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我是我二大爺 作者︰蠢蠢凡愚QD (連載中)

 
as000538 2018-9-18 15:04:1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4 353735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3 07:53
第293章:無心之語最傷人

    蘇婭自從到了林場之後就一直在和鄒妮忙活著家裡面的事情。

    現在馬上十一月份,家裡面該拾掇的東西都得拾掇。

    林場的秋天除了秋收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為了漫長而寒冷的冬季做準備。像什麼往地窖裡面儲存秋菜,晾曬各種蔬菜乾果干。醃製酸菜,打大醬塊子,糊窗戶縫……等等等等,這些李憲,或者說是男人們根本不在乎,但是對於想把日子過得舒服又是必須的的活計林林總總,數不勝數。

    好不容易等著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帶著臉上遮不住的心思走了,蘇婭才用濕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頰。

    想著剛才那炙熱的,絲毫不加掩飾的目光,她感覺心裡鑽進了一個傻乎乎的狍子,在裡面胡亂蹦跳。又像是有人在心裡塞了塊兒酸梅糖,那糖會在某個人炙熱的目光下慢慢化掉,然後把在心裡流淌撩撥,一個不小心,那甜膩中又帶著酸的感覺,就把臉燒紅了。

    想到這裡,蘇婭有點兒生氣。對著大鍋裡零星飄著油星的水,皺起鼻子示了個威。

    沒羞沒臊沒出息!

    你才多大呀,就想男人啦!

    看著鍋裡那個宜喜宜嗔,隨著水紋蕩來蕩去的小臉,蘇婭把自己嚇了一跳。

    完了完了,真是想男人了!

    呸!

    不要臉。

    「小婭,出來幫我遞一下漿糊。」

    就在蘇婭拿著勺子把鍋裡那個不要臉的小蹄子攪成一片片波光的時候,外面,一聲召喚。

    ……

    院子裡,鄒妮已經將漿糊調好了——今天要溜窗戶縫。

    房子雖然是去年新蓋的,可是窗戶都是木製。

    用的倒都是上好的紅松木,也是張啞巴親手打造不假。可是木工活再好窗戶上也有縫隙,別看一條條小縫不大,可若是不處理,冬天屋裡邊兒燒的再多,也留不住熱乎氣兒。

    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報紙之類的東西將那些縫隙糊上。

    在之前那些難過的日子裡,從夏天開始鄒妮就開始積攢報紙,留著冬天糊窗戶用。現在日子好了,這個精打細算的女人也不必為了這些瑣碎的東西費心勞神,見這兩天下了初雪,天兒徹底冷了下來,直接扯了四尺白棉布,裁成了一條條兩寸寬的布條。

    溜窗戶縫這樣需要站凳子爬高的事情,自然更是不能讓鄒妮上手。將老太太從凳子上硬扶了下來,蘇婭搶了漿糊和布條子,便雙手按著鄒妮的肩膀,嘻嘻笑著讓她到了一邊兒休息。

    她自己則是拿了刷子,靈巧的爬上了窗台。踮起腳將玲瓏的身子繃的筆直,露出白色毛衣下羊脂一般的腰肢,往窗框上仔仔細細的刷了起來。

    小巧的刷子像是畫筆一般,將生怕不粘加多了糖以至於變得有些透明的漿糊均勻塗抹在窗框上。都刷勻了,扯起一條筆直而厚實的布條,沿著窗框兩端對齊找平,再用小手一抹,那還散發著松油味的窗戶上便就嚴絲合縫,將打著旋的秋風無情拒在了外面。

    整面窗框貼好,再用小剪子將布條長出來的布頭減掉,窗框上頓時就像是閱兵式上儀仗兵戴的白手套一樣,本來是實用性的東西,看著更像是某種為了好看而存在的裝飾。

    看見每一條窗縫都緊緊實實,蘇婭這才放下了墊起來的小腳,白色毛衣下露出的半截腰肢也隨之藏了起來。

    「呦,這丫頭手真巧,瞧瞧這窗戶縫溜的。」隔壁院子,在晾著秋菜的杜嬸子見蘇婭的家務干的標緻,忍不住誇了一句,「大妮,你們家可是來了個好人兒,看天天把你清閒的。」

    蘇婭一回頭,馬尾辮將在身邊兒亂逛的花大姐抽飛了出去。迎著秋陽大眼睛一瞇,笑的燦爛。

    一旁,拿著小桶遞給蘇婭的鄒妮聽見鄰居的誇獎,咯咯一笑,「是咧,這孩子幹活兒有根有派,比我年輕時候都強。」

    這可不是面子上的話,蘇婭來了兩天,家裡的活兒鄒妮基本就沒怎麼插上手,而且不管哪個活兒,干的都極為標緻妥帖,她這個主婦哪能不滿意?

    那邊兒,杜嬸兒一面扒著手裡的大蔥,一面將身子靠在了倆家之間的院牆上,「這閨女多大了?找沒找對象呢?」

    這年頭當著姑娘提起這種話題,還是挺羞人的。蘇婭臉一紅,慌亂的扯起布條干自己的事兒去了。

    「過年才二十,著急找什麼對像?我那會兒結婚就夠早的了,那還二十一跟我們家掌櫃的結的婚呢。」鄒妮看著小丫頭害羞的樣子咯咯一笑。

    杜嬸兒將手裡扒完的大蔥甩了甩,放到了院牆上,笑道:「也該找啦!別看現在總提倡啥晚婚晚育的,可小年輕的十八九結婚的不也有的是?」

    鄒妮還是咯咯笑:「那也是得人家姑娘自己有體己得心得人才成,早結婚晚結婚,現在不都提倡自由戀愛嘛。跟咱們那個時候可不一樣,介紹人牽羊似的往人家一領,偷摸瞅兩眼看著人能過得去也就將就啦。」

    「唉?我說。」杜嬸兒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將扒大蔥的手停了下來,「你們家老二把這姑娘帶回來,怕不是給你領回來當兒媳婦的吧?」

    一聽這話,站在凳子上的蘇婭感覺腳一軟,差點兒掉下來!

    真是的,太羞人了!

    鄒妮憋著樂。

    自己兒子的心思自己哪能不知道,天天看著人家閨女的眼神兒跟個小狼崽子似的,要不是自己這幾天看的緊,怕是半夜早鑽人家姑娘房裡頭去了。

    不過畢竟是年輕人之間的事兒,現在李憲沒明確的表態,蘇婭看著樣子也顯然是沒跟自己兒子有什麼突破。她一個當老人的,也就只能防著別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什麼丟人的事兒,其他的,還真就不好說。

    現在的年輕人思想變了,林場裡邊兒因為父母干涉婚姻,小年輕喝藥上吊的有了不少。外加上之前李潔和高明的事情在前,鄒妮心裡明鏡似的,這事兒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成不成都是倆人之間的事兒,只要一天不跟自己說,那自己個就一天當做不知道。

    想到這裡,她便回道:「哪有的事兒,就是老二孝順,想著家裡活兒太多,最近廠子裡又忙,尋思給我找個幫手。」

    「哦、」

    她這麼說,那邊兒還真就這麼信。

    杜嬸兒撿起了大蔥,一面扒著,一面拉著大嗓門:「我說也是,這孩子模樣俊是俊,能幹也著實能幹,可是帶著殘疾,不能說話呢。你們家老二要模樣有模樣,要票子有票子,現在你家李友在場子裡也是個頭面人。要是娶了個這樣的媳婦,那還不得讓滿林場的人笑話?

    不過呀,既然你們家老二沒這心思,我給這姑娘搭個線唄?我們家掌櫃的有個侄子,孫二小,你見過那孩子。人老實,也能幹,就是小時候皮上樹拔高的把腿摔壞了,走道有點兒瘸。除了這個下地幹活啥的可不耽誤!家裡頭地也不少,今年二十四……」

    聽著院子那邊兒「紅娘」的絮絮叨叨,鄒妮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偷偷的看了眼站在凳子上,看著窗子孤自愣神兒不知所措的蘇婭,她沉了臉色。

    「瞎咧咧個啥!」呵斥了句杜嬸兒,鄒妮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只覺得這話當著人家姑娘的面說,實在是太不對勁。可是腦子和嘴都跟不上,又不知道怎麼圓場。

    那頭,蘇婭本來紅彤彤的臉色已經變得和窗戶上的布條一樣煞白。偷偷的抹了抹眼睛,強笑著彎下腰來,接過了鄒妮手裡端著的漿糊桶。

    「你看,我也就閒嘮嗑這麼一說,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唄,急啥眼吶?」

    院子那邊兒,被新鄰居呵斥了一句的杜嬸兒挺不滿。

    等李憲出去轉了一圈再回到院子裡時,就覺得氣氛不對。剛想著問問蘇婭和鄒妮發生了什麼事兒,手裡的大哥大就響了起來。

    徐朝陽打過來的。

    剛剛接起,那邊兒滿肚子的怒火就沿著聽筒衝了出來。

    「李憲!你在搞什麼?「

    「啊?」李憲懵逼,「咋了啊徐局?」

    「你是咋個忽悠干休所裡邊兒的老同志的?現在口服液都推銷到我的辦公室裡來了!」

    」啊哈?「

    聽到這事兒,李憲憋不住笑了,」誰去給你推銷的?「

    「還能有誰?王叔唄!」

    王林和?

    聽到這,李憲驚呆了。

    我靠,這麼古板叫死理的老頭都加入了直銷大軍?

    老子特麼要火啊!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3 07:54
第294章:桃運何日乘風起

    「李憲,你的這個什麼直銷,別是什麼老鼠會吧?」電話那邊兒的徐朝陽發了通脾氣之後,轉而問到。

    發脾氣倒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王林和找到辦公室,說干休所的老頭都在往出推,自己要是不推出去一套臉上掛不住。

    徐朝陽哪能讓老頭難辦?當即取了錢,買下了一盒口服液。

    天可憐見,一盒口服液,徐朝陽兩個月工資沒了。花了錢之後,他又發現這東西自己有用不上,只好給王林和又帶了回去。

    反正是孝敬王老爺子,錢他倒是不心疼。可之前看過老鼠會傳銷騙人的新聞,徐朝陽暗暗起了心思,覺得有必要提醒李憲老老實實經營,不要搞出什麼大事情才好。

    不過聽到這個消息,李憲還是蠻開心。

    好傢伙,口服液已經打入林業局局長的辦公室裡了,這眼看著就是要大火特火的節奏啊!

    對於徐朝陽的質疑,李憲更是心裡有數,說明了老鼠會傳銷那一套,都是沒有限制的拉下線。但是口服液的直銷只分總代理,代理和直銷員三級,在分銷結構上是有保留的,而不是老鼠會那種無限拉下線靠著加盟錢賺提成的坑爹模式,歸根結底還是以銷售產品為目的的,性質不同。

    徐朝陽這才鬆了口氣。

    老鼠會雖然在北方還沒有大規模的爆發,但是在南方的沿海地區已經搞出了不少的亂子。在九月份,京城方面剛剛出台了一個《關於非法傳銷的臨時處置辦法》,對於傳銷這個新的商業模式,以及附著在以傳銷為藍本,進而歪曲的金字塔結構經濟詐騙,對地方上進行了一定程度上面的提醒和指示。

    各個地方現在也都在抓。

    只不過出於地方保護主義,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事兒要是放在別人身上,徐朝陽懶得管。可放在李憲身上,他得過問幾句。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幾乎是看著李憲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不想看到李憲因為一時的利益往自己身上抹泥巴,到頭來毀了自己。

    現在得了李憲的保證,知道這小子的腦子還清醒,他也就放了心。轉而說起起了商業局那頭最近接到了森工總局的任務,想對各個地方的改革成果找幾個典型做個經濟體制改革模範單位報告的事情。

    徐朝陽也是有意想給李憲這貼貼金,畢竟林業局是整個森工系統裡邊兒最早進行體制改革的地區,可是做到現在除了一個新浪之外,沒有什麼太拿得出手的企業。之前已經進行了改革的瓷磚廠和水泥廠倒是也還行,但是進入秋之後,這兩個廠子就已經進入到了淡季,已經處於半停工的狀態,沒辦法作為典型來用。

    想來想去,也就李憲這邊兒的紙漿和山特產,搞的還有點兒風生水起的樣子。

    畢竟,把林業局的老幹部都動員起來了,聲勢上是足的可以。

    這倒是好事兒,現在漿果研究所和林場的初加工場都是剛剛起步,任何官方的,非官方的宣傳,那都要得。

    李憲當即表了態,表示自己一定配合。

    ……

    跟家吃了中午飯,李憲愈發覺得蘇婭不對勁兒。

    這幾天到了家裡沒有外人,吃飯的時候鄒妮都是拉著她在桌子上吃的。可是今兒中午不知道怎麼了,小丫頭反常的犯了倔勁兒。吃飯的時候任憑鄒妮怎麼勸,就是不上桌。自己拿了個二大碗,夾了點兒菜就坐到了外屋灶台邊兒上。

    李憲看她這樣兒,哪裡還有心思吃飯?胡亂的扒了幾口,就下了桌。

    當著家裡人的面當然不太好撩妹。正當他站在門口對蘇婭一頓瘋狂暗示,示意蘇婭出去說話的時候,院子之外,響起了一陣汽車的喇叭聲。

    片刻的功夫,一個俏生生的身影便從後座上下來了。

    那人迎著中午正烈的太陽,看到李憲之後款款走了過來。

    芽黃色的針織毛衣開衫,配著黑白格子,似乎是國際象棋棋盤一樣的毛呢過膝裙,下邊兒,是一雙洋氣極了的過膝皮靴。雙手拎著個大背包,長髮飄飄。

    等人走到近前,李憲看清了來人面目。

    「你怎麼來了?」看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芷葉,李憲驚呆。

    「徐叔沒跟你說麼?商業局做報告啊。」王芷葉看著李憲滿臉的不樂意,皺起了眉頭,「不歡迎?」

    歡不歡迎倒是談不上,只是姑娘你來的時間有點兒不對啊!

    知不知道,馬上吃了飯李道雲就要去張啞巴家裡看棺材,李友就要出去例行裝逼,鄒妮就要去送李玲玲上幼兒班,現在家裡邊兒瘋狂創造孤男寡女的環境,好容易有了,老子剛才都已經想好了自己兒子叫什麼了行麼?

    看李憲滿臉的不爽,王芷葉滿不在乎的打量了一圈周圍環境,自然而然的也就將目光放到了蘇婭的身上。雖然都是女人,可是見到五官精緻的不像話,瓷娃娃一般精緻的蘇婭,她還是驚艷了一下。

    再看向李憲的眼神兒,可就不對了。

    似笑非笑撇了撇李憲,「呦,好艷福啊你,金屋藏嬌嘛。我來這是耽誤事兒了?」

    李憲虎起了臉,看了看身後灶台邊低下了頭去的蘇婭,一揮手:「行了,來就來了,我送你去招待所。」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王芷葉一肚子的氣:「李憲,你們那招待所能住人?那屋子裡打麻將抽煙都快成了賭窩了,剛去了一趟,差點兒沒把我熏過去!我不管,來的時候徐叔可跟我交代了,這一次要給你們漿果所和林場初加工場作個深度報告,讓我跟這事兒。這活兒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幹完的,報告做的漂不漂亮,可就全憑本姑娘的心情了。你可看著安排。」

    嘿?

    瞧你這意思,怎麼茬兒,還往人身上賴啊?

    李憲這個氣!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屋裡的李友端著飯碗出了屋。

    得知王芷葉是局裡下來專門給初加工場做材料的,頓時就來了熱情!

    剛剛上任,身份上還沒轉變過來,李友覺得從林業局下來的,那大大小小都是官。對王芷葉,可謂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熱情。王芷葉從李憲這兒沒得到的待遇和重視,倒是在他這全找補過來了。

    李場長引著王芷葉就進了屋,讓鄒妮添了碗筷,得知姑娘對招待所的環境不滿之後,當即大手一揮。

    「李潔那屋現在不就小婭自己住呢嘛?王領導,你也別嫌棄,就跟這住下吧!」

    說著,一邊兒對王芷葉敬酒,一邊兒讓鄒妮幫著去安頓。

    一旁的蘇婭上前一步,對王芷葉淡淡一笑,接過了她手中的大背包。

    面對李友的熱情,王芷葉倒是來者不拒。從小到大身邊兒不是什麼森工的局長就是什麼森工集團的經理副總,在父輩們酒桌旁成長起來的,跟李友這樣的場領導交流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喝酒侃大山就完了。

    看著這個距離商業局下來的女領導這麼豪爽,李友更是高興,倆人在桌上你來我往,氣氛高漲的很。

    看著桌子上新添的一個三百多瓦,而且絲毫不自知的大燈泡,在李憲的眼皮子跳了跳。

    正巧李道雲下了桌,他湊了過去。

    「爺,你給我起一卦。看看你孫子這桃花運到底啥時候能旺起來?」

    氣呼呼的李憲央求到。

    噗、

    咳咳。

    聽到這個問題,李道雲一口氣沒喘勻乎,含在嘴裡的一口煙把自己給嗆著了。

    嗆得老眼滿是淚花。

    老太爺看了看桌子上落落大方跟李友談著最近局裡形勢的王芷葉,又伸脖子看了看拎著大背包回屋去收拾東西的蘇婭,砸了咂嘴。

    低聲道:「臭小子,你要是想知道點兒別的,爺就給你起一卦。要是算桃花,那你趕緊給我滾犢子!」

    嘿這老頭?

    咋還罵人呢?

    李憲心裡挺委屈。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3 07:55
第295章:恩義存於方寸間

    不愛搭理李憲,老太爺吃過飯之後就出去遛彎兒了。

    李憲本想著下午和李友一起去初加工場那邊兒看看情況,可是不成想李場長和林業局商業局副科長王芷葉同志一見如故,倆人一個比一個能喝,喝多了還一個比一個話多,從林業局的形勢人事一直聊到了國家大事。從下午兩點多直喝到了五點多。

    李憲和蘇婭鄒妮仨人在外面拿著膩子,把窗戶縫都堵完了,這頓酒都還沒喝完。眼看著太陽都快落山了,李友才紅著鼻子,和打著酒嗝的王芷葉互相攙扶著從屋裡出來。

    若不是李憲攔著,就差那麼一點兒,王芷葉就成了他姑姑了——倆不著調的,喝了點兒b酒,好懸沒義結金蘭。

    看著王芷葉晃晃蕩蕩的都站不穩了,李憲和蘇婭二人扶著這貨回了屋。整了一身大汗才弄上炕,李憲還以為這貨能睡一宿,讓自己家消停消停,卻沒成想一個多小時之後,鄒妮和蘇婭剛做完了晚飯,昏死過去的王芷葉又活蹦亂跳的從屋裡蹦了出來,拎著酒瓶子滿院子找李友——中午沒盡興!

    看著這麼個貨賴在自己家,李憲是真沒轍了。

    「喂!」看著王芷葉在主屋炕上把都還沒醒酒的李友又拽了起來,李憲受不了了,「我說你一個姑娘,還是局裡來的辦事員,能不能注意點兒影響?徐局不是讓你過來做典型報告的嘛?這一下午你一點兒正事兒都沒幹,敢情來了就是為了跟我爹喝酒的啊?」

    「唉你這人?」面對他的指責,王芷葉不樂意:「喝你們家兩頓酒就給你心疼這樣啊?」

    「對頭!」炕上,仍然五迷三道的李友紅著鼻頭,晃晃蕩蕩的打個了個酒嗝,「臭小子,咋能這麼跟我大妹子說話?」

    呵斥了李憲一句,李友拍了拍王芷葉的胳膊,舌頭挺老大,「大妹子,你晃心,別聽這小王八蛋瞎咧咧。到大哥家來了,你就放心住。想住多堂時間就住多堂時間,大哥好酒好菜供著你。明天,嗝、明天咱就殺都!」

    哎呀!

    看著李友說完之後直接睡了過去,李憲揉了揉太陽穴——林業局這幹部素質不行啊這屆!

    看著他吃癟的模樣,王芷葉的眉頭不經意的挑了挑。

    姑奶奶可不是個大度的人,當初在北林時候拿著衛生巾調查的事兒,姑奶奶可還沒忘呢!

    現在,讓姑奶奶得著機會了吧?

    正當李憲為了自己家裡這熱鬧費心費神的時候,門外幾聲狗叫響起。

    有客,上了門。

    ……

    客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因為超生拒不交罰款而蹲了十個月監獄,剛剛刑滿釋放的朱老五。

    之前朱老五媳婦一個人照應六個孩子,雖然心裡念想自家男人,可是根本沒工夫去探望。關於家裡面的事情,朱老五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在看守所裡天天念著家裡房子被推到了,娘可怎麼活。後來又聽說八九林場糟了災,莊家都絕了產,朱老五差點兒就沒越獄。

    看守所的所長是個好人,得知了朱老五的情況之後,反覆的勸說安慰,給他找了一大堆的零活兒干,讓他多多表現爭取減刑。有了所長這邊兒的照顧,朱老五這兒也是拼了命的表現,這才提前一個月被放了出來。

    今天剛剛出獄,朱老五就忙不迭的做了方便車往家裡跑。本想著家裡面不知道慘到什麼樣子了呢,可是到了家一瞅,自己媳婦和六個娃在碎木廠的更夫室裡邊兒住的暖吃的飽,他娘的比自己這一段時間過得都好!

    到這兒,心裡一塊大石頭才落了地。

    倒是陳桂香,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在自家男人回來之後徹底繃不住了。將這段時間的境遇和李友父子出手接濟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聽完了這些,朱老五已經是淚流滿面。

    捧著自家媳婦哭了半個多小時,才一抹眼淚,「老李家這沒說的,這是救了咱們一家子的命,現在我回來了,得去看看。」

    陳桂香要不也是這麼想的,在自己男人回來之後全家一起去好好道道謝,便就收拾了孩子,準備了東西,和自家男人一起來了西頭。

    一家八口進屋的時候,李家正在吃飯。

    見著這一大家子,鄒妮當即哎呦一聲,一面將炕上睡覺的李友拽了起來,一面招呼來人進屋,「老五回來了?快,快進屋上炕暖和暖和。」

    論關係,朱老五之前和李家還真沒什麼往來,跟李友鄒妮都生疏的很。可是心裡邊兒念著自己沒在家這段時間裡李家對老婆孩子的照應,剛剛進了裡屋,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叔!嬸兒!我不在家這段時間,虧得你們照應桂香和幾個孩子,俺給你們磕頭謝恩來了!」

    說完,不等鄒妮和李友阻攔,噹噹噹朝著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下,可是將屋裡的人都給嚇壞了。王芷葉不知道這裡邊兒怎麼回事兒,看著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跪在對面不住磕頭,更是嚇得起身跳到了一旁,不敢蹭這個大禮——她怕折壽。

    「老五,你這是幹啥?」李友被朱老五這麼一出,也給嚇得醒酒了,「都是鄉里鄉親的,照應一下那不是應該的?不至於,不至於!聽叔話,趕快起來。」

    這邊兒李友往起扶朱老五,那邊兒的陳桂香又將兩個閨女拽在了地上,二話不說也是磕頭。

    這番大禮,可是把李友忙活壞了,光著腳丫子在地上亂拽了一通,這才好容易將一家子都扶了起來,拽到了飯桌之前。

    這麼串門兒的,王芷葉可從未見過,張大了嘴巴,看了李憲好一會兒才低聲問緣由。忙活著招呼朱老五一家幾口上桌的李憲也沒理她。

    朱老五本不想麻煩,想著過來磕個頭就走。可是耐不住兩個閨女還沒吃飯,這一段時間雖然在碎木廠裡不缺吃穿,但是條件仍然艱苦,倆孩子看著飯桌上的川白肉和肘子肉和豆角絲燉土豆直吞口水。

    孩子不裝假,李憲將倆小蘿莉抱上了桌子。朱老五和陳桂香也就不好意思的坐在了桌旁。

    好容易抹了把腦門子上的汗,在炕上坐了,見到門口的兩個袋子,李友不高興了,一面給朱老五拿了杯子倒了酒,一面埋怨:「你回來了來看看就得,咋還帶東西?」

    朱老五是知道現在李友當了場長的,可就算李友不當場長,在林場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坐在亮堂堂,裝飾著現在少有的燈管的主屋裡頭,他有些侷促。

    「叔,都不是啥稀罕東西、我們家現在也拿不出來啥回報你們,這都是桂香自己淹的酸菜,打的黃米面豆包……」

    這真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到了冬,幾乎林場裡家家戶戶都做都有。

    害怕李友一下嫌棄,那邊兒的陳桂香馬上接口補充道:「都是我特地給咱家準備的,酸菜我都洗了好幾遍,那豆包也都是用新米和新布打的…可乾淨、你們,你們別嫌乎。」

    說著說著,似乎她自己也沒底氣了,不好意思的瞧了瞧李友一家:「也就這點兒東西能拿得出手……」

    看著陳桂香窘迫的樣子,李憲微微一笑。

    娘幾個雖然現在在碎木廠安置了下來,可這還不到一個月的功夫,一沒發工資,而沒打糧秋收。這點兒東西,怕都是東西家老鄰居那挪騰來的。

    東西不稀奇,可是裡邊兒的情意卻是夠份量的。

    給兩個小孩子碗裡添了菜,他起身走到了門口,將袋子裡的兩個塑料袋掏了出來。

    一袋子酸菜黃裡透著白,雖然被鹽水泡軟了,可是一顆顆碼在一起,整整齊齊,一看就是準備了好久的。

    而那黃豆包更是打的細緻光滑,黃豆包就是苞米面和糯米一起磨碎了打出來的,屬於半粗糧,一般都粗糲的很,吃著都拉嗓子。可是那一大塑料袋裡的豆包個個乒乓球大小,細密的就像是奶油。尤其是這時節其實還不到做豆包的時候,外面溫度高,凍不上。塑料袋裡的這些都是蒸好了的,拿在手裡還溫熱著。許是怕剛蒸出來的豆包黏在一起不好看,上面還均勻的抹了一層豆粉。

    打開塑料袋,李憲拿出了一板,用盤子盛了端上了桌。

    也沒沾白糖,一連氣就吃了仨。

    「好吃!」

    嘴裡邊兒完全被糯糯的豆包黏住,李憲的口齒都張不開了,可是還是紅著臉憋了這麼一句。

    朱老五媳婦一愣,眼睛裡泛出了淚花,「大兄弟稀罕就行,稀罕吃明天五嫂再給你打!」

    李憲將嘴裡的豆包好容易嚥了下去,才打著筷子給家裡人包括蘇婭和王芷葉也一人夾了個。

    「這個可真不是客套,你們都嘗嘗,這樣的豆包我還是第一次吃過。」

    「嗯、好吃。」

    「哎呦,這面打的可真細。老五媳婦,回頭你多過來走走,教教嬸兒這豆包是咋打的,也好讓家裡邊兒這幾個饞鬼粘粘牙,少哼哼幾聲。」

    聽著屋裡一片讚譽,陳桂香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3 07:56
第296章:足下何不乘風起

    中國人增進感情的最好場合永遠是在飯桌上,一頓飯吃下來,兩杯酒下了肚,倆家人就嘮開了。李友充分的發揮了酒戰士的屬性,在明明中午的酒還沒醒的情況下,又把朱老五給陪了個好。

    李憲自然也得作陪,不過他不太愛酒,只是礙於場合不太好下桌,就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朱老五兩口子聊天,一邊哄著朱老五的兩個閨女。

    朱老五家幾個孩子的名字都挺有意思,老朱家族譜傳到這一輩犯「碧」,可是女孩子家不能入族譜,就瞎起。倆閨女一個叫朱翠花一個叫朱翠朵。

    四個小子剛出生幾天朱老五就被逮起來了,至今沒有大號,只是用三四五六代替。

    虧得這一胎就四個,要不然可能朱重八就出來了。

    可能是聽說過李家老太爺身上有道行,酒喝到了一半兒時候,朱老五就跟李道雲提了一嘴,看看老太爺能不能幫著四個小子起個名。

    這事兒李道雲可愛干。

    最近雖然口口聲聲說不起掛了,可是帶了一輩子的本事,就跟抽了一輩子的煙似的,忍一時可以,時間長了難免技癢。

    果斷問了四個孩子的生辰八字,老太爺拿出三枚銅錢放王八殼子裡逛蕩了幾圈,叮叮噹噹往炕上一扔,又拿了捲煙紙和鉛筆寫寫畫畫一陣,出了四個字。

    「水沐清華」

    按老太爺的說法,前三個孩子是子時出生,五行屬木,要以水潤發生。後一個孩子不巧,生出來的時候就到了丑時,屬土,就佐木催生機。

    「朱碧水,朱碧沐,朱碧清,朱碧華……」

    看著炕上吃過了奶,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四個孩子,朱老五一拍大腿,「李爺,這名起的好!等孩子來年懂事兒了,我帶他們過來給您磕頭!」

    四個小奶娃彷彿是對自己的新名字挺滿意,睡夢之中在炕上齊齊的發出一陣貓兒一樣的夢囈。

    李道雲得了誇獎笑呵呵的擺了擺手,「我能不能活到來年還他娘兩說呢,老五啊,你現在還是想想把這六個孩子好好拉幫大了,有出息才是正經。」

    對老太爺的說法,李憲是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

    按照他的思維生男生女都一樣,這都有了倆閨女了,又要了四個小子,實在是沒有必要的一件事兒。

    這特麼六個孩子,四個小子……九三年出生的……

    倆閨女好說,朱老五和他媳婦雖然日子過得清苦,人顯老了一些,將將三十卻看著像四十歲似的,可是模樣倒都不差。兩個閨女雖然造的邋遢了點兒,倒能看出來都是美人胚子。就算日後出落不起來,估計也是不愁嫁的。

    可是二十多年之後這四個小子……可他娘就麻煩了啊!

    按照那個時候的娶妻標準;

    在家,邦業地區二十多年小年輕結婚彩禮三十萬起,外加男方工作或者是十垧地,再外加城裡的車房。

    在外……呵呵呵呵額呵呵呵、

    看著炕上正在翻身的四個小娃子,李憲默默的冷笑;都他娘好好學習,往北上廣深發展,到時候讓你爹感受一下我大天朝的房價威力,再吃口屎冷靜冷靜,反思一下要這麼多兒子有個鳥用。

    想到這兒,李憲拍了拍吃完了飯就纏在自己身上,一門兒盯著自己看,眼珠都不挪開的朱翠花小蘿莉的腦袋瓜。

    「翠花啊,以後找個好婆家。」

    小蘿莉瞇起大眼睛,咧嘴露出一口細密的小白牙,「嗯吶,我以後就找李叔這樣式的!」

    噗、

    一桌子人聽小丫頭片子的無忌童言,都笑了。

    王芷葉順手掐了掐小孩兒的臉蛋,「你找他這樣的幹嘛?他可是個臭流氓。」

    「李叔才不是流氓!長得這麼好看,咋能是流氓?我娘,我娘還說了,說他在場子裡最有本事!」

    抱著李憲大腿說完,小丫頭似乎是害羞了,把臉一下子埋到了李憲懷裡,「我不管,我以後找婆家就找這樣式兒地!」

    小丫頭的早熟讓一家人哈哈大笑,就連蘇婭都憋不住樂,看著李憲飄向自己得意的目光,她又正了臉色,白了一眼。長長的睫毛裡邊,分明扇出了兩個字——臭美!

    陳桂香倒是不好意思,拉過自己的大閨女,罵了聲臭丫頭。

    看了看笑的爽朗的李憲,又看了看他身後兩個仙女兒一般的姑娘。心說傻孩子,你要是能有這個福分,趕明找個這樣的男人,咱家祖墳上那是得發多少青煙……

    ……

    將朱老五一家送走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一家人收拾收拾也就睡了。

    不過次日一早,一家人重新聚到了飯桌前,又說起了朱老五家的事兒。

    雖然現在朱老五出獄一家人團圓了,可李友還是惦念,「這朱老五家房子讓計生辦的扒了,地又絕產,光靠著老五媳婦那幾十塊錢的工資,這冬也過不去呀。」

    之前在朱老五家最困難的時候拉幫了一把不假,可是李友能當上這個場長,也虧得陳桂香當初站了出來,當眾揭穿了高大義舉報超生的事兒。

    昨晚上在飯桌上問了朱老五以後的打算,這個年屆三十的漢子也愁。林場就是靠著這點兒地,家裡邊兒本來就欠了一腚的饑荒,現在絕了產,債都不知道咋還呢。家裡邊兒六個孩子,日子也不是什麼好日子。

    想到這兒,李友看了看自己二兒子:「要不,讓朱老五也去做點收個山特產啥的?高低算是個出路。」

    「不行!」

    他剛說完,李憲就斷然拒絕。

    「你這人心這麼硬呢?一大家子多慘吶。」剛才在飯桌上,王芷葉已經弄明白了朱老五家的事情,對於這一大家子倒是頗為同情。

    此時見李憲舉手之勞都不樂意出,她嚷嚷了一句。

    「你懂個雞兒!」

    李憲沒慣著,直接懟了回去。

    他頂煩什麼都不懂就替自己做主的。

    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林場的人拎著東西過來串門,好話奉承不要錢的扔過來,都求著在初加工場謀個差事或者是得個收購員的資格。

    可是李憲誰的面子都沒給,都給攆了回去。

    為的是啥?

    就是為了樹個規矩,讓林場裡的人都看看,只有堅定跟著自己,跟著老李家走的人才有肉吃。

    馬嬸兒那些第一批的追隨者,作為榜樣也好,作為警示也罷。利益必須得到保障,而且必須要有唯一性和獨特性。

    所以這個口子堅決不能開。

    往裡面亂插人,別人看見了怎麼說?

    ——啊,敢情老李家這是跟誰關係好就能讓誰吃的滿嘴流油?

    再說,馬嬸兒等人怎麼想?

    ——啊,當初我們不顧別人冷言冷語,讓林場那幾個管事兒的壓著,不管不顧的跟著你幹,到現在隨便兒就過來人分蛋糕?

    雖然陳桂香當初在李友競選場長的事情上有功勞,可是一碼歸一碼,這可跟初加工場的事兒沒關係。

    規矩不能亂。

    李憲的心思,李道雲大致能理解。

    老太爺將鬍鬚上沾的青粥摘了下去,想了想,用筷子點了點李憲:「孫兒,你這麼干倒是合理。可是爺得提醒你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當初你爹競選場長的時候,說的是帶領場裡人一起致富。現在馬閨她們指著採購員賺到了錢,敲打敲打其他人是好事兒。但這可不是長久之計,時間長了,看著這一小波人發財,其他的人受著窮,那難免不起歪心。到時候不論是你爹這個場長不好幹,你這個初加工場,怕是也得起變數。」

    李道雲的話有一定的道理,李憲之前確實也想到了這兒。

    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爺,道理我懂。」

    「那你打算咋整?」李道雲捋著鬍子,問到。

    「初加工場那邊兒,肯定不能再讓其他人染指了。不過,為了讓我爹這個場長當得安穩,也為了山特產開發公司往後能順利的辦下去,場裡的這些鄉親,該帶還是得帶一把。」

    當初承包下漿果研究所,李憲是註冊了一個公司的——林翠山特產開發公司。保健品這一塊雖然是他想到的第一塊業務,但是絕對不是唯一的一個。

    從後面回來,用後世的眼光看現在的林區,實在是一個大大的聚寶盆。這裡面能做的文章實在是太多了。

    木材,礦產這一類的資源產業,山野菜,藥材亦或者是林區養殖這一塊綠色產業,站在經濟體制改革初期這個全國經濟中心還沒有嚴重偏移到南方沿海去的風口上,可以操作的空間都很大。

    而想要把這塊做起來的基石,就是林區,以及林區的人。

    這,也是為什麼他將李友捧到場長位置上的一個重要原因。

    「咋帶啊?」李友見兒子有了想法,連忙問到。

    「那招不還多了?」李憲揮了揮手,又給自己盛了碗大米粥,敲了個鹹鴨蛋。蛋黃一挖,蛋清連殼直接扔了。

    「你就吹吧!」一邊,王芷葉看不下去了,「林場這邊兒幹點啥多不容易,初加工場要是不對場子裡的人開放,現在馬上就要入冬了,你還能幹啥?」

    「能幹的多了!」李憲瞥了她一眼。

    正在這個時候,鄒妮端上了一盆土豆絲酸菜湯。

    現在一般的人家酸菜還沒醃製好,李憲以前就好這口,不禁夾了一筷子。

    味道不錯,很正。

    看著王芷葉一臉的鄙視,他微微一笑,將嘴裡的東西嚥了下去,用筷子指了指那鋁制菜盆。

    「就這酸菜,要是搞一搞都是幾百萬的生意。」

    酸菜這東西在東北簡直就是家家都有的東西,再常見不過了,可誰也沒見過市場裡賣酸菜的。

    更別說指著酸菜發財了。

    「我說今天早上還陰著天,怎麼就晴了?雲彩都讓你給吹跑了!一個酸菜幾百萬的生意,你咋不說你能上天呢?」

    王芷葉自然不信。

    切、

    天麼不就是?

    老子上過好幾回了!

    下回老子不僅要上天,還要睡個空姐我還真就不怕跟你講!

    「你看著吧,就這個酸菜。」李憲李憲扒了口酸菜,含含糊糊道,「我給你做出幾百萬的效益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4 10:40
第297章:制霸八九林場

    酸菜李憲這還真是認真的。

    沒開玩笑。

    雖然是偶然想起,不過少年時代的經歷在那擺著。面前這個翠黃色的醃菜有多大的價值,他心裡還真就門兒清。

    因為東北地區的飲食習慣,不論是火鍋也好,燒烤也好,還是家常菜也罷,酸菜,絕對是一個萬金油。就像是廣冬人對胡建人有一萬種吃法一樣,東北人對酸菜也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烤著吃涮著吃煮熟了吃生著蘸醬吃,五花八門,冬季必備。所以在李憲小時候,就覺得一到冬天,不論走到哪兒都是酸菜味兒。

    只不過那個時候和現在不一樣,現在家家戶戶還醃酸菜,可是那個時候,酸菜就都已經是袋裝商品了。

    現在有些不一樣,不一樣的是家庭絕對不是酸菜消費的主要目標。

    目標是那兒呢?

    飯店!

    東北地區經濟不發達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冬季取暖期太長。很多行業在整個冬季都是淡季,銷售額都遠低於其他季節。但是在這樣環境,卻也催生了一個大產業——餐飲。

    在二十多年之後,整個邦業地區因為大環境的關係經濟已經垃圾的不行,可是餐飲業卻異常的發達。那個時候網絡上戲言說東北地區輕工業燒烤重工業快手,其實還真不是戲言。

    在整個東北地區,如果非要找出個一年四季都沒有淡季的買賣,那還非就餐飲行業不行了。衣食住行,娛樂,都是人民生活的剛性需求。而在東北地區的冬季,大量的閒餘時間,在改革開放前期催生出了麻將,後期催生出了快手。可是不論前期還是後期,冬天下飯店都是常態。

    所以在跟王芷葉吹出了牛皮的第一時間,他就想到了酸菜的銷路——飯店。

    93年現在已經過去了百分之八十。

    在這十個多月裡面,李憲天南地北的沒少跑。但是絕大部分的時間是在邦業縣城度過的,除去林業局之外,邦業算是他的第二個家鄉。

    在那裡生活,他總是會情不自禁的觀察隨著時代的腳步而慢慢發生變化的故土。而在過去的十個多月之中,邦業地區除了自己影響下出現的酒廠和黑陶廠之外,令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改變,就是飯店越來越多了;家常菜館,狗肉館和火鍋店,在邦業那不大的十字街上一口氣開了十幾家。

    餐飲這個行業很奇怪,往往是越窮的地方餐飲業越發達。越是窮的人,越喜歡用喝酒吹牛逼來麻痺自己——特別是在無所事事的冬季。

    而要知道的是,稍微上了點兒規模的飯店,大多不會自己制備食材。大多是靠著大市場採購,而酸菜這個東西。在現階段……大市場裡還真就沒有。

    因為它太普通,太不起眼,也存在的太廣泛了。

    就如同這個時代的很多商機一樣。因為平凡和普通一直被人所遺忘,直到了幾年或者是十幾年之後,人們在閒談或者是看新聞報紙的時候,才偶然發現原來這個東西也能創造令自己驚奇的財富,然後發出一聲「我這東西而能賣出個百萬富翁?」的驚呼。

    從這方面說,這個時代確實是個好時代。

    酸菜這類醃菜食品的入門門檻非常低,一個發酵池加上一條封裝生產線就能做起來。就算沒有發酵池都沒關係,大缸夠用都行。

    現在馬上入冬,這個生意,對現在勞動力剩餘的八九林場倒是相當的契合。

    整個一頓早飯的時候,李憲都在想著這事兒。早飯吃完了,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爸,你今天就去廣播站吧。爸大傢伙都召集起來,咱們做酸菜。」

    聽著自己兒子想起一出就是一出,李友驚呆了:「那玩意真能賺錢?扯!」

    「這個真不是扯!」李憲擺了擺手,將剛才自己心裡的一些構想說了一遭。

    李友還真就被他忽悠住了。

    「兒子,你確定,這東西真行?」

    李憲點了點頭,「絕對沒問題。這東西甚至不用建廠,把家家戶戶的老娘們兒和大缸聚集起來就成,包裝的話,醃製好了直接發到漿果研究所去,那邊兒有封裝生產線。一分錢都不用投這事兒就能幹起來。而且現在馬上就要入冬了,只要銷路打開,立刻就能見效益見著回頭錢。除了酸菜之外,我還真就想不到能讓大傢伙迅速擰成一股繩的生意。」

    聽到李憲這麼說,李友當即負手起身,在屋子裡轉了兩圈之後,拿了煙和火兒,興沖沖的出了門兒。

    李憲和炕上的李道雲相視一笑,跟了出去。

    ……

    林場的大喇叭又響了。

    只不過和之前不一樣,這一次,李場長不再號召大傢伙向山上使勁兒,而是號召場子裡父老鄉親往酸菜缸上奔。

    這要是放在半個月之前李友剛上台的時候,播送這樣的廣播絕對會讓場裡人背地裡罵精神失常。

    可是這一回,聽著廣播之中李友讓有意在冬季創收的人去林場場部集合,人們就是覺得酸菜這個點子再不靠譜,也都穿了衣服趿拉上鞋子顛顛兒的奔著場部去了。

    現在的李場長,說話已經有了力度。

    場部大院。

    北風吹過冰涼刺骨,可是大院之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就聚集了場子裡絕大多數人家的「代表」。

    就連場子裡有名的懶漢賴老五都雙手插著袖子,大鼻涕淌挺老長的等在瑟瑟秋風之中。而且還難得的沒說俏皮嗑。

    原因?

    原因是有人算過了,馬嬸兒等初加工場第一批追隨的人,拋去之前自己上山採摘的山貨賺的錢不說,光是這幾天坐家裡,收取場子裡人從各地搶收來的五味子和刺五加,再送到初加工場賺取的差價,就已經高達八九百!

    這是啥概念?

    不到二十天的功夫,馬嬸兒等人就賺了林場一個中等人家一年的進項了!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前邊李友號召大傢伙一起發財,沒人過來應,這一回要是再不來,那就不是虎的問題。

    那是der!

    見人都來的差不多了,坐在場長室裡邊兒的李友在李憲和李道雲的伴隨之下,放下了手裡的大茶缸子,走到了大院之中。

    原本嗡嗡嚶嚶的人群,在李友露面之後,頃刻之間變得鴉雀無聲。

    看到這個效果,李友腰板不禁又挺直了一些。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了擴音器,大手一揮:「大致的情況在廣播裡和大傢伙都說了,現在,關於咱們林場酸菜廠的問題,我只補充幾點。」

    「第一,這個酸菜廠,是我看大伙冬季沒有進項,念著鄉親的情誼,特地跟我二兒子,也就是酸菜廠的投資方李憲請求的。大傢伙,心裡要有數。」

    有數被他用高了一度的音調劃了重點。

    聽到他這麼說,不知道誰起了個頭,頓時大院之中掌聲一片,歌功頌德之音四起。

    「李場長仗義啊!」

    「老二好樣的、你們一家對場子上心吶!」

    「李場長,這事兒要是成了,大伙要是真能賺著錢,以後定是要給你們家立長生牌位的啊!」

    「大伙安靜!」李友心裡爽開了花,強忍住吼吼吼笑出來,雙手一壓,繼續道:「第二。也是為了鄉里鄉親的情誼,我已經請求了李總,把這個酸菜廠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拿出來作為集體股,歸所有參與進來的鄉親們所有。職工股只作為分紅和個人積累的依據,不發股權證,所有權歸集體。職工對職工基本股只有收益權而無所有權,不得繼承、轉讓,脫離企業後職工基本股自動喪失。而本人,也就是我,將作為集體法人行使分配權,這個,大傢伙沒有意見吧?」

    連職工人數,讓誰幹不讓誰幹都沒公佈呢,試問誰敢有意見?

    自然是一片沒意見。

    李友很滿意,「不過這個職工股不是白給的,咱們酸菜廠成立,需要人,需要原料大白菜,需要生產設備,也就是大缸。這個……」

    「李場長,大缸我們家裡都有啊!」

    「是啊場長,這都不是事兒!大白菜咱還不多?這都不用操心!」

    李友點了點頭,呵呵一笑,一揮手:「那行,該說的都說了。現在,大夥兒都排好隊,想一起干酸菜廠的,一會兒按照順去我辦公室裡登記!」

    人群立刻動了,亂哄哄一陣之後,迅速在大院裡排成了一隊。

    看到眾人井然有序的排好了隊,李友轉身進了屋。

    可是剛走到場部平房門口,就被三個身影擋住了去路。

    不是別人,正是副廠長從貴,婦女主任孫福來以及……出納員張大有!

    看到這三個貨,李友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們仨,想嘎哈?」

    自從自己上了台,這三個傢伙就一直在背後搞事情,李友殺意已決。想著把林場眾人的心收攏起來,就把這三個貨拿下去呢。

    見這三人攔住去路,李憲的眼睛也瞇了起來。

    暗地裡下絆子的人,以前沒得民心的時候也就罷了,現在要是再起蛾子,看來有必要去徐朝陽那裡走個人情,說什麼也得把這三個石頭搬開,將障礙掃平。

    從貴三人定定的看著李友以及一旁面沉如水的李憲好一會兒,就在李憲忍不住想要開口之時,三人突然上前一步!

    「李場長,開個面兒,這回……帶上俺們仨家吧……」

    啊哈?

    看著表情突然軟下來的三人組,已經做好了撕逼準備的李憲表情凝固。

    八九林場的領導層,就這麼被李友給制霸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4 10:42
第298章:小犢子真別緻

    面對眼把前兒這仨人,李憲呵呵冷笑。

    高大義這麼多年在林場裡什麼德行那是有目共睹。

    所謂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雖然副廠長,婦女主任和出納員手裡都沒什麼決定權,但是林場場部裡下來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這三個人具體實行的。

    高大義畢竟是場長,雖然背地裡做的勾當令人髮指,不過至少明面上還是過得去的,還講究一個吃相。但是說這三個人在下面具體辦事兒的,那吃拿卡要,在林場裡邊兒變著法的禍害人,可是早好幾年都在林場裡邊兒都不是什麼秘密。

    從貴這個副廠長,管的是執行。諸如什麼丈量耕地,開荒,宅基地,之類的,森工總局的一些政令,林場攤派之類的事情高大山宣佈,他去經手。這裡邊兒沒有大油水,可是這年頭只要管事兒,那就能卡大脖子。

    從貴好酒好吃,林場的事兒攤上誰家,不供吃不供喝,那肯定下絆子禍害人。

    可若是吃了喝了辦事兒也成,恨人就恨在這傢伙只有執行權,沒有決定權。挺多時候喝酒時候答應好好的事兒,到頭來還是不給辦或者說是辦不成。

    酒杯一端,政策放寬。酒足飯停,管你娘行不行。

    林場裡有套順口溜,說的就是他。

    而孫福來這個婦女主任就更遭人恨。

    婦女主任幹嘛的?

    按說是維護場子裡婦女職工的民主權利,積極向上級反映女性職工的意見和合理化建議。關心女職工的生活,開展豐富多彩的文體活動。維護女教職工的合法權益,做好計劃生育和女教職工的保健工作。

    這貨,除了第一二條,把其他幾項工作給做的非常超額——特別是第第三條。

    林場裡邊兒的幾個寡婦,小學的幾個未婚女教師,以及場子裡男人老實的小媳婦,就沒有他沒欺負過的。

    以談生活的名義鑽寡婦門,沒事兒以談生產為由頭單獨和大姑娘小媳婦談話動手動腳,這都是他幹的事兒。最讓場裡人氣憤的是這傢伙曾經幹過件特別不要臉的事兒;夏天晚上拿著手電蹲在小學校外面的公廁旁邊兒,偷窺人家女老師上廁所。被人抓住之後還美其名曰關心職工生活——一般人早就讓人送派出所了,可是孫福來是婦女主任,眾人倒是拿他沒轍。

    說,山外青山樓外樓,婦女主任真風流。常常寡婦門前走,偶爾守在女茅樓。

    埋汰的就是他。

    相比於前兩位,出納員張大有倒還是輕的——不過也挺遭人恨。

    出納管的是發工資,按照林業局規定,伐木期每個月十五號發放上個月工資。可是在八九林場,可不是這樣。

    每次十五號,職工們去開工資,張大有都端著茶水掐著煙說是統計好了,可是財務室只有整錢沒有零鈔。要是想領工資也行,元以下直接抹零。

    以前家家戶戶過得都不富裕,月月都掰著手指頭指望著這點兒工資。有些等不起或者有急用的,就只好認了。靠著這個,林場人估摸著張大有每個月都得黑下個一二百。

    一杯香茶一支煙,一張報紙混半天,工資條上畫個圈,一年餵狗一兩千。

    說的是這位。

    一句話總結,說這三位是是什麼好餅,那簡直是侮辱乾糧。

    「李場長,之前的事兒我們也是沒辦法啊、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們仨一個機會,給個出路吧、」

    場部平房門口,看到李家祖孫三代沒表示,從貴苦了臉。

    「是啊李場長,老二小子,之前是咱們做得不對,跟你們家唱反調、現在想想那時我們王八蛋,吃了豬油蒙了心!你們就行行好。」

    「李場長我保證,以後唯您馬首是瞻,堅決擁護以李場長為核心的場組織!」

    現在知道過來拍馬屁了?

    早尼瑪幹啥去了!

    看著面前三人,李憲哼哼冷笑。

    這三個貨最近的狀態李憲是知道的,自打當著林場眾人的面給馬嬸兒等人分了錢,眾人可就徹底炸了窩。

    俗話說奪人錢財入殺人父母,這三個狗腿子雖然沒上手搶老不死星口袋裡的錢,可是當初用手裡的權利把眾人都擋在了初加工場之外,也是遭人恨透了。

    雖然沒像高大義那樣,被人半夜砸玻璃往屋子裡扔紙錢,可也是走到哪兒如過街老鼠一樣,抬不起頭。

    這樣的人,李憲可懶得搭理!

    怕李友亂說話,他直接上前一步,「你們三位能幹啥呀?我們這是要干酸菜廠,沒有大魚大肉,沒有漂亮姑娘,發工資也不用四捨五不入,要你們有啥用?」

    「可不能這麼說呀,二小子!」從貴被李憲一句話給悶的臉通紅,可是還是爭辯道:「跑個腿辦個事兒,那我們還是有用的……」

    李憲正想一口回絕,一旁,李道雲卻呵呵一笑,將他拉住。

    看著老太爺似乎有話要說,李憲疑惑的靠了過去,「爺,咋了?」

    李道雲壓低了聲音,「用好君子是本事,可是這小人啊,要是用好了,也別有用處。」

    「比如?」

    李憲挑了挑眉頭。

    面前這三個貨,他是發自真心的膈應。就在幾分鐘之前,他都在想著怎麼把這三個人從現在的位置上搞下去,把高大義留下來的餘毒徹底清一清。

    「有一些髒手的事情,君子總是不好幹。」李道雲捋了捋鬍須,笑的跟個佛爺。

    李憲抓了抓後腦勺,「可是爺,你認為我爹,能擺明白這三個癟犢子?」

    「你爹當然不行。」李道雲看了看自己兒子,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過這活兒我稀罕吶!」

    看著自家老太爺一臉的陰笑,李憲勾了勾嘴角。

    「那行,那您就看著辦。」

    李道雲點了點頭,對著一旁大眼瞪小眼,等著回信的從貴三人呵呵一笑:「哎呀,都苦著個臉幹啥?鄉里鄉親的,現在我們家李友當了場長,都在一個科室裡邊上班的,還能看你們笑話咋的?既然你們有心想進酸菜廠,那我就替李友做個主!」

    一聽有門兒,三人瞪大了眼睛,滿臉驚喜。

    看著三人還擋住去路,李道雲笑呵呵拍了拍三人肩膀,「還愣著干幾把啥?趕緊去場長室登記啊!」

    一面拉著三人往走廊裡去,李道雲一面絮叨,「哎呀,當初老子眼皮底子長大的,吃屎的娃,一晃眼兒這麼大了,不抗混吶。看見你們現在,老子還能想起來你們小時候的樣兒呢。這仨小犢子,瞅瞅現在出息的,多別緻.......」

    「是呢是呢、」

    被看似已經老到糊塗了的老太爺拉著,從貴三人乾笑著不斷點頭,在場長室的名錄上,登了記。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4 10:42
第299章:關門,放老太爺!

    晚上,從貴三人聚到了一起。

    自打李憲在場部大院門口發了錢之後,三個人確實是不好過。而另一方面,劉會計明哲保身不再搭理三人,也讓他們格外的怨憤。

    要知道之前的道道都是劉會計出的,劉元裝槍他們放炮,到頭來是他們仨倒了霉,劉會計倒是屁事兒沒有。

    這誰能忍得了?

    可是若說真的把心偏向李友,倒也說不上。

    「老從,今天這事兒你咋看?」

    一個小炕桌,幾個小毛菜,哥仨在從貴家裡研究上現在的形勢了。

    「還能咋看?」這個時候的從貴,已經沒了上午時候在場部的低姿態,放下手裡的小酒盅,他哼哼一笑:「李友心裡也得尋思,現在場子裡能管上事兒的一共就五個人,場長,副廠長,婦女主任,會計,出納。他想要把咱八九林場的權抓在手裡,那就免不得要咱支持。」

    聽他這麼說,另外二人覺得有理,「這話說的沒錯!現在劉會計肯定不是和他一條心。咱們主動投奔,李友心裡想必是樂意的。」

    「他敢不樂意!」從貴一瞪眼睛,「別看今天他家二小子說這說那的,你看李友從頭到尾說什麼了嗎?他家老太爺七老八十了,腦子早都糊塗了。天天整一副棺材倒騰來倒騰去,他能做啥主?肯定是李友之前在家裡邊都交代好了,讓他家老二唱紅臉,讓他加老太爺唱白臉。」

    「老從,你是說,這酸菜廠一開始李友就想帶著咱仨?」

    「哎嗨!」從貴一點頭,「你們也不想想,他李友折騰到現在,是把老百姓都忽悠住了。可是老百姓除了瞎嚷嚷能幹啥?想要把林場擺楞明白了,不還是得咱們這些能幹事兒,能在局裡說上話的?所以我就說,你們倆啊,之前都尋思多了,今天在那麼多人前邊求李友,就是個多餘!」

    從貴摸了摸發紅的鼻頭,大手一揮,「不過也不能說是沒用,你看著吧,咱們給了李友這麼大一個台階下,酸菜廠高低他也得給咱們安排官兒當當。沒聽上午李友說嘛,這廠子裡邊兒有集體股,他是集體股法人,那就說明這股是歸場子的,咱們在場子裡都是管事兒的,到了酸菜廠,也得是一樣!」

    看著從貴滿臉的篤定,孫福來和張大有互相看了看,臉上揚起了喜意。

    「那我們就放心了!來,老從我給你滿上,喝!」

    一時間,屋裡一陣觥籌交錯。

    ……

    次日一大早,從貴三人就早早的到了林場場部的場長室裡。

    昨天經過一天的動員,報名的事情已經敲定,今天就得馬上籌備。廢棄的林場中學現在一個地方放了碎木廠和初加工廠兩個廠子,已經是再也沒有地方安置。昨天的時候理由已經說了,想把老俱樂部後身兒的小廣場收拾出來,用作酸菜廠場地。

    三人到了的時候,就見著李家祖孫三代已經在場長室裡。李友和李憲正拿著紙筆寫寫畫畫,貌似在規劃著新廠怎麼安置的問題。

    「李場長,這麼早就過來了哈?」

    進了屋,從貴點頭哈腰的打了招呼。

    李友抬起頭嗯了一聲,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那張稿紙上面,「兒子,老俱樂部裡邊兒倒是夠大,能當車間用,可是裡邊兒沒有取暖,是不是得加個爐子?」

    李憲點了點頭。酸菜這東西不能凍,一旦凍了味道就發甜,沒法吃。

    「不用加太多,溫度太高了也不好,保證室溫在十度左右就可以。鐵皮爐子吧,不過得注意防火,最好是把爐子架在俱樂部中間的位置。」

    三人看著父子二人議論著廠房車間,完全沒把自己當回事兒,不禁有點兒尷尬。

    瞅了瞅一旁拿著拐棍,閉起眼睛哈欠連連的李道雲,便賣起了乖:「大爺,您老這一大早的怎麼來了?這大冷天兒的,擱家裡炕頭上抽抽煙看看電視多好啊?」

    跟李道雲打招呼時,從貴的嗓音故意放的挺大,將李憲和李友的討論打斷了。

    看著從貴悄悄的用眼睛撇著這邊兒,李憲微微一笑。

    「從副場長,你們三個這是,有事兒?」

    「啊!」從貴立刻堆起了笑臉,走到了辦公桌前邊兒,「那啥,這不是我們仨昨天都報名了嗎。平時在林場裡邊兒我們就是幹部,這尋思著廠子現在籌備,過來看看能不能幫著張羅張羅!」

    話說的挺客氣,裡邊兒的意思表達的也很明顯。

    幫著張羅張羅,那就是討官嘛!

    李憲微微一笑,看著別有心思的三人,略一沉吟:「嗯……要說張羅,有個事兒還真得交給你們三位。」

    聽到這,從貴眉頭一挑,得意的看了看孫福來和張大有;

    咋樣?我說啥來著?

    還是得重用咱們吧?

    孫福來和張大有心裡更是高興壞了,看著從貴,一臉的敬佩;

    老從,你昨天分析的太對了啊!

    「沒說的!這個酸菜廠是帶著林場致富的,作為林場幹部,我們就應該沖在第一線!二小子,你說吧,想讓我們整啥?」

    李憲放下了手裡的鉛筆,給三人安排了任務。

    「啊?」

    聽到那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從貴三人掉了下巴。

    ……

    「我,李老二這個王八犢子,這分明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啊!」

    下午時候,已經累到虛脫的從貴三人終於忍不住了。一頭紮在了小廣場的籃球架子下邊兒,頂著火辣的秋陽,解開了二棉大衣的扣子,拿帽子不斷給自己扇風。

    雖然天氣已經不再炎熱,但是一個上午,在場子裡挨家挨戶的抬大缸,裝車卸車,仍然讓三個難兄難弟熱的滿頭大汗。

    汗水順著他們的鬢角滑下,在沾滿了灰塵和拖拉機黑煙的臉上,耕出一道道的溝壑。在三張油汪汪的臉上,像是有一條條溪流潺潺流過。

    李憲給三人安排的任務就是......從各家各戶往俱樂部這邊兒.......搬!大!缸!

    一口大缸幾十斤,就算是來回有拖拉機,抬上抬下的,那也絕壁不是什麼輕省活兒!

    這還不說家家戶戶交上來的大缸裡,是個什麼景象呢!

    簡直又噁心又累。

    俱樂部周圍,被李友動員過來的人們正在收拾場地為酸菜廠騰地方,見到這三人模樣,嘻嘻哈哈指指點點,讓三人感覺格外的憤怒。

    「嗎了比!我看李家老二這是故意噁心咱們吶!不給個官兒當當就算了,居然把咱們整過來當苦力用,呸!瞧瞧這大缸,多他媽噁心?我就說李友這比樣草的不會那麼好心!老從,老張,我看下午咱也別幹了,還干他嗎碧啊?」

    「對!李友這王八日的!從今天開始,老子跟他沒完!只要老子在林場一天,這個場長他就別想呆消停!」

    感覺人格收到了侮辱的孫來福和張大有憤怒極了。

    聞著身上能把自己個兒都熏個跟頭的臭味,從貴的臉此時也揪的和個包子一樣。

    「媽的,我真是沒想到,他李友精幹這麼玩兒!不幹了!拼了!」

    正在哥仨義憤填庸,準備起義之時。

    身後,一個慈祥的聲音響起。

    「哎呀,這一上午累壞了吧?」

    三人一回身,便見李家老太爺李道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笑呵呵的站在了身後!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4 10:43
第300章:老夫又不是什麼惡鬼

    「呵呵呵呵,累壞了吧?」

    李道雲不罵人的時候,聲音還是很慈祥的。花白的山羊鬍,長壽眉,眼角邊兒幾道深深的金魚尾皺紋,極有派頭。若不是身上洗的發白,胳膊肘處還有補丁的二棉襖跌了份兒,簡直可以說得上是仙風道骨。

    李老太爺的輩分在那放著。

    若是平常,就算是跟李家不對付,從貴幾個人見了老太爺的面兒,那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大爺。

    可是現在,已經憤怒到了極致,感覺人格受到了侮辱的三人哪還管這個?

    看到這李友的爹,李憲的爺,自然是沒什麼好臉色。

    「你個老幾把燈,累?你也知道老子累?!看看你生了一窩啥損揍兒?抬了一上午大缸,腰都他媽折啦!」

    「李道雲,你回去跟李友和李老二說,老子不伺候了!從今往後,八九林場裡邊兒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別他娘的覺著把高大義搬到了就牛逼上天了,老子們要是不往他那頭站,你讓他們爺倆試試,看看能在林場裡邊兒幹成啥事兒!」

    孫福來和從貴當即罵到。

    迎頭就被罵了一頓,李道雲倒也不生氣。

    慢悠悠的蹲在了三人面前,將常年插在腰裡的純銅煙袋鍋拔了出來,給自己填了鍋煙,點了。

    擦、

    隨著火柴的清響和一陣硝火的味道,一縷辣鼻子的煙氣隨後噴了三人一臉。

    「咋?這麼大怨氣,這活兒不樂意干吶?」

    看著笑呵呵的李道雲,三人齊齊冷哼一聲。

    從貴三人不回話,李道雲的眉頭挑了挑。

    「從家小子,孫家小子,張家小子。老子今年可七十六了。」

    「老棺材瓢子,你七十六八十六跟老子啥關係?」張大有錘了錘自己發酸的胳膊,罵了一句。

    李道雲打了個哈哈,「人一老啊,別人就以為他沒啥用了,耳聾眼瞎。有的時候啊,說話辦事兒他就不背著。這些年,我天天在林場裡邊兒轉,事兒可沒少聽啊。你們想不想聽我給你們學個一兩件?」

    一聽老爺子這話,從貴三人一愣。

    「你、你聽見過啥?」

    見三人臉上掠過一絲不安,李道雲索性改蹲為坐,盤腿就坐到了三人面前。興致勃勃道:「咱們先說前年,91年7月份,森工讓各個林場提交低保戶名單。咱場子裡馬長久家第一個申請的吧?那馬長久家老娘癱在炕上,屎尿都得人伺候。馬長久家就一垧地,養活不了家。當時場子裡說提交上去了沒過,後來馬長久被逼的沒招了,就出去打工,剛走幾個月,家裡老娘就撒手去了。」

    「跟我們說這個幹啥?」婦女主任孫福來一揮手,頗為不解。

    「讓他說!」一旁,從貴和張大有卻一臉的惶恐,拉住了孫福來。

    李道雲呵呵一笑,「可是後來,我怎麼聽高大義和從家小子說當時低保下來了啊?那馬長久是個孝子,要是當時拿到了低保,就能擱家伺候他娘,不至於連他娘最後一面都沒見著。換句話說,要是有這低保,他娘也不至於斷了兩個月的藥,沒準兒啊,還能多活幾年呢!從家小子,你說這事兒我跟馬長久說說,他能不能要你命?」

    「大爺!大爺!」從貴和張大有慌了!

    李道雲卻不理他,轉而看向了一臉「臥槽你們背著我貪了錢!」的孫福來。

    「福來啊,你這個婦女主任,當了七年了吧?」

    孫福來一愣,「昂,咋了?」

    李道雲點了點頭,「陰陽屯的婁春麗,婁寡婦。跟現在這男人結婚五年了吧?」

    「昂!」

    「我聽別人說,她這個男人雷老五,是你給介紹的?」

    「咳!」孫福來有點兒虛了,「那啥,這個這個,為喪偶婦女促成新家庭,也是我們,我婦女主任的義務和責任嘛!」

    「哦、」李道雲叼著煙袋鍋子,掐指一算,「可是,我有一次去陰陽屯的時候,咋聽見婁寡婦半夜哭,說是肚子裡揣了崽兒可咋整。後來,啪也就半個月功夫,他就和雷老五就結了婚。十個月之後,就生了娃,孩子挺像他媽。可你也知道,我會掐算。我就算那雷老五這輩子沒有子嗣,而且注定是個王八命。這樣的命格竟然有個親兒子,這事兒挺他娘怪呀!我看電視,聽說現在在醫院能做啥,做啥爹...爹…爹恩挨?你說我用不用讓雷老五去帶孩子看看?」

    「大爺!大爺!別!千萬別!」

    噗通。

    孫福來跪下了!

    看著臉上滿臉驚恐的三人,李道雲呵呵一笑,似乎談興剛起似的,一口氣,又說了幾件「道聽途說」來的事情。

    等這幾件事情說完,他的面前,從貴孫福來和張大有,已經整整齊齊哆哆嗦嗦的跪在了那裡。

    「大爺!大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錯了,我們錯了!從今往後我們肯定不玩兒心思,跟著李場長屁股後面好好幹!他說啥,我們就幹啥!這行不?這行不!」

    此時,李道雲的煙袋鍋裡已經沒了火兒。他把煙袋鍋在鞋底兒上敲了幾下,把煙灰敲乾淨,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三人,沒了笑容。

    哼!

    隨著一聲冷哼,他手中的煙袋鍋直接揚起,然後以迅雷之勢,抽了下去!

    那揮舞煙袋鍋的姿勢,像極了騎士揮舞著馬刀。

    啪!

    啪!啪!

    三聲入肉的悶響,將跪在地上的從貴三人直接抽得捂著臉在地上打起了滾兒!

    「小筆嘎達,我你們血媽!罵我兒,罵我孫兒,還罵我是老幾把燈生了一窩損揍兒。你們他娘的是活膩味了!」

    看著蛆一樣在地上打滾兒的三人,李道雲撇嘴哼了一聲,露出了森森假牙:「從貴,你爹從瘸子,沒告訴過你他那左腿是咋瘸的,是吧?我猜他肯定不敢告訴你,要不他右腿也得瘸。不怕告訴你,那是土改的時候,你爹想禍害老子。老子半夜到了你爹炕上,拿馬刀給他敲的。」

    他又看了看孫福來,「福來,你現在擱林場裡邊兒雞霸亂甩,跟早前沒騸的叫驢一樣,大姑娘小媳婦的撩騷。可是不知道你娘61年的時候為了讓老子替你們家上山打狍子,一冬天鑽了我被窩怕不是有十七八回。到現在老子都記得你娘屁股上那三顆梅花痣。」

    「現在老子七十六了,不愛跟你們這群小比豆子一般見識。老子這輩子當過馬匪,吃過兵糧,手上的人命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從活人身上砍下的腦袋就十七八顆,放四十年前,你們像現在這樣蹦躂,老子早他媽整死你們!」

    聽到這些從來沒人跟自己說起來的歷史,地上三人都嚇得忘了發抖。

    看到三人這個樣子,李道雲才呼了口濁氣。

    隨著這口濁氣呼出,臉上的戾氣一下子收了個乾淨,道骨仙風在一秒之間,又呈現在了三人面前。

    「呵呵呵呵、」

    他笑的是那麼的和藹,「你們剛才,是不是說讓你們幹啥都行?」

    看著笑呵呵的李道雲,三人渾身打了個哆嗦,「嗯呢!嗯呢!」

    見三人似乎膽子都嚇破了,李道雲佯怒,虎起了臉:「嘖!這仨小癟犢子,看見老子哆嗦啥?老子......又不是什麼惡鬼。」

    說著,將三人從地上扶了起來,替他們將身上的灰塵拍掉,關切的問到:「咱們場子裡,還有啥我不知道的事兒?你們用不用主動說說?」

    「我說!大爺,我說!」從貴一把拉住了李道雲的大腿,「之前舉報你們家李清超生的,是劉會計家的二小子!劉會計管著大帳,可是他和高大義私下裡還有一個小賬本!那小賬本我知道在哪兒!」

    「哦?」

    李道雲長壽眉一挑,將耳朵湊了過去。

    幾分鐘之後。

    李道雲再次點起了煙袋鍋,「你說的這件事兒,不錯。」

    「大爺,那你是不是能饒了我們了?那些事兒,你可千萬不能往出說啊!要是說出去,我們仨就得讓人在背後捅刀子!」從貴還跪在地上呢。

    李道雲打了個哈哈,「這孩子,說啥呢。只要你們聽話,我七十六了,能辦那絕戶的事兒嗎?老子又不是什麼惡鬼。」

    從貴等人聽他這麼說,都長長的吁了口氣。

    「不過啊。」正在這時,李道雲話鋒一轉,「這個我們家孫兒給你們安排的活兒啊,得好好幹吶。」

    「我們知道!一會兒我們就去把全林場的大缸全搬來!」三人立刻表態。

    「光石搬可不行。」李道雲將煙袋鍋磕乾淨,插回了腰間,「你們得好好表現吶,大缸那麼埋汰,刷出來吧。這活兒就交給你們仨了。記得,老子……看你們表現。」

    說到這兒,李道雲臉上的笑容,再次瞬間變成了狠厲。

    看著那不同於印象之中渾濁,而是異常犀利的目光,從貴三人只覺得背後的冷汗,刷一聲浸透了衣衫!

    ……

    之前李友向酸菜廠登了記的老百姓徵集大缸,這年頭林場家家戶戶倒是都有幾口缸。不過都是過日子人家,哪有什麼閒餘的?

    徵集來的,大多是老百姓家裡正在用的酸菜缸和醬缸。

    現在還沒到醃酸菜的時候,這些酸菜缸都是放了一整個夏天的貨色。天可憐見,裡邊兒都冒了白沫子啦........

    放了一夏天,那酸菜味兒就別提了、

    真要是提,那.......那真是,酸裡頭透著臭,臭裡邊兒夾著腥,腥裡泛著苦,苦裡邊兒......發著騷啊!

    老話說得好,寧在臘八月茅房裡吃飯,不在三伏天酸菜邊抽煙。

    那味兒,辣鼻子呀!

    可是!

    若和大醬缸相比,酸菜缸都還是好的。

    大醬缸怎麼回事兒?

    春天的時候人們把大醬塊子搗碎了,放缸裡加鹽加水,然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持續整個夏天的發酵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如果醬缸保護不好的話,就會生蛆。

    大醬生蛆是做大醬過程中經常會出現的,幾乎所有人家的大醬都生過蛆。雖說生蛆的大醬仍然可以使用,對人的身體沒有害處,可是看著不舒服啊!

    所以東北有一句常用的話,就是——醬缸裡面的蛆,不咬人硌癢人。

    這句話通常指那些讓人討厭的人。著名譁眾取寵暢銷書作家柏楊在《醜陋的中國人》裡邊兒,就把中國人比喻成醬缸裡面的蛆,說中國人只會在醬缸這麼一個小天地裡爬,還互相亂拱。

    這人文字怎麼樣人品怎麼樣不論,可是這句話,說的絕對有生活。

    蛆長到一定長度,就會順著大醬缸的壁往上爬……那場面,用一個爭先恐後,不足以形容。

    而不巧的是,十月末,正是醬缸裡邊兒蛆寶寶氾濫的時候。

    這個時候刷大醬缸,需要一定勇氣。

    膽子小的,心臟的,常做噩夢的,食慾不振的,月經不調的,看書不投月票的,根本幹不了這活兒。

    俱樂部前面的小廣場上,看著一口口散發著沖天臭氣的大缸,鼻青臉腫的從貴三人狠狠地咬了咬牙。

    「啊!!!」

    齊齊大喝一聲之後,拿起口罩戴在臉上,然後抄起刷子衝了過去!

    半個小時之後,三人身上淋了一身的臭酸菜湯不算,身前衣襟上沾滿了臭大醬,脖領和袖口裡鑽了不知道多少大肥蛆。身上臭的,就連周圍晃蕩的野狗……都不樂意近前。

    「嘔!」

    終於,從貴忍不住了。自打當了副廠長,他啥時候幹過這活兒?

    再也忍不住胸中的嘔意,他直接竄到了一旁的草叢前。

    其他二人見他吐,也捂著嘴一起跑到了草叢邊兒。

    「嘔!」

    這不知道第幾次吐了,肚子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了,此時嘔出來的,都已是綠色的膽汁。

    「老王八犢子……等你死的!我他娘!嘔!」

    草叢之前,鼻涕眼淚橫流的從貴抹了把嘴,吸溜著鼻涕,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

    「你他娘咋地?」

    正在從貴新一輪的嘔意上來時,草叢深處,幽幽的傳來了這麼一句。

    然後,一個頭髮花白的腦袋,就從草叢裡冒了出來。

    那腦袋的主人,正是明明已經離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的,李道雲!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4 10:45
第301章:大缸要光光

    看著從草叢裡突然冒出來的李道雲,從貴張大了嘴巴,嚇得眼珠子和舌頭突出了挺老長!

    噗通、

    他又跪下了。

    「大爺!大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跪坐在地上,從貴的雙手擺動像個風車,很明顯,此時恐懼已經讓他肝膽欲裂。

    李道雲從草叢裡爬了起來,將嘴裡叨著的一根兒草棍兒呸一聲吐出了老遠。這才似笑非笑的走到了從貴面前。用手裡的煙袋鍋,挑起了從貴的下巴,「你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啥意思?」

    「我、我、我……」從貴哆哆嗦嗦的吭哧了好一會兒,終於,在李道雲和藹的目光下,他崩潰了。

    「大爺,你饒了我吧,你讓我幹啥都行啊!我以後,以後要是再擱背後說您,說你們老李家一句壞話,我不得好死!我天打五雷轟!我,我吃飯噎死,睡覺馬上風!」

    一邊說著,嚇破了膽的從貴一邊扇著自己嘴巴子。

    看到這慫包這幅姿態,李道雲微微一笑,像是個老師教小孩子一樣諄諄善誘:「犯了錯,改不改那是以後的事兒。可是犯了錯,就得挨揍。」

    看著從貴緊緊的閉上眼睛,一副「你打吧我忍著」的表情,老太爺呵呵一笑,「馬勒戈壁,老了,打不動了。就不打你了。」

    「真的?謝謝大爺!」從貴臉上一喜。

    「不打你,不過沒說不罰你。」李道雲再次呵呵一笑,「瞅你這個鳥樣,刷個大缸吐的呴噶,這就是欠練嘛。」

    「大……爺?」

    隱隱約約之中,從貴覺得不妙。

    李道雲拿了煙袋鍋,隨手指了個大缸,「去,給我蹲裡邊兒刷。」

    「嘔。」看了看那大醬缸裡一缸底兒的臭大醬,以及那不斷蠕動的大肉蛆,從貴咕隆一聲,吞了口唾沫。一股強烈的嘔意反了上來。

    「從現在開始,你們三個,誰要是再敢吐出來。」李道雲環視三人一眼,冷冷說道:「我讓他把吐出來的東西再吃進去。」

    語調非常平靜。

    但是在場三人卻毫不懷疑,這事兒……面前這個老頭,能幹的出來!

    看著三人發愣,李道雲揚了揚眉毛,指了指天上的日頭,「還不刷,想等著太陽下山?」

    「刷!大爺,我們現在就刷!」

    三人迅速拿起了刷子,戴上了口罩,向大缸奔去。

    看著奮力忍者嘔意,匡嗤匡嗤刷著大缸的三人,李道雲點起了煙袋鍋。見三人戴著的口罩,他伸手一指:「臉上戴的那是啥玩應兒?你們仨大姑娘,怕見人吶?給老子摘了。」

    下一秒,口罩被從貴三人扔到了草叢裡。

    「你們為啥哭喪個臉?」口罩沒了,三個人扭曲的表情,讓李道雲覺著相當彆扭。

    「大爺、」從貴蹲在一個半人高的大缸裡,強憋著氣,「太臭了,受不了。」

    「這就受不了?」李道雲哼哼一笑,「這大醬雖臭,可卻都是黃豆來的。比起你們仨之前干的那些醃攢事兒,不知道乾淨多少。」

    三人不吭氣兒。

    不敢吭氣兒。

    一是道理卻是這麼個道理,二……是怕一吭氣兒自己就吐了。

    「給老子笑!」

    隨著李道雲一聲低喝,三人的臉上,浮現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笑的比他娘的哭喪還難看!」李道雲明顯不滿意。

    從貴三個人是真不知道咋整好了,帶著哭腔央求道:「大爺,你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笑不出來啊!」

    看著一臉痛苦的三人,李道雲端起了大煙桿子,略一思索,笑容浮在了臉上。

    「笑不出來?嗯……那他娘是你們心不定。這樣吧,來,老子教你們唱首歌……」

    ……

    李憲跟李友在林場場部裡面研究了大半天,中午都沒回家吃飯,到了下午三點多才將酸菜廠的章程都商定了下來。

    直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抽出功夫,去了俱樂部。

    林場的俱樂部,其實就是一個舉架挺高的二樓。以前這地方是林場裡放電影用的,後來放映室老式的膠片放映機起火,燒了幾間房子。若是放在其他的地方,這樣的事故也就是重裝修一下就得。可是林場發生任何火災都是大事兒,為了防火安全考慮,俱樂部就給停了,此後一直荒廢。

    當他到了地方的時候,俱樂部樓裡邊兒那一排排的木質折疊觀影椅子都已經被眾人拆除了下來,將整個樓內的設施清了一個空。

    別說,以前感覺俱樂部不大,可是現在裡面東西都搬走了,空間可是不小。一樓的大廳加上幾個小活動室,不算走廊就得有兩千來平。

    樓上幾間屋子合起來,將牆壁打通之後,也有將近一千平米的使用面積。

    這個規模,做酸菜廠可是綽綽有餘了。

    給俱樂部裡面正在幹活兒的眾人鼓了鼓勁兒,李憲發現了人群之中的陳桂香。

    倒不是陳桂香長得好看,而是這女人用一個大被單身後背著四個孩子,實在是太顯眼了。

    昨天陳桂香是在場部那裡登了記了,李憲倒是知道。可是沒想著今天就過來幫著幹活兒。

    「五嫂,你帶著孩子就別幹這活兒啦。」走到了陳桂香近前,李憲將她手裡的笤帚搶了下來。俱樂部廢棄了那麼久,裡面全是灰塵。水,沐,清,華四個奶娃子被灰嗆得直打噴嚏,一個個小鼻子紅紅的,鼻涕流了一臉。

    不過可能是跟著自己娘親遭罪遭皮實了,竟然都沒哭,只是大眼瞪小眼兒的在大床單裡嗯嗯呀呀。

    陳桂香摸了摸臉上的汗水,笑道:「沒事,沒事,都一樣的進了廠子,哪能偷奸耍滑?」

    李憲搖了搖頭,想到那天的酸菜,問道:「五嫂,那天你送我們家去的酸菜味道挺好,和我之前吃的都不一樣,你是怎麼醃的?現在這個時節,能把酸菜醃出正味兒,怕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法子吧?」

    一聽李憲愛吃自己醃的酸菜,陳桂香相當開心,「是咧!現在沒到季節,要是正常醃的話酸菜不入味,吃著就跟酸水泡出來似的,它不從芯兒裡往外酸。正常醃酸菜都是用生白菜,可是我那是把酸菜用開水燙熟了之後壓的石頭,這麼一來酸菜二十天就算透了!而且缸裡我加的是涼白開,不是自來水。缸裡頭除了大粒鹽之外又放了些花椒,這味兒就比一般的酸菜好!」

    聽到這些,李憲深深的點了點頭。

    把手裡的笤帚交給了身邊兒的一個婦女,轉而對陳桂香說道:「五嫂,這些體力活你別幹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咱們廠的技術員。等咱們廠都收拾利索了,你就帶著大夥兒按照你剛才跟我說的法子干。成不?」

    聽到李憲的安排,陳桂香慌了,「這、這哪成?我都不識得字,咋能當技術員?不成不成!」

    「唉?」李憲擺了擺手,「誰說技術員就非得識字?我又不讓你干宣傳員去畫板報,你的任務,就是帶著大夥兒保證每一缸酸菜,都是你之前給我們家送去的那個味兒,這明白不?」

    「就這麼簡單?」這個標準,顛覆了陳桂香對技術員的指責認識。在她的印象之中,技術員那得是像局裡每年春天過來的,管著林場林木培育的技術員一樣,帶著大眼鏡,說話都帶著墨水味兒的!

    「對,就這麼簡單。」李憲點了點頭。

    「那成!這個好整!」陳桂香重重的點了點頭,一把又將之前的笤帚拿了回來。

    「五嫂,你現在是技術員了,咋還幹這力氣活兒?」見這,李憲哭笑不得。

    「這不是還沒開始醃酸菜呢嘛!我先和大夥兒收拾出來再說!」陳桂香拿著笤帚,將地上的雜物掃成一堆,灰塵揚起了三尺高。

    一片灰塵之中,她的兩排白牙格外顯眼。

    ………

    陳桂香的樸實,讓李憲覺得這人值得拉幫。

    想著回頭知會一下李友,讓他以後找找機會把朱老五安排安排,李憲就往家走去。

    出了俱樂部,剛剛走到了那滿是大缸的小廣場上,一陣內容亂七八糟,調子嚴重不在譜上的歌聲就傳了過來。

    「李憲讓我/搬大缸、大缸到手/太他媽髒!」

    「我們/要把/缸刷光,必須/要把/缸刷光!」

    「看見/大醬/不嫌髒,看見/肉蛆/心不慌!」

    「缸裡/要光光,缸外/要光光!」

    「一個/大缸/不刷光,揍得/哭爹/又叫娘!」

    定睛一看,見從貴孫福來和張大有三人蹲在髒兮兮臭烘烘的缸裡,在夕陽餘暉下一面奮力的刷著,一面扯著嗓子瞎號,李憲奇怪的歪了歪脖子。

    「這特麼,是衝著啥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8-10-14 10:49
第302章:不干正經事兒

    回到家的時候,李道雲正坐在門口逗著李玲玲。

    小丫頭最近的心情都不太好,在幼兒班裡也不怎麼和小朋友一起玩兒了在家裡更是經常自己蹲在角落裡,天天不知道想著什麼。

    在大門口將李玲玲一把抱了起來,輕輕彈了個腦瓜崩,李憲做了個鬼臉。

    雖然現在的李玲玲還是個沒有他屁股高的小蘿莉,但是在李憲的印象裡,卻總是記得那個小時候那個帶著自己抓魚摸蝦的小姐姐。

    現在身份變了,算是投桃報李,沒事兒的時候他就喜歡帶著李玲玲到處跑,做一些幼稚極了,也孩子氣極了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個二叔格外的討李玲玲喜歡。

    被他一逗,孩子難得的咯咯笑了起來。

    哄了半天也沒見到重孫女笑臉的李道雲見到小娃娃終於開心了起來,舒了口氣,給自己點了一鍋煙。

    「你大哥也真是,就算是家裡邊事兒再多,也不能一趟都不過來看看老子嘛!」

    李憲知道,李道雲這麼說倒不是給自己挑理,而是為了李玲玲的以後憂心。

    親爹娶了後媽,現在倆口子又有了孩子,對李玲玲的傷害確實挺大。而李清之前把李玲玲放在李友這裡放習慣了,又可能是這段時間確實忙,也確實有些忽視。

    抱著李玲玲在原地轉了個圈兒,李憲將小蘿莉放在了自己脖子上騎了個牛。

    「爺,尋思這些事兒幹啥,現在小玲兒六歲,馬上七歲就能上一年級了,回頭這邊的事情辦完了,我可能得去哈爾濱。現在手裡的生意太多了,下邊兒都在建議在哈爾濱成立一個總公司或者是乾脆搞個集團,到了那個時候我就能安定下來了。要是不成,小玲就跟我走,我照應她。」

    「瞎扯,你都還沒成家,大老爺們兒帶著孩子算怎麼回事兒?再說,你成天那麼忙,能照應的過來?」李道雲揮了揮手。

    「找保姆唄!」李憲不以為意,一個小孩都安排不明白,那還做什麼大事業?

    李玲玲很明顯是聽說過哈爾濱的,對於這個從來沒出過林場的小孩子來說,邦業都是一個老大的城市,傳說中的哈爾濱就像是一個神秘的,只在電視裡存在的仙境。

    「二叔!哈爾濱有啥?幼兒班的小孩兒說邦業賣的兒童樂餅乾都是鐵盒的,上面帶個小開門,把門打開餅乾就跳出來了,哈爾濱有嗎?」

    「啊哈?」李憲一皺眉頭,嘴張了挺老大。

    孩子,你是不是被你們班上的土鱉給忽悠了?

    打這兒往後二十年,我也沒看見過鐵盒帶開門兒的兒童樂啊?

    「我還聽他們說,別的地方有賣那種大大泡泡卷,好~~幾個褲腰帶那麼長!吃一年都吃不完!哈爾濱有嗎?」

    昂昂?

    李憲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姑娘,我以人格向你保證,大大公司絕對沒開發過這種產品!

    畢竟一盒大大泡泡卷嚼完人腮幫子就已經疼的不行了,哪個腦殘的設計師會搞出那麼大的泡泡糖?

    「還有啊二叔,我聽幼兒班裡的王麗娜說有那種跟真人一樣大小的娃娃,用手一拍就會說話會唱歌,穿的也都是真的衣服和鞋,老漂亮了!哈爾濱有麼?」

    咳咳、

    李憲老臉一紅。

    這個現在還沒有,但是二十年後就有了。你二叔我.......曾經還收藏了一個呢。

    「這個……二叔不知道呢、」李憲被孩子的跳脫搞的一腦門子汗水,收了尷尬,忽悠道:「不過到時候要是你去哈爾濱的話,二叔跟你一起去超市裡邊兒找找。行嗎?唉?超市是啥你不知道吧?那裡邊兒一排排的貨架子,全是各種各樣的好吃的好玩兒的,什麼洋娃娃,巧克力豆,老多老多了,想要什麼在裡邊兒隨便兒拿!」

    隨著李憲的描述,小蘿莉的眼睛都放了光,「不要錢?」

    李憲一個腦瓜崩彈了過去。

    臭丫頭,你以為你生活在共產主義後期呢啊?

    看著一大一小兩個活寶,李道雲呵呵笑,也不說話。

    看著慈祥的老太爺,李憲才拍了拍腦袋,「對了爺,你使了啥招了?讓從貴那仨傢伙在小廣場那兒心甘情願的刷大缸啊?」

    事實上李憲早上時候給這三個傢伙安排了這個髒活兒之後,已經做好了等著他們仨鬧上門兒來,然後找個由頭打壓一波。

    可是沒成想,這三人還特麼挺上道,出了奇的沒起蛾子。

    這不禁讓他對李道雲的手段感到稀奇。

    「我能使啥招,就是跟他們講道理嘛。咱們老李家這以德服人的門風,你又不是不知道。」

    聽他詢問,老太爺笑的更加慈祥了。

    ……

    儘管對自家老太爺以德服人的說法不太相信,不過李憲倒也沒有多問。都說人老成精,老人家自然有老人家的處世哲學,不管怎麼說,奏效了就好。

    吃過了晚飯,老太爺出去遛彎兒。李友和鄒妮念著王鳳這幾天都過了預產期,但是肚子還沒動靜,就收拾了一番後去了東頭。

    不過李憲知道,李清家的第二個閨女,也就是自己的那個二姐,當初是過了預產期半個多月才生下來的,現在眼看著日子都還沒到。看著李玲玲似乎不太想回家,便就推脫自己累了一天不愛動,和小蘿莉留守家裡。

    東頭不愛去是真的,照顧李玲玲倒也是真的,不過留守家裡的冬季卻不僅僅這麼單純;這兩天蘇婭的情緒明顯不對,跟剛來那兩天的雀躍相比,小啞巴這兩天似乎是刻意的躲著自己,這讓李憲有點兒氣悶。

    要不是酸菜廠的事情比較多,而且一直沒找到和蘇婭獨處的機會,他早就問個究竟了、

    現在一家人都去了李清家裡,機會這不就出來了?

    蘇婭晚飯之後收拾完了,便和王芷葉回了屋。

    李憲領著李玲玲進屋的時候,兩個姑娘正對著鏡子忙活著什麼。見他進來,蘇婭一下子就轉過了身去。

    「呦,這是幹什麼呢?」李憲好奇,便走了過去。

    「去去去!」王芷葉見李憲沒敲門就進了屋,很是不滿:「你這人,怎麼隨便兒進姑娘的門啊?萬一我們不方便,你就不怕我喊人抓流氓?」

    這話說的多新鮮!

    李憲哼哼一笑,摸了摸李玲玲嫩嫩滑滑的小手兒。

    心說你個大電燈泡,住我的吃我的,還特麼跟我講究這個、

    真拿自己當不當外人啦?!

    想到這裡,李憲歪了歪脖子,「我說王副科長,我記得之前徐局給我打電話時候,說你來是作報告的啊?怎麼我看著你自打來了之後好像啥正事兒都沒干呢?你這麼整不行啊,一樣是吃我飯住我家,你看看我們家大黃狗還知道看家呢。得干正經事兒啊!」

    王芷葉這兩天確實沒幹啥正經事兒。

    雖然在林業局工作了快一年了,可是商業局的工作多是對局屬企業的,辦公範圍大多時候都是在林業局之內,她還從來沒有下過林場。

    平時只聽說林區秋天是個好地方,可是從未親眼見識過。

    這一次的報告任務不是什麼著急活兒,所以到了八九之後,王大小姐就開啟了遊山玩水模式。天天等李憲和李友不在家了,就騎著家裡的自行車,圍著林場周邊的地方瞎轉。

    現在讓李憲拿著話磕了一下,王芷葉的臉瞬間就變得漲紅,「你這人會不會說話?誰說我不敢正經事兒了?我……做報告不得先考察一下具體情況啊?」

    呵呵。

    看著這姑娘死鴨子嘴硬,說話都沒了底氣,李憲回了一個嘲諷之笑。

    可正在這個時候,李憲卻發現蘇婭的狀態不對勁兒。

    這妮子,背對著自己,低著頭,正在雙手拎著凳子,慢慢的往門口方向挪動。

    「還有你!」

    正在蘇婭像個蝸牛一樣企圖來個緩慢遁的時候,李憲伸手一指。

    「你這兩天又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總背著我?我哪兒招著你了,還是哪裡做得不對了?」

    面對李憲的質問,蘇婭慌了,立刻從凳子上起身,慌亂的擺了擺手,表示不是這麼回事兒。

    可是……

    當這妮子轉過身來,看到她的面容之時,李憲整個人就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大錘迎面敲了一下般,蹬蹬蹬退後了好幾步。

    直到後背碰一聲靠在火牆上,退無可退的時候,他才哆哆嗦嗦的抬起了手。

    只見,轉過身的蘇婭臉上,花花綠綠一片;紅的,是如同吃了死孩子一般的口紅。綠的,是那看不埃及艷後的眼影。黑的,則是那和蠟筆小新如出一轍的眉毛!

    「啊!鬼啊!」

    就在李憲慌得一筆,連語言都組織不起來的時候,一旁的李玲玲雙手摀住了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發出了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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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的高雄人,但是心裡想回台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