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抬棺匠 作者:陳八仙(連載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2
150.第150章 陽棺(2)

     父親聽後,也沒想那麼多,就招呼我別喝太多,說吃年夜飯時跟我商量一件事。

    我答應下來,跟在老王身後朝他家走去,雖說老王跟我是隔壁鄰居,可房子卻有著天地之別,他早年抬棺材賺了一些錢財,將土磚房子翻新成紅磚房子,地面還鋪上一層地板磚,家裡的裝潢也稍微弄了一下,看上去挺舒適。

    進入老王家後,他帶我走進臥房,招呼我坐下,提來一瓶白酒,白酒上面是三個字,都是繁體字,我不認識,看那包裝應該挺貴。

    隨後,他又讓二丫整了一些果盤、瓜子,兩個空杯子,奇怪的是,老王讓二丫在杯子上貼了一塊紅紙。

    弄好這一切,老王給我倒了一些白酒,說:「九伢子,你走進八仙也有一段時間了,咱倆雖說是隔壁鄰居,一直沒時間好好喝一杯,今天趁著過年,咱倆先走一個!」

    說著,老王舉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杯,他一飲而盡,我也不好忤了他的意思,硬著頭皮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

    緊接著,我們倆東扯一些,西扯一些,扯了約摸十來分鐘,老王一直閉口不提找我什麼事。

    我有些忍不住了,給他倒上一杯酒,說:「老王,咱倆這關系了,有啥事你直說,能幫忙的,我必定盡力而為。」

    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說:「九伢子,我不是找你有事,而是我們東興鎮有一筆大買賣,一百萬的喪事費用!」

    說完,他朝地頭吐了一口唾液,「大過年的說喪事不吉祥。」

    「額?一百萬喪事費用?我接過一個電話也是說一百萬喪事費用!難道你也接到電話了?」我緊張地問。

    老王掏出煙,給我派了一根,一邊點煙,一邊說:「九伢子,你還是嫩了點,那電話不止我接到了,整個東興鎮跟喪事有關的人都接到這個電話了。」

    我心頭一愣,疑惑地問:「咋回事?」

    他站起身,沒有說話,朝著堂屋的位置作了三個揖,然後讓我也朝堂屋的位置作揖,嘴裡說,「大過年的,還望列祖列宗不要見怪。」

    我被老王這番動作弄的更加郁悶了,只是說個喪事,不至於這麼正統吧,就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他猶豫了一會兒,灌了一口酒,借著酒勁,說:「九伢子,咱倆不說外話,假如那人再打電話來,我不會去。同時,我也奉勸你一句,大正月的別去碰喪事,別說他百萬喪事費用,就算一千萬你也別去碰那喪。」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都說尊重死者麼?難道是正月就不去辦喪事?」我問。

    「狗屁,如果自己的命都沒有了,還拿什麼去尊重死者,我這麼跟你說吧!我以前收了兩個徒弟,30來歲的年齡,他們不聽我的話,為了貪圖錢財,大正月跑去抬龍柩,沒過三年時間,他倆的眼睛先後瞎了。」老王怒道。

    「這又是為什麼?」我心頭更加疑惑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知道我們八仙,正月不能抬龍柩,只要一抬龍柩,那一年的運氣就會差的要死,而且在第三年還會倒大霉,輕則斷手斷腳,重則一命歸西。」說到這個,老王好像很害怕,指了指自己那只獨眼,說:「我剛入行那會,也不相信這個,我這只眼睛就是正月抬棺材後的第三年,被炸瞎了。」

    瑪德,不會這麼邪門吧!我一直以為老王的眼睛是被炸藥給弄瞎的,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多事,就問他:「那正月死人了怎麼辦?」

    「年前死的話,大年三十之前必須抬出去埋了,正月死的話,必須要把屍體放在家裡,等到元宵節後,才能辦喪事!」老王解釋一聲。

    我想了一會兒,說:「不對啊!我念書那會咱們村趙老三就是正月初三死的,他初七就抬出門了啊!」

    老王沉著臉,說:「那情況有些特殊,當年老秀才給他掌舵時,說趙老三是無福之人死在正月,不必理會那些事。而現在的情況是,那人能拿的出一百萬作喪事費用,就證明死者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卻死在無福之日,這是大忌,無論任何生肖都會犯衝!」

    我沉思一會兒,一百萬喪事費用,說句實在話,我有些心動,那是可是一百萬!光數錢都不知道要數多久,再加上是過年,紅包更是重的要死,若是那場喪事辦下來,我至少能賺六位數,十萬還是保底估計,甚至會更多。

    老王見我沒有說話,怒道:「九伢子,你不會真打算去吧?我可告訴你,賺錢也要有命花才行,你還年輕,切莫因為眼前這點錢,誤了自己的性命。」

    我尷尬的笑了笑,說:「人還沒死呢,咱倆在這商量個P,喝酒!」

    「九伢子!」老王聲音提高了三四十分貝,說:「我沒跟你開玩笑,大正月不要去碰喪事,你想想你父母,他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假如你出事了,你父母咋辦?你想過嗎?老子可警告你,若是那人再打電話來,你必須果斷拒絕,讓他去請那些要錢不要命的人!」

    「行啦!我知道了,我家雖然窮,還不至於為了錢連命也不要!到時候那人打電話來,我直接拒絕他就好了。」我掏出煙給老王遞了一根,在他家待了一會兒,便回家去了。

    回到家裡,父親已經將春聯貼好,端著三牲去了堂屋,本來我也想去堂屋。可,一想到村內那些在廣州打工回來的年輕人,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至於原因麼?在職業方面,我有些自卑,不好意思跟那些年輕人站一起。

    因為我心裡清楚,那些年輕人在廣州打工,雖然辛苦,可回到家裡那就是大爺,這也沒辦,畢竟人家賺到錢了,有當大爺的資本。我一抬棺匠,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是撈偏門,賺昧著良心的錢,去了堂屋也是被譏笑,倒不如在家等著父親回來一起吃年夜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2
151.第151章 陽棺(替洋芋、加更)

     想通這些後,我走進母親的房間,她正坐在床頭編織毛衣,看那款式應該是給我編的,我心頭一暖,母親抬頭看了我一眼,疑惑地問道:「九伢子,你咋不去堂屋?村裡那些年輕人都去了,你一個人留在家裡干嗎?」

    聽著母親的話,我愣了一下,說:「不想去,在家陪您等父親。」

    母親放下手中的毛線,拉著我的手,慈祥地說:「我不需要你陪,今天是一年一度,你趕緊去堂屋讓祖先看看你,保佑你明年財運亨通,娶個賢惠的老婆,再生一個白白胖胖的細伢子。」

    我心裡有些苦澀,在母親那一代人心中過年必須要去堂屋,因為他們相信,祖先在這一天降臨堂屋,給後人帶來好運。

    母親見我沒有說話,又問:「九伢子,咋了?快去吖!」

    我心裡糾結的要死,在喪事方面我比較在行,可,在為人處事以及交朋結友方面一直是我的弱項,再說直白點,別看在喪事上表現的很老道,其實,我心裡很自卑,也不知道咋回事,在同村年輕人面前,這種情緒格外重。

    母親見我仍舊佇立在原地沒有動,緩緩開口,問:「九伢子,是不是你職業的原因?」

    我點了點頭,掏出一根煙,靠在牆壁上抽了起來,心裡特別苦澀,試問當今社會的年輕人,有幾人願意留在鄉下抬棺材?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對我們這種人總有異樣的看法,他們認為年紀輕輕留在鄉下,將來肯定沒有出息,在跟我們說話的同時,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可以忍受很多東西,唯獨忍不了被別人看扁。可,我的職業注定讓我沒了底氣,任我們圈內把自己的職業說的多麼神聖不可侵犯,在外人眼裡,我們只是一群靠死人吃飯,這一點就算到了現在,依舊改變不了。

    「九伢子!」母親有些生氣,一瘸一瘸的拉著我往屋外走去,嘴裡怒道:「我兒子抬棺材咋了,難道他們死了就不需要人抬棺材?難道他們自己自己爬到坑裡?再自己蓋上泥土?」

    母親越說火氣越大,猛地咳嗽幾聲,我伸手在母親背後揉了一下,說:「您別這麼生氣,我這就去堂屋!」

    說完,我走進臥室換了一身最好的衣服,又揣了一包陳天男送我的極品芙蓉王,再將頭發整理一番,朝鏡子看了一眼,挺陽光帥氣的一個大男孩。

    我深呼幾口氣,跟母親打了一聲招呼,便抬步朝堂屋走去,還沒到堂屋,就聽到一個聲音,說:「我兒子今年本事可大了,在鞋廠當上主管了,四千多塊錢一個月,鞋廠的那些姑娘任他挑選,你們誰以後找不著工作,就給我兒子打電話,他一句話就能解決你們的工作問題。」

    「爸,謙虛點!我在飛機上咋跟您說來著,咱們要低調,不要讓同村人知道我是工廠主管,也不能告訴同村人咱們是坐飛機回來過年,他們會誤以為咱們回村過年就是為了炫耀,您老就是記不住我的話。」這是一道年輕人的聲音。

    我苦笑一聲,這父子倆也夠得瑟的,正准備抬步走進堂屋,那道年輕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老陳,你家陳九呢?我在廣州聽說他找不著工作,這樣吧!年後,讓他跟我去鞋廠,一個月800,包食宿,指不定明年年底還能給您老帶回來一個媳婦。」

    「雲伢子,你有心了,我家就九伢子這麼一根獨苗,不舍得他去廣州,怕去了廣州會學壞。」是父親的聲音。

    「老陳,咱們都是同村人,說話就別虛虛掩掩的了,你家九伢子在干什麼工作,我們心裡都清楚,我在鎮上搭車的時候,你知道鎮上那些人怎麼說嗎?他們說,坳子村出了一個神人,年紀輕輕一身本領,精通道佛兩家法術,什麼撒豆成兵、大悲手都是小事。老陳啊!咱們坳子村的村民不帶這麼騙人的,九伢子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除耍泥巴團的本事,哪有其它本事,我聽著鎮上那些人討論這個,我臉上燒的狠,你趕緊讓九伢子明年跟雲伢子去鞋廠上班,莫在丟坳子村的臉了。」這個聲音我很熟悉,是我們村子的村長。

    說到村長,他叫朱遠志,這人算半個假仙,平常沒事的時候,也會偶爾抬棺材,跟老王不對頭,和劉凱那伙八仙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有人說村長偷了劉凱的媳婦,也有人說劉凱偷了村長的媳婦,他倆到底誰偷誰媳婦,我們村子一直暗地討論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的結果是,村長頭上有頂綠油油的帽子。

    父親有些生氣,聲音陡然升了一些,罵道:「老朱,說話要憑良心,我們家九伢子哪裡給坳子村丟臉了?就拿老秀才的事來說,九伢子借了多少錢,在場不少村民心裡都曉得,即便是這家,我家九伢子也把老秀才風風光光送上山,村裡村外哪個人不贊我家九伢子知恩圖報,你今天不把這話說清楚,咱們誰也沒想過個好年。」

    「喲呵!還跟我扛上了,老秀才咋死的,大家心裡都有數,你們就是欺負老秀才沒有後人,替你家九伢子替了死,至於你家九伢子借錢辦喪事,那是他心裡有虧,說的好像你家九伢子很偉大一樣,你不要忘了他就是一破抬棺匠,在場哪個年輕人不比他強?」村長怒罵道,說完,還嘀咕了一句,「年紀輕輕不去廣州打工,在鄉下坑蒙拐騙的,真TM沒出息。」

    「操,老朱,你TM是閑的蛋疼吧?你家那些破事,老子不稀罕說了,瑪德,今天還指責起我們八仙,抬棺材咋了,你TM有本事去抬棺材試試,老子就不信有人請你這瘦子,別TM棺材沒抬起,反倒把自己壓死,睡到棺材裡面去了。」這是老王的聲音。

    老王這話一出,堂屋內頓時就熱鬧起來,大過年說棺材是不吉利的,眼瞧老王就要被村民們指責,情急之下,我沒別的辦法,疾步跑到村長面前,二話沒說,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煽了下去,打算以此轉移村民們對老王的指責。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2
152.第152章 陽棺(4)

     我一耳光煽下去,村長有些懵了,不可思議的看著我,緊接著就是一頓爆罵:「九伢子,臥槽尼瑪副怪,竟然敢打老子。」

    說著,他一把抓住我衣領,想把我提起來,可沒那力氣,抬手就准備煽我,父親跟老王疾步走了過來,架住村長的雙手,老王罵:「朱遠志,你TM別給臉不要臉,一把年紀居然欺負後生伢子,你TM還要臉不?」

    「操,獨眼龍,你麻痹的睜眼說瞎話,是他眼裡沒有我這個村長,煽了老子一巴掌,老子才想打他。瑪德,被你這麼一說,反倒成了九伢子有理了。」村長越說火越大,掙脫父親跟老王的手臂,衝上去就要來打我。

    我身子往左邊閃了一下,躲過他伸過來的手,臉色一沉,罵道:「朱遠志,今天是大年三十,你特麼把話給我說清楚,誰給坳子村丟臉了?你跟劉凱那些破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不就是想把我趕出去,讓你們把東興鎮的喪事費用提上去。你問問在場的村民,有幾個不知道劉凱的為人?你作為一村之長,好歹也是個國家干部,不為國家作貢獻也就罷了,還特麼聯合劉凱坑村民,大家說說,有這樣的村長麼?我提議明年的村長投票來決定,無論外出打工的還是在家務農,都有這個權利來投票。」

    「我同意九伢子的提議,享受著國家干部的待遇,干的卻不是人事,要這種村長干嗎?」老王在一旁幫腔道。

    「九伢子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些年東興鎮的喪事費用越來越高了,以前的紅包最多也就是24塊錢,現在最少要50塊錢,還要看面子才收下。上次我姑媽死的時候,喊劉凱去辦的喪事,瑪德,本來打算3萬塊錢辦一場喪事,結果花了4萬多,那一萬多全TM發紅包了。」說話這人是個中年漢子,前段時間他喊我去辦喪事,那時候我正在別的村辦喪事,他便喊了劉凱。

    「去年我大姨夫死的時候,也是喊劉凱去辦的喪事,瑪德,哪叫辦喪事,簡直就是要紅包,只要動下手就問你要紅包,不給紅包甩手就走!沒想到村長跟劉凱竟然…,我贊同九伢子的意見,咱們村子明年的村長投票選出來,不能讓外人指著脊梁骨罵我們坳子村沒良心。」另一名村民在一旁道。

    緊接著,不少村民都站了出來,紛紛指責劉凱,因為村長跟劉凱有些關系,村民們把氣都撒在村長身上。這也沒辦法,哪家哪戶沒死過人,沒辦過喪事,以前就劉凱那伙八仙辦喪事,就算錢財上吃點虧,大家忍忍就過去了。

    現在辦喪事的人多了一個,大家把平常壓在心頭的憤怒都爆發出來,那場面是可以想像的。

    「你…你…你…竟然聯合村民欺負我一個!」村長站在堂屋門口,伸手指著我,嘴裡罵道:「九伢子,我記住你了,以後千萬不要有什麼把柄落在我手裡,老子不整死你,老子改名換姓跟你姓陳。」

    我苦笑一聲,回過身,沒再給他說什麼。今天畢竟是大過年,鬧得太大也不好,會打壞村民們明年的彩頭,再繼續下去就會惹得村民們反感。

    隨後,我從口袋掏出一包極品芙蓉王,給在場的村民們一人派了一根,至於門口的村長,我沒理他,他惡狠狠地盯著我,一直沒說話。倘若不是過年需要供祖先,他早就端著三牲走了。

    一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村民們在堂屋內又聊了一會兒,如果說城裡人是拼爹,那麼,在農村就是拼兒子,誰的兒子去年賺了多少錢,媳婦有多麼能干,這些事都是在年三十這晚上說出來,以此來彰顯自家後人有出息。

    這期間,我跟父親一直沒說話,因為我們沒什麼事值得炫耀,說句實在話,我很想跟他們說說我遇到的怪事,然後被我解決,以此彰顯我的本事,為父親爭一口氣。

    可,大年三十晚上說這個吉利嗎?更何況,在職業上,我的確低人一等,這是深入骨髓的東西,不是喪事辦得好,棺材抬得穩就能改變。

    大概聊到晚上8點的樣子,我們村子的長輩在堂屋內燒了一些黃紙,又說了一大堆好話,大致意思是,列祖列宗保佑我們坳子村的年少老幼在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財運亨通。

    隨後,點燃鞭炮,算是拉響我們村子的年夜飯,待鞭炮燃放完後,先前那年輕人給了我一張名片,讓我沒工作就給他打電話。我笑了笑收下來,也沒說啥,他心裡想什麼我明白的狠,無非是彰顯他混的好。

    村民端著三牲陸陸續續往自家走去,急著回家吃年夜飯,我跟父親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父親端著三牲往家走,我跟在他身後,一路上父親一直沉著臉沒有說話。

    回到家,父親放下三牲氣呼呼地坐在桌子上,朝我看了一眼,說:「九伢子,叫你母親出來,我有件大事要宣布。」

    看著父親氣呼呼的樣子,我不敢觸他眉頭,悶著頭就去母親房間牽著她來到桌前坐下。

    「九伢子,去燒點黃紙、放一封鞭炮,咱們開始吃年夜飯!」父親見母親來了後,臉色緩了一些,但是,對我還是沒有好語氣。

    我嗯了一聲,按照父親的吩咐,在祖先的牌位燒了一些黃紙,又點燃一封鞭炮,然後坐在母親旁邊,也不敢開口說話。

    沉默了大概三分鐘時間,父親開口了,他說:「九伢子,從明年開始不要抬棺材了,那些人說的對,抬棺材這活是老王那年紀干的,你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干啥事不好,非要干抬棺匠這一行,容易招人話柄,元宵節後,到雲伢子的鞋廠去上班。」

    我有些不服氣地說:「我還欠著郭胖子父親五萬塊錢,若是去工廠上班,一個月800,一年到頭才9600塊錢,那五萬塊錢要何時才能還得清,我當抬棺匠,一場喪事下來就能賺一兩千,運氣好還能賺好幾千,我干嘛還要去鞋廠上班,這不是丟了金磚去揀石頭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2
153.第153章 陽棺(5)

     父親聽完我的話,很生氣,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九伢子,你現在翅膀硬了想飛了是吧!你看看你周圍的那些抬棺匠,有幾個年輕人?別說郭胖子,那是你拉他下水的!就說老王、高佬、還有那劉凱,他們哪一個不是四五十歲了,你一個十八九歲的細伢子,成天跟棺材、死人打交道,你以後還要不要娶媳婦了?」

    父親的話句句在理,讓我連反駁的詞都沒有,在我們抬棺匠這一行,都是上了年紀的農民,就我一個年輕人,那郭胖子跟楊言都是因為我的原因才走進抬棺匠,至於陳天男那土豪,純屬閑得蛋疼,來鄉下體驗棺材的。

    我憋了老半天,最終憋了這麼一句話出來,「我…我…我抬棺材能賺很多錢,能替家裡分擔責任!」

    「呵呵!」父親冷笑一聲,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說:「錢錢錢,你現在眼裡除了錢,還有我跟你母親嗎?知道我為什麼在家務農沒有去廣州背淤泥嗎?那老子今天告訴你,我是有手藝的人,不屑於干苦力,去干苦力會對祖師爺不敬。我現在已經決定了,你明年滾鞋廠去上班,我去干老本行,還債的事讓我來,你存著錢將來娶媳婦就好了!」

    「老陳,你答應公公不再干那行了,怎麼…?」母親在一旁緊張地問。

    我從小到大都沒見父親有啥手藝,一直都在家裡種莊稼,現在忽然說有手藝,我有些吃驚,豎起耳朵聽父親怎麼回答母親的問題。

    父親掏出一根煙,點燃,深吸幾口,瞪了我一眼,朝母親說:「當初,家裡窮的沒錢開鍋,九伢子又閑在家裡,便讓老王帶他入行,沒想到會惹來這麼多話柄。九伢子還沒娶堂客,倘若閑話多了,哪家姑娘願意嫁到我們家來?我老陳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他要是娶不到媳婦,老陳家就斷後了,死後我哪裡有臉去見列祖列宗。所以啊!讓我去干老本行吧!我上了年紀,也不會被別人說閑話。為了九伢子也好,為了傳宗接代也好,我都打算從操舊業了。」

    說完,父親扭頭看著我,惡狠狠地說:「九伢子,為了老陳家著想,為父求你別去抬棺材了,洗腳水毒人不死惱人心這個道理你應該懂,那些風言風語聽在我耳裡,特別不舒服。我才五十不到又有一門門手藝,還債應該不是問題,搞不好還能替你蓋棟紅磚屋,你老老實實去鞋廠上班存錢娶媳婦。」

    「九伢子,你父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你過了年才十九歲,干抬棺匠這活,的確容易讓人說閑話,你父親重操舊業,咱家的經濟就會寬裕一些,你就去鞋廠上班吧!」也不知道咋回事,母親竟然偏向父親那邊,去堂屋之前還說抬棺材沒啥,現在就跟變了一個人似得。

    我愣了一下,沒有直接答應母親的要求,而是看向父親,問他:「您到底有啥手藝?會被人說閑話?」

    父親吸了一口煙,瞥了我一眼,臉上有股自豪之色,開口道:「魯派,木匠!」

    魯派?木匠?

    我疑惑的看著父親,魯派的木匠有啥神秘?這社會木匠多了去,都自認為是魯班門下,號稱魯派,哪裡會招人話柄?難道…?

    想到這裡,我有些激動,顫音地問父親,「您的手藝是師公?專門做棺材?」

    父親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不錯,我是你這般大的時候,跟著你爺爺在鄉下專門做棺材,雖說遇過一些怪事,但,錢也賺了不少,就是容易招人話柄,說啥年紀輕輕干啥事不好,非要做棺材。後來,你爺爺覺得這話在理,就不再讓我做棺材,臨終前再三招呼我不要去做棺材,說是賺死人錢不好,會讓後人遭報應。從那後我就老老實實在家務農,沒想到你抬棺材也會招人話柄,九伢子,聽為父一句話,做個普通人,別再當八仙,別再接喪事。」

    聽到這裡,我被驚得說不出來話,敢情我們一家子人,都跟棺材有緣啊!父親做棺材,我是抬棺材,特麼的,這太不可思議了。

    父親把我的神色收在眼裡,點燃一根煙,說:「九伢子,我從操舊業做棺材後,家裡的債務你不需要擔心,你本本分分去鞋廠上班,當個普通人就行了,就算老天爺要懲罰,我會一一接下,絕對不會影響到你這一代。」

    說句心裡話,聽父親這麼一說,我有些動搖當八仙的念頭,可,一想到父親一把年紀再去做棺材,心裡就莫名的很難受,不說別的,就拿一口一般的棺材來說,至少得四百斤,做棺材的人需要一片片地拼上,還要念些咒語。

    做棺材的過程中,還會招來一些怪事。畢竟,做棺材就相當於給死人蓋房子,其中的凶險,我心裡多多少少明白一些。

    我沒有答應父親的要求,也沒有拒絕,坐在桌前默不作聲,這社會都是錢財作怪,假如有錢,誰敢說抬棺匠不好,老子用錢砸到他閉上嘴,問題是,我特麼沒錢。

    飯桌的氣氛有些悶,母親在我跟父親身上打量一眼,嘆了一口氣,說:「老陳,今天大年三十,咱們不說那些不開心的,先讓九伢子自己去考慮,你讓他一下子接受你的要求,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孩大不由父母,當年你也是這個性子,難道你忘了?」

    聞言,父親沒有說話,在我身上足足盯了三分鐘,給我派了一支煙,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說:「兒子,過了今晚就十九歲了,有些事情你要考慮清楚,為父不想給你說一些大道理,你自己去想,假如你以後生個兒子去抬棺材,你心裡怎麼想?」

    說完,父親站起身,打開我們家的黑白電視機,擰到中央台看倪萍跟趙忠祥主持的春節聯歡晚會,我們家的年夜飯,隨著他倆的聲音總算開始。

    因為工作的問題,這頓年夜飯吃的有些沉悶,期間,我們一家三口很少說話。

    飯後,我們一家人圍在電視機前看春節聯歡晚會,農村的大年三十晚,除了鞭炮聲就數這春節聯歡晚會最熱鬧,我們一直看到晚上11點半。

    按照我們這邊的風俗,一年交替之際,需要在12點之前『關財門』意思是將一年的霉氣關在外面。這『關財門』挺簡單,就是點燃一封較長的鞭炮,以鞭炮聲驅走那些霉氣。

    不知父親是生氣還是怎麼回事,他坐在電視機前沒動,讓我拿兩卷鞭炮去關財門。我也沒想到那麼多,拿著鞭炮走出門口,就准備放鞭炮關財門。就在這時,我手機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先前那個陌生號碼,也就是所謂的百萬喪事費用。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2
154.第154章 陽棺(6)

     我拿著手機愣了好幾秒鐘,接還是不接?倘若接了,按照我們的行規就必須要去辦喪事,搞不好就要像老王那樣變成殘疾。不接,百萬喪失費用就要與我檫肩而過,我至少會損失十萬塊錢以上。

    在面臨這種選擇的時候,我腦子不由自主想到堂屋那些長輩拼兒子的一幕。心下一狠,作為兒子,就應該替父母爭一口氣,正所謂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只要我有錢父母臉上也有光彩。

    當下,我摁了一下通話鍵,電話那頭還是那個聲音,他說:「陳八仙,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全家幸福安康!」

    我說了一聲,「你也一樣!」就在等他的下文。

    他開門見山的說,「馬上就要到新年,我也不含蓄,醫院下病危通知了,我老板的母親24小時內會仙逝,考慮到是正月,提前告訴你,我們明天中午會到達東興鎮,地點定在派出所,到時候你過來看一下,如果各方面條件符合,這場喪事就承包給你!」

    我還問點什麼,電話那頭又掛了,我無奈的聳了聳肩,就掛電話的速度來看,老王說的是真話,所謂的百萬喪事,十之八九不止給我一個人打電話。

    心頭既然已經決定去接這場喪事,我也沒再想其它的事情,收起手機,點燃鞭炮,然後把房門關上,在父母身旁坐了下去,說:「我明天想去縣城給郭胖子父母拜個年。」

    這是我第一次跟父母撒謊,也不知道咋回事,心裡有些不舒服,靜靜地盯著父母,看他們什麼反應。

    父親在我身上打量一眼,點了點頭,說:「應該的,咱家欠他那麼多錢,給他拜個年也是應該的,記得抓只老母雞給他送過去,他們縣城人吃不到這種土雞。」

    說完,父親遞了一個紅包給我,說:「這是壓歲錢,希望你明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我接過紅包,說了一些吉祥話,便走進房間休息,而父母圍在電視機前,打算坐到明早。他們那輩人信『坐歲』這麼一說。用我們這邊的話來解釋,大年三十晚上坐一整夜能給第二年帶來好運,我父母對這種說法堅信不疑。

    回到房間,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對未來的前途很是迷茫,用西游記的一句歌詞來形容,路在何方?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夜,我夢到很多東西,其中以老秀才的事情最多,他在夢裡告訴我,他在陰間過的很好,比在陽間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翌日,一大清早,我洗刷一番,父母頂著黑眼圈眼坐在桌前,桌子上擺了一些瓜果以及三碗雞蛋。我們這邊的習俗是大年初一早晨需要先吃一些瓜果、雞蛋,寓意著新的一年圓圓溜溜的,說白點就是順利。

    我隨意的吃了一些瓜果,也沒說話。緊接著,父母把瓜果撤走,端上一些飯菜,因為是新年的第一餐飯,必須要有魚,意味著年年有余,我們家沒啥錢,魚就用小鯽魚代替。

    寫到這裡,就算現在想起那年的第一餐早飯,我心裡都特別苦澀。就拿小鯽魚來說,原本父親買了一條五六斤重的鯇魚,當新年的第一餐飯。村子有人說,我們家還欠著錢,過年不該浪費錢財買魚,應該先把欠的錢還了。

    那村民跟父親說那話後,父親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也沒回答那村民的話,轉身把那條鯇魚退給村裡另一戶人家,穿著一條雨褲,在我們村的一條小河,抓了一斤多小鯽魚。

    抓完鯽魚後,父親臉色都被凍烏了,我看在眼裡,心痛的要死,也不敢說什麼,因為我知道父親愛面子,一旦說破,他覺得有損面子,會傷心、會難過。

    我之所打算去接那場喪事,與這件事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我窮怕了,我不願看到父母因為錢財低人一等,被人說三道四。

    因為,他們是我父母,作為子女的我有義務讓父母抬起頭做人,不為別的,只因他們把我帶到這個世上來,為了讓父母活的面上有光,縱使付出這條命,我也願意。

    扯得有些遠了,言歸正傳,在家吃完早飯後,父親提了一只老母雞以及一些禮品讓我送給郭胖子的父母,我接過東西就出了家門,因為是新年第一次出門,父母放了一些鞭炮。

    待父母放完鞭炮進了房門後,我繞了幾個圈,來到老秀才的墳頭,將禮品放在他墳頭,又將老母雞弄死,用雞血將老秀才的墳頭圍起來,以此祭奠他。

    在老秀才墳頭待了大約半小時,對著墳頭說了一些心裡話,抬步朝大馬路走去。初一的馬路非常冷清,幾乎沒有過往的摩托車,我獨步走到鎮子,已經是中午。

    在路過墓碑店的時候,阿大正在關店門,一見到我,他先說了一番吉祥話,然後將我請到店內,說:「陳八仙,我正打算去坳子村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還記得去年跟你說的事麼?」

    「什麼事?」我有些疑惑。

    「我去年跟你說有事要請你幫忙,現在事來了,我想讓你幫個忙!」阿大給我派了一支煙。

    我心裡一直記著阿大幫我揍過劉凱,總想找機會報答他,沒想到現在機會就來了,我問他什麼事?

    他尷尬的笑了笑,說:「跟你的工作有關,正月初一說這個你忌諱麼?」

    我來鎮子就是打算接喪事,哪裡會忌諱這些東西,就讓他直說。他說:「我有個遠房堂姑媽快死了,她小時候是東興鎮人,具體哪個村子她自己也不記得了,後來戰亂便去了外地,現在快死了,就要求她兒子把她送到東興鎮,打算在這辦場喪事。我認識的八仙就屬你正直一些,我想請你去辦喪事,薪資方面保證會讓你大吃一驚,一百萬!」

    聽著這話,我怪異的看了一眼阿大,問:「你那堂姑媽是不是今天到東興鎮,地點應該是派出所對不對?」

    「你咋知道的?」他驚訝的問我。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2
155.第155章 陽棺(7)

     我將接電話的事跟阿大說了出來。

    他聽後,苦笑一聲,沉吟道:「我自作多情了,本以為她子女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該請哪些人辦喪事,沒想到她子女早已准備,有錢人的眼光果真看的長遠。」

    隨後,我倆聊了一會兒,在墓碑店吃了一頓中飯,我叫阿大一起去派出所看看百萬喪事費的主家,他說他跟喪事主家不熟,只是跟她堂姑媽偶爾聯系,現在過去有些不方便,等開路那天,買些花圈再去。

    無奈之下,我也沒有再說什麼,畢竟那是他們的家事。在出門之際,阿大喊住我,說:「陳八仙,離開春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到時候別忘蔣爺的話去曲陽。」

    我點了點頭,好多人都說過要去曲陽,我的好奇心一直被吊著,現在離開春還有十幾天時間。說心裡話,我特想去曲陽看看,到底何等大事,值得這麼多人前赴後繼的朝曲陽趕去。

    走出墓碑店後,我直奔派出所,心裡一直在想,辦喪事的主家是何方神聖,竟然能拿出一百萬辦喪事?

    大概走了二十來分鐘,來到派出所,門口挺熱鬧,二十多輛小車停在門口,車頭全畫著四個圈圈,車牌是我們衡陽的本地車牌湘D,整個場面看上去給一種震撼的感覺。別笑我是土豹子,在我們鄉下這麼多好車,平常一輛都難以見到。

    看著車牌,我心頭一愣,難道喪事主家是衡陽的大老板?可,聽打電話那人的口音不像衡陽話,反倒有些類似粵語的尾音,但,又不是真正的粵語。

    這時,郎高從派出所走了出來,看到我愣在那,他走了過來,朝我拱了拱手,說:「陳八仙,你來了啊!祝你在新的一年裡,前程似錦,財運滾滾而來。」

    我也拱了拱手,笑道:「祝郎所長今年大展鴻圖,步步高升,年底生個胖伢子。」

    「你小子,我連堂客都沒得,哪能生出來胖伢子。」郎高笑罵一聲,給我遞了一根煙,說:「大年初一來派出所干嗎?別說給我拜年拍馬屁,你陳八仙不是那種人。」

    我笑著接過煙,指了指派出所門口的車子,說:「為這些車子的主人而來!」

    他愣了一下,說:「你要接喪事?」

    我點了點頭,說:「一個叫閻十七的人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看看,說是百萬喪事費用,我打算來試試。」

    他面色變了一下,怪異的看了我一眼,說:「陳八仙,不是我打擊你,你知道我這派出所裡面裝了多少人麼?光辦喪事的八仙以及道士就有六十來個,縣裡的領導也來了一些,據說這次喪事的主家是香港人,辦好他母親的喪事,會在咱們東興鎮投資辦一間玩具廠。」

    「香港人?咋開咱們衡陽的車?」我疑惑的問,至於辦喪事的人多人少,我沒怎麼在意,哪一行都存在競爭,我們抬棺匠這一行也不例外。

    「這些車子是在衡陽租的,給保鏢坐著的,那主家具體啥來路我也不清楚。不過,他祖上好像是咱們東興鎮的人,他母親病危的時候,給他下了死命令,不能火化,必須要睡實木棺材」郎高解釋道。

    他說的火化,我聽人說過,香港寸土寸金,不像我們農村荒山多,那邊都是火化,然後用個小盒子把骨灰裝起來,放入墓場,以供後人祭奠。

    就喪事來說,火化一詞,說不上不妥,只是各地風俗不一樣,每人信奉的東西不一樣,有些人對遺體看的較開,像海葬、天葬、食葬,一些偏遠地區還是存在的。特別是食葬,在某個少數名族存在幾千年了,至今依舊沒改變。

    郎高見我沒有說話,在我肩頭拍了一下,說:「陳八仙,你真打算來接這喪事?我可給你打聲招呼,有錢人不是那麼好惹的,假如出現一點差錯,指不定就會找你事,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勸你不要貪圖這個錢財,接喪事。」

    我朝他道了一聲謝,說:「我心裡有數,倘若超出我的能力範圍,我也不會接。」

    他聽我這麼一說,沒再講什麼,帶著我往派出所走了進去,剛進大門,就見到屋內坐滿人,最前面搭了一個一米高的台子,上面坐了七八人,正中間是一名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人,相貌很清秀,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

    他旁邊都是肥頭大耳的中年人,看那一副官架,用腳趾想都知道,絕對是郎高說的縣領導。

    見我進來,那年輕人像征性的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我朝他笑了笑,算是回禮。

    我在挨著大門的位置,找了一個空位置坐了下去,郎高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沒說話,抬步走到台上,彎腰在年輕人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坐在最右邊的一張座位。

    也不知道郎高跟那年輕人說了什麼,那年輕人朝我笑了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話筒,吹了兩口氣,開口道:「敝人姓閻名十七,大家可以叫我小閻或者十七,先給大家拜個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吉星高照、百事順遂。」

    說著,他朝我們拱了拱手,繼續說:「昨、前兩天我給在座各位都打了一個電話,由於時間關系,在電話裡面講的不是很清楚,今天給我大家詳細講講百萬喪事費用是怎麼回事。我老板姓余,在香港經營一家貿易公司,積累不少錢財。余老板的母親即將病逝,她老人家留下遺願,想在東興鎮辦喪事,睡實木棺材。余老板體恤老人家落葉歸根心切,不惜耗資百萬,來東興鎮舉辦一場喪事。喪事的要求只有一個,不怕花錢,就怕老人家的喪事不熱鬧。今天邀請各位前來,就是想把喪事承包給在座的某一人。當然,大年初一,余老板也不會讓大家白跑一趟,只要人來了,每人可以到郎所長那領取一封千元紅包,為了杜絕某些人進來蹭紅包,領取紅包同時,需要掏出各位的手機翻開通話記錄,凡是通話記錄有我的手機號碼,即可領取紅包。」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3
156.第156章 陽棺(8)

     聽到這裡,在場的那些八仙以及道士沸騰起來了,心頭只有一個想法,遇到肥羊了,只是在這坐一會兒就有一千塊紅包,倘若接下這喪事,那特麼會賺死,今年一年睡在床上數錢就夠了。

    在高興之余,有五六個人垂頭喪氣地站起身,走了出去,倘若我沒有猜測錯,那幾個人應該是沒有接到閻十七的電話,想進來試試運氣,沒想到讓閻十七一個通訊記錄就給淘汰了。

    待那五六個人走後,閻十七的聲音再次傳來,「在場的八仙以及道士一共54人,承包喪事只有一人,我初來東興鎮不知道各位的本事如何,我這有個題,誰要是能答上來,這場百萬喪事就承包給誰。」

    說著,他轉身走了幾步,一把扯掉一塊黑布,我抬眼看去,瑪德,嚇了我一大跳,一摞摞百元大鈔,足有半個成人身高,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我呼吸有些急促,我身旁那邊八仙也是這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台上那一摞摞鈔票,眼神中盡是貪婪。

    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閻十七為什麼會把地址選在派出所,敢情是他身邊帶著這麼多鈔票,若是換個地方,我敢肯定的說,絕對會有不良份子上去哄搶,畢竟,那是一百萬,不是一百塊,只要拿了這些錢財,這輩子就衣食無憂了。

    經過短暫的震驚後,我深呼幾口氣,將心態調到最佳狀態,掏出一根煙,靠在大門的牆壁抽了起來,先前我以為只要我來了,這場喪事就能接下來,沒想到要錢不要命的不止我一個,而是五十四個。

    趁著抽煙之際,我打量了周圍一眼,沒看到青玄子的身影,想必他是考慮到不吉利沒有來,值得一提的是,我發現劉凱和陳扒皮的身影。

    他們倆人坐在一起,低聲交談什麼,說了一會兒,貪婪的看著台上一摞摞百元大鈔,口水都快流了出來。

    整個場面鬧了大約五六分鐘,閻十七罷了罷手,只是一瞬間,場面就靜了下來,落針可聞,他說:「請聽題,余老板母親生於海底栽蔥那一年,倒鉤金鉤那一月,兩頭相撞那一日,夫妻上床那一時,你們有十五分鐘的時間考慮,不准用手機聯系外人,這派出所我安了信號檢測器,一旦檢測器響動,我將取消所有人的資格,再到別的地方請人辦喪事,請你們記住,余老板之所以會請你們,就是顧及他祖上是東興鎮人,承包給外人於理不合,希望各位自覺點,好了,開始計時。」

    說句心裡話,我對這閻十七佩服的要死,無論說話、做事都是滴水不漏,不給人留任何死角,難怪能跟在大老板身邊,的確有些本領。

    隨著他話音落地,沉默了大概兩分鐘,劉凱第一個開口,說:「閻老弟,余老板母親的生辰八字是不是1933年九月初十,酉時?」

    閻十七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第二個開口的是陳扒皮,他說,1923年九月十八、醜時。

    閻十七還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隨後的六七分鐘時間,很多人都說了一個生辰八字,其中劉凱說了三個,陳扒皮說了兩個,換來的都是閻十七搖頭。

    看著他們一個個報生辰八字,我一點也不急,閻十七說的那四句話,其實是一首埋頭詩,將生辰八字隱匿在裡面,若不是跟老秀才學了一些風水,肯定也猜不出來。

    要知道學風水的入門功課就是生辰八字,只有把死者的生辰八字推准,再結合生辰八字觀地勢,走五湖,最後看風水,選墓地。在推八字這一塊,我跟老秀才學了很久,老秀才當時誇我有仙根,指的就是推八字這塊。

    就在我回憶老秀才時,閻十七的聲音傳來,「還剩最後一分鐘時間,倘若沒人答的上來,大家去郎所長那領個紅包,留下來吃頓流水席,我再另覓他人來辦喪事。」

    「等等!」我站起身,先朝台上的一眾縣領導以及閻十七拱了拱手,算是拜年了,說:「庚申年,丙戊月,丁己日,壬酉時,不知對不對?」

    閻十七臉色變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我為什麼說這個生辰八字。

    我笑了笑,說:「你第一句說,海底栽蔥那一年,所謂海底栽蔥根底深,所以,年份應該是庚申年。再按照六十為一甲子來說,離我們最近的一個年份是民國九年,也就是1920年。倒鉤金鉤那一月,這句在場不少人都知道,金鉤為6,倒掛為9,1920年的九月按照十天干十二地支來排序,應該是丙戊月。兩頭相撞那一日,一個月三十天,相撞之日應該是取中間十五之數,再依照排序來推應該丁己日。至於夫妻上床之時,在我們農村一直流傳著一句,關門為酉,你先前說過余老板祖上是東興鎮人,想必也是農民,我便猜測夫妻上床應該在關門之時,也就是酉,而十五日的酉時,按照排序來推就是壬酉時。」

    閻十七瞥了我一眼,面帶微笑地問:「不錯,余老板的母親,的確是1920年9月15日,下午7點,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陳八仙!」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問:「真名?」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便坐了下去。這倒不是我不想說真名,而是在座的那些八仙全部盯著我,特別是那劉凱跟陳扒皮,他倆的眼神格外怨毒,盯的我心裡有些發毛。

    「心態也不錯」閻十七贊了一句,好似看出我的擔心,朝郎高打了一個眼神,說:「這場喪事承包給那年輕人,倘若誰敢來搗亂,郎所長你得管好治安。我們老板可不敢把工廠辦在一個治安混亂的鎮子。」

    郎高站起身,他的動作很簡單,先朝縣領導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掏出一把槍放在桌面,說話的語氣很淡,「為了咱們東興鎮的經濟,你們幾伙八仙與道士的糾葛暫時放下來。陳八仙一個人肯定辦不了這場百萬喪事,到時候需要請你們其中的一些人幫忙,誰敢暗中使絆子,搗亂這場喪事,以至余老板把工廠辦到別的鎮子,我郎高就算脫掉這身警服,也絕不會讓破壞鎮子經濟的人,活的好過,今天我郎高把話撂在這,誰要是不信盡管可以試試。」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3
157.第157章 陽棺(9)

     郎高這番話,讓在場的八仙以及道士沉默下來,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這不單單是一場喪事,還關系到東興鎮的經濟。假如有一間工廠辦在鎮子,多少在家帶孩子的婦人可以找到工作?往大點說,這叫引進外資,縣領導跟鎮領導能撈不少政績,往小點說,這叫解決留守婦人工作問題。

    整個場面冷了兩三分鐘時間,劉凱跟陳扒皮帶頭在郎高那領了千元紅包便離開。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劉凱低聲跟我說:「陳八仙,咱倆的事,以後慢慢算帳!」

    「隨你,你敢出招我就敢接!」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沒再理他,徑直向郎高走了過去,打算領個紅包,錢這東西,誰也不會嫌多。

    「你小子,接了這麼大的喪事,還特麼來領紅包。」郎高笑罵一聲,遞了一個紅包給我。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閻十七走了過來,他跟我握了手,說:「初次見面,還請你盡全力辦好這場喪事,余老板不會虧待你。」

    我點了點頭,說:「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我定不會辜負你們的委托。」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他朝派出所的辦公室伸手,說:「請到裡面商討喪事。」

    我跟著他腳步走進辦公室,這辦公室我以前來過,是郎高的辦公室,我找了一條凳子坐了下去,問:「不知余老板的母親現在哪?」

    「在鎮上的醫院吊著氧氣,醫生斷言下午6點正會仙逝,在這個時間之前,我想聽聽你的打算。」閻十七坐在郎高的位置。

    「這種事不好講,首先要看老人家下午六點正是否真的會仙逝,我剛才算了一下,假如真的是下午六點正仙逝,時辰挺不錯,生於酉時,死於正酉時,雙酉像征著有財有福,這對後人有莫大的好處。」我推了一下老人家的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咋回事,覺得這事有些奇怪,雙酉?哪裡會有這麼巧,正月的日子我大致上推了一番,唯獨正月初一的酉時是死者的最佳時辰。

    「下午六點正肯定會仙逝,這點我可以跟你保證,就這事余老板在香港問了不少看相算命的先生,他們說老人家正月初一的下午六點壽歸正寢,再加上醫院給的推斷,應該不會問出題,你按照六點正給老人家安排一下喪事。」他解釋說。

    「若是這樣的話,按照生辰八字來推,老人家的遺體需要停屍五天,不知你們打算把靈堂搭建在哪?老人家的墓穴又打算安在哪?」說完這話,我心理別扭的要死,瑪德,人還沒死,就先商量喪事,這特麼不是詛咒老人家麼?有錢人的想法,果真不是我們普通人能理解。

    「靈堂打算建在鎮子的正中心,墓穴的話,余老板在香港帶了風水師過來,據說是八裡鋪的一座山,余老板已經派人去八裡鋪談價買山,靈堂跟墓穴搭建方面,無須你操心,你只需要把喪事的場面辦大。還有一點,余老板希望東興鎮所有房屋掛白,作為補貼,每家每戶可以領五千紅包,這個錢我們老板出,其它事情所需開支全部在那一百萬裡面。至於打算怎麼辦喪事,你看著安排就行。壞話我說在前頭,假如喪事沒辦好,我們保留起訴你的權利。」

    說著,閻十七拿出一份合約,上面寫著,承包喪事協議,後面是滿滿的一頁字,說:「由於喪失費用巨大,我們需要跟你簽一份合約,以此保證彼此的權益。」

    我接過合約大致看了一下,上面全是主家的要求,並不是很過份,無非是要求喪事要熱鬧、順利,不能中途退場。

    看完合約後,我心裡也沒想那麼多,畢竟這場喪事費用高達一百萬,簽合約也挺正常。再說,我就一窮八仙,沒什麼東西值得他們騙,提起筆在上面簽了我名字。

    隨後,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喪事,一直聊到下午5點半的樣子,閻十七領著我去醫院。路上,他讓我請人准備開始辦喪事,我沒有直接打電話請人,而是打算先去看看老人家,就跟他說:「按照行規來說,人未死,不能先請人,否則會招來死者反感,弄不好會出事,等死者仙逝後,再請人。」

    他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也沒說話。

    我們走到醫院的時候,我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是5點38分,花了三分鐘時間找到老人家所住的病房。

    剛到病房門口,就見到屋子站滿人,細數之下,大概二十七八個人,看他們臉上那股憂傷的表情,應該是老人家的親屬。

    閻十七伸手指向屋內那些人,向我介紹道:「病床上是余老板的母親,劉金秀,她旁邊是余老板,余老板身後是他八個兒子,七個女兒以及余老板的四個老婆,剩下那些人是劉老太太的干兒干女。」

    我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病床上的老人家滿頭銀發,臉上的皺紋很深,眼睛緊閉,正在輸氧氣。她左手抓緊病房的護欄,好像很痛苦。右手被余老板握住,握姿有些奇怪,好似老人家的手被強握一般。

    那余老板是個中年人,一身卡其色的名牌衣服,面露凝色,雙眼死死地盯著老人家,嘴裡輕聲呢喃著,「母親,您老一定要堅持下去,兒子還沒來得及盡孝道,您老怎能仙逝啊!」聲音有些悲傷。

    再看看余老板身後十五名子女,年齡最大那個估計有二十七八歲,是個女人,長相還算不錯,一身黑色職業套裝,面色凝重地看著床上。

    年齡最小的只有五六歲,是個小男孩,手裡拿著一個撥浪鼓,也不知道咋回事,他面上竟然露出一股與年紀不符的悲傷,這讓我非常詫異,難道有錢人的小孩都這麼懂事?

    至於余老板的四個老婆,說句實在話,她們長的很漂亮,氣質都是上佳,身上有股貴氣,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她們是貴太太。

    她們中間一名年紀稍微大些的婦人,在相貌跟氣質上比其他三名婦人要差了一些。可,她給我的印像卻是最深,因為,她雙眼掛著淚珠,面色異常痛苦,整張臉都快扭到一起,雙手緊握拳頭,想向前走幾步,卻被身旁那三名婦人拉住。

    在他們身上一一打量後,我正准備上前看看老人家的情況,一只手從後面伸了過來,搭在我肩膀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3
158.第158章 陽棺(10)

     我扭過身,朝後面看了一眼,眼前是一名年輕人,約摸十八九歲,身上的衣服有些邋遢,腦袋特別圓,平頭,一雙眼珠特別清澈,嘴唇的右邊有顆黑痣,跟我身高差不多。

    我疑惑的看向他,問:「哪位?有什麼事?」

    他伸手指了指病床上的老人家,朝我打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讓我出去說話。

    我點了點頭,跟閻十七打一聲招呼,說出去有點事,他讓我六點後一定要出現在病房。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5點50,還有十分鐘時間,便跟著那年輕人走了出去。

    走出病房後,那年輕人看著我,說:「你…你…你好,我…我…我叫孫明,想…想跟你抬棺材。」

    說完,他忽然朝我跪了下去,「我…我…我,我要賺錢,我…我…我要養家,別人…嫌棄我是…結巴,不…肯請我,求你…一定…要收下…我。」

    被他這麼一弄,我有懵了,連忙拉他起身,問:「咋了?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我…我…我在派出所門口,聽…聽…聽說你接下百萬喪事,我…我…我覺得你有真本事,就…一直…跟你身後來到醫院,求你…讓我替你工作…我媽媽病了好久,我…要賺錢…給她看病。」他臉上有股毅色,語氣也是格外誠懇,說到給他媽媽治病的時候,眼角有些濕潤。(ps:為了方便閱讀,大家記住孫明是個結巴就行了。)

    聞言,我愣了一下,本來這場喪事就需要請很多人,眼前這孫明正好找上門,再加上他的身世,我沒想那麼多,就同意下來。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按照我平常的為人,絕對不會輕易請一個外行人幫忙,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回事,只是愣了一下就答應下來。

    正是這次的答應,讓我人生多了一名生死相依的兄弟,那十年時間,孫明一直跟在我身邊扮演很重要的角色,時至今日,他依舊跟在我身邊。

    閑暇的時候,我問他賺了那麼多錢,為什麼還跟在我身邊,他說:九…九…九哥是好人,滴水之恩,要…要…要湧泉相報。

    讓我記憶猶新的是,在他跟我後的第三年,我們接到一場懸棺,龍繩忽然斷了,棺材從空中掉了下來,眼瞧就要砸到我身上,他一把撲倒我,差點丟掉性命。當然,這些是後話,暫且不表。

    孫明見我答應下來,當即又跪了下去,眼淚哇啦啦地掉了下來,說:「謝謝你,謝謝你,太謝謝你了,我終於找到工作了,有錢給媽媽治病了,媽媽也不用擔心我養不活自己了!」由於他是結巴,這簡單的一段話,他說了近兩分鐘。

    聽著這話,我心裡莫名其妙的有些苦澀,也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他。人生就是這樣,在很多人看來,很輕易就能得到一份薪資不錯工作。

    可,在有些人眼裡,工作這兩個字卻宛如天邊的彩虹,那麼難以觸摸,我當初走進抬棺匠之前也是這種心態,跟孫明有些像。

    想通這些,我有些明白他為什麼會哭出來,都是經濟給逼的。

    我將他拉起,給他遞了一個紅包,說:「今天是大年初一,既然你要跟著我抬棺材,這個紅包算是開年紅包,趕緊拿回去給你母親買些藥,剩下的錢再給自己置辦一身行頭,明天來鎮子最中央的地方找我,那裡會搭建一個靈堂,很好找。」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接過紅包,也沒說話,轉身就離開了。

    望著他的背影,我苦笑一聲,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離六點只差30幾秒鐘的時間。

    按照閻十七的說法,老人家在18點正會仙逝,我探出身子朝病房內瞧了一眼,奇怪的是,屋內多數人不是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家,反是盯著牆壁上的時鐘,只有三個人是盯著病床上的老人。

    真特麼奇怪,老人家都要死了,還盯著時鐘看個屁,有錢人的怪癖真多。

    眼瞧秒鐘那根指針就要走到數字12,病床上的老人家猛地一陣抽搐,掙扎了一兩秒鐘的時間,手臂無力的垂了下去,我看了看時間,離6點正差了三秒鐘。

    我正准備走進去病房,就感覺屋內有股冷氣吹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從我身邊經過,這種感覺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磣。

    我還沒來得及想冷氣哪來的,震耳欲聾的哭聲就響了起來,其中以余老板哀嚎的聲音最大。。

    就在這時,閻十七走到面前,說:「老人家已經仙逝,接下來的喪事怎麼弄?」

    我考慮一下,說:「老人家死在病房,就以病房為靈地,先在她床前燒一些導領紙,然後跟我去河邊請水。對了,棺材准備好沒?」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棺材早已備好,目前放在鎮子派出所,待靈堂搭建好後,可以將棺材抬進去,剩下來的事就全部擺脫給你。」

    我點了點頭,走到死者病床前,說:「死者的孝子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那些人好似沒聽到我的話一般,佇在原地也沒動,直到余老板咳嗽一聲,說:「你們先出去,等會需要你們的時候,我讓十七喊你們進來。」

    話音剛落,那些人立馬就走了出去。。

    余老板走到我面前,跟我握了一下手,說:「年輕人,辦喪事之前,我有一點需要提醒你,我對喪事只有一個要求,讓我母親走的熱熱鬧鬧,倘若不能讓我滿意,喪事費用我會克扣一部分。我余某人的錢財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我希望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當然,作為喪事承包人,你可以賺取一部分錢財,但,我希望你不要賺的太狠,一切事情都要大規大局,該給紅包的地方,我余某人也不會小氣,紅包大小按照你的表現給。」

    我心裡暗贊一聲,這人看似大氣,骨子裡卻精的要死,就跟他說:「這個您可以放心,我陳九也不是那貪得無厭之人,您母親的喪事,我會盡全力將場面弄大,讓她老人家走的順順利利。」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3
159.第159章 陽棺(11)

     那余老板聽完我的話,點了點頭,跪在床頭不再搭理我。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跟有錢人說話,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就覺得心裡很大。

    深呼幾口氣,轉身走出病房,找來一個瓷盆放在病床前,燒導領紙需要讓死者所有嫡親參與,我讓余老板把那些人叫進來,按照,子、孫、兒媳、干兒干女的順序來燒。

    因為是在醫院,我怕燒導領紙會惹來醫院反感,就問閻十七在醫院燒導領紙有問題沒。

    他說,來醫院之前已經跟院方打過招呼,讓我把醫院當靈地辦就行,甚至可以在醫院內燃燒鞭炮。

    聽著這話,我再一次感嘆,有錢就特麼牛逼,想干啥就干啥。倘若換作普通人,別說放鞭炮,恐怕燒個導領紙都會被醫院趕了出去。

    在燒導領紙的時候,醫院門口來了很多人圍在外面看,閻十七想把門關上。

    我說,燒導領紙不能關門,會得罪死者讓喪事辦得不順利。他沒再跟我說什麼,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等了五六分鐘,來了二十多名壯漢,將圍觀的人驅趕,然後守在門口,那派頭像足了電視劇上演的hei社會。

    說句實在話,看到這場面,我心裡忐忑不安,生怕做不好這場喪事惹來主家反感,這些壯漢會揍我一頓,然後提著我丟了出去。

    這社會很現實,窮人在有錢人面前,總要矮三分,我當時就是這個心理。

    將圍觀的人趕走後,我看了一眼床上的死者,面相蠟青,嘴唇有些白,屬於正常的死人相。我放下心來,靠在牆壁上抽悶煙,本來想趁這段時間找點工具,可又怕燒導領紙會突生異變外,這種事情也不好說,就一直待在房間裡。

    由於死者的親人多,大概到晚上7點樣子,導領紙才燒完,冬天的7點鐘,天色早已黑了,我找來一面銅鑼、一卷大地紅、三柱清香以及一個水壺。(大地紅:一種鞭炮,響聲大,比普通鞭炮要好很多。)

    弄好這些東西,我正准備跟余老板說話,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有些不高興地說:「你就這樣去請水?我的百萬喪事費用跟那些普通喪事,有何差別?」

    我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恍悟過來,既然是大喪事,在衣裝方面肯定不能像普通喪事那麼隨意。我苦笑一聲,走出醫院,打電話給青玄子,找他借一身最好的道士裝。

    大正月找人借衣服是不吉。可,除了青玄子我也不認識其他道士,只好硬著頭皮跟他開口。

    他聽後,就讓我辦喪事一定要萬分注意,切莫漏過任何細節,也沒再多說什麼閑話,讓我租輛摩托車去他們村口拿。

    我跟余老板打了一聲招呼,租輛摩托車去了一趟青玄子的村子,他所在的村子離東興鎮只有一裡來路,花了五分鐘就到了青玄子所在的村子。

    村口放了很多東西,不但有辦喪事的衣物,就連常用的喪事工具全都堆在那。

    看到這情況,我知道青玄子忌諱正月碰喪事,只是將東西放在村口,人並沒有來。

    我給他打電話表示一番感謝,然後將那些東西綁在摩托車後面,直奔醫院。

    回到醫院,我換上一身道士裝,值得一提的是,這道士裝並不是普通的道士裝,而是紅白交錯的那種長袍,背後繡了兩條金龍,前面繡了一條白龍,衣袖較寬松,腰間以下的位置全是黑色。

    換好衣物,我找來一些白麻,朝余老板說:「子、孫兩代人隨我去河邊請水,需要在腦袋系上白麻,不能讓黑發露在外面,否則視為不孝,會影響到請水。」

    他問我為什麼。

    我說:「所謂請水,有兩個意思在裡面,一是領著死者的魂魄給河裡的龍王爺瞧一眼,讓龍王爺庇佑死者的魂魄,二是用子孫的孝意去打動龍王爺,讓龍王爺賜『淨身聖水』替死者抹屍,以求來世有個好出身。」(請水分很多種,在道教裡面求雨之類的祭祀,也稱為請水。這裡的請水指的是喪事一種儀式,兩湖之地,這種儀式很盛行,到現在幾乎所有喪事都會有這個步驟,具體過程都是大同小異,熱鬧程度視主家經濟能力而定。)

    他聽後,接過白麻,撕了一塊裹在頭上,又給他子女每人撕了一塊裹在頭上。

    「小兄弟,我想替婆婆盡點孝意,以兒媳的身份能去嗎?」余老板的大老婆走到我面前,輕聲問。

    我在她身上看了一眼,先前老人家臨終的時候,就屬她最傷心,我點了點頭,說:「按照習俗來講,死者的兒媳,可去也可不去,你既然要求,那就隨我們一起去吧!」

    說著,我拿出另外一塊白麻,撕了一塊給她,說:「裹在頭上,待會去河邊請水,一定要心誠。」

    她朝我道了一聲謝,便站在余老板身邊,雙眼盯著病床上的死者。

    「小靚仔,我們三姐妹也要去!」余老板另外三個老婆走了過來。

    這下,我有些為難了,在我們農村,以兒媳的身份參加請水,只能一人。哪有四個的道理,假如去四個,肯定會招來怪事。

    當即,我搖了搖頭,說:「只能讓那位大嬸去,你們三個在這守著老人家的遺體也是盡孝道,沒必要跟著去請水。」

    「余哥,人家是你明媒正娶回家的媳婦,辦婆婆的喪事,為什麼人家就不能去嘛!這要是讓外人看到大姐一個人去了,還以為我們三個是er奶呢!」她們三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女人,一邊拉著余老板的手臂晃動,一邊撒嬌道。

    這聲音嗲的要死,聽的我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有時候我真心不知道那些有錢人到底啥想法,人生就1。25升那玩意,找這麼多老婆也不怕提前耗光1。25升跟閻王作伴。

    那余老板被這麼一晃,一直沉著的臉色緩了下來,輕輕拍拍那女人的手臂,說:「寶貝,你們都去!」

    說完,他轉身看向我,說:「瑤瑤說的很對,她們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太,哪有辦婆婆喪事兒媳不去的道理,這個事情沒得商量,她們四個必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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