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33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4
第三百四十章自無夜始



  哪裡還有什麼意見,甚至有不少長老的神色都開始有了些討好之意:「聖女真是高瞻遠矚……這確實是一條可行之路。」

  秦無夜知道她們的討好意味是哪來的,因為她們會希望下一次有這種事的時候,能帶上她們的人。

  這也是人之常情。

  有人小心地問:「聖女莫非也想學星月宗,不做青樓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有些嚴肅,畢竟是根基動搖之事,不得不慎。

  「本宗青樓產也已立千年,天下遍布,紮根已深,許多行為根基建立於此,是無法像星月宗那樣說轉變就轉變的。」秦無夜淡淡道:「但是我們可以考慮建立專職堂口,負責這一項活動,當有了一定的積累,或許若幹年後不做青樓也可以。」

  有人答道:「這一項歌舞團,明顯是會天下巡迴,對於我們的情報路子有了更好的彌補作用。到了一定時候,確實也可以不依托青樓。」

  秦無夜頷首道:「不錯。薛牧搞這個,也是因為看見了江湖巡迴能達到的其他效果,還不止是情報。」

  「好處不少……」又有人道:「其實這件事說來不難,我們可以考慮甩開星月宗自己做。」

  秦無夜還沒回答,便有其他長老反駁:「這個歌舞明顯是合作的結果,現在就考慮拆夥,乃鼠目寸光之舉!」

  那人辯道:「不是拆這個歌舞團,是我們可以自己打造別的舞團,不能全依賴薛牧策劃,否則慢慢的會被他捏住命脈。」

  秦無夜點點頭:「確實如此。你們誰有此自信,擔過這項職責?本座全力支持。」

  一片沉默。

  良久才有人道:「做歌寫詞,其實本宗很多人能做,即使不如,終究也不算太難的。且本宗門下,歌喉也不會比星月宗差。問題在於……怎麼個運作……這事細想,真是挺佩服薛牧。」

  還是沉默。稍有眼力的就知道,不可能自己隨便弄個歌舞團出去表演一番,就能有這個效果。你莫名其妙來個團隊上台,靈州人多半當你在拙劣模仿,看笑話居多。這還是靈州,要是在別處,一群妖女忽起媚術,說不定要被人打哦……

  這事關鍵不在歌舞本身,而在一個環環相扣的鏈條——先用各種手段捧起了一個琴仙子,再從琴仙子二輯帶出一首歌試聽,引發人們的好奇和期待,然後宣傳炒作了近月,最終以一場血腥殺戮為襯托背景,一戰功成。即使如此,也只是一地之名,還需要等傳播到周邊,然後在其他地方還需要繼續打開局面,才可以慢慢傳遍天下。

  合歡宗長老各自沉思,都暗自搖頭,表示這事光讓自己操作不起來,弄個草台班子,莫說宗內無法交代,被星月宗知道了,那恥笑可受不起。

  應該說,這屬於一個需要很多經驗積累的成熟產業……若是讓他們慢慢摸索,有了大量失敗經驗,可能多年後也能做得好。但說得簡單,沒幾個人能承受得起大量失敗的後果,更沒有人敢打包票自己摸索之後就必然能成。

  誰敢這樣擔責?

  真是奇怪薛牧怎麼能直接做出來,就像是已經給他試驗過無數次似的……

  秦無夜嘆了口氣:「先跟著薛牧學吧……人家還有很多後續思路沒放出來呢,我們霧裡看花,見個大概,就想自己做得成,也未免苛求。」

  這話一出,便有男性長老在笑:「薛牧倒是好福氣,恣意享用我們聖女。」

  合歡宗說這樣的話,不算無禮,反倒男男女女都在笑,秦無夜也在笑:「誰是好福氣,還說不定呢,本座與薛牧極致盡歡,那滋味喲……真想一輩子死在那裡呢。」

  有女長老曖昧地笑:「真有那麼好?說得我也想試試了。」

  秦無夜眨巴眨巴眼睛:「最好不要。」

  大家都笑:「聖女莫非還吃醋?」

  秦無夜哼哼道:「本座怕的是成了光桿聖女。」

  那女長老啞然失笑:「我可不信。」

  秦無夜微微一笑,沒有多解釋,也沒辦法多解釋。

  那男長老又道:「其實聖女如今元陰已失,也可以與門內交歡了。」

  這話就不是說笑了,而是他對秦無夜的身子有了想法。其實門內有同樣想法的男性並不少,而且這對於往年也是件常事,合歡聖女基本上也都是浪貨,元陰已失就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了,放開來跟大量宗門男性恣意交歡雙修都是常事,還會尋找大量鼎爐採補。

  所以這男長老這句話在別人聽來也很正常,還有不少男性長老眼裡也透出了淫靡的光,女長老們則都是曖昧地笑,絲毫不以為意。

  這就是合歡宗。

  但另一角度說,也是秦無夜權威未立。否則只有她找人採補的份兒,要雙修也是她招人來雙修,哪有別人對她這麼說的資格?

  秦無夜笑意不改,嫣然道:「今日召集諸位,除了展示演藝成果之外,還另有新規宣布。」

  眾人愕然:「什麼?」

  秦無夜笑容開始慢慢收斂,淡淡道:「合歡聖女,一宗之主,當自我約束,有所追求。便是雙修與採補,隻該尋求同級或上級修為者,又或是於道有益者。而不是放縱無度,恣意索求,飢不擇食,穢氣紛雜。所以歷代聖女洞虛者寥寥,數代皆無,致使本宗日衰,豈無反思?」

  長老們愣了半天,那男長老神色難看地道:「聖女這意思是?」

  秦無夜一字字道:「凡擔本宗聖女任者,禁止只為尋歡而與於道無益者交媾,此規自無夜始!」

  眾人嘩然,那男長老簡直像是被指著鼻子罵,臉上徹底掛不住了:「聖女一言便想動搖本宗千年規矩,憑的什麼?」

  「憑的什麼?」秦無夜忽然又笑了,忽然伸手一招,粉色氣場乍起。

  那男長老駭然發現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身體,居然飄忽忽地離座而起,被秦無夜一隻纖手直接掐住了脖子。

  「憑我是洞虛,你不是。」秦無夜纖手慢慢收緊:「憑此令對本宗有益,而不是遷就某些廢物無聊的慾念。」

  隨著話音,那長老的掙扎越來越無力,最後一個字落下,他也徹底沒了聲息。

  「就憑本座正在擴展新路帶領合歡宗前行,每一個人都能得到好處,而你只能添亂子。」秦無夜擲屍於地,漠然道:「誰反對?」

  眾人呆呆地看著忽然暴起了秦無夜,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殺都殺了你問誰反對?

  秦無夜自任聖女起,一直挺和善的,從來笑嘻嘻,最多就是幾次為了堅持舞團之事拍了桌子,那也沒傷人的意思。這是她第一次對門下出手,還是直接殺人!

  但這一次大家還真沒人反對。

  本來合歡宗就是無情道,哪來的同門情誼,長老之間爭權奪利更沒有朋友交往,誰死關他們毛事。秦無夜最後的話才是關鍵——她正在為所有人拓展新路,每個人都能從中得到好處!今晚城中的沸騰,已經做出了最好的注解。

  這是挾大勢而行……恐怕就算這位不出頭得罪,她都要找個理由乘勢立威,這位是撞到槍口上了,一點小事都被拿來做了立威的血祭。

  不少人心中此刻浮起的不是心寒,而是震懾之中居然帶了幾分欣喜。這才是魔門鐵腕,時機又準又狠,大家是走了眼了……這個往年在宗門只顧修行沒什麼表現,出山沒多久就被人弄成了床笫私寵的丟人聖女,原來是個真領袖麼?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4
第三百四十一章心口不一



  別人或許覺得秦無夜的新規確實是為了合歡宗未來著想,再說這新規約束的也只是聖女,和別人沒關係,更沒必要對著幹。殺人立威之下,新規成立,毫無懸念。

  隨之而來的便是秦無夜威勢大漲,至少短期內在合歡宗不會有人違抗她的命令。

  然而誰也不會知道秦無夜還隱藏了幾層意圖。

  合歡宗的男女關係放縱無度,在本質上已經歪曲了盡歡之道的本意。就如心意宗,一旦心隨意走的本意變成了我想幹嘛就幹嘛,同樣是偏離大道的。

  心意宗那叫墜入魔道,或許對修為影響不大,有可能還更猛了點。可胡作非為導致的後果世人都看見了,堂堂超級宗門落得風雨飄搖,滅亡在即,連個同情他們的人都沒有。

  而合歡宗這叫沉淪慾海,飢不擇食,表面採補得快,實質對大道是有損的,採補到了一定程度,修行必然受阻,所以合歡宗這麼多代沒出過洞虛者。

  秦無夜能洞虛還真是運氣。她先是在黑蛟洞裡取得了對合歡宗的修行極為有益的蛟血合歡花,接下來又觸碰了薛牧的天道氣息,兩相結合才勉勉強強地且兄弟破那層關隘。即使如此都還不穩當,與薛牧真正雙修之後,被天道氣息洗禮了一遍,才徹底穩固下來。

  沒這一系列遭遇,她可能還卡在門檻上。她還是處子,從沒亂搞過,修為很純粹,突破都這麼難。其他放縱自我,穢氣雜亂的人,又怎麼可能突破?

  秦無夜認為自己找到了合歡宗的根本弊病,她有意改革,改革便從自己開刀,等到權威日盛,一刀一刀地往門下其他階層割下去。

  如果只有這個意圖,那她大概是個梟雄。

  可有趣的是,她不僅僅是這個意圖,甚至起意的源頭也不是這個……

  而是那一天薛牧過激的反應……聽說她想採補爐鼎,勃然大怒的「絕對不行!」

  然後快把她弄成了泥……

  說實話在秦無夜慣常的思維裡確實沒把採補爐鼎當回事兒,可薛牧過激的反應讓她有些震撼感,大家的觀念差距這麼大嗎?是薛牧太古板還是自己這邊確實有問題?

  當秦無夜在思考為什麼時,慢慢地便想到了全宗狀況,引子自此而起。

  她甚至不知道這是為宗門大計考慮得多些,還是為自己聽薛牧的找個高大上的理由。

  人潮散盡,秦無夜獨自站在閣樓裡,推窗望月,久久不言。

  一直到東方漸白,秦無夜恍惚驚覺天都亮了,然後第一反應竟是:薛牧這時候可能會去風波樓。

  念頭方起,她就有些苦笑地搥搥腦袋,輕輕嘆了口氣。

  …………

  薛牧這時候確實是去風波樓。

  他和夢嵐兵分兩路,夢嵐去郡守府拜謁張百齡。自從她就任堂主職務,名列長老堂,那便是星月宗高層代表,有足夠和張百齡對接的代表身份,而不是一個薛牧丫鬟,這概念可完全不同。

  薛牧也很信得過夢嵐的能力,自己便帶著親衛們去了風波樓,去之前讓親衛妹子去通報了一聲。

  於是前些日子多少江湖人暗中求見都見不到半個人影的影翼,這會兒大開中門露著真貌,帶著一個很不習慣的笑臉,站在門口迎接。

  「薛總管,真是好久不見啊……」

  薛牧一臉熱情地勾肩搭背:「剛從沂州回來?」

  看得出影翼對這種熱情極度不習慣,但依然沒去掙開,還是維持著勉強的笑容:「其實昨天回來了的,看了貴宗的歌舞演藝,那真是震撼人心啊……」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進了貴賓室,影翼親手倒茶,還順便對侍立在薛牧身後的卓青青笑了一下:「卓統領也坐吧。」

  卓青青眨巴眨巴眼睛,當真挨著薛牧坐了。

  這態度真叫一個故友相見,熱情得不得了,天知道這傢伙前兩天還謀刺宗主來著?

  不過這貨做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京師那一回不就是這樣?

  薛牧接過茶,輕抿了一口,笑道:「聽說影翼宗主洞虛了啊?」

  影翼臉色不變,心中駭然。

  他洞虛,薛牧怎麼可能「聽說」?這事兒當世壓根就還沒半個人知道啊……他能聽誰說?

  唯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夜他旁觀蒼鬆門戰鬥時,薛清秋或者夤夜已有察覺,不但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還察覺到了他洞虛的氣息。

  薛牧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又想破壞我們的「友誼」,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打算計較。

  而且他的潛伏能被人察覺,這對影翼的自信也是個打擊。

  影翼的笑容越發勉強了:「僥倖突破,僥倖。」

  薛牧很想笑。其實他壓根就不知道影翼洞虛,隨口沒話找話,就跟現代人隨口問「聽說最近混得不錯啊」差不多的性質,沒想到居然歪打正著,也是有趣。

  他悠然喝著茶,笑道:「前日我與縱橫道林掌櫃談起炒茶,林掌櫃表示很有信心研究出來,過些日子該也有結果了。小弟可還沒忘記與貴宗往昔協議,這事兒還是算了貴宗一份。」

  這回意思就更明顯了,老子拿你當盟友,你在背後捅刀子?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當然這種道德對錯並無意義,魔門之間講的只是利弊。但話問到這個地步了,影翼總該有點表示,他沉吟片刻,還是道:「薛總管如此義氣,我無痕道沒有表示也說不過去。這樣,薛總管若有什麼仇敵,比如壞了令姐好事的申屠罪……本座去取了人頭,以盡你我之誼如何?」

  言下之意他知道申屠罪在哪裡。這倒也算有些誠意,畢竟去殺一宗之主,這可不是小事情,很可能導致滅情道和無痕道全面翻臉,後果十分嚴重。

  之前影翼並沒真正出手,也就是沒達到這麼嚴重的「賠罪」程度,提出這條件證明了他另有所求,多半便是應在沂州之役了。

  薛牧靠在椅背上,沉吟道:「申屠罪……」

  其實……薛清秋藺無涯可能會恨申屠罪,偏偏薛牧不恨,反而挺想給他點個讚的。實際上薛清秋和藺無涯當時還是未分勝負,想要雙雙合道等於做夢,最後關頭被申屠罪破壞,總比真要死一個的好啊……

  見薛牧沉吟,影翼又道:「或者薛總管有什麼想法,也不妨跟兄弟提提?不用見外嘛。」

  正題來了。薛牧點點頭,笑道:「心意宗之戰迫在眉睫,無論哪一方都不會希望心意宗緩過氣來。這件事裡,朝廷、正道,各有所圖,我們魔門各宗若是不擰成一股繩,還是各懷算計一盤散沙的,恐怕肉要被撈個乾淨,連湯汁都沒得舔。」

  影翼肅然:「薛總管想組織聯盟。」

  「不錯……」薛牧淡淡道:「兄弟要是真講義氣呢,也不必去殺什麼申屠罪,只要確認參與聯盟,利益共商,共同行動,那便是義氣了。」

  影翼問道:「薛宗主為盟主?」

  「不然呢?」薛牧反問:「還有誰能服眾?」

  影翼默然片刻,嘆道:「合則有百利,這事本座認同。但是莫怪兄弟潑冷水,魔門習性你知我知,想把三宗四道組織起來,沒個長期扯皮是做不到的,到時候菜都涼了。」

  薛牧笑道:「星月合歡,縱橫無痕,眼下至少已經兩宗兩道了。即使別家不參與,這實力也已經不虛正道了不是嗎?還去管那些小偷騙子殺人狂幹嘛,愛來不來。」

  影翼瞇起了眼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4
第三百四十二章多方串聯


  讓薛清秋做一次盟主,這個應該是魔門各宗可以接受的提案,實力擺在那裡,除了她也沒有別人能服眾。

  可稍有遠見就能想的到,做一次盟主,就會有兩次三次。以薛清秋超出別人一截的實力,以及現在星月宗蓬勃的景象,將來還可能會由盟主而產生更進一步的變局。

  但至少眼下這件事,影翼很難找到反對的理由,不管怎麼看,在這場戰役裡魔門若能結盟,絕對是有百利無一害的。要是各自為戰,互扯後腿,什麼訴求都有可能雞飛蛋打,朝廷那邊答應得再好聽也沒有用,反悔還少了?只有自己這邊擰成一股繩才是保障。

  沉吟良久,影翼終於還是下了決意:「如果合歡宗縱橫道都參與此盟,我無痕道自然不會落於人後。」

  「就知道影翼宗主是個有見識的。」薛牧撫掌笑道:「既然結盟,無痕道想要怎麼分贓,可以達成什麼讓步,不妨先交換一下意見,不用等大家聚頭時再爭個頭破血流不歡而散。」

  這叫常委會前先開書記碰頭會,不知此世有沒有別人這麼玩,但影翼真覺得薛牧這是想成事的,考慮很周全。

  於是他也不矯情,直接開口:「無痕道別的可以讓步,但需求心意宗的大量功法與武技典籍。」

  從他這麼果斷就看得出來,之前說要殺申屠罪,想換取的正是這個條件,讓星月宗不和他爭奪這些。薛牧倒是有些意外:「你們為什麼需求典籍?」

  影翼笑笑不答。

  薛牧也不好多問,只是道:「心意經呢?是否也包括其中?」

  影翼愣了愣,搖頭道:「我們自有道,與心意宗南轅北轍,需求的並非他們這個破道源。若是貴宗對心意經有意,這我不爭。」

  薛牧鬆了口氣,抱拳道:「這事八分能成,待我再和別人談談。」

  「薛總管所謀或許很大,但本座也不問了。如果真能成事,薛總管之謀,本座幫襯著就是。」影翼緩緩道:「其實魔門千年來,正是少了薛總管這樣願意四處串聯奔忙的人……否則何至於今日之衰……光憑這一項,薛總管就是本座所敬之人。」

  薛牧點點頭,也不去嘲諷影翼自己就是個整天想要破壞團結的貨。

  人都是矛盾的,可以理解。

  他也不多言,起身道:「那先這樣,我再去跟別人談談。」

  一路出門回胭脂坊,薛牧這才問卓青青:「影翼那個奇怪的要求是怎麼回事兒?又想要功法典籍,又說不要道經,豈不是自相矛盾。」

  卓青青沉吟道:「應該和無痕道的戰法有關,事涉他們的修行方式,而不是道吧。」

  薛牧想了一陣,大約有點了解了。

  人是客觀存在的,憑什麼能瞞過強者們的感知,潛踪匿影,無痕無跡,連修為高於他們的人都無法察覺,靠的是什麼?而窺視弱點,一擊必殺的戰法,靠的又是什麼?

  天下間不存在絕對完美的功法,即使是星月神典也肯定存在不足的地方。無痕道是通過對無數功法和戰技的廣博見識,通過萬萬千千的印證參悟,才能形成一種找到別人盲區的本能,從而做到避開感應無影無跡,才能做到一眼看出對手的弱點……

  所以他們需求的,便是心意宗千年積累的無數典籍。

  玄武版本的王語嫣嗎?怪不得影翼對說書感興趣,他就是個書蟲嘛……

  …………

  當夢嵐在找張百齡,薛牧在找影翼時,星月宗其他人也同時都在做外交工作,可謂四散出擊。

  薛牧回到胭脂坊沒多久,岳小嬋就帶著一個訪客來臨。

  橫行刀君夏文軒。

  這兩天岳小嬋不在,連歌舞首演都不見人,她是去了沂州聯絡夏文軒。魔門之間自有聯絡手段,夏文軒在沂州搞風搞雨燒殺搶掠不亦樂乎,別人找不到,岳小嬋卻很輕鬆地聯絡上了。

  她給夏文軒帶去的是薛牧的許諾,盡可能多的助橫行道劫掠心意宗千年積累的資源。這對於橫行道來說是無法抗拒的誘惑,因為他們立道於此,就是靠這個吃飯的。

  夏文軒是老牌洞虛了,見識也不是一般人,他幾乎一眼就看得出星月宗這麼賣力串聯,多半另有大謀,但他還是沒有拒絕,反而親自跟著岳小嬋回靈州,拜訪胭脂坊。

  薛清秋藉口閉關,沒有親自接待。近距離接觸久了,她的狀況很容易被洞虛者察覺,不得不慎。

  接待的還是薛牧,岳小嬋笑吟吟地坐在一邊作陪。

  夏文軒身形挺立,筆直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凌厲嚴肅,勢如虎踞。光是一個坐姿,就讓薛牧有了一種鐵血軍人的感覺——而實際上他只是個強盜。這種認知也讓薛牧覺得有些怪異,這個世界的人,真的很矛盾。

  和此世大部分武者相比,夏文軒的面容相對算是挺清秀的,有種文人的感覺,但是鐵血氣勢擺在那裡,加上目光裡掩不住的獰意,任何人都不會從他身上聯想到文人。

  偏偏薛牧這麼開口了:「夏宗主挺有高雅之氣的,平日也愛看書聽曲嗎?」

  夏文軒甚至不知道薛牧為什麼這麼問,淡淡道:「不看,不聽。」

  薛牧咧了咧嘴,沒文化還說得很理直氣壯似的……哦,也對,這世界武學才是文化,別的不算。他忽然意識到,夏文軒這個態度或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流呢,是自己平日裡接觸的奇葩太多了才對。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岳小嬋倒先說話了:「夏伯伯這麼古板頑固可是不好的呢,這年頭沒點雅緻之意,女孩子都看不上,你看中行兄也十八九了吧,至今單身,這可不好喲。」

  薛牧差點沒笑出聲。夏文軒神色不變,可看著岳小嬋的眼神卻奇怪地消失了慣常的獰意,反倒流出一絲溫和,平靜回答:「中行若要女人,看中哪個去搶便是,對方看不看得上他又有什麼關係。」

  岳小嬋嘆了口氣:「這就麻煩咯,萬一中行兄看上的是慕劍璃,他搶得動嗎?」

  夏文軒平靜道:「技不如人,活該得不到。苦練十年,再搶便是。」

  薛牧聽了真心叫絕,這幫強盜的思維太有趣了。上次聯絡夏文軒一起攔截潘寇之時,只是委託夏中行回去找他爹,他自己沒有交流過,今日才算是真正認識了橫行道。

  可是這麼個強盜,對於岳小嬋的目光卻分外柔和,這是什麼情況?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6
第三百四十三章橫行霸氣



  夏文軒當然不會去解釋這些,轉向薛牧仔細打量了一陣,說道:「聽聞薛總管乃天道之子,可通百家。不知對我橫行道有什麼看法?」

  天道之子……說這話的人越來越多了,薛牧現在已經無法分辨是誰先這麼流傳的,事到如今他也懶得去辯,從鼎的角度來說,說他是天道之子也沒錯兒。

  但和這些人想的那種層面又不一樣。

  他能和百家之道都說幾句,那是現代人的眼界見聞,信息量廣、接受能力強,不像此世大部分人限於信息,對別家的理念一臉懵逼,或者誤解甚深。

  而部分見聞廣博者,由於自幼有自己的堅持,再有氣度的最多也就是不去批判別家,但絕不會表示妥協苟同。唯有薛牧由於旁觀的視角,加上個人性格比較豁達,好像對誰家的道都能表示理解,就算不同意的也能找到優點,求同存異,搞得大家相談甚歡的樣子,這實在是跟鼎一點關係都沒有。

  就比如眼下,他明明覺得這種強盜之道很爛,不符合社會進步的方向。比和尚們的不事生產還糟糕,不僅不事生產,反而還有所破壞。

  但是話分兩頭,強弱之間資源的掠奪轉移,直到現代文明還在上演,信奉弱肉強食的人到處都是,只是模式有了變化而已。那在這種武力世界就更是天經地義得多了,就連正道的不少行為都算是在搶奪,自己這次不也是想搶別人的鼎?大家彼此彼此,哪有資格鄙視別人。

  所以他心中雖不贊成此道,也能找到相應的話來扯幾句高帽子:「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不過如此。貴宗確屬天道一環。」

  「好一個適者生存!」夏文軒果然大悅,撫掌笑道:「薛總管果然與那些自命清高之輩不同。」

  薛牧悠悠道:「其實夏宗主無事之時,可以看看現在流傳的一些故事作品的。」

  「哦?」這會兒夏文軒相當給面子,附和了一聲:「有何高明的作品,薛總管可推荐一二。閣下的西遊就免了,呃,不是說閣下寫得不好,是那些神神佛佛的實在不感興趣。」

  「《西遊記》開篇就有搶老婆,與夏宗主剛才所言交相輝映。」

  夏文軒笑道:「那改天看看。」

  薛牧笑笑:「現在市面上各類作品紛雜,夏宗主可以隨便找一本看看,主角大半也在殺人奪寶,又或者是反派全在殺人奪寶。所以說,貴宗之道,很有基礎。」

  岳小嬋作證:「是這樣,很多的。尤其大半故事裡的大反派都是夏伯伯的化身,我們其他幾宗出現得很少呢。」

  「竟然這樣?」夏文軒倒很是驚奇:「倒是有趣得很,夏某還是首次知道原來我橫行道才是最深入人心之道?」

  這話很有點玩笑的意思,說明夏文軒也不是個古板的,大約是看你順眼了就會願意跟你大碗喝酒恣意談笑的那種。

  薛牧悠悠地拍著折扇,笑道:「莫說他們,如今我們坐在一起打算商議的事,本身豈不就是貴宗之道?」

  夏文軒大笑起來:「不錯。」

  薛牧道:「合歡宗與無痕道,與貴宗所求並不且兄弟突,薛某覺得無論怎麼看,這次的合作基礎都好到了極點。」

  夏文軒呵呵一笑:「薛總管的意思,星月宗也不奪資源?」

  薛牧笑道:「你我平分這塊,如何?」

  夏文軒收起笑容,淡淡道:「正道呢?」

  「他們爭鼎,別的東西還想染指?想得美。」薛牧笑道:「所以我們才要結合起來,包攬其它,對吧。」

  夏文軒非常無禮地看著薛牧的眼睛,薛牧坦然對視。

  氣氛好像有點不應該的緊張?明明談得很好的樣子……

  岳小嬋皺皺眉,正待開口打圓場,夏文軒忽然又笑了:「資源我全要了。」

  薛牧一怔:「這可就沒誠意了吧,夏宗主……」

  夏文軒微微搖頭:「沒誠意的是薛總管……你明明要的是鼎,何必對盟友隱瞞?」

  「夏宗主說笑了,星月宗此刻的狀況並不合要鼎。」薛牧神色不變。他確信自己和這些人談判的時候早就甩開了要鼎的念頭,是真把星月宗放在普通分贓的角度來分配的。連秦無夜影翼那麼熟都沒看出自己的真意,夏文軒怎麼看得出?他們感應人的撒謊反應又不是讀心術。

  夏文軒淡淡道:「本座確實沒有證據證明貴宗要鼎,但本座知道一個道理。」

  薛牧平靜地看著他,等他的下文。

  夏文軒眼神又有了慣常的猙獰:「本座所圖,自信能得到,縱是我們各宗自行其是,本座也就是少得一些,絕不可能空手而回。對不對?」

  這是老牌洞虛者的自信,薛牧只能承認:「對。」

  「所以若是貴宗也只不過是求資源,薛清秋豈能失手?貴宗又何必如此辛苦奔忙,各方串聯呢?」夏文軒直接下了結論:「值得花力氣如此深謀的,除鼎無他物。」

  薛牧沉默。

  岳小嬋很驚奇地看著薛牧,她以為此時的薛牧不想要鼎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在籌謀。

  夏文軒推理很粗暴,不是什麼謀略洞察,而是洞虛強者基於絕對實力自信上的判定,偏偏非常準確,幾乎無法反駁。

  如果夏文軒都看得出來,秦無夜和影翼能不能看得出來?

  薛牧忽然想起了影翼的那一句「薛總管所謀或許很大,但本座也不問了」……看來也是心有所疑的吧,畢竟星月宗花了這麼大力氣串聯,而想的到的東西卻不值這個價。

  唯有鼎才值得。

  而影翼既然有所疑,依然表示「會出手幫襯」,這是怎麼考慮的?

  夏文軒忽然站起身來,左右踱了兩步,又驟然立定,眼裡的猙獰之意越發濃厚,喃喃自語:「從正道手頭搶鼎……」

  說到一半,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薛牧平靜地打斷他的笑聲:「夏宗主怎麼考慮,還請明示。」

  夏文軒驟然轉頭,惡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奪鼎之事,深合我意,本座會全力支持,你們星月宗最好保得住成果,別讓老子失望!」

  本座都成老子了,這草莽氣終於展露無疑。這貨居然是對這件事非常有興趣,頗有一種大家一起幹他娘的這一票,你他娘到底幹不幹給句話,就差沒爆粗了……

  到底是誰要鼎啊喂?

  薛牧和岳小嬋對視一眼,都微微點了下頭。夏文軒這種態度應該是可信的,橫行道自知得不了鼎,但對搶鼎這種天下最有價值的搶劫非常感興趣,很希望能幹這一票,這是合他之道的。

  至於星月宗守不守得住,不關他事,他感興趣的是乾這一票本身。這確實是一個橫行道主應有的態度。

  薛牧深深吸了口氣,斷然道:「若是夏宗主真能助我一臂之力,這次心意宗的資源,本宗分毫不取。至於你們和縱橫道怎麼商議,可以自行協商,我記得你們有長期合作的吧?」

  「行!」夏文軒非常痛快:「薛總管不取酒來?」

  「正是!」薛牧哈哈大笑起來,從戒指中果斷摸出了一瓶酒,丟給了夏文軒:「本宗的從此醉,夏宗主且品一品。」」

  說著自己也取了一瓶,準備乾杯。他忽然覺得這些山賊強盜也有可愛的地方,這種豪爽痛快的霸氣是影翼虛淨身上找不到的,影翼太計利弊,虛淨太過難測。

  正在這麼想的時候,門外傳來卓青青的通報:「欺天宗虛淨來訪。」

  薛牧愣了一下,索性道:「派幾個人,把秦無夜影翼林東生都請來,今日三宗三道大聚於此,不醉不歸!」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6
第三百四十四章六道之盟



  薛牧請的是林東生,但縱橫道來的卻是他們的縱橫道主許不多,可見縱橫道也正在為沂州之役投入最大的心思,不是林東生一人可決的事。

  情理之中。

  這就導致這回除了申屠罪之外,所有魔門宗主匯聚一堂,盛況無雙。薛清秋也不得不從「閉關」的藉口中離開,出來會客,這等盛會讓她再也藏不住,否則那就是鼻孔看人了,於事不利。

  事實上此刻也不用擔心被看出問題來。即使這些人近距離接觸,能察覺薛清秋的巔峰氣息不存在,也不至於去懷疑有膽子謀鼎的薛清秋此刻居然是個半殘廢,那完全不合邏輯。他們只會自己腦補其他原因,並不要緊。

  這或許是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聚會。在各宗的捲宗記載裡,想要找到曾經有六大魔宗坐在一起飲宴的記錄,大約都要上溯好幾百年前。那是魔門各宗曾經差點被滅完了,不得不抱成一團的時候。

  渡過危機之後,就再也沒有重現過,相反,各自齟齬倒是越演越烈,在某些特定時候,且兄弟突甚至比正魔之爭還兇殘。

  「兄弟支持你們謀鼎,知道為什麼嗎?」這場大聚會之下,影翼終於吐露了之前只用暗示表達的話語:「世間武道,百家爭鳴,已歷千年,誰都不能壓別人一頭代表天道。憑什麼正道包圓了鼎?那是他們的東西嗎?」

  「說得好!」夏文軒重重地一拍酒桌:「憑什麼魔門不能要鼎?想不到影翼你這個陰人也有點豪氣!」

  影翼瞥了過去,眼神陰冷。夏文軒眼睛一瞪,兩人氣勢剛要爆,薛清秋便淡淡地插了進去:「大家都是此意?」

  夏文軒也懶得去理影翼了,大聲道:「不錯!便是只為搶這一票,也讓人心中痛快!」

  虛淨悠然靠在一旁品酒,姿勢極為不雅,跟個二流子一樣,在場別人都沒人理他,唯有薛牧湊上去悄悄問了一句:「說吧,這次你要欺的什麼天?」

  「老道要的是一個引子,撕開鼎之壟斷的引子。」虛淨笑呵呵道:「和影翼宗主所言,一個道理。」

  「說得很好,可我怎麼就不信呢?」薛牧直接道:「直說吧,你看見了什麼天機。」

  虛淨奇怪地看了他半晌,收起了二流子的姿勢,坐正了些:「如果我說,我看見了萬千哀嚎,此番背景裡是不是很正常?」

  「既然知道很正常,你還說這個廢話幹嘛。」

  「可我若說,這萬千哀嚎的背後,居然隱隱浮起了我欺天宗的影子,好像是我們一手導致似的,這正常不正常?」

  「也很正常,你欺天宗不就是喜歡搞陰謀的嗎?」

  「正常個屁啊!」虛淨爆了句粗:「我們壓根什麼都沒策劃,好端端的哪來我們的影子!」

  薛牧攤手:「說明你們的窺天之術出了岔子,因為我的策劃本來也沒你們的事兒。」

  「岔個屁!」虛淨繼續爆粗:「我們怕的是,這並不是代表我們導致,而是他娘的代表了我們欺天宗的哀嚎!這事兒不搞明白,我全宗上下睡不著!」

  薛牧有點同情地看著他。

  這種隻鱗片爪的模糊「天機」,確實是怎麼解釋都可以,還不如不看,省得輾轉反側自尋煩惱。可欺天宗就是看見了,那這回怎麼辦?

  到底誰的哀嚎?他欺天宗既然沒做策劃,莫非還真是受害方?

  難怪虛淨急匆匆地跑來見他,這種天機混亂的事,虛淨似乎認定都和他薛牧有關係了。

  薛牧沉吟一陣,試探道:「其實吧,你們既然隻圖欺天,最好的辦法不是想辦法止戈麼?讓這哀嚎不存在了,那才是欺天嘛。」

  虛淨神色古怪地抽動了半天嘴角,一字字道:「這麼做的是無咎寺。你是打算剃度我嗎?」

  場中諸人雖然都在各自閒扯喝酒,其實也都在關注這邊的對話,聽了這話全都笑噴了,秦無夜便笑:「其實你們全剃了也不錯,出去冒充無咎寺,說不定日子還過得好多了。」

  虛淨脫口道:「我們本來就經常冒……呃,我們才不會學那些禿驢呢。」

  眾人大笑起來,虛淨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胡亂脫口,這也是在逗樂呢。

  薛清秋笑著搖頭,魔門各宗這樣笑著的氣氛,真的太稀罕了。

  薛牧笑道:「那你們這回到底打算怎麼幹?」

  虛淨哼哼道:「既然這回大家都跟你幹,我們也跟著,多砍幾個人,指不定這就是心意宗的哀嚎裡有了我欺天宗影子的意思?」

  薛牧看了看薛清秋,薛清秋點點頭。

  欺天欺天,可不是反著天機來,而是從各種天機可能性裡提前找出對自己最有利的一條,那便是最好的欺天。

  薛牧抿著酒,眼裡閃著幽幽的光:「我確實能讓這次的哀嚎裡,有你欺天宗濃墨重彩的一筆。」

  虛淨老眼驟亮。

  夏文軒影翼等人也不說話了,從薛牧這話裡,大家可以聽出,他心裡有了很通盤的策劃。而他的策劃,往日裡已經多次證明行之有效,信任度很高。

  薛牧又轉向許不多:「貴宗有什麼特別要求?」

  許不多笑嘻嘻道:「所有收益,過我縱橫道之手轉圜,這便足夠。夏宗主與我們多年合作,都是如此。」

  夏文軒點點頭。一個劫道,一個銷贓,他們這兩宗的合作互補是最多的。

  「沒有問題。」薛牧舉杯起立:「既然如此,聯盟成立。」

  眾人也都起立舉杯,秦無夜笑道:「此盟要不要起個好聽的名稱?」

  薛牧瞪了她一眼:「直接叫聯盟不就得了,以我們的屬性,難道你要叫部落?」

  大家都沒聽懂什麼聯盟部落,一個集體行動有個名稱是很正常的慣例,比如當初姬青原針對薛清秋的局,名為「摘星射月」,別人一聽就懂。

  虛淨便笑道:「所以不就可以冒充無咎寺了嘛?你看,我們正好六道。而鼎之流轉,豈非輪迴?」

  六道輪迴……

  薛牧真佩服這些人能把這毫不相干的破事牽強地扯在一起,這欺天宗是慣常給別人甩黑鍋,牽扯得這麼順暢。然而不想把這事跟佛門禿驢扯上關係的人更多,薛清秋便直接道:「我魔門之事,何必借人之名!非要說六道,恰好我們六家倒還說得過去,輪迴就算了。」

  這回大家也沒有意見,本來就只不過是個命名統稱,順口就行,也正好代指了六個魔宗的合作,沒什麼好較真的。

  六道之盟,在笑談之中正式成立。

  這是一個很原始鬆散的聯盟,只為了一個目標合作在一起,有一個居中調度的盟主,其他皆無。

  但眾人轟飲之中,都總有一個冥冥的感覺,這個原始聯盟,似乎打開了一扇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7
第三百四十五章兵臨城下



  心意宗,潘寇之獨自站在山頂瑟瑟秋風之中,看著沂州的蒼茫。

  夕陽如血,沒入遠方的地平線,映照得天際一片昏黃,如同末日景象。

  潘寇之微微一嘆,他已經冥冥預感到了絕境的到來。

  原本一個超級強宗,是沒這麼容易崩潰的。表面上宗主重傷、強者死了七個,雖然很傷,但絕沒有達到根基崩壞的程度,綜合實力還是很強的。

  如果當時有一個足夠威望的人統領局面,心意宗都不會有太大危機,大不了和無咎寺決裂,那又如何?一個東南一個西北,老死不相往來便是。千夫所指算什麼,一個穩定的心意宗,即使傷筋動骨,也不是誰能輕易打擊的,更別提覆滅了。

  就如星月宗這些日子,明明看著有風險,實際做好外交拉一批打一批就能化解。

  心意宗的悲劇主要還是出在,心意之道已經歪了,門人不是守其本心,而是隨其私心蔓延而從心所欲。在這樣的道下,當潘寇之重傷不醒的時候,內部自然開始混亂奪權,導致一片亂局。

  一團亂的心意宗,那還有誰忌憚?亮閃閃的鼎就是一切原罪,朝廷正魔都不是吃素的,瞬間就變成了嗅到腥味的鯊魚,一擁而上,撕裂了沂州的蒼穹。

  一段時間下去,宗門強者在內戰中死了部分,在外被不明人士襲殺更多,加上原先死於鷺州的七名入道者,如今心意宗強者零落,就只有鼎盛時的一兩成了……

  潘寇之醒來之後暫時穩定了宗門內部,但已經無力回天。

  沂州亂象紛呈,處處烽煙。境內附屬宗門、附屬家族等等,甚至有被橫行道滅情道直接破門滅戶劫掠一空的,剩下的要麼倒向朝廷,要麼倒向了其他正道宗門,還有一些舉族逃離,不知去了哪裡。

  心意宗孤山默立,羽翼全失。

  對了,連門下弟子甚至是中高層都逃了許多,隱姓埋名到了外面,原本在外的更是直接不回來了,在外都不敢說自己是心意宗的。

  舉目望去,山門內零零落落,數万人的一代強宗,凋零到了只有兩三千。

  只剩幾個高輩長老和師兄弟,圍鼎而坐,期待有所突破。但突破洞虛,哪有這麼容易……

  能有一年半載的緩且兄弟期就好了……潘寇之也是這麼做的。

  藺無涯薛清秋之戰,是他送上劍圖有心推動的結果,本來以為能造成變局——假如有人合道,那天下人一起俯首,他心意宗第一個獻鼎投靠,什麼麻煩都沒有;假如兩敗俱傷,至少星月宗無力西顧,他也少一大敵,並且能使沂州境內肆虐的其他勢力分心去了靈州,極大緩解壓力。

  以心意宗的底蘊,給他們緩個一年半載的,只要真有新的洞虛者誕生,上下振奮,說不定就緩過氣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

  藺無涯薛清秋是真打起來了,也真兩敗俱傷了,可靈州居然沒有事變……這一片安靜的跡象,讓他預感到了末日來臨。

  只要薛牧有餘力西顧,他就知道要有麻煩了。

  他早就對親信說過這樣的話:「本座心中,真正能顛覆心意宗的人,不是藺無涯。」

  是薛牧。

  從一開始,他最忌憚的就是薛牧,而不是藺薛兩人誰的合道。

  他忌憚的也不是什麼所謂的神謀鬼策,鷺州之役已經讓他認識到薛牧算是比一般人有謀,但還算不上太強的,錯誤不少。但薛牧卻有一種很特殊的魅力和素質,能奇怪地把一盤散沙的魔門串聯起來,還能和六扇門與正道都取得妥協或一致,這種皆為我用的特質能讓薛牧發揮出遠超任何一宗的可怕能量。

  這才是導致潘寇之栽在鷺州的關鍵,事後回顧,當初他幾乎是在面對天下所有勢力的集合體,焉能不敗?

  這回也一樣,將要面對這樣的串聯。

  合道者可以征服他們,但不會無端滅了他們,最多取鼎而已;而這種串聯的勢力只會奔著滅門分贓而來,沒有懸念。

  他張開手,手中有一封信,來自冷竹。

  信上洋洋灑灑寫了很多話,歸納起來就一個意思:「李公公已經糾合正魔,即將攻山。把鼎給我,我自然門可以護著你。」

  潘寇之輕笑一聲,信紙很快化成飛灰,散於風中。

  「要鼎的,自己搶去。」他喃喃自語:「天下問鼎者何其多也,唯能者居之。一句話就想白撿,可沒那好事呢。」

  潘寇之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這種時候獻鼎於誰都沒有意義,得鼎者根本不會護他,而別人照樣會奔著其他東西來,不可逆轉了。

  山下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地動山搖,有親信弟子帶著哭腔來報:「宗主,有人攻山!護山大陣隻挨一擊就快破了!」

  潘寇之沉默片刻,低聲道:「你去鼎處,讓他們準備發動……然後你自己尋機跑吧,守不了的。」

  那弟子愕然:「那宗主呢?」

  「我走了,誰向世人證明我心意宗也有英雄?」潘寇之搖頭笑笑,飛掠而下。

  其實他本來可以自己跑路的,誰也找不到他,暗中潛伏下來,找准時機,說不定還能給這次的仇敵慘痛的教訓?

  但他自知就剩三年命,與其躲在陰溝裡,死時都不知道死在哪裡無人得知,倒不如轟轟烈烈一回,堂堂正正地藉著鎮世鼎之威,能殺的敵人也不見得比將來潛伏暗算少,這才不枉了身為天下強者,一世縱橫。

  這才是一代強者應該從的本心,也是名列正道的心意之道應該做的事。可這個時候明白,已經太晚了。

  …………

  心意宗山門之下,黑壓壓一片人,李公公帶著一批皇家供奉與六扇門強者,肅然站在前列。魔門六道跟在身後,基本上宗主齊至,唯一沒到的是薛清秋,星月宗帶隊的是夤夜。

  薛牧說另有安排,既然認了盟,大家也聽安排,不去多說。

  而隊內沒有正道,看來是李公公和他們沒談攏。參與此役的正道有三家,無咎寺來復仇的和尚,以及意圖奪鼎的自然門與狂沙門。無咎寺只為複仇,沒什麼好說,另兩家關於鼎的歸屬顯然無法談攏,實屬正常。

  此時薛牧也在隊伍裡,看著一眾朝廷強者各色氣勁惡狠狠地撞擊在一片薄幕上,然後地動山搖,威力很是可怕。

  「這是他們的護山大陣?挺厲害的,這麼多強者齊轟一點,威力不比清秋鼎盛期全力一擊弱吧?居然破不開。」薛牧低聲問夤夜:「你怎麼搞不出這麼猛的陣?」

  夤夜袖著手,很是不服氣:「等我有鼎了就可以。」

  「原來也是依托鎮世鼎的威能?」薛牧問道:「鼎還有幾種能力?」

  「各鼎都能為陣心,京師的無違之陣你沒嚐過嗎?」夤夜很鄙視地看著他:「真以為那是乾坤鼎獨有啊?」

  「啪!」薛牧惡狠狠地彈了她腦袋一下:「說正題。」

  夤夜捂著腦袋,可憐巴巴地抽著鼻子:「這個鼎叫虛實鼎,固則為實,散而為虛,又以虛生實,從心所欲。一旦轟破屏障,就會化為新陣了……用途大約是能夠強化心意門人出手的威力。另外各鼎還能激發攻擊手段,暫不可知。」

  山間傳來潘寇之的大笑起來聲:「聽聞星月宗夤夜乃陣法行家,果然如此,本宗大陣從未對敵,居然被你一眼看穿。」

  隨著話音,朝廷強者正好再度一擊,大陣轟然而散,點點螢火四散飄起。與此同時,山頂忽然浮現一個大鼎的虛影,繼而化作流光萬道,向人群飛射而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8
第三百四十六章虛實之變



  明明己方大軍壓境,實力對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可夤夜等人的神色都很嚴肅。面對萬道流光,夏文軒影翼秦無夜夤夜等所有洞虛者以及虛淨和一群入道巔峰強者,居然齊刷刷地離眾而出,代表著當世魔門最強各宗的巔峰武力以不同的形式表現,共同迎向了流光。

  「轟!」

  恐怖的威能撞擊的氣浪且兄弟天而起,場中瞬間就變得一片迷濛,什麼視線都被遮掩。

  而萬道流光被阻隔之後,卻沒有消散,光芒化為更小點,透過強者們的攔截,向後方人群墜落。

  這被阻了一層之後的流光,威力變小了不少,人群也都各自祭起手段,各自對敵,一時間氣勁撞擊之聲不絕於耳,場面如同熱兵器時代的坦克對轟。

  薛牧站在人群中,一群親衛妹子護在身前為他擋下攻擊,倒是很安逸。處於這樣的場景裡,薛牧才深深體會到為什麼這世界軍隊沒意義。

  就有些類似於在飛機大炮的轟擊之下,血肉之軀再多也不夠看,差不多的道理。沒有足夠的強者頂著,一般武者形成的軍隊真起不了作用。

  這也是集合攻山不能分散行事的原因,一旦分散圍山各自進擊,很容易出現傷亡。更別提單獨某個勢力進攻了,根本打不了,所以大家才需要這樣的合作。

  薛牧摸著下巴,抬頭看向山頂。

  鎮世鼎的威能……相當於是只需要你能控鼎,就自帶一個固定核武,很有意義,使得虛弱至此的心意宗都能苟延殘喘至今。有能力強攻的都會怕被別人黃雀在後,當初以薛清秋之強都難免猶豫。

  換了個沒鼎可恃的,這些日子衰弱成這樣早就該被誰滅了,光是夏文軒就不會等到誰來串聯。

  當然有威力也不代表萬能,數息之後,各色流光終於消散,李公公尖聲大喝:「上山!」

  煙霧之中,聯軍紛湧而上。

  山腳平地很快渡過,轉眼就到了有建築的所在。一間大殿空蕩盪地佇立面前,渺無人煙。人們沒去理會,繞殿而過,繼續向前,便是數條岔路。

  如果沒有聯盟,這裡就會是分兵的岔口,各自通向每個人不同的需求。而其中還會因為爭奪,導致內訌,互扯後腿。

  此時此刻眾人互相看了一下,都是哈哈一笑,繼續向主道上山。既然聯了盟,那就是以滅敵為先,把敵人擺平之後再安然分贓。敵人都躲起來?那就大家一起當著敵人的面分贓,看他們出來不出來。

  事情變得輕鬆簡單了無數倍。

  一般情況下,即使聯盟,這些魔門中人多半也沒這麼有組織性,各自小九九都很多,互相提防。可這次偏偏都很放心,因為確如之前薛牧所言,這回的合作基礎好到了極點,只要事先說明白了,真的可以不需要再各懷鬼胎。

  這便是薛牧花了大力氣事先串聯的好處了,何況薛牧這個組織者弱雞得可以,一旦出了紕漏,在場問他的責也很容易,夤夜護不住。

  薛牧本來確實不必來這危險之地,他又不怎麼能打。不過是以身安眾心,也是讓人得以信任他的魅力所在。

  潘寇之帶了幾個師兄弟站在側方山內,輕聲嘆了口氣:「別指望撿便宜各個擊破了,有薛牧居中,難。」

  有人憤然道:「見鬼了,這還是魔門和六扇門的組合?便是正道合作,都很難如此合作無間,無機可乘。」

  潘寇之眼眸幽深,喃喃道:「如果薛牧不在了,那他們還是魔門……」

  「有機會先滅薛牧嗎?」

  「有……」話音未落,潘寇之漸漸消失。

  此時聯軍已經踏上主道石階,夤夜忽然「咦」了一聲,低聲道:「虛實之陣已啟,留心。」

  隨著話音,側方數道劍芒暴起,飛射向側翼的秦無夜。

  秦無夜順手一揮,氣場如漩,帶得劍芒偏移向天。可這明明看著很妥善的化解,卻讓秦無夜臉色微變:「此劍無力,注意實向!」

  劍芒突兀地在夤夜胸前冒了出來,夤夜早有防範,雙眸幽光大起,一陣波動溢散,將劍芒撞開。

  薛牧冷汗直冒:「怎麼回事?幻陣?」

  「不是幻陣……是虛實轉換。」夤夜快速解釋:「劍芒本來是實向秦無夜的,但藉助陣法之力,到她面前就虛了,而原本虛處,卻出現實威,防不勝防。」

  薛牧很是無語:「什麼鬼陣……」

  話音未落,空中彷彿蝗蟲飛過,萬劍齊下,遮雲蔽日,籠罩了每一個人的頭頂。

  不用說也知道,有虛有實,噁心的是,你感應到的虛實不算數,它是隨時可以轉換的,隨心所欲。

  你擋天上的萬劍也沒意義,說不定劍尖從屁股鑽上來了,連虛空的空氣都可能成為實劍。洞虛者也洞察不了,因為這不是潘寇之的能力,而是潘寇之的一道劍氣借助陣法之力,是鼎幹的。目前的洞虛者們,洞察不了鼎的力量。

  你能做的只有自己保護自己,化解有可能突兀出現在你面前的劍,顧不上別人的了。

  薛牧也有點無奈地祭起可憐巴巴的毒功,打算自保。秦無夜輕笑一聲,飄到她身邊,和夤夜左右護著。兩個洞虛者想要護住自己的同時多護個薛牧,輕而易舉。

  但怪事來了,夤夜站著的台階忽然消失,直接站到了地下泥土裡,倒是秦無夜那邊的台階漲了好幾層,一上一下位置忽然岔開。就這麼一個變化間,劍芒就刺向了薛牧脖頸。

  卓青青奮力揮劍擋開,那劍芒又不見了,到了薛牧胸口。

  薛牧張開折扇護著胸口,「鐺」地一聲,真的擋了個嚴實,然後消失了。而夤夜的塌陷和秦無夜的上漲也都詭異地回復了原狀,實際上也就是一瞬間的變故,兩人都是冷汗,一時失位的錯愕,居然差點讓薛牧玩完。

  還好現在薛牧不是徹徹底底的菜鳥,他居然還能擋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虛實鼎手下留情?

  薛牧也渾身都是冷汗,勃然大怒:「什麼鬼的虛實啊!這是作弊啊鼎兄!這麼搞誰跟你玩啊!」

  在人群中到處亂閃的萬道劍芒詭異地頓了一下,又很詭異地消失了無數,只有一道劍氣原本似乎偷摸摸從薛牧頸側襲來的,突兀地停在他面前不動了。

  薛牧:「……」

  劍芒:「……」

  劍芒消失。

  不遠處,潘寇之「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他發現自己和鼎的關聯被切斷了,好像祖宗傳來的控鼎之術不能用了。

  這才是作弊啊!潘寇之很想這麼喊,可大軍壓境的場面讓他沒有這樣的閒工夫,轉身即走。

  那邊薛牧比他還悲憤:「我們實力百倍碾壓,你們一大群洞虛的入道的,就這麼眼睜睜被人玩?」

  夏文軒影翼等人被說得臉都快沒了,全都勃然大怒:「潘寇之休走!留下狗頭!」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29
第三百四十七章爭鼎之局



  潘寇之又是憤怒又是困惑地一路飛掠回山巔,實在不能理解大陣怎麼明明還沒到力竭之時就忽然停了,而自己那一剎那還被切斷了聯繫。奇怪的是這會兒又好了,重新又感應到鼎了。

  能感應到就好,後面夏文軒他們追來,也有一戰之力。

  潘寇之雖是做好了壯烈的打算,可也不會愚蠢的去且兄弟一大群強敵,他想方設法想要達成的還是瓦解,既是刺殺薛牧不成,那就勾引出來一個個解決。

  可讓他意外的是,之前大呼小叫要他留下狗頭的夏文軒等人壓根就沒個影子……

  沒追上來?

  這麼慢你們橫行道還搶誰啊?還有影翼不是嗎?你無痕道就這速度?

  潘寇之嘆了口氣,知道這是薛牧又在跟他下棋了。那兩人根本沒追上來,多半趁機去做其他的安排了。

  薛牧想幹什麼呢?

  潘寇之想了一息,臉色大變。

  他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薛牧的敵人,嚴格意義上此刻根本不是他心意宗了……這時候跟薛牧等人的需求有本質且兄弟突的是正道!

  魔門不動,正道肯定不會妄動。所以薛牧仗著這次己方實力強盛,索性先攻,以身做餌,他潘寇之把大陣針對到這兒的時候,正道在哪裡?

  念頭剛剛轉到這,山巔就傳來了爆炸聲,一個懸浮在半空的銅殿整個被掀飛,露出了裡面流光溢彩的青銅鼎,以及鼎邊最後的七八名心意宗強者。

  潘寇之心急火燎地飛了上去,就看到鼎邊忽然藤蔓飛漲,眨眼之間就把整個鼎團團圍住,看似要帶走。

  潘寇之匆忙喊了句:「不要動手!」

  可惜已經晚了,圍在鼎邊的心意宗強者幾乎是下意識地齊齊出手,試圖轟碎藤蔓,還有人說著:「冷竹!休想奪鼎!」

  數道氣勁轟在藤蔓上,爆​​起一陣氣浪,成功把藤蔓轟得粉碎。空中傳來冷竹的笑聲:「謝啦。」

  繼而藤蔓再起,再度卷住了虛實鼎,這回心意宗強者的氣勁居然再也轟不碎藤蔓,眼睜睜看著它捲著虛實鼎,落到懸崖邊上。

  一個青衣人影站在那裡,伸手接鼎。

  正是自然門主冷竹。

  一名心意宗老者神色難看:「我們上當了。」

  眾人也都反應過人來,原本虛實鼎認的是他們心意宗的氣息,自然門是會受鼎排斥,無法輕易帶走的。但冷竹用了一個虛招,勾引他們下意識出手,表面是轟碎藤蔓,實際上虛實鼎反而是受到了心意宗的攻擊,就此變成了「中立」性質,從此能夠被別人捲走。

  還是潘寇之看得透,大老遠就喊不要動手……

  潘寇之此時也掠上山頂,擺擺手阻止眾人愧疚的意思,低聲道:「鼎尚可控,且觀其變。」

  說話間,虛實鼎也飄過十餘丈距離,即將落入冷竹手中。正在此時,狂沙乍起,天地驟暗,一柄大漠狂刀彷如雲中劈來,直取冷竹腦袋。

  冷竹神色難看地嘆了句:「雲千荒,你是真要與我自然門為敵?」

  「砰」地一聲,竹杖飛挑,狂沙綠樹的虛影在空中對且兄弟,繼而齊齊消散。一名枯瘦老者持刀立於面前,終究沒成功阻止冷竹拿到鼎。

  狂沙門主雲千荒。

  見虛實鼎到了冷竹手裡,雲千荒冷笑道:「自然門欺世盜名,妄議自然,好端端守著你的萬靈鼎便是,談何虛實!」

  冷竹一手舉鼎,微微也有些顫抖。虛實鼎此刻中立歸中立,似乎還是有些偏向心意宗一方,畢竟千年氣息繚繞,自有親疏。他花了大力氣鎮住這種排斥之意,竟然一時之間沒心思回話。

  轉頭看去,本來應該在後方接應他的長老們居然一個都不見,也不知出了什麼岔子。

  冷竹神色越發難看,本來安排好了的,因為鎮世鼎的排斥作用,別人靠近不了,只能自己先來得手,得手之後自當有人接應斷後,或者是接走鼎讓自己斷後,這就大有機會把鼎帶走。可這什麼情況,人呢?

  還沒來得及細想,雲千荒早看出問題所在,仰天大笑起來,一刀再斬:「留下吧!」

  如同大漠沙塵暴一般的刀氣席捲而來,冷竹自知分心鎮鼎的情況下怕是自己都得傷在刀下,無奈手心一震,先將鼎送飛上天,先應付了雲千荒再說。

  兩大宗主打在一起,居然把旁邊心意宗眾人當了空氣。也是無可奈何,洞虛之戰本來就很難分心……

  可是自己帶的人呢?

  潘寇之在旁邊看得著實好笑,連悲壯之意都快搞沒了,轉向同樣摸不著頭腦的心意宗強者笑道:「有趣得緊,我們若再不出手,豈不是浪費了薛牧一番心意?」

  心意宗強者也都笑了。

  心意宗雖然樹倒猢猻散,跑的跑散的散,但對宗門有感情寧願共存亡的人還是有的,比如他們這幾個。

  對於他們來說,這時候早就沒有誰是更大的敵人,反正上山的都是敵人,幹死一個是一個。非要說最恨誰的話,往年號稱「同氣連枝」的冷竹雲千荒此刻反而是他們更憎恨的對象。可別等他們打著打著和解了,再不出手,更待何時?

  「嗆!」數聲劍起,心意連環陣咻然成型。

  …………

  後山腰上,一群自然門入道級長老神色同樣難看地盯著前方,夏文軒橫刀而立,大笑起來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名自然門老者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句:「這山是你的嗎?夏文軒!」

  「本座說是,那就是!」夏文軒大笑起來道:「你不服氣?吃我一刀!」

  刀光動地而來,自然門一眾強者無奈迎擊。他們真不想這時候和魔門纏上,宗主等接應呢!

  這群都是自然門頂級精英,個個入道多年,合起力來並不遜於洞虛。可夏文軒身為洞虛中期的魔門老招牌,你想要勝或許可以,可想要一時三刻分出勝負那就別指望了。

  那老者咬牙道:「分幾個人去接應宗主!」

  話音未落,身後一柄匕首無聲無息地捅了過來,老者差點沒岔了氣,聚周圍好幾個同門之力才勉強破解了影翼這陰毒的偷襲。

  這他娘的橫行道和無痕道兩個宗主什麼時候能如此合作默契了?

  這回好了,兩個魔門宗主,兩個洞虛。別指望去接應冷竹了,自己這幫人得先想辦法保住老命再說了吧……

  在另一邊山腰上,一群披著斗篷滿臉風霜的沙漠漢子木然看著前方。

  一個黑衣妖嬈身影,帶著無窮無盡的粉色誘惑,笑意盈盈地倚在樹邊:「喲,來自沙漠的勇士們,要來綠洲歇一會嗎?有美酒美人,歌舞接待的哦。」

  為首的漢子憋出了六個字:「合歡宗,秦無夜?」

  「哎呀呀,原來我這麼有名啊?」

  那大漢眼裡閃過戰意:「妖女獨身一人,不怕我們將你碎屍萬段!」

  秦無夜嫣然:「那就來呀……」

  說完身影倏忽不見,而狂沙門強者們眼裡,周圍的青山綠樹忽然不見了,好像回了家一樣,四周都是黃沙莽莽,烈日懸空,而遠方悠悠地顯出了一點綠意,似有天女在空中起舞,引得人心蕩神馳。

  還有熱鬧市集,小販吆喝,駝鈴聲起,美酒飄香。讓人駐足其中,不願醒來。

  「合歡媚術?不……不止!」有人大聲道:「融合了欺天之幻、紙醉金迷!欺天宗縱橫道全來了!小心!」

  美人誘惑的聲音飄飄蕩盪:「何必小心呢……我們根本就不想和你們拼命,辦正事怎麼比得上找樂子呢……」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30
第三百四十八章你真的很壞



  心意宗是很大的,各處烽火燃起,相距都挺遠。薛牧站在一處側峰之巔,放開靈魂盡情地感受一手導演的四處烽煙。

  不知是不是虛實鼎給了面子的緣故,他此刻的感應也特別清晰。

  主峰之巔的奪鼎大戰,後方自然門與狂沙門長老們遭遇的己方攔截。還有己方的其他人,魔門各宗跟來的人,正在四處砍殺捕獲心意宗尚存的弟子,然後直奔他們的需求,藏經閣、珍品倉儲,等等……

  有著統一安排,事情確實變得很有條理,不再是你搶我的我搶你的,想必夏文軒他們若有感應,都會很滿意。

  朝廷人手也在四處搜尋「心意餘孽」,務求「除惡務盡」。

  李公公和夤夜以及幾名親衛陪著薛牧默立在側,等著新一步動作。

  「太強了。」薛牧忽然開口:「我們聯合的實力。」

  李公公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分兵多路,擋自然門的,擋狂沙門的,燒殺劫掠心意宗的,還有人潛伏在主峰那裡準備給奪鼎者抽冷子的,這麼多力量分出去,他薛牧身邊居然還有兩個洞虛備用……

  不想還好,細想簡直恐怖。

  幾乎是可以直接顛覆天下的力量,想滅誰就滅誰,即使是正道八宗,也能打得他們關閉山門瑟瑟發抖地憑鼎自守。

  前提是都能這麼合作……

  李公公看得出來,這會兒薛牧是真的起了一統魔門的野心。也許以前他也想過,一直都算是個暗藏的夢想?但念頭絕不會有這一刻這麼升騰難捺。

  冷竹和雲千荒,正是從來沒有意識到這種聯盟的恐怖力量,各自為戰的魔門怎麼可能配合起來去攔截他們的人,有組織有力度地正在謀鼎?互相為了點天材地寶爭來搶去打得頭破血流才是他們的慣例好嗎?

  更何況魔門的狀況,根本不該謀鼎,得了鼎要能掌控起碼也得與鼎磨合幾個月,這段時間該是多危險,正道是能守,魔門誰敢這麼玩?薛清秋也不敢的吧?

  由始至終他們都隻把爭鼎當成正道之間的事,默契地讓魔門去搶其他東西還不夠你們這幫蛆蟲滿意?要防也只是防備自己兩宗爭鼎之時,魔門會有攪屎棍奔著殺人壞事而來。

  這是正魔之間千年認知的慣性思維,而這次證明了經驗主義是要付出代價的。

  李公公低聲問道:「如果我和夤夜都出手,我們甚至可以把自然門和狂沙門來的人都殺盡,總管可有此意?」

  薛牧搖搖頭:「不行。拖著就可以了,一旦真讓他們感覺生命危機,必然把雙方逼和,連鼎都不爭了,一起對付我們。到時候就變成了和兩大正道打大決戰,我們這種奔著利益而來的脆弱鬆散聯盟是不會願意拼命的,打不了這種硬戰,還沒打就得分裂了,撈得一場空。」

  李公公「嘖嘖」幾聲:「可惜了。」

  薛牧悠悠道:「只要聯盟日漸穩固,早晚有打硬戰的可行性。」

  李公公笑道:「很期待那一天。」

  「時間差不多了。」薛牧看向主峰之巔:「該是我們找樂子的時候了。」

  妹子們也都微微一笑,隨著薛牧飛掠而去。

  此時的山巔,冷竹和雲千荒也早就接到了同門遠方傳訊,知道了各自都被攔截。雙方對了一招,冷竹急促道:「事情不對,魔門這次所圖有異,你我還是暫且休戰如何?」

  雲千荒還沒來得及答話,淒厲的劍芒就從他身後響起,帶著潘寇之的狂笑聲:「別休了,鼎終究只有一個!冷兄,我來幫你斬了這個一身沙子的人唄。」

  潘寇之的實力已經不復巔峰,但怎麼也還是個洞虛者,這一劍讓雲千荒不得不慎,想要轉身全力應對,又怕冷竹在背後給自己抽冷子,無奈索性灑出一片刀光封鎖,自己側身飄退,以免夾擊。

  結果側身又是影影綽綽的數道劍芒,虛實相生,雲千荒架開一劍,卻是空空蕩盪,而另一邊潘寇之的劍芒神威暴漲,簡直跟藺無涯的全力一劍差不多。

  「心意連環陣!」孤身陷陣,雲千荒也不見驚惶,面容古井無波,撲面風沙連天而起。心意宗結陣強者幾乎同時陷入了沙暴侵襲之中,而沙暴之下一道寒芒與潘寇之的長劍相交,彷彿剎那間整個天地的水氣生機全部抽了個乾淨,極致暴烈純粹的勁氣滾在一起,如同天崩地陷。

  狂沙門頂級戰技,心意宗鎮宗陣法,對撞的結果就是山頭都被夷為平地,這還是虛實鼎有著防護之效,否則怕是山都沒了。

  在漫天煙塵之中,冷竹飛身接鼎,飄然而退。

  竟是趁亂奪鼎要走!

  那邊潘寇之和雲千荒又極度默契地同時把攻擊轉向了冷竹背心。原本一道劍氣都快到雲千荒面前了,驟然消失,重新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冷竹面前,而冷竹腳下也忽然化作流沙,舉步艱難。

  冷竹無奈地揮手擋下劍氣,抽身飛起:「想不到鼎在我手,你們虛實之陣還能生效。」

  潘寇之不答,場面上暫時安靜了一下。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三足鼎立。其實冷竹和雲千荒都已經不想打了,卻又捨不得鼎,又都在防備對方奪鼎。而潘寇之此時並不想要鼎,只是想要人命,鼎在誰身上,他就趁勢和另一方夾擊誰。

  雲千荒慢慢開口:「冷兄,我看還是先除了心意宗餘孽,再議其他。」

  冷竹默默點頭。

  這是必然的走向,壓力會讓這兩人和解,先除去其他人,兩人再定鼎。

  潘寇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們儘管試試。」

  很難試試,因為這兩人無法齊心,有趣的是他們本以為這是魔門才會如此相互提防互捅刀子,可此時的表現,反而是他們自己如此。

  虛實鼎在三方正中的空地上立著,幽幽散發著流光,彷如譏嘲。

  冷竹靜默片刻,忽然轉身就走:「鼎就送與雲兄了。」

  潘寇之心中暗讚,這傢伙終於悟了。雲千荒獨自也不可能奪鼎,他冷竹先回頭跟自己人會合才是硬道理啊!

  雲千荒也悟了,轉頭就走。

  遠處,薛牧低聲對李公公道:「他們冷靜下來了,我們該去澆油了。」

  李公公嘆了口氣:「總管,我發現你真的很壞。」

  說罷身影一晃,很快就到了鼎邊,尖聲大笑起來:「你們都不要鼎,我朝廷就笑納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30
第三百四十九章賊王奪鼎

  冷竹和雲千荒差點氣得窒息。

  說魔門謀鼎的可能性小,可有資格謀鼎的絕不止是正道,還有朝廷!藉著無違之陣的壓制,只要鼎入京師,那就真是誰也搶不走了!

  姬青原這老狗,派李公公來跟他們談的時候,口口聲聲說只要沂州數千里沃土的統治權,鼎由他們兩家自己協商去爭,可事到臨頭果然還是想要鼎!

  「留下吧!」一刀一杖幾乎同時到了李公公面前,想要先撤退和自家人會合的想法頓時散了。

  同門的傳訊裡似乎危險不大,魔門只是在跟他們搗亂,這麼看來,是朝廷買通魔門給他們添亂,實際是朝廷在謀鼎。那此刻就真不能走了,保住鼎不被姬青原弄走才是第一要務。

  李公公在兩者夾擊下只能飄然退開。

  三國鼎立變成了四國爭雄。

  其中李公公或許是最弱的,他的問題主要在於不能用真功夫,否則會被看出星月嫡傳的端倪來,用其他的功法戰技隱藏星月魔功,在洞虛敵手面前自然束手束腳。但他的優勢在於,他壓根就不是真心要鼎,他只是來搗亂的,順便把鍋往姬青原身上栽。

  他要做的只是在別人取鼎的時候三方合擊,而別人不想要鼎的時候他就作勢取鼎,別人攻過來就立刻撒手。

  李公公覺得猶如兒戲,偏偏三大宗門都在陪他玩遊戲。

  鼎太重要了,誰都不能在鼎面前保持絕對的冷靜。何況其中還混雜了一方隻圖殺人的心意宗強者,在這種亂局裡配著陣法的犀利更是讓人頭疼無比,沒打多久,整個山頭就是一團亂,到了最後李公公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了,反正就是亂打。

  薛牧要的就是亂。

  不僅如此,他星月宗也要去露個臉,鬧得更亂。

  李公公記起了薛牧的吩咐,在亂局之中打了個唿哨:「夤夜何在!」

  此時的鼎在雲千荒手裡,他正要往邊上退開,天色驟暗!

  無邊無際的悲傷和失落湧上心頭,夜色茫茫裡飄著一個小女孩,幽深的眼眸散發著奪人心魄的漣漪,靈魂之中哀嚎聲驟起,無窮負面情緒毫無徵兆地蔓延。

  繼而靈魂攪亂轟然暴起,陣陣足以攪碎魂魄的侵襲波動肆無忌憚地席捲而入。

  「夤夜!」雲千荒神色極為凝重地運起靈魂防護,和小女孩可怕的暗夜侵襲捲成了一團。

  虛實鼎在交鋒之中再度遺落,砸在懸崖邊上,只差一步就要滾落。

  冷竹大怒道:「星月宗也來謀鼎?」

  夤夜漠然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李公公,不說話,只是很老實地默默散發著靈魂秘術,一波又一波地進攻。

  李公公嘿嘿一笑,也沒說話,繼續出手爭鼎。

  冷竹和雲千荒都明白了,朝廷果然是用各種好處收買了魔門,所以魔門才會去阻截他們的人,而這邊還來了個幫李公公奪鼎的。

  這就是薛牧有意達成的誤導。六道之盟瞞不過人,整件事裡星月宗不露面,別人一下就能猜到有問題,還不如大大方方地露著面,別人反而覺得正常些。尤其來的是夤夜不是薛清秋,這就更證明了不是星月宗自己謀鼎,是在幫人。

  換句話說即使薛清秋此時無恙,薛牧都不會讓她來,她在與不在,給別人形成的思維導向完全不同。

  最關鍵的是,夤夜能讓場面更亂,世上能比她更造成亂局的人都沒兩個。

  她的範圍性靈魂侵襲,能讓這些以感應敏銳著稱的洞虛者們失去感應外物的閒工夫,全在和她的靈魂較勁了。

  「一團大雜燴。」在另一邊山頭,薛牧嘿嘿笑了笑。

  親衛們手搭涼棚看了一陣,都是有些蛋疼的表情。場面上勁光四射,煙塵漫天,五方高手戰成一團,時而聯手時而互幹,本來就已經亂得可以了,而靈魂銳嘯此起彼伏,整個空間氣場扭曲,夜色茫茫,星月亂閃… …卓青青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在裡面,都不要打就已經暈了,壓根不知道誰是誰了。

  說明這些人真強,這還能有條有理地打成一團。

  「砰!」不知被誰的氣勁且兄弟過,本來就在懸崖邊上的虛實鼎終於晃悠悠地跌落下崖。

  場中諸人都愣了一下,此時距離最近的雲千荒下意識地飛身撲下去打算接鼎,他眼睜睜看著一道灰影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閃過,鼎在空中就被接走。雲千荒正待轟出遠程刀氣攔阻,身後潘寇之哈哈大笑起來著,數道長劍直接捅了過來。

  雲千荒氣得真真是想吐血,很勉強地凌空轉身化解了這一擊,再轉頭看時,灰影早已不見了。

  雲千荒氣得手足冰冷:「潘寇之你瘋了嗎?鼎被人奪了!」

  潘寇之大笑起來道:「你是不是糊塗了,鼎在哪裡與我何干?」

  冷竹站在崖邊低頭看了一陣,臉色極度難看,低聲道:「欺天宗蒼冥,天下第一賊王……他潛伏很久了,就等此刻。」

  雲千荒大聲道:「李嘯林,必是你的安排!」

  李公公慌亂地擺手:「不是我!」

  「除了你朝廷還有誰!欺天宗自己敢要鼎?」冷竹轉向夤夜:「莫不是星月宗?」

  夤夜木然:「白痴。還不去追,就會罵罵咧咧,跟個小孩子一樣。」

  特麼誰才是小孩子?冷竹雲千荒氣得不知道怎麼回答,偏生夤夜這話有理,兩人對視一眼,都道:「蒼冥受鼎排斥,大半功力在鎮鼎,跑不快。你我兩家暫且罷鬥,追回了鼎再說。」

  兩人從沒像這一刻這般齊心,身影一晃,齊齊消失不見。

  鎮世鼎是有氣息的,所以每個宗門都是用銅殿護鼎,再布下特殊的陣法去遮掩。而且這樣的銅殿陣法是依據每個鼎不同而專門打造的,誰也不可能預先打造出來。

  沒有刻意打造的遮掩,鎮世鼎的氣息在他們洞虛者眼中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鼎離去的方向,完全可追。

  李公公和夤夜也沒攔他們,目送離去。與此同時,夏文軒秦無夜等人也感到了虛實鼎遠去的氣息,都是哈哈大笑起來,不再和面前的兩宗人馬糾纏,咻然消失不見。

  片刻後,冷竹和雲千荒分別到了自家人面前,打量了一眼,無人死亡,有些輕傷。兩人都是吁了口氣,急促道:「跟我追!」

  兩宗人馬很快在心意宗東側山門外遇上,對視之間都很是尷尬,說實話他們兩宗合流的實力還真不比魔門聯軍差,如果是正面奪鼎,蒼冥那種正面能力差的人連靠近的機會都不會有。可這形勢不知怎麼的,亂成一團,最後居然真被個賊得手了……

  「閒話也不多說了。」兩宗人馬一邊飛馳在路上,雲千荒一邊道:「我總覺得這回,打得稀裡糊塗,丟得稀裡糊塗,你我再爭下去,就更是稀裡糊塗。」

  冷竹斷然道:「派人在回京的必經之路上布下天羅地網,務使虛實鼎不能入京。其他的,無論蒼冥躲到哪裡,也遮掩不了虛實鼎的氣息,追之即可。」

  雲千荒道:「氣息一路往東南,似有進靈州之意?」

  冷竹有些猶豫地自語:「會不會真和星月宗有關?我知道薛牧參與此役了,此人會只為資源?難以置信。」

  雲千荒道:「按理魔門不敢要鼎……不管了,若是落回星月宗,則發正道剿魔令,天下共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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