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32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50
第三百六十章盟主薛牧


  回到六扇門,夢嵐等人早就走了,總捕房裡果然什麼都沒碰。夏侯荻知道她們不會碰,破壞薛牧和六扇門的關係,這種事兒夢嵐可吃罪不起。

  夏侯荻也不知道六扇門和薛牧到底算什麼關係,她明知薛牧大量事情在和朝廷作對,包括奪鼎之事,她心中還有對薛牧的疑惑。可是雙方合作實在是如沐春風,薛牧從來沒有對不起她和六扇門,也絕對不會做對民不利之事,她想強迫自己起惡感都起不來。

  就如星月宗的轉型崛起,不但沒有礙著誰,反而一洗魔門陰暗之風,走出了一條新路子​​。若是真把一個惡名昭著的魔宗帶向正途,顯然於世有利。比起姬青原暗扯問劍宗後腿導致底層怨騰,誰好些?

  明明立場是對立方,可她常常會覺得薛牧才是對的,這感覺實在復雜。

  夏侯荻嘆了口氣,沒有多想這些,找到宣哲傳達了皇命。

  宣哲表示領命,他看得出來朝廷真沒拿鼎,也願意去分解這事。但與此同時還補了一句:「陛下行事,手腕過多,卻有失皇者氣,該當此報。若守信諾不爭鼎,別人也潑不了污水,一鼎挑兩宗,本是明謀,生生玩成了陰謀;真玩陰謀也罷了,若有胸懷信用於我,真要爭鼎也未必輸誰。可現在兩相不靠,活該落人算計。」

  宣哲當然沒多少對皇權的敬畏,非議皇帝的話張口就來,夏侯荻聽了只能沉默。這件事對方的污水潑得雖然惡劣,但姬青原本人確實有不輕的責任。若能堂堂皇皇,別人根本利用不了。

  她只能道:「也要體諒陛下的難處。早年天下就兩個洞虛,朝廷還算勢力鼎盛,事情相對好做。可這一二十年,天下英雄輩出,外界每多一個洞虛,朝廷就勢弱一分,這幾百年來都沒有比陛下難的。這回連合道都差點有了……若無手腕,怕是早就山河傾覆。」

  「反正我覺得他做事有問題。」宣哲不是謀略之輩,說不出太多大道理,悻悻然回了這麼一句,又道:「問劍宗的大典,請帖到了六扇門。誰去? 」

  夏侯荻搖搖頭,她身為總捕,坐鎮中樞,事情多如牛毛。去問劍宗數千里之遙,可不比當初去靈州捉犯人那麼簡單,顯然去不了。而問劍宗主大典非同小可,需要足夠分量的人去,那也只能是宣哲:「就宣侯去一趟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或許宣侯和冷竹交流之後可以攜手同去。」

  「行。」宣哲也不含糊,拱手道:「那本侯先去見冷竹。」

  「嗯……」夏侯荻略一猶豫,還是道:「問劍宗疲敝,是朝廷樂見,而薛牧可能會有相反舉措。宣侯此去若是見到薛牧,拿捏分寸,莫被薛牧忽悠去做與朝廷相違之事,也無需阻止他,順其自然吧。」

  宣哲抽了抽嘴角,想說什麼,終究化為一嘆:「好。」

  夏侯荻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滋味,站在原地待了好一陣子,又舉步出門,去了刊物司。

  如今的刊物司由於業務大規模擴張,已經獨立成衙,就在六扇門總部同條街上,裡面部門分工極多,再也不是早年隻弄個大事記的小司了。刊物司最新設立的是京師日報部,星月記者站同設於此,小艾等人直接入駐,單從這方面看,六扇門和星月宗簡直合成一家人了。

  踏入星月記者站,果然夢嵐等人在這裡。對於夏侯荻放了鴿子的行為,妹子們沒說什麼,反而笑著招待:「總捕頭回來了啊,坐坐,喝點茶。」

  「不坐了,事兒還很多。」夏侯荻歉意地笑笑:「入宮後另有要務,延誤了,抱歉。」

  「總捕頭肩挑社稷,可不像我們無所事事。」夢嵐笑道:「我們歌舞團還來叨擾總捕頭,也是添了麻煩。」

  「這算不上什麼麻煩,星月宗能從這個方向安身立命,是本座樂見之事。」夏侯荻道:「其實就連陛下也樂見。」

  夢嵐笑笑,沒回這話。

  夏侯荻似是無意地問:「薛牧近期如何?心意爭鼎,他很忙的吧?」

  「爭鼎?」夢嵐很是驚奇:「這個夢嵐不知,公子倒是跟夢嵐說過要做兩件事,一是要在靈州籌建一個專職的演藝場館,另一個就是做靈州日報。光這兩件,倒是也夠公子忙的。」

  爭鼎的事夢嵐確實是真不知,她從沒涉及這塊,也就是知道薛牧組織人馬踏破了心意宗而已。

  夏侯荻看得出她是真的一無所知,心中略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京師日報已經即將發行,這件事我們可做到靈州前面去了,說不定我們做得還比薛牧自己做得更好,到時候笑他一場。」

  夢嵐笑道:「公子曾跟夢嵐說過,只要日報興盛,便是他之所求,本宗記者的土壤就是基於這個。總捕頭能做得更好,他求之不得才是,真拿這個去笑他,怕是反要被公子笑小家子氣,婦人之見。」

  「你倒是護主得很。」夏侯荻微微一嘆:「薛牧的胸襟遠見,足為夏侯之師,受教良多。」

  夢嵐笑道:「聽說總捕頭也在讀書?」

  「無書可讀,盡學些酸腐文字,已經被我拿去墊桌腳了。」夏侯荻哈哈一笑:「本座等著你家公子的新作,到時候再拜讀。」

  「新作啊……恐怕公子真沒空。」

  …………

  薛牧是真的沒空。

  夢嵐說的建場館和做日報,這兩件事岳小嬋帶著一幫星月門人分擔過去了,興致勃勃得很,薛牧自己忙的不是這些。

  秦無夜走了後門提前去參鼎了,同時參鼎的還有夤夜與卓青青。虛實鼎立於密室,薛清秋在構建關聯,秦無夜夤夜卓青青三人分坐另外三角,各自參詳感悟,已經有兩天了。

  也就只有參鼎之時秦無夜和夤夜沒打架,一旦停下來就是打得劈裡啪啦,薛牧頭疼無比,索性讓她們都沉浸在天道之中,世界終於清靜。

  他就在一片清靜之下,琢磨聯盟運作規則。

  這個顯然沒別人能幫他的忙,不但立規艱難,要和各家取得一致共識也是個頭疼扯皮的過程。

  扯了好幾天,定案下來,幾乎是沒有懲罰制度,只有鼓勵措施。薛牧也知無可奈何,魔門各宗桀驁一生,真不是能輕易拿捏的。目前的狀況,不讓他們參鼎就是懲罰,暫且還能把持。別的事只能慢慢來,一口吃不成胖子。

  基本核心還是確立了:各宗照常自治,聯盟絕不干涉;各宗之間若有紛爭,盟主有協調之責;對外紛爭,同進同退,損同盟之利而謀自身者,取消參鼎資格;自相殘殺者,逐出聯盟。

  其中一三四項都屬於題中應有之義,而第二項協調之責,則埋下了很多伏筆。從協調之責演變到干涉內政,古今中外都有很多前例,能不能走到這一步,看的終究是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每個人都知道這一點,每個人看著薛牧的目光都有點意味深長。

  「炒茶已經成功做出了樣品,盟主可要來試飲?」林東生找上薛牧,話題很正常,可稱呼很有趣。

  盟主理論上是薛清秋……可人們直接喊薛牧為盟主,左右聽了都毫無違和感,薛牧也不知道他們是真這麼想呢,還是有意挑撥一下自己和薛清秋的關係?可問題在於,就連星月宗的妹子們現在也經常這麼喊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50
第三百六十一章開門紅


  炒茶給了薛牧意外之喜。

  原本這個世界的作物特殊,茶葉直接且兄弟泡的效果就挺玄幻的,薛牧曾經懷疑過做出炒茶有沒有用,因此對這件事也一直不是很上心,算個實驗性質,弄成怎樣都無所謂。

  可事實證明,玄幻的作物加上適合的工藝,不但沒有任何且兄弟突,反而起到了更玄幻的效果。

  剛剛走進茶室,那撲鼻而來來的清香就讓薛牧直接駐足,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這種香味怎麼說呢……已經不能算呼吸到的,而是直沁入腦,直抵魂魄,讓人連日來的思慮煩惱一掃而空,思維澄明清朗,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彷彿靈魂都被按摩過一遍似的。

  這還只是香味。

  林東生笑瞇瞇地沏了一杯,端給幾位試品者。

  試品者除了薛牧,自然還有影翼,以及縱橫道主許不多。三人都被茶香震撼中,小心翼翼地輕抿了一口。

  熱茶入喉,薛牧只覺渾身百骸都鬆了一遍,一股熱力在血脈中蒸騰,順著真氣活躍於竅穴,能夠清晰感覺到五臟六腑被洗滌過的滋味,舒坦無比。

  許不多駭然道:「這……這不是韻味錯覺,而是有實效的!若長期飲用,不僅驅寒除燥,更能活血益氣,就連武者都能受益,已屬藥用!」

  薛牧無言以對,茶在自己的世界本來就有藥用,可真沒這麼玄奇的效果。從這個工藝來看,也早就和自己提出的參考意見不一樣了,也不知道是走向了怎樣的歪路,偏偏貼合了這個世界的需求。

  這玩意……好像真的可以一本萬利。影翼的那片茶山好像要成金山了……沒記錯的話自己有份子的?

  影翼呆愣了老半天,有些猶豫地問:「這個……可以怎麼定價?以成本翻兩三倍麼?」

  兩個縱橫道奸商加上一個薛牧齊刷刷轉頭看他,如看白痴。過了好半天薛牧才嘀咕道:「你還是去殺人吧,做買賣不適合你。」

  影翼斜睨過來,正要說什麼,薛牧回瞪過去:「看什麼看,你要發大財了知不知道,不管你的茶山還是茶樓,都要變成金子做的了,你無痕道這輩子不做殺手都不愁吃喝。」

  影翼神情都變了。薛牧已經很久沒看到影翼初識那會兒聽見說書的創意後,那副冷酷殺手秒變逗逼的神情,可今天又見到了一次。

  必須重申,做殺手只是正好合了無痕道的武技性質,適合他們做,並不代表他們愛做。經常要拿命來換,這還是其次,實際殺手刺客說得酷炫,說穿了只是做了別人手中刀,格調真沒有想像中那麼高。還不如橫行道的劫掠之道,好歹還是自己做主為了自己去搶呢。

  何況現在聯盟後,他們做生意還多了項苦惱——原本魔門各宗得罪人都很多,無痕道的業務倒有近半是對著魔門弟子去的。現在對同盟不能出手,那業務範圍都快減半了好不好,影翼正發愁呢,這就天降甘霖來了。

  「那個……真的能有那麼可怕的收益?」

  「這一試便知的事情,哄你有意義嗎?」許不多也忍不住教育他:「影翼兄,這件事你的獲益是最大的,遍天下的風波樓,嘖嘖… …偏偏你在這事上沒出一分力,等於白撿。」

  影翼咧了咧嘴,尷尬道:「盟友了嘛,自己人何必計較這麼多?」

  薛牧撫掌而笑:「對,這便是我們六道之盟的第一項共同發展,開門紅!我們也別敝帚自珍,拉上其他幾位一起入份子,把這項事兒做大了。」

  許不多很清楚這不是薛牧多大方,而是這種生意屬於賣名聲的生意,越炒得兇殘就越有賺頭。欺天宗的鼓吹能力,合歡宗的青樓運營,甚至橫行道在運輸方面的保駕護航,都能為之增色,確實是很適合作為聯盟第一項協作生意,把大家還略帶疏離猶疑的關係大幅度拉近,簡直猶如天賜。

  想到這裡,許不多也笑道:「確實是開門紅,那此茶就命名為開門紅如何?」

  「俗了點吧,略改一下?」薛牧笑嘻嘻道:「就叫……大紅袍。」

  別人也無所謂,誰想的到大紅袍有什麼意義,薛牧愛叫就叫唄。林東生在旁邊笑道:「薛盟主做買賣是很有一手的,此事也領銜操辦一回如何?」

  居然有點兒馬屁的意思了……薛牧擺擺手:「你們去運作吧,需要星月宗配合的地方儘管說話。我還得遠赴劍州,算算路途差不多該啟程了。」

  「你這時候跑正道地盤去……不妥吧?這可和你在鷺州時形勢不一樣。」影翼這會兒是真真切切的關心他的安危,薛牧出了事,聯盟立刻散,那時候的一團亂局想了都頭疼。他很是用心地規勸道:「目前知道虛實鼎之事的也就是各家宗主和蒼冥,按理不會輕洩,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一旦哪天事泄,你那時候身在劍州……」

  薛牧笑笑:「我和慕劍璃的關係天下皆知,這種時候躲在靈州不出現,那才真惹人困惑,不打自招。大大方方出去反而坦蕩,你們若是真關心我的安危,派人保護我唄。」

  影翼略一沉吟,點頭道:「行,盟主若是一意要去,會有我無痕道門下暗中保護的。」

  …………

  排除盜鼎事泄的情況,這次去問劍宗其實要比上回去鷺州安全得多了。

  那時候星月宗還到處是敵人,而這時候敵人真心不多。何況東道主是問劍宗,天下最強宗門之一,而自家女人是宗主!不管問劍門下心裡多麼不爽,他們自己挑戰可以,總之要是能被人弄死,問劍宗也別在江湖上混了。

  真要防備也只是防些意外,夤夜這樣的洞虛核武是可以不用帶的了,讓她安穩參鼎坐鎮大本營才更重要,帶個入道的長老出去就綽綽有餘。

  正當薛牧在琢磨帶哪個人去,岳小嬋找上門來:「叔叔,場館選址已經定好了,大家都說蒼鬆門原址就很好,地方夠大,位置也不錯,你覺得呢?」

  薛牧有些無語:「這是滅人門還佔地?」

  岳小嬋撇嘴道:「古來就是這規矩,你若不安,那我們不這麼幹便是,找郡裡合規合矩地買契總可以了吧。」

  瞧這小模樣,薛牧忍不住笑:「現在有錢了,腰桿就是粗啊?」

  岳小嬋挺了挺僅堪一握的小腰:「你摸摸啊。」

  「得……」薛牧很艱難地把目光從她的纖腰上挪開:「既然你們覺得合適就行,這我有什麼可看的?場館設計按我的設想做就行,具體的反正我也不內行。」

  岳小嬋奇道:「你很忙嗎?又在考慮什麼啊?」

  薛牧心中微動。岳小嬋忽然跑來找他看場館這種小事兒,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找個理由一起出去走走踏個青吧……瞧這時間掐的,分明是知道自己剛去奇珍閣回來。

  心中想著事,嘴裡還是隨口回答:「在考慮這次去劍州請哪位入道級長老護送。青青閉關了,怕是一時出不來,何況她也沒入道。」

  岳小嬋神色越聽越古怪,忍不住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陪你去啊!也不要你那些妖精親衛,我一個人就行!什麼妖魔鬼怪,來一個我揍一個!」

  薛牧安靜地看著她。

  岳小嬋驀然意識到好像一時不慎露了心聲,抿了抿嘴,微微偏開了腦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51
第三百六十二章交點



  「你啊……」薛牧忍了一下,還是沒直接去說挑逗之言,只是道:「你不也沒入道,我的安危那麼不值錢啊?」

  「哼,一般的入道者打得過我?我十三歲就出去刀頭舔血,你多大的人了還身嬌肉貴。」

  「……」

  「我知道你我不一樣。」岳小嬋冷哼道:「可叔叔也不能凡事第一反應就是依賴別人保護,這很不好。混跡這麼久,還是幾乎沒有經歷風雨,到了危急關頭沒有應急之能,悔之莫及。師父現在是寵你沒邊了,不想說你,也心中忐忑不想讓你面對戰鬥,可你那麼聰明的人,自己難道沒點數?師父這叫慈母敗兒!」

  「去你的,誰是兒!」

  薛牧口頭反擊,心中卻是知道岳小嬋說得有道理。

  同時也是此世價值觀,恐怕除了以保護他為職責的親衛們之外,其他妹子多多少少心裡都有這個想法。就連他的毒功修行都停滯不知多久沒練過了……只是妹子們要麼太寵他、要麼慣於聽他的,幾乎不會有人說他不是。

  曾經薛清秋會拿鞭子抽他,現在是反被他抽的那一個……還能有點初心的,只有岳小嬋了。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薛牧頓了頓,終於還是沒忍住,低聲道:「你真獨自跟我出去,不怕被我吃了?」

  「喲,總管終於開始要求門下侍寢了嗎?我尚未入道,不可失元陰,你要毀我就來。」岳小嬋傲嬌地偏著頭,可眼裡分明透著喜悅的色彩。

  和他一起行走江湖,只有他倆……

  岳小嬋忍得很辛苦才沒有笑出聲來。

  看她的模樣,薛牧的目光也慢慢化為寵溺,心中有最柔軟的地方被擊中,漣漪一圈一圈地逸散,軟軟的。

  「小嬋……」

  「嗯?」

  「我差點已經快要忘記我這大半年到底在忙些什麼了……總一副以蒼生為棋的大魔王模樣,做著幕後黑手的妖邪之事……其實啊,我還是總有很多時候會心軟,太壞的事情做不來,我幼時的夢其實是如劍璃那樣的江湖劍俠,看不順眼路見不平的那種……也不知怎麼做著做著居然做成魔門六道的盟主了……可看著你,我才想起一切的前因在哪裡……」

  岳小嬋抬頭,目光盈盈地看著他,輕聲問:「在哪裡?」

  薛牧伸手輕撫她的秀髮,喃喃道:「因為你是妖女,我願為妖人。」

  岳小嬋的目光變為迷濛,輕輕咬著下唇,好久才道:「可你縱意花叢之間,幾時回顧過我?怕是早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薛牧默然。

  這不能歸於他涼薄,而是雙方都有隔閡,岳小嬋自己也對他若即若離,薛牧也不是腆著臉死乞白賴的人,兩人幾次對話,都是沉默與岔題居多。再加上身邊百花盛放,慢慢的自然使得雙方看似越發疏遠。

  可是那一刻的初心到了現在,從來沒有泯滅,只要看見,就能迅速爬滿心田。

  兩個人都一樣。

  岳小嬋又道:「甚至就連這一次,我想陪你出去……去見的也還是你的另一個女人。」

  「我……」薛牧剛說出一個字,就被岳小嬋豎著指頭攔在唇上:「我不在乎那個,我知道你吩咐過讓千雪她們團隊也去劍州的吧?問劍宗有多少人我不管,我只在乎旅程……我想要和你牽著手走出城門,再也不是柳下送別,而是一起走,走到相同的地方……見的是慕劍璃,更好,好像一場輪迴,我可以告訴自己,不需要像以前那樣啦!」

  薛牧一把抓住她豎在唇上的小手,柔聲道:「好,我們一起走。」

  岳小嬋笑了,兩隻酒窩甜甜的:「所以你擔心什麼安全……誰敢來破壞我的旅程,我一定會讓他知道地獄是什麼顏色。」

  …………

  當夜,京師也有兩個地方談到了劍州之行。

  夢嵐正在和羅千雪聊天:「有夏侯總捕為我們打宣傳,明日的京師首演效果理應不會差。你們下一站去哪裡,公子有吩咐過嗎?」

  羅千雪點著腦袋:「公子說如果趕得及,就去問劍大典。問劍宗現在窮酸得很,大典恐怕有點寒磣,我們去為劍璃賀喜,替她撐個熱鬧歡慶的大檯面,自己也可揚名,一舉兩得。」

  這是友軍。

  而皇宮之內,姬青原陷在椅子裡,神色陰晴不定地看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彷如星月。

  李公公侍立一邊,低聲道:「陛下,該歇著了。」

  姬青原出神地看著柔光,喃喃道:「藺無涯閉關合道,傳位慕劍璃……這件事我越想越是覺得怪異。」

  李公公心中一跳,立刻轉移話題道:「陛下如此勞神,都有白頭髮啦……」

  「呵呵……老了,有白頭髮有什麼稀奇。」姬青原嘆了口氣,又道:「慕劍璃雖是天才,可資歷尚淺,實力也終究蓋不過問劍宗那麼多曾在江湖叱吒的名劍,以慣例,她是做不了宗主的,下一任倒還正常。」

  李公公沒想到還是岔不開,只好道:「所以很可能藺無涯是真有領悟,才有威望打破強者為主的慣例,傳給自己嫡傳弟子,沒有怪異之處呀。」

  「道理是這樣……」姬青原嘆道:「我覺得怪異的不是這裡,而是……慕劍璃和薛牧有關係對吧?聽說是他的女人?」

  「呃,對,老奴也聽說了。」李公公忙道:「不過他倆之事八成要黃吧,雙方敵對立場太明顯,慕劍璃多半走向忘情,也合問劍之道。問劍宗之人大抵也是這麼認為。」

  「嗯……他和荻兒的關係也很好,六扇門這一年蓬勃景象頗得他之力……」姬青原好像完全不聽李公公說什麼,又開始自言自語:「加上星月宗本身……若說只是有女人緣吧,卻也不對……」

  李公公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姬青原這到底在想什麼,只好繼續聽。

  「他不僅是女人緣,還是無咎寺的座上賓。解一場瘟疫,寫一部西遊,無咎寺凡事也會賣他幾分臉面。」姬青原越說越是詫異:「據說他還對玉麟石磊都有過救命之恩,相交甚厚……玄天宗的玉麒麟,假以時日,幾乎便是宗主備選……」

  這說得李公公也開始有點詫異,不歸納不知道,這一細想很可怕啊……

  「不知不覺間,這個我曾經視為薛清秋男寵的男人,居然是天下大勢的交點,正魔朝廷居然都能通過他起到串聯。」姬青原喃喃自語:「他是怎麼辦到的?」

  李公公完全不敢回答,事實上李公公也不知道薛牧怎麼辦到的,這種特質太少見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會去問劍宗參加慕劍璃的繼任大典,對不對?」

  李公公只得答道:「應該是的。」

  「封他爵位任他城主是朕最大的敗筆,這是個只要有一絲東風借力便可扶搖而上的人……此時醒悟已經太遲。」姬青原看著夜明珠,老臉在柔光之下有了點奇異的扭曲與猙獰:「此人不可再留,你立刻動身去殺了他,不計任何代價!」

  李公公不敢暴露情緒,只能慨然領命而去。

  離開御書房,他心中就在冷笑。

  在對方勢力強者尚在時,謀刺對方的重要人物,即使成功了,此後一位巔峰強者撕破臉的瘋狂報復絕對能拖垮任何勢力,這是天下各宗都始終避免的劣棋,沒想到一個皇帝想了半天居然會選擇走這一步,李公公簡直無語。

  其實六扇門和薛牧的交情基礎擺在那裡,只要姬青原能夠擺出誠意來,不說拉攏薛牧,至少讓薛牧偏向於朝廷並不算難的。如果給夏侯荻正了公主之位,招薛牧做駙馬,這種招數對薛牧簡直打七寸,即使他拒絕,以後想和朝廷為敵都狠不下心了。

  結果呢,意識到對方重要性之後,堂堂皇帝第一反應居然是刺殺……這種陰暗思維模式也就決定了姬青原此人的格局僅此而已,實在看不見皇者氣。

  這樣的人,越是勤勉,只能越導致江山更亂。還不如一個橡皮圖章做皇帝,或可多穩百年。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7 17:51
第三百六十三章娘家



  「媽耶,果然有危險。」聽著星羅陣裡李公公的報信,薛牧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姬青原這老不死總不讓人安生,笑的是負責人還是自己人,星月宗這臥底之前從來沒用,可近階段終於各種表現出了重要作用來。

  薛牧玩笑道:「公公要不要來成此大功?」

  李公公在對面哭笑不得:「總管莫取笑了,這回是我倒霉,當面不敢推辭,怕他生疑。這回接下了皇命一無所獲地回去怎麼交差,總管出個主意啊?」

  「不急,你先來吧,畢竟此時劍州風雲際會,說不定屆時另有功勞給你相抵。」

  結束通話,薛牧轉頭對岳小嬋一笑:「這回是真安全了,姬青原知道我們這回缺人手,特意派了個洞虛保護我。」

  岳小嬋:「……」

  薛牧又交代幾名親衛:「建造演藝場館,籌辦靈州日報,選拔靈州記者,這些事宜你們去辦,希望我回來時,一切蓬勃發展。到那時候,我另有策劃。」

  親衛們神色都有些幽怨,雖然這些負責之事相當於讓她們都做了一堂執事的地位,最初跟隨薛牧想要達成的「飛黃騰達」目標,已經算是走了捷徑完成了。可大家這時候反而都沒什麼喜悅的,反倒有種棄婦的幽怨感,看著岳小嬋的目光都不怎麼友善。

  岳小嬋才不理她們呢,拉著薛牧的手笑嘻嘻道:「我們走。」

  兩人牽著手一路出了胭脂坊,路上見到的星月妖女們神色都有幾分詫異和曖昧。大家都知道薛牧和薛清秋那個「姐弟」名分實屬瞎掰,兩人是什麼關係天下都知道,結果總管這是要師徒兼收並蓄?

  不管外人怎麼想,星月宗的妹子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甚至覺得總管太克制了,妖女宗門的特殊性就在這裡。

  可是走出了胭脂坊,迎面見到無數外人,別人的目光也不稀奇。

  比如見到安四方率隊巡城,這胖子見到兩人第一句話就是:「哎喲,逛街啊?少見呀。」

  理所當然得彷彿這就該是一對。

  還是因為妖女宗門的特殊性,連外人都覺得星月宗現在已經乾淨得不像話,來點兒傷風敗俗的事情反而讓大家覺得正常了許多,這才該是星月宗嘛對不對?要不然大家恍惚間會覺得這是不是玄天宗七玄谷換了皮呢。

  還好還好,還是星月宗。

  岳小嬋的笑容更甜了,暱聲道:「胖哥哥,巡山啊?」

  安四方肥臉抖了兩抖:「巡城,咱們是繁華大城,什麼山呢?」

  薛牧微微一笑:「大好河山。」

  安四方的神情有點意味深長:「說得是。」

  除了六扇門,走在街上別人的招呼也著實很多,星月宗在靈州真正算是廣為接受,人人如看街坊。

  一路慢慢出了北門,薛牧忽然駐足,回頭看了一陣,低聲道:「控鼎一成,靈州便是我們的了,小嬋。」

  「如正道八宗一樣的屹立一方嗎?」

  「是。」

  「會不會小了點?」

  「往西而去,沂州大片河山。」

  「那不是姬青原的?」

  「好一頭鹿,誰逐到了就是誰的。他要殺我,還不就是為了這些?」

  「冷竹雲千荒會不會搶?」

  「我放了一頭老​​虎出去,看他的表現了。」

  「天知道是老虎還是貓咪。」

  「夢想總是要有的……」

  兩人一邊說著,牽著手的身影一路去遠。

  …………

  靈州在神州版圖上處於正中略微偏北,四處都有相鄰。往南數百里就是京師,往西偏北是原心意宗地界,西邊偏南是自然門。

  問劍宗就在正北方略微偏東,狂沙門在心意宗北邊,問劍宗西邊。

  問劍宗東去是鑄劍谷,再往東就是天極冰原。

  而鑄劍谷往南是藥王谷,藥王谷再往南就是無咎寺地界。

  岳小嬋此生也沒有往北去過,薛牧也沒有,兩個逗比一起走的結果就是要看地圖。

  地圖這玩意此世也沒公然售賣,是各宗自己派人繪製的,極度粗糙,六扇門的相對精細些,但哪怕關係再好,這個也不好給薛牧。

  薛牧看著星月宗自家畫的地圖上亂七八糟的這裡一坨那裡一坨,跟小學生塗鴉似的,極度無語:「雖然知道這方向過去是劍州,可敢標出路徑?」

  「哪有那麼細的圖。」岳小嬋湊著腦袋看了半天:「哎呀呀,反正這個方向過去就對了,到了劍州地界,隨便扯個人問問也不會不知道問劍宗怎麼走吧。」

  「算了……反正時間不算緊迫。」

  「是啊是啊,當遊玩嘛。」

  薛牧左右看看:「你為什麼要我在這個縣住宿?有什麼特別嗎?這個縣叫……夜縣?我沒記錯的話夜縣還是靈州的縣啊……」

  「這個縣啊……」岳小嬋神秘地笑笑:「這個縣你早該來的。」

  「為什麼?」

  「因為縣外山間有個祕境,幾十年前被本宗先人盤踞至今,這是我們駐紮靈州之前的宗門所在,在靈州崛起之前,狹義上的星月宗就是指這裡。我八歲之前就在這裡渡過,八歲後才去的靈州。」

  「聽著挺可憐,陰森森的樣子……」

  「魔門不就是這樣咯,別家的更陰森,藏得更緊。而且也不止一個,本宗在外也還有幾處地方,狡兔三窟嘛。」

  薛牧頷首道:「那這也算是本宗要地了啊,清秋怎麼不帶我來看看?」

  岳小嬋笑道:「沒什麼可看的了,祖祠和典籍都已經搬到靈州了,魔門基地搬來搬去的很正常,大家也沒什麼故土之念。如今此處的意義主要是能夠依托祕境內的一些試煉之地,做一些內外門的選拔考核,胭脂坊畢竟沒有這些,還需要慢慢打造。」

  「唔……那你帶我來看的意思是……」

  「怎麼說呢……也算我們的娘家,帶你看看不應該嗎?」

  薛牧低頭看著她紅撲撲的小臉,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那就回娘家看看。」

  兩人加快腳步,飛掠往縣外山間,可剛剛入山沒有多遠,便看到山間一座無名墓碑。一個中年男子背負長刀默立墓前,身上的氣息桀驁凌厲,但此時並無殺伐之氣,似乎有點兒緬懷和追憶,意味悠遠,引人悵然共鳴。

  唯有洞虛者,才能把自身的心意如此濃烈地體現於外景,彷如天道共振。

  橫行刀君夏文軒。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09:46
第三百六十四章男兒的橫行



  「倒是巧了。」薛牧奇道:「夏宗主怎會在此?墓中是夏宗主的友人麼?」

  「友人?不是……相反,這是仇人。」夏文軒繼續看了墓碑一陣子,淡淡轉過身,目光在岳小嬋身上停留了一下,又看向薛牧,笑道:「不過這個仇人和友人關聯甚深,藉此緬懷故友而已。」

  岳小嬋奇道:「這裡什麼時候葬了個人,我以前滿山跑也沒見過啊。」

  「沒死多久。」夏文軒很無所謂地道:「早該死了。」

  岳小嬋撓撓頭:「這誰啊,宗門長老們怎能允許無關之人葬在此地?」

  夏文軒看了她老半天,啞然失笑:「你不知道?嗯,也好,與你無關。」

  岳小嬋皺著眉頭,很是納悶。

  夏文軒沒理她,問薛牧道:「貴宗的從此醉挺不錯的,盟主可帶了?」

  薛牧從戒指裡摸了一瓶丟過去:「祭奠?」

  「不,自己喝。」夏文軒仰頭喝了一大口,笑道:「痛快,好酒。」

  薛牧也自己取了一瓶陪著喝了,說道:「此地既是仇人,在這兒喝酒也不是滋味,夏宗主不妨隨我們進宗,擺下酒席暢飲一番豈不快哉?」

  「呵呵……」夏文軒有些玩味地問:「你星月秘地,就這樣隨隨便便請我進去?」

  「無所謂啊,且不說這裡早算不上什麼秘地了,就算還是秘地,你我今日同盟,拒盟友於門外說話也很難看的啊。」薛牧倒是有點奇怪:「話說回來,既然曾是星月秘地,夏宗主怎能知道此地,居然還知道有新墳在此,小嬋都不知道的。」

  夏文軒偏頭想了想,笑道:「因為本座已經進去過兩次了,這次是本座第三次被邀請進入。」

  薛牧岳小嬋愕然。

  「第一次在少年時……嗯,快三十年了吧,那時候本座還沒有今日的小嬋大,熊孩子一個。」夏文軒說著說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那年估計薛清秋都沒出生,也就是說本座進此地比薛清秋還早哈哈哈!」

  「誒?」岳小嬋笑道:「難怪師父都不知道,夏伯伯竟和本宗有如此淵源,莫非是本宗哪位前輩的親人?」

  夏文軒起了談興,一屁股直接坐在墓碑上,隨意喝了口酒,笑道:「說來慚愧,那次是我第一次隨自家長輩出任務搶劫來著,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岳小嬋試著道:「被且兄弟散了,迷路了?」

  「我本以為自己少年豪傑,資質絕佳,自幼在門內都是個小霸王,出來殺人搶劫算個啥?」夏文軒失笑道:「結果真的見到殺人,紅血白漿遍地飛舞,我居然害怕了,藉口追殺落單的,實際跑樹林裡發抖,什麼時候結束都不知道。」

  薛牧:「……」

  岳小嬋:「……」

  夏文軒灑然一笑:「直面過往,並不羞恥。幼時的怯懦,影響我夏文軒今日威名麼?」

  這話說得兩人肅然,都行禮道:「謹受教。」

  夏文軒悠悠看天,神情頗有幾分懷念:「陳飛揚一喜就真迷路了,找不到長輩,到了夜裡,鬼哭風號,常有白衣​​女鬼飄來飄去,我嚇得沒尿褲子。」

  岳小嬋撲哧一笑,這些白衣女鬼當然是星月門下,見一個橫行道少年虎頭虎腦在山間懵懵的,估計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好。

  「陳飛揚一喜有個神仙姐姐飄然而來,笑著問我,你這橫行道的娃娃,枉自一身強絕的根骨,怎麼如此不濟事,兩腿都在抖?」夏文軒嘿嘿一笑:「我那時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驟然見到如此美人,也不知道她問我什麼,呆呆地就來了一句:姐姐你好漂亮,我想搶你回去做老婆。」

  薛牧和岳小嬋都笑噴了,可想而知當時那位星月宗女子錯愕的神情。

  夏文軒悠悠道:「她是薛清秋的師父,前任星月宗主。」

  岳小嬋笑道:「夏伯伯居然看上了我師祖!」

  「少年慕少艾,倒也不算看上,畢竟她的年紀是我兩倍。」夏文軒悠悠道:「陳飛揚一喜我當然是被她揍了一頓,但又請我進宗門,好酒好肉款待,又對我說,只有搶女人的志氣,非橫行之道。橫行者,山阻則劈山,河攔則斷河,神佛皆散,天下予奪,那才是男兒的橫行。」

  薛牧和岳小嬋對視一眼,忽然發現按這麼看的話師祖很可能是對夏文軒影響最大的人,可能比他自己師父的影響還大。

  夏文軒微微一笑:「其實橫行道沒有這麼解釋的,橫行道就是劫掠之道,損他人以肥自身。她說的與其說是橫行道,不如說是星月之道的闡發。可是呢,那雖不是橫行道的橫行,卻是男兒的橫行。於是本宗洞虛的人是我,而資質不下於我的師兄弟們卻陷在山賊強盜的思維裡無法超脫,終究一世蹉跎。」

  「如此淵源,當真不易。」薛牧笑問:「那第二次進門呢?難道是練武有成,回來搶人做老婆了?」

  「第二次……十幾年前吧。」夏文軒的目光變得悠遠,喃喃道:「我那時候孩子都四五歲了,入道也已多年,曾經的豪言在那時候只剩下莞爾一笑而已。但我遇上了她的徒弟……那才是真正觸動了夏某真心的女人。」

  「呃……」

  「她是薛宗主的師姐,行走江湖用的柳宛兒的名字……夏某知道那是假名,但從來懶得問真名,反正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夏文軒淡淡道:「那也是個如盟主這般隨性的人,好像宗門之別並不存在……不過她和盟主性質不同……她以為她是坦率隨性,其實她是天真善良,所以她才會被人騙。」

  薛牧現在也知道劉婉兮入宮沒化名,因為她行走江湖用的才是假名柳宛兒,反倒是真名知道的人沒幾個。那時她在別人眼中已經是失踪或者死了,入宮時特意用的真名,就是為了引起薛清秋的注意,陳飛揚一喜才能重新聯絡上。

  終究是一代魔宗嫡傳,那個在江湖上曇花一現就進入宮中自責痛苦的女人,在江湖上還是留有印記的,印記檔次還很高,這麼多年還有橫行道主為之念念不忘。

  岳小嬋忍不住道:「怎麼被騙的,這事師父從來不跟我說。」

  夏文軒看了她一陣,淡淡道:「你不知道比較好。」

  「真討厭……」岳小嬋撅著嘴道:「你剛剛才說那時候令公子都四五歲了,還對其他女人起真心嗎?」

  夏文軒笑了:「你這話說得,你身邊這傢伙只有一個女人?你怎麼不問問他?」

  「夏伯伯就不該像這傢伙一樣的人嘛,一意武道不是麼?」

  「誰說我一意武道?」夏文軒嗤聲道:「老子搶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就是只有中行的母親懷了種而已。」

  岳小嬋笑道:「那你為什麼不搶我師伯?那時候夏宗主也是魔門數得著的強者了,我師伯打不過你的吧。」

  夏文軒看她的神色越發怪異,好像想說什麼,忍了老半天沒說出來,變成了這樣一句:「她既視我為兄,我便待她如妹。男兒橫行天下,從不是且兄弟著自家人窩裡橫的。」

  薛牧大讚道:「說得好!敬夏宗主一杯!」

  夏文軒慨然喝了,抹了把嘴,又笑了一下:「斯人已逝,今日說得遠了。還是說說正題吧……說實在的,本座原本不想繼續參與這個六道之盟。你薛牧之心,六道皆知,老子原本不想奉陪,甚至想一刀砍了你以絕後患。」

  「呃……」薛牧有點尷尬:「所以夏宗主這是看在如此淵源的份上?」

  「這只是我當時出頭為你頂虛淨的原因。」夏文軒淡淡道:「至於真正入盟,還是你的本事。我承認我想參鼎,本座有自知,若是無鼎,此生休想看見合道之門,只要我還有合道之心,就拒絕不了這個提案。你切在了所有人難以拒絕的要害,很厲害。」

  薛牧沉默。

  本覺得強盜們肌肉發達頭腦簡單,如今看來,夏文軒心裡也是什麼都跟明鏡一樣。

  「我夏文軒桀驁一生,恣意橫行,隻受過一人恩惠,又只在兩個人面前有這種手握刀柄不知該不該抽出來的感覺。」夏文軒笑笑:「三個都出自星月宗,如同夏某命中魔星。」

  說完,酒瓶見底。夏文軒隨手拋開,看看岳小嬋,又道:「好好待你身邊人,莫如夏某一般,等到失去了才空留懷念。」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09:47
第三百六十五章姑爺


  夏文軒終究沒有第三次進門,他的出現彷彿只是特意在等薛牧說這麼一番話似的,喝完了酒就大步離去。

  岳小嬋沒太上心,拉著薛牧的手一蹦一跳地繼續進山,去看宗門秘地。

  而薛牧若有所思。

  夏文軒特意來說一堆往事,肯定是有用意的。一方面是告訴他大家淵源很深,他也「不窩裡橫」,不入盟就罷了,既然入了盟,他就算你是自己人。另一方面,好像也是在觀察他和岳小嬋的反應,確認心中一些猜疑。

  恐怕自己兩人的反應已經被他看出來了,「柳宛兒」很可能沒有死。

  但他依然說「斯人已逝」,也不繼續試探人在哪裡,恐怕正如他所言,這麼久過去,也只是懷念了。確知人還活著,念頭已經通達,真到了面前,也不過是「視她如妹」。

  這是一個有感情、能念舊,卻很灑脫不糾結的男人,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好漢模板,不像一些魔門自私無情,也不像藺無涯那般鑽牛角尖。

  雖然不喜歡強盜的道,但薛牧倒是很喜歡和這種性子的人交往,像個男人。就像明知道水滸裡面沒幾個好人,開篇明義盡是「魔星」,可人們還是難免崇尚那種性情。

  這麼想著,薛牧忽然有點魔改水滸的念頭,可能很難改得貼合世情,但白髮魔女傳和西遊記說穿了都是「虛構世界」,水滸同樣可以嘗試按架空世界的模式去改,一旦改出來說不定能引得夏文軒當他知己,也有點魔門「聚義」的意思在裡面,符合大家的現狀。

  看來等到有空了真可以試試,隻改前八十回……

  此時兩人到了深山之中,有一面看似很普通的石壁,長滿了爬藤。岳小嬋掰動了一顆凸起的石塊,石壁無聲無息地打開,露出一條黑黝黝的通道。

  岳小嬋牽著薛牧進了通道,後方石壁又自動關上了,左右風聲乍起,有數名女子仗劍而來,厲聲道:「誰!」

  話音未落,個個都愣了一下,聲音忽然變得雀躍:「總管回家啦!我們帶你去逛逛啊!」

  薛牧哭笑不得,這裡倒有大半是曾經在胭脂坊見過的新人,看來也都流轉到這邊培訓來了,眼前這幾個估計是輪值守門的。這麼看來保留一個這樣的基地也挺好的,就當培訓中心嘛。一旦出了什麼事,這裡也算個退路。

  那邊岳小嬋叉腰怒道:「都一邊去!我不會帶嗎?」

  「哎呀,少宗主也很久沒回來了,可能還沒我們熟悉了呢……」

  「去去去!」岳小嬋飛起一腳,少女們笑著四散而退。

  岳小嬋想帶薛牧好好逛一下的美好願望很難實現,因為很快這裡就被「總管首次光臨」的消息轟動了。

  要知道有幾位長老長期坐鎮秘地沒出去過,都還從來沒有見過薛牧,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從一開始的猶疑一直到現在如聽傳說,眼睜睜看著宗門蓬勃發展絕對騙不了人,這些曾經經歷過宗門最低谷的長老們心中對於薛牧的感激和好奇濃得滿溢,聽說他來了,哪裡還坐得住?

  然後岳小嬋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大群七大姑八大姨團團圍上,加上其他中層,把薛牧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哎呀呀總管第一次回來,可得好好留幾天。」

  「地方簡陋總管莫要嫌棄呀。」

  「小嬋這孩子也是,總管回來了怎麼不提前招呼一聲。」

  「姑爺你坐,我去給你煮兩個鴛鴦蛋……」

  姑爺都冒出來了,薛牧冷汗都差點掉了一地,就知道是這樣的……曾經談過女朋友,那家族也挺大的,去人家家裡也差不多是這個場面,挨個介紹哪個大姑哪個大姨,到了最後臉都笑僵了,之前介紹的一個都不記得了……這真是任何位面都一個樣啊!

  而本位面還更熱情得幾百倍了,這是赫赫功勳攢下來的,可不僅僅是看姑爺,同時還是她們愛戴的領袖,那熱情勁兒岳小嬋壓根插不進去,在人群外跳腳,眼淚都差點沒掉下來。

  勉強被強暴著吃了一對鴛鴦蛋,薛牧這才好不容易狼狽地脫離圍觀,拉著岳小嬋慌不擇路地跑了,身後大媽們還意猶未盡:「總管多留幾天啊……」

  「再說,再說吧……」薛牧狼狽逃竄,轉頭對岳小嬋道:「我以為只有普通大媽這樣,沒想到一個個最低都是化蘊的大媽也是這樣的……」

  「洞虛都這樣你信不信?」岳小嬋這會兒倒是很好笑:「被她們擠扁了沒?我看有人的胸都快悶你臉上去了。」

  薛牧斜著看了她一眼:「這話怎麼聽了有點酸不溜丟。」

  岳小嬋挺了挺不怎麼存在的小胸脯:「我覺得她們那樣肥碩碩的難看死了,走個路一顫一顫,我這多清爽……」

  薛牧笑得直打跌:「是是是,宗門窮的時候,你也是立了大功的,省了多少布料啊……」

  岳小嬋切齒:「薛牧……」

  「咳咳……」薛牧忙道:「而且身為星月少主,這是一定要平的。」

  岳小嬋奇道:「這是怎麼說的?」

  薛牧一本正經:「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岳小嬋撲了上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咬得很輕,她其實只是想藉機掛在他身上而已。

  薛牧就抱著她慢慢走,這也是一個奇怪的祕境,明明是身處山腹底下,可抬頭卻偏偏能看見漫天星月閃爍,也不知是真的天穹呢,還是虛幻構物。有山風不知從哪裡吹來,在這秋末有些微寒,前方不遠是個水潭,在月色下被風吹得波光粼粼地閃爍。

  兩人坐到潭邊,薛牧抱著她坐在腿上。都不嫌太曖昧,也沒有什麼慾念,總覺得這樣抱著就很好,很安心。

  岳小嬋倚在他懷裡看著潭水,輕聲道:「其實她們稱你姑爺,不是指我的男人,而是師父的。」

  薛牧道:「就是其他女孩帶了男人回來,也是大家眼中的姑爺吧。哪有分那麼多講究的。」

  「不一樣……她們眼裡我最多是打包附帶給你的。」岳小嬋輕輕搖頭:「如果真的是我的男人,她們怕是不一定有這麼熱情呢。你知道嗎……小時候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們,她們對我很不好,會莫名其妙罵我孽障野種,宗門的孩子有不少是遺棄孤兒,可別人都不挨罵,就我挨罵。」

  薛牧怔了怔,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岳小嬋幽幽道:「只有師父對我好……誰罵我,師父就揍誰。她那時候一肩挑著宗門重擔,還會為了我被人罵這點小事和宗門重要執事翻臉,打得人吐血。隨著師父威權日盛,慢慢的也就沒人敢罵我了……只能在背地裡。」

  薛牧聽了也有些奇怪:「難道因為你被早早收為嫡傳,惹人反感?」

  「我不知道。」岳小嬋低聲道:「我會說話起,喊出的第一個詞不是爹娘,是師父。從記事起我就是師父的嫡傳,我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薛牧笑道:「她能透視未來,一眼就知道我們家小嬋天賦又好,又漂亮,趕緊搶著收了。」

  岳小嬋微微一笑:「很小的時候,或許能看出根骨,誰也看不出悟性。那時候師父督促我練功,也不需要抽我,只是告訴我,這是一個拳頭是真理的世界,你想將來把那些八婆踩在腳下嗎?那就給我死命練功。」

  頓了一下,又笑道:「果然,我練得比誰都快,甚至比師父當年還快,從此連背後罵我的人都沒有了,因為她們也知道,未來在我。師父當初說,江湖險惡,朝不保夕,宗門需預備後路,便直接立我為少主,這在天下各宗都很少見,當時反對者也多,可她就是用強勢權威硬生生這麼立下了。」

  薛牧一直靜靜地聽,沒再插話。

  岳小嬋轉頭看他,低聲道:「她不是我師父,她是我娘。按道理,該喊你爸爸的人不是夤夜師叔,是我。」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09:47
第三百六十六章永恆

  岳小嬋這話並不是繼續在糾結什麼,在這年頭薛牧和秦無夜的父女遊戲都玩得全宗皆知的背景下,岳小嬋此時說這話反倒是有點挑逗之意了。反正不是親的,你要是喜歡玩這調調,誰玩不過秦無夜啊,最貼合的在這兒呢……

  但這種含義也只是小部分,更多的還是因為重遊故地,讓她心中興起了對師父的感恩孺慕,情難自禁。可能在某些角度上,你對薛清秋好點兒,比對她自己好更有效,她都願意把自己作為打包附帶品送給你。

  同時也能看出,這丫頭是個非常重情的人,就像這個秘地明明對她沒有太多美好回憶,可她還是當成一個娘家,興致勃勃地拉他來看。

  也是奇了怪了,一個本該陰森的魔宗,養出來的嫡傳全是這麼背道而馳的。劉婉兮被夏文軒認為天真善良,薛清秋重情大氣,夤夜純淨無瑕,岳小嬋也是這樣的德性。或許對外都是妖氣深濃,可對身邊人而言真是一個個品質優良到爆了。

  說不定這個現像要追溯到薛清秋的師父,從她對夏文軒露出的隻言片語,風采已經可以看出來,這一支嫡傳的特性恐怕都是這位奇女子養出來的。可是這樣大氣的奇女子會隨隨便便就被氣得走火入魔而死?

  恐怕這裡還有點貓膩在其中呢……

  薛牧原本覺得這事只是件過去了的陳年舊事,本無意探究,可如今想來,還是該找個機會了解清楚才是。

  「走吧!」岳小嬋站起身來,笑道:「帶你看看我和師父曾經的足跡。」

  真正逛起來,才發現這個祕境很大,並且真正的五內俱全,薛牧在無咎寺心意宗見到的很多場地,在這裡也有類似功能的地方。按照宗門弟子的修煉程度,各自都有無數相關用途的修煉場合。

  也有很玄幻的藏經樓,什麼修為只能進到多少層,然後從該層選擇自己適合的輔修功法或者戰技,很像薛牧看過的小說裡必備的副本。

  如今裡面的東西還更充實了些,夤夜從紅河祕境帶回來檔次的著實很不錯。

  見薛牧特意留意這裡,岳小嬋笑道:「叔叔要不要進去走走?看能挑個什麼功法玩?」

  薛牧笑道:「裡面有沒有因為湊不齊所以導致雞肋沒人練的功法?或者號稱超級功法但從來沒人能練成所以被歸於雞肋的?」

  岳小嬋無語道:「沒有。」

  「連這麼牛逼的東西都沒有,那就沒什麼可看的了。」

  「你那古怪的腦袋瓜到底在想什麼呀……」

  「我在想怎麼規劃咱們的宗門……我是星月總管,不是門下武者。」

  岳小嬋偏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是。」

  其實很多類似副本,薛牧想要體驗的話都可以完完整整的來一遍,只是對他來說早就沒有意義了。難道還走一遍受同門欺負然後裝逼打臉的流程?還是微服私訪去泡新妹子啊……

  他心中想得更多的確實是規劃問題。

  一個宗門顯然不是小武館那樣隨隨便便一個宅子就可以的,尤其是星月宗這樣的超級宗門。各類修煉場地,胭脂坊想要打造,沒個好幾年是辦不到的,也沒有必要。一旦定鼎,似乎應該把山門往這兒立才對,城內作為坊市點就可以了,反正也就一縣之隔。

  換句話說,下一步的宗門建設規劃,重心應該在這裡。也是綿延群山,天地靈秀,內有乾坤,很適合作為立宗之地。

  「該考慮廣開山門的大宗氣象了,小嬋。」

  「有叔叔在,我花什麼腦筋?」

  「你啊……早晚養成小笨蛋。」

  「聽人說,女孩子笨點比較好,男人更喜歡。」

  「只要是你,不管聰明還是笨,我都喜歡。」

  岳小嬋停下腳步,眼睛笑成了月牙:「再怎麼甜言蜜語哄我,我今晚也不會跟你睡。」

  「去,誰要你個沒長齊的丫頭片子陪?」

  「口不對心。」岳小嬋眨眨眼:「你該住師父的香閨去,就如她在陪你一樣。」

  這一夜薛牧在星月門下曖昧的笑容中住進了薛清秋的閨房,岳小嬋當然沒有陪著進來,她自己有專門的居所。

  站在薛清秋的房間裡,薛牧隨手撫摸帷帳,感覺很是有趣。

  這是一間承載了薛清秋少女時期直到密卡登下的成長房間,從中可以看見很多痕跡。

  屋內有銅鏡,鏡前卻沒有粉黛朱釵留存,空空如也——薛清秋在接受他的戒指之前,確確實實是從來不施粉黛、不戴任何首飾,從來都是大大方方的素面朝天,秀髮披肩。這是從少女時期就這樣的,見證著自信和大氣。

  但她並不是不注重姿容,所以有鏡。有趣的是,在銅鏡上方,架著一柄劍,好像在提醒自己的屬性——你沒有浪費在打扮上的時間。

  薛牧慢慢抽劍看了一眼,劍身上刻了幾個小字:「贈徒清秋。」

  薛牧看了一陣,推劍回鞘。

  拉開梳妝台下面的小抽屜,也有兩件東西。一盒脂粉,看似從來沒有開啟過;一個已經顯舊了的小布偶。

  薛牧拿起脂粉看了看,發現盒子底下有一行字,字跡清秀婉約:「慶賀清兒十四歲誕辰,該打扮一下啦,師姐帶你出去迷死人。」

  薛牧反復看了好半天,輕嘆一口氣,放回原處,又拿起布偶。背上同樣有貼條,字跡歪歪扭扭如同狗爬,偏偏寫得最長:「師姐又大了一歲,我又小了一歲,以後我可能就跟這個布偶差不多大,你先抱著習慣一下,以後不能看我小小個的就欺負我……」

  薛牧一陣手癢,且兄弟著布偶的屁股打了一下,又放回原位。

  這個房間,乾淨素雅,什麼裝飾都沒有,什麼特殊東西都沒留。只有一劍,一胭脂,一布偶,見證著薛清秋的花季,永久留存於此。

  「確實早該來看看了。」薛牧低聲自語:「宗門秘典都帶走了,這些東西還留存與此。在你心中,這些比星月神典還重要。」

  遠在胭脂坊密室構建虛實鼎關聯法則的薛清秋忽然睜開了眼睛。

  正在參鼎的夤夜三人也全都感受到了鼎的歡悅,似乎有一道橋若論基在它和薛清秋之間相連,不分彼此。

  夤夜喜道:「成了?」

  薛清秋有些欣慰地笑笑:「嗯。」

  秦無夜有些酸酸的:「你境界跌落,構建法則還有這麼快的嗎?」

  「境界跌落,不代表領悟都沒了。」薛清秋笑道:「原先難,只是因為我想得太大,把虛實之意往'虛無'和'存在'的大道去考慮,那終此一生也未必堪得破,但剛才……」

  秦無夜奇道:「怎麼?」

  「剛才有人碰了我的東西……我想要永遠留在心裡的東西……」薛清秋微微一笑:「我忽然就在想,虛實這麼大的道,涵蓋萬千,心意宗憑什麼能關聯?無非是擇其一個角度應對,譬如情感,可以說是虛的,因為情沒有實體,但它又可以說是實的,因為情真意切並無虛假。所謂虛實,守其本心而已,你當它是虛,就是虛的,當它存在,它就永恆。」

  秦無夜待了一陣,不知這些話觸動了她的什麼心思,抿嘴不言。

  「如果此即心意宗與虛實鼎的關聯,那我也自能構建出相似的法則。至於更大的含義,何必在此時苦尋,這又不是在合道。」薛清秋吁了口氣: 「所以虛實鼎……已屬星月。」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09:48
第三百六十七章火爐


  薛牧在宗門留宿了一夜,次日一早在大媽們熱情洋溢的送行中和岳小嬋繼續北行。

  岳小嬋一掃昨夜略有些憂鬱的心情,興奮飛揚地拉著他的手一蹦一跳地飛奔在路上,笑靨如花。

  少女的情緒,憂鬱得快,飛揚得更快,隨手扎的馬尾隨著奔跑一跳一跳的,躍動的都是​​青春。

  薛牧總覺得應該給她再背個書包,穿著水手服網球裙……對,十四歲,就該是個初中女生嘛。

  可能真得承認自己有些蘿莉控傾向……他真的很喜歡岳小嬋這副模樣,也許是日常見到的妹子們都太過少年老成?

  看看絕色譜四仙子,夢嵐,慕劍璃,祝辰瑤,蕭輕蕪,清一色十八歲的姑娘,可展露少女應有的形態實在是不多,都被太多東西隱藏在另一面。慕劍璃還算常有流露,可眼看著她卻要成為一位宗主,恐怕此後也再難了,要跟薛清秋一樣,把利劍懸於鏡上,胭脂布偶封存在櫃子裡,化為肅然與威嚴。

  兩人一路上的關係也很奇怪,似是情侶,可曖昧舉動很少,連吻面都沒有過,最愛手牽手。總能讓薛牧想起校園裡最青澀的時光,悄悄看一眼就能臉紅心跳的那一種。可他們分明卻又是一個老司機一個小妖女,說起話來葷素不忌,再露骨的言辭也不以為意。

  比如岳小嬋有時候會追根究底地問,他嚐過那麼多女人,誰的滋味最好。

  薛牧當然不敢正面回答這種說誰都是錯的問題,只是搪塞道:「都不如五姑娘得心應手滋味佳。」

  「五姑娘是誰?我怎麼不認識?」

  「你不認識的姑娘多了。」

  岳小嬋噘著嘴,心中盤算回去後排查一下他身邊的小妖女,哪個綽號五姑娘。居然有人背著大家偷偷吃了,真是不可饒恕。

  「是不是黎曉瑞,在你八個親衛裡她年紀是第五!」

  「噗……」薛牧笑得不行,伸手瞎揉她的腦袋,寵溺的模樣連路人都看得出來。

  岳小嬋就一頭亂糟糟地瞪著他看。

  「客官,這是你侄女吧,你們叔侄感情真好。」這是路邊店小二燙上熱酒之後隨口的笑談。

  兩人對視一眼,薛牧失笑:「是啊,我侄女,漂亮嗎?」

  「仙女下凡一樣,我看絕色譜也不過如此啦。」

  兩人一路向北,走進了十月,走進了冬季,走進了劍州境內。明明此地與靈州相隔還不算太遠,可已經感受到了風土人情很明顯的不同。比如這裡喝酒都會燙過再喝,無論武者和普通人都很習慣。

  路邊酒肆有小火爐,上面架著銅壺在燒,四周三三兩兩坐著行人,風塵僕僕。

  外面的空坪上,甚至是大道兩邊,都隨意地舖曬著穀物麥黍,見證著秋季的收成。其實薛牧知道不是谷也不是麥,這個世界的作物和他那兒壓根不一樣,或許名字也叫谷,實際不是一個東西了,可以算是靈種,一年三四熟,畝產什麼的聽了很浮誇,連釀酒的效果都很玄奇。

  可能和物種有關,也和所謂的天地靈氣有關。

  「小二哥,劍州今年收成不錯啊。」

  「一般般啦,今年還略降了少許。」

  薛牧和岳小嬋對視一眼,聽小二的口氣這該屬於正常收成,那麼其他方面的物產以此類推,理應也是正常的。可劍州明明不窮,問劍宗卻窮出了新境界,這麼看來問劍宗的窘迫情況和地方經濟關係不大,完全是自身問題。

  說來也是,地方民生、經濟流轉,都是朝廷在做的,這些武道宗門毛都不會,只會層層收資源。按理各級附屬太龐大了,隨便收收就富得流油,可長年累月運作管理不善的話,終究是要出問題的。

  其實你去現代論壇問問,仙俠玄幻高武世界門派怎麼發展啊,下面回答九成都是靈石礦、收附屬、獵妖獸,現代思維都只剩這個了,還真不能笑問劍宗。

  問劍宗只是最突出的一個,其他宗門或多或少也該有點類似問題,不過其他宗門經濟運轉和內務方面好歹有人負責,就算水平普通也好歹不會像問劍宗這麼奇葩,薛牧懷疑問劍宗連賬都是亂的,庫房進出倉記錄也是亂的,自家有多少東西都不清楚。

  一個路邊酒肆也看不出太多,薛牧暫時沒多想,和岳小嬋喝著熱酒,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淡。酒肆裡的閒談也傳到兩人耳朵裡,也頗能參考到一些問劍宗的情況:

  「本宗大典即將開始,天下門人都陸續趕回,我也該立刻回宗,待到大典之後,再來找你。」

  薛牧轉頭看去,卻是一個白衣破舊的少年在角落和一位少女對坐飲酒,似在告別。

  那少女道:「你回宗潛心修煉,武道為上,別總是瞎跑了。」

  少年頗為感動:「你對我真好。」

  少女道:「你人不錯的呀。」

  「我資質普通,於外門蹉跎,至今看不見入內門的希望,你真不在乎?」

  「不在乎啊,資質不能代表一切,只要有毅力,終有上進之時。何況能入問劍外門的資質,也強過一般嫡傳了。」

  少年都快哽咽了:「我囊中窘迫,連個釵飾都沒法給你買,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啊,錢財乃身外之物,我輩武者本也不重視,你身為問劍門下,人人高看一眼,怎能為一個釵飾嘆息。」

  「我宗門如今也窘迫,說不定都要裁撤外門弟子了……如果真被裁了,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啊,好男兒志在四方,問劍宗不留人,自有立足之處。」

  那邊岳小嬋嘖嘖低嘆:「好姑娘啊……這男的長得也不咋地,怎麼有如此福氣。」

  卻聽那少年聲音顫抖:「此番回宗,我必奮發向上,不看別人一眼,絕不負你一片心意。」

  少女道:「你看誰也沒關係的啊,我不在乎啊……」

  「哇塞……」這回薛牧都驚嘆了:「這麼好的妹子去哪找啊……」

  話音未落,就聽少女道:「反正我又不嫁給你,你這個那個的我到底為什麼要在乎啊?」

  薛牧和岳小嬋齊齊噴出了一口酒。

  那少年的哽咽變成真哭了,淚奔而去。

  卻聽旁邊有酒客忍不住說那少女:「姑娘,我看那少年也是個有情之人,又是問劍門下,就算是外門弟子,在天下間也是地位尊崇了,你何必如此絕情?」

  「他連裁撤外門都未必熬得過去,就算熬過去了,天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就算還是熬過去了,他那彩禮都拿不出來的難道去搶?問劍弟子江湖地位是高,能當飯吃?誰愛尊崇誰尊去,姑奶奶不伺候。」

  酒客默然。

  薛牧和岳小嬋相顧無語。

  鎮世千年的超級宗門,門下弟子談個戀愛被女方嫌棄,偏偏你還反駁不出來……

  岳小嬋看著火爐上的銅壺,悠悠道:「我看你家劍璃妹子,此刻就跟那個銅壺一樣,是架在火爐上喲……」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09:48
第三百六十八章劍州


  越是深入劍州,越是感到風情不同。

  京師和靈州,都有點古時中原之意,其中京師更堂皇、行為更文明、規劃更有條理,靈州武鬥風氣更重、行為更江湖、城市也髒亂差些,而總體建築風格、文化特徵乃至於嫁娶風俗等等,差距都不大,都偏向於古樸莊重,能夠看出是屬於相同地域。

  如果天下按九州分,靈州和京師大約同屬京畿州?

  南下時有擦過七玄谷和玄天宗的邊,沒有深入,而西方沂州那邊亂成粥了,都暫且不提。

  東南鷺州則比較明顯具備江南水鄉的特徵,人文較盛,文學音樂的風氣相對濃厚,建築和飲食更注意雅緻精細,斜陽草樹、煙花巷陌、漁歌唱晚,色調上偏向柔和煙雨的暖色氣息。被佛文化氛圍影響下,本該濃鬱的秦樓楚館粉黛味兒倒是並不凸顯了,否則的話就是活脫脫的煙柳揚州、人間蘇杭。

  而劍州則給人一種肅斂冰寒的感覺,山峰都是灰色和白色為主體,冷峻挺峭,直聳入雲。建築風格和行人衣飾都尚黑白色,人們言語不多。之前酒肆裡的感覺就明顯不像別處熱鬧沸騰,都是自說自的。走在街上感覺更明顯,行人遇到熟人也就點點頭笑笑那種,會讓人產生一種城鎮都很冷清的錯覺,實際上人潮挺多的,物質豐富,尤以各類礦物出產居多。

  兵刃則以劍為主,普遍比別處的劍更長些,經常無鞘。大部分人都給薛牧一種銳利冷酷的感覺,有了且兄弟突,找場子的廢話也很少,短句句式居多,三言兩語之間就仗劍開打,打贏了轉身而去,身後背景血與雪交織,很古龍。

  留意此方民風,常常讓薛牧心中冒起這樣一句話:社會我劍州,人狠話不多。

  岳小嬋顯然也頗受感染,低聲道:「這裡更像千雪開場唱的第一首歌。」

  薛牧道:「我本以為從鼎盛中原到了燕趙慷慨之地,可這麼一看,原來是從黃易到了古龍。」

  岳小嬋奇道:「什麼和什麼啊……」

  「沒什麼。」薛牧駐足看著前方街頭,低聲道:「又出事了。」

  岳小嬋抬頭看去,只見幾個黑衣劍客默不作聲地闖進一家武館,看那模樣就不像正常拜訪。岳小嬋來了興致,拉著薛牧興且兄弟且兄弟地跑到武館門前圍觀。

  武館上掛著牌匾「劍風武館」,牌匾右下方有個利劍標誌,岳小嬋認出這是問劍宗附屬標誌,心中更奇,這等後台一般人可不敢碰啊。

  此時武館內的大院裡,武館中人和闖入的黑衣人默然相對,雙方都是黑衣,武館一方臉上有些憤懣,闖入者的神情漠然。

  默然相對了一陣子,闖入者領頭的終於開口:「冬季上供,該交了。」

  武館館主是個兩鬢微霜的大漢,聞言肅然道:「歷來是季末交付。」

  闖入者淡淡道:「問劍大典,我們該獻禮。」

  館主冷笑:「十天前剛交過秋季上供,三天前說是為大典籌措,又交了一筆,如今還來,沒完沒了?」

  「你不敬宗主?」

  「宗主未曾要求門下獻禮。」

  「這是我們自己的心意。」

  「我武館心意,自己會表示,可用不著你天劍派代勞。」

  「你懷疑本派藉此名義,私自吞沒?」

  館主默認。

  「那就用劍說話。」闖入者慢慢抽出長劍:「或者你們武館藉此挑戰,還升格了不是?」

  館主不語,只是抽劍表達了回應。

  看兩人打成一團,岳小嬋悠悠抱肩:「真是烏煙瘴氣。還正道宗門呢。」

  半天不見薛牧回應,岳小嬋轉頭問:「你在想什麼?」

  「哦,我在想他們怎麼沒說'你來了''我來了''你本不該來''可我還是來了'。」

  「……」岳小嬋氣道:「等你吩咐呢,要不要插手?」

  「怎麼插手?星月宗插手問劍宗內事?」

  「你沒有慕劍璃的信物?」

  「肚兜算嗎?」

  「……」

  薛牧想了想,摸出六扇門腰牌,大步而入:「六扇門調解,二位暫且住手。」

  兩人停都沒停,旁人倒是斜睨著他,啐了一口:「鷹犬。」

  薛牧:「……」

  岳小嬋笑得直打跌。

  「笑什麼笑,給我全揍扁了!」薛牧把腰牌塞回去,換出了他的扇子,親自出手。

  岳小嬋悠然跟在身邊,為他掠陣,沒有出手。

  這只是很底層的武館和地方門派,即使這個「天劍派」的門主也只不過是練氣巔峰的程度,事實上這個程度已經是地方豪強了。而這位出來辦事的以及武館館主,不過氣海修為。

  沒錯,就是薛牧初臨京師用了幾個時辰達到的修為,可一般武者或許需要一輩子。

  一是薛牧自己毒功毒體加上鎮世鼎碎片靈氣揉合出的驚天BUG,二也是因為他接觸的層面高得太離譜,薛清秋親手為他通脈,換在傳統武俠裡那就是被崖底老爺爺灌頂了。

  直觀點說,他穿越第一眼見到的人,是其他穿越前輩全書幾百萬字大結局時才見的B。SS。別人還在武館裡鍛體打臉,把跋扈同門當個初級目標對待時,他都在最終B。SS床上了,考慮的是怎麼不被一個擁抱摟死。

  所以岳小嬋也很放心地讓薛牧一個人練兵。在不使用毒功的情況下,他也打得挺累的,平時慣用於裝逼的折扇好不容易用來打架,著實不怎麼順暢,修著最好的功法、用著最頂級的戰技,憑著超出兩個劍客一大截的修為,居然費了好大一番手腳才制服了這兩個劍客。

  岳小嬋看得嘆氣,薛牧氣喘吁吁,極度沒面子地且兄弟著兩人就踩:「看不起鷹犬?那你們會什麼?只會消耗資源,好勇鬥狠,掛個問劍附屬的名目連稅都免了,於民毫無建樹,憑個毛看不起鷹犬?憑你們能打?那也打不過我啊!」

  且兄弟突的兩方人馬這回倒是團結一致地擁了上來,紛紛去攔薛牧:「這位六扇門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說一堆大道理都是虛的,壓根沒人上心。最後那句「打不過我」才是最重要的,拳頭說了算就是此世的天理。薛牧停下腳,且兄弟著地上呸了一口,冷哼道:「慕宗主不需要獻禮,誰再藉著這個名義刮地三尺,敗她名聲,小心她剝了你們的皮!滾!」

  天劍派的人抱頭鼠竄而去,那武館館主被門下攙扶起來,奇怪地看著薛牧:「這位捕頭,莫非是慕宗主朋友?」

  「是又如何?」

  「煩請捕頭跟宗主說說,這樣下去,別說她的名聲,整個問劍宗都要成魔了,與橫行道何異!」

  薛牧默然。

  別人也紛紛道:「藺宗主在時,情況本就很亂,大家以為換了新宗主有新氣象,不料更是變本加厲。小姑娘終究不會做事啊……」

  「和她有什麼關係?剛上台一個月都不到,別人藉機生事關她屁事?」薛牧說是這麼說,可心中卻也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事有問題啊,問劍宗冰凍三尺又不是現在開始,之前那麼久畫風都還沒崩呢​​,怎麼也不至於慕劍璃一上台就全宗畫風劇變吧,怕是有人趁著問劍易主、主幼臣疑的空檔期,在故意搞事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09:48
第三百六十九章武者的營生



  薛牧的言語中對慕劍璃的維護之意太明顯,而且屬於脫口而出的那種,聽在別人耳朵裡著實有點怪異,劍風武館的人面面相覷,都泛起相同的念頭:這捕頭該不會是慕宗主的仰慕者吧?

  越想越像啊……

  眾人又看了看站在薛牧身邊的岳小嬋,岳小嬋笑瞇瞇的不以為意。那館主便試探著問:「這位捕頭貴姓?」

  薛牧把腰牌丟到他手裡,冷冷道:「是不是要驗驗?」

  「不敢,不敢。」說是不敢,館主還是抓著腰牌來來回回地看了個仔細。

  確實是六扇門金牌,做工到材質幾乎一眼可辨。上有神機門獨門神機,在原主滴血認牌之後,便只有原主手持才會顯出職務姓名頭像,在別人手上立刻消失,基本偽造不了,也無法奪牌冒充。

  館主拿到手裡就發現字跡全消,就很明確知道是真貨了。如果像當初玉麟那等修為,靈魂一探就知道,根本無需拿手裡驗。

  字跡消失之前,館主也眼尖地看見了牌上名字:慕薛。

  薛牧有兩塊腰牌,都是真牌。一塊真名的從來沒用過,這塊為了南下特製的假名字牌子本該完成任務就注銷,可六扇門壓根不會找他過問這點小事,搞得到了現在還在用。

  既然真是六扇門,大夥兒口頭鄙視鷹犬,其實內心還是比較放心這個屬性的,總不是什麼居心叵測的妖人。這會兒就凸顯出薛牧趕走天劍派的恩情來了,館主再也顧不上自己也是挨了揍的那個,熱情地招呼道:「慕捕頭能飲?」

  「說人話。」

  「看這天要下雪了,慕捕頭進屋喝幾杯熱酒?」

  「嘖……」薛牧看天:「在劍州還真難得見到這種熱情。不罵鷹犬了?」

  「都是誤會……」

  薛牧收回目光,正色道:「坐坐也好,酒就不用了,我要查案。」

  岳小嬋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差點沒笑出聲來,這貨還真把自己當捕頭了,還查案?

  結果薛牧真的在查案。

  到了屋內,館主溫著酒,自我介紹道:「敝姓李,李振南。」

  薛牧悠悠拍著扇子,自己開始不說人話了:「振南為何居北?」

  李振南反倒很習慣:「對於宗門所在,此即南。」

  「哈哈……」旁邊岳小嬋笑道:「館主倒是有志氣,要為問劍宗振興劍州之南?」

  李振南道:「這是我爹的志氣,因為名字不是我自己起的。」

  薛牧也笑了。看李振南在倒酒,他便問道:「貴武館是怎麼營生的?收徒學費?只是金錢麼?」

  「主要是學費,武館之間比武較量有花紅,偶爾出頭幫人架若論基子也有報酬。」李振南隨口答道:「金銀糧米靈藥材料都可折抵費用,倒不純是金錢。」

  薛牧若有所思,這大約就是正道武者最基礎的營生形態了,當初猛虎門差不多也是這樣模式,一旦沒了學徒來源,就很容易撐不下去。

  岳小嬋道:「那天劍派是你們上級宗門?我看你對他們態度也不像上級。」

  「天劍派的等級是比我們高,又在同個地方紮根,名義上我們是歸他們管。但我們武館不是附屬於他,老子親哥哥乃是靈劍山的執事,和他天劍派一個級別,怕他個卵子?」

  岳小嬋點點頭,也不再問了,看來這種狀況比較常見,並不稀奇。

  倒是薛牧皺起了眉頭,問劍宗這樣的超級宗門,門下關聯的勢力擴遍整個劍州數千里地域,甚至其他地方也有。而且並不是跟玩遊戲升級那麼簡單,什麼一個三級的管著十個四級,一個二級又管著十個三級,條理那麼明細。而是甲郡鎮上的小家族,可能關係牽扯到乙郡的山頭,子侄可能又拜入丙州的堂口,跟蜘蛛網一樣的錯綜複雜。

  就算讓他薛牧來理,也得焦頭爛額好一段時間才行的,問劍宗那一群自顧練劍屁事不管的劍客,真理得清?

  不理的話,各層級很可能導致上下無序,一旦中間環節有人出了麼蛾子,不亂才有鬼呢。

  李振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酒,又道:「何況天劍派那幫兔崽子,這段時間明顯瞎搞,這個鐵山縣內,算得上他們下級的武館和家族都被刮地三尺,用各種理由犁了幾個來回,就算我們能忍吧,可他們手都伸到其他江湖幫派去了,還找街面上正經生意人收錢,這算什麼?下回是不是該去收田租了?這是官府就算收稅還是黑道保護費?」

  薛牧也知道劍州境內並不全是問劍宗關聯勢力,就像鷺州還有白鷺門等等,未必是無咎寺下級。有些甚至也是傳承悠久的高門大派,雖不如你正道八宗,也是憋著勁兒想跟八宗比一比的,天下論武之中不少就是這些門派的人。

  如果把手往這些門派伸……或者只是伸向他們罩著的人,都會給問劍宗惹出不少麻煩來。

  李振南憤憤道:「問劍宗主大典,關其他宗門什麼事,若想要表示點心意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哪有上門去收的?我們是正道宗門,堂堂正正的營生,不是橫行劫匪!」

  薛牧沉吟片刻,問道:「天劍派自己的營生是什麼?」

  「他們是城外山門,山腳有土地,山後還自有開礦。另外就是下面的上供,他會截留小部分,這是默契了。」李振南奇道:「一般開山立派的宗門大抵如此,慕捕頭這都不知?」

  薛牧嘴硬道:「誰說我不知,我只是想知道天劍派的情況。」

  岳小嬋低聲問:「你想到了什麼?」

  「這種事絕對不可能是劍璃的命令,這根本不用懷疑。我原先是在想會不會是問劍宗其他高層的指示,為了操辦一個大典不落面子,可如今看來也不像。」薛牧沉吟道:「倒是更像天劍派拿著雞毛當令箭,收來的各類資源到底有沒有上解都不一定。」

  李振南睜圓了眼睛:「他們敢?」

  薛牧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沒有上解,倒是好事。」

  「為什麼?」

  「因為沒有上解,事情比較簡單,就是他們自己的私慾,趁機撈錢而已。」薛牧淡淡道:「可如果真的上解了,就複雜起來了,你能確定是上面有人授意這麼做呢,還是他們自己為了巴結上頭才這麼做的呢,還是只為貪圖自己能截留的那部分呢?又或者乾脆就是有人故意敗壞問劍宗名聲?還是兼而有之,一石多鳥?」

  李振南眼睛都成圈圈了,哪來這麼多名堂啊……拿扇子的人就是這樣一肚子壞水嗎?

  岳小嬋便問:「李館主可知道其他地方的情況?」

  李振南神色很是難看:「各地都差不多,不止是天劍派這樣。」

  薛牧轉頭問岳小嬋:「你怎麼看?」

  岳小嬋很是雀躍:「這還不簡單?何必去猜,我們可以夜探天劍派啊!」

  薛牧心中一動,忽然很感興趣。這種事兒自己居然從沒做過誒!這麼好玩的事怎能不做一次?

  「可是小嬋,你對劍璃的事也這麼上心?」

  「我上心什麼啊,她愛死不死。」岳小嬋笑得露著兩隻小酒窩:「只是跟你一起去破案,感覺很好玩啊。」

  「我也感覺很好玩。」

  李振南看著這對兒,怎麼看都覺得玩耍的性質多於破案……要這麼說的話,天劍派八成是不管有事沒事都得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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