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50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8
第四百五十章好一場春秋


  李應卿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又緩緩坐了回去,那眼神幾乎一刻都沒離開茶壺。

  其實薛牧知道,至少蒸汽動力還是無法取代神機門現有的動力模式,在海上航行的體驗告訴他現行的動力系統已經很強大了,如果現行的動力很難實現載人飛行,那蒸汽機也不行。

  問題在於,現行的動力都是依托各種珍貴物品的能量,每一種可以作為能量核心的東西都是價值連城,不具備普適性,神機門受限於材料稀有,當然很多事辦不成,神機戰偶的規模都受限,更不會有餘力發展民用。

  可是蒸汽機這種東西一旦被發明,那就在很多層面甩脫了對珍稀動力源的依賴,能夠廣泛用於各個角落。在高端需求上也可以作為輔助,配合現行的系統發揮更強的力量。

  並且這是打開了神機門的新思路,慢慢的還會有更厲害的東西被發明出來,比如發展出內燃機……那不知道是多少年,總之這新世界的大門是幫李應卿打開了,能走到哪一步誰也不知道。薛牧不是科學系的,他最多提供思路,具體技術水平是反而要被神機門土著吊打的,根本幫不上忙。

  在這種很具備玄幻色彩的世界裡,連炒茶都歪了個模樣,神機門會歪出一副怎樣的科技樹,誰也無法預測。

  反正現在蒸汽機都只是個構思,要做出來也不知道多久,看李應卿那模樣都神遊天外去了,多半今天也沒辦法多談別的。薛牧拱了拱手:「那薛某不打擾李門主了,日後有閒再共謀一醉。」

  「呃……哦。」李應卿如夢初醒地抖了一下,有點尷尬道:「走神了,走神了,抱歉。」

  薛牧很理解地笑笑:「我想事情也經常這樣。」

  李應卿笑道:「薛總管稍坐一會。」頓了頓,轉向姬無厲三人:「義王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姬無厲:「……」

  冷竹莫雪心:「……」

  沒什麼貴幹,專門來看你和薛牧郎情妾意行了吧?

  看李應卿那模樣就知道,不管他們現在說什麼,李應卿屁股只會跟薛牧坐一起,這叫「道合」,在此世比情投意合還牛逼。

  「我神機門祖先立道,和天下宗門都不一樣。」李應卿緩緩道:「天下人都修自身,修天地關聯,一切外物不過輔助。本門先祖卻認為,人之所以是萬物之靈,善假於物也。借硝石硫磺配比,實以鐵屑,引而爆之,縱使一小童也能擲出驚人破壞,不弱於低級武者一擊了。先祖推而廣之,用各類死物做到了人力做不到的事情。便如載人航行,乘風破浪,便是合道者能帶幾人?而本門造船萬千,縱橫江河,能載天下!」

  冷竹莫雪心不以為然,這是真的道不同,在他們心裡,自己飛不過江河靠外物有臉嗎?

  而薛牧聽得咧著嘴,心中不斷點贊,頗覺有趣。

  「外人提到我神機門,往往印象便是戰偶,因為那能代表著本門的實力不可侮。」李應卿道:「然而戰偶只是術,以外物機巧能人所不能,這才是本門之道。機巧近神,便是神機。」

  姬無厲勉強道:「是個好道。」

  李應卿看出他口不對心,也不介意,笑笑續道:「然而神機研究,試驗無數,靡費萬千,以一宗之力,怎麼也垮了。而開國太祖認為神機之術有利於民,願以國力支持,先祖投桃報李,願護大周江山萬年。君臣相得,延續至今。所以本門座落京師,朝廷三宗裡面只有本門入朝議政。便如當年水車推廣,灌溉天下,此非宗門之事,而在朝政,類似之事數不勝數,本門與朝廷早已不可分割。」

  姬無厲聽著還是覺得李應卿在自吹自擂,只得捧哏道:「神機門千年來忠君為民,實乃國之柱石。」

  李應卿笑了笑,忽然道:「所以義王找我,是為了戰偶,還是為了水車,還是覺得神機之術很重要?」

  姬無厲張了張嘴,迎著李應卿的笑容,居然說不出話來。

  李應卿道:「義王請回。想好了再告訴本座。」

  姬無厲還沒說話,薛牧提前起身:「薛某先告辭。」

  李應卿起身相送,態度熱情無比:「薛總管有空隨時來玩,說不定過幾天你就能看到我們的蒸汽動力有了雛形!我們的鍛冶工藝已經非常成熟,需求的材料質量不是問題,細節加工也有很細緻的度量,本座覺得實現薛總管的想法是有足夠基礎的,真是隻缺君之一言,醍醐灌頂。」

  兩人攜手一路出門,夤夜和卓青青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聽著李應卿一路絮絮叨叨,薛牧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笑道:「我相信。」

  直到離開神機門很久,薛牧臉上還帶著有趣的笑容。

  真是好一場百家爭道,好一場春秋!

  …………

  「爸爸,為什麼走得這麼急?」夤夜拉著他的衣尾:「李應卿說的話對夤夜的陣法研究也很有印證意義,夤夜還想聽呢。」

  「以後有的是聽的機會。」薛牧轉頭看了看身後遠處的神機門,低聲道:「提前走,只是為了找個好地方。」

  夤夜點頭道:「冷竹的殺機始終未散,他一定會追出來殺你。」

  「你剛才也憋坏了吧,一直見你不吃不動不說話,就是盯著冷竹。」

  「他很厲害……我沒有把握。」夤夜猶豫了一下:「等會我可能要變大,爸爸得小心我失控亂來。」

  薛牧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變成怎樣都不會傷害爸爸。」

  夤夜甜甜地笑了:「嗯。」

  「再說了……」薛牧停下腳步:「你也用不著變大,這裡是京師,冷竹以為在他自然門萬靈谷麼?」

  隨著話音,身後數道人影飛掠而來,即使在京師無違之陣限武禁飛的環境裡,飛掠的速度都近於流光。

  當先一道翠芒,身後一道虹光,拉開了後方許多人影,那是姬無厲和他的親衛們。

  薛牧轉身立定,站在街頭淡淡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莫谷主的不平事,就是當街殺人麼?」

  虹光頓止,數丈之外,現出莫雪心陣紅陣白的臉色。

  冷竹並未停止,一道凌厲的翠芒轟然而下。

  夤夜長髮飛舞,空氣驟然扭曲,翠芒似乎進入了一個什麼旋渦,變得遲緩無力。

  一道龍形氣勁席捲而來,重重轟在翠芒上。隨著一聲爆響,冷竹的怒喝傳遍長街:「宣哲!你當真要和師兄反目不成!」

  「各為其道,誰是師兄……」煙霧中宣哲大步而出:「這是京師,而宣某是六扇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8
第四百五十一章一去不回



  「好一個六扇門!」冷竹仰天狂笑,一道看不見的波紋隨著笑聲向前方擴散,所過之處,沙塵不動,而飛蚊蟲蟻盡滅,薛牧還來不及反應,輝月神石光芒就被觸發了,繼而感到自己氣血亂湧,心臟都被捏緊了一樣,就連骨髓都要抽離。

  可以看見身邊的卓青青痛苦地摀住心臟,身後陰影處葉孤影同樣悶哼了一聲。

  三個人竟扛不住冷竹一擊!薛牧吐槽都來不及,這是​​死亡波紋還是死亡凋零啊?不是說自然門嗎?

  但壓力只是剎那,夤夜散出強烈的律動,將波紋裡的能量圈圈擊散,眾人壓力驟輕,而夤夜那幽幽的眼眸越發深邃了,眼見有變化之兆。

  「萬靈血慟?」宣哲大怒破進雙方正中,龍吟虎嘯之聲且兄弟天而起,和看似連沙塵都吹不動的波紋撞在一起,繼而長街塌陷,青石四射,震天爆響之中傳來宣哲憤怒的聲音:「長街之上動此禁招,冷竹你還是自然門主嗎!」

  冷竹收了功,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宣哲加夤夜,一個神威,一個奇詭,他自問獨力對付不了。轉頭看了看莫雪心,莫雪心卻默然看著他們的交鋒,沒有半點出手的意思。

  姬無厲在此時匆匆趕到,大怒道:「宣哲!這裡沒你的事,回去!」

  宣哲哈哈大笑起來:「想命令本侯,好歹等義王當上皇帝再說。義王是不是太急了點?」

  姬無厲怒道:「且不論此人狡計奪鼎。單說潑污水給朝廷,這便是栽贓陷害挑弄是非,六扇門不但不問罪,反而偏袒,這就是你宣哲的龍虎堂皇之道?」

  「挑弄是非?」宣哲搖頭道:「這種有罪沒罪都要扯皮的事並非本侯職責,義王若覺得薛城主有罪,可上表彈劾,交有司定議,若朝廷定議捉拿案犯,本侯自會領命。如今本侯管的是長街動武之事,誰再妄動刀兵罔顧民眾,誰就是本侯之敵!」

  姬無厲怒道:「便是如此,嫌疑人也要先行收監待審,這總歸是六扇門之職,讓他滿京師走來走去是什麼意思?」

  宣哲愣了一下,看向了冷竹。

  姬無厲也愣了一下,忽然不說話了。

  莫雪心嘆了口氣。嫌疑人,冷竹倒是謀刺總督氣癱皇帝的第一嫌疑人,要不要一起收監待審?

  要是冷竹不要,憑什麼薛牧要?這種潛規則的默契擺在檯面上說?真以為薛牧是沒地位任你捏的平頭百姓呢……冷竹是洞虛?薛牧家裡兩個洞虛!冷竹是強宗之主?薛牧還六道盟主呢!

  此時薛牧卻忽然笑了,開口道:「義王此言有理,薛某算是嫌疑之身,就算所謂挑弄是非有待定議,謀刺黃總督之案薛某自知是有一定嫌疑的,當配合調查才是。宣侯不必為難,我確實該跟宣侯走一趟,六扇門不會虐待人吧?」

  宣哲也笑了起來:「薛總管深明大義,宣某佩服。」

  深明大義個鬼啊,薛牧這是去坐牢的還是去找你們總捕頭談一下風花雪月的?

  冷竹冷冷道:「這意思是說本座不知大義了?」

  宣哲嘆道:「師兄聽小弟一句勸。你本是高潔逸士,鬆竹相伴,風露為餐,何等瀟灑。可這些時日,貪嗔癡怨填滿胸臆,早已背離大道。長此以往,輕則修行有損,重則宗門生亂,望師兄三思。」

  冷竹漠然道:「宣侯還是管好自己吧。」

  宣哲搖了搖頭,帶著薛牧一行,慢慢護著離開。

  姬無厲想攔又不敢攔,頓足道:「二位,這……」

  冷竹冷冷看著他們的背影,終於也沒出手,而是轉身到了莫雪心面前,冷冷道:「莫谷主為何不出手?這並不是二對二的比武爭鋒,只消我一人牽扯兩個,莫谷主乘機滅殺薛牧並不難,卓青青和薛牧身後藏著的無痕道妖人根本攔不住你一招半式。」

  莫雪心嘆道:「秦夤夜視薛牧為父,必然以薛牧安全為最高目標,別說你一個牽扯兩個了,怕是我們兩個合攻她一個,她也會死死護好薛牧的。屆時只能引發決死之戰,使這片區域化為死地,我不肯為。」

  冷竹默然半晌,搖頭道:「本座不信魔門妖女有這樣的道義。」

  莫雪心道:「冷兄心中明明有數,無非只是氣滿胸臆不得紓解,鑽了牛角尖罷了。說實話,宣侯所言雖然過了點,也不是沒有道理,冷兄如今怨怒過甚,於道不利,望三思。」

  「我怨怒過甚?」冷竹淡淡道:「我不否認對薛牧是氣不過,是私怨不假,但我眼下更氣的倒是你們的鼠目寸光。問天元鐘躲著下棋,自命出世,既然出世何必來京?簡直可笑。我本以為你還是個嫉惡如仇之人,結果又在那裡瞻前顧後守著小仁小義。難道你們當真看不出來,再這樣自行其道,星月宗早晚無人可製?屆時薛牧獠牙畢露,你們可別後悔!」

  莫雪心知道冷竹說的或許有道理。

  星月宗有鼎了,薛清秋夤夜雙星並立,武力上已經難以撼動。而薛牧內能發展宗門,外能交遊合縱,星月宗如今的環境前所未有的好。按這樣的態勢下去,真的會無敵。

  別看眼下星月宗好像有點改邪歸正的味道,可誰知道將來勢大之後會不會露出獠牙?何況魔門畢竟是魔門,薛牧作為盟主難道還能把那群小偷騙子奸商殺人狂搶劫犯強姦犯全部帶上正途?他又不是聖人,也不可能有那種能力把那些人的道都改了。

  相反,魔門妖孽倒是會藉他的同盟之勢,使道消魔長,禍亂天下。

  冷竹見她沉默,又道:「我不指望你們能像圍殺薛清秋一樣去圍殺薛牧,一群洞虛者做這種事情,別說你們做不出來,我又何嘗不要顏面?但我希望你們能意識到,無論你心中有什麼道,被人滅了那便一切都是空的。」

  說完轉身而去。

  莫雪心實在頭疼,看著一旁有些無措的姬無厲,本來想問問那天謀刺薛牧的是不是他的人,這會兒也實在意興闌珊不想問了。

  是不是又有什麼要緊,說不定改天自己都要這麼做?

  可是……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那廝剛才當面吟出這一句……果然那天是看穿了自己的偽裝,

  也就是說被當猴一樣調戲了一個時辰……可莫雪心卻氣不起來,因為這意味著他那首詩是特意為了她而寫的。

  寫進她的心裡,如同她的知己。

  「義王想說什麼?」她終於開口:「李應卿實際上並沒有把話說死,義王不必氣餒。」

  姬無厲切齒道:「若是沒有薛牧……」

  「你還以為是因為薛牧?」莫雪心直接打斷,神色極為嘲諷:「李應卿讓義王回去考慮之後再告訴他的答案,義王真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麼!」

  她忽然覺得什麼都不想管了,這些皇子真的沒有一個讓自己順眼的,不管誰坐上皇位,與她何干!既然問天元鐘可以袖手,她為什麼要過問?

  問劍宗世代不管,原來才是正解。星月勢大也好,帝王陰謀也好,修持自己的道心,又怕什麼妖魔鬼怪?路遇不平一劍斬之,武道中人涉足什麼紅塵權爭?

  莫雪心懶得再看姬無厲的表情,豁然轉身,大步離去。

  召喚同門的信號且兄弟天而起,七玄谷弟子匯聚而去,就此撤離京師。

  姬無厲怎麼也沒想到,莫雪心這一轉身,居然是全軍撤退,一去不回!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8
第四百五十二章如此審訊



  六扇門內,號稱主動「收監待審」的薛牧正坐在總捕房裡喝茶。而且是坐在夏侯荻的辦公位上,悠哉悠哉地看一份《京師日報》,倒好像他才是總捕頭。

  夏侯荻沒好氣地隨意挨坐在桌邊,大長腿哪怕懸坐高桌都還能觸地,形態優美無比。薛牧的眼睛就從報紙後面滴溜溜地看她,自動腦補短裙黑絲的形象。

  夏侯荻盯著他看了半天,見薛牧憊懶的模樣,實在忍不住板著臉道:「這是總捕房,那是我的辦公位。」

  「進來那會兒你不在,我看這個椅子比較舒服就先坐了,挺累的……」

  「是是是,你是很累,躲在重重保護之下,夏文軒還在遠處提著刀隨時準備參戰呢。」

  「所以總捕頭實際上是在盯著夏文軒?」

  「那又如何?」

  「我很傷心,你都不關心我的安全。」

  「你一個待罪之身,我為什麼要關心你的安全?」夏侯荻沒好氣地拍著桌子:「沂州總督是不是你派人謀刺的,繼續你挑撥朝廷和自然門的策略?」

  「我說不是你信不信嘛?」

  夏侯荻沉默。

  薛牧眨眨眼:「感情上願意信,理智上覺得我嫌疑確實比較大?」

  夏侯荻冷冷道:「少在那裡嬉皮笑臉,信不信我動刑了?」

  坐在旁邊聽了半天的夤夜卓青青全忍不住在笑,很期待看看她會對坐在自己總捕位上的人動怎樣的刑。

  「上夾棍好不好?」薛牧主動提議,眼睛繼續在她的長腿上瞄來瞄去,意思不言而喻。

  夏侯荻冷冷道:「刑罰很簡單,我隨便找個人嫁了就行,看你氣急敗壞的模樣就不錯。」

  薛牧一下跳了起來:「你敢!」

  「呵……」夏侯荻抱肩道:「與你何干?就因為你趁我睡著偷吻了我?本座還沒治你個淫邪之罪!」

  薛牧軟了下來,把那《京師日報》甩得老遠,賠笑道:「黃總督遇刺案,絕對和我沒有關係。說實話,我根本派不出能模擬自然門高階功法的刺客,這點你們該考慮進去。」

  夏侯荻愣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但這件事也確實不像是冷竹做的,這個人看上去還是有點底線,謀刺沂州總督對他也毫無意義。」薛牧沉吟道:「這個謀刺之人,我看也就是下毒之人,做這事主要是為了使你父皇驚怒,觸發暗香散藥力。而選擇沂州總督做對象,不是挑撥自然門和朝廷,而是挑撥冷竹和我。冷竹現在是認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耍弄陰謀,積怨越來越深,難以消解了。」

  夏侯荻態度也好了許多,認真問道:「需不需要我六扇門幫你和冷竹說合?」

  「算了,也不是合適的時候。」薛牧淡淡道:「不出意料的話,他差不多也不會在京師留多久了。」

  夏侯荻愕然。怎麼看京師風雲都才剛剛開始,薛牧這是什麼意思?

  薛牧還沒解釋,門外有六扇門捕快敲門。夏侯荻出門聽了幾句,轉身回來,再度看了薛牧半天不說話。

  薛牧奇道:「幹嘛?我臉上有花?要親一口就來嘛。」

  夏侯荻沒理他越來越過分的調戲,只是道:「莫雪心率眾撤離了,只留下原本就駐京的管事做七玄谷代表。你說冷竹也留不久,莫非是預料到了這些?」

  「我預料的不是莫雪心或冷竹,而是整個正道。」薛牧道:「你知道什麼是雞肋嗎?」

  「不就是雞肋骨?」

  「雞肋者,食之無肉,棄之有味。」薛牧又悠悠然坐回了椅子:「眼下這種狀況,除非問天他們果決去弒君,否則長留於此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早就該走了。之所以暫時還沒走,無非覺得虎頭蛇尾地回去太丟臉,想要做一點看得過去的成果再走,所以他們去找李應卿。」

  夏侯荻聽著覺得有點意思,頷首道:「繼續。」

  「當世兩大洞虛者上門,按理說李應卿多半會給幾分顏面,說不定真有機會讓李應卿站隊,就算做不到這一點,至少可以讓李應卿面上說幾句義王確實不錯之類的話,他們也就有藉口拍著義王的肩膀說連李門主都看好你還有何懼?好好乾,我們先走了。」

  夏侯荻眨了眨眼。

  想著確實有那麼點道理……薛牧這是把正道重顏面的習性看透了。

  「莫雪心性子剛烈,揉不得沙子,見皇子們不合心意,早就該有退意了。如今的雞肋局面,她第一個走確實可以理解。」薛牧笑道:「她這一走,別人多半也不會再留,恐怕一股腦兒走光了,都留個代表就行。此後朝中就徹底呈現黨爭狀態,各自拉鋸,等著你父皇或治好或歸西的那一天。所以我又留著幹嘛呢?」

  夏侯荻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忽然道:「所以你入京,表面上是想和他們一樣扶植一個皇子上位,實際上你想要的只是現在這種局面。如果義王聲勢過大,你可能會支持祁王,如果祁王聲勢太大,你可能支持唐王去了。現在恰好相對平衡,所以你乾脆什麼都沒做,也就是給他們找李應卿的舉動搗了個亂。」

  「呃……被你看出來了啊……」

  「少來這套。」夏侯荻肅然道:「你知不知道這叫唯恐天下不亂?」

  「不。」薛牧認真道:「只有這樣的局面,我才可以觀察到一條毒蛇是怎樣慢慢露出毒牙。」

  「什麼意思?」

  「我的對手比我想像中的還能忍,我一直在等哪位皇子能在這場平衡裡強勢崛起,那他多半就是下毒的人,因為下毒者肯定很有上位的把握才會去下毒對不對?可是我一直沒等到這個人的任何動作,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我很佩服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忍下來的,但沒關係,他有所求,早晚會有舉動,而我就等著那一天。」

  薛牧摸出一支箭矢,掂在手裡拋了拋:「當正魔兩道都撤離之後,皇子們自己掌握的武力就凸顯了作用,這天清氣爽再無掣肘,這個人總該有動作了吧。」

  「你不是懷疑刺殺你的人是義王麼?」

  薛牧咧嘴一笑:「說著玩的。你看著吧,這支箭早晚會射在其他皇子的腦門上,屬下建議總捕大人暗中盯著所有皇子的出入安全,必有所獲。」

  夏侯荻嘆了口氣:「薛捕頭如此公心,真是失敬。」

  「所以總捕頭是要給獎勵?」

  「不錯,是該給你升職的時候了。」夏侯荻一本正經:「薛捕頭勞苦功高,卻始終只是顧問虛職,實是不妥。即日起去做六扇門衣帽司主管吧,給大家洗洗衣服什麼的,這總捕的位置該讓給本座了吧。」

  「……」薛牧點著頭,伸出了大手:「總捕頭這件公服有些髒了,讓屬下脫去洗洗……」

  夏侯荻面無表情地架著薛牧的膀子,直接丟出了房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9
第四百五十三章大殺器


  「公子你怎麼被人丟出門還笑得咧咧的……那麼喜歡夏侯總捕嗎?」

  「你們難道沒覺得她已經下意識把自己放在我女朋友的位置上了嗎?」

  卓青青愣了愣:「什麼是女朋友?」

  「就是……呃……戀人?」

  「何以見得?你要是想抱抱親親的看不被她踹死,哪有這種戀人。」

  「哎呀,這個你們不懂。」

  卓青青翻了個白眼:「我們妖女沒你懂……」

  「這是意識形態問題……妖女們看上誰那就願意放開一切,她可不行。」

  「兩個字:矯情。」

  「哈……這還真不是的……」

  「什麼不是,連你也是。」

  「……」

  眾人一路說著回了百花苑記者站。實際上薛牧現在也打算繼續做「離開京師」的假象,方便某人有所行動,但可不能離開六扇門就直奔皇宮去,還是得做個樣子回百花苑掩人耳目,然後尋機悄悄溜去皇宮躲著。

  本以為回百花苑就是躲一天過渡,結果到了地方就被小妖女們告知:「唐王來訪,正在廳中等總管。」

  薛牧對姬無行的印像還是挺好的,聞言便也沒躲,一行人直奔會客廳,一眼就見到姬無行有點不耐煩地自己拎著個茶壺在添茶,小艾有些尷尬地站在一邊,看上去是本來想給他添茶,結果茶壺都被搶了。

  「唐王這脾氣真是……」薛牧笑著走過去,接過茶壺幫他倒,笑道:「傳出去別人以為我怠慢客人。」

  說起來觀察至今,基本可以確信姬無行這是真性情,裝是實在裝不出這副樣子的,沒有皇子會故意把自己裝得一身匪氣導致朝野都不看好。

  其實唐王也有黨,相對來說勢力不顯眼,但每一個人都很鐵桿,這是個人魅力的證明。

  「小姑娘倒茶,嬌滴滴慢悠悠的,遠不如自己倒著爽快。」見薛牧親手給他倒茶,姬無行倒是挺受用的,靠在椅背上笑道:「不過若是薛總管來倒,那就爽到心裡。」

  「別,我這人可不如唐王真性情,只要是個客人我都願意倒茶,可不對人的。」薛牧放下茶壺,坐在主位上笑:「靈州那邊要開始流行功夫茶了,等茶具什麼的成了模樣,到時候我再親手泡給唐王喝。」

  姬無行沒留意什麼鬼的功夫茶,倒是笑道:「薛總管是有禮,心中覺得該給客人倒茶,就這麼做了。有些人心中明明不想做的事,還當眾哭得死去活來的,那才叫虛偽。」

  薛牧笑道:「唐王對義王的舉動很反感啊?」

  「討厭而已,別的也說不上。」姬無行喝了口茶,隨意道:「至少他這種虛偽在面上,而有的人深不可測,你連他是不是虛偽都不知道,那才讓人坐立不安。」

  薛牧神色嚴肅起來,姬無行這話明顯有所指。

  「說實話,薛總管這次雖然肚子裡想搞平衡,沒支持本王,甚至想坐看我兄弟大亂鬥……但總算沒有口頭哄著誰,背地裡和另一個勾勾搭搭,不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所以雖然你我沒有合作起來,本王還是覺得薛總管此人還行。」

  薛牧笑道:「薛某雖然不如唐王真性情,但那種兩面三刀之事也是不做的。如果答應了跟唐王合作,那就是跟唐王合作。沒答應,就是沒答應。」

  「這就已經不容易了。」姬無行悠悠道:「所以小荻荻看上你了,本王也覺得是個能接受的妹夫。都加把勁吧,你倆身份麻煩,不知道本王喝不喝得上這個喜酒。」

  薛牧眨眨眼,轉頭看了看身邊侍立的卓青青,好像在說你看連這傢伙都看出來了!

  卓青青啞然失笑,沒說什麼。

  薛牧問道:「那麼唐王剛才說的深不可測者……又是指誰?」

  姬無行放下茶杯,出神地待了一陣子,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知道,父皇的毒不是我下的,那總要有人下吧,下毒的人肯定要有圖謀的吧,可到了現在都沒看出來誰想幹嘛……我本來有點疑心老二,一群正道一擁而上,說不定真讓他成了……可現在看起來又不像……可別人更沒動作啊……老八也沒動作,而且他也沒啥優勢……」

  說到後面都陷入喃喃自語的模樣了,顯然非常困惑。薛牧嘆了口氣,這姬無行看著粗,倒是和自己想一起去了,有著一樣的困惑。

  「有些事我不好跟小荻荻說,無證無據的反而搞得我像個小人挑撥離間似的。」姬無行終於道:「我找你,是想看看你和她的關係能不能提醒一兩句。」

  薛牧道:「怎麼提醒?」

  「比如說,她讓我和老八都去查案子,因為她六扇門不知內衛情況,我和老八倒是有點譜,可以幫她查。可我知道毒不是我下的,卻不能替老八打這種包票,萬一就是他下的,讓他查案子豈不是等於協助他遮掩線索。到頭來線索斷了,究竟是大家查不到呢,還是自己送上了蒙眼布?」姬無行攤手道:「但這話我不合說啊,幾個兄弟嫌疑是一個程度,既然能信我,憑什麼不能信老八?所以幾次欲言又止,終究沒說出來。」

  薛牧沉吟片刻,點點頭道:「我同樣不能無證無據的枉做小人。如果我提醒,那就是讓她對你和祁王都留個心眼。」

  姬無行哈哈一笑:「可以。」

  薛牧也笑:「我倒是很希望和唐王交個朋友。」

  姬無行大笑起來道:「現在交不成的,以後再說吧。加把勁,準妹夫。」

  送姬無行離開,薛牧回到屋裡,嘆氣道:「這貨倒是真不錯,如果沒別的選擇,就他了。」

  夤夜舉手道:「爸爸真的不跟師姐生個小寶寶嗎?」

  薛牧失笑:「你想幹嘛?」

  「我要一個妹妹。」

  「你可以跟小嬋商量一下。」

  「那不行,那我就沒侄女了。」

  「……你的要求太高了。」

  卓青青道:「事到如今公子也沒必要糾結,看來是真可以讓貴妃生一個。男的女的並不要緊的。」

  「這次入宮試試吧。」薛牧對此興趣還是不大,轉頭問侍立了好久的小艾:「我今天看了京師日報,上面那個副總編艾草是誰啊?」

  小艾賠笑道:「就是門下啊,筆名,筆名。」

  「……什麼筆名不好,叫個挨草。」

  「?」

  「算了。挨就挨吧。」薛牧道:「我發現京師日報全是風花雪月、市井傳聞、故事詩歌,這裡少了一大塊東西啊。」

  小艾奇道:「是少了廣告嗎?」

  「不,是少了時政。」薛牧道:「京師不比地方,民眾對時政的關注特別高,眼下的皇子爭位、朝野黨爭,居然無一字評論,這京師日報是大為失敗的。就算你們做不到採訪皇子高官,自己也寫不來時評,但可以試著邀些官員寫專欄,我們有自己的官員,完全能辦到這件事。」

  小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門下明白了,這期就做。」

  「明白什麼了?」

  「寫專欄啊。」

  「為什麼要寫?」

  「民眾愛看啊……」

  薛牧嘆了口氣:「是因為一旦人們習慣於看時評,將來無論我們想做什麼、推行什麼想法,都有一個很好的鼓吹之地,操縱輿論。還可以辦到更多,一時不可盡述。 」

  小艾怔了一下,眼睛慢慢開始發直:「這……」

  「所以上到清秋,下到你們,時至今日都還沒有明白……」薛牧嘆道:「本宗鋪墊至今,真正的大殺器在這裡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09
第四百五十四章你的心裡



  原本打算等到夜裡悄悄去皇宮,但接了姬無行的委託,薛牧在百花苑用了餐,飯後還是先去找了夏侯荻。

  這時候形勢漸漸趨於平緩,夏侯荻也不用沒日沒夜的在公務上奔忙,這個時候是在自己家裡休息。

  見薛牧來訪,老僕挺熱情的招呼進屋,笑嘻嘻道:「是老奴去通報總捕出來,還是薛總管自己去找總捕頭?」

  薛牧笑道:「她在哪?」

  「後院看雪。」

  薛牧舉步去了後院,其實這幾天氣候略微有了轉暖之意,只在這晚間會有一點點零星的雪花。原先的積雪也沒化,院中有點點素白,雪梅交織在一起,伴隨著點點雪花飄零,一眼看去不知哪裡是梅,哪裡是雪。

  薛牧繞過長廊,看見了那天的涼亭。他愣了一下,腳步輕止,站在廊柱邊上看亭邊的人影。人影正背對著他,安靜地看亭柱題字。長髮柔順垂腰,隨風輕擺,一身淺色長裙,直垂到腳踝,襯得身材高挑纖細。一條束腰輕系,勾勒著腰收背挺,婉約秀美。

  從後面看去,薛牧一眼幾乎不敢認這是夏侯荻。唯有高挑的身材,以及從那束腰位置判斷的超級長腿,強調著這真的是她。

  是脫去公服之後,沐浴更衣的居家閒適裝束。

  薛牧這輩子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夏侯荻,他甚至一時不忍打碎這份美人靜謐。

  彷彿聽見有腳步聲過來又站住了,夏侯荻沒有轉頭,只是輕聲道:「王伯有事?」

  薛牧沒有回答。

  夏侯荻好像也感覺不對,便轉頭看了一眼。

  隨著轉頭,長髮迴旋輕舞,帶著飄雪繞於身前,另有幾縷髮絲輕拂而過乾淨明朗的素顏,略帶困惑的眼眸在看見來人的一剎那倏忽變得明媚,那唇角似也勾起了驚喜的微笑,彷彿整個純淨清幽的院落驟然明亮起來。

  薛牧只恨自己沒有相機,無法使這剎那回眸的人間絕美凝為永久。

  「喂。」夏侯荻笑道:「你又來幹嘛?嫌被丟出門次數不夠?」

  靜謐的美麗再度與日常慣見的大方英朗重疊在一起,薛牧眸子裡有些恍惚,一時忘了回答。

  「幹嘛啊?」夏侯荻奇道:「那呆愣愣的樣子。」

  薛牧終於回過神,低聲道:「太美了。」

  夏侯荻怔了怔,咬著嘴唇不說話了。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平時在家不覺得,這回想起,好像薛牧確實從來就沒有見過自己除了公服之外的形象……非說有的話,那是當初自己和他撕扯得一身破爛之後,要了夤夜的衣服,那時候大家形象狼狽,他也沒有留心過美醜吧。

  當然和此時不同。

  她深呼吸了兩下,故作平靜地轉回頭看花:「美又怎麼了?本座是江山絕色譜之選,難道你以為是走黑幕的?」

  看似看花,實際上眼神虛飄,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麼了。

  「本來就是走黑幕的。」薛牧慢慢走到她身後,低聲道:「你並不喜歡被別人評論美貌,你只想讓大家看見你做了什麼。要不是被我和清秋架到牆角,你根本不會把自己塞進去。」

  夏侯荻咬牙道:「你也知道你在欺負我了?」

  「我只恨人們只能看見那公服的一面,永遠看不見夏侯荻千般萬態都是至美。」

  夏侯荻淡淡道:「我以為你會覺得只有你見過才好。」

  薛牧啞然失笑:「這種想法的人多陰暗,佔有欲扭曲了吧。」

  夏侯荻終於忍不住道:「幹嘛一直站我後面?」

  「因為你不轉身。」

  「我為什麼要轉……」夏侯荻話音未落,就被自己斬斷在喉嚨裡。

  兩條手臂從身後環繞過來,擁在她的腰肢上,可以感受到背脊緊貼在他的胸膛,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心跳的頻率。

  「放手。」她冷冷道:「不要逼我砍你。」

  「被你砍死算了。」薛牧抱得更緊了點,喃喃道:「不能抱著這樣的美,我簡直白穿……白活一世。」

  夏侯荻冷笑道:「你抱著的美太多了。」

  薛牧沉默。

  出奇的是夏侯荻也沒有動,沒再說要砍他的話。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前後擁著,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夏侯荻才輕聲道:「薛牧,我知道你也就好這點事情,佔點手腳便宜我也懶得說你,但我們只是朋友。」

  薛牧道:「作為朋友,我今天是來提醒你一件事的。」

  「你說。」

  「無論祁王,還是唐王,你不要預設一個信任度。就算有人在你心中百分之九十九可信,那還有百分之一的嫌疑。」

  夏侯荻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我知道。」

  「你知道?」

  「當然知道。但是薛牧,如果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都沒有一個是可以讓你去信任的,這是多可怕的事情,你知道嗎?我寧願我信錯了,也要去信一次。」夏侯荻頓了頓,彷彿刻意提醒自己,繼續道:「難道信你這麼個魔門妖人勝過信自己哥哥嗎?」

  薛牧哽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無奈嘆道:「說得也對。可惜你真不應該生在帝王家。」

  夏侯荻不答,反而道:「你今天跟李應卿提的幾個思路,李應卿贊不絕口,其中鋪路或者設軌之事,政事堂已經在討論了。」

  「那就好。」

  「這天下交通,於民百利,絕不該是一個魔門的人思考的問題。而你不但考慮了,還不是用來交換好處,而是真的想要那樣推行。甚至還考慮了更多,幫神機門思考動力……難道你不知,神機門強便是朝廷強,一旦發展到一定程度,戰偶大批量發展,星月宗都不夠戰偶平推的。」

  「蒸汽動力一旦發展,朝廷能變得多強我不知道,總之想平推星月宗都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了。眼見這個天下都能因蒸汽動力而受惠,我為什麼要藏著掖著?」

  夏侯荻出神地看著前方的題字,良久才低聲道:「薛牧,你能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的人?」

  「我只是一個……和你一樣在沙漠裡跋涉的旅人。只因曾經見過某處綠洲,好意提醒旁人,喂,往那兒走有水。僅此而已。」

  「提醒別人綠洲的路,那麼你自己想走向哪裡?」

  「你的心裡。」

  夏侯荻的心跳驟然加速,一直故作輕鬆的身軀反倒瞬間繃緊了防備的力氣。

  明明知道,這種話只是花叢老手們的手段,可是威力實在驚人,就像級別差距太大的武者,眼睜睜看見一劍刺來,軌跡明明白白,卻怎麼躲都躲不過去。

  連薛牧正在試圖將她扳過身,她都懵懵的沒有反應。等到驟然驚覺,她已經發現薛牧湊了下來,吻在她的唇上。

  夏侯荻睜大了眼睛,身軀繃得更緊了,可腦袋卻是空的。

  他們曾經吻過……被岩石壓著的時候就雙唇相接過,可那沒有旖旎只有痛楚。被秦無夜坑了的時候,那是心神迷失之時,和這樣清醒狀態的吻不可同日而語。

  這樣的吻只能讓人心跳急劇,像觸了電一樣讓人渾身不知所以。她雙手抵在薛牧胸前,想要推開,卻似沒有了力氣,好像有個想法在腦中盤旋:又不是沒親過,沒什麼吧……

  薛牧想要嘗試扣關,夏侯荻一個激靈醒過神來,用力把他推得老遠,急促地呼吸著,咬牙道:「這次是你為天下貢獻的獎勵,別想得寸進尺。快點滾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10
第四百五十五章公主之議



  到了皇宮,薛牧心裡還迴盪著那一吻的風情。他知道如果腆著臉非要得寸進尺,還是可以進展一部分的,但終究沒有繼續,只是道了一聲晚安。

  離開的時候夏侯荻也沒有送,薛牧知道她的目光送過了整道長廊,一直到自己消失在盡頭。

  老僕慢悠悠地出現在面前,笑道:「這回不是他偷吻你了。」

  夏侯荻撅了撅嘴,轉過頭去。

  「老奴陪伴公主二十二年……當年就在想,公主跟男孩子一樣,會對什麼人動心?眼看著十六了,還是風風火火,二十六了,依然故我……老奴都快死心了,那時候心裡想啊……」

  「想什麼?」

  「一開始想公主要找什麼男人,老奴一定要好好把個關……陳飛揚一喜就想,娘的,是個男人就行!」

  夏侯荻忍不住笑:「至於嗎?」

  老僕一本正經:「很至於。」

  「這就是你放一個魔門妖人進內院的原因?」

  「公主自己還跟魔門妖人啃成一團呢。」老僕笑道:「公主口口聲聲的魔門妖人,其實心中早就不把他當魔了,他做的很多事太合公主的口味了不是嗎?」

  「可他就是魔。」夏侯荻咬著牙,喃喃道:「他的夫人……只會是薛清秋。」

  老僕怔了怔,沉默。

  是了,最大的問題在這裡呢……

  不說公主不公主,六扇門總捕行事可不比江湖人物。江湖人物可以無所謂名分是什麼東西,慕劍璃身為宗主也可以號稱只求情之璀璨,換句話說他是我炮友又怎麼了?沒人管得著。秦無夜可以說我和他一場交易,銀貨兩訖,天下人也只會覺得合歡宗如此理所當然。星月宗內部就更別提了,不管岳小嬋還是誰,跟自家總管睡覺,別人管得著麼你?

  六扇門總捕頭可以嗎?顯然不可以。

  如果還算上公主的身份,那就更不行了……

  他們之間,終究沒達到不顧一切的程度,各自理智得非比常人,淺淺一吻,或許已是極限。

  「陛下不肯給公主正個名分,老奴一直覺得他有一些特別的想法。」老僕終於嘆了口氣道:「如今看看,沒公主之位也挺好的,少了一層枷鎖。」

  夏侯荻淡淡道:「那麼你認為,薛牧希望我當公主,還是不希望?」

  老僕想了一陣,慢慢搖頭:「為了自己就不希望,為了你就希望。我想估計是不希望吧……換了是我也不希望,人之常情。」

  夏侯荻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

  皇宮裡,劉婉兮正在喜滋滋地為薛牧寬衣:「去了一天,我總是感覺好久好久了,跟一個月似的。」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當然呢。」

  「可我終究不會長留的。」

  劉婉兮噘著嘴:「能留幾天是幾天。」

  薛牧嘆道:「等我回靈州,看看小嬋出關沒,出來的話我讓她入宮陪你一段時間。」

  「嗯。」劉婉兮似是有些情怯,不太敢憧憬這件事,只是慢慢把螓首靠在他懷裡,又嗅了嗅,奇怪地道:「你身上誰的香味,我怎麼覺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不是青青不是孤影……」

  空氣中傳來葉孤影變得磁性好聽的聲音:「喂,關我什麼事?是你女兒的!」

  「誒?」劉婉兮差點沒跳起來,很快又想到岳小嬋明明在靈州,不由嗔道:「盡胡說。」

  「哼哼……」葉孤影冷笑道:「你是貴妃,皇帝的老婆之一對不對?公主不是你女兒?」

  劉婉兮眨巴眨巴眼睛,神色慢慢變得怪異:「夏……夏侯荻?」

  薛牧震驚地看著發聲的空氣:「這種母女你是怎麼聯想在一起的?」

  空氣繼續發聲:「難道不是嗎?」

  「露臉說話!」

  葉孤影「嘭」地現形,抱肩道:「幹嘛,要滅口嗎?」

  薛牧看了看她的櫻桃小口,忽然真想拿根東西滅一下,這小刺客是越來越會吐槽了……

  「我忽然想起來,那種浪漫畫卷裡,身後一直有個人……怎麼越想越是一身雞皮疙瘩呢?」

  「自己作的。你做更多事的時候,身邊也都一直有個人!」葉孤影找到了機會,趕緊道:「所以今晚別讓我保護了,在這個地方要我保護個頭啊!」

  薛牧板著臉:「不許偷懶!」

  葉孤影恨得磨牙。

  那邊劉婉兮消化了薛牧身上的香味屬於夏侯荻這種重磅消息,忍不住笑了:「想不到,夏侯那種風風火火的颯爽巾幗,居然真的被你偷成了……」

  「還沒有啊,別胡說啊……」

  劉婉兮才不理他口不對心的說法,笑瞇瞇地伏在他胸膛上:「誒,說來夏侯確實能算我女兒來著……要不要我們母女倆一起伺候你啊?」

  葉孤影眨巴眨巴眼睛。

  眼睜睜看著薛牧睡袍某處位置慢慢地支了起來,效果堪比淫毒。

  劉婉兮卻不負責滅火,笑道:「等你真能搞定夏侯再說。」

  葉孤影心中大叫這回可不是夏侯的問題了啊笨娘娘!

  薛牧瞪了她一眼,葉孤影抽了抽鼻子,縮牆角去了。

  「你上次說,姬青原不封夏侯荻,是有那種暗謀……」

  「嗯,雖然那時候是想刺激你啦,但這個應該八九不離十,我和姬青原相處十四年,他的想法太了解了。」

  薛牧沉吟下去,沒說話。

  劉婉兮道:「但這時候看起來倒恰好合上了你的需求……你如果真對夏侯荻有意,也不能讓她封公主的,否則真是別指望了,她現在還可以厚著臉皮跟你偷情,或者職位一卸跟你私奔去,也無所謂名分。可一旦做了公主,那就真不可能了。」

  薛牧抿著嘴,好久才低聲道:「對她不公平。沒有人願意永遠擔著一個野種之名,成為一世心結。」

  劉婉兮愣了一下:「你……」

  「你現在和李公公把持聖旨,能不能給夏侯荻封號?」

  「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嗯……做了公主不會不能做總捕吧?」

  「不會,並不影響。」

  「那能辦到麼?」

  劉婉兮沉默下去,似在思考。好一陣子才道:「光是一紙詔令,難道隨便封個宮女也有人認?所以這是不可能的,最少要有一個盛大的儀式,皇帝主持,宗人府和朝臣集體要參與的… …然後還有很多繁瑣的禮儀,認祖歸宗……目前的狀況……」

  「姬青​​原都癱瘓了,能變通麼?」

  「過幾天就是春祭,只能是我代為主持,那時候或許可以趁著這機會試一下……」劉婉兮有些頭疼地咂咂嘴:「可是真的很麻煩啊,也沒有什麼必要。而且明明對你不合算,你真的一定要這麼做?」

  「試著做做吧,就當我犯了次傻。而且……」薛牧想了一陣,忽然道:「真成了的話,是不是意味著她有爭位的資格?」

  劉婉兮怔了怔:「太突然,估計差一些。但幾年後的話……」

  薛牧斷然道:「那就做!」

  「你啊……」劉婉兮沒再說什麼,輕輕吻著他,喃喃道:「都說到封公主了,難道就從來沒有為自己想一下,你自己的爵位該換一換了? 」

  薛牧一個激靈:「換!一定要換!」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11
第四百五十六章功不在早晚,罪不在有無



  這一回薛牧再也不肯讓人瞎給爵號了,興致勃勃地想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好聽的威猛霸氣的。

  結果發現難找得很。

  此世的「禮」,比較粗糙。皇室本由江湖出身,官員也是武道家庭,各類禮儀都是從江湖禮節上演化到朝堂,經年累月慢慢形成了自己的規制。至於爵號,文字這玩意本來就無人重視,還要等薛牧來開先河的,朝廷也沒什麼人在乎,至今根本沒有一個專門性的法規來定義這種稱謂。

  比較常見的是按封地來,封某某食邑就是某某爵,地名再難聽也得認了。其次是特殊的武道宗門封爵,直接按宗門名稱來,毫無誠意。這是世傳爵位,當初潘寇之被稱為心意侯,如今慕劍璃該叫問劍侯,這些爵號他們本人壓根不當一回事的,也不需要皇帝派代表去做敕封。

  然後就是按皇帝高興了。宣哲當初被封為威肅侯,姬青原認為這個代表了宣哲為人威嚴肅斂,好聽是挺好聽的,但這個且兄弟著為人評價來封的爵號確實屬於禮制粗糙的典型體現,與其說是爵號,不如說是綽號。薛牧的鳳凰男也屬這一種類,與韋小寶的通吃侯異曲同工。

  皇子的封號也極為混亂,按理雍、唐、祁,這些屬於地名,義王屬於好彩,就這麼混用了,朝野上下居然很習慣。

  所以正常來說,薛牧這時候把星月之名冠上就可以了,但怎麼看這個「星月男」或者提拔一下變成「星月子」,都難聽到爆,就算「星月侯」都不咋地,薛牧以「我又不是星月宗主」為藉口,直接駁回了劉婉兮這個提案。

  「最多給你提到子,要叫什麼子你自己說嘛,要不然沂州那邊有個登徒縣,把這個封給你好不好嘛……」劉婉兮找了一晚上禮書,氣鼓鼓地不找了,縮在薛牧懷裡撒嬌:「我覺得登徒挺好的……」

  葉孤影在一旁拍手稱快:「登徒子!這個爵號很好啊!」

  薛牧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把懷裡的劉婉兮往下拉,實行了封口策略:「好了你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劉婉兮慘遭滅口,葉孤影打了個哆嗦,總覺得薛牧這有殺雞儆猴的意思……她賠笑道:「你們慢慢聊,我去找輕蕪……」

  怕被滅口的刺客再也顧不得「保護」的命令,一溜煙不見了。薛牧此時也恨自己才疏學淺,居然想不出一個好聽的……侯好像還很多可選,子實在太難配了嘛!

  管它呢,還有好幾天,今晚就不想了唄。

  薛牧舒服地靠在床沿,手指沒入劉婉兮的秀髮裡,看著她柔順「滅口」的模樣,低聲問:「婉兮,還想藉種嗎?」

  劉婉兮默默侍奉了一陣子,才抬起頭道:「如果為了宗門計劃,那是願意的。如果只為自己,已經不想了。」

  「為什麼?」

  「當時以為可以要一個寄託,而如今既知小嬋在,我對小嬋尚且愧疚,母親的責任都不知道怎麼彌補,如何能有心再要一個?」

  薛牧默默點點頭,笑道:「那就算了。」

  劉婉兮又道:「你的爵號,我們既不內行,明日可以讓禮部議一議,他們還是比較懂的。同時給你加爵也算是讓政事堂過一遍,你是有功者,這件事光明正大的,沒必要我們自己暗地裡琢磨。」

  「義王不是還彈劾我挑弄是非?要朝廷把我抓起來?」

  「彈劾折都被我燒了,哪還有彈劾,只剩議功了。」

  薛牧忍不住笑出聲:「我有什麼功?」

  劉婉兮認真道:「你有很多很多功,自己真不知道嗎?」

  「呃?不知道啊。」

  「獻策新秀譜,加強了六扇門的掌控力。如今新秀譜都發到第四期了,你似乎沒怎麼關注?各大宗門以前多跋扈,現在對六扇門越來越束手束腳,不願正面撕破臉,這就是一個重要原因。」劉婉兮笑道:「而你以六扇門捕頭身份去鷺州,解正魔之爭,救無數武者,破瘟疫,解陰謀,這些全是大功,你連一根毛都沒找朝廷要。雖然這些事是你自己想做的,但有功就是有功。」

  薛牧笑道:「那麼早的事也算呢?那和朝廷作對怎麼算?」

  「朝廷的事兒,功不在早晚,只在有沒有人為你提。同理,罪不在有無,只在有沒有人追究。」

  薛牧怔了一下,回味不已:「這話很有味道。婉兮你有點入行了。」

  「學了這麼久,總該有點長進的。」劉婉兮笑道:「此前夏侯荻在姬青原面前為你敘過多次功,是姬青原沒理會而已。現在姬青原躺了,政事堂重議的話,有夏侯荻力挺,嘯林暗助,加上這次對神機門建議之功……你又不要升職不要銀錢不要土地,全部折成虛爵的話,很可能不僅僅是個子爵了呢。」

  薛牧心中一動:「能封侯?」

  「封侯也許逾了,但眼下的狀況,力推一把指不定也能成。畢竟只要個虛頭,比較容易爭取。」劉婉兮好笑道:「可你真的不要別的,只求個虛頭?」

  「別的我薛牧自己會賺,朝野地位自己賺不了的。」薛牧笑道:「好幾次藉著朝廷爵爺的名頭,堵得別人氣都不知道怎麼發,這滋味我上癮了。」

  劉婉兮目似秋水,媚聲道:「爵爺還堵得貴妃話都不能說了呢。」

  薛牧被撩得心癢不止,繼續堵了她的話頭:「妖精看棒!」

  …………

  第二天一早,薛牧繼續去給女徒弟上課。

  「師父師父,我聽孤影說了,翻找了一夜,幫你找了一個很好的爵號!」

  「什麼爵號?」

  「五味子!」

  「真是謝謝了,為表謝意,請你把葡萄架一文抄寫十遍。」

  「……」

  「怎麼,不服?那我們親自練習十遍?」

  「我抄!我抄還不行嗎……」

  女徒弟可憐兮兮的抄書,薛牧開始整理教案。調戲歸調戲,他是真的想要把知道的小說理論教給蕭輕蕪,至少這次入宮要教完基礎理論,深入的東西以後還有機會。

  這次入宮的概念和上次不同,之前是為了籌劃而找劉婉兮和李公公密議之用,而這回純粹是在「避世」,等著某條毒蛇出招。卓青青留在外界主持工作,葉孤影藉著隱身之能達成內外交流,夤夜陪著在宮裡等,一行人默默觀察,只待風雲生變。

  正道的走向還觀察不到,這一早上政事堂倒是為了他的功過議得熱火朝天。

  義王黨是不會同意給薛牧加爵的,不擒拿歸案就不錯了好嗎?但是這一次聲勢浩大的義王黨卻發現,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嗆!」夏侯荻當廷拔刀,剁在案上,繼而一腳踏在刀邊,鳳目凜然:「我六扇門之功,誰敢說不是功,站出來讓本座看看你有什麼功!」

  好幾個大臣臉色都跟吃了翔一樣,不是說這個瘋子現在不瘋了嗎?大家都是體面人,有話好好說啊,這話都沒說兩句就當廷拔刀是鬧哪樣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17
第四百五十七章薛牧封侯



  往日夏侯荻很少上朝,基本不參與,逢召或者有事才上朝。但一旦上了朝,她有個特殊性:她是唯一可以「劍履上殿」的人。

  這段時間比較特殊,作為朝廷對外最具代表性的武事代表,大約可以視為「大將軍」?在皇帝不能視事的情況下,她只能每天都來參與政事堂議事。

  前些天很無聊,焦點都在黨派撕逼上。就連選一個人去替換沂州臥病的黃總督,都扯皮到現在還沒選出來,夏侯荻失望無比,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了。那一天累得靠在薛牧肩頭,這朝爭的疲憊也佔了很大的比重。

  到了昨天才有讓夏侯荻眼前一亮的事情,那就是薛牧提出的用新材料鋪路,或者設軌。李應卿表示神機門很有把握研製出成本不高的鋪路材料,建議政事堂研究推行方案,定下試點。

  由於李應卿力推此事,加上事情是薛牧提的,導致李公公大力支持,再加上相國蘇端成認為這是好事,三方大佬共識之下,居然成為這些日子以來第一件實務討論,並且眼見討論出了雛形。夏侯荻對此不內行,不發言,但聽著人們討論的時候,心情很好。唯一敗胃口的是義王黨的人在這裡嘰嘰歪歪,挑刺兒反對,她已經忍很久了。

  今天李公公主持會議時出示了皇帝詔令,說讓政事堂給薛牧議功。這個詔令讓夏侯荻又驚又喜,她以前都不知道跟姬青原提過幾次了,姬青原始終壓著不理不睬,這回是怎麼開竅了?

  要知道薛牧之前那些功,不僅是薛牧自己的,同時代表了六扇門的功勞和面子,就算薛牧和她沒曖昧,作為合格的領導也得為自己下屬做爭取的。

  正當她要表示舉雙手同意時,不和諧的聲音就先傳了出來:「薛牧挑動事端,構陷朝廷得鼎,最終導致黃總督遇刺,罪還沒問呢,怎麼議功?」

  李公公陰惻惻道:「陛下詔令議功,你非要議罪,是覺得義王喜惡比陛下旨意重要?」

  那人不敢背這鍋,只好道:「薛牧做城主,終日不理政,考評也是下下等。也就是掛個捕頭身份去鷺州做了點事,得利的還是無咎寺與星月宗,算什麼功……」

  夏侯荻的臉色陰到了谷底。

  李公公瞥著夏侯荻的表情,心中好笑,故意道:「薛牧在鷺州,始終用的是六扇門金牌捕頭身份行事,代表的始終是六扇門。至今鷺州民眾誇的還是六扇門的特使,而不是誇星月宗,錢侍郎要搞清楚。」

  那人道:「那也就是六扇門內部任務,算個什麼功,自己不會內部升職,還朝議?」

  夏侯荻勃然大怒,直接拔刀剁在了案幾上,戩指道:「薛牧所為,不僅是本職論武任務,而是代表朝廷解救一州百姓於倒懸,這是六扇門的天下之功!我六扇門之功,誰敢說不是功,站出來讓本座看看你有什麼天下功績,敢在這裡大言不慚!」

  好幾個人臉都綠了,蘇端成急忙勸解:「夏侯總捕請息怒請息怒,有話好好說。」

  夏侯荻一不做二不休,大聲發洩出了積累多日的怨憤:「夏侯以為自己不通政事,頗指望一群重臣能有什麼政事高見,然而議政多日,只見爭權奪利熙攘不休,於國於民實無一策!反倒是你們口中無功的六扇門捕頭,在考慮為民開路,在考慮車船動力,爾等國之重臣,枉食君祿,徒享民膏,寧不羞恥?依本座看,都不需要其他功勳,單此一項,薛牧公侯都做得!」

  這回連蘇端成臉都綠了,這是連他一起罵進去了……可面對盛怒的夏侯荻,他也不想去辯「為什麼會爭鬥為先」這種沒法扯的問題,只得避重就輕道:「薛牧此議確實是有功於社稷,但是……呵呵,但是公侯可就且兄弟動了,總捕頭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夏侯荻並不買賬:「什麼且兄弟動?正道八宗能封侯,星月宗不能封?諸事不問的藺無涯都能做問劍侯,多有功勳的薛牧反而做不得?給本座一個理由!」

  蘇端成只能解釋:「朝廷自有規制,總捕頭也不能因為六扇門裡誰立了大功就直接提拔成玉牌不是?總得積功而成吧。八宗之爵只是世襲而來,不能為證。」

  夏侯荻道:「那好啊,積功是吧。薛牧獻策新秀譜,對朝廷管控江湖之利顯而易見,該升子了吧?赴鷺州途中,從魔門手裡解救武者無數,該封伯了吧?解鷺州大疫,該封侯了吧?至於日報獻策,使得財政增收,路軌獻策,使得交通便利,我都不說要封王了,就合在一起,積功封個公也就是了。」

  一群重臣都不忍直視地偏過腦袋,這回看得出夏侯荻已經冷靜下來了,這話是找事呢,她當然知道不是這樣算的啊……

  李公公又笑瞇瞇地打圓場:「一些功績可升官職,一些功績可予賞賜,並不是這麼算的。」

  其實一些功績連賞都可以沒有,表揚一下就可以的……而且爵位好幾等,就算要加爵也是從三等到二等,哪有從男到子從子到伯的,這麼好升,那豈不是遍地封王了?

  當然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去跟當廷拔刀的瘋子解釋這些問題,順著李公公的話頭能給些賞賜打發了拉倒。馬上便有人應聲道:「李公公所言不差,可多賜財帛土地,六扇門內給予實職,爵加一級……」

  馬上有人道:「不可給實職!」

  這是豁出去了,拼著挨砍也不能讓薛牧有更多興風作浪的本錢。其實這倒是公心來著……

  夏侯荻斜睨過去,正要罵人,李公公直接道:「不給實職,那就在虛爵上多加些折抵,否則無法交代。」

  夏侯荻怔了一下,忽然覺得也挺好。如果給薛牧真提了個六扇門內的什麼主事,薛牧接了也是甩手不管,她也頭疼,所以之前開玩笑讓他洗衣服去了。既然李公公提議折虛爵,反而更合她的意。

  這麼想著便也沒說什麼,只是沉吟著想個什麼辦法給薛牧多撈點好處。

  一時沒想出來,便聽李應卿開口道:「既是如此,如今籌劃鋪路設軌,正是用財之時,也別賞了,全折成虛爵便是。薛牧既無實職,爵號再高又有什麼用?也好安朝野之心。」

  這話說得很多人又是尷尬又是猛省,只要不給實職,虛爵再高也翻不起浪嘛。

  夏侯荻也暗嘆一口氣,她知道李應卿這是在幫薛牧的,某些人或許以為虛號沒用,但她知道如果問薛牧本人,也必然是不要眼前那點賞賜的,毫無意義。

  李公公笑瞇瞇道:「依咱家之見,薛牧累功甚高,可封三等侯,食邑不加。」

  食邑都不加,也就是福利待遇絲毫不動,真正的虛爵,只有名頭好聽。夏侯荻也不知道這個對薛牧有用沒用,卻也知道這是極限了,便也不去爭執,坐回位置收刀入鞘。

  見這煞星總算坐下了,許多人都抹著冷汗吁了口氣,好像打了勝仗似的。渾然忘記了,薛牧本來最多封個子,連伯都沒門,卻一躍成了侯爵……

  蘇端成本來有意見,可看夏侯荻這態度,也實在不想再囉嗦什麼,就此平息也罷。

  李公公又道:「陛下之意,此前鳳凰封爵太過草率,讓禮部議一議,該改什麼爵號。」

  這種小事一樁的破事兒,世上除了薛牧本人恐怕沒人在乎。禮部尚書連禮制都懶得翻,直接問夏侯荻:「依總捕之見,薛侯爺有何品德?」

  夏侯荻猶豫了好久,似乎覺得薛牧還真沒什麼太顯眼的人品,他的仁義觀有點迷,又好色……

  嗯……好像薛牧沒有言而無信的記錄?夏侯荻有點不確定,猶豫道:「誠信尚可吧……」

  心裡忽然也好笑起來,自己喜歡他,卻連他的優點都說不清,情之一字真是很沒道理。

  禮部尚書一揮手:「那就……長信侯如何?」

  夏侯荻沒有意見,挺好的……

  散會之後,接到李公公喜滋滋匯報的薛牧,聽了這個爵號手裡的瓜都掉了,目瞪口呆。

  長信侯是誰?

  穢亂宮闈的嫪毐,能用那東西頂車輪的嫪大神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17
第四百五十八章何謂輸贏



  這一場封侯,充分證明了體制內的一個顛撲不破的道理。

  想提拔,功勞能力等等只是本錢,而不是決定性條件。最關鍵在於,上面有沒有人,以及上面的人肯為你下多少力氣。

  到了肯為你當廷拔刀的程度,再加上還有其他大佬明裡暗裡力頂,那就連有罪都能封侯。

  雖然這個爵號依然讓薛牧十分蛋疼,好不容易甩脫了鳳凰男,這回變嫪毐了……但想來想去好像也沒什麼毛病,很貼切的樣子……

  加上對嫪大神能用那玩意頂車輪的偶像崇拜,薛牧還是懷著複雜的心情認了。

  最納悶的是劉婉兮,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要一喊薛牧「長信侯」,薛牧看她的神色就變得很奇怪,然後興致勃發,摁著她就是一番雲雨。

  劉婉兮也喜歡他多寵愛自己,於是有事沒事都用膩膩的聲音故意去喊「長信侯」,然後宮闈徹底變成了淫窩。

  以前還有幾分顧忌,做事兒都在寢宮裡,最多去溫泉池。這些時日真是不管在哪裡,寢宮外院也好,花園也好,樹中鞦韆架也好,甚至故意跑到姬青原屏風後去找刺激,處處留下了歡愛的痕跡,幾乎什麼姿勢都玩了個遍。

  比如貴妃趴在桌上看奏摺,侯爺站在後面看皺褶。

  劉婉兮癡纏無比,薛牧食髓知味,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入宮做什麼的了。

  「婉兮往日白活三十年,如今才算是真正知道了做女人的快樂。」

  「那是因為你以前遇到的男人實在太奇葩了,就沒有一個興起過真正男人的念頭。」

  劉婉兮吃吃地笑:「真正的男人就是像你這樣只想著床?」

  薛牧沉吟:「一般男人只是想上床,而我不一樣。」

  劉婉兮奇道:「哪裡不一樣?」

  「我不止是床,草地、屋頂、水池、花園、桌椅,哪裡都可以。」

  劉婉兮差點沒笑岔氣。

  「說來現在政事堂運轉越來越正常,姬青原那邊似乎已經越來越沒什麼人在乎了吧?」

  「是的,前些天嘯林剛剛開放宮禁,允許皇子探望的時候,還時不時有人去看他。而如今也就剩夏侯總捕和祁王常去了。」

  「這樣讓他們接觸姬青原沒問題嗎?不怕有些事情會露餡?」

  「姬青​​原大半時間在沉睡,我們往往是這種時候才讓他們入內。多日來雙方一共都沒說過幾句話,難得交流也不可能開口就是朝事……事實上現在就算是最有公心的夏侯荻,也不希望姬青原額外插手,破壞好不容易正常運轉的政事堂,也就是關心父皇身體。」

  薛牧奇道:「姬青原之前雖然精神萎靡,也不至於大半時間在沉睡啊,輕蕪治了這麼久反而更糟了嗎?」

  劉婉兮咬著下唇:「因為我是潘金蓮啊,給他喂藥時加了料有什麼稀奇。」

  薛牧神色更古怪了:「輕蕪居然肯配合你做這事?不要告訴我她看不出來自己的病人中了新藥。」

  「你那女徒弟……」劉婉兮笑嘻嘻道:「我告訴她這是你的意思,她糾結了一陣子,然後幫我配了一份更無聲無息的藥。」

  薛牧瞪大了眼睛。

  劉婉兮笑道:「她的理由是多睡對病人有好處,我可不知道這是真話假話,你要不要去問問?」

  薛牧抽抽嘴角:「果然每個天然待剖開來都是黑的。」

  「怕是近墨者黑才是。」

  「哼哼,屁屁癢了?」

  劉婉兮膩聲道:「來罰我啊……」

  「你還是悠著點吧。」薛牧忍不住笑:「次次快散架了還癡纏。」

  「可是婉兮十幾年鬱結脆弱的經脈真的有復甦之相……這幾天越發能扛了。」

  薛牧點點頭,這其實才是兩人搞個沒完的主因,他平時也沒有如此荒唐。

  想了一陣,薛牧又問:「後天便是春祭,按姬青原這模樣是不可能露面的了?」

  「是,全權交由婉兮主持。」劉婉兮道:「至於公主之事,我們也做了佈置,屆時會有人一起鼓吹。說起來,她這事比你封侯還容易,畢竟是皇家內事,而且其實很多人心中早就有數,朝野沒有阻力。」

  「嗯。」薛牧悠悠道:「她拔刀為我爭侯,我一定要還她一個公主。」

  劉婉兮吻上他的唇角,喃喃道:「抱著婉兮的時候,不要多想其他女人了啦,要母女侍奉也等你真擺平了她再說。」

  薛牧翻身覆上:「遵娘娘命,本侯再來滋潤一次經脈。」

  葉孤影頭疼地縮在一邊,又來了……

  這段時間真是個煎熬,危機沒有,日子閒適安逸,一天看好幾次春宮,看得葉孤影都失去了警覺性,自己解決起來熟練無比,她都忘記原先的自己該是什麼樣了。

  薛牧你贏了,這個教訓太慘痛了,我服了行不行……

  聽著榻上激烈的戰鬥,葉孤影再度悄悄伸下了手。

  慢慢漸入佳境之時,她都沒留意那邊的戰鬥什麼時候結束了。

  劉婉兮累得趴在那兒喘息,薛牧披衣下床,好像也知道葉孤影慣常躲的位置似的,一路直挺挺走了過去,隨口道:「孤影,後天是春祭,這兩天外面還是沒有任何變故嗎?」

  「呃?呃?……」葉孤影正到關鍵處,兩眼失神地喘息著,壓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薛牧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麼:「說話啊……」

  他不知道葉孤影在幹什麼,葉孤影的角度上卻是自己正在當著男人的面自我解決,他的睡袍都沒披完整,隱約可以看見那可以頂車輪的玩意就在眼前……原本就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被這強烈的狀態刺激下,一股劇烈的電流竄遍全身,她痙攣似的抖了幾抖,徹底癱在那裡。

  薛牧已經可以聽見她的喘息。

  彷彿可以看見地上有水漬在蔓延……那是已經忘記用功法遮蔽了。

  薛牧小心翼翼地向後退,不敢表示出自己猜到了什麼,以免刺激到自以為隱身中的妹子。

  過了好一陣子,空氣中才傳來葉孤影有氣無力的聲音:「你剛才問什麼來著,我走神了沒注意。」

  「哦……哦,是問你這兩天外界還是一切平靜?」

  「是。」葉孤影懶洋洋道:「正道已經走光了,青青姐表示,看看春祭會不會有動作,問你要不要做點安排。」

  「朝廷春祭,我們做不了安排的。而且陳乾楨鄭冶之都會來參與祭典,是朝廷力量最盛之時。我們更要蟄伏才是,否則被人誤會才糟糕。」

  葉孤影忍不住道:「如果那人始終沒有動靜,我們難道一直在京師等?」

  薛牧沉默片刻,搖頭嘆息:「春祭之後再等幾天,實在沒有動靜,我薛牧只能認輸。」

  葉孤影吐槽:「盟主大人原來也會輸的嘛。」

  薛牧低聲道:「輸了一場比耐心的局,沒有什麼。我贏得了更多,何謂輸贏。」

  「比如劉貴妃和夏侯荻?」

  薛牧不答,反而道:「之前是我對你有惡作劇的心思,反省起來也是我無聊至極。這幾天你不用'保護'了,換一套宮女裝,和夤夜輕蕪到處玩玩吧。別到了真要回去的時候,又只剩茫茫的陰影。」

  葉孤影沉默下去,再也沒有了聲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17
第四百五十九章輿論之力


  京師的人們現在已經很習慣《京師日報》的存在。

  這份報紙出得比較早了,從鷺州開始搞報紙時,夏侯荻接到鷺州週捕頭的匯報之後就同步開始做準備,親自掛了總編之名,小艾做副總編主持實際工作,百花苑的妹子也由此轉為記者和編輯。在薛牧赴劍州的時候,《京師日報》就已經發行了第一期,並且由於京師的市井文化極其濃鬱,導致這個日報是真日報,每日一期的,比靈州的銷路大多了。

  實際上夏侯荻知道報紙的文宣陣地作用,當初薛牧曾經和周捕頭點過一次,打算在適當的時候打破無咎寺的佛教宣傳壟斷。她也舉一反三,京師日報從誕生的第一天起,就有引導輿論的作用,比如某某傳聞五花八門,她藉著日報疏導讓大家知道正確信息,或者是六扇門想讓大家知道的信息,這麼做已經很久了。

  但這歸根結底還只是早年《大事記》的方式延續,還局限於新聞傳播的「正本清源」方向。

  文化的局限性,使得夏侯荻和小艾都覺得報紙只是娛樂性的東西,並沒有考慮過單獨開闢一個時政版塊,去塞政治方向的私貨,就算偶爾閃過這念頭,也以為這會影響銷量才對。

  事實證明,京師畢竟是京師。

  當人們發現新一期的《京師日報》多了時政版,有朝廷御史開專欄,大談時政。小艾第一期剛做,尺度拿捏不好,這一期的尺度特別大,居然在那兒詳細分析各黨組成,評價誰上位希望比較大,連薛牧看了都抖了一下,暗道這就太跨時代了……這年頭的黨爭能這麼擺在面上論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灣灣競選呢……

  不過猛藥效果當真是好,這一期的日報在半個時辰內賣得脫銷,賣報的小童都差點被人擠扁了。

  政事堂都還沒來得及反應,要不要禁止這種過了尺度的時評,結果第二天報紙出爐,本想討論的政事堂忽然就鴉雀無聲,每個人拿著一張報紙,眼睛從報紙角落透出來,悄悄觀察夏侯荻。

  夏侯荻呆愣愣地看著,臉色陣紅陣白。

  其實也沒別的,就是時評裡說了說近期熱點議論的鋪路事宜,大體介紹了一下這事的始末,政事堂大佬們各自的意見,大約會在開春找個試點先舖一個路段雲雲。並附上專欄評論,表示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等等。

  這是很正常的評論,實際上這幾天京師也在風傳鋪路的消息,人人都在討論的,放在報紙上無非也只是增加了確信度,沒什麼問題。要說有區別,也只是往常這類消息只是說事件,而這次的附加了評論,僅此而已。

  但有趣的是,這個消息裡提到各方大佬對此事的態度時,用的是「蘇相國」「李公公」「李門主」「荻公主」。

  荻公主……

  雖然這份報紙一發行就立刻被刊物​​司緊急叫停,改版為「夏侯總捕」重新發行,但初始的「荻公主」筆誤,已經傳遍了京師。

  整個京師都樂不可支。

  事實上夏侯荻的「私生公主」身份,都傳了三年多了,從她坐上六扇門總捕之位起,就被一些不服氣的人——不得不說其中有很多宣哲部下,惡意傳謠,然後到處都在私議。就連當初薛牧初臨貴地,就聽過這個謠傳了,京師民眾沒聽過那是不可能的。

  而夏侯荻確實很容易讓人懷疑是私生公主,畢竟她出自宮中,來歷本就很容易很讓人往這兒想,加上她可以出入宮禁,和祁王唐王甚至更多皇子的關係也一直都很親密,她的性格並不會刻意避嫌掩飾。幾個疑點佐證,這個謠傳相當有市場。

  只是姬青原態度曖昧,始終對此不置一詞,也就沒有證據,終究只能是個「捕風捉影」的謠言。一些比較古板方正的人並不願意信這種無證無據的猜疑,就連蘇端成這種重量級大佬都表示只是謠傳。

  而夏侯荻本人也從來都在極力否認公主謠傳,甚至為此和人動過刀子翻過臉,每個人都知道夏侯荻很討厭別人說她坐上總捕之位是因為公主身份,只希望人們看見她做的六扇門功績。

  久而久之,謠言也就慢慢淡了下去,也沒什麼人再提了,甚至有新的謠傳冒出來,表示那是給某些皇子準備的童養媳,早晚完婚。

  這個謠傳也有一定的市場,和夏侯荻的來歷與表現能對得上號,加上祁王唐王都是至今未婚的,這個謠傳的力度甚至有蓋過私生女的意思了。

  很多人都表示,以夏侯荻和皇子們的關係,哪天嫁給哪位皇子也不稀奇,公主的傳說還是歇歇吧。

  這或許就是姬青原一直在打的主意。

  但這一天,京師日報公然寫著:荻公主。

  沒有人會認為這是夏侯荻自己搞的,她都否認多少年了,為此刀都動過,態度很明顯。而且作為重臣,她的個人勢力不是開玩笑的,真要搞也有很多朝堂手段慢慢來,而不會用這種突兀的方式,把自己放在全京師市井議論之下,架在火上烤。

  那這多半是寫專欄的御史自己的內心戲,筆誤暴露在外面,而審稿編輯不知是故意呢,還是沒注意到,竟讓這篇時評發出去了……

  這見了報的東西,可就不是一個「謠言」解釋了,最少可以證明有一部分官員認為夏侯荻就是公主,都筆誤至此了……

  與此同時,引起了民間熱議:夏侯荻到底是不是公主?

  整個京師街頭巷尾都在談這件事,熱火朝天,終於把事件逼到不得不做個應對的時候。

  有不少官員坐不住了,很多人跑去宗人府要求一個答復,相關奏摺雪片般飛上朝堂,主要觀點就是一個:天家無小事,不管是不是公主,你得給個說法,是就冊封,不是就官方闢謠,總之不能放任這樣不明不白的情況繼續下去。

  政事堂一片沉默,夏侯荻半晌不做聲,她心裡很清楚,這不是什麼筆誤,這就是故意的,一定是薛牧在操作,他為什麼要這麼操作?

  她想起那夜和老僕的對話:

  ——如果薛牧為了自己,是不會希望她做公主的。因為有了公主的身份枷鎖,他就更難擁有她。

  ——而如果是為了她,那就希望她正名。因為不會有人想背負一輩子的野種之名。

  夏侯荻長長嘆了口氣,淡淡道:「諸位怎麼看?」

  一片沉默之後,李應卿道:「還是要給個說法的好,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其實早就該搞明白了,堂堂總捕,總是被市井議論是不是私生女、是不是童養媳,實在太難看。本座不知道陛下是怎麼想的,時至今日總該給個說法了。」

  蘇端成也嘆了口氣,對李公公道:「畢竟是皇家內事,是或不是,除了陛下本人也沒人能定論。煩請李公公把諸位同僚的意見轉達陛下,讓陛下考慮吧。」

  夏侯荻沒有心思繼續開會,提前退場而去,一路直奔百花苑。

  卓青青和小艾正在談事呢,夏侯荻直闖而入,揪著小艾道:「你們總管什麼意思!」

  小艾還沒回答,卓青青在身邊悠悠道:「公子說,你拔刀為他爭侯,他還你一個公主。」

  夏侯荻怒道:「還個屁!這麼做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卓青青搖搖頭:「別人議論歸議論,做決定的終究是你父皇,要說架在火上,烤的也是他。就算他還是壓著,只要把這風向繼續吹下去,人們心中當你是公主的想法會慢慢凝固,所謂童養媳之說慢慢就不會再有人提。」

  夏侯荻怒道:「也就是說我還要被議論很久?」

  卓青青笑了笑:「難道總捕頭忘了,明天就是朝廷大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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