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48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4
第四百四十章真相大白



  宮中有溫泉池水,名為天清玉瑤池,算是劉婉兮日常最愛的地方之一,尤其在這樣的冬季,失去了禦寒功力的她幾乎每天都會來泡池水,洗滌凝脂般的肌膚,溫養病弱的體質。

  靠在池水裡泡著,喝一碗宮女們遞上的酒釀小圓子,美美地小憩一會,就是劉婉兮每天最放鬆的時刻。

  而今天池水裡多了個男人。

  薛牧曾經去參觀過楊貴妃的華清池,不得不說那個水坑實在有點毀夢想。而眼下這個大池才是真正符合了曾經心中的夢,玉池十餘丈,花瓣鋪灑,清香撩人。周圍的宮女們僅著小肚兜,輕紗繞身,侍立在側,隨時等著調節水溫或者幫忙搓身,配合著明珠光亮,音樂輕響,整個場面靡靡無比,讓人不知人間何世。

  而那池水溫暖柔滑,也不知是池水更柔,還是身邊人的肌膚更軟。

  初嘗滋味的劉婉兮徹底散發出了妖女的驚人媚意,而她完美的身軀同樣讓薛牧流連忘返,兩人原本只是清洗一下,可洗著洗著就波翻浪湧,乾柴烈火怎麼都止不住。

  「洗澡就好好洗啊……」葉孤影縮在旁邊,一邊用力搓洗著,一邊憤憤然地吐槽。

  劉婉兮正在喘息:「不、不要在裡面……」

  薛牧愕然:「不是要藉種?」

  「人家……人家不想這麼快……多陪我幾天好不好嘛薛牧……」

  妖女撒起了嬌,薛牧暗叫把持不住,只得猛然抽離,轉了個身。

  一道玄奧的弧線彷彿帶著天道的奧妙,落在了看似空無一人的池邊角落,葉孤影摸著臉上的黏糊糊的什麼鬼東西,懵了。

  那邊薛牧和劉婉兮正在緊緊擁著休息,劉婉兮的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圈圈,低聲道:「你和清兒這麼久了,怎麼也沒想要個孩子?還有別的女子……」

  「呃……因為大半用於雙修了,精氣化陽氣,陰陽循環共生修行,生兒育女的作用被化解掉了。」薛牧想了想,又搖頭道:「現在還是宗門轉型高速發展的時期,暫時我們也都沒有那種想法,一切穩定後再說吧。」

  劉婉兮縮在他的肩窩裡,喃喃道:「其實……我本該有個孩子,你……你會不會因此看不起我了……」

  「等……等等!」薛牧差點沒跳起來:「什麼情況?」

  那邊葉孤影抹著臉發楞,本來想要去找薛牧麻煩的,也一時被這奇葩情況給弄岔了心思,這什麼情況?

  見薛牧反應劇烈,劉婉兮有點害怕地縮了一下,紅著眼眶道:「果、果然就看不起我了嗎……可我、我不是有意隱瞞的,我連她還在不在世都不知道……」

  「不是要不要的問題,你元陰未失,哪來的孩子?」

  劉婉兮低聲道:「那會兒不是說到,我去勾搭一個正道俊傑麼……」

  「嗯,你繼續。」薛牧深深吸了口氣:「這回真不打斷,你慢慢說。」

  「那個人叫岳千江,是玄天宗直屬二級宗門寒江派的少主,當時有極大的希望被問天收入門牆成為嫡傳弟子的。」劉婉兮低聲道:「和他接觸了一段時間,我的身份沒瞞過他,被認出來了,本來以為會是一場廝殺……結果他卻表示,正魔之爭亂象太久,雙方處處屍橫,無論是對玄天宗還是對魔門各道都是不可承受的,他不想和我打,只想結束這樣的亂局。」

  薛牧愣了愣:「怎麼結束?」

  「以他和我的身份,只要能結合,至少能換來數十年的正魔和平。」劉婉兮咬著下唇,眼裡有閃過了痛苦之意:「我那時天真地覺得這確實是個好辦法,星月宗當時也很疲敝,師父和問天對戰不敵,受了重傷在養,門下氣氛又不好,亂七八糟的男女雙修,恣意揮霍底蘊,一團烏煙瘴氣。清兒才十四,夤夜才十一,都需要好些年的成長……我、我覺得我應該承擔起來……」

  「所以你被他說服,共同進行了面上的戀情交往,作為兩宗關係的緩和劑?」

  「是的……但是我們都知道這種交往兩宗都不會同意。師父被問天傷了,正在氣頭上,哪裡肯讓自己剛養出來的嫡傳出道第一年就跟問天門下攪和在一起?問天也是,他玄天宗多少人死在師父手裡,哪裡會肯?」劉婉兮嘆了口氣:「可我們兩個想要結束的就是這樣的爭鬥,於是便想生米煮成熟飯,雙方總該認了。」

  「所以就是你之前說的提取精華自孕的辦法?」

  「是、是的……我身懷星月神典核心功法,未入道前是不能失元陰的,再說我並不是喜歡他這個人,才不會願意放棄一切跟他那個呢。」劉婉兮緊張道:「我真的沒被他碰過……」

  薛牧嘆了口氣:「繼續說吧。」

  「辦法是他找到的,說從藥王谷處得知這個手段,可以自然成孕,不傷元陰。我遍閱典籍,發現確實可以,不但可以,這種手段生子還有可能更聰明更有天賦……」

  薛牧木然。

  劉婉兮咬著下唇頓了很久,見薛牧半天不接話,她才無力地繼續道:「孕是成了……可他是騙我的。他根本不是為了消弭爭端,謀求和平,而是一直在暗謀我這個星月嫡傳的人頭,以作成為玄天嫡傳的進身之階。當我剖腹誕下孩子,最是虛弱無力之時,他一掌打了過來。」

  薛牧:「……」

  「嘯林一直暗中跟踪窺視於我,及時救下,但我在最虛弱之時受此傷害,修行大崩,就此散功成為廢人。」劉婉兮痛哭失聲:「是我蠢,是我害了師父……師父本來就重傷未癒,真是被我活活氣得走火而死的!」

  蠢是真蠢的,或許那個岳千江說話很有技術,很有龍傲天的「強大感染力」,很能取信於人?否則真難理解這破辦法也能騙得人去用……

  也許歸根結底還是她出發點太善意了,想要消弭爭端,爭取和平,走進了死胡同。

  難怪她自責一生,自虐自懲,永遠活在陰影裡。但這時候薛牧已經無心去怪她那點陳年舊事了,真正的問題不是這個……

  他呆愣了老半天,看著劉婉兮痛哭失聲都沒去撫慰,只是一字一字問:「那孩子呢?」

  劉婉兮抽泣道:「當時孩子已經沒有氣息了,我本以為她死了……前幾年清兒找到我,告訴我孩子沒死,被她養大。但是清兒不希望孩子知道身世,只想讓她沒有負擔的快樂成長,便沒有讓我們相認,也不肯告訴我是誰。我、我自己也不敢問嘯林……我害怕面對她……」

  薛牧撫額,半晌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搞了半天,你還是小嬋親媽……

  這回真是對上了……

  不對,這回是亂套了!

  姬青原這個打斷傳召真是時候,要是當時等她說完了,多半自己還不敢上了……這回上都上完了,怎麼破?

  如今想想,薛清秋心中也是恨意難解吧,所以不想接她出宮,任她在宮中自虐受罰,同時也不想告訴她孩子是誰……而到了修行大成,第一件事就是去滅了寒江派滿門雞犬不留,連問天都沒來得及去救。然後捉了那個岳千江囚禁在宗門秘地,折磨了好幾年,到了今年才折磨死……

  夏文軒心中是知道一切的,所以在那墳頭喝酒,說這是敵人,差點沒蹦迪了。

  但是薛清秋又難忘早年的姐妹情,所以對岳小嬋視如己出。依然肯讓她姓岳,估計也是有點提示劉婉兮的意思,可惜這胸大無腦的笨蛋沒意識到這點暗示,說不定反而認為孩子不可能姓岳,第一個排除岳小嬋了。

  話說回來,這對母女除了血緣關係之外,真是沒有任何母女的意思,就連血緣都也有點與眾不同,更像個容器性質……甚至母女雙方連互相的存在都不知情。

  這還算不算母女?

  薛牧陷入了深深的倫理學思考。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5
第四百四十一章面膜



  見薛牧久久沉吟,劉婉兮心中很是絕望,她以為薛牧嫌棄了,又或者是知道了當初的蠢事而厭憎了。她抽泣著慢慢後退,離開了薛牧的胸膛。

  薛牧覺得懷中一空,轉頭看見劉婉兮哀傷後退的樣子,愣了一下:「幹嘛呢……」

  說著又伸手把她拉過來:「我早就說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你該受的懲罰該受的責難,也已經受了十幾年了,難道還要一生背負,沒完沒了?」

  劉婉兮被他重新拉在胸前趴著,怔怔地抬頭看著他的表情:「你……你不嫌我?可你……」

  「我……不是……有件事情……哎呀……」

  薛牧頭疼地捏住了腦袋。

  很明顯這對岳小嬋無法交代,要了她親娘,以後怎麼要她?岳小嬋絕對不可能願意的吧!而此刻看似千依百順的劉婉兮,一旦知道岳小嬋是她女兒,也不會願意的吧,要麼就是與劉婉兮一夕之歡就此罷手當作沒事發生,要麼就得放棄岳小嬋?

  搞毛呢,以前覺得薛清秋和岳小嬋的師徒關係已經很頭疼了,好不容易讓她們各自默認了這樣的關係,這回還鬧出母女來了,怎麼解決?

  本來都猜對了的,結果被她的處子狀況干擾了自己的判斷,以為沒問題,上得樂滋滋的,這回樂到坑裡去了。

  罷了,也別說,其實真正干擾了判斷的是自己那點色心。劉婉兮實在太美,自己從來就蠢蠢欲動,根本沒想過仔細了解之後再說,這是怪不得任何人的,後果只能自己擔著。

  咬牙想想,師徒可以,母女又有什麼不行?

  當時濮翔打開的新世界大門,可還沒關上呢!連那死胖子都能,自己為什麼不能?江山絕色譜,還想盡收呢,這一關不過去怎麼盡收?魔門妖人不搞點驚世駭俗的事,算什麼魔門?

  管它呢,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以後怎樣是以後的事,就算全崩了也是自己自作自受。眼前的先撫慰下來再說,劉婉兮都已經惶然不知所措了。

  想到這裡,薛牧嘆了口氣,低聲撫慰道:「沒事,是我的問題,不在你……」

  劉婉兮心情驟鬆,帶著哭腔道:「婉兮只怕你不要我了……如果你不要我,我、我都不知道怎麼活。」

  「別要死要活的,你女兒聰明伶俐天資卓絕,美得冒泡,你該心花怒放才是的。」

  劉婉兮愣了一下,囁嚅著似是想問,又不敢問。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沒什麼不敢知道的。我也覺得他們時至今日還瞞著你也沒什麼意義了,都多少年的事了,何必個個看不開……你女兒便是星月少主岳小嬋,她眼下正在閉關突破入道,一旦出了關,我讓她來見你。」

  劉婉兮怔怔地看著他,驟然知道女兒是誰,還是如此優秀的天下知名俊傑,一時間心情複雜無比,又是興奮喜悅,又是糾結退避,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其實葉孤影覺得倒不是別人看不開,有沒有親歷當年的劇變,心態是不一樣的,薛牧身在局外當然可以覺得事情過去了,但對於局內人無論是薛清秋還是劉婉兮,都未必願意面對。當然薛牧說得也沒錯,過去了總是過去了,也需要有他這麼一個局外人居中化解各人的心結,否則幾個當事人可能一輩子都在糾結,於事無補。

  薛牧又道:「你要留著有為之身,將來對小嬋更好一點,彌補這些年未盡的母親責任才對。至於小嬋會怎麼想,我也會幫你分說。」

  「謝謝你……」劉婉兮心情大起大落,精疲力盡地挨在他懷裡,再也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薛牧這才意識到大家都還泡在池子裡,長長吁了口氣,將劉婉兮抱出池子,坐在池邊替她擦拭。

  劉婉兮痴痴地看著他溫柔的模樣,眸子裡又有淚光閃爍。

  薛牧倒是不太敢看她感激依戀的眼神,仔細擦拭著沒有抬頭。他終究隱瞞了自己和小嬋的關係……不過這時候倒也確實不合適說,怕刺激到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劉婉兮,還是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吧,總歸要面對的。

  軟巾抹過她的小腹,光潔如脂,沒有任何動過刀的痕跡。薛牧手指輕撫,忍不住自語:「剖腹,沒疤痕啊……」

  劉婉兮輕聲回答:「有藥王谷傷藥,只要不是陳年舊疤,都很容易消除的。否則婉兮常受鞭刑,早就該不成模樣了……」

  「唔……陳年舊疤沒有辦法了麼?」

  「長期塗抹的話,應該還是能消一些的吧。」不知薛牧忽然問這個是幹什麼,總之劉婉兮都當聖旨對待,立刻吩咐宮女:「取雪膚玉容膏來。」

  薛牧也不阻止,繼續幫她擦了身子,裹上了浴袍,扶她坐在一邊的躺椅上休息。

  宮女很快取了膏藥過來,薛牧掂在手裡看了看,潔白的軟膏,聞著清香撲鼻。他喊了一聲:「孤影。」

  葉孤影早就一身清爽地站在旁邊等了,聞言怔了一下,醒悟薛牧問這個膏藥居然是為了自己的……

  她抿了抿嘴,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連之前被糊了一臉的怨氣都消散不見了,慢慢現出身形,低聲道:「我不用的,其實我要消疤的話,自己早就能消……只是美醜對我無痕道毫無意義,沒必要特意去消的。」

  一邊說著,一邊就看著薛牧的眼睛慢慢瞪大,如同見了鬼一樣。

  「幹嘛啊?」葉孤影皺著眉道:「我很醜行了吧,比你懷裡的貴妃差了十萬里行了吧。」

  「不是……」薛牧茫然道:「你臉上的疤呢?怎麼不見了?」

  「不見了?」葉孤影奇怪地摸了一下,果然光滑得沒有疤痕感。她驚訝地跑到殿邊銅鏡看了一眼,鏡中人臉色微潤,不但沒有絲毫疤痕,就連往常因為長期處於陰影中而導致的蒼白都改善了,變得紅潤了許多。

  葉孤影用力眨巴了兩下眼睛……忽然覺得自己也挺漂亮的啊,能比那貴妃差多少?

  呃不對,這是怎麼來的?葉孤影想到了那團黏糊糊的玩意……

  劉婉兮的聲音也在此時傳來:「這位無痕道的妹妹……很漂亮啊……」

  薛牧頷首道:「今天看著是不錯,不知道敷了什麼面膜……」

  葉孤影忽然炸了:「你才敷面膜,你全家都敷面膜!」

  薛牧愕然看著葉孤影撲通撲通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兒,莫名其妙地撓撓頭:「沒見這丫頭這樣過啊,這是幹嘛?」

  劉婉兮笑了一下:「你的女人緣很好呢,這位姑娘是在發你的小脾氣。無痕道中人少受關懷,你掛念為她祛疤,她心中其實該是很暖的。……看來你對她也有意?」

  薛牧試探道:「你不在乎我的貪得無厭?」

  「我怎麼可能在乎……」劉婉兮依戀地鑽進他懷裡:「薛牧……抱我回宮,我一刻都不想離開你……」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5
第四百四十二章歡迎回家


  寢宮之中,芙蓉帳暖,今夜的劉婉兮精疲力盡,兩人沒有再做什麼,劉婉兮小貓一樣縮在懷裡睡得正香,薛牧斜靠床頭,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想事兒。

  葉孤影沒好氣地抱肩斜靠在牆邊,她沒有再隱匿身形,一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寬大的斗篷籠罩了身材,幾縷碎發透出斗篷,覆在額前。明亮的眼睛斜睨著,打量著薛牧出神的模樣。

  「劍州途中,抱著岳小嬋上下其手,舒服嗎?」她忽然問。

  薛牧轉頭看了她一眼,抽抽嘴角沒回答。

  「抱著她親娘幾百鞭子啪啪作響,舒服嗎?」葉孤影繼續問。

  薛牧齜牙:「原先在陰影裡默不作聲多可愛,怎麼就變死了呢?」

  「你禦下太寬,既然我犯了規矩也就扣點佣金,我拼著不要了行不行?」

  「……」

  「為什麼會想起替我祛疤?收買人心?還是連母女都沒滿足你,又想把手伸向我?」

  「說哪去了。」薛牧嘆了口氣:「不管你無痕道怎麼想的,反正我覺得女孩子應該不喜歡臉上有疤……說句實話,我覺得你原先有疤的樣子挺野性美的,也顯個性,如果以我個人審美壓根就不要消除。」

  「……」葉孤影沉默了一下,幽幽道:「變態。」

  「誒,孤影啊,你們無痕道裡不談戀愛的?也是無情道的意思?」

  「不是。」葉孤影淡淡道:「無痕道倒是認為男女大欲是人之天性,並不反對。無非只是禁止因情影響任務,關於這點的懲處很是嚴厲。不出任務的時候愛咋咋,沒人管的,甚至提倡平時多釋放壓力,以免繃得太緊。」

  「你們這道倒是挺有趣的……還講一張一弛,有那麼點天道的意思。」

  葉孤影搖頭道:「然而大家久處任務裡,壓抑多了自然也就情感淡漠,慾念微薄,到頭來大半也就是一生獨行了。更何況大家慣處陰影,難得真容交流,感情從何談起,偶爾有人有了需求,青樓解決就是了。」

  「沒人憋了一身暴戾,出去強暴之類的?」

  「偶爾有,但於道不合。門規雖不懲處,但往往被同門歧視,視為無能廢物,所以很少有人這麼做。」

  「越發覺得你們挺可愛的。」薛牧沉吟道:「說穿了還是環境問題。要是無痕道日子好過了,你們也沒什麼可壓抑。」

  葉孤影淡淡道:「是。所以你想說什麼?」

  薛牧奇道:「你在緊張什麼啊?現在我一腦門爛賬,還怕我有閒工夫惹你啊?」

  葉孤影撅了撅嘴,她才不敢說自己被他那東西糊了一臉,心態正敏感呢。她嘆了口氣,轉移話題道:「貴妃挺可憐的,你別想著玩弄一番就丟,不然我也看不起你。」

  薛牧點點頭:「不會的。」

  「至於你頭疼的事嘛,至少魔門各道沒人當回事。我們講強者為尊,哪來那麼多道德禮法。別說那點關係了,就算幾代人一股腦兒收了誰能說你?怎麼解決當事人,看你自己的本事。」

  葉孤影丟下這幾句,身影又漸漸隱匿不見,似是不想跟他談太多男女事。

  實際上話說到這一句她已經不敢再往下說,真論魔門的意識來看,那現在作為盟主的薛牧要她陪都很容易,無痕道上下一點反對都不會有。多半還會當作兩家更和諧的紐帶,撫掌稱快呢……

  她自己都很清楚,之所以派女性跟隨保護,本來就有這種覺悟。只是她原本以為自己醜陋,薛牧看不上,很放心……

  可今天總覺得心慌慌的,沒那麼放心了……

  「對了孤影,麻煩出宮一趟,讓夤夜進來陪陪她的大師姐。」

  葉孤影愣了一下,暗自點了點頭,薛牧這是確實有心對劉婉兮好,而不是當一個玩具禁臠。她丟下一句「安全自己留心」,影子迅速消失不見。

  …………

  安全是真沒什麼可留心的,至少在劉婉兮的寢宮周邊,跟星月宗的後花園區別不太大。真正要留心的安全反而是要小心放縱過渡死在女人肚皮上。

  劉婉兮的黏人程度簡直無以復加,真的能看得出來她是徹底把一生交到了薛牧手裡,當作了此生最大的靈魂依靠。

  一大早薛牧是被一陣溫暖和舒適刺激醒的,睜眼一看,劉婉兮正在做早安咬。

  想騙岳小嬋做的,沒騙成,而劉婉兮主動無比地這麼做了,見薛牧睜眼看她,只是溫柔地地笑笑,繼續埋首服侍,很是認真。

  薛牧一時不知道怎麼說,說不刺激不滿足那是不可能的,也不會矯情去叫停,只是心裡有些複雜,輕撫這個本應叫做丈母娘的女人髮梢,沒有說話。

  劉婉兮視為鼓勵,更賣力了。

  她的技術並不好,看來不像秦無夜那般拿假貨練過,不過作為看過圖譜修行的星月妖女,總歸做得中規中矩,盡心盡力地想要讓愛郎滿意。

  薛牧終究沒忍住,把她拉了上來,做了一發晨練。

  事後劉婉兮無比滿足地伏在他身上,輕喘道:「我真不想起來,永遠賴在你身上就好了……」

  薛牧低聲道:「該起來啦,再賴下去我們都要被人揍。」

  劉婉兮奇道:「誰敢揍你?」

  「你的三師妹。」

  當劉婉兮匆忙穿著一本正經的正裝出門見妹妹時,打開殿門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五歲小女孩坐在院子裡,對著滿桌的糕點瓜果胡吃海塞,肉嘟嘟的圓臉已經塞得橫向發展了,跟隻球一樣。

  劉婉兮愣神在那裡,彷彿自己穿越回了二十幾年前,那個剛剛入門沒多久,抓著根雞腿滿嘴油汪汪往自己腿邊蹭著喊「師姐」的那個小女孩。

  「夤夜……」劉婉兮抽了抽鼻子,有些退縮地不敢上前:「你、你還好嗎?」

  「很好吃啊。」夤夜沒有轉頭看她,用力地吞嚥了一口,有點辛苦地道:「皇宮別的氣味不大好,吃的真不錯啊……」

  劉婉兮咬著下唇,低聲道:「那歡迎夤夜常來做客。」

  「不是啊師姐。」夤夜轉過頭,看看劉婉兮和薛牧緊挨著的手臂,忽然咧嘴一笑:「應該是,歡迎師姐回家。」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5
第四百四十三章大家一起看奏摺



  劉婉兮喝著稀粥,夤夜抱著她正在互敘別情。

  如果說薛清秋心中還有點對劉婉兮的恨意在,那夤夜真沒有。在幼兒形態下,她只有最純淨的心靈,一切負面情緒無法存在,更別提十幾年前的陳年舊事,她真沒法往心裡去。

  劉婉兮的心情很好,三姐妹一起長大,關係極親。她出事的時候夤夜才十一,原本就還是小孩子,這會兒更小了,直接到了二十年前,除了久別重逢的喜悅之外還多了幾分母愛之情。

  「夤夜你這副樣子真可愛……」

  「哼哼那是當然的,夤夜是最可愛的。」

  「你變小會不會很難受的?」劉婉兮忍不住比了個高度:「那時候你都已經這麼高了。」

  「哼,陳飛揚一喜更高了,我比秦無夜高一點點!只比夏侯荻矮一點點!夤夜長大了是最適中的身材,最漂亮的!」

  劉婉兮忍不住啵了她一口:「你現在也是最漂亮的。」

  夤夜笑得瞇著眼:「不敢當不敢當,師姐你也很漂亮,怪不得我爸爸忍不住,一大早就啪啪啪的。」

  劉婉兮俏臉通紅,心知那一發晨練被聽光了,但又更好奇了:「爸爸?」

  「牧牧就是我爸爸啊。」夤夜回答得理所當然。

  劉婉兮尷尬道:「你喊他爸爸,那清兒該怎麼喊他?」

  「師姐你想問的是自己吧。」夤夜笑嘻嘻的:「你隨便喊啊,爸爸是我一個人的。」

  劉婉兮無語地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回應。

  亂套了嘛……

  葉孤影靠在牆邊悠悠吐槽:「我記得胭脂坊傳聞,秦無……」

  夤夜一下就跳了起來:「不許提那個妖精!那個不算的!」

  眾人都笑。

  李公公在此時笑呵呵地抱著一疊奏摺過來,笑道:「姬青原讓我設宴邀請總管,帶上兩衛和六扇門強者伏殺。」

  薛牧也在喝粥,聞言笑道:「這不就是設宴了嘛,多謝款待。」

  劉婉兮放下碗,嘆了口氣:「又這麼多奏摺啊……」

  李公公頷首道:「皇帝真是不好當的,姬青原那勤政模樣不是誰都能學的,這大把的政事,農貿工商,財稅,救災,薪俸,監察,教化,朝野爭鬥,勢力交鋒,人才培養……或者什麼彈劾來彈劾去的,都是日常了。老奴跟了這大半年,還是很多地方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劉婉兮嘆道:「所以短期內我們還是得跟著姬青原學。」

  李公公笑道:「那我們先挑一下,今天什麼可以讓姬青原聽。」

  劉婉兮很捨不得抱著夤夜的感覺,幽幽道:「吃個早飯都不得安生。」

  以前這些年劉婉兮日常是沒多少事做的。雖說她是內宮之主,管理宮內事務已經多年,但這個可不需要坐班,內務規則都是正常運作的,定期聽個匯報,遇事處理就可以了。對於一個根本沒有妃嬪想爭寵的後宮來說,要處理的破事著實難得遇上幾件。

  近期怕宮外的皇子和生母暗中聯繫,幾位妃嬪周邊還有影衛團團監視著。

  而這幾天劉婉兮是真的忙。她要負責讀奏摺給姬青原聽,在姬青原口頭批示之後代為落筆硃批。這就意味著,她想讓姬青原聽到什麼,姬青原就聽到什麼;想把姬青原的批示寫成什麼樣子,就寫成什麼樣子;想草擬怎樣的聖旨,那就是怎樣的聖旨。

  只要她會做得好,那就和皇帝區別不大。

  當然,姬青原留了個制衡。接收整理以及事後分回奏章的太監部門也叫司禮監,此刻掌握在李公公手裡,給奏摺加章、給聖旨蓋玉璽的權力也掌握在李公公那兒,這就是卡住了頭尾審核,讓劉婉兮不能為所欲為。平時姬青原也經常過問李公公內外事務以作參照,讓劉婉兮也不能隨便欺瞞。

  此外,對外宣口諭或者在議政的時候旁聽,也是李公公的職責,劉婉兮沒有隨便麵見朝臣的權力,也無法垂簾。所以薛牧建議的是李公公做大奸臣培植黨羽大攬朝政,這是完全有可能辦到的事情。

  姬青原也怕這樣,所以又給了劉婉兮統領影衛和調度內宮戰偶的權力,也是防止李公公的武力過盛而控制了劉婉兮。又密令影衛統領雨清晨,一旦遇到特殊情況,迅速通報姬家守鼎者。

  看上去這相互制衡搞得不錯……

  只不過當劉婉兮和李公公壓根就是一伙的時候,姬青原的謀算就變得白費勁。

  加上影衛內衛被借查毒為名清洗了一遍,確認是皇子們的人基本全被收押了,其餘的該收買的收買,該控制的控制,連影衛統領雨清晨這種不受薛牧獨門毒藥影響的強者,都被李公公施加星月宗秘技做了心靈控制,至此一切都成了笑話。

  皇宮之內真正可以算魔焰滔天,葉孤影之前在想到底誰是皇帝,真是沒想錯的,眼下薛牧在這裡真的跟皇帝差不多。

  哦不對,今天當皇帝的人有點多,大家一起看奏摺玩。

  夤夜眨巴著眼睛翻了一本奏摺看了一眼:「臣聞義王設宴款待正道各宗,問天、冷竹、莫雪心與會,宴至半途,元鐘亦至,眾人徹夜計議不止,恐有異心。」

  夤夜看到了熟悉的名字覺得挺好玩的,又翻開幾本看了看,眼睛很快變成了圈圈:

  「不足半月便即開春,陛下宜早定春祭之典。祭台年久,工部屍位素餐……」然後是一大段噴人的話,至於春祭什麼的早都不知道拋哪了。

  「年初察舉即將開始,陛下宜早定欽使,定品定級。臣舉吏部劉侍郎永,劉永者,為官方正……」然後是一大段誇人的話,察舉的具體細則沒半點建議。

  「靈州異變,虛實之意且兄弟天而起,虛實鼎已落星月,陛下宜早定計……」

  「宗人府皇家講武堂近日馳廢,皇室子弟鬥雞走馬,堂中習武者十無二三……」

  「京師有善望氣者,曰妖星北來,宮闈不清,陛下宜察之……」

  「沂州總督重傷臥病,陛下宜早定人選……」

  有用的沒用的摻雜一起,更多的是表達對龍體的關心,說自己找到了什麼好藥想要進獻雲雲。夤夜看了十幾本,實在看不動了。還好大家的用語都很直接很樸實,沒有駢四儷六虛話一堆,否則夤夜懷疑自己一本都不一定看得完。就算看完並且也知道意思,可絕大部分事務她壓根就一臉懵逼。

  轉頭看看,薛牧也靠在椅子上掂著一本奏摺看得很認真。

  「爸爸,皇帝平時考慮的都這些啊?」

  薛牧拍著奏摺悠悠道:「總是聽人說做皇帝很苦,傻子才做,今天這麼看來還真有幾分道理。」

  「還不是無數人想做。」劉婉兮笑笑:「總歸是名義上的天下共主,若能壓服武道中人,就更是……」

  薛牧笑道:「起碼江山絕色予取予攜是麼?」

  劉婉兮給了他一個媚眼:「那是你,別人哪像你這點追求。」

  「還不夠呢……」薛牧撿起夤夜丟下的那份「宮闈不清」,呵呵笑道:「這誰望的氣,有點門道嘛,就差沒說我們穢亂宮闈了。」

  劉婉兮順手提起朱筆在上面批道:「妖言惑眾,令六扇門擒之嚴審。」

  李公公很快加了個章,放到一邊。

  薛牧看得好笑:「你們就這麼幫姬青原看奏摺的啊……」

  劉婉兮噘嘴道:「給我們加了多少事呢!我還想多陪你的。」

  薛牧張開手臂:「那我們再穢亂一把如何?」

  劉婉兮笑著坐進他懷裡,抱著一起看奏摺。夤夜看著這姦夫淫婦的表現,忍不住轉頭問葉孤影:「孤影姐姐,如果姬青原看見這模樣,會活活氣死嗎?」

  葉孤影沒來得及回答,門外傳來蕭輕蕪的聲音:「他餘毒已清,憑著功底可沒那麼容易氣死了。」

  「小師妹!」夤夜平伸手掌飛奔過去:「給師姐摸摸!」

  「摸哪裡啊你!」

  倆妹子打鬧在一起,劉婉兮很是無語:「怎麼又是師妹了,那我怎麼喊醫仙子?」

  「這個……」

  「你是上天派來來挑戰我的輩分認知的嗎薛牧……」

  薛牧沉吟良久:「或許你說得很對……」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6
第四百四十四章第二堂課


  「輕蕪給師父請安。」蕭輕蕪胸前掛著夤夜,很是無奈地道:「甲胄在身,不便全禮,請師父莫怪。」

  薛牧差點沒笑噴:「輕蕪你現在越發有趣了,可以考慮寫段子。」

  「只不過是因為面對師父而已。」蕭輕蕪暗道連肚兜都給你了,還有什麼好瑟瑟縮縮的,面對別人她才沒這麼開朗呢。

  薛牧問道:「是來交功課?」

  「是的,一早去給姬青原常規治療了一下,這就來找師父評點功課了。」蕭輕蕪忍了半天,終於忍無可忍地把在她胸前蹭個沒完的夤夜拎了下來,摸出一卷稿子,小心道:「請師父指點……」

  薛牧驚了:「這麼多!」

  「十、十八般模樣嘛,我寫了十八場。」

  「……」薛牧如看天人:「難道你不知道一場就可以擺十八種模樣了嗎?」

  蕭輕蕪懵了:「啊?」

  薛牧恨鐵不成鋼地教導:「再說什麼十八般模樣三十六散手的,那只是一說,只要一般模樣寫得出彩,那就是精華所在。要你寫十八種幹嘛?」

  蕭輕蕪垂頭喪氣地聽訓,暗自記錄功課。

  薛牧正在擁著劉婉兮一起看稿子,嘴上雖然恨鐵不成鋼,其實心中樂得不行,看這個嬌怯怯的醫仙子親手寫的小黃文,有趣極了。

  文字還挺好的,就是場景構造寫得不好,沒有寥寥幾筆身臨其境的感覺,略死板僵硬。這個沒辦法,是要練的……

  然後呢,關於那事兒的描寫特別有趣,大量充斥著一本正經的醫道術語,沒有人物表情沒有言語交流,刻板地寫姿勢運動,甚至還評價了一下什麼姿勢比較容易生孕。

  毫無擼點……

  看著看著,薛牧腦子裡忽然就閃過一個詞:

  生理衛生教材!

  「婉兮,看了有反應麼?」

  「沒、沒有……」

  「看得讀者毫無反應,這就是失敗的文字。」薛牧嘆了口氣,還是端端正正地疊好交回去:「你自己保留著,以後重看,能夠參照長進。」

  這話又有了真教學的意思,蕭輕蕪通紅著臉認真收好,小聲道:「還請師父指點。」

  「這類場景也好,正規場景也罷,故事首先要有趣。比如說這個場景有葡萄架,這就是與眾不同的趣味點,你不發揮出來,就說在葡萄架下怎麼活動,豈不是浪費?」

  蕭輕蕪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又為難道:「這個怎麼結合利用啊,徒兒想不出來啊。」

  夤夜便道:「爸爸寫一篇給師妹看嘛,不要一直為難我師妹。」

  「你這小東西。」薛牧哭笑不得,想了想也有點手癢,好久沒寫過小黃文了,這還是經典場景,應該作為水滸裡番的嘛!

  說乾就乾,薛牧直接懷抱劉婉兮攤開一捲紙開始寫范文。

  劉婉兮奏摺都不看了,那邊蕭輕蕪夤夜連帶葉孤影都湊了過來,一個個伸著腦袋看「一代文宗」寫文。

  沒看兩眼,夤夜第一個受不住,捂著眼睛跑了,沒過多久,葉孤影也默默轉身走了。只剩蕭輕蕪憋紅著臉,又是羞憤又是佩服地看著,想走又想學。

  懷裡的劉婉兮早就酥成了一灘泥。

  《潘金蓮倒掛葡萄架》,這種經典場景是可以不朽的……區區異界人哪裡見識過?

  什麼大白腿兒張開,懸掛在兩邊葡萄架上,還要描寫得細緻無比,如金龍探爪,紅溝赤露……想像一下那種靡靡的場面,夤夜就在這兒直接敗退的。葉孤影敗退於西門慶取了李子投壺,三發俱中靶心……劉婉兮癱軟於把李子放進去……在摳出來吃掉的時候蕭輕蕪的臉已經變成了火燒雲。

  至於之後懸著做那事,果然想著就是妙趣橫生,比蕭輕蕪的生理衛生教材不知高明到哪裡去了。

  薛牧擲筆,暢快淋漓地一揮手:「拿回去做范文,細細揣摩。」

  空氣很是安靜,足足過了好幾息,蕭輕蕪才瑟瑟縮縮地接過稿子,跟上面有刺一樣不敢再看,迅速塞進了小藥囊。

  薛牧舒坦地靠在椅子上:「輕蕪你這個小書包挺萌的啊……」

  「謝謝師父指點,輕蕪回去揣摩了。」蕭輕蕪已經聽不清楚薛牧在說啥了,勉強行了一禮,慌不擇路地奪門而逃。到了門邊差點被門檻勾倒,腦袋磕了一下都沒來得及喊痛,抱著腦袋眼淚汪汪地跑了。

  「呃……是不是用力過猛了點?」

  劉婉兮吃吃地笑:「你收人做徒弟,也教點真功夫啊,這樣調戲太過了吧……」

  「講道理這范文是她們自己要求的啊。咳咳……雖然這篇特別厲害……」薛牧撓撓頭:「下次還是教她點別的吧,確實不太好。」

  劉婉兮媚眼如絲地喃喃道:「這麼厲害的場面,你跟誰這麼玩過?」

  「沒有啊,不是我,別胡說啊……」

  劉婉兮輕輕扭動著,櫻唇拂過他的面頰,聲如蚊吶:「想不想……和婉兮這麼玩?」

  薛牧怦然心動,乾咳掩飾道:「算了,這個不好。潘金蓮才那麼玩……」

  「請你飲半盞殘茶之時,我可不就是潘金蓮麼……」劉婉兮抿嘴一笑,沒再多說,只是道:「好啦,我還要處理一下奏摺,等會應付姬青原。我們……來日方長。」

  …………

  劉婉兮要做正事,可不僅僅是為了應付姬青原,同時也在學習自己怎麼處理政務,這是大事,可不是玩鬧的時候。

  薛牧雖然被她的明示弄得心癢癢,也沒去繼續打擾她,起身出門拎了夤夜,招呼了葉孤影,跑去蕭輕蕪的宮內獨院,打算教她一些正經的彌補一下。

  一路上有宮女帶路,又是拖兒帶女的,真把個內宮當成了後花園。

  「爸爸真下流。」

  「盟主是變態。」

  這是一路上大小倆妹子反復念叨重複的話語,全都化身祥林嫂喋喋不休,又沒有其他新意的語句,看來也是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

  薛牧低著腦袋挨噴不做聲,看起來那篇葡萄架是犯了除劉婉兮之外的眾怒了,還是老實點被噴一頓別反抗的好,去教人家一點正經的,這形象好歹能挽回一點點……

  蕭輕蕪的獨院居所大有來歷,這是當年夏侯荻在宮中的住處。僻靜、清幽,院中幾叢梅花點綴,環境極合蕭輕蕪的口味。又有宮女照料飲食起居,若是按照她的習性,如果不是要去為姬青原治療的話,可以一輩子都窩在裡面不動的。

  薛牧來訪,蕭輕蕪臉上紅潮還未褪。她看不見葉孤影,見薛牧帶著夤夜,倒是沒嚇得關門,只是弱弱地行禮:「師父……」

  「咳,剛才的范文是我考慮不周,用力過猛了點,向你道歉。」

  蕭輕蕪愣了愣,反而搖頭道:「師父此文很好,讓我學到了不少東西。」

  薛牧愕然:「學到了什麼?」

  「場面和動作,語言和神態,各方面結合在一起,才能生動起來,活靈活現,而不是刻板的把心中所想做個解釋就罷。至於那些淫靡不過表象,輕蕪學的是行文之道,如何描寫房事與如何描寫武事,其實是共通的吧。」

  薛牧怔怔地看著她,他知道,天才已經展露頭角,便是世上沒他薛牧,蕭輕蕪早晚也會綻放出璀璨的光芒。

  他深深吸了口氣,正色道:「上次講了小說三要素,那麼我們今天來講結構和伏筆……」

  作為娛樂公司主管,穿越之前薛牧也經常做一些內部培訓講課,客串老師的活兒他並不陌生,但他在兩個位面上課都從來沒有如今天這麼認真過。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6
第四百四十五章為師為友


  這邊師徒上課其樂融融,在宮城之外,皇子們的處境卻有些無厘頭。

  劉婉兮這一次給姬青原讀奏摺,添油加醋惡狠狠地把義王宴請正道各宗的事說了一遍。姬青原沒有因為義王姬無厲接觸正道的事發作,倒是讓他得到了姬無行一樣的定性:在父皇臥病之時恣意飲宴,其心可誅,抽十巴掌去承天門外下跪悔過。

  這份旨意是和姬無行那份前後下發的,兩個皇子接了旨意都愕然無言。

  搞什麼,你要臥病三四年,別人還三四年都不許請客吃飯了?再說了,老八出去遊園怎麼沒事?

  兩人應對這份懲罰的態度既然不同。

  姬無行根本不理會,傳旨太監根本不敢抽他耳光,他也不去跪,甚至宣稱今天高興,酒樓免單,大家隨便吃喝!

  而義王姬無厲真的當眾跪倒承天門外,自己抽著自己的巴掌,涕淚橫流地懺悔,表示只要父皇安好,願意長跪不起,聞者無不落淚。

  「真他媽噁心!」姬無行對夏侯荻道:「正道就喜歡這種的對不對?和他們一個德性,相得益彰!」

  夏侯荻沒好氣道:「二哥好歹也是遵旨而行,有什麼問題?倒是你這表現,不用多久,天下人都會說你不孝不義。還有你這抗旨,還不知道父皇會是什麼反應,總之你這是打算自絕於太子之位了?」

  「那樣你們豈不是很高興?」姬無行懶得多言,丟出一份名單:「你要我找的名單。不過內衛已經去查過一趟了,看他們似乎無所獲。我建議直接去挖死人的……」

  夏侯荻沉默。姬無行所謂的孝是做出來的,這就是一個表現。表面在那兒哭嚎有什麼用,他正在為姬青原中毒的事做調查呢。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我們找誰身上帶毒的,只是為了調查一下他這毒是什麼時候帶上的,是查驗了誰進獻的食物,或者陪陛下去誰那裡的時候中的。死人不會說話,就算驗出有毒又如何?」

  「也就是說線索斷了?」

  夏侯荻幽幽道:「很多人告訴我,線索是有的。暗香散的主藥是黑蛟角,這東西很罕見的……目前所知擁有這東西的人……」

  「薛牧啊?我知道當初靈州有一條黑蛟被薛牧收取,是你六扇門親見,所以這是六扇門內都有人懷疑薛牧?」

  「……」夏侯荻不語。

  姬無行偏著腦袋看了她好一陣子,直到看得夏侯荻眼裡泛起怒色,他才哈哈一笑:「小荻荻居然真是對魔門盟主動了心。」

  夏侯荻抽出半截腰刀:「不許喊我小荻荻!」

  姬無行更樂了:「居然不是否認動心?」

  「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的事,至少我可以開解你,從薛牧的表現看,這毒真不是他下的,無論他有多少嫌疑。」

  「何以見得?醫仙子說的中毒時間也有可能是誤判,他的嫌疑還是存在,而且他有動機。」

  「相信我,就算他想做這件事,也一定沒做成。一個人的眼神可以看出很多東西,那種坦然要裝出來該多難?他才剛剛養魄,而你我都是入道,這麼大的修行差距面前,我們又是刻意留神,他還想裝出這種級別的假那是不可能的。倒是我們的兄弟,每一個都和我們差距不太大,想裝一裝還是能瞞得過去的,你就算懷疑我也沒必要懷疑薛牧。」

  夏侯荻奇道:「倒是看不出你對薛牧挺有好感?」

  姬無行搖搖頭:「實話實說而已。當然你也可以說我先入為主,已經認定是某個兄弟幹的,所以忽略了別人的嫌疑。」

  夏侯荻終於露出笑容:「你知道嗎……我在想,在這件事上,誰一力栽給薛牧,誰就是最大嫌疑。很慶幸,你和八哥都在為薛牧開脫。」

  姬無行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搖搖頭,沒說出來。

  夏侯荻又道:「原本我對薛牧接觸你們很不高興。但昨夜二哥宴會,事態很明顯,薛牧以前在朝野沒有交際沒有根基,而正道卻能迅速取得一致,二哥勢力一夜之間鋪遍朝野,薛牧接觸你們的舉動在這對比之下連朵浪花都算不上了。能不能告訴我,現在你怎麼想?」

  姬無行冷冷道:「最焦慮的該是老八,關我屁事,老子這種不孝無行之人,大不了以後去守鼎。走了,我要去聽說書了,告辭!」

  姬無憂並不焦慮,當夏侯荻去了祁王府,看見他還在練字。

  夏侯荻看了一眼,卻是一首詩:「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夏侯荻品了一陣,頗為驚艷:「這是你的詩?有長進啊!」

  姬無憂抬頭看了看她,微微一笑:「薛牧的詩。隨口一詩,中途退席,但這詩卻已經力壓群雄,文會為之失色。」

  「……」夏侯荻不說話了,只是繼續低頭看詩,神色明顯更專注了點。

  「你來問我二哥之事?」

  「嗯。」

  姬無憂換了張紙,慢慢寫了四個字:「曲徑通幽。」

  繼而抬頭笑笑:「也是薛牧的。」

  夏侯荻忍不住沒好氣道:「你拜他為師算了。」

  姬無憂慢條斯理地道:「如果我是女的,可能會試試。可惜我不是。」

  夏侯荻失笑無言。

  …………

  「謝謝師父。」皇宮裡,蕭輕蕪誠心誠意地收了筆記,深深一禮。

  薛牧一堂課講了一個多時辰,連帶著自己也算是努力回憶整理了一下所知的小說理論,講完課自己都覺得受益匪淺,別說初次接觸這些系統知識的蕭輕蕪了,簡直算得上如獲至寶。

  同時如獲至寶的還有葉孤影,她在薛牧講課半途就現了身形,和蕭輕蕪坐在一起做筆記。無痕道現在對說書很重視,風波樓培養了無數寫話本的人,卻都只能自己摸索,不得其法,先進的系統理論對於風波樓完全可以稱得上寶典。

  薛牧從第一堂課起就沒有避諱葉孤影,第二堂課還是當著她的面說,意思也就是不介意她學。葉孤影也沒法厚著臉皮自己偷學偷記,現了形跟蕭輕蕪一起做筆記的意思,差不多也算自認弟子了。

  見蕭輕蕪行師禮,葉孤影有些猶豫,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怎麼算。

  薛牧笑了笑道:「我沒有門戶之見,而且目前只是基礎理論,孤影不必糾結,就當朋友交流也沒什麼大不了。倒是輕蕪在側,你真沒想過一些其他事情?」

  葉孤影愣了愣:「什麼事情?」

  薛牧指了指喉嚨:「我覺得你可以讓輕蕪看看,你幼時的聲帶撕裂舊事,是否還能再治得徹底些。」

  葉孤影咬著下唇,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薛牧一直在替她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的,自己早都當平常事的疤痕和聲帶,他卻一直記在心裡。

  多管閒事?收買人心?

  不管怎樣,心裡的暖意瞞不過自己。

  蕭輕蕪拉著她的手,笑道:「這位姐姐,啊一聲讓我看下。」

  葉孤影都沒覺得自己需要治療,可還是下意識「啊」了一聲。

  蕭輕蕪伸手在她喉嚨處輕撫了一下,手裡悠悠地現出柔和的光。葉孤影只覺一陣清涼漫過喉頭,舒適無比。

  「能治的。」蕭輕蕪收回手,笑道:「恰好宮中藥材豐富,讓輕蕪配一下……不出三日,姐姐的聲音一定脆如鶯啼。」

  葉孤影怔怔站在原地,看著蕭輕蕪的笑容,抿嘴無言。

  她忽然有了一種很惶恐的感覺……等到京師大事抵定,任務結束,自己真要回去了嗎?回到沒有陽光沒有笑容沒有關懷沒有朋友的永恆陰影裡?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6
第四百四十六章時局漸明

接下來的時光很平靜。

哪怕內外人心各種暗湧,表現出來的表象確實很平靜。

姬青原處罰兒子的旨意表明了他依然在發號施令,與此同時李公公也沒有再封鎖宮門,偶爾還允許皇子和夏侯荻去探視,雖然探視時間極短,經常只是看見姬青原在睡覺,就被影衛們以不得多打擾為由請了出去,但偶爾還真能和姬青原說幾句話,表示一下父慈子孝。

這狀況確實能讓內外安心。

各種情況都很清楚地表明,姬青原的龍體在蕭輕蕪的治療下日趨穩定恢復,正在等著合適的時候開始換經治療。

很多人忽然覺得這其實也就是普通的皇帝生病而已,除了不能臨朝之外也沒什麼很大區別,之前幾天的緊張暗湧都是自己作的。

但是作都已經作了,皇子拉幫結派的局面已經徹底拉開,再也停不住。朝臣在這股潮流中或主動或被動地也自然而然站了隊,其中最顯眼的一股勢力就是義王黨,以正道各宗及其關聯的朝臣們為黨,好幾個皇子也附從其後,朝野聲勢鋪天蓋地。

夏侯荻冷眼旁觀,並沒有旗幟鮮明地去和他們分庭抗禮。確實如薛牧所判斷的,哪個兄長上台,其實她都會認,只要不是倒行逆施就行。和正道勾連雖然是夏侯荻不喜,總歸不是什麼反動路線,口號也是正得不行,黨內也是以風評上佳的正臣為主,她實在沒有公然作對的理由。

姬無憂依然悠悠然的,明明處於勢力逆風卻毫無動靜,好像都懶得跟二哥爭。姬無行倒是去找了好幾次薛牧,被告知“暫回靈州”了,只得悻悻然離開。

而有趣的是,無論義王黨多大聲勢,義王終究不是皇帝,而此刻代表皇帝的人是大內總管李嘯林。

李公公幾乎不費甚麼力,就自然形成了一股“閹黨”勢力。這個勢力組成極為有趣,絕大部分是因為李公公此刻手握大權能給他們帶來好處而依附的,小部分是不想站隊認為跟著李公公才是帝黨的,還有很小一部分是魔門勾結的人。也就是牆頭草加正人君子加魔門妖人的三重組合,屬性駁雜無比。當然外人看不出門道,只知道這時候真正能話事的不是義王黨,而是閹黨。

朝中結黨這種事兒實在是司空見慣,不管哪一方的人此刻反而都脫離了前幾天姬青原剛剛倒下時那種無措狀態,朝政運轉變得越來越正常。就連相國蘇端成都不罵李公公隔絕內外了,經常和李公公商議做事,撕逼也有。

能在姬青原朝中做相國的人,當然不可能是帶著嚴重的正道烙印,否則早被姬青原擼了。

蘇端成更多的是代表著一整個階級,這個階級會有利益爭執,可能相互撕逼也慘烈,但都不會願意自己的統治權力被武道宗門騎在頭上,而此刻比較明確代表他們階級利益的,其實是姬無憂和姬無行。

二者之間,正常人都會傾向姬無憂。

雖然姬無憂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也從來沒有立過什麼祁王黨的標誌,只是遊園賞景……

他確實什麼都不要做。

…………

被認為“暫回靈州”的薛牧在皇宮住得正舒坦呢,他的日子也同樣平靜且規律。

早上給蕭輕蕪上課,調戲調戲羞怯怯的女徒弟,和女刺客吐吐槽。閒暇了自己練練功,逗逗夤夜。劉婉兮的政務處理完了,他就陪劉婉兮到處遊玩,晚上同榻而眠。

簡直跟度假一樣。

和劉婉兮的感情急劇升溫,這種夫妻式的親情陪伴是劉婉兮十幾年來連做夢都沒奢求過的。原先那種獻身給薛牧生個孩子的念頭都不知道甩哪裡去了,如今的她是一刻不見薛牧,都如隔三秋。

在給姬青原讀奏摺的時候,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厭煩奏摺太多,恨不得早點結束回到薛牧身邊去。

薛牧想玩的一些情趣小玩意,根本不用等他要求,就自己做得主動無比,只希望情郎高興。

比如倒掛葡萄架……

所謂“來日方長”,其實當夜就這麼做了。薛牧進了她的寢宮,就看見她把自己兩隻腳踝吊在床架上,等著他來玩。

這種放下一切的逢迎同樣讓薛牧流連忘返,本來並不應該在宮中太久的,可還是一連住了好幾天都捨不得走,甚至把在百花苑等待的卓青青都接了進來,一副在宮中紮根的模樣。

卓青青進來後,宮中就更荒唐了一些。

因為劉婉兮修行未復,還是相對體弱,根本承受不起薛牧在這方面的勇猛,於是很自然的開始三人行,看得葉孤影很是痛苦。

薛牧其他時候都非常替她著想,唯有這個時候就是非要她“暗中保護”。

保護個毛啊,葉孤影這時候已經非常確認當初感受的惡意是真的,這傢伙就是要故意讓自己天天看春宮,看得不上不下的。

就因為當初自己說他那方面功能不行,他就要故意讓自己看著行不行嗎?

怎麼會有這麼小氣的男人啊……

葉孤影實在哭笑不得,但又生不起他的氣。

她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喉嚨……十幾年來的沙啞嗓音真的已經被蕭輕蕪妙手治好了,如今說話雖然不是“脆如鶯啼”,但也是磁性好聽。從各方面,自己都越來越向一個正常的漂亮女人方向靠近,不再是一個陰影之中連是男是女都無所謂的刺客了。

話說回來,薛牧這種“報復”,怎麼說呢……挺可愛的吧。

看著床上的戰鬥,葉孤影眼波漸漸迷離,咬著下唇再度開始自己悄悄解決。

隨著榻上的聲音轉為激烈,葉孤影也悶哼一聲,癱在角落喘息。

“我明天該出宮了。”她隱約聽見床上傳來薛牧這樣的話語。

葉孤影猛地一驚,什麼餘韻都消失得一干二淨,豎著耳朵細聽。

劉婉兮的聲音很是惶然:“你……要走了麼?”

“嗯,隔絕宮中,終是不妥。外面的勢力形態已經形成了,我也該出去解決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正道的宗主們入京,原本是出於一種誤判,以為這是爭位關鍵時。實際上這根本不是,他們隨便派個長老來主持,就可以形成現在的狀況了,這個結果必然會讓問天他們很尷尬,他們不會滿足於這樣就回去。”

劉婉兮想了想,忽然驚道:“莫非他們要行刺姬青原?”

“嗯,這是非常有可能的,姬青原一死,李公公所謂閹黨自散,他們直接擁立義王不要太簡單。”

劉婉兮冷笑道:“無違之陣下,問天他們可沒這麼容易心想事成。”

“你們要多加留意便是。”薛牧道:“此外,這時候神機門李應卿應該會成為他們主要公關的對象……這可是我們專輯和銀莊的合作夥伴,我可不能坐視他的屁股坐到那邊去。”

“所以你是去搗亂?”

“他們不會明白李應卿這種人所求的是什麼,可我明白。”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7
第四百四十七章對弈



  這個時候正道宗主們是確實蛋疼無比。

  他們何等身份,尤其是問天這樣幾十年執牛耳的正道魁首,日常被人當神一樣尊崇,一般的破事讓他動一下都難。薛牧一年裡見了他兩次,看似到處跑,其實一次是為了擊殺薛清秋這種魔門第一人,另一次是問劍易主的同級宗門盛典,都屬於世間難得的能讓他出面的事情。

  當初圍殺薛清秋時,薛清秋見他的問候語是:「你也來?」

  意思就是他的檔次太高了,本應和她單打獨鬥的級別才對——事實上他倆單打獨鬥確實不少。

  這次是問天今年第三次出山。原本以為這是決定龍椅歸屬的最關鍵時段,很有可能要以強勢武力定鼎的,老道士也只能放下修行親自來一趟。

  結果形勢根本不像所料,而是趨於平穩,呈現一種皇帝避朝而朝中黨爭的歷史常見狀態,這就搞笑了,他這種一人敵國的超凡人物,不遠千里巴巴的來參與黨爭?

  笑掉人的大牙……

  而他們身為正道魁首,又不可能逞凶焰去把其他皇子全宰了,就算只是去殺姬青原都於道不合,畢竟姬青原沒有做什麼明顯罪惡的事情,並且此刻還是一個被毒素焚經的病患。問天是有德問道之士,當初圍攻宿敵薛清秋都實在出不了什麼重手,何況做這種事情?

  嗯,沒錯,他才是星月宗的宿敵,比起藺無涯那種因為感情的事情扯成宿敵的而言,玄天宗和星月宗才是宗門宿仇,恩怨太多。就在今年也有恩怨,岳小嬋殺人燒山,這仇也不是鬧著玩的。

  玉麟能跟薛牧結為朋友,實屬意外,如果薛牧一開始展現的是星月宗身份,哪怕玉麟再豁達爽快,這朋友大概也交不成,又或者薛牧親歷過當年恩怨,多半會讓夤夜一巴掌拍扁玉麟再說……

  既然已經交了這個朋友,玉麟也不會去糾結舊仇,再加上現在的星月宗負面舉措很少了,連帶著影響到整個玄天宗對星月宗的敵意都消斂了許多,這也體現了玄天宗的風氣是正氣豁達的,而宗門風氣極受領袖性情的影響,可以充分看出鎮宗數十年的問天是怎樣的人。

  「老道來錯啦!」

  「老衲也來錯啦!」

  一道一僧對坐下棋,兩人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心中不靜,妄履紅塵,捲入權爭……活該貽笑於人。」問天隨手落了個黑棋,笑道:「年初道心不靜,參與圍攻薛清秋,終致岳小嬋燒山之患。閉山半年,宗門膨脹之氣消斂了些,可老道自己卻未能回首,依然在犯同樣的過失。」

  「來我無咎寺拜個佛,教你回頭。」元鐘也隨手應了個白子,悠悠回答。

  「你自己也來了。」問天笑道:「你那胖佛能哄誰,還不是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老衲洞虛了高興,雲遊於此不行麼?」

  「那老和尚為何說來錯了?」

  「因為此地臭不可聞,雲遊之興都被臭沒了。」元鐘悠悠道:「父子相忌,兄弟相殘,天下最臭的地方,除了皇宮沒誰了。」

  「亦有傲雪寒梅,撲鼻清香。」問天嘆了口氣:「夏侯荻可惜了,如果她是公主,老道寧願她坐那個位子,即使壓制我玄天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元鍾奇道:「那你怎麼不支持一下姬無憂?據說他的意思也是希望一個穩定繁榮的大同之世嘛,莫非你懷疑他口是心非?」

  「夏侯荻為的是人間公平,姬無憂為的是皇家統治,形似而神非。」問天微微一笑:「老和尚當真看不出來?」

  「老和尚懶得看,老和尚真的是來玩的。」元鐘隨意道:「那你們選擇姬無厲,是覺得他很正氣?」

  「不是。」問天淡淡道:「是因為他最蠢。」

  元鐘白眉一挑,神色十分滑稽。

  「我們是問道者,而不是善謀者,寧願正面作戰,真的不想繼續應付帝王心術。姬青原各種陰謀已經讓大家很煩了,再來個差不多的甚至更厲害的,大家要不要過日子了?倒不如姬無厲,什麼心思都浮於表面,膚淺無比,這種人做什麼也好應付,或可求得數十年的清淨無為。」問天啪地落下一枚黑子:「和尚真以為老道是為了爭權奪利麼?」

  元鐘回了一枚白子:「原來如此,我道你怎麼會對這種事這麼積極……話說回來,姬青原對你玄天宗也玩過陰謀?」

  「岳千江是他的人,老道也是陳飛揚一喜才知道。」

  元鐘一時沒想起岳千江是誰,喃喃念叨了兩遍,神色更加精彩:「這是打算挑得星月宗和你不死不休,永無寧日啊。」

  「嗯,結果造成星月宗劇變,差點自我毀滅,這也出乎他的意料。不管怎麼說,老道還是擔上了這個因果,薛清秋神功大成之後,找我麻煩不知凡幾。」

  「你不解釋?」

  「本來就是宿敵,她又是個血手魔女,她不找我麻煩,我也要殺她除魔,解釋個什麼?反倒示弱似的。」問天悠悠道:「不過如今的狀況……或許可以試著跟薛牧解釋一下,或者還有些意義。」

  元鐘點了點頭,沉吟道:「那冷竹和莫雪心選擇姬無厲,也是出於你一樣的想法?」

  「冷竹眼下最恨薛牧,只要是能跟薛牧作對的他就支持,管它二三四五六。莫雪心嘛,她覺得矮子裡拔高個,姬無厲平時行事確實也比別人行得正……便如這次姬青原的處罰吧,姬無厲做得再假那也是聽了父命,總比姬無行像話多了。」

  元鐘失笑道:「莫谷主怕也是對這種選擇很頭疼吧,矮子裡拔高個,那畢竟還是矮子。」

  「那有什麼辦法,我們其實也怕姬無厲爛泥扶不上牆,白費心思。」

  「如果他真扶不上牆,改一個還來得及麼?」

  「得看情況……如果臨時出了簍子,我們又不可能長期在京,真來不及重新聚勢。」問天想了好一陣子,嘆了口氣道:「那個時候,估計會是得夏侯荻者得天下。」

  元鐘眨眨眼:「九龍奪荻啊。」

  問天失笑道:「哪來的九龍,姬無用早廢了。」

  「當然還有一條,別拿黑蛟不當龍。」

  …………

  冷竹和莫雪心同樣很鬱悶,他們的身份地位也沒比問天差,眼下的局面同樣讓他們尷尬無比。老道士老和尚要玩格調不再露面,只能是他倆這樣的「世俗之人」出面去做一些事情。

  既然都擔心姬無厲爛泥扶不上牆,他們自然應該想辦法把姬無厲的優勢頂到最高。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他們的地位去給姬無厲做個門派外交。

  朝廷三宗裡唯一紮根在京師、並且用戰偶提供給皇室戰力、和朝廷聯繫最緊密的神機門。

  他們攜著姬無厲一起,來到神機門大門前。冷竹臭著臉不想說話,莫雪心也板著臉懶得多言,姬無厲只得出面對守門弟子道:「煩請通報李門主……」

  守門弟子客氣地一禮:「門主有令,若是義王與諸位宗主來訪,請直接去正廳敘話。」

  冷竹和莫雪心怔了怔,都有些納悶,倒是姬無厲狂喜,這是不是意味著李應卿有了傾向他的意思?

  神機門弟子客氣地引著他們一路進入正廳,剛剛踏進門檻,莫雪心的纖手就下意識地摸向了劍柄。

  李應卿正在和人哈哈談笑:「……薛總管這個想法很有意思,可行性很高!」

  一個青年男子坐在客座喝茶,左邊小女孩眼睛烏溜溜,右邊美親衛肅然盯著來客。

  不是薛牧是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7
第四百四十八章爭鋒



  冷竹的殺氣幾乎掩不住,莫雪心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是真的想要出手。而薛牧身邊,夤夜目光幽幽,長髮已經開始飄舞,顯然也正在凝神準備應敵,卓青青侍立在側,手按劍柄,氣氛一觸即發。

  李應卿淡淡開口打破了尖銳氣氛:「諸位請坐。今日我神機門貴客盈門,一會可要賞光一起喝杯薄酒。」

  冷竹深深吸了口氣,若能一擊必殺薛牧,他肯定毫不猶豫就做了,哪怕得罪李應卿也在所不惜。可在夤夜卓青青全神戒備下,薛牧又有輝月神石在身,他自知不可能一擊必殺,真要大打出手的話,這裡可是神機門重地。

  他強行按捺著火氣,冷冷道:「李門主名列朝廷三公,德高望重,如何也與妖人同座,言笑晏晏?」

  李應卿奇道:「本座在跟朝廷城主交流民生器械改善之事,何謂妖人?」

  冷竹差點想把耳刮子抽到宮裡癱瘓的姬青原臉上去,封個鳥的爵位城主,砸自己的腳還不夠,還坑別人!

  其實姬青原挺冤枉,那天施以鞭刑之後他找李公公商議殺薛牧時,就已經下旨剝奪薛牧爵位,撤了城主之位了。很遺憾這種旨意不可能落實到紙面上,劉婉兮沒給薛牧加爵就已經很按捺了,至今姬青原還以為李公公正在籌劃殺薛牧呢……

  莫雪心對冷竹使了個眼色,示意冷靜一下,當先坐到李應卿下首客位,和薛牧面對面地對視了一眼。

  薛牧對她微微一笑,莫雪心面無表情。

  冷竹也忍了下來,和姬無厲先後入座。他是實在不想說話了,話頭默契地讓給莫雪心。

  不料莫雪心也沒開口,看著薛牧的笑容,她自己一肚子都是槽點,那天被他當面調戲的場面猶在目前,怎麼開口都彆扭。

  開口的變成了姬無厲:「這位便是鳳凰男?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薛牧的目光從莫雪心身上挪開,打量了姬無厲一眼。

  果然也是挺帥的,姬家血統果然不差,聽說是因為前代有個著名美男子叫姬叉……這個姬無厲年紀不小了,看上去已經快四十,五柳須整理得很整齊,很像影視劇裡標準的賢王形象。可這會兒帶著冷笑和蔑視的神色,浮於表面,只能讓人感覺到修養不足的膚淺感。

  薛牧一時覺得挺有趣的,他在這世界被人挑釁鄙視也不少了,可這種一眼看上去就像無腦二代的感覺好像很少見?什麼魏如意孟飛白凌無雙表面都挺有風度的,眼前的冷竹心裡恨不得咬了自己,面上也不過是面無表情……難得見個姬無厲這樣的,他甚至有點「這才對嘛」的感覺,哪來人人都那麼高素質。

  「義王對下官也有百聞?」薛牧首次稱起了「下官」,笑瞇瞇道:「不知有哪一百種,下官挺好奇的。」

  姬無厲冷笑道:「無非魔門妖孽,行事妖邪,好色成癖,本王不是浮華文人,可說不出一百種用詞。」

  「那不如一見的意思,就是下官實際上正氣凜然,行事端莊,毫不好色,和傳聞不符?感謝義王誇獎,下官愧不敢當。」

  「……」姬無厲露出噁心的表情:「果然不要臉!」

  這話罵進了莫雪心心底,如同六月天喝了口酸梅湯,舒爽無比,冷竹的臉色也好了一點,看起來有個二愣子且兄弟鋒陷陣也挺好……

  李應卿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始終沒有開口阻止兩批客人的不和諧氣氛,老神在在地端著茶杯品茶,似是想觀察一些東西。

  薛牧搖著扇子淡淡道:「下官除了為六扇門辦差之時用過化名,其餘時候歷來都是真容真名現於人前,事無不可對人言,不要臉這種說法不知從何說起。倒是有些人蠅營狗苟,藏頭露尾,一里之外,弓弩暗藏,那是真的看不見臉在哪裡。」

  話音未落,姬無厲臉色就變了,厲聲道:「你說話要講證據!」

  薛牧笑了笑:「說下官行事妖邪之時,卻不見義王講證據。將來報導出了偏差,義王肯不肯負責任?」

  莫雪心瞇起了眼睛。薛牧這話明顯在指控當夜謀刺者是姬無厲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沒有任何證據出示,可薛牧這麼一說,她就信了。配合姬無厲色厲內荏的感覺,更是信足了八九分。

  矮子裡的高個,還是矮子啊……

  卻聽冷竹說話了:「那麼有些人暗施狡計,竊取神器,又設計毒陣殺戮正道無辜弟子,最後把污水往朝廷身上潑,這要不要臉?」

  薛牧笑道:「陣名貪嫉,薛某進去溜達過一圈,毫髮無損,正道弟子修行勝我多矣,應該不至於出事吧?可能有什麼誤會?」

  冷竹怒而不言。

  薛牧只是諷刺了一下自然門自己貪嫉,其他的不辯,沒什麼好辯的,鼎又不是你的你咋呼個毛啊。實際上他知道冷竹最氣的是被耍得團團轉,至於鼎的歸屬是朝廷還是星月宗,對冷竹來說並沒區別,就是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這種事辯對錯沒有意義,他也沒必要去平息冷竹的怒火,這會兒星月宗兵強馬壯,又有六道之盟對外,怕你個自然門?

  眼見氣氛越來越僵,莫雪心終於嘆了口氣,接過了話頭:「不知薛總管和李門主適才討論的是什麼民生改善問題?」

  冷竹和姬無厲也都忍下了沒再說什麼,他們知道今天來此的目的也不是來和薛牧開戰的,要開戰離開了這裡再說,在此時此刻真正重要的是不能讓李應卿被薛牧拉偏了立場,他們是來爭取盟友合作的,不是來鬧事的。

  見終於有人打圓場轉圜,看了半天戲的李應卿這會兒才像是醒了神似的,悠悠道:「薛總管指出,既然船可以設計陣法核心,以自發動力航行,為何不能設計這類車輛行駛道路,可以載客可以運輸,取代馬車的低效不便。」

  莫雪心愣了愣:「道路與海水終究有區別吧……海上顧忌的是風浪,貴門以戰鬥為基的護罩系統可以解決。而道路不平,一旦雨季更是泥濘,馬車已經夠顛簸了,要是強動力豈不是遇坑即翻。」

  李應卿笑道:「薛總管提了三種辦法。」

  居然有三種……莫雪心無語地看了看薛牧,薛牧很有風度地且兄弟她一笑。

  莫雪心沒好氣地偏過頭。

  李應卿捋鬚道:「薛總管指出,既然戰偶能行走,那路面又何須用滾輪?車輛也可以是行走的嘛。」

  莫雪心目瞪口呆。

  「諸如連體戰偶,前後數十相連,猶如百足之蟲。動力只在首尾,而中腹用以運輸,這是完全可行的,恐怕一次能載千百客。就是成本有點問題,怕是難以通用。」李應卿道:「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很好的倡議,值得研究。」

  莫雪心忍不住道:「還有兩種呢?」

  薛牧接口道:「還是用車輪。一種是鋪設好路,一種是定制軌道,我和李門主正在計議哪一種更合實際。比如鋪路該用什麼材料,軌道又是怎麼做法,或者根據各地情況不同,因地制宜用一些路段先做試點。」

  莫雪心抿嘴不答,她忽然意識到,真要拉攏李應卿,什麼高官厚祿什麼靈丹妙藥什麼天地奇珍超級功法都沒有任何意義,只有神機之術是他畢生所求。這與此世整體道不同,不管是她還是冷竹問天都不可能和李應卿說到一塊去,可這薛牧哪裡來的這些思路啊,不但有神機創意思路,還有具體實施考慮,已經超脫了神機研究本身,而是近於朝堂民生議事了。

  可這分明又是便民好事,有利於天下發展,甚至有利於他們自己。

  連搗亂的立場都沒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7
第四百四十九章神機論道



  莫雪心覺得自己沒有駁斥的立場,但別人有。

  姬無厲冷笑道:「漫天空想,不切實際。百足戰偶做運輸?鳳凰男怕是認為戰偶都是泥巴做的不要本錢?還鋪路軌,這數万裡河山,怎麼鋪得過來,要花多少民脂民膏?勞民傷財!」

  莫雪心聽著又覺得好像也有些道理,暗道義王還是有幾分治政見識的,看事情和他們武道宗門終究不同,不管他能不能駁倒薛牧,總之不是個純粹的廢物?

  薛牧卻沒駁,反而問莫雪心:「莫谷主,能否請教一個問題?」

  莫雪心漠然道:「不敢當薛總管之問。」

  「嘖,還是莫谷主好,喊薛總管好聽,不像某些沒眼色的盡喊些別人不愛聽的。」

  什麼叫還是莫谷主好?莫雪心柳眉倒豎:「有屁就放,少東拉西扯!」

  薛牧也不生氣,反而讚道:「原來生氣時比畫中更美。」

  冷竹姬無厲側目而視,就連李應卿都不忍目睹地以為莫雪心這回怕是要拔劍了吧……

  結果莫雪心的反應大出人們的意料,她居然是很麻木的沒反應,見氣氛不對才意識到自己本該對此要有反應才對的……可這時候忽然發怒又顯得很奇怪… …

  於是人們只能看見她僵在那裡,憋得都快炸了。

  薛牧卻在此時悠悠地扯回了正題:「薛某想問的是,武道中人習武,自幼花費幾何?」

  莫雪心吁了口氣,急促回答:「很多!」

  「個人習武尚且不惜花銷,於民生有利之舉倒怕本錢?」薛牧神色一板,厲聲道:「義王這遍身羅綺,倒不覺得是民脂民膏,修橋鋪路用之於民的時候,倒吝嗇上了?」

  「你!」姬無厲氣急敗壞道:「本王怕的不過是平白浪費!大費心血鋪成了,這路又如何保護?要多少人去看守才不會遭破壞竊取?就算能找出這麼多武者去守遍天下道路,這又是多大的支出,財稅是天上掉下來的?」

  薛牧冷笑道:「殺人劫財古來都有,你怎麼不派武者守遍天下民宅呢?義王從沒想過要保護百姓財產,也就是對保護自家支出特別關注吧。」

  「你……」

  薛牧打斷道:「國家自有律法,正道也有青鋒,殺人者都能治,還治不了偷軌的?道德教化,律法鎮之,雙管齊下才是道理,派人守遍每一寸道路是什麼蠢貨才會想出來的餿主意?怕人破壞就不做了,這因噎廢食的蠢話薛某至少十年沒聽過了,想不到能從一位王爺口中聽見,真是失敬失敬。」

  「你你你……」姬無厲氣得渾身發抖,戩指怒視,卻除了「你」字什麼話都回不出來,一半是被堵的,一半是被氣的。

  被這樣當面一口一個「蠢」,堂堂皇子、王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莫雪心暗嘆一口氣,治政上的辯論,她不懂行也就算了,可一位有意於皇位的皇子駁不過一個江湖宗派人士,這實在讓人失望。但對方是薛牧的話……莫雪心又覺得好像沒什麼奇怪……

  「好了……」李應卿抿著茶,悠悠道:「所謂百足戰偶,要研究也是我神機門的常規研究,多少經費在無數項目,還吝嗇了這一塊?至於其他,此時也不過是個計議,正是研究解決問題的時候,而不是畏難卻步。」

  薛牧剛才的厲色消失了,笑著舉茶相敬:「李門主說得很是。」

  「提出想法,設法攻克,是我們的宗旨,僅此而已。實際上本座也只是會做研究,治政方面也是一竅不通,薛總管剛才一些話,也讓我受益匪淺。」李應卿笑道:「此事我會提交政事堂,讓蘇相他們探討一二,讓陛下定奪。」

  冷竹莫雪心暗叫不妙,李應卿這些「宗旨」,很有針對姬無厲而說的意思……看來姬無厲這一場辯論大敗虧輸,在李應卿面前的印象分恐怕有點懸了。

  真是見鬼了,怎麼好死不死就撞到薛牧這廝也在這裡談事?

  沒等他們拿個主意,薛牧又道:「其實薛某本來還有一些其他建議,不過眼下義王和兩位宗主似有要事找李門主商談?那在下還是先告辭了,改日再談。」

  三人心中大罵,你要走不會早走?這時候甩一句「還有一些其他建議」,又假惺惺說要走,被撓得心癢癢的李應卿肯放你走才奇怪!

  果然李應卿直接道:「大家既是同殿為臣,又是江湖同道,薛總管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一起討論也好嘛。」

  姬無厲實在受不了了,就想起身告辭。屁股剛挪開半寸,莫雪心神色嚴厲地盯了過去,姬無厲無奈,只得悻悻然又坐了回去,氣都蔫了七八分。

  其實莫雪心也想走,但知道這一走就真是徹底放棄了神機門支持,無論如何也要留在這兒看看能不能給薛牧搞個破壞。轉頭瞥了冷竹一眼,冷竹始終半閉著眼睛不再發表任何意見,莫雪心抿了抿嘴,心中有些憂慮——冷竹恐怕是打定主意等著薛牧離開,在外動手殺人了……

  她並不想殺薛牧,雖然心中對薛牧氣得要死,可她並不覺得薛牧有取死之罪,相反剛才薛牧很多言語都讓她很讚賞……可是如果冷竹真要動手,她恐怕是要被動的捲進去,根本無法置身事外。

  卻聽薛牧道:「當初謝長生地宮中,薛某曾見李門主用過能助飛行的機械?」

  李應卿頷首道:「不錯,本門的追風翼鳥,平時折疊成板,用時展開雙翼呈鷹型,能高飛百丈而不墜,人可立於鷹背借力飛行,但對使用者的修行需求頗高,否則光是迎面勁風就能把人吹沒了。實際上只是供本身就能飛的人省點力而已,速度還拖累了,真強者還不愛用。」

  「速度倒是另說……薛某在想,若此翼鳥自己有動力飛翔,為什麼不做成封閉型,讓普通人也能乘坐在裡面?」

  「問得好!這一點本門始終在研究,未能突破一些關竅。比如說……材料越多,構造越重,對於動力的需求就越厲害,若是再加幾個不會輕身的普通人,數百斤往上面一站,就飛不動了……還有,原本是強者自己操縱飛行方向,若是普通人拿什麼操縱?我們曾經嘗試用輪船掌舵的方法,陳飛揚一喜發現行不通,雖然我們也知道,空氣也有力,可很難像海水的作用力一樣用上……」

  「你們居然知道氣也有力……哦對,是該知道,真氣的世界,尋找力量本源的世界……」薛牧喃喃自語著,忽然抬頭笑道:「我覺得你們是燈下黑了,明知道空氣也有力,卻不發揮氣的力量,總是習慣考慮用一些奇物蘊含的能量,通過法陣去發揮做動力。這思路有點歪了,也導致受限於材料能量,很多事兒都做不成……」

  李應卿大感興趣,揮手道:「還不速給薛總管添茶!」

  便有門人拎著茶壺過來添茶,薛牧隨手指著茶壺道:「燒水的時候,應該都知道,水被燒開,蒸汽上且兄弟,導致壺蓋直跳。李門主可曾考慮過,當這股力量發揮到一定程度,壺蓋能不能上天?就算達不到所需的程度,至少作為輔助動力該是能夠考慮的。」

  李應卿怔了怔,臉色慢慢嚴峻起來,死死盯著茶壺看了老半天,忽然猛地站起,連嘴唇都在發抖。

  他隱隱然意識到,這似乎不僅僅是飛天的問題,而是將有可能拉開整個神機門天翻地覆的變革,全宗門的研究方向都有可能為之轉移,神機門尋找千年的道,似乎在這裡得到了啟發!

  那邊姬無厲都快睡著了,感覺跟聽天書一樣,壓根不是一個領域,而莫雪心和冷竹的神色卻都越來越嚴峻。

  他們的道雖和李應卿不同,但洞虛級的修行擺在這裡,大道三千,殊途同歸,他們同樣能得到印證意義,並且能夠隱然感覺到,這就是神機門大道的重要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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