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娛樂春秋 作者:姬叉 (已完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9-13 10:32: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3 855456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3
第四百六十章春祭開始

  夏侯荻也能理清薛牧的籌謀。

  其實很簡單,就是趁百官大祭的當口,把公主之議逼上輿論的風頭,在祭典當場都不需要任何組織,也必然會有很多講究的官員認為需要平息物議,當面請一個說法。

  國之重器,在戎與祀。無論大周禮儀多麼粗糙,一年一度的春祭也是一個嚴格典禮,你是不是皇室成員,禮儀都不一樣,就如同宗門嫡傳和普通弟子的站位都不一樣。在這風頭上肯定會有很多人認為得給個定性,夏侯荻到底該按什麼禮來走,該怎樣就怎樣,總要有個說法。

  無論是姬青原主持祭典,還是劉婉兮主持,這件事逼在浪尖,都拖不過去。

  夏侯荻嘆了口氣:「你們就這麼肯定,父皇會冊封於我,而不是否認?」

  卓青青笑笑:「即使是否認,總捕頭也算解脫了不是嗎?」

  夏侯荻道:「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時間緊迫,總捕頭一旦猶豫,就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卓青青道:「公子說,總捕頭別的都比男兒還乾脆利落,唯有親情羈絆,黏黏糊糊。若是沒有外力推一手,只能永遠落在一些人的盤算裡,早晚後悔。」

  「什麼盤算?」

  「一般人敢傳六扇門總捕頭是個童養媳的謠?不管總捕頭信不信,我們公子是不信的。」

  夏侯荻沉默良久,似是被說服似的,終於沒再找麻煩,有些疲憊地轉身而去:「解脫也罷。那就看看明天,是什麼個結果。」

  夏侯荻以為薛牧是為了逼出一個結果,無論是公主還是解脫都行,當然不知道在薛牧的角度上沒有兩可,有劉婉兮操作,當然只有可能是公主嘛。他利用輿論,根本就不是為了逼什麼姬青原,只是為了造成萬眾呼吁的的局面,方便劉婉兮做事而已。

  劉婉兮原先還勸說這事很麻煩,就是因為她很難無端端的去提公主的事情。可到了現在她才意識到,原來這事這麼好做。

  …………

  春祭,大周皇朝千年來的例行盛典,每年正月初一進行。初始是在一年開端之時求個全年風調雨順之意,最初只算個祝福性質的典禮,一定級別以上的官員必須參加。

  長期下來每年都辦,也就慢慢疊加了多重意義,演變成了國家最重要的祭祀活動,祭天、祭祖,祭告太廟,甚至皇帝向太廟述職。如果皇帝不能理事,誰主持這個祭祀,就等於他代表了皇帝。

  比如這次的劉婉兮。

  這個世界有節氣,但沒節日,春祭可以說是全年唯一的國家級法定節日。在這一天,休朝、休市,所有商舖關門歇業,各家武道宗門也都選擇在這一天祭祖,並且也休課,無需修煉。

  孩童滿街奔跑,爆竹聲聲,熱鬧喜慶。

  和中國的春節非常像,最顯著的區別是此世沒有貼對聯的習慣。

  各地在一定級別以上的官員入京參加祭典,祭典之後留京述職,差不多持續十天左右才慢慢散去。連不需要「述職」的藥王谷陳乾楨、鑄劍谷鄭冶之,都趕赴京師參與大典。

  按理說薛牧現在是個侯爺,按律也是要參加的。但他剛剛封上,禮部的祭典名單上沒有他,大家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不去較真,管他在哪裡。何況八宗侯爺也都好多年沒參與過了……武道宗門不服管束是常識,薛牧同屬武道宗門嘛。

  薛牧站在宮中高台,隱約看著京師熱鬧的氣象,目光悠遠懷念。

  過年了呀……

  在這個世界渡過的第一個新年。

  都說現代節奏快,古時節奏慢。可在這個強者一飛就是千里來回的世界裡,在一個宗門用異世界的發展套路迅速崛起的背景下,在百家爭道勢力林立錯雜的環境中,薛牧覺得這生活節奏反而非常快,似乎每天都有無數的事情要做,埋首其中不知歲月,驀然抬頭,居然才踏過第一個年頭。

  感覺已經好久好久,久得足以讓他忘記另一個世界的模樣,模模糊糊的,好像一場夢一樣。

  此世是夢,還是地球是夢?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御花園裡。

  夤夜和葉孤影滿花園跑,大小妹子的笑聲令人心曠神怡。換上了宮女裝,拋開了寬大的斗篷,葉孤影的真容今天才算是真正露在薛牧面前。

  不出意料的瘦削身材,在宮女裝下鎖骨都可見,但並不讓人覺得骨瘦如柴的彆扭,反倒有一種特殊的野性健美,如蛇般的腰肢僅堪一握,胸臀比例適中勻稱,一柄匕首別在腿邊,腿肌彈性有力,有著此世武者最典型的肢體健康美。

  就像是雲破月來,在斗篷之下的鮮花驟然盛開,一時明媚起來,前後對比尤為強烈。

  這都算得上預料之中……出乎預料的是……

  她居然是短髮。

  前額有碎發拂額,而後梢未到脖頸,只是堪堪過耳。見慣了此世長髮的薛牧看著這所見的唯一短髮,著實愣神了很久很久。

  葉孤影的解釋只有一句:「長髮影響任務。」

  然後似乎覺得自己醜陋得很,抿嘴偏頭,不等薛牧發表意見,就轉身抱起夤夜跑向了花園。

  「孤影!」薛牧忽然喊了一句。

  和夤夜跑著去捉蝴蝶的葉孤影困惑地轉頭:「幹嘛?」

  「你很漂亮!」薛牧繼續喊。

  葉孤影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笑了起來:「少來這套,巴結你的貴妃和公主去吧,我們小刺客也就是看看春宮的份兒!」

  薛牧也笑,目光再度投向宮城之東,雲霧深處。

  那裡有一座高台,雲霧繚繞之中,有著莊嚴的皇家太廟,也有乾坤鼎。門外有特大廣場,和嚴肅的祭台,東門常閉,只有今天洞開,容人參拜。

  蕭輕蕪今天不在,和她師父陳乾楨一起都在那邊,劉婉兮李公公也都不在,他們必須主持祭典。

  薛牧確實也無心玩樂,今天最大的好戲不在宮中,在太廟。

  他彷彿已經可以看見,太廟之前,劉婉兮盛裝而立,李公公陪侍身邊,左右站著兩列皇子,皇子身後是大量皇族中人。

  而廣場之上,百官林立,蘇端成、李應卿、鄭冶之、陳乾楨四人據首,異口同聲地肅然發聲:「祭者,國之重典,先有禮而後成祭!夏侯總捕若為天子血脈,請入皇室之禮,若屬無稽之言,請入群臣之巔。昨日群臣進奏,望釋天下之疑,不知陛下是何批示?」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5
第四百六十一章認祖歸宗



  劉婉兮取出一份詔令,當眾宣讀:「夏侯荻確為朕之骨血,昔日一念之差,後又礙於顏面,使骨肉當面不能認,朕之過也。唯喜荻兒品性優良,文武皆備,任朝廷要職多年,已為國之棟若論基,朕心甚慰。而今恰逢春祭,百官俱在,宜當眾剖判,認祖歸宗。昔日曾經驗親,檔案封存於宗人府,可使宗令取來,廣而示之。有疑義者,可使醫聖當眾再驗。」

  隨著宣讀,百官私語之聲漸漸興起,可讀到後面卻又漸漸平息。

  事實很明確,很多人心中早有準備,到了這時候反而很平靜地接受。尤其這詔令都敢明說讓醫聖當眾再驗了,那是怎麼也不會有假。

  劉婉兮把詔令轉交李公公,李公公捧著到了群臣面前,一一出示過去,讓蘇端成等人驗玉璽等。宗令早就被劉婉兮擺平了,此時也迅速取了舊日檔案遍示群臣,檔案裡不僅有驗親記錄,還記錄了事件始末。

  一群重臣看著聖旨和檔案,都在搖頭嘆息:「夏侯總捕果然是天家血脈,這真是……」

  皇子之中早就傳來姬無行的大笑起來聲:「驗驗驗,驗個屁,小荻荻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親妹妹。也就是父皇不開口,我們不好當眾說,如今算是不用憋著了,爽快!」

  連姬無厲都嘆了口氣:「夏侯年幼時,本王已出宮,卻也知道宮中有妹妹在,偶爾入宮還會送些小玩意呢。」

  得,這些人都這麼說了,還驗什麼驗……

  姬無憂一直低著頭,此刻終於抬頭,看了看咧著大嘴哈哈笑的姬無行,又看了看人群邊上的夏侯荻。

  夏侯荻沉默不語。

  這是一件很複雜的心情。

  她確實很討厭別人說她是靠關係做的總捕,然而時間過去三年多,她在總捕任上功績有目共睹,如今宣哲一係也服膺,沒什麼人拿這說事了。那就是公主又如何?

  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沒爹沒媽的,有親人都不能認。

  可父皇始終態度難明,她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認?

  時至今日終於算是有家了對不對……可夏侯荻卻不知為何,笑不出來,心中悲喜交集,閃過最多的反而是薛牧的影子。

  ——還你一個公主。

  姬無憂閉上了眼睛。

  他很想說,這聖旨絕對不是父皇的,父皇絕對不會下這種旨意。可他不能說,不僅不能說,而且在這眾兄弟都開口證明的時候,他更不能落後。姬無憂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睜開眼睛,燦然一笑:「父皇給夏侯什麼封號?若是不好聽,本王可不依。」

  他的聲音都像有些顫抖,但在這熙攘之時,沒人注意到,反而都道:「正是,陛下給我們的夏侯總捕什麼封號?」

  劉婉兮便取出另一份聖旨宣讀:「即便歸宗,然夏侯荻之名早已傳揚天下,無須刻意更名。可分族名與常用之名,日常仍以夏侯荻謂之可也,而族內以姬姓,無字輩……」讀到這裡,劉婉兮忍不住笑出聲。

  想起寫這份聖旨的時候,薛牧就在旁邊,笑得打滾。

  姬無敵……

  見劉婉兮失態,倒也沒人怪她失儀,事實上這時候笑噴的人不計其數,姬無行笑得在打跌,夏侯荻自己的臉色都憋得通紅,又羞又憤。

  姬家這一代名字之坑,男女都逃不過……要不是薛牧刻意加上日常仍喊夏侯荻的話,真改稱雞無敵,估計他要齣戲一輩子。

  劉婉兮笑了一陣,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繼續讀道:「……敕封,平陽公主。」

  當然不可能是荻公主,荻與野草無異,別人口頭可以這麼喊著順口,正式封號絕對不可能存在那樣的。至於還珠這類聽聽就算了,實際連野人都不會這麼封。

  但平陽這個封號當然也不是姬青原封的,他什麼都不知道,還在睡覺……

  這是薛牧封的。

  巾幗英雄,公主,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平陽。

  很合適夏侯荻,沒毛病。

  劉婉兮看著呆愣愣的夏侯荻,微微一笑:「平陽公主,還不上前接旨?」

  夏侯荻有些茫然地走上前,雙膝跪倒:「兒……兒臣……領旨。」

  群臣的笑容都很欣慰,不管什麼政治立場,只要良心正常的人都很樂意見到這樣認祖歸宗的和諧圓滿之事,聽到夏侯荻喊出「兒臣」的稱呼,有人甚至忍不住歡呼起來。

  姬無行大笑起來道:「今晚本王請客,都不許走……」

  劉婉兮惡狠狠地瞪了過去:「今晚宮宴!皮什麼皮?」

  姬無行縮了一下,賠笑道:「原來母妃也會發火的啊,第一次見。」

  母妃,在場的聽著都覺得很正常,如果薛牧聽見怕是又要笑噴,劉婉兮最多大你三歲吧……他倒是忘了,其實他也就比夤夜大三歲,爸爸都喊了快一年了……

  劉婉兮也想到這一層,目光再度落在夏侯荻身上……母女呃……

  她臉蛋紅了紅,柔聲道:「平陽公主到本宮身邊來,這是皇家女眷位置。」

  「是……母妃。」

  「再喊聲聽聽?」

  「……母妃。」

  劉婉兮覺得,有人又要開始頂車輪了……

  …………

  除了公主順利冊封的小插曲之外,祭典本身乏善可陳,一年一度的玩意兒本來就已經只是個形式而已。

  這形式還特別繁冗,足足從清晨持續到午後,各項祭禮繁瑣無比,人們也都做得一本正經。

  其實從中可以凸顯一個問題:

  真的沒多少人在乎姬青原了。

  如果說姬青原剛倒下的時候,群臣還會希望他主持工作或者安排後事,但時至今日,政事堂自我運轉,權力分配已經有了變化。李公公雖然代表皇帝,但不可能一言九鼎,如今的權力處於均分期,既得利益者已經不會再願意皇帝出來指手畫腳。

  而以後還有壓下其他派系,大權獨攬的機會……比如說召集正臣,壓制閹黨……到時候朝政誰說了算?

  有些人則是不想姬青原再折騰了,天天這裡搞事那裡搞事,消停些不好麼?

  就永遠這麼躺著也挺好。

  繁冗的祭典中,也不是人人一絲不苟。很多人看似目不斜視地參祭,實際在偷偷摸摸地閒扯淡。

  比如看似一本正經的陳乾楨,就在對徒弟悄悄說:「人說陛下每日沈睡大半天?你在搞什麼名堂?」

  蕭輕蕪賠笑道:「睡著不是挺好嗎?」

  「這是大逆不道之舉。」

  「沒見師父多忠誠,要不然來治病的就該是師父不是我了嘛。」

  陳乾楨很是震驚:「你被人奪捨過?瑟瑟縮縮蕭索避世一輩子,這尖牙利齒跟誰學的?」

  「啊?是嗎哈哈……」

  陳乾楨倒是挺欣慰:「心病難治,為師本擔心你抑鬱早逝,如今看來是沒問題了……薛牧這個文師父看來做得不錯,比為師合格。」

  蕭輕蕪咕噥道:「他才不合格……」

  陳乾楨斜睨她半晌,問道:「七玄谷莫谷主始終在邀請我們去破毒瘴之事,你是要留在這裡繼續醫治陛下、兼職學文呢,還是為師來治陛下,你去七玄谷?」

  蕭輕蕪有些糾結:「不想去誒,那麼遠……」

  陳乾楨淡淡道:「薛牧絕對不會久留,怕是三五天就走了,你確定要繼續留這兒?」

  蕭輕蕪差點沒壓住聲音:「那我還留著幹嘛!」

  陳乾楨斜睨著徒弟,面無表情:「去吧,陛下之病,為師接手了。」

  「可是……」

  「為師也覺得,讓他繼續睡著也挺好。」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5
第四百六十二章宮廷夜宴


  春祭之後,慣例會有非常盛大的宮廷晚宴,百官集體在外宮,由皇帝主持宴會。誥命家眷入內宮,由皇后接待。

  按理今年情況不太合適大擺宴席,畢竟皇帝癱著呢,那麼多人聚在宮中飲宴實在不太好看。但千年慣性的強大,並沒有因為一個皇帝臥病而改變。宮中依然張燈結彩爆竹喧天,人人穿紅著紫喜氣洋洋的赴宴。

  按理應該是劉婉兮主持內宮家眷,外臣讓誰主持有點麻煩,有太子的話太子主持就可以了,現在呢?

  這件事上劉婉兮徵求了姬青原本人的意見,姬青原表示,讓二皇子姬無厲和八皇子姬無憂共同代為主持。

  這是一個很容易產生特別解讀的信號,姬青原也是不容易,不願讓某一個單獨主持,想出了共同主持的破辦法。這個辦法十分彆扭,共同主持,誰說致辭?首酒誰敬?簡直亂七八糟。

  但劉婉兮也懶得替姬青原擦這個屁股,愛咋咋地,她心念情郎,一回宮就喜滋滋地向薛牧報喜去了。

  「真的封了平陽啊?」薛牧笑道:「那她今晚是參與外宮的還是內宮的?」

  「她總捕之職為重,自然參與百官的。」

  「唔……」

  「怎麼,想吃公主了?」

  「哪有的事,我是想讓夤夜和孤影扮宮女去玩,夤夜鬧好久了。官員內眷沒有認識她們的,不要緊。要是夏侯在,被她看見反而不好。」

  劉婉兮笑道:「哪有什麼不好的,你以為夏侯真猜不到你在宮內躲著?那也白做總捕頭了。」

  「呃?她猜得到?」

  「很明顯。說不定都猜到我是你的人了……」劉婉兮紅著臉,低聲道:「反正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對……」

  「可能這場冊封,讓她意識到了我能在你這兒施加影響力,結合職業敏感,猜到確實不稀奇。」薛牧沉吟道:「李公公沒暴露吧?」

  「應該沒有。」劉婉兮紅著臉道:「已經夠了啊,她意識到你在偷貴妃,這都能忍,這對你的容忍度已經很不容易了,怕是一腔心思都系在你身上,原則都退讓了。」

  「誒誒?意識到你是我的人,和意識到我在偷貴妃,這是兩回事吧?」

  「對於其他男人,可能這是兩回事,可對於你的話……」劉婉兮笑嘻嘻道:「真當夏侯荻第一天認識你呢?」

  薛牧賭氣道:「我一開始明明是拒絕的!」

  劉婉兮笑著挨進他懷裡:「好啦好啦,是我勾引你的。」

  這一身祭典盛裝,貴氣逼人,軟玉溫香挨在懷中,薛牧有點心動,又心知不是時候,無奈道:「你現在也在勾引我……」

  劉婉兮媚聲道:「小薛子公公要不要陪本宮赴宴,看看有什麼官員​​內眷可以偷?」

  「你才是小靴子……」

  「我是小圓子……」

  薛牧的大手覆在某處輕揉:「是這裡圓嗎?」

  劉婉兮還沒來得及回答,夤夜穿著一身小宮女裝束跳了進來:「胡說,她哪圓了,我才是小圓子!」

  「……」薛牧尷尬地抽出手,捧住夤夜的臉蛋死命揉了兩下:「這麼小的宮女,別人看見了會詫異麼?」

  「沒什麼,宮中五六歲的宮女也不是沒有,大多是供奉堂的公公們抱養來做傳人的,當初夏侯也是用的這個名目。」劉婉兮慵懶地起身整理凌亂了的衣裳,隨口道:「夤夜這些日子在宮中幾乎和所有宮女都混得爛熟,每個人看她都像看寶貝一樣。」

  薛牧笑道:「太閒啦,都快吃胖了一圈。」

  夤夜抗議道:「我才不閒,我很認真的。」

  「認真幹嘛?」

  「認真做孩子王,現在她們都叫我姐姐!」

  娘的你一個二十四……不,現在二十五的姑娘,去做五六歲丫頭的孩子王!

  外面葉孤影開始咳嗽:「時間差不多了,小靴子公公你要不要去啊?」

  薛牧瞪了她一眼,很想回擊小葉子妹妹要不要對食啊?

  可想想這妹子已經被自己欺負得夠悲劇了,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沒去佔這口頭便宜。

  想了一陣,還是道:「去也好,不出意料的話,夏侯會來找我的。」

  …………

  小靴子公公跟著貴妃主持內宮之宴,偷窺百官家眷哪個最漂亮,場面鶯聲燕語很是養眼。

  誥命夫人們也知道現在貴妃執掌內外大權,個個巴結得不行,連帶著「小靴子公公」「小葉子宮女」都成了夫人們的巴結對象,纖手悄悄摸過來,暗中塞給你一塊玉啊什麼的……

  葉孤影不動聲色地收了財,薛牧不動聲色地揩了油,皆大歡喜。

  而外宮的官員之宴,氣氛就不怎麼對勁了。

  就連開場致辭都不知道怎麼說,姬無厲和姬無憂兩個人尷尬地並立主位,都不知道誰先站起來說話比較好。

  姬無憂平時是不想表現出什麼爭鬥意思,但此時不行。

  他這一謙讓,押注在他身上的人會失望,這叫不爭也得推著上。

  「嗤……」姬無行冷笑不已,自顧自地倒酒喝。

  姬無厲找到發作的藉口,一拍桌案​​:「百官尚未開席,你安得如此無禮!」

  姬無行斜睨過去:「關你屁事?」

  「混賬!」姬無厲神色鐵青:「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悖逆狂徒拉下去!」

  「慢!」姬無憂終於起身按著二哥的手:「別鬧,百官看著,不像話。」

  姬無厲冷笑道:「偽君子。」

  姬無憂神色陰了下來,百官看著這副鬧劇,面面相覷,默然無語。

  夏侯荻青著臉豁然起立,大步走向主位:「今日是夏侯歸宗大喜,便讓夏侯說幾句如何?」

  姬無憂微微一笑,讓開身位:「本該如此。」

  姬無厲也不好說什麼,也讓開身位,夏侯荻大步走到兩人中間,舉杯道:「國家昌盛,非賴天助,實賴諸位同僚齊心協力,夏侯在此敬諸位一杯! 」

  群臣轟然而起:「也恭祝平陽公主認祖歸宗之喜!」

  「大家飲勝!」

  群臣齊齊痛飲,夏侯荻仰脖飲盡,倒轉琉璃杯,笑道:「大家都是武人,夏侯更是終日與江湖交道,沒那麼多規矩,放開吃喝!」

  蘇端成便笑:「這是本相三十年來聽過最乾脆的致辭,都愣著幹什麼?」

  群臣都笑,氣氛瞬間輕鬆下來,進入了宴會該有的模樣。

  李應卿鄭冶之陳乾楨三大宗主坐在一起,各自交換了一個眼色,又都齊齊嘆了口氣。

  夏侯荻離了主位,再度讓給二哥八哥,轉身提著酒壺轉到了三位宗主面前,笑道:「夏侯敬諸位。」

  「平陽公主客氣了。」三人都起身,鄭冶之笑道:「巾幗不讓鬚眉,信然。」

  夏侯荻道:「還是喊夏侯名字吧,什麼公主的聽著不習慣。」

  三人都笑道:「早晚要習慣的。」

  夏侯荻搖搖頭,沒說什麼,只是連飲三杯。

  三位宗主都瞇起眼睛,看得出來夏侯荻心情並不好,她這喝酒完全沒動功力壓制,是真的在喝酒。

  她想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5
第四百六十三章醉意



  夏侯荻是真的想醉。

  一方面,認祖歸宗的心情喜悅,糾結了一輩子的塵埃落定,本就值得浮一大白。另一方面,兄弟們在群臣面前難看的場面讓她鬱悶不已,聯想到將來白熱化的狀態更是想著都心悸。兄弟如此也就罷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也在搞事,這場歸宗嚴格來說是假的……

  她知道姬青原不會輕易給她冊封的,原本打算的是迎來一場解脫。

  可薛牧一手推動輿論,自信無比,最後居然還真的成功冊封了……她知道這有很大的可能不是姬青原的意思,而是劉婉兮的筆、李公公的章,這是偽詔。

  她沒敢想劉婉兮和李公公全是薛牧的人,那就太誇張了,她認定的是劉婉兮。寫聖旨的這個人肯定是第一關鍵,蓋章查驗的可能有很多手段忽悠過去,或者是買通、交易,讓他睜一眼閉一眼還能想像。而提筆寫的主動性非比尋常,這個人有很大可能是薛牧的人。

  想到薛牧都把手伸進了內宮,甚至夜宿貴妃床……這簡直讓她不寒而栗。攫取權柄謀些利益也就罷了,偷她的母妃也算了,內心裡她也同情劉婉兮這十幾年的苦,投入別的男人懷抱她能寬容。真正可怕的是,這意味著薛牧如果要弒君,就是一副藥的事兒……

  她不知道怎麼定性這種事情,至少單獨說她冊封這件事,薛牧是為了她好,甚至不惜為此暴露他的秘密。

  各方面心情太複雜,能醉上一場,諸事不問最好了……

  可她很難醉,修行到了這個地步,即使不用任何功力去壓制,身體和靈魂的強度擺在那裡,要被酒麻醉談何容易?

  她對百官一一敬酒,沒有多久,百來杯下了肚,略微有少許醉意,卻更加清醒。

  人們只當她是高興呢……

  除了夏侯荻在全場到處活躍,看似氣氛很熱鬧,而姬無厲和姬無憂都很沉默,一點主持的樣子都看不見。夏侯荻敬完了一整圈,回首而望,兩個哥哥沉默以對。她大步邁向主位,給兩個哥哥倒酒:「熱鬧點,什麼德性?」

  姬無厲沒理她,姬無憂嘆了口氣:「你少喝點。」

  夏侯荻自顧自喝完兩杯,笑道:「我高興。」

  姬無憂搖了搖頭,陪著她喝了,又道:「你想醉,挺難的。其實也沒有意義。」

  夏侯荻瞪眼道:「看你們的樣子討厭。」

  姬無憂道:「你可以出去散散心。」

  夏侯荻怔了怔,撫掌道:「有理,我現在是可以去內宮的了,我去敬敬夫人們。」

  姬無憂欲言又止,搖了搖頭:「隨你。」

  看夏侯荻大步而去,姬無憂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低頭看著酒杯裡琥珀色的液體,慣常平和沈穩的眼神裡,有說不出的狠厲。

  頓了好一陣子,他忽然抬頭笑道:「老九,你酒量好,幫忙多敬幾杯?」

  姬無行也不推辭,起身笑道:「不怪我大嗓門揪著人亂喝不成體統就行。」

  姬無憂笑笑,沒有表態。

  姬無行不管他,自顧拎起大酒壺,找上了蘇端成:「蘇相!這些年來辛苦了!搞一杯!」

  蘇端成無奈地陪著他喝了。

  說來姬無行和夏侯荻還是挺像的,別人都是宮女倒酒,小杯小杯輕聲細飲,只有這對兄妹是自己拎著大酒壺到處竄,一點國宴的肅穆感都看不見。不過夏侯荻讓人感覺到的是英姿颯爽,乾脆利落。而姬無行讓人感覺到的是匪氣深濃,生生把一個國宴氣氛帶成了土匪窩裡大碗喝酒的模板。

  姬無憂看著微微一笑,轉向姬無厲:「我們兄弟走一個?」

  姬無厲冷冷道:「不想跟偽君子喝酒。」

  姬無憂也不生氣,只是話裡似有所指:「不跟我喝沒關係,老九找上門的話,希望二哥能應對。」

  …………

  夏侯荻進了內宮,不但無人阻攔,反而行禮帶路:「公主要去內宴?」

  宮中寒風吹過,夏侯荻起了點酒意,步履略帶了些踉蹌,拍著內衛的肩膀道:「帶我去看看,誰家女眷最漂亮!」

  內衛賠笑道:「當然無人比得過公主,公主可是江山絕色譜之選呢。」

  夏侯荻哈哈一笑:「你把母妃放哪了?」

  內衛笑道:「貴妃隻屬於陛下呀。」

  夏侯荻撇撇嘴,大步入內,過不多時便見到燈火輝煌,宮女太監來來往往,依稀聽見裡面笑語聲聲,一派祥和。

  氣氛不錯?夏侯荻走到門前,第一眼就看見了劉婉兮儀態端莊地主持宴會,場面肅穆又不失活躍,和諧有序,貴婦們談笑嫣然,滿庭芳香漫漫。

  薛牧就陪在劉婉兮身邊,穿著一身大太監的裝束,嗯,很合身。

  她出現在門外,第一個發現的也是薛牧。

  他一直就猜夏侯荻會來,心思總往門外飄。果不其然,宴過半途,她就出現了。

  薛牧悄悄退出後門,繞往側方長廊。

  夏侯荻一時不太靈光,以為這貨要跑路呢,邁開大步追了過去。薛牧到了廊下柱子邊,停步而望,夏侯荻似是沒想到他會停,踉蹌了兩下沒站穩,一頭就往他身上栽。

  薛牧伸手想要扶,夏侯荻卻自己伸手推在他胸前,一把將他頂在柱子上,揪著他的衣領道:「薛公公,別來無恙?」

  她身上酒氣飄散,卻又不是醉後的臭味,反而是醇香撲面,夾雜著她自有的芳香,很好聞,暖暖的微醺。但力氣很重,薛牧被她頂得背都有些發疼,可以感受到她強壓著的火山,隨時都會噴湧。

  「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你管得著?做了母妃床上佳客,莫非當自己是我父皇了?」

  「我若是你父皇,你的公主之名也不會等到今天。」

  「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的冊封?」夏侯荻怒道:「你們這是矯詔!我還是一個騙了天下人的假貨!」

  「血脈是真的,何謂假貨?」薛牧淡淡道:「如今群臣昭示,天下傳揚,縱使姬青原三年後能夠復原,他也不可能再去否認這個聖旨了,這便是定局。」

  「呵……」夏侯荻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幾乎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近在咫尺地看著他的臉:「聽你這意思,好像你還想過讓他復原?」

  薛牧木然回答:「我不想他復原,但我會希望他活得好好的。你的哥哥們則未必有我這份好心。」

  夏侯荻瞇起了眼睛。

  薛牧又道:「你要揭發我麼?」

  夏侯荻沉默。薛牧是為了她的冊封才暴露的,揭發麼?做不做得出來?

  「我也把持不了太多東西,如今的朝政不是在詔令上動動手腳就能成事的,但我會希望維持現狀。反而你要注意一點,我和某個人比了很久很久的耐心,這才是一條會弒父殺兄的毒蛇。就算你要揭發我,也請先跟我合作一回,等到這個人露了餡,你我再解決我們的問題。」

  夏侯荻揪著他衣領的手慢慢失了力氣,身子的重量更多地支撐在他胸膛上,喃喃道:「你想怎麼對貴妃?」

  「婉兮苦了十幾年,你不要怪她……」

  「我不怪她!我只問你!」

  「如果你父皇駕崩,某位皇子上台,我會把婉兮接走。」

  「那我呢?」

  薛牧愣了一愣。

  夏侯荻大聲道:「我被你親手推成了公主!你也能接得走嗎!你啃了我就想不算數嗎,混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5
第四百六十四章宣洩



  這是一句沒有酒意激發的狀況下絕對不會說的話,本質和「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沒有區別,要不是這場半醉,夏侯荻永遠也不會這麼說出口。

  這麼一說就是定性,把兩人之間始終藏著的情意徹底揭開,暴露無遺。什麼「那只是獎勵」,終於自認了那是嘴硬。

  她的銀牙緊咬,胸膛起伏,眼裡有些憤怒,更多的卻是說不清的複雜,但那在酒意之下越來越洶湧的情緒,薛牧完全可以體會。

  父皇不省心,兄弟不省心,男人不省心,千思萬緒糾結在一起,纏得她快要崩潰。

  她不想再壓抑情緒。

  薛牧沒有多說話,左臂重重環上她的腰肢,把兩人的身軀更是箍得緊緊。與此同時,腦袋微側,用力吻在她的紅唇上,而右手扶著她腦後,不讓她逃離。

  「這才是啃你。」

  夏侯荻沒得到想要的回應,掙扎了一下,薛牧的力氣此時卻意外的大,她一時沒掙開,一怒用力咬了他的嘴唇。薛牧吃痛,卻堅持沒分開,反而繼續扣關。

  夏侯荻掙扎的力度越來越輕,然後慢慢停了下來。

  紛亂複雜的情緒,想要藉酒發洩,卻只能達成微醺半醉,不但發洩不出去,反而心中更是憋得煩亂且兄弟動。他粗暴的緊擁和熱吻恰恰是一場釋放,足以讓人短暫地甩開思緒,忘記一切煩惱問題。

  夏侯荻被動地任他吻了一陣,心火驟起,猛地反摟過去,反客為主地把他按在柱子上,主動激吻。

  甚至亂咬。

  她本來就是個「瘋子」。

  薛牧的唇被咬破了好幾處,痛得不輕,但他不在意,口中酒意腥意雜合在一起,刺激著感官和呼吸,刺激著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激情。

  兩人的動作都越發粗野,長廊柱下,只剩粗重的呼吸聲,被不遠處的宮宴喧囂遮掩不清。

  兩人的位置反復交錯了幾次,最終定格成了夏侯荻背靠柱子,薛牧摁著她亂啃。公服早已凌亂,露出了處處吻痕。

  夏侯荻仰首喘息了一陣,忽然咬牙道:「給我一個答案,我就把自己給你。不然……我會一次放縱,之後殺了你。」

  薛牧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哪怕是帶著酒後的癲狂放縱想要發洩之時,她還是有最後的堅持,要一個答案。

  萬眾矚目下的公主,既不可能做誰的小,也不可能永遠跟誰不清不楚偷偷摸摸,早晚必須找一位駙馬,否則孤身到老,天下都會議論,交代不過去的。

  這個駙馬可以是薛牧麼?

  他的基本盤是星月宗,不可能成為天下人眼中的駙馬,反把薛清秋放在二房的位置上,整個星月宗都會暴動的,薛牧無論如何不會這麼做。

  所以老僕王伯說,如果薛牧為了自己,是不會希望讓她做公主的。不是公主的話,只要總捕職責一卸,還是天高海闊想去哪裡去哪裡,可比公主方便多了。

  可他還是親手把她推成了公主。

  只是為了她正名。

  他的出發點確實是一片好心,夏侯荻自己也很希望能夠被認同歸宗,擺脫尷尬的處境。所以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感謝薛牧這番為她考慮的心意,還是應該恨他的無情。

  他是想要放棄?讓自己找別的駙馬去?

  還是想要讓自己孤身到底,忍著天下的議論,坐等他來偷情?

  不管哪一種,都讓人噁心,她要一個答案。

  薛牧給出了回應。

  「是你自幼在皇家,太過重視皇室之名。這是一個實力為尊的世界,而不是禮法為尊的世界。只要勢成,我讓皇帝把公主送給我都可以,哪裡來的那麼多枷鎖,哪來的非要駙馬尚公主?」

  夏侯荻愣了一下。

  薛牧續道:「當然那很難。可若是兼顧雙方顏面,求得一場說得過去的聯姻,又能有多難?便是現在都有幾分把握,再過一段時間,更有把握了。」

  實際上薛牧真正想的是讓她去爭女皇,可這時候說她多半不接受,還是換了個更低一級的說法。

  即使是這個更易接受的答案,依然沒在夏侯荻的預計內……

  雖然聽著有點貪,但好像操作性確實還行,至少立意上也比她想像的任何一種都舒服太多。夏侯荻心中的氣吁了出來,煩悶倒是散了許多,口中還是冷冷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明明可以高高在上招駙馬,或者可以和一位優秀世家子弟舉案齊眉的,非要去下嫁聯姻,跟一堆妖女混一起?」

  「……事實上沒我折騰這些,你最大的概率是成為誰的童養媳。要麼糾結在人倫裡,要麼怒反出京。」

  「你放……」

  薛牧不跟她爭,迅速俯首堵上了她的唇,把粗話堵了回去。

  夏侯荻沒再爭辯,慢慢閉上眼睛任他攫取。

  她說過了,只要他給了答案,她就給他。何況這個答案還可以……她這會兒實在懶得去想太多以後的事情,也懶得去想薛牧能不能實現他說的話,更懶得辯沒他會怎樣。

  就放縱一回也罷,把這些日子的疲憊糾結煩惱鬱悶全部傾瀉出去……

  就當是對他苦心為自己歸宗正名的獎勵吧……

  長廊之後,是輝煌燈火,宮宴之中人聲攘攘,觥籌交錯。長廊之下,廊柱陰影,人跡不至,男女緊擁熱吻,氣息靡靡。

  其實根本不是什麼人跡不至,而是想要路過的人都被葉孤影全攔住了。

  從看春宮升級到了為他攔路把風,葉孤影也是哭笑不得,但作為幾次三番旁觀他和夏侯荻恩怨糾纏的影子,葉孤影這一刻也覺得心頭鬆了很多,頗為嘆息。

  莫說薛牧的勾搭使得夏侯荻陷入恩怨糾纏,事實上薛牧說得沒有錯,沒他插手,很可能事情會是更難看的結局。

  聽著那邊的靡靡之音,葉孤影探過腦袋,想看看進展到什麼程度了,正在此時,耳畔傳來掠空聲,夤夜的聲音響起:「外宮出事了,師姐讓我來問爸爸,要不要管?」

  葉孤影愣了愣:「什麼事啊?」

  「百官之宴上,義王和唐王打起來了……」

  「……」葉孤影看著那邊公服半解的夏侯荻,嘆了口氣:「如果問你爸爸,他肯定不管,皇子打架關他什麼事,比得上啃妹子重要?可惜他啃著的人是夏侯荻……去吧去吧,要不要管也得問了再說,我可不敢去看你爸爸氣得吐血的表情。」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6
第四百六十五章刺客


  薛牧確實氣得吐血,但心中卻是一個激靈,好像捕捉到了什麼東西。

  這一場打架,會是打破平衡的關鍵麼?

  他鬆開了夏侯荻:「回去看看吧……以後別喝這麼多酒。」

  夏侯荻深深凝望他良久,那雙英氣的眼眸裡早就已經水波盈盈。她深深呼吸了一陣子,低聲道:「我會先和你合作……以後再揭發你。」

  丟下這句,神情又變為凌厲,迅速轉身,一邊整理著凌亂的衣裳,一邊憤怒地且兄弟回了外宮。

  義王和唐王的打架,說「管」的話當然是不用特意去管的。那邊百官無數,三宗宗主俱在,李公公還領著內衛精英在那兒負責安全維護,怎麼可能任由這種國宴裡出亂子?這場打架幾乎是一開始就被制住,迅速各自拉開。

  但夏侯荻當然不可能繼續偷情了,無論在兄妹的角度,還是在朝廷總捕的角度,都受不了這種事情,總得回去看看才行。

  如果夏侯荻一直在那的話,多半且兄弟突也不會發生,雙方按理都會給她一個歸宗之喜的面子,至少姬無行不會太過暴脾氣。

  可她出去「散心」了……主角不在場,兩王互不順眼,姬無行敬酒,姬無厲不喝,還冷嘲熱諷,當場就讓姬無行暴跳如雷,之後的且兄弟突就再也沒有懸念。

  夏侯荻回到宴會上,場面早已恢復正常。百官都是老油條了,看上去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各自飲宴談笑,甚至還有宮女出來撫琴跳舞,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但是姬無厲和姬無行都已經提前退場,不知去了哪裡。

  原本尷尬的兩個主持者,剩下姬無憂一人,終於不再尷尬。氣氛反而比原先更好,畢竟姬無憂可是天天沒事都在遊園宴會的,主持一場宴會不要太純熟。

  夏侯荻嘆了口氣,問姬無憂道:「那兩個呢?」

  「無顏待著,已經走了。」姬無憂目光落在她微腫的唇上,以及脖頸上隱隱的吻痕。他的瞳孔微不可見的縮了縮,又似是若無其事地笑道:「放心,李公公帶人分別護著,且兄弟突不起來。」

  夏侯荻心中略鬆,惱怒道:「這兩人怎麼回事!」

  「一個胸無城府,一個脾氣剛直,互不順眼這麼久,早晚的事。」

  夏侯荻嘆道:「還是你穩重,這次百官見狀,心裡應該也有秤了。」

  姬無憂笑笑:「沒用,當人分了立場,人品或能力已經不重要了,你真以為人們只是立賢?明天起,朝堂會更是因此吵翻天,對立變得更為尖銳。」

  「九哥沒有多少人吧,能和二哥對立?」

  「他不需要分庭抗禮,只需要給對方添亂就行。」

  夏侯荻沉默。

  姬無憂起身,向三大宗主敬酒:「感謝三位及時出手,平息亂局。還望將來繼續同心協力,共護朝野清平。」

  這話頗有暗示之意,三大宗主也都笑笑:「應該做的。」

  實際上經過這事,這幾位中立者內心也認為,還是姬無憂比較合適。夏侯荻當然更是確信了這一點。

  唯一覺得有問題的,是心思始終都在猜疑所有皇子的薛牧。他是疑鄰竊斧心態下,看什麼都很多問題,別人並沒這麼敏感。

  「無論如何也是國宴場合,就是弱智也知道不合適大打出手。就像姬無行,雖然脾氣直爽,表面看著他確實很且兄弟動,但我知道他絕對不是蠢人,當初很多言論讓我驚艷得很,他會做這麼弱智的事情?嘴炮吵架就該是極限了,會打起來……這不科學啊。」薛牧對夤夜葉孤影道:「我懷疑會不會是有人從中惡意挑事,才可能導致這副局面。」

  夤夜認真道:「姬無憂?」

  「不確定。」薛牧肅然道:「孤影,有任務。」

  葉孤影肅然:「請吩咐。」

  「出去通知青青,也聯絡一下夏文軒……嗯,夤夜也去吧。分頭去盯著兩個皇子,我懷疑今夜要見血。」

  …………

  姬無行帶了幾個親隨,正在出城打獵。

  這些日子京師宵禁,晚上是關閉城門的,守門的還是六扇門巡城司,姬無行也沒去挑釁夏侯荻的人,而是帶著幾個親隨翻城而出。

  此世城門無用,好多城市都沒有城牆,就是這個原因。隨便一個正常武者翻來翻去都如履平地,誰能守得完這偌大城池百里城牆?

  姬無行才不管什麼宵禁不宵禁,他此番出城也是去發洩的。

  京師西郊是皇家獵苑,裡面可不僅是普通猛獸,還有些異種,戰力頗高,有一批內衛常駐看守。在宴會上受了一肚子氣,大晚上的又沒處發洩,姬無行便想到了去獵獸。

  而且是赤膊上陣,闖進一群戰力堪比化蘊的紫睛插翅虎群裡,一陣狂暴的肆虐,拳拳到肉的快感讓他哈哈大笑起來,一晚上憋的氣都宣洩出了不少。

  回憶起宴會中的場景,他還是怒不可遏。原本兄弟們爭鬥歸爭鬥,口頭上互相鄙視也沒什麼大不了,但也有基本法,即使是爭鬥最白熱化的時候,都不能過線。

  比如說姬無行無論有多看不起姬無厲,當眾敬酒時也得喊一聲「二哥」,而不是直呼其名。而弟弟當著大庭廣眾的敬酒,姬無厲再不甘願也得意思意思抿一小口,退一萬步說就算你不喝,也得給個藉口,比如稱病不喝之類的好歹有個說法。

  而不能像他這樣,一邊冷嘲熱諷一邊把酒潑一地。

  是的,姬無厲當眾把他敬的酒潑了一地,這是徹底撕破臉!

  姬無行簡直不敢想像姬無厲敢這麼玩,當場就暴怒起來,一拳頭就砸在姬無厲的臉上。他的修行可比姬無厲高,姬無厲沒招架住,一下就被揍飛了好幾丈,幸得李公公在身後迅速接住,不然宴會廳都得砸塌了。

  然後三大宗主一擁而上,迅速拉開姬無行,把兄弟倆隔開勸解,最後各自送了回去。

  此時在虎群中大戰,姬無行怒氣漸漸發洩出來,慢慢歸於冷靜,心底也有點困惑。

  姬無厲當時潑酒,動作怪怪的,像是被碰了手肘?不確定。但姬無厲臉上一臉欠揍的冷笑配合著潑酒的場面,那實在不能忍,導致他一時暴怒出手……到了現在雙方撕破了臉,恐怕姬無厲也不肯向他解釋清楚了,否則那是示弱。

  姬無行此時想起也有些後悔,確實是且兄弟動了……

  「吼!」猛虎暴烈襲來,巨口腥臭撲鼻,姬無行也不敢太多分心,一群堪比化蘊的異獸也不是鬧著玩的,他得打起精神,否則還得傷在這裡。

  「轟!」姬無行龍拳如流星,重重轟進了虎口之中,拳透咽喉!

  就在這手臂一時卡在虎口中的瞬間,側面一聲霹靂,恐怖的寒芒剎那間就到了他的脖頸。

  弓箭?

  刺客!一股寒意從姬無行脊若論基骨冒起,他這一刻來不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6
第四百六十六章重案



  就連姬無行的親隨們也沒來得及,有人奮勇撲了上去想擋箭,卻終究慢了一拍。箭矢超越了聲音的速度,當聽到弦響再動作時,其實就已經來不及了。

  姬無行奮起神威,渾身神光暴起,「轟」地一聲,千斤重的龐然猛虎被他生生震成了肉末,與此同時磅礴的護體氣勁凝聚在一點,試圖將箭矢偏移。

  箭矢的穿透力超出他的想像,盡全力的氣勁隻微微讓它偏了一絲絲,落點依然在他的喉嚨。

  姬無行盡最後的努力閃避,卻心知身法跟不上箭速,暗道一聲吾命休矣。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而姬無行身後卻有隻纖手從空氣中探出,惡狠狠地把他扯開了一點點。

  救命的一點點。

  箭矢穿透了他的肩頭,帶起一蓬血雨,姬無行整個人都被恐怖的且兄弟擊力帶得飛起,重重砸在數丈外的地上。全身經脈被攪過一般的真氣亂竄,劇痛無比。

  勉強轉頭一看,一個短髮女子穿著宮女裝束,氣喘吁吁地單膝撐在一邊,心有餘悸。

  葉孤影也是冷汗淋漓。他們是分兵的,夤夜沒出城,和卓青青帶著一幫妖女在城內暗中盯著姬無厲的府邸。而她和夏文軒跟著姬無行出來,也才剛剛到這裡,潛伏還沒幾個呼吸呢,就突兀遭遇這場刺殺。

  還好自幼做刺客,在這方面靈覺無比,已成本能。反應遠超在京師養尊處優已久的姬無行和他的親隨,這才來得及稍作反應。

  否則的話,就只能給姬無行收屍了……

  遠處暴起刀芒,夏文軒已經鎖定了刺客所在。

  葉孤影吁了口氣。有夏文軒出手,那刺客多半跑不了,就看砍死還是生擒了。姬無行沒死,任務算是保住了,不然……emmm,佣金早扣完了,要受什麼罰才能抵?真是悲劇。

  姬無行的親隨一擁而上,給他療傷止血。姬無行勉強撐著半邊身子,低聲致謝:「感謝這位……無痕道高人?」

  「奉薛盟主之令行事而已。」葉孤影漠然隱去身形:「還好,唐王沒死就好。」

  什麼叫沒死就好……姬無行沒死都差點被這話氣死了,薛牧派的這什麼人啊?

  不過話說回來……兄弟相爭,到了出手刺殺要人命的地步,救下自己的還是這個「準妹夫」。姬無行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就地療傷,連問都沒問那邊的刀光是什麼情況。

  …………

  刺客死了。被夏文軒這樣級別的強者鎖定,未洞虛者真是沒有什麼抵抗的必要,自己抹脖子拉倒。

  所以他真抹了脖子。

  夏文軒刀都還沒劈到,刺客就自己自斷經脈自盡了,狠厲絕倫。夏文軒看著屍體默然,心情有些凝重。

  魔門裡不把自己命當回事的狠辣之士多了去了,實在司空見慣。比如葉孤影要是刺殺失敗被人反捉,她自殺得保證比這個箭手還快。但問題是,這箭手不是魔門中人,只是某位皇子自己的死士。

  一位修煉特殊武技還能達到入道後期的,死士!

  死士培養到了這個地步,這並不是簡單收買之類就可以辦到的,必須是極其長期的培養,有極為嚴格的制度長期打磨,還有很多的資源功法等等往裡堆,加上主人的人格魅力等等各方面,才能達成。他夏文軒藏在京師也好長時間了,還真看不出哪位皇子有這樣的底子,如果真是姬無厲的,這藏得可真是嚴密。

  夏文軒搖搖頭,也懶得多想。皇子爭位不關他屁事,他留在京師只是因為惱火自己背上了「嚇癱姬青原」這口黑鍋,正好和薛牧在調查的事情是相合的,所以配合行事。至於劉婉兮跟了薛牧……老實說,醋意是有,但真不縈懷,相反覺得挺好,只要她高興不就得了。

  夏文軒拎起箭手的屍體,飛掠回城。他知道這一夜京師要炸了。

  …………

  唐王遇刺,被薛牧的暗衛救下,送回府中的時候已經徹底暈倒。醫聖陳乾楨親自診斷,結論是右肩骨骼盡碎,這還好說,藥王谷妙手之下保證隱患都不留;然而體內五臟六腑都差點被真氣攪碎,這是可以要命的,必須即刻治療保命,遲則不及。

  換句話說,還好陳乾楨蕭輕蕪師徒在京,否則姬無行多半還是得傷重不治的……這刺客一箭,是破釜沉舟傾盡了全力,務求讓姬無行死透。

  箭手的屍體被帶到了六扇門,有屍體在的情況下,線索並不難查,很快就鎖定了,這真的是義王姬無厲的護衛。

  京師真的炸了。

  兄弟相爭,不過宴會上的一場小且兄弟突,義王居然喪心病狂地派自己的護衛去殺親弟弟!

  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發生在魔門也就算了,居然是發生在皇家,而且主謀是正道各宗支持的義王!赤裸裸的諷刺。

  勃然大怒的夏侯荻帶隊踹開了姬無厲的義王府,親自把二哥捉回了六扇門問訊。

  同時在場的還有很多人……李公公,蘇端成,三大宗主,宣哲,以及好幾位當朝二品以上重臣,相當於連夜廷審。

  就連劉婉兮都來了,坐在門後旁聽——她是匯報了姬青原後,勃然大怒的姬青原讓她來聽的。

  事件的嚴重程度可見一斑。

  薛牧也在,他換上了六扇門金牌捕頭的公服,以六扇門身份聽審。

  「這是我的親衛沒錯。」姬無厲嘴唇都在顫抖:「但他不是我派去的!」

  「當初刺殺長信侯的人呢?」夏侯荻惡狠狠地把箭矢拍在桌上:「鄭谷主鑑定過,兩隻箭矢材質與鑄造完全相同;夤夜鑑定過,兩隻箭矢真氣殘留一致!這與當初刺殺長信侯的是同一個人!你是不是想說你也不知情,全是他背主而為?」

  群臣也都搖頭,這根本解釋不過去。就算這次是這個親衛見自家主子受辱,心中不忿跑去刺殺唐王吧。但當初一個護衛自己好端端的跑去殺薛牧是什麼道理?不是你指使又能是誰?

  或者說上次是你指使,這次不是?撇得過去嗎?誰也不是傻子啊。

  「這次真的不是我!」姬無厲都快哭了:「上次他謀刺薛牧,我就藏著他不露面了,近期的事兒都沒跟他說過啊!」

  薛牧淡淡道:「真是你派他殺我?」

  姬無厲道:「也是他!也是他慫恿說,薛牧入京,先見唐王,恐有異謀……我被他說了幾句,才讓他跟著你的!而且我只是讓他跟著你,沒有讓他刺殺啊!他胡亂動手,就被我禁足了……」

  別人都聽不下去了。他作為親衛,跟你匯報薛牧見唐王的情況,這不是很正常嘛?你讓人跟著是什麼意思,豈不是昭然若揭?再說了,如果你真不是那意思,他自作主張殺朝廷爵爺可是重罪,你就禁個足完事?

  這怎麼洗啊?

  本來薛牧是不是他刺殺的並不是此案關鍵,但人們都會由此引申,同一個人,同一支箭,上次是你派的,這次你怎麼撇得開?

  幾乎就等於罪證確鑿,審都沒什麼好審的。

  殺薛牧,可能還有很多人拍手稱快。可殺弟弟……哪怕是對姬無行再反感的大臣,都支持不了這種事情。

  簡直混賬至極。

  夏侯荻眼裡藏著深深的痛苦與失望,低聲道:「宣侯……」

  宣哲出列:「在。」

  「把他帶下去,打入天牢,等待父皇發落。」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姬無厲被宣哲一路拖走,還在哀嚎:「我是皇子!你們不能把我打入天牢!我要回府,我要見父皇…… 」

  群臣默然。

  薛牧出神地看著兩支箭矢,若有所思。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6
第四百六十七章叩闕


  群臣散去。

  其中有不少人本屬義王黨,是正道各宗的關係聯結在一起。如今他們也知道,義王不能保了。

  別說其他人,連他們內心都認定這就是義王做的。因為宴會上挨了揍,惱羞成怒策劃了刺殺,動機有了;而有無數人可以證明那個箭手確實是義王親衛,證據也有了。

  說來要辦成鐵案還欠缺完整證據鏈,這是六扇門後續要做的取證和口供工作。而重點在於,箭手死無對證,六扇門又不能對義王刑訊逼供更不能玩什麼搜魂手,那這證據是肯定扯不清的,多半只能欠缺關鍵證據結案,怎麼定性取決於姬青原的旨意。

  可是除非有真兇自己跳出來,否則就算證據不足無法定罪,義王的嫌疑還是洗不掉,姬青原赦他無罪釋放也沒用,無論如何相國和朝廷三宗是絕對不肯認一個背負著弒弟嫌疑的太子。姬青原敢立,他們都敢駁。

  既然注定成不了事,那是不是鐵案其實已經並不重要了……

  很多人回到自己的府邸,紛紛開始寫東西。

  有人在給正道各宗寫信,表示義王救不了了,你們要不要趕緊換一個支持?如今的形勢怕是換一個都聚不齊人心了,建議趕緊再來一趟京師……

  有人正在憂心忡忡地上奏摺,表示眼下的狀況都是不立儲造成的,願以死諫呼吁陛下早日立儲!

  有人正在給姬無憂寫投名狀抱大腿。腦子活絡點的都知道,這時候姬無憂成事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幾乎難以反轉。

  六扇門內,夏侯荻木然坐在公堂上,別人已經離去,宣哲正在牢中審訊,堂上只有薛牧和他帶著的人。夏文軒夤夜葉孤影卓青青集體都在。

  過了好一陣子,夏侯荻才略帶沙啞地說道:「夏宗主幫忙捉拿兇徒,挽救我九哥之命,夏侯荻很感謝,之前恩怨一筆勾銷。」

  夏文軒道:「本座也是為己,嚇癱你爹的黑鍋,本座雖然不怕背,但不想替別人背。」

  夏侯荻淡淡道:「沒有黑鍋可言。父皇癱瘓,本是因為中毒,而不是因為閣下。閣下罪在無理闖宮,無法無天。時至今日,這點事情也就算了,本座會撤銷通緝,你我兩訖。」

  夏文軒哈哈一笑:「有理,爽快。」

  夏侯荻的目光落在薛牧身上,見薛牧依然沉吟,便道:「你在想什麼?」

  薛牧抬起頭,眼裡都是困惑:「姬無厲的護衛很牛逼嗎?」

  夏侯荻愣了愣:「什麼意思?」

  「一個入道後期的強者,隨隨便便替他去死……他哪裡來這麼強的力量?他護衛都是什麼級別?」

  「就這一個入道者,是姬無厲很親信的統領。可能姬無厲日常恩重,此人為主赴死也不奇怪的。只是此人往日並非以箭知名,否則上次你遇刺我們就該查他了……想來多半是姬無厲暗中培養了一些特殊手段吧。」

  薛牧還是沉吟。

  夏侯荻認真道:「你在懷疑什麼?」

  「不管是此人出府也好,還是他在別處,別人出府給他下命令也好,總要有人出府吧?夤夜青青帶人看著義王府,根本沒人出門,難道他們潛行能瞞過夤夜?我懷疑這個人很可能有另一個效忠對象,接到的命令不是來自義王府的。」

  夏侯荻神色凌厲起來。

  這確實是關鍵點。夤夜的監視,無論是誰都沒有事先預計到的,對方的謀算在這裡露出了最大的馬腳。

  「但是這個沒有用啊……」薛牧喃喃道:「這成不了關鍵性證據,也無法指向任何人,什麼都說明不了……而且有件事我真不明白……」

  「什麼?」

  「這個人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人,多少看似可以冒頭的機會他都忍過去了,這種人絕對不會輕易選擇這麼激烈的手段,或者說如果他要用這種手段,早就可以用了,為什麼會在今天用?今天有什麼特殊嗎?導致他變得急躁暴戾?」

  沒有任何特殊,唯一的特殊是夏侯荻認祖歸宗。

  這算什麼導火索?因為有人覬覦夏侯荻已久?結果成了妹妹,觸到了他的逆鱗,忍無可忍?

  可能性存在,看故事可以這麼猜,現實這麼猜就缺乏足夠說服力了。薛牧只能把這話自己想想,不能說給夏侯荻聽。

  夏文軒在旁邊不耐煩道:「管他是為什麼?反正如果你可以確定不是姬無厲幹的,那這事誰得益就是誰幹的,不是很簡單?」

  僅僅是無人出府的證據,薛牧確實還不敢說絕對不是姬無厲幹的。但是他早已先入為主,心中的假想敵從來都是一個非常沉穩非常有耐心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姬無厲這種浮於表面的淺薄,姬無厲這樣的人策劃得了鷺州瘟疫?策劃得了暗害父皇?開玩笑呢。

  那也就是還有一個人沒露面唄,得益最大的那個人?

  他看向了夏侯荻。

  夏侯荻緊緊咬著下唇,幾乎快要咬出血跡。

  過了很久,她才沙啞著道:「不能憑臆測,需要證據。」

  薛牧嘆了口氣:「很遺憾,不可能有證據,也許這個天下就我一個人先入為主,非要去鑽這個牛角尖。反正……你若是信我,留個心眼就好。」

  這一問一答中的啞謎,夤夜她們全聽懂了,每個人心中都泛起寒意。

  薛牧似乎……鎖定了姬無憂?

  如果真是姬無憂,他未免太能藏了吧?之前的黨爭派系,他連句話都沒說過,真不怕別人上了位?

  這麼一個能忍能藏的人,這次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採取這麼激烈的手段?沒道理啊,就因為人家得益就說是人家幹的?確實缺乏足夠的邏輯支持,證據更是一條都沒有。自幼和姬無憂關係極親的夏侯荻不願意信是可以理解的,說給路人都未必信。

  …………

  不管別人怎麼看待這個案子,姬無憂的得益是板上釘釘,即使薛牧質疑,沒證據的情況下也改變不了任何趨勢。

  第二天天都沒亮,就有群臣跪叩宮門。

  為首的是相國蘇端成,帶著上百名原屬「相國黨」的骨幹官員,叩闕求旨,請立太子。

  所謂的相國黨,換個說法其實就是祁王黨和唐王黨的綜合體,代表官僚士紳階層統治利益的集團。只是原先姬無憂從來不站在檯面,姬無行的支持者並不多,人們只能以相國為首。

  而時至今日,姬無行傷重,治好都不知道要多久,他們請立太子的意向非常明確,已經可以改稱祁王黨了。

  與此同時,叩闕官員還多了很多原屬義王黨的人,全部義正辭嚴表示,義王喪心病狂,不可為君,他們要站在正義的一方。

  「骨肉相殘,兄弟鬩牆,此痛心疾首之事,皆因皇儲未決而起。臣等跪請陛下,早立儲君,還社稷安穩,天下幸甚!」

  叩闕者超過了朝官總數,茫茫多的浩浩蕩盪不計其數,還有無數低級官員在外圍不夠站的。因為這是春祭時,無數外地官員在京,其中包括好幾員封疆大吏,薛牧的老熟人劍州總督葉庭升就在其中。

  他曾因薛牧暗施挑撥,被姬青原疏遠,早就靠向了某位皇子,如今看來,正是姬無憂。

  夏侯荻和朝廷三宗宗主都在隊列邊上站著,沒有參與叩闕,看似冷眼旁觀。但他們既然沒有阻止此事,意思就很明顯了——他們支持這麼做。因為他們同樣希望姬青原趕緊立儲,甚至直接傳位最好了,拖個毛啊,亂七八糟。

  換句話說,除了李公公的人之外,這裡幾乎是囊括了天下所有官員……

  這種逼宮的勢力龐大程度,老實說已經可以直接擁立了,李公公帶著內衛堵在宮門前,心知肚明自己根本阻止不了這樣的大勢。

  官員都是武者出身,這麼多人共同叩闕的呼聲是攔不住的,聲音悠悠傳進了姬青原的寢宮,姬青原睜著眼睛面無表情地聽。

  劉婉兮小心地陪在一邊,低聲道:「陛下……」

  「問問他們……這樣逼朕,是想擁立誰,直說吧。」

  劉婉兮心中嘆息。

  何止是兄弟鬩牆,這不明擺著還有父子反目了麼?

  這真是世上最骯髒的地方,包括她自己。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27
第四百六十八章定局


  「他們屬意的是祁王。」劉婉兮小聲回答,她很擔心姬青原會發瘋地把祁王下大獄,對他來說這是很有可能的。

  但這事可不能做,她也不希望姬青原這麼做。

  因為這種大勢下,就連姬青原都不可逆,他死撐著不立太子、或者乾脆問祁王之罪,那這個大勢下群臣就敢自己擁立皇帝,那時候真是一切玩完。還不如順他們的意立祁王做太子,好歹姬青原還能保著皇帝當,她和李公公也還能繼續掌控部分權力。

  出乎意料的是,姬青原沒有發瘋,那渾濁的眼眸裡反而前所未有的冷靜。

  「貴妃可知……朕在想什麼?」

  劉婉兮小心道:「臣妾不知。」

  「呵呵……」姬青原低笑兩聲,冷冷道:「朕在想,這位皇兒如此能耐,能讓百官逼宮,不可能是因一事而成,這背後不知道暗謀了多久、多少年,用了多少心血,才能結成此勢,一夜之間群臣集結,一呼百應……」

  劉婉兮心中一動。

  「也就是說……他有這種信心,當朕駕崩,別人根本爭不過他。」姬青原說著說著,反而笑得越開心的模樣:「朕中的毒是誰下的,豈非昭然若揭?」

  劉婉兮忍住心驚,問道:「陛下是高興自己找到了兇手?可事到如今的態勢,無證無據的話已經奈何他不得了。」

  「不,朕高興的是,不知他為何提前發動……原本他什麼都不要做,只要繼續他的暗中經營,等著朕死的時候再操作這麼一場大勢就可以了……那時候才是直接登基,真正的無法阻擋。可他提前暴露……天下聰明人可不止他一個,最終勝者可未必是他了……呵呵……」

  劉婉兮緊緊捏住纖手,手心裡盡是汗水。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薛牧的「假想敵」那麼能忍,因為他的動作早在這十幾年來做完了,這種時候是真的什麼都不要做……如果沒有導火索的話,薛牧在這裡白等個一兩年,都不一定能等到任何動作,注定悵然回歸靈州。

  「陛下,我們現在怎麼做?」

  「無憂心急了,如果他能忍下去,等朕自己立他為太子的時候,原本還會附贈大禮的。」姬青原很得意:「原本我會把夏侯指給他為妃,可現在他做夢去吧。」

  劉婉兮默然。

  正是因為矯詔提前封了公主,姬無憂知道再怎麼等也不可能等到這一天了,才心態炸裂的吧。

  「去把夏侯荻、蘇端成、李應卿、陳乾楨、鄭冶之五個人叫來,朕要當眾立旨。」

  劉婉兮點點頭,吩咐內衛去喊人。

  不一會兒,五人入內。姬青原精神很好地笑道:「傳我旨意,封夏侯荻為公主,這是第一條。第二條,立八皇子祁王姬無憂為太子,參議朝政。第三條,令貴妃劉婉兮代朕垂簾聽政,李嘯林輔之,夏侯荻、蘇端成、李應卿、陳乾楨、鄭冶之為五大輔國大臣,與太子共議朝政!」

  原本說到第一條的時候,夏侯荻劉婉兮心驚肉跳,而別人聽得有點糊塗。但很快也釋然,可能是姬青原糊塗了一下,忘了已經封過?也不稀奇,他早有癡呆之兆了。反正無所謂,也是公主,並無前後矛盾,沒什麼問題。

  第二條起,才是接連不斷的重磅,讓他們無心去想第一條的事。

  自從姬青原中毒倒下起就開始拉鋸的太子之爭,終於在這道聖旨裡,塵埃落定。

  這就罷了,後面的更重磅。

  貴妃垂簾……歷史上不是沒有太后垂簾的事,可那是太后!是因為皇帝尚幼,做母親的短暫垂簾代政。可現在皇帝還活著,太子早就成年了,還讓貴妃垂簾,這就讓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如果光是這條,那還是姬青原貪權思維的延續,可若再加上最後這條……輔國五大臣,那就不是皇帝貪權的意思了,而是想方設法地在給太子增加掣肘,讓太子無法獨大。

  真是父子成仇了啊……

  眾人心中都嘆息,個別人有心反對這種聖旨,卻知道這回達不成一致了……所有人一致希望達成的立太子目標,已經成了,其他方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和想法,眼見夏侯荻和三宗宗主都不會反對,那就不可能形成一致意見去抗旨。

  這道聖旨駁不了,必然成立。

  姬青原還是姬青原……玩了一輩子權術的人。

  …………

  太子已立,叩闕的百官對這道奇葩聖旨喜憂參半,議論紛紛地散去。但不管怎麼說,祁王就是太子,姬青原如今的態勢想要廢太子都做不到,姬無憂大勢已成,將來的登基完全沒有懸念。

  很多人第一時間去祁王府報喜,爭一個從龍之功。而皇宮裡,夏侯荻沒走,她受到了劉婉兮的邀請:「公主去本宮那裡坐坐可好?」

  夏侯荻凝視她半晌,還是道:「好的,母妃。」

  劉婉兮帶著她並肩往裡走,低聲問:「你還肯喊我母妃?」

  「我親見好幾次,父皇把您打得奄奄一息……」夏侯荻抿了抿嘴,嘆道:「夏侯不是迂腐之人,也沒有什麼禮法荼毒……只要你不禍亂朝政,我就不怪你。」

  劉婉兮沉默片刻,嘆道:「整個皇室,只有你一個赤子。」

  夏侯荻搖搖頭:「人都有私心,我對薛牧生不起氣,對您既敬且愧……那也就翻不了臉,只能認了,實際上已經愧對了總捕之職。 」

  「薛牧從沒有利用我做什麼私利之事,甚至連對星月宗之利都沒用上。」劉婉兮道:「至今為止他的所有舉動所有佈局都只是在和某個假想敵對峙,吩咐我最多的一件事是,必須確保陛下的安全,千萬千萬不能讓他被刺,否則萬事皆休。」

  夏侯荻咬著下唇沒說話。

  「除了擁有我這個釘子之外,薛牧改變不了任何大勢。這場仗,算是薛牧輸了。」劉婉兮停下腳步,看著前方的宮闕,輕聲道:「他一個月的觀察戒備,終究比不過別人謀劃十年的雄厚根基。」

  前方宮闕,薛牧坐在花園的搖椅上,抱著夤夜搖啊搖,口中哼著歌謠:「搖啊搖,搖啊搖,一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好寶寶,請我吃塊大年糕……」

  夤夜咯咯地笑,還真的從兜兜裡摸出了一塊千層糕:「寶寶吃糕!」

  「你才是寶寶……」

  「時局大變,你們還有這心情呢。」劉婉兮笑著迎過去,一把抱過夤夜啵了一口,又俯身在薛牧臉上吻了一下:「起來啦,你請的客人來了。」

  她的吻根本沒想迴避夏侯荻。夏侯荻安靜地看著,也毫無反應。

  內心覺得,即使幾位主角各自的身份都讓人很違和,可這副場面是這骯髒的宮闈裡,難得的溫馨。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9-18 11:30
第四百六十九章謎底



  「請我來幹什麼?」

  薛牧長身而起,站在她面前,笑道:「我有些馬後砲的領悟,想和你說說。」

  「說。」

  「暗香散是我配的。」

  「然後呢?」

  「小艾把藥瓶遺失在你的宴會裡,那場宴會,你的兄弟中只有姬無憂在場。」

  「客人很多,別人撿走落在其他人手裡有什麼稀奇?」

  「就因為這個我才沒有直接懷疑他,不然早就跟他幹上了,還等今天來放馬後砲?但現在是基本可以確定了。」

  夏侯荻沉默。

  薛牧又道:「還有他的無數園林,佔地無數,地下完全可以是各類基地。而天材地寶也只有他最多,說那都是別人的,天知道?所有皇子裡,或許只有他一個人有大量培養強者的條件,入道死士必然不止一個,你要留心。」

  夏侯荻還是沉默。

  「可能你依然不信,畢竟沒有直接證據,我也不強迫你信。自幼親近,難以接受很正常,換了誰在我面前說我親哥哥壞話,我說不定要揍人。反正還是那句話,多留個心眼就行……我可不希望我不在的時候,你被人騙。」

  夏侯荻終於道:「我會留心。」

  薛牧笑得很燦爛:「那他就沒贏。」

  「挑撥我兄妹關係,你很開心?」

  「我開心的是未知的敵人浮出了水面,一切豁然開朗的暢快,就像便秘已久,終於拉了出來……」

  「什麼破比喻?」

  薛牧哈哈一笑:「很形像不是嗎?」

  夏侯荻嘆了口氣:「你是不是要走了?跟交代後事似的。」

  薛牧安靜下來。

  兩人對視了好一陣子,薛牧終於嘆道:「大勢已定,我留著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了。真留在這裡跟他玩政治,其實我也不夠他玩的。」

  夏侯荻淡淡道:「第一次見人把認輸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這話聽著像是認同薛牧把姬無憂視為敵人,實際還不如說是她在不捨。

  那一場半醉的宣洩轉眼即逝,她還是一個把情緒藏在心中的總捕頭,在面上冷靜得不能表達。

  薛牧慢慢伸出手,撫上她的面頰。夏侯荻沒有迴避,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看,我哪輸了?」薛牧忽然笑了:「這不是贏了?」

  夏侯荻啞然失笑:「那點出息。」

  薛牧慢慢俯身下去,低聲道:「這就是我最大的出息。」

  夏侯荻閉上了眼睛,任他親吻。

  真是越發習慣了,他的唇,他的氣息。

  他在的時候,總覺得他添了許多亂子,可細想說不定他做的才是對的……是是非非誰能斷定,每個人都只是以自己所知所見的,去做自認為正確的事而已。不管他是不是冤枉了八哥也好,至少可以看見他沒有太大的私心,原本他完全可以利用她的感情去謀求更多……可他從來沒有利用她,不僅沒有,反而為她考慮得更多一點。

  如果說他輸了,也有很大的原因在於顧忌她夏侯荻的親情,一直小心翼翼放不開手腳。否則以他身邊隨手一抓都是洞虛入道的實力,加上宮中策應,能達成的結果要比現在多得多。

  想到他馬上要離去,夏侯荻也覺得揪心難過,從來沒有這樣欲捨難離。

  夏侯荻的眼波有些迷離,餘光忽然瞥見,這裡是劉婉兮的寢宮之外……人好像躲起來了,沒人打擾他們的親吻。

  欲蓋彌彰……夏侯荻心裡有了點羞恥之意,輕輕推開他,低聲道:「你若真有出息,我等著你來聯姻。那時候……才算你贏。」

  說完這句,紅暈早已生遍面頰,她再也站不下去,轉身就走。

  薛牧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她鮮紅的披風消失在轉角。

  葉孤影出現在身邊,低聲道:「真要走啦?」

  薛牧轉頭看了她一眼。

  還是宮女裝,跟朵小白花一樣的垂著腦袋,原先那個藏在斗篷下的暗影者都快忘了是什麼模樣……夏侯荻不捨,她也差不多……要回去了,就意味著她也結束了任務,又要回歸原先的模樣。

  薛牧拍拍她的肩膀:「走吧,跟我再出一趟任務。」

  「什麼任務?」

  「去看望一下姬無行。」

  葉孤影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被親哥哥刺殺,他也挺倒霉的。」

  「他不倒霉,他罪有應得。」

  「呃?」

  唐王府,此刻也有很多探望者。姬無行往日雖然讓不少官員看不慣,但總歸沒什麼惡行,這被刺殺得差點死掉,很能引發人們的同情。尤其此時此刻太子之位也沒他的份了,就算以前跟他有過節的官員也很難再去介懷,紛紛來表達關切。

  薛牧站在門前,看著一片熙攘,恍惚間有點時光重演的感覺。當初來看姬無用,也是一堆人圍著,看著他出現,目光都很怪異。

  區別在於,裡面不會再有一對兄妹,一路談笑著迎面走來。

  姬無行的臥室裡,此刻是陳乾楨蕭輕蕪師徒在治病。姬無行已經醒轉,但神色黯淡,臉上還帶著失血過多的病態蒼白,那副虎虎生風的草莽豪傑模樣此時已經看不見,像他的父皇和大哥一樣,只是一個虛弱的病人。

  見薛牧進來,蕭輕蕪起身道:「師父。」

  陳乾楨轉頭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又在皇子病榻前見到長信侯,感覺似乎有什麼在重演。」

  薛牧笑笑:「同感。」

  陳乾楨道:「唐王的情況不算太差,但沒個一年半載也起不了身了。這個皇室……呵呵。」

  薛牧的目光落在姬無行臉上,姬無行睜著眼睛也在看他。

  「來看我的?」

  「不,來揍你的。」

  姬無行沉默片刻,虛弱地嘆了口氣:「你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姬無憂的勢恐怖無比,背地裡掌握的武力無法估量,換句話說,他犯不著勾結潘寇之,行天下大不韙之事去搞什麼瘟疫。反倒是某些自知實力不足的人,必須去冒一冒這類風險,和潘寇之的力量徹底綁定。這個人不會是姬無憂,只可能是早就知道姬無憂可怕的人……比如曾經拜託我去提醒夏侯荻的你。你也曾說過,看得清正道是什麼玩意。」

  蕭輕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姬無行。瘟疫之事她也是主角的說……難道主謀是姬無行?

  姬無行抿嘴不言。這件事裡凸顯了他在藥王谷插了好多棋……陳乾楨的臉都黑了,他當然不敢多言。

  薛牧冷冷道:「無行果然無行。你說我該怎麼對你?」

  姬無行嘆道:「那事……雖然我栽贓於你……反正最後你沒吃虧,我被你壞了好事才是真的。」

  薛牧怒道:「那麼多人的命怎麼算?」

  姬無行笑笑:「這種事,在皇家……除了小荻荻,有誰在意?」

  薛牧一拳揍在他臉上,憤然爆出了國罵:「艹你媽!」

  姬無行挨了一下,平靜地道:「你已經做到了。」

  「……」

  「是不是還想日我妹?我看也快了。」

  「……」

  姬無行淡淡道:「但你也別以為在正道身上打主意的只有我一個。只是有些人的方式不像我這麼激烈,他不需要這麼激烈,會更穩健佈局。如今既然做了太子,也差不多該實行了。」

  薛牧冷冷道:「你有線索就說,總不會還幫他瞞?」

  「我知道就好了……」姬無行微微苦笑:「看來這些陰狠的算計,還是你們文人才能下一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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