往往就是一線之差,勝利的天平已經傾向了魔門。

  薛牧的目光再度越過場中的戰鬥,落向對面的慕劍璃。

  慕劍璃安靜地站在那裡,無悲無喜,眼眸裡卻清晰地流露著驚天戰意,身周劍氣繚繞,凌霄而起。

  自從和他攪在一起,​​薛牧已經很久沒看見慕劍璃這樣的神情,這樣的劍意。那沉迷學習弄劍的嬌憨與風情,似乎只是記憶中的錯覺。

  …………

  玉麟的表現很好,他擊破了四個人,最終在無痕道關小​​七的背刺之下僕倒在地。

  已經是很不錯的戰績,無愧潛龍第二之名。

  慕劍璃慢慢走了出來,飛光很隨性地斜指地面,看了關小七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關小七咽了口唾沫。他曾經偷襲過慕劍璃,被直接破解,傷得不輕。而那時候他確信是找到了慕劍璃的破綻,只是被她更快地反擊破解而已。可是這一回,哪怕慕劍璃閉著眼睛,他居然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感覺自己無論怎麼行動都不會有半點效果。

  真是見鬼了,這女人陷進感情泥潭裡,人劍如一之意該降了才對啊,怎麼反而更加混融一體?

  無論如何,他應該消耗慕劍璃,能消耗多少算多少。

  他深深吸了口氣,正待出招,身邊忽然傳來冷冷的低喝:「讓開。」

  關小七愕然轉頭,看著風烈陽肩扛長刀大步而來:「沒你事了,走開。」

  關小七皺眉道:「這不是你逞武者公平的時候,關係的是魔門的聲威!」

  風烈陽點點頭:「我知道,但你不知道。」

  「什麼?」

  「你根本消耗不了慕劍璃半分,別白費力氣。走吧,我來。」

  場邊虛淨也嘆了口氣:「小七回來吧。風烈陽說得沒錯。」

  關小七很沒面子地拂袖而回,明明擊敗了玉麟的他,卻感到自己是最丟臉的一個。

  薛牧也嘆了口氣,本以為勝利的天平傾向了魔門,卻忘了慕劍璃之強,能讓別人連消耗她的資格都沒有。

  風烈陽站在慕劍璃面前,橫刀而立,肅然道:「請。」

  慕劍璃睜開了眼睛。

  場邊很多人鞘中刀劍忽然同時一跳,發出整齊劃一的「嗆」聲。

  元鐘虛淨豁然動容。

  而與此同時,風烈陽身周炎陽暴起,明明是清朗的夜色,突如白晝,就像在夜空裡忽然多了一輪太陽。

  很多人心中都倒吸一口冷氣,迴盪著相同的話語:「這便是……正魔之巔。」

  薛牧的心聲與眾不同,他轉頭問夤夜:「下次爸爸給你講個超級賽亞人的故事好不好?」

  夤夜一臉迷茫。

  其實薛牧也是用玩笑壓著心中的緊張,他知道這一戰性質和之前不一樣。

  慕劍璃動了。

  一縷肅殺的劍光,跨越了時間,跨越了空間,直接在炎陽中心綻放,就像太陽中心忽然有了一粒黑子,又像是後羿的神箭,正在射落金烏。

  沒有什麼聲息,但每個人都感覺到恐怖的威能從交擊之處噴湧開來,較弱的薛牧甚至有種目睹核爆中心的錯覺,這座加持過陣法加固的島嶼也開始搖搖晃晃,眼見有坍塌之意。

  真正的正魔之巔,年輕一代最強的碰撞,看得所有人目眩神迷。這哪裡還是年輕一代,分明已經是天下頂級!

  別人看得陶醉,薛牧心中卻更為擔憂。之前岳小嬋之戰他還絕對相信夤夜控得住意外,倒還放心。可這兩位強得離譜,真要出岔子,元鐘虛淨多半控制不住,也不知夤夜能否及時。

  雙方都是自己人,受傷倒也罷了,練武的人受傷早就當喝水一樣,如今薛牧也已習慣。可要是失手出了大意外,尤其是慕劍璃要是出了事,薛牧要悔死。但此刻箭在弦上,真是沒法叫停,慕劍璃自己都不會願意。

  此前覺得可愛的武道世界忽然就不可愛了。

  場面上都是刀光劍氣蔓延四散,刺目的白芒刺得薛牧已經看不清場面了,只能聽見可怕的刀劍交擊聲,如同死神喪鐘的敲響。他壓著心中不安,轉頭問夤夜:「能控制局面麼?」

  「能。他們還擺不脫我的意念,隨時能讓他們動不了。」夤夜小臉很是嚴肅,低聲道:「但是爸爸,我有點心驚肉跳的預感。」

  薛牧心中一震,忙道:「我也一樣。那我們終結此戰?」

  「不是。」夤夜搖著頭:「預感不在此地,總之很心悸,彷彿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虛淨也從一側飛掠過來,低聲道:「薛總管,老道見天機動盪,該不是那幫禿驢設了局?」

  薛牧急促道:「什麼天機,能講詳細麼?」

  虛淨搖頭道:「只感覺應在北方。」

  薛牧還沒來得及細問,場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交擊聲,震得人們耳膜都嗡嗡作響。光芒散去,慕劍璃和風烈陽各自飄退數丈,刀劍遙指,眼裡都帶有暢快淋漓的笑意。

  風烈陽的刀略微有些顫抖,而慕劍璃的劍依然穩定如初。

  似乎慕劍璃是勝過了一籌,但分出勝負顯然還沒這麼容易。

  見兩人無礙,薛牧吁了口氣,說道:「到此為……」

  話音未落,一個清朗的男聲忽然在每個人的心裡響起,就像是天道在對著所有人的靈魂傳遞信息似的:「清秋,據聞今日小輩們論正魔之巔,你我何不應此盛景?」

  薛清秋熟悉的聲音應聲飄蕩:「固所願也。」

  「天極冰原。」

  「不見不散。」

  聲音一起消失,彷彿從來不曾存在。

  薛牧猛地攥緊了拳頭,星月宗全體妹子的臉色驟變。

  慕劍璃的手再也無法穩定,俏臉全無血色。她轉頭看向薛牧,微微顫抖著嘴唇,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08
第三百一十八章永遠沒有下一次



  兩句簡單的交談,不僅讓爭鋒島上色變,同時也讓天下震怖。

  以身合道,聲傳天地,舉世恭聆。這是隻處於傳說中的境界,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出現了,可今日驟然現世,還是兩個!

  而且這兩個還沒有真正合道,只是徘徊於邊緣,所以他們也還做不到單對單的萬里傳音。可沒有合道竟已經有瞭如此威能,真合道了還了得?

  無數強者從閉關之地破關而出,駭然望天。無數正在激戰的武者不約而同地放下刀劍,對視之間都覺得自己打個毛……

  皇宮內,姬青原先是微驚,繼而狂喜:「打得好!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最好雙雙死在冰原,解我心頭大患!」

  一邊說著,一邊又開始忐忑:「不對……萬一真有人合道,又如何是好?怎麼會這麼快的……」

  「唔……」姬青原忽然發現自己手腳有些麻痺……是老了嗎?

  混亂不堪的沂州,潘寇之在心意宗內仰天大笑起來:「終於開始了……你們以為能滅我心意宗很開心嗎?等發現扛不住合道者一個指頭,還不是要和本座一樣俯首,誰能好過!」

  誰能好過……各宗領袖幾乎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什麼宗門發展,什麼賺錢法門……什麼說書什麼茶樓,到頭來終究是建立在自身之強,否則只是空中樓閣,風吹即去。」影翼站在沂州某處山崗上幽幽望天: 「我懂了。」

  身影散若虛無,洞虛之意悄然彌散。

  同樣也有人持另外的觀點。秦無夜斜倚樹梢,略帶嘲諷的輕笑:「藺無涯自掌問劍宗數年來,宗門發展擱淺,管理破敗不堪,資源盡掠一身,孤注一擲於此……若是成功便罷,失敗的話,嘿,宗門積重難返,誰來收拾?豈非千古罪人。還不如我合歡無情,尚知責任。」

  玄天宗,問天道人高居山巔,閉目稔指,良久微微一嘆:「合道……各行其道,什麼是道……」

  且不論天下震動,單說爭鋒島上的正魔之巔顯然是繼續不下去了。

  好在這也不算虎頭蛇尾,畢竟本身薛牧就有意終結,風采已經打出來了,也算興盡,就按不分勝負平手而論又何妨。

  何況遇上這碼事,誰還有心情,雙方都各自滿懷心事地準備散伙。

  慕劍璃失魂落魄地站在當場,看著薛牧不說話,她終於意識到薛牧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時常欲言又止的,有種「很難長久得到你」的意思是怎麼回事了。當時她以為是薛牧因為實力不足不自信,才有不安全的虛幻感,現在才知道,薛牧心中一直在擔憂著這樣的一天。

  他們終究份屬敵對,陣營兩分,即使不看這些,師門雙方最強者為了合道的追求,早晚也必有一戰。薛牧阻止不了,她慕劍璃更阻止不了。

  說是可以不顧旁人,說是「一直在你身邊生死與共」。說得簡單,如何能真正辦到?若是恩師死於薛清秋之手,她能毫不在乎地躺在薛牧懷中?若是薛清秋死於藺無涯之手……那薛牧……

  慕劍璃打了個寒噤。那凌厲的目光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看著薛牧的神情竟流露出不知所措的哀求。

  最讓人發寒的是,原本和她笑嘻嘻的星月宗妹子們,如今看著她的眼神也全是冷漠。

  倒是夤夜和岳小嬋還好一點,她們只是沉默。到了她們這樣的階段,心知合道之戰沒有對錯,沒有立場,只是雙方最深的執念和追求,朝聞道夕死可矣,遷怒旁人並無意義。可即使如此,那種疏離感還是十分明顯。

  自幼人情淡漠的慕劍璃原本覺得在這兒找到了姐妹溫暖,可終究一朝盡喪。

  「你們別那種表情。」薛牧嘆了口氣,開口道:「藺無涯是藺無涯,劍璃是劍璃。我們和姬青原仇深似海,與六扇門還不也一樣合作無間?劍璃可沒得罪過你們,遷怒不可取。」

  星月宗妹子們抿了抿嘴,都低頭道:「是。」

  薛牧也不多言,大步走向慕劍璃,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低聲道:「與你無關,別太糾結。」

  慕劍璃抿了抿嘴,低低「恩」了一聲。實際她知道,就連薛牧此刻的心情也跟她差不離,只是薛牧成熟理智,知道該怎麼表現,他必須控制人心,不能亂,更不會去怨天尤人。

  「夤夜。」薛牧轉頭喊。

  夤夜跳了起來:「爸爸。」

  「你和小嬋速歸靈州。若清秋成功便罷,一旦失敗,靈州必有人搞事,你們要用最鐵腕的手段鎮壓!」薛牧急速吩咐:「讓沂州的人全部回靈州,沂州的亂攤子現在不是我們管的時候了。還有,曉瑞帶些人留這裡,暫時負責記者事宜,別人全都回去。」

  「那你呢?」

  「我和劍璃青青,去所謂的冰原看看……老子管他倆合不合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薛牧切齒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妥協於你們的追求,永遠不會再有下一次!都他媽的求道求道,自以為死也無所謂,真不管別人甚麼心情嗎!」

  說到最後終究是流露出了暴躁之意,眾人卻都理解得很,也沒人敢在這時候和他爭辯別的,都低聲回應:「是,那我們立刻回去,你們一路小心。」

  薛牧深深吸了口氣,招呼卓青青過來,又看向慕劍璃:「走吧。先別想太壞的事情,說不定兩個人都合道了。」

  「嗯。」慕劍璃也不會在此時說什麼不祥的話,鄭重道:「走。」

  天極冰原,在神州東北極寒之地,不知其廣,遠接天際。冰川萬載凝結,天地玄奇繚繞其中,凝實無比,常有異獸出沒,奇珍隱現,也是武者們苦修的好地方。人們都覺得冰川之下藏有無數祕境和天材地寶,可惜無人能破這萬載玄冰而下。

  冰原位置也很有意思,正處問劍宗東去萬里,靈州東北萬里,如果有地圖丈量,會發現二者過去的距離幾乎完全一致,也不知道藺無涯挑這麼個地方是琢磨了多久。

  薛牧等人默不作聲地踏上海船,直接沿海向北破浪而去。這樣去天極冰原倒也是很快的路徑,雖然也需要幾天……

  但那兩位這一架,說不定幾天都打不完。

  在三人乘風破浪之時,問劍宗與靈州幾乎同時飛出兩道流光,劃破長空,直奔東北。若有凡人抬頭,恍若流星閃過,淒艷絕倫。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10
第三百一十九章開胃小菜


  天極冰原深處,一片皚皚,極目望去,整個天地只有唯一的純白之色,放眼如盲。一般武者到了這裡,眼睛都很容易出問題,可藺無涯站在一處熟人高的小山丘上隨意而望,眼裡竟有幾分溫柔。

  他看得見茫茫的霧靄,看得見空氣中七彩的晶瑩,看得見白雪之中微小生命的孕育,看得見雪下厚厚的冰層,看得見風中送來佳人的氣息。

  薛清秋在目光盡頭悠然行來,鬆軟的白雪留不下她的足跡。分明同樣白衣,可在一片蒼茫裡,她就是唯一的色彩,天地間最美的鮮豔。

  藺無涯彷彿看見了十幾年前,那朵初出茅廬風華正茂,悄立在江湖間最美的花蕊,如今悄然盛放於眼前。

  他微微頷首示意,又似是隨口說著:「十年前我們曾在此處邊緣地底的無極禁地打過架,為了爭奪帝墟果實。最終一人一枚,誰也沒佔便宜。你還記得嗎?」

  薛清秋也是隨意立定,微微一笑:「忘了。」

  藺無涯沉默。

  忘了,最殘忍的詞,但與此同時,也是他最需要的詞。

  如果能親手斬斷內心對薛清秋的記憶,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正如他也不記得當初禁地裡還有其他什麼人,一切歸無……那也就是他的合道之時。

  今日見面,為的不就是這個?

  當初在京師沒有準備好。若是任由別人殺了薛清秋,那恐怕他會陷入為她報仇的旋渦裡,反而要出問題。

  只有自己殺,自己斬斷自己的牽絆。

  便如鑄劍者以身入爐,淬成神劍。區別在於,用的是對方的血。

  薛清秋輕笑道:「藺無涯……你也是世間無雙之人,本應無數女子青睞仰慕,說起來和我也般配……可知道為什麼我從來無法對你動心?」

  藺無涯平靜回答:「情不知所起,動了就是動了,動不了就是動不了,哪來的原因。」

  「你還是這麼自以為是。」薛清秋懶懶道:「我看不上你,是因為你骨子裡太自私,心裡只有自己,只有你的劍,其他一切都只是目的。我薛清秋何許人也,何處風月不可嘯傲,至於去成為你實現目的的踏腳石?」

  藺無涯並不生氣,只是點點頭:「那薛牧呢?借用你的力量為基,難道不是他實現理想的踏腳石?」

  「我是他的後盾,而不是他利用我的力量。」薛清秋淡淡道:「你信不信,若我力量全失,他反而會更愛護我。如果捨棄或者改變理想,能更好地保護我,他必定會果斷地該捨棄捨棄,該改變改變,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你呢?可以嗎?」

  藺無涯愣神了一陣,神色變得有些怪異:「你這樣的人,一個肩挑日月、吞吐山河的人……居然會渴望誰的愛護和照顧……」

  薛清秋微微一笑:「在人們給我貼上一個很絢麗威武的標籤之前,總是忘記,我首先是一個女人,我也會累。」

  藺無涯啞然失笑,繼而越笑越大聲,變成了仰天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有意思得很。」

  薛清秋就安靜地看著他笑,直到笑聲慢慢停了些,才淡淡道:「好了,藺無涯,多敘這些情情愛愛的於事無補,你不會變,我也不會。你想斬我忘情合道,我也想藉與你之戰印證悟道,這便是你我今日站在此地的原因,你笑完了,該開始了。」

  藺無涯笑著點頭:「藺某還有一問。」

  「說。」

  「你這樣的女人,怎麼也願意自家男人到處沾惹,連我徒弟都沒放過。」

  薛清秋不屑地「嗤」了一聲:「我是星月魔宗,不是裝模作樣的玄天道侶。不讓我家男人修遍全宗,我都已經很愧疚了,哪來那麼多廢話?藺無涯,你還沒你徒弟看得開,今日劍出璀璨,焉知明日身在何方,居然有心思計較這些雞毛蒜皮之事,也叫問劍之主?」

  「我倒不是計較。」藺無涯慢慢地道:「我只是有點困惑,若你今日死於此地,薛牧是什麼心情?」

  薛清秋一直隨性淡然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變化。

  淒厲的劍芒就在此時且兄弟天而起,伴隨著藺無涯的笑聲:「清秋,注意了。」

  薛清秋閉上了眼睛。人身忽然便成虛幻,星魄雲渺自然環繞,星星點點散於虛空,她的聲音也變得神秘縹緲:「所以我會斬了你,讓薛牧有個好心情。」

  「叮!」兩柄劍尖突兀地對立半空,絲毫不差,彷彿宣告了戰鬥開始。

  兩人心中都很明白,戰鬥早在對話時就開始了。

  薛清秋說得藺無涯一無是處似的,實際哪有那麼惡劣,藺無涯動情的時候確實很真,至少在那時候沒有利用她做踏腳石的意思,她是很清楚的。故意那麼說,無非是有意打擊奚落,挑動他受冤枉的火氣而已。

  表面上這對他們的戰力是根本不成影響的,但生死很有可能就在這麼一點點的區別。

  而藺無涯任由奚落,實際一直很清楚薛清秋的關鍵弱點,輕易達成了他的反擊。當薛清秋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可能讓薛牧擔憂難過,精神就難免紛雜,無法再如原先這麼集中。

  但薛清秋心志如鐵,哪能輕易被打擊到?一句話就讓自己的氣勢不降反增,精神反而更加凝實。

  第一輪交鋒,不相上下。

  劍尖相對,先是沒有什麼反應,看似禮節。可在劍尖交對之處,一道波浪狀的氣勁慢慢溢散,繼而洶湧澎湃,轟然炸開,捲起漫天飛雪,又瞬間化為絲雨。

  再看兩人站立的位置,數尺厚的積雪已經不見了,形成了方圓數十丈的深坑,兩人站立的地方已經是坑底堅冰。造成這結果的,不過是兩人禮節性的試探。

  藺無涯讚道:「不意清秋諸事紛雜,修行竟然未曾落下。」

  薛清秋淡淡一笑:「你不是以為我跟了薛牧,情思雜亂,萬念沓來,會拖累我的修行麼?如今不降反增,騙不得人,就連你徒弟如今的進步都非你所能想像。你自命一代宗師,卻連進退都誤判,真是丟人。」

  藺無涯臉色不變,心中卻是一凜。這確實是他的誤判,從根本上違背了他對於修行必須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武道理解,著實困惑。

  一輪圓月在他身前暴起,薛清秋的笑聲悠然傳揚:「藺無涯,讓我看看能從你身上看見怎樣的大道,可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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