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35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31
第三百五十章心意之殤


  此時的主峰山巔……哦,其實已經不能算山巔了,在幾個洞虛者爭鼎的恐怖交鋒之中,這山巔不斷地塌陷,在這時候已經比周遭側峰低了半截,在群山繚繞之中好像一個盆地了。

  嗯,就像一群大人裡面站著個夤夜。

  魔門六道強者加上朝廷強者,從四面八方湧來,將潘寇之等最後的幾個心意宗強者團團圍在裡面,每個人的神情都帶著很奇怪的笑意。

  潘寇之知道他們為什麼發笑。

  這是魔門踏破了正道八宗之一的心意宗啊……真的不是普通的破門滅戶,即使心意宗只是苟延殘喘,也不能否定這個歷史意義所在。

  天翻地覆的歷史意義啊……

  而且是零傷亡,把心意宗千年積累劫掠一空,連個鳥蛋都沒剩下,每個人的乾坤袋乾坤戒鼓鼓囊囊,有幾個橫行道縱橫道的人,一個人腰間就掛著幾十個袋子,都不知道裝了多少。

  合歡宗門下還牽著許多俘虜,都是心意宗沒走的弟子,如今沒帶到這來,全帶回去了。

  單從眼下的收穫看,那是百分之百,什麼都得了,正道連根毛都沒撈到。恐怕這是千年來正魔之爭裡魔門傷亡收益比最好的一次,由不得他們不笑。

  這些只算常規的話,那麼在正道兩宗頂級強者環伺之下生生取走了鼎,可以算是超過任何人預判的標誌性成就。

  正如夏文軒所言,爽的就是這一票本身。至於之後,就算隨手把鼎往什麼山頭一丟,讓正道自個兒打得天翻地覆,也值了。

  何況潘寇之不相信薛牧隻圖一次惡作劇,鼎在他手裡,必然還要引發新局。也許丟到哪個仇家那裡禍水東引?也許自己設法使用?總之必有後謀。

  冷竹他們可能會以為是朝廷買通魔門幫他們取鼎,潘寇之心知肚明,別宗有可能,星月宗不可能。光是那一場摘星射月,薛牧就不會願意幫姬青原謀鼎,他只可能為了自家籌謀。

  雖然看不出薛牧的後手,但薛牧肯定有佈置,非人所知了。

  環顧一圈,潘寇之忽然發現夤夜不在場。

  當冷竹他們走後,夤夜也走了……薛牧的後手與她有關?

  是了,光是蒼冥一人,恐怕跑不了多遠都沒力氣抵抗排斥了,還有人接力的吧,說不定都不止夤夜,很可能還有薛清秋在等……這是一場真正的合謀,所有魔門在共同謀鼎!接下來恐怕還有滔天巨浪在等著爭鼎的正道們呢……

  也罷,不管是什麼後手,他潘寇之也沒命去看見將來了。他目光慢慢地掃過包圍圈,魔門頂級強者濟濟一堂,這些人眼下可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唯有一個目的,宰了他潘寇之,永絕後患。

  「好大的陣仗。」潘寇之冷笑著開口:「對付我宗這幾個殘兵敗將,也用得著魔門強者圍攻不成?魔門就沒有幾個英雄,來場一對一的決勝?」

  薛牧在人群中嘆了口氣:「這時候還想拼死一兩個?要是申屠罪在此,或許有點興趣,可我們沒有……不過話說回來,潘寇之你也算是挺有種的,曾經認為你是個蠅營狗苟的小人,如今還是有幾分佩服,心意宗如果都是你的水平,根本滅不了。」

  「彼此彼此。」潘寇之笑道:「曾經認為你只是個會給薛清秋出些歪主意的男寵,如今看來竟是不世梟雄,我看你一統魔門近在眼前了吧。 」

  「喂,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麼拙劣的挑撥有意思?」薛牧小心看了看周圍盟友的臉色,見眾人都不太在意,吁了口氣道:「我魔門英雄也不是蠢貨,吃你挑撥?」

  「那倒未必。」潘寇之哂笑:「面上不動聲色,你真當別人對你沒點忌憚?」

  秦無夜當著所有人的面挨進了薛牧懷裡,送上香吻:「來一統我啊,征服我啊……」

  薛牧惡狠狠地回吻:「你想吸死我嗎?死妖精。」

  魔門眾人爆笑,哪怕心裡原先被說得有點疙瘩的在此刻也沒有了,虛淨嘻嘻笑道:「老道只怕薛總管鬧得不夠亂。」

  潘寇之笑笑,也不去多說,挑撥的種子已經種下了,不管他們此刻怎麼表現,總歸能給薛牧埋下點後患,也便足夠。你看夏文軒影翼都沉默,夏文軒是個沉默的人嗎?

  他灑然笑道:「既然不敢單對單,那你們為何還囉嗦一堆,怎麼還不動手?」

  薛牧其實並不計較他的挑撥,不管挑撥不挑撥,魔門這幫人都不是傻白甜,他們自有想法,也不是幾句話生效的事兒。

  見潘寇之問了,他便道:「之所以圍著你羅裡吧嗦,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能回答,或許我可以放……」

  「放我一條生路?」

  「不,你要死,我能放你門下新人一條活路,不去趕盡殺絕。」

  潘寇之沉吟道:「你想問,瘟疫主使者?」

  薛牧點頭道:「不錯,這個交易你可做?」

  「我門下新人……非你薛牧一言可活,我信你的承諾,卻信不過整個魔門。」潘寇之微微一笑:「生死有命,這交易我不做。」

  薛牧皺眉道:「那也總算有點讓他們活命的可能性,你根本沒必要為瘟疫主謀隱瞞。」

  「是,我恨不得他去死。」潘寇之忽然眨眨眼,笑了:「但我更喜歡看見你薛牧骨鯁在喉,始終為了此事發愁的模樣,哈哈哈……」

  「娘的……由始至終也是你找我們的麻煩,不是我找你的麻煩!到頭來反倒是你恨我?」

  「對錯毫無意義。」潘寇之淡淡道:「若無你薛牧,早在鷺州我已得手,又豈是今日模樣?即使今日,若無你籌謀,正魔紛爭,一番亂戰,潘某借地利各個擊破,來犯者要有多少血灑我宗?哪能這麼輕巧閒適?我不恨你又恨誰?」

  眾人都沉默。

  潘寇之又道:「不過你若換個條件,我可能會感興趣。」

  「說。」

  「能否告知潘某,你是怎麼切斷了我與虛實鼎的聯繫?」

  薛牧沉默,半晌才無奈道:「外掛這東西……你沒續費吧。」

  「?」潘寇之沒聽懂,但聽出了薛牧不肯說實話的意思。他嘆了口氣:「那就沒得談了。」

  「好。」薛牧緩緩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廢了他們,生擒搜魂!」

  「不勞大駕!」潘寇之仰天大笑起來,橫劍在脖子上一抹,那笑聲依然迴盪,而人早已氣絕身亡。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幾個心意宗最後的強者,也同時舉劍自刎。

  其實魔門有不少人是來得及阻止他們自刎的,但這一刻卻沒有人動手,連薛牧也沒想過。看著這些心意宗強者的屍首,薛牧默然良久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滋味,過了好一陣子才嘆了口氣:「葬了吧,也是英雄。」

  鎮世千年的正道八宗之一心意宗,正式滅門。

  並且這還是世人有所料的事件,證明了你原本以為強得離譜的勢力,其實也可以在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薛牧站在峰頂,看著眼前的墓碑,上面刻著潘寇之的名字,沒有任何前綴。心意宗祖祠都被魔門中人付之一炬,反倒是引發了滅亡的末代宗主還留下了姓名,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當然,這個墓碑能留多久不被破壞,也非他們所知了。

  轉頭看去,魔門中人依然在四散搜刮,不放過任何一寸草皮。

  卓青青在他身後低聲道:「公子,下一步……」

  薛牧問道:「前兩天該散佈的流言如何了?」

  「大家早散出去了。」

  「嗯……」薛牧抬頭望月,幽幽道:「可惜了,本該歸於清澈的紅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3
第三百五十一章偷天換日



  盜賊,因部分相合了「瞞天過海」「偷天換日」的意思,屬於欺天宗裡不可或缺的分支,同時和無痕道也有部分相合,這一支的態度,是影響欺天宗與無痕道兩宗爭端與親近的一個重要因子。

  當虛淨出現在胭脂坊,薛牧第一反應就是下副本有專業賊了。

  欺天宗大長老蒼冥,就是世界上最強的賊,他的武力不算高,但特殊的功法與天賦,使得他是天下最快的人。而且經驗豐富無比,無論是把握時機的能力還是執行力,都是天下一流,可不是會問「開鎖?那是什麼?」的笨賊。

  如果不是需要大力氣用在抵抗鎮世鼎的排斥,他早一溜煙都沒影兒了,誰也別想追得上。即使是大力氣抗鼎,他的速度還是飛快,自然門和狂沙門追了老半天,也只不過是拉近了些距離。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天道是不會排斥任何人的,如果是天道的排斥,根本不是人類自己能運功抵抗的事兒。只是各宗秘法和鼎關聯,導致對他人氣息產生排斥而已,與其說是被鼎排斥,不如說是被心意宗排斥。

  自從潘寇之等人死亡,虛實鼎真正成為無主之鼎,對他人氣息的排斥之意更淺了不少,讓蒼冥壓力驟輕,跑得更輕鬆了。

  靈州本來就是心意宗早年爭奪的「飛地」,相距是很近的。以蒼冥的速度,如果放開來跑路,可能一兩時辰就能進靈州了。

  冷竹最擔心的就是虛實鼎真的直接到了薛清秋手裡,那時就算他有信心集合正道攻破靈州,那種大戰也會非常麻煩,死傷慘重不說,靈州也會生靈塗炭。作為正道人士,無論有多少私心雜念,冷竹對這種事還是比較猶疑的。

  但是虛實鼎的氣息並沒有直奔靈州而去,而是在途中就各種繞大彎,看似想繞道去京師。

  這反倒讓冷竹雲千荒都鬆了口氣。這樣繞路至少意味著兩件事:一,薛清秋沒半路接應,大概率真不是薛清秋要鼎,否則真沒必要如此。二,這種繞路使得他們來得及派人直奔京師方向去堵截。

  所以他們派出身邊的精英強者,並且發動了京師周邊的各級附屬,在前往京師的途中布下了重重天羅地網。

  虛實鼎的氣息又繞了幾個彎,看似被各處堵截,回不了京師。氣息稍頓了片刻,終於還是且兄弟進了靈州城。

  …………

  各種誤導,讓冷竹和雲千荒徹底陷入了思維誤區,他們完全沒再懷疑這是薛清秋謀鼎,根本想不到此刻虛實鼎是個什麼情況。

  當他們在外面各種繞路的時候,夤夜早就提前回了靈州。蒼冥負鼎而入,直接且兄弟進胭脂坊最核心的宗主居處,廳中有個地洞,蒼冥二話不說地直接且兄弟了進去。

  夤夜和薛清秋就站在下面等他。

  蒼冥累得「哐」地把鼎頓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喘息,大笑起來道:「有趣,有趣!能把冷竹雲千荒騙得團團轉,老夫這輩子足了!」

  薛清秋和夤夜沒空理他,飛速將鼎收入一個銅罩內。而夤夜小手按在銅罩上,似在感受虛實鼎的氣息特徵,過了一陣點點頭,飛速報出一串陣法材料的名字,左右妖女飛快拋出材料,夤夜劈裡啪啦地就布了個陣法,虛實鼎那濃得滿溢的天道氣息慢慢遮掩不見。

  與此同時,薛清秋揭開另一個銅罩,拽出一個外觀和虛實鼎很像的山寨鼎。

  山寨鼎模仿得真心很像,無論色澤還是花紋,甚至是流光溢彩的光華,都惟妙惟肖。最關鍵的是鼎上也很神奇地流轉著鎮世鼎特有的天道氣息,鼎上法陣流轉,千百倍地將那股氣息恣意放大,在遠方的人感應上,幾乎就和原鼎的氣息沒任何區別。

  這是集合了縱橫道奸商的造假技術、薛牧獨有的天道氣息、夤夜擴大陣法的合力,一場魔門聯手的獨門山寨術,早就備好了的。

  只有近距離的她們,才知道這個山寨鼎上是薛牧的乾坤鼎氣息,不是虛實鼎的,近距離細辯才分得出來,大老遠感應的不可能感應得這麼細。

  蒼冥吞了一粒藥丸,盤膝回復了片刻,眼睜睜看著換鼎完成,大笑起來道:「好一場偷天換日,痛快!痛快!無怪乎這場局中,會有我欺天宗濃墨重彩的影子!」

  薛清秋和夤夜對視一眼,也覺得天意。雖是她們星月宗的謀劃加上整個魔門協作的結果,可這就是欺天之道,再加上欺天宗大長老的一手盜鼎,當初虛淨窺測的天機影子,至此完全對應上了。

  「老夫去也!」蒼冥抱起山寨鼎,「嗖」地一聲,消失不見。

  冷竹他們只能感到虛實鼎進了靈州之後,氣息好像是有點很微妙的變化,但說不出來,反正確確實實還是鎮世鼎的氣息沒錯兒。過了片刻,氣息又開始移動,好像是蒼冥在靈州稍作休息,又飛快跑了。

  他們甚至覺得不要進靈州去惹薛清秋不滿,直接不進靈州城,飛快地抄近道繼續追去。

  密室裡,薛清秋和夤夜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臉不可思議:「成了?」

  「好像是成了誒……」

  「我們得到了虛實鼎?」

  「還不算吧,薛牧一心在把鍋往姬青原身上扣,還沒徹底扣完整,真正禍水東引之後才算安然。」

  「我覺得姬青原這個鍋背定了誒,當他們發現那個假鼎上的氣息是乾坤鼎的話……」

  姐妹倆的神色都非常古怪:「薛牧怎麼越來越陰了啊,以前沒覺得這麼壞啊。」

  「不但是壞,還一環扣一環算得更遠了。」薛清秋壓低了聲音:「那件事你確定要做?」

  夤夜抿著小嘴,眼裡閃過一絲很複雜的色彩:「爸爸正在替我下地獄……我不能辜負。」

  頓了頓,又道:「師姐也別辜負了,爸爸這麼用心謀鼎,他大半不是為了鼎,而是因為鼎能對你的傷勢有好處,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你。」

  薛清秋揉揉她的腦袋:「我知道。但我不能直接借鼎閉關療傷,先要在所有人反應過人來之前,找到與鼎共鳴之法,能夠開始運用鼎的能力,那才是真正屬於我們的。此後便是被人發現,我們也可安坐如山,就是公然宣稱鼎在此處都不要緊了。」

  「嗯。」夤夜腦子裡忽然浮起虛實之陣在薛牧面前直接破除的場景,神色古怪地喃喃道:「我覺得這也不需要你費腦筋了,等爸爸回來可能直接就可以了… …他好像……好像和鼎是好朋友一樣。」

  「不一樣的,夤夜。」薛清秋認真道:「我知道薛牧或許能與鼎相合,能使用鼎的各項能力,但那是隻供薛牧本人使用,而不是星月宗使用。你是想讓薛牧從此變成一個控鼎手,躲在宗門不能動嗎?」

  「哦……」夤夜撓撓頭:「反正如果短期內露了餡,招來攻擊,爸爸能控鼎對敵?」

  「嗯,薛牧已經把這種露餡的情況考慮進去了,畢竟魔門的人並不完全可靠,指不定就有人洩露真相。由他來控鼎是應急備案,而我們不能長期這麼想。」薛清秋笑了一下:「他鋪好了所有的路,我們又怎能讓他失望?我也想做他最堅實的後盾,讓他能夠毫無顧忌地恣意江湖。」

  夤夜目光閃了閃,輕聲道:「那我去了。我也不會讓爸爸失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3
第三百五十二章最後一環



  集偷盜與欺詐之道於一身的蒼冥,著實是個老戲骨,他的表演比薛牧預計的還要完美。

  假鼎自然沒有了排斥的壓力,他玩得不要太輕鬆,於是就開始浪。先是從靈州南下京師,在路上遭遇了幾波阻截,極度「驚險」地脫身而去,反復好幾次,一副死活要進京的模樣。最後發現是實在進不去了,無奈轉向,繞道東南。

  這麼浪幾下,冷竹和雲千荒再慢也追上了,到了最後都已經綴在他身後幾十丈外,能夠清晰地看見鎮世鼎的光華流轉。

  蒼冥似乎是急了,扭頭看看冷竹手頭都已經泛起了綠光,似乎即將出手,他再也浪不下去,驟然一個加速,連人帶鼎躍進了面前的河流。

  冷竹和雲千荒且兄弟到近前,只見一條紅色的河水,滾滾奔流。而鼎的氣息並沒有順水而去,反而在河底某處停頓了。

  「欺天出身,小心有詐。」冷竹攔住身後幾名想要下河的長老,吩咐道:「去問問附近的人,此處什麼情況?」

  兩宗都有人匆匆離開,過了片刻,又有更大隊人馬趕來,都是兩宗近期在附近各地的門人弟子和附屬宗門,盡數集合而來。大家都知道,爭鼎最後時刻到了。

  又過了一陣,去探聽的人回來了,紛紛回禀:「附近鎮子裡都在說,近期有朝廷的人,帶了一些神機戰偶在這兒,不知道幹嘛。」

  「果然是姬青原之謀。」先入為主的冷竹雲千荒根本沒有懷疑,兩人幾乎同時發力,水流轟然截斷,簌簌流沙之下,清晰地暴露出一個入口。

  入口的陣法已經拆除了,只剩阻隔水流之效,幾乎擋不住任何強者,鎮世鼎的氣息就在入口之後傳來,所在非常明確。

  「裡面必有埋伏,這是打算以鼎為餌,殺傷我們的力量之後才取鼎而走。」雲千荒判定道:「冷兄,可敢一探?」

  「有何不敢?」冷竹轉頭吩咐:「入道以上者隨本座先入,其餘諸人等我們確認場面了再來。」

  兩宗主同時一晃,踏陣而入,雙方門下強者緊隨其後。

  入口之內的景像也讓眾人有些震撼。

  這一片茫茫的暗紅空間,不知其深,不知其廣,彷彿進入之後就失去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數之不盡的金屬、木料、藥材,戰偶碎片等等,還有大大小小的箱子漫天環繞,悠悠飄蕩著,在目光的盡頭,依稀可以看見虛實鼎駐留在深處,只是不見蒼冥。

  他們不知道的是,蒼冥壓根沒進來,把鼎丟進來就順河溜走了,徹底完成了他的使命。

  如今在此地隱藏著的,是夤夜。最深處有個簡單的隱蔽法陣,幽幽的眼眸在法陣中央,安靜地看著這群強者的到來。

  當然,在兩宗眼裡,佈置此地的只能是朝廷,這金屬木料戰偶碎片和此地居民說的相互印證,絲絲入扣。

  只是術有專精,他們都並不是很懂陣法,不知道這到處飄蕩的東西是什麼意思。

  表面看去,並沒有危險的樣子。不過在場的都是強者,危機意識還是比較敏感的,知道這些東西飄著必有貓膩。眾人緩緩穿過空間,慢慢向鼎前行,暫時沒有人去碰任何東西,就算經過某物快要碰上了,都小心地避開。

  夤夜知道,他們再小心也沒有用……當開始爭鼎,一切就不可逆轉。

  事實上,隨著離鼎越近,兩宗人馬的氣氛也就慢慢開始變得越來越詭異。之前追擊蒼冥的時候,還是很合作無間的,就算抵達此地看見鼎,雙方都還很友好,一副共同進退的模樣……可是走著走著,兩宗人馬不自覺地就有了涇渭分明的味道,互相提防隨時出手的緊張之意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離鼎大約三丈處,冷竹和雲千荒不約而同地出手了。

  不是去奪鼎,是同時轟向了對方。

  而與此同時,兩宗人馬也集體兵刃出鞘,直接對撞在了一起。

  隨著「砰」地一聲交擊,冷竹和雲千荒各自倒退半步,還沒來得及開口互罵,兩人臉色又同時變了。

  一股極度陰寒恐怖的感覺籠罩全身,彷彿頭頂上有一個漩渦,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一股無可比擬的強大吸力惡狠狠地抽離身體。

  兩人大驚,齊聲道:「貪嫉古陣!全都住手,凝神靜心!」

  可已經來不及了,不是每個人都是洞虛,不是每個人都有他們的靈魂控制力。很快就有兩宗強者「啊」地一聲慘叫,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而其餘能扛的也是臉青唇白,全力在對抗著可怕的靈魂汲取。

  冷竹和雲千荒強行壓制著自己的靈魂顫栗,飛快地過去想要幫本宗強者鎮壓,可地上的哀嚎很快止歇,好幾個人都已經變得眼神空洞,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驅殼。

  暗紅的氣息在空中旋轉,消失不見,負面情緒彌散空中,貪嗔癡怒恣意蔓延,彷彿惡鬼地獄。

  兩人還來不及收攏局面,入口處忽然人潮湧現,之前還沒進來的兩宗門人聽到了打鬥聲,都齊刷刷地湧了進來。眨眼之間人山人海,有的人直接都擠到了陣法之內,一個箱子就在他面前,順手一撈:「咦……天……天級功法?」

  人群炸了,一擁而上,抓箱子的抓寶物的瞬間亂成一團。

  靈魂哀嚎之聲響徹暗紅空間。

  「不!」兩個宗主聲嘶力竭地怒喝:「全都住手!」

  之前勉強抵抗了靈魂汲取的強者們也立刻配合宗主,各自穩定局面,可終究還是攔不住那一剎那的人心貪婪。等到沒來得及動手的門人臉色蒼白地被限制在外,場地上已經躺了一地的屍體,全都屍身完好,而只剩軀殼。

  只是一息之間……最多一息,門人已經死亡近半。

  冷竹劇烈地喘息著,痛苦地看著滿地的門人屍首,慢慢轉頭看向了那個鼎。

  「感覺到了嗎?雲兄……」冷竹痛苦地閉上眼睛:「這是乾坤鼎的氣息……根本不是虛實鼎!蒼冥多次往京師方向,恐怕就是為了這個……真正的虛實鼎,恐怕已經在皇宮了。」

  「乾……坤鼎?」雲千荒張大嘴巴,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好久才憤怒地一拳轟碎山寨鼎,仰天怒吼:「姬青原!我操你姥姥!」

  「啊!」極致​​的怒火與悔意讓兩個宗主的靈魂再度陷進了強烈的旋渦裡,兩人費盡全力,重重地抱著腦袋往外且兄弟:「全部撤退!走!」

  「轟!」兩宗門人狼狽地飛串上河面,各自痛苦地跪在河邊。這次的傷亡,說大倒是不算太大,先入陣的都是兩宗強者,不是那麼容易一下就被個陣法廢掉的,但也各死了兩三位平時靈魂修行不太穩的。至於陳飛揚一喜進入的門人弟子,只在一息之間損失近半,這種斷層損失,不是一位宗主能輕易接受得起。

  最氣憤的是,不是死於戰鬥,而是死於無恥的陰謀!

  「姬青​​原!」冷竹用力捏住河邊泥土:「新仇舊恨,本座早晚與你清算!給我等著!」

  而此刻的古陣深處,聚集了兩宗強者無數的負面氣息飄飄蕩盪,慢慢成了一個螺旋,繞著一個小小的身影旋轉著,吸收著,人影慢慢變大,變得窈窕修長。

  夤夜慢慢睜開了眼睛,吁出最後一口濁氣,低頭看著自己衣裳不整的身軀,嘟囔道:「我覺得我比秦無夜漂亮。」

  話音未落,「嘭」地又變小了。小女孩懵逼地眨巴著眼睛,「哇」地哭了出來:「怎麼還不夠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4
第三百五十三章與弈者何干


  不夠是因為人少,薛牧終究沒能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線。

  在派人散播流言時,他隻散播了姬青原和戰偶相關,如果他能狠下心直接把此地有天材地寶的消息散佈江湖,引來無數人潮,那這回夤夜說不定真的可以一戰功成。

  好在質量夠高,狂沙門自然門兩宗門下的精英弟子帶來的靈魂力量,真不是普通江湖武者可比,夤夜停滯了有段時間的修行終於再度飛漲。至於漲到什麼層次,沒人能分辨,就算她自己也說不准,她的修行本來就不是以正常等級區分的。

  夤夜眼淚汪汪地在拆陣,這個陣不能再留了,再留要坑普通人,非大家所願。幾次接觸,她對這個陣法已經完全解析,拆得很快,以後自己要仿製也不難。

  這裡的東西也被夤夜一掃而空,其中珍品真的不少,當然比不上心意宗千年積累的多,可比起單獨一家分攤的收益已經猶有過之了。

  「轟!」隨著最後的核心拆除,空間驟然塌陷,夤夜流星電射,迅速撤離。

  奔騰了數万年的紅河,在其後幾個月內慢慢變得清澈,再也沒有什麼特別。

  …………

  而當冷竹他們還在路上追蒼冥,尚未入紅河時,薛牧就已經回到了靈州。

  原本是心急火燎地要去看看鼎的狀況,可剛到胭脂坊門口,就被一抹劍意吸引了目光。

  一個白衣少年,衣飾破舊,身負長劍,筆挺安靜地站在坊市入口處,渾身劍意繚繞,就像是初見時的慕劍璃。

  簡直是標誌性的氣質,薛牧忍不住開口問:「問劍門下?」

  少年乾巴巴地行禮:「問劍門下陸劍一,奉慕宗主之命前來送貼,已候多時。」

  慕宗主……薛牧面頰不自然地抖了兩下,接過帖子看了一眼。制式的請帖,上書「敝宗將於十月十日舉辦新宗主繼任大典,誠邀江湖同道觀禮。」下面一行小注:致星月宗。

  看來和送給別家的請帖是一樣的東西,並沒有慕劍璃特附的信息。薛牧反復看了兩遍,問那陸劍一:「貴宗大典,也請我魔門?」

  陸劍一神色略有幾分怪異,還是很嚴肅平靜地回答:「只有星月。慕宗主之意,星月宗既受封爵,薛總管乃一方城主,早已不算魔門。」

  想我去看你就明說啊……想也想的到,這丫頭堅持要請星月魔宗觀禮,肯定要有一批頑固反對,為這點事兒力排眾議又是何苦。薛牧嘆了口氣,收貼入懷:「小兄弟進來歇歇腳,喝兩杯水酒?」

  「不用了,在下還要給別家送貼。」陸劍一拱了拱手,似要告辭,可剛轉過身,又有點猶豫地回頭:「聽聞薛總管和我家宗主……」

  薛牧笑笑,沒有回答。

  陸劍一看懂了,聲音變得更冷:「那貴宗參與大典者,最好不是薛總管。」

  薛牧笑道:「為何?」

  這回輪到陸劍一沒有回答,轉身離去。

  薛牧齜牙,身邊卓青青失笑道:「公子若去,恐怕挑戰都應付不完,最可憐的是,一個都打不過。」

  「打不過又怎麼了,匹夫之勇。」薛牧哼哼道:「要不是我家劍璃的基業,我用經濟戰就能拖垮這個一腦門爛賬的宗門,逼得他們去學橫行道。簡直是最好欺負的宗門之一了,還一個個牛逼哄哄。」

  公認的攻擊力最強宗門,在薛牧眼裡是最好欺負的,但此時此刻沒有人敢認為他在胡吹大氣。心意宗滅門案,普通人或許以為是朝廷組織的結果,可知道內情的自然明白,從心意宗衰落的起因,一直到滅門之戰,從頭到尾都是薛牧的手筆。

  說心意宗被他一個人滅的或許誇張,可說他佔了一半功勞恐怕沒幾個能反對,潘寇之臨死之言已經說得很明確。

  包括了此時藏在地下密室的虛實鼎,見證了戰績。

  來到密室的時候,薛清秋盤膝而坐,雙手觸鼎,光華從鼎身上和她身上往返流轉,彷如一體。所謂的排斥早就被她化解了,這種交流和共鳴彷彿已經進行了幾個月一樣的,和諧無比。

  「這才是真天才。」薛牧轉頭對卓青青道:「論武論道,這個世間我真的隻服清秋,真不知道她是什麼做的。」

  卓青青輕笑道:「她是什麼做的,世上還有人比你清楚?哪裡都摸過去了還問這話。」

  薛清秋睜開眼睛,嗔道:「真以為我入定了呢?什麼胡話都說。」

  薛牧便問:「怎樣?」

  「不是我特別天才,而是虛實鼎認我身上和你雙修帶來的氣息,自然和諧。」薛清秋道:「鼎本無主,心意宗能控,也不過是通過相關的法則運作,如今心意既亡,我們只要摸索出各類控鼎法則,自然就算我們的。不過本宗的道和虛實之道雖有相通之處,終究不是太吻合的,還需要再給我一段時間來構建關聯。」

  薛牧坐到鼎邊,伸手輕撫:「虛實兄,給我老婆點面子,大家一起構建一個新法則唄,別讓她花腦筋,太辛苦了將來對孩子不好。」

  虛實鼎:「……」

  薛清秋:「……」

  很顯然這回虛實鼎壓根沒理他。鼎是天道的化身俱現,會因為你的氣息相融而與你和諧,並不代表具備意識。天道恆在,關聯是需要人類自己挖掘尋找的,道也是需要自己去追尋感悟的。要是可以主動給你送關聯送法則,還不如把天道直塞給你豈不是更方便?

  哪有那麼美的事。

  薛清秋也知道薛牧心急,柔聲道:「有鼎在面前,予我時時感悟,已經是難得的幸運,人心何不知足?」

  薛牧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鼎挪到我們這邊,有沒有失位之嫌?萬一導致邪煞大起……」

  「這是不會的。」薛清秋道:「心意宗距離我們還不足千里,這點距離對於天道覆蓋不過一粒塵沙之距,沒有影響。其實靈州相對算是神州正中,便是九鼎全都在這兒也沒影響,京師亦然。若是從沂州到了鷺州去,那才真有失位之嫌。」

  「難怪爭鼎的也就是相鄰的兩個宗門。」薛牧摸著下巴沉吟:「也不知把鍋扣給姬青原之後,自然門和狂沙門會是什麼反應。」

  「很難說。」薛清秋沉吟道:「自然門古來就是最強大的宗門,萬物皆屬自然,涵蓋極廣,各項分支,能者輩出。莫看蒙傲帶了幾個親信栽在我們這兒,其實對自然門幾乎沒有影響,冷竹多半還感謝我們替他去除了一批不順眼的勢力。最大的打擊還是當屬宣哲的分裂,若是當初沒有這件事,自然門早就對姬青原造成威脅了。」

  薛牧道:「也就是說,自然門可能因為新仇舊恨一起發作,向姬青原發難?」

  「恐怕眼下實力不夠了,不可預測。」薛清秋道:「倒是狂沙門,歷來僻處大漠,和中土交流很少,民生也偏向自給自足,風土人情大不相同,經此一役說不定直接獨立都有可能。」

  薛牧奇道:「按理大漠黃沙,也屬自然不是麼?這兩宗之道是怎麼分的?」

  薛清秋笑道:「自然門若是真有如此廣博,那我星月輪轉也屬自然,豈非天下都是他們的了。事實上經過長期演變,自然門認的只是萬物生靈,對於荒沙莽莽生靈寂滅,已經不認是自然了。海天閣道理差不多,若說自然門還認海中生靈算自然,可並不認巨浪滔天海風咆哮的毀滅之意了。」

  薛牧吐槽:「這還叫什麼自然門,不如叫生靈門。」

  薛清秋笑道:「差不多。所以他們的鼎是萬靈鼎,演變或許也與鼎的偏向有關係。」

  「總體來說,這道還是很正面的啊……」薛牧輕輕嘆了口氣。

  薛清秋看了他一眼,柔聲道:「對於設計他們,有些心堵?」

  薛牧沉默片刻,淡淡道:「棋枰之上只有黑白色,棋是什麼材質,與弈者何干?」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5
第三百五十四章飲鴆止渴



  薛牧沒再多打擾薛清秋,此時能早早控鼎才是最重要的,還關係到下一步的計劃。

  離開密室,到了外部大殿,魔門六道已經濟濟一堂,都在等他。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嚴肅,並且氛圍上也有些怪異,似乎沒有了之前的和諧。

  薛牧知道這是為什麼。

  其實在聯盟成立的時候,絕大部分人並沒有意識到星月宗是真的可以得鼎的,就如夏文軒在談判的時候就說過,事後守不守得住不關他事,換言之,他並不看好星月宗奪鼎的後續,如果星月宗想守鼎,還得腆著臉來求他幫忙的。

  可隨著策劃一條條順利進行,眼見星月宗是真得鼎了,壓根不需要守,冷竹他們的目光此時是盯著姬青原去的……等到冷竹他們醒悟,那時候星月宗早就徹底控鼎了,有薛清秋夤夜之強,再有鼎可恃,真是誰來都不怕,真正可以擁整個靈州為根據地,屹立於世間,成為新的八大宗門。

  這個結果是聯盟之前真沒想到的。相比於這個結果,別人本來自以為收穫頗豐的,此刻忽然變成索然無味。

  但你也不能說薛牧忽悠人,大家的分贓完完全全按照商量好的進行,無話可說的。

  然後呢,如果有意趁著星月宗此時無法控鼎,出手爭奪的話……一來自己奪去了也守不了,二來別家也不會幫你,反而是各自為戰一團亂麻,蝕把米的可能性居多。

  如果洩露真相給正道,倒是可以給星月宗找麻煩。可是大家的傾向上也不可能偏向正道,告密有什麼好處?萬一正道得了鼎,還有你好果子吃?大家好歹結著盟,和星月宗的關係並不差,做這種損人又損己的事又是何必呢……

  難道還真的眼睜睜看著薛清秋日漸控鼎,什麼都不做,送上美好的祝福?這就很幽默了。

  於是各宗心情都很怪異,沉默無比。

  薛牧把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微微笑了笑,入座拍了兩下巴掌:「諸位,眼下大獲成功,每個人的收穫都是盆滿缽滿,怎麼表情這麼嚴肅?」

  虛淨懶懶道:「我欺天宗可沒分什麼贓呢,出力卻最大。」

  秦無夜立刻頂了過去:「事先不提,這時候來扯什麼啊?」

  虛淨呵呵一笑:「也沒什麼,只是提醒一下我欺天宗在這事上可不像大家想像的有收穫。」

  夏文軒冷笑道:「解你讖言,探尋天機,本就是最大的好處,大家立道不同,你提收穫,莫非是以我劫掠之道為出發點?那可真是受寵若驚。」

  虛淨眼裡閃過寒芒。這話當然是沒錯,各人立道不同,收穫並不是用資源衡量的,他起這個話題妒忌的是星月宗的鼎而已,他不信秦無夜夏文軒不知道,可這個態度是怎麼回事?

  「大家別爭了。」薛牧拍拍手,笑道:「事實上,作為一個正規的聯盟行動,作為盟主方,除了議定的分贓之外,自然也該有點論功行賞之舉的。此番欺天宗出力甚多,確實應該有些鼓勵,此後也可激發聯盟行動的積極性嘛。以後若再有行動,別人做了盟主,也可依此例。」

  影翼「咦」了一聲:「薛總管這話倒是有些道理,有此例,確實對日後聯盟行動有利。看來薛總管是想維持此盟了?」

  「六道之盟在這次事件上發揮的能量有目共睹,有識者自然會想要維持聯盟。」薛牧笑道:「有誰不想嗎?」

  沒人回答。

  這次的輕鬆確實是讓很多人心生感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心意宗真是那麼好滅的?何況還有兩大正道強宗參與,以往常來說,真的是要打得血流成河才是,可瞧瞧這次的輕鬆程度,嚐到甜頭了誰不想繼續?

  虛淨便道:「薛總管之意,要給我欺天宗一番額外獎賞?」

  「不錯。」薛牧悠悠道:「眼下虛實鼎排斥之意尚濃,暫且無法利用。我的意思,等到能用之時,讓虛淨道兄或者蒼冥老兄去享受虛實鼎的天道感悟,虛淨道兄意下如何?」

  虛淨豁然起身,又驚又喜:「星月宗真願意把鼎與我們同享?」

  薛牧聲音變冷:「鼎在大家的事前協定裡便是屬於星月,此刻說同享是不是過分了?敢情我薛牧組織會盟,是為了給大家做善事的?」

  虛淨有些尷尬,搓著手道:「那總管的意思?」

  「我說了,是一項激勵措施,誰對聯盟有大貢獻者,便可獲得去鼎邊參悟的機會。」薛牧淡淡道:「其實正道各宗也不是誰都能參鼎,同樣是對宗門有突出貢獻者,一樣的道理。我星月宗看在聯盟之誼,願意讓大家享有這份機會,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都沉默。

  其實細想就知道,至少在這初期,是不會堅持什麼有大貢獻的才能有機會,必然是各家宗主都有資格,薛牧才能藉此平息各宗主對鼎的妒忌。反正自家注定無法守鼎,若是在星月宗也能讓自己有機會參鼎,那真是最好的結果了,還有誰會不滿意?

  可是一旦如此,薛牧便是捏住了所有人的命根子啊……從此之後,鬆散的聯盟會開始被捏合,變成一個有規則制度的聯盟……再往後……會不會變成一家了?

  好幾個人看著薛牧的神色都變了,這薛牧真的敢想啊……他是在聯盟定議之初,就埋下了這個念頭?

  尤其是知道薛清秋此刻狀況不對的秦無夜,美目裡更是深意滿滿。明明眼下的星月宗是最虛弱的時候,偏偏被薛牧運用各家的心思,玩出了最強的勢。

  她知道,千年來無鼎可依的魔門,沒有人能拒絕參鼎的誘惑,即使明明看出了薛牧的遠謀,眼下這一刻都無法拒絕。就像是已經快要渴死的人,明知眼前是一碗毒藥,依然會喝下去。

  喝完了再想辦法解毒吧……能夠參鼎了,再想辦法脫離薛牧的謀算吧……

  就是這樣的……

  她第一個輕啟櫻唇:「薛總管大度,讓我魔門脫離千年來無鼎可參的窘境,還有什麼不知足?我合歡宗……贊同此議。」

  有人帶了頭,事情就真沒波折了。別人能參鼎,你不能,以後要被甩多遠去?

  六道之盟……一個本應乾一票就散的鬆散聯盟,從此變成了定例。

  薛牧看著秦無夜,秦無夜微微笑著回望,輕輕做著口型:「要謝我哦。」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6
第三百五十五章春秋諸子與武道百家


  眾人並沒有心思舉辦本應有的慶功宴,人人心中有喜有憂,滿腹心事地離去。秦無夜沒有走,也沒提謝字,悠然倚在薛牧懷中抿著酒,低聲道:「薛牧……」

  薛牧也擁著她,靜靜抿酒。

  「所謂虛實鼎還有排斥之意,暫不可用,只是你唬他們的吧?你與天道之合,可瞞不過我。」

  「嗯。」薛牧沒打算瞞她,低聲道:「此時清秋未控鼎,一擁而上,不是好事。你若有意參悟,可以先去。」

  秦無夜笑了笑:「這麼信我?」

  薛牧抿酒不答。

  秦無夜又道:「薛牧,我很想再問你一次,在你心中什麼是道?」

  薛牧怔了怔:「怎麼這麼問?以我的修為,觸摸道還遠著呢,哪能立道。」

  「不,你有道。」秦無夜低聲道:「以前我以為你合百家,現在驀然驚覺,其實百家之道,你沒有一個是真正同意的,你有你的道。」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道說穿了是一種對力量的認知。」秦無夜道:「而你眼中的力量,和別人眼中的力量,顯然有所不同。是謀略?是團結?是規矩?是新意?似乎這些在你眼中,都是力量。」

  薛牧被說得沉默下去,過了好久才開口道:「在我眼中,你們根本沒有百家之道,只有一種道,叫武道。所謂百家,不過武道分支,一切服務於武。」

  秦無夜奇道:「這麼聽著,好像你見過真正的百家似的。」

  「是。」薛牧淡淡道:「比如說,用怎樣的辦法可以征服別人?以自身武力之盛,劍鋒所指,弱者俯首,這是你們之道。」

  秦無夜大起興趣:「那麼還有呢?」

  「天下勢力紛雜,鼎足而立。合眾弱以攻一強,此為縱,事一強以凌眾弱,此為橫。如此縱橫,風雲翻覆,比縱橫道何如?」

  秦無夜張了張嘴,沉默。

  「用勢如用劍,虛實相生,知己知彼,用間誘敵,奇正相合,避強攻弱……此為兵之道,何如?」

  秦無夜還是沉默。

  「上下有度,規矩森嚴,如臂使指,此為法之道。何如?」薛牧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道:「這些思維,其實早有人在用,不是我發明的。只不過你們過於重視自身的突破,信奉實力達到一定程度之後計謀就沒有意義,就不會對這些太過鑽研,形成體系……可拉開實力哪有那麼容易哦,合道合道,幾百年都沒人能合了,豈非僵局?而我習武的底子弱,只能更加注重這些,僅此而已罷了。」

  秦無夜看了他半晌,一字字問:「按你的意思,何以為天下主?」

  薛牧應聲道:「能獨斷者,可以為天下主。」

  「所以你要一統魔門。」

  薛牧想要否認,秦無夜伸出纖指豎在他唇上,低聲道:「不用否認。難不成你還怕我暴起殺了你?千年來只要是有魄力的魔門宗主,誰沒做過一統魔門的夢,許多爭端戰火不就是因此而起?魔門不出幾個野心家才奇怪了,有什麼不敢說的……大家雖是忌憚,可欣賞這種氣魄的人卻也不會少。」

  薛牧失笑道:「這語氣,好像你也想過?」

  秦無夜撇嘴道:「我當然想過,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心心念念想要得到你?只為了帶領自家發展?感天動地好聖女啊?只不過看起來我距離遙遠,而你… …或許從現在的苗頭來看,有那麼點可能性。」

  薛牧嘆了口氣:「我倒也不是要否認,這種事情只能說是個很遙遠的期冀,真以此立志哪來那麼大口氣。目前來說,我只知道捏合一個拳頭更為有力,僅此而已。」

  「其實你不必這麼謹慎。」秦無夜笑道:「每個人都知道按這個走向會有問題,可每個人都在飲鴆,他們無法抗拒參鼎的誘惑,也不願放棄聯盟的發展優勢,就算有外人要殺你,他們都不會肯讓你現在出事。就按你的陽謀,大步往下走,我很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薛牧輕撫她的細腰,低聲道:「你真這麼想?」

  秦無夜附在他耳邊,喃喃道:「我只是認為,這樣下去,說不定你我的孩子有機會爭一爭天下主。」

  薛牧大手僵住了,慢慢睜圓了眼睛。

  尼瑪哦……都想哪裡去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你這都想到哪一年去了?

  「去去去,做夢沒醒呢吧?」薛牧哭笑不得地推著她:「這種做夢的事想想就算了,眼前的東西才是真的,我馬上要讓千雪她們赴京,我看你還是跟著這件事才是正經,要麼就先去參鼎。」

  「嗯……那你呢?」

  「我啊,我先定個聯盟制度,然後去趟問劍宗。」

  「你剛坑了正道兩宗,還敢到他們面前拋頭露面?」

  「正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要表現得若無其事。」薛牧嘿嘿一笑:「我還要問問冷竹雲千荒,哎呀,聽說被姬青原坑了啊,要不要哥們幫忙一起懟啊?」

  秦無夜撲哧一笑:「真是心大。」

  薛牧附耳道:「我還有個地方更大。」

  「是嗎?」秦無夜媚意盈盈地伸手去掏:「我看不見得……」

  天雷勾地火,直接啃了起來,卓青青捂著腦袋退出了門外。說著那麼高大上的事情都能畫風突變,卓青青也是挺佩服薛牧秦無夜這項本事的。

  至於薛牧之前說的百家之道,她反而已經沒感覺了。貼身追隨,類似的話語在日常閒聊之中都聽薛牧漏了無數,比這些更完整的都有,正如薛牧也沒必要特意跟薛清秋說這些,大家早都聽過不少了。倒是跟秦無夜說說,會讓她有些振聾發聵之感。

  越是陷入發展瓶頸的一方領袖,就越會對薛牧這些話產生共鳴,所以秦無夜真開始和薛牧談起了一統魔門這樣的事情,至於她是不是真想到了孩子輩去… …妖女說話誰也不能信。

  此世之人,陷入一味戰鬥升級追求力量的死循環裡已經太久了,要不是闖入薛牧這個異類,還不知幾時才會有人反思。

  不過話說回來,卓青青也是堅信薛牧心中有道的,只是薛牧不知道是自謙還是怎麼,從來不肯認,也不肯整理一篇完整體系來……

  天知道薛牧只是水平不夠而已,就他知道諸子百家那點九牛一毛,哪來那麼大臉自認立道哦,說多了都怕露怯,也就只能拿來忽悠妹子讓人不明覺厲還差不多……

  正在倚柱想著事兒,就見到夤夜電射而回:「爸爸呢?」

  卓青青還沒來得及回答,夤夜就聽到了殿內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啊,爸爸好厲害,好深……」

  夤夜長髮倒豎,喊得地動山搖:「秦無夜你給我去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6
第三百五十六章猛虎出柙



  正在C。S遊戲的時候被夤夜撞破,薛牧狼狽萬分,再也玩不下去,提著褲子跑路。身後夤夜和秦無夜砰砰啪啪地在打架,引得無數星月宗妹子圍觀,胭脂坊一地雞毛,薛牧在卓青青等人護衛之下匆匆抱頭離開了胭脂坊。

  卓青青等親衛跟在身邊笑破了肚子:「公子你喲……」

  「是秦無夜非要那麼喊,不是我讓她喊的……」

  「你敢說你不是特別興奮?」

  「我特麼冤枉啊!」

  「留著跟夤夜解釋去吧!」

  「我……」薛牧發現這種時候沉默才是最好的應對,索性閉嘴不言。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回過自己的「城主府」了,好像這座城跟他沒關係似的,天知道他居然還是個城主。

  當時五月初離開靈州,現在已經九月中了,隨便算算居然四個多月沒回過府,做城主做到這份上也是獨一份兒。

  不過按照「督撫同城」的撕逼慣例來說,他這德性倒是讓張百齡平時舒服得要命,講道理從各方面來看張百齡對薛牧是好感滿滿才對,一旦看開了,這合作基礎反而比別人更好。

  到了城主府門口,薛牧才發現如今的城主府已經變樣了很多。

  首先是胭脂坊坊市擴大,已經快要和城主府連成一片了,再擴下去應該就合為一體了,這也是薛清秋有意為之的結果。

  哪怕他不在,城主府門口還是昂首挺胸立著猛虎門的弟子看守,很是雄壯。府內事宜大半是夢嵐在主持,內外裝潢,花草修剪,都比當初變了個模樣。

  二十幾名星月小妖女住在裡面,便是當初一起從京師回歸的護衛們,算是薛牧的「內衛」,只是從沒派上用場。她們長居府內倒也不嫌無聊,本來就是以練功為重的妖女,既然無事,個個也都是自顧練功,宗門對於她們的資源供應傾斜得很,這些日子居然突破了許多。

  主要原因也是星月宗如今富得流油……

  此時猛虎門辛格泰就在戶外巡邏,很是嚴謹,薛牧招呼上去,笑道:「日常無事,何必這麼認真?」

  辛格泰見是薛牧,居然很是意外,笑道:「太閒了,愧對這份活計,總得找點事做做。」

  猛虎門現在算是起死回生,薛牧給他們的薪酬不算高,但他們屬於薛牧正式招攬的第一批屬於他個人的部屬,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任何位面通用,在靈州薛牧和宰相也沒什麼區別了,當然是人人高看他們一眼。

  猛虎門的人抬頭挺胸,社會地位比往昔淒淒慘慘的模樣早已天翻地覆,宗門發展也正式上了軌道。這一門算是實誠漢子,上下對薛牧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因為他們都覺得自己啥事都沒幹,平白得利,很是過意不去……

  尤其是辛格泰,還額外受到了薛清秋的指點。這對於武者而言簡直屬於造化級別的好處,辛格泰本來就不弱,如今的修行更是唰唰上漲,在靈州江湖都是能橫著走的人物了。

  「怕閒得發毛?」薛牧笑笑:「很快你就會忙得團團轉了,怕是天天要跟人打架。」

  辛格泰眼裡反而亮起興奮的光彩:「城主儘管吩咐!」

  薛牧拉著他進了府門,到了偏廳裡。辛格泰這才意識到好像是真有要務了,有點緊張地坐著肅然聽講。

  薛牧道:「沂州的情況你知道麼?」

  辛格泰道:「大致知道……這兩個月沂州一團亂,處處烽煙,打得亂七八糟。如今心意宗也沒了……」

  「嗯。」薛牧道:「這件事裡,姬青原和正魔雙方的議定是他只要沂州數千里的統治權,換言之這塊地域不會再有一個如心意宗那樣的強勢割據者,將由朝廷接手管理。即使正魔入駐,也不會明目張膽大派強者割據,而只會是分舵性質。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辛格泰撓撓頭:「就像早年的靈州?各家勢力都有?」

  薛牧頷首道:「對。和靈州不同的是,靈州號稱州,其實只是一郡之地,沂州才是真正的大州,數千里地域,是好幾個靈州,有太多的發展空間。」

  辛格泰醒悟了薛牧的意思:「城主要我去沂州?」

  薛牧以手沾茶,在茶几上劃:「現在沂州境內原有的宗門、家族等等,幾乎被這場亂戰打散了,算是一片白地,很快就會有各家新興勢力如雨後春筍般在沂州崛起,重新劃分格局。有我星月宗甚至是六道之盟在背後支持,你們要在這個機遇中崛起成上流宗門,絕不是太難。」

  辛格泰的眼睛越來越亮。

  「魔門各宗很少有地盤意識的,你幾乎沒有內部競爭者,反而縱橫道他們都可以作為你極佳的合作者,簡直是天賜的時局。」薛牧笑道:「可有信心?」

  辛格泰抿嘴想了一陣:「屬下眼界不如城主看得遠,不知有什麼提點之處?」

  「咦?看不出你還挺周詳,不是莽撞之輩,這就更好了。」薛牧笑道:「變局自然是有的……自然門和狂沙門此番絕對不會遵守和姬青原的協定,會在沂州起什麼麼蛾子,連我都不敢預測。」

  辛格泰沉吟道:「即使他們想搶地盤也吞不下整個沂州吧?何況朝廷和魔門各宗也都不會坐視。該怎麼避開這些旋渦或者利用亂局發展,才是我該心中有數的事?」

  薛牧道:「對!就算不提強宗插手,反正你要發展都免不了大小數百戰,危機四伏。但這天高海闊,正是男兒大展宏圖之時,你可敢一試?」

  辛格泰豁然起身,肅然抱拳:「這種機遇在前都不敢試,那我輩習武何用?城主放心,屬下必然不辱使命!」

  看著辛格泰戰意熊熊地離去,卓青青嘆了口氣,真沒想到薛牧這貨一邊在玩父女遊戲,轉過頭來又有遠謀,她貼身隨行都不知道薛牧還動過這些腦筋。

  「青青。」薛牧笑道:「我們來賭一下,這會是一出中規中矩的宗門立足呢,還會是一出猛虎出柙?」

  卓青青笑道:「中規中矩也是收穫,猛虎出柙那就賺大了。」

  卓青青心中是很佩服的。薛牧有句話說到點子上了——魔門各宗很少有地盤意識,這一步棋又是薛牧搶了先手,只要辛格泰不是太蠢,這場局裡都會有不錯的收穫,如果真是猛虎出柙的話,說不定日後的作用能超過任何人的想像。

  這是薛牧的思維模式和魔門完全不同的體現。

  夢嵐就在此時飄然而入,給薛牧端了杯茶,低聲問:「公子,要不要和張百齡面談?」

  薛牧想了想,搖頭道:「張百齡那邊,還是你對接就行,在面上最好還是保持原樣的好,萬一我和他見面傳到姬青原耳朵裡,他換個郡守可不難。」

  夢嵐「哦」了一聲,卻也不走,氣氛忽然就安靜下來。

  卓青青瞥了夢嵐一眼,心知這妮子是想薦枕席了,心底暗暗鄙視了一下,就想告退。

  一隻大手拉住了她,卓青青愕然轉頭,卻見薛牧腆著一張老臉:「卓舵主不跟旗下小妖女比一下誰的功夫好嗎?」

  夢嵐滿臉飛紅,垂首不言。

  卓青青又好氣又好笑,誰說這貨思維和魔門不同了?分明就是個魔門妖人,純的!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9
第三百五十七章最後一期絕色譜


  卓青青也知道薛牧是剛才跟秦無夜遊戲進行了一半被打斷了,還憋著呢。可她現在更是不會拒絕薛牧,薛牧到底為大家做了多少,世上恐怕沒人比她目睹得多……這樣的一個人沒有別的愛好,就好點女色,在一個妖女眼中,卓青青覺得這簡直都不算個要求,就像是做著最繁重的活卻只要求一碗稀湯做薪酬似的,讓人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給他更多點。

  她現在是總算理解到了薛清秋的心情,原來就是這樣的。完全是不知道該怎麼對他更好點,恐怕他真指著想要誰,薛清秋都會出手去綁了給他,更別提他想玩點小花樣了,那算個啥啊……

  所以卓青青被拉著就很順勢地直接坐進了他懷裡,真是他要幹什麼都隨著他。

  這一夜卓舵主好生指點了一下昔日部下,床笫之術是有很多花樣的,小狐媚子學著點。

  夢嵐目瞪口呆地看著卓青青展示凌空虛渡、盤旋渦吸的神技,差點淚奔,這修行不夠還不能學的啊……

  薛牧一邊被卓青青伺候得飛起,一邊摟過了夢嵐繼續啃。夢嵐有些結巴:「公子……那個,我學不會啊……」

  薛牧樂了:「不用你學啊,來,我來向你學。」

  「向我學什麼?」

  「學彈琴啊。」薛牧的大手開始撥弄:「輕攏慢撚抹復挑,是不是這樣的?」

  「你……你這哪是彈琴啊……」

  「嗯,別人彈琴,我彈琴仙子。」

  「……啊,輕點,這指法不對……」

  卓青青聽得都差點笑得齣戲。

  夢嵐今夜倒也不是為了沒臉沒皮地來爭寵,而是她馬上就要赴京了,自然想在離開前跟薛牧溫存一下。

  她是要負責帶領羅千雪和夜舞團隊赴京打開局面,作為在京師名氣極大的琴仙子,並且和夏侯荻有過往來,沒有人比她更適合負責這件極其類似「經紀人」的事了。若是以後羅千雪天下巡迴,倒是不需要再讓她帶。

  這時候姬青原也該是正處於對鼎的下落困惑中,李公公給他的回報裡當然不會有星月宗任何事兒,他能得到的信息判斷,只能懷疑是蒼冥使了什麼手段藏了鼎,或者是正道兩宗誰拿了,然後賊喊捉賊栽給他,想必姬青原會比較傾向於後者,然後和正道兩宗撕起來。

  趁著還沒人懷疑星月宗,趕緊讓羅千雪先去打開京師名氣,一旦拖延到暴露之時,怕是不敢輕易進京了。

  第二天夢嵐就收拾細軟跑了,和卓青青比了一夜床笫之術,自信心受到了沉痛的打擊,乃至於羅千雪找她聊天都悶悶不言。

  「哼,臭夢嵐又不理人,爬上公子的床就很了不……」

  「沒有了不起。」夢嵐終於發作:「才沒有你們親衛團了不起呢,一個個歸靈化蘊的,能把幽夜無影滿天星的戰技用來做全身按摩,還能把星月盤旋用來吸那個啥,能把幻朧魔影指用來摁尾椎,我們彈琴的辦不到啊!」

  羅千雪聽得兩眼發直,吃吃地道:「這是什麼和什麼啊……」

  「少裝純,你真能聽不懂?」

  羅千雪撲哧一下,笑嘻嘻道:「可你不是也有特殊指法嗎?也可以用啊……」

  夢嵐悲憤莫名:「彈琴指法嗎?我是被彈的那一個啊!你知道什麼叫輕攏慢撚抹復挑嗎?我都不知道公子這麼懂琴!」

  周圍笑噴了一群合歡妖女,這裡可真真沒有天真純潔的那一款,一個個污得要命,全都嘻嘻哈哈地圍了過來,興致極濃:「夢嵐姐姐你這可不行啊,要不要姐妹們教教你?有些功夫​​不需要多高修行的……」

  夢嵐終於暴走:「你們是正規藝術團!收收那副妖精樣!」

  「切,藝術沒有,床笫異術倒是有不少,姐姐要試試嗎?」

  「……」

  「誒誒,夢嵐姐姐,你們家總管那個是不是很厲害啊,連我們家聖女都說受不了,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啊……」

  「你們想幹嘛?死開!」羅千雪叉腰:「公子是我的!」

  「去去去,一個雛兒在我們面前裝大瓣蒜。」

  「說得你們不是雛一樣,別以為掛個合歡宗招牌就可以裝身經百戰,你們壓根還沒出道,還不都是看點圖,本姑娘沒你們看得多嗎?」

  「誒?你看過哪幾套圖譜,咱們比比啊!」

  「比就比……」

  看一群妖精嘰嘰喳喳,夢嵐撫額無言,星月宗的威名是靠這玩意比出來的嗎?宗主聽了不抽死你丫才有鬼。希望在夏侯荻面前這幫傢伙能收斂點吧……不然怕是總捕頭同志要爆炸。

  到了六扇門總部,通了身份,夢嵐倒是受到了六扇門的一致歡迎,還有幾個小年輕眼睛都是星星,一看就是琴仙子粉。

  這時候羅千雪她們才有了幾分羨慕,京師六扇門誒,真正的天下重衙,這裡都大堆的夢嵐粉,什麼時候自己這幫人也有這個底氣?

  六扇門的肅斂氛圍也讓粉絲們做不出太過激的表現,只是壓著激動問好,整體的氣場還是很嚴峻肅穆,和江湖上日常見聞真不一樣。這樣的氛圍同時也讓妖精們心中一凜,各自都嚴肅了許多,夢嵐鬆了口氣,一路引她們去見夏侯荻。

  見到總捕頭同志的時候,她正在發愁。見夢嵐帶了一大群美人兒到來,夏侯荻眼睛大亮,騰地跳起來繞著歌舞團左左右右地繞了好幾圈,看得妹子們一臉迷茫。

  過了半晌,夏侯荻有點失望地嘆了口氣:「不妥啊……」

  夢嵐一頭霧水:「怎麼了?」

  「《江山絕色譜》該發行最後一期了,可人選不夠。」夏侯荻嘆道:「你們都很漂亮,其中好幾個都不比夢嵐差幾分……可是絕色譜半壁江山是星月合歡,太不妥了。」

  大家總算明白了,面面相覷了一陣:「哪有半壁江山啊?不就我們兩家宗主,加個夢嵐麼?」

  夏侯荻面無表情地甩過三張畫稿,夢嵐接起一看,差點沒噴出來。

  第一張赫然就是岳小嬋……這如果再加上歌舞團的誰,那是真真半壁江山是星月合歡了,難怪夏侯荻覺得不妥。

  不過岳小嬋上榜倒是實至名歸,那丫頭十四歲就出落得顛倒眾生,不上才叫黑幕呢。

  誰能和岳小嬋並列這一期?夢嵐好奇地翻了第二張,忍不住看了夏侯荻一眼。這張是七玄谷主莫雪心……這個並列算是最萌年齡差嗎?

  說實話莫雪心確實是很漂亮,可她已經三十出頭了。薛清秋還算是切在三十年齡線下,還說得過去,可超過三十的都放進絕色譜,已經是不太妥當的選擇了,可見夏侯荻是真的湊不出適合的人選來。

  其實江山絕色,本來是很多的。數十億計的人口基數,隨便數個上千美人都能難分軒輊,何至於十個人選都湊得這麼難?問題就在於,天下美人雖多,可六扇門熟識的絕色能有幾個?那時候都讓天下各分舵搜索美人去了,可大多分舵並沒有把這當成一件要事來辦,甚至覺得有點丟人,導致效果寥寥。

  而熟識的又太多扎堆在星月合歡兩宗了,既然不想選,就棄了一大塊。還有就是帝王后宮、名門家眷,還有淪落風塵的,甚至還有出家的……這幾塊選擇都不合適,還真就不知道選誰了。

  夢嵐也有些為夏侯荻頭疼,又翻到第三張,纖手一抖差點沒把畫稿甩飛出去,聲音都髮飄了:「總……總捕頭,你再沒人選也不至於親自上陣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49
第三百五十八章比星月更美


  夏侯荻一臉木然:「這是答應你家宗主的,算是當初未經同意把她列入譜中的賠罪。」

  夢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想起了一件遙遠的小事……好像那時候薛牧真的對夏侯荻說過,讓她自己上……

  所以夏侯荻這是答應了宗主的呢,還是想滿足一下薛牧的惡趣味?這可很難說哦……

  「夏侯總捕很漂亮的啊,當然該上啊……」見夏侯荻似乎不拿架子,旁邊羅千雪湊了過來:「所以這不是有三個人了吧?以前不也是每期三人?」

  夏侯荻看了她一眼:「原本計劃湊十大美人……」說到這裡,臉紅了一下,似乎因為這算是自誇為美人,感覺很是羞恥。頓了一下才續道:「所以最後一期是打算上四個人,然後列個總譜發行。」

  羅千雪語氣涼涼的:「不選我們兩宗,那總捕頭有得頭疼咯。」

  夏侯荻氣道:「你們兩宗?就算不提合不合適,本座也不想繼續從薛牧後宮裡挑人,這是江山絕色譜!」

  「切……」羅千雪本來想說「說得你不是一樣」,話到嘴邊終究忍住,撇嘴道:「那你就從皇帝後宮裡挑一個唄,那才能代表江山對吧,皇帝自己後宮藏著掖著,全是江湖草莽算什麼江山絕色?看你敢不敢咯。」

  「唔……」這抬槓居然意外的有道理,夏侯荻眼睛直了片刻,咬牙道:「本座問問陛下去,你們坐會,我去去就來!」

  看夏侯荻風風火火地出門,一群妹子全傻了,就這麼出去了,把一幫妖女留在她自己的總捕房裡玩?真不怕出事啊?

  「這個……這個夏侯總捕很好玩啊……」有合歡宗妹子擦著冷汗道:「原來是這樣的一個姐姐。」

  夢嵐失笑道:「以前她被人罵瘋子,現在可能因為六扇門逐步走出尷尬境地,她也正常多了。說穿了就是個颯爽巾幗,加上一些執著吧,與我們不同。」

  「那也沒這樣的啊,她非常信任夢嵐姐姐?」

  「不是……」夢嵐微微一笑:「她信任的是我們所代表的那個人。」

  …………

  夏侯荻去了宮中,姬青原萬年不變的除了朝會都在御書房。她的求見很快獲准進入,大步進了御書房,姬青原還在伏案批閱奏章,頭也不抬地道:「總捕來得正好,朕恰好也要找人請你協商沂州之事。」

  「陛下請說。」夏侯荻心中也暗暗嘆氣,單從勤勉角度來說,歷代祖先也沒有幾個比得過父皇,但是這個天下卻越走越彆扭,從來合不上父皇的拍子,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怪薛牧?談不上。薛牧確實和父皇作對不少,可父皇在位二十幾年了情況從沒好過,薛牧是今年初才入世,賴在薛牧身上沒什麼道理。相反,薛牧的很多思維模式以及做的事,算是走在江山鞏固的有益方向才對。

  她心中轉過這些念頭,當然不會說出來。左右看了一圈,只見無數影衛隱於四方,李公公獨自站在一邊,不見劉貴妃。

  卻聽姬青原道:「嗯……沂州之事或許說來話長,若是總捕來意不復雜,還是先聽聽總捕來意?」

  「是。」夏侯荻猶豫片刻,還是道:「江山絕色譜,正在籌備最後一期。目前所定九人,包括臣下本人在內,都算武人……」

  「等等……你本人?」姬青原極其驚訝:「你上絕色譜?」

  夏侯荻板著臉:「臣下不夠格?」

  姬青原眨巴了兩下眼睛,啞然失笑:「有趣,有趣。我們夏侯總捕居然也知道自己是個美人。嗯……繼續說。」

  夏侯荻木然道:「江湖只是江山一隅,既是江山絕色譜,自然不能盡出於江湖。」

  姬青原瞇起眼睛:「江湖只是江山一隅……總捕之言?」

  夏侯荻抿了抿嘴:「薛牧之言。」

  姬青原沉默。也不知想了些什麼,良久才嘆了口氣:「然後呢?」

  「臣下之意,若無宮中代表,談何江山絕色?」

  姬青原愣了一下,看著夏侯荻一本正經的表情,神色古怪地問:「你真這麼想?」

  「真這麼想。」

  「朕的後宮之人,畫出去給天下人評頭論足?成何體統?」

  「夏侯荻國之重臣,都能受天下之評。區區妃嬪,以色侍君之輩,有何不可!」

  「哈……」姬青原居然站起身來,踱了兩步,失笑出聲:「有意思,很有意思。也讓天下人知道,江山絕色,可不止是薛清秋,不止是她星月宗,對不對?朕所擁有的,要比她星月更美,對不對?」

  夏侯荻張了張嘴,很想問你這莫名其妙對星月宗的比較之意到底哪來的,可終究沒問出來,反而道:「正是。」

  姬青原斷然道:「去請最好的畫師來,給貴妃特製一幅新畫,若能壓得星月失色,重重有賞!」

  很快有影衛匆匆出門,似是直接找宮廷畫師去了。

  李公公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心裡只有一串省略號。你畫成天仙了那不也還是星月門下嗎?失色個鬼啊……

  御書房內安靜了一陣,夏侯荻吁了口氣,把心思從絕色譜上脫離,問道:「沂州之事……」

  姬青原此時似乎心情頗佳,笑道:「沂州之事,六扇門從心意事變起就一直在操作,沂州長期大亂也多得六扇門和內衛之力,可笑正魔雙方還以為都是自己很了不起。此事尚未嘉獎總捕之功。」

  夏侯荻淡淡道:「心意宗引瘟疫於東南,蒼生塗炭,喪心病狂,實是人神共誅,何況此事也是李公公調度得宜,臣不敢居功。」

  姬青原笑道:「心意宗此滅,去我心頭數十年大患,正道聲勢大減,所謂同氣連枝更是暴露出虛偽可笑的脆弱,連正道名聲都連帶著降了許多。更兼得了沂州,無論正魔大局,勢力沉浮,彼消我漲,算是大獲成功之役。」

  夏侯荻對李公公拱了拱手:「是陛下用人得力,李公公確實是能人。」

  李公公聽得出夏侯荻這話殊無誠意。六扇門參與心意之戰的並不少,除了奪鼎細節之外,夏侯荻基本情況都比較了解,在她眼中,滅心意的核心顯然是薛牧。只不過花花轎子眾人抬,夏侯荻也不會吃撐了去在皇帝面前削李公公的功勞,反而突出敵人之功,既惹龍顏不悅,又得罪大內總管,何苦來哉?

  所以六扇門上報姬青原的情況基本和李公公上報的模板是一致的,這就是體制內共有的默契,夏侯荻也不能免俗。當然也是因為這只是抬功勞的小事,不是什麼對國對君不利的原則之事,夏侯荻也就沒那麼古板,要真觸犯了原則,夏侯荻甚至敢御前拔刀砍你個閹人,才懶得管你什麼體制默契。

  李公公心裡明鏡一樣,笑瞇瞇地回禮:「不敢當,不敢當。」

  姬青原嘆道:「可惜世事總難盡如人意,虛實鼎的結果,你知道了?」

  正題來了,御書房內一直很和諧的氣氛終於開始進入了肅然。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50
第三百五十九章消失的鼎



  「知道。」夏侯荻鳳目有了凜然之意,轉向李公公道:「但奪鼎之戰均是洞虛強者,六扇門無法靠近,不知詳細,只聽說李公公也出手奪鼎了,還請了魔門助陣,阻隔正道接應?」

  看出夏侯荻有點向李公公發難的意思,姬青原倒是難得地有了擔當,擺手道:「李總管出手奪鼎,是朕有過授意,若有機可乘,則可試著一奪。」

  夏侯荻嘆了口氣,果然如此。想也想的到自家父皇不會那麼誠實地遵循和各家的所謂協議,李公公出手奪鼎實屬正常。但偏偏這個舉動在她看來實是敗筆,從這一刻起,一旦事有變故,朝廷都脫不了乾系。

  另外這事最讓夏侯荻不滿的是,既然你想過奪鼎,這麼重要的事,姬青原居然不派宣哲,隻信宮中供奉,導致奪鼎之戰六扇門無力插足。面上是說體諒宣哲,不去讓他和冷竹對著幹,實際上她很清楚,父皇是忌憚宣哲臨場反而幫冷竹。

  每次到類似此類情況,夏侯荻都覺得很累,很不想說話。

  見夏侯荻沉默,李公公適時道:「請魔門助陣是老奴自作主張,請陛下責罰。」

  姬青原擺擺手:「奪鼎是大事,自該有臨機決斷,請魔門阻截正道接應,乃上佳之策,何罪之有?」

  李公公陪著小心:「但是蒼冥盜鼎,這真不是老奴請的,蒼冥影踪無定,老奴此前從沒見過此人……」

  姬青原淡淡道:「蒼冥盜鼎……嘿,要麼就是賊性發作,要麼就是別人指使,你們說是哪一種?」

  由此也可見姬青原真的很信任李公公,太監是皇帝身邊人,平時貼身侍奉,大小事宜都讓他很滿意,馬屁拍得震天響,好端端怎麼會去懷疑。何況此役是已經完成了姬青原的需求,鼎本來就不是姬青原必得之物,他更希望的是能藉此挑撥正道相爭,從這個方面去看,李公公一切都按計劃完成,該算功臣。

  包括夏侯荻也從沒懷疑過十幾年前就入宮的人能和薛牧是一伙的,壓根不會往那兒想。

  夏侯荻終於開口:「若是賊性發作,與其後表現不符,必是他人指使無疑,有心誤導給朝廷。」

  「對。」姬青原一拍案桌:「所以主使者是誰!」

  夏侯荻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薛牧的面龐。她抿著嘴,沒有說話。

  這事從面上確實和薛牧無關,星月宗真要奪鼎,怎麼可能連薛清秋都不露面?哪來的自信這麼重大的事都不出動自家最強者,反而去請外人?薛清秋要是出手,那是傲視群雄無人與抗,幾乎穩得一鼎。為了撇開關係,就不怕錯失機會拱手送人麼?根本不合常理。

  所以朝廷和正道都沒懷疑薛牧,只是夏侯荻個人直覺認為,應該和薛牧有關。沒有理由,只因為這事薛牧明明參加了,說和他無關,感覺真違和。

  這種直覺與其說是職業敏感,還不如說薛牧在她心中等級凌駕在一群洞虛之上了,這奇葩理由怎麼敢胡亂說給皇帝聽?

  李公公忽然道:「老奴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姬青原頷首道:「說。」

  「老奴以為,蒼冥出手之時只是賊性發作。他很可能是隨虛淨一起來的,發現魔門阻截了正道,而山頭奪鼎激烈,賊性嗅覺讓他覺得有機可乘。」李公公一副慢慢整理著思路的樣子,緩緩道:「而奪鼎之後,才發現虛實鼎排斥強烈,他跑不遠,而且虛實鼎氣息濃鬱,也藏不住。這時候,冷竹或者雲千荒某位追近了,傳音與他做了個新謀劃。」

  姬青原瞇著眼睛道:「瞞天過海,禍水東引?」

  「陛下英明!」李公公拍著馬屁,繼續道:「此事關鍵就在於,虛實鼎不可能無端消失,至少蒼冥肯定辦不到。只有正道中人長期接觸鎮世鼎,才能設法遮掩鎮世鼎的氣息,然後賊喊捉賊,說是朝廷拿了。」

  夏侯荻沉默。雖然感覺一些細節還很含糊,可她也無法反駁這個推理。

  這是信息缺失的緣故,他們只知道正道兩宗追逐蒼冥,結果各自死了人,然後號稱追的是個假鼎,真鼎不見了,把所有矛頭指向了朝廷。

  朝廷方看來這真是賊喊捉賊,鼎的氣息一直存在,你們追著追著無端端消失?蒙鬼呢!除了你們自己,還有誰能藏?瞎扯一個假鼎,還說是乾坤鼎的氣息,你倒是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啊!

  姬青原敲著案桌,緩緩道:「此事說難也不難……朝廷是否得鼎,宣哲心中有數。讓他去和冷竹交流一二,如果冷竹也無鼎,聽了宣哲之言必然會有所動搖,懷疑雲千荒動了手腳。如果冷竹還一意認定是朝廷,說明他八成就是賊喊捉賊之人。」

  夏侯荻也有幾分佩服,這個切入點確實挺好的:「臣下這就去和威肅侯說。」

  姬青原又道:「要破此迷霧,關鍵人物還是蒼冥,先對蒼冥發出通緝令,天下懸賞。」

  夏侯荻嘆了口氣:「蒼冥已經快被通緝三十年了,換了三任總捕他還在,懸賞花紅都不計其數了。」

  「……」姬青原搖搖頭:「不要緊,這至少是個應有的姿態,表明我們未得鼎。」

  「是。」

  李公公忽然道:「咱們還可以攪亂渾水,比如說蒼冥曾途徑靈州,我們可以散佈流言說是星月宗搞了鬼。又比如無咎寺也有不少僧侶在沂州境內,可以散佈流言說是無咎寺接應了蒼冥,當初心意宗就是想奪他們的鼎,他們講因果報應,是很有動機的。」

  姬青原笑道:「是好主意,此事內衛去辦,務必把水攪渾。」

  夏侯荻道:「如果自然門和狂沙門已經有所動作,該當如何應對?」

  姬青原嘆道:「狂沙門地處偏遠,環境惡劣,和中土交流本來就少,朕並不放在心上。除非派人在中土搞風搞雨,那是自甘墮落,自認魔道之屬,割裂正道關聯,不足為患。朕擔心的還是自然門,便是割據不納貢,都是極度麻煩之事,更別提門人廣博,遍布天下,民聲極高,對江山影響太大了。 」

  頓了頓,又續道:「讓宣哲跟冷竹說,一旦發現虛實鼎下落,朝廷默許自然門持有。換言之,即使這鼎真是他拿了,朝廷也認賬。」

  夏侯荻默默點頭,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多少能安撫自然門幾分,事情沒到最壞的地步。

  父皇這個皇帝當得實在也是不容易。

  更不容易的是,她知道父皇同時還在操作很多事情。比如讓各級官員在劍州作梗,還和縱橫道暗中有勾連,搞得問劍宗如今的物質越發滯澀,窮得叮噹響。聽說問劍門下都有人去搶劫了,附屬宗門家族也是層層盤剝下去,用劍說話,底層怨聲載道,敢怒不敢言。

  長此以往,這個宗門也是要墮落。

  他們的極端劍道,本來就是很容易墮落的一種,某種程度上也近於魔。

  姬青原這個皇帝也是一個優秀棋手了,居高望遠,以天下為局。可夏侯荻總覺得作為一個皇帝該考慮的是使世人興盛,而不是使人疲敝墮落,畢竟問劍宗是正道宗門,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敵人……再不聽話人家也沒反啊,起碼劍州的稅賦還是會上解朝廷,需求問劍宗武力的時候也還能聽調,把一個行俠的宗門逼成地方惡霸甚至逼成魔道,是誰的問題?

  夏侯荻忽然又想起了薛牧。問劍新主是慕劍璃呢……不知道這件事裡,薛牧會落子何處?夏侯荻很想看看。

  離開皇宮,天都黑了,夏侯荻看了看天色,忽然想起好像漏了件什麼事來著……是不是有人在等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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