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抬棺匠 作者:陳八仙(連載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3
160.第160章 陽棺(12)

     余老板這話一出,完全顛覆了他在我心中的形像,從來到醫院後,他給我的印像是鐵漢子,沒想到在女人這方面,他跟普通人一樣。可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通用。

    既然主家開口,我能說什麼?只好點了點頭,讓她們在頭上裹著白麻,隨我們去請水。

    我去請水的地方在我們鎮子的東邊,那裡有條河,大概兩三米寬的樣子,具體多寬我不知道,只能估個大概。畢竟,誰會閑的蛋疼去量河面多寬?

    說實話,就那河裡的水,也不是我黑我們鎮子,簡直可以說不是水,鎮上住著一百二十來戶人家,他們的生活垃圾幾乎都往河裡扔,好幾次造成河面堵塞,都是鎮政府出錢清理河面。

    後來,鎮政府在河邊豎了一塊牌子,嚴禁往河內丟生活垃圾,違者罰款100元。河面這才稍微好一些,但,那河裡的水還是烏黑色。

    不過,也不是整條河的水色都是那樣,靠近鎮子中心的位置,有一片水域,鎮民用竹片扎了一個大籠子,將生活垃圾隔開,那裡的水較清,平常供鎮民洗菜用。

    雖說那時候的自來水在鎮子已經普及,但是,一些人為了節省水費,都是拿菜到河裡洗干淨,然後回家再用自來水淋一次。

    我們這次去請水的地方就是那片清水地,一路上,我拿著請水的工具走在前頭,余老板以及他的家屬跟在後面,閻十七跟一名壯漢抬著一張小型的八仙桌走在最後面,他們旁邊五六名壯漢背著一些禮花以及照明的工具。

    走到目的地,我讓閻十七把八仙桌放在河邊。然後,我將銅鑼以及水壺放在桌子上,用朱砂筆寫上死者的名字、生辰八字貼在銅鑼上。

    在銅鑼上貼死者的名字跟八字,有引路的作用,意思是將死者的魂魄招到河邊來。

    做好這些,我讓余老板等人站在我身後四尺的位置,然後點燃三柱清香,雙手握住清香朝河邊作了一個揖,將清香插在八仙桌下。

    至於為什麼插在八仙桌下面,也是有原因。龍王爺屬於地界的神靈,倘若將清香插在八仙桌上,那是敬天上的神仙,只有插在八仙桌下面,才是敬龍王爺。

    別看這清香只隔了一張八仙桌,兩者卻是敬不同的神明,有句古話說,不怕燒錯香,就怕拜錯神,指的就是插清香。黃紙可以亂燒,清香卻萬萬不能亂插,一旦拜錯神,會招來不祥。

    插完清香,我拿起銅鑼敲了三下,嘴裡念了一段引魂咒,然後又敲了三下銅鑼,抬步走到河邊,正了正神色,嘴裡念道:「天地茫茫月含悲,芳草風華寒霜催,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今天是公元2006年正月初一,東興鎮本土人士劉金秀,不幸惡病纏身,多方醫治無效離開人寰,這是余家的不幸,這是子孫們的悲哀。我,陳九,受劉金秀之子相邀,特來河邊請示龍王爺庇佑劉金秀的魂魄,賜下『淨身聖水』洗掉劉金秀老人家生前的是是非非,還望龍王爺悲天憫人!」

    念完這段話,我猛地敲了一下銅鑼,往後退了七步,圍著八仙桌轉了三圈,然後右腳重重地跺在地面,點燃三張黃紙,放在銅鑼上,隨同死者的生辰八字燒了。

    待黃紙燒完後,銅鑼有些燙,我將黃紙折成三段包著手指,拿起銅鑼,將燃燒後的灰倒入河裡。也不曉得咋回事,河邊的氣溫變得有點冷,原本有些燙手的銅鑼,只是一會兒功夫就變得冷冰冰。

    我伸手摸了摸銅鑼,很冷,甚至有些黏皮膚,我也沒想那麼多,沾了三滴水滴在銅鑼上,便回到八仙桌前。

    做喪事肯定會遇到一些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只要重要的環節沒出問題,其它的問題就不叫問題。倘若每個環節都講究完美,我敢肯定的說,沒幾個死者能安然下葬,畢竟,喪事本來就有些邪門。

    回到八仙桌前,我提起水壺,朝河邊作了一個揖,扭過頭,向余老板等人,拉長嗓子,喊了一聲,「劉金秀老人家的孝子賢孫,下跪,懇請龍王爺賜『淨身聖水』。」

    話音剛落,余老板等人刷的一下,齊齊地跪在地面。我在他們身上打量一眼,提著水壺,下到河邊,揭開水壺蓋子,裝滿一壺水,再次回到八仙桌前。

    他們見我提水回來,以為請水完成了,想站起身,我用眼神制止他們的動作,左手提著銅鑼,右手提著水壺,朝河邊再次作揖,嘴裡開始念,請水詞。

    這念請水詞,腳下也不能停,需要按照前進三步退兩步,再前兩步退三步的步伐來走,這期間的步伐不能亂,我們八仙把這種步伐稱為『三進二退五福步』

    我嘴裡念著請水詞,腳下踏著三進二退五福步,待請水詞念完,腳下已經來來回回踏了七次,回到原地,我朝河邊再次作揖,揭開水壺蓋看了一眼。

    水壺裡面的水竟然是黑色,我以為是夜色的關系,造成視覺出現色差,便找閻十七拿來一個手電筒,照著水壺的水,沒錯,是黑色的水。

    瑪德,怎麼回事,我的儀式壓根沒出錯,這過程也是非常順利,怎麼會變成黑水?難道是河裡的水有問題?我拿著電筒照向河邊,剛才盛水的地方,那水源是清的。可,這水壺的水怎麼會是黑水?

    我百思不得其解,將水倒了出去,又從河裡盛了一壺水,做儀式之前,我特意看了一下水壺,裡面的水是清的。待念完請水詞,我再看水壺的水,特麼的,又變成黑色了。

    一連試了三次,每次念完請水詞,水壺的清水都會變成黑色,這請水是喪事最簡單的一個儀式,倘若這個環節就出現問題,那後面的環節,還得了?

    按照我們這邊的喪事風俗,我儀式絕對沒有問題,那只有一個可能,跪在地面的孝子孝孫有問題。

    想到這裡,我有些火了,也顧不上對方是有錢人,朝著余老板等人,吼了一嗓子,「全部老老實實地跪著,腦子別特麼想些齷蹉的事,若是得罪死者,讓死者回來找你們,我可管不著。」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3
161.第161章 陽棺(13)

     「喲呵,小靚仔,自己道行不精,反倒怪我們不誠心。」那名余老板喊瑤瑤的貴太太,譏笑我一句。

    本來請水出問題,我心情就有點不爽,被她這麼一譏笑,我差點就暴走了,走到她面前,指著她跟她身旁的另外兩名貴太太,怒道:「就是你們三個跪在這裡惹得禍,你們三個人站到一旁去,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們這邊的習俗,無論有錢沒錢,正房只有一個,而死者認可的正房也只有一個,有些人就算有錢在外面找了er奶,也絕對不會出現在喪事上,有傷風俗。

    喪事就是這樣,在某些環節上對嫡親很重視,特別是請水這一環,對嫡親要求非常苛刻。記得,年前的一場喪事,我在請水的時候,死者的孫子並非嫡親而是他兒媳偷人生的,搗鼓老半天,那水壺就是裝不住水,只要一盛水就漏,後來死者的孫子尿急去廁所,水壺莫名其妙就不漏了。

    想到這裡,我越發肯定是那三名貴太太的原因,語氣陡然升了幾分,朝著余老板就說,「假如你這三位太太不肯走開,以我之見,請水沒必要進行下去了。這黑水提回去,不但不能給你母親淨身,反倒會招來禍水,倒不如在醫院裝些自來水給你母親擦拭身體算了。倘若覺得我陳九道行低不配辦這場喪事,我立馬走人,分文不取。」

    我語氣有些強硬,這也沒辦法,喪事不像喜事要把活人招呼好,喪事是把死人招待好,至於活人怎樣招待那是主家的事,我的責任只是死人。

    倘若不是我家缺錢,這百萬喪事又誘人,我特麼現在就想走了。郎高說的對,有錢人的喪事不好辦,我到現在才算深有體會。這請水要是放在一般家庭,我只要說誰有問題,那人立馬就給我滾蛋了。

    「哎喲喂,四妹說的有理,就這道行,接下這喪事,真拿自己當高人了?也不能拿鏡子照照你那副窮酸樣。要走就趕緊,咱家有錢還怕沒人辦喪事?」另外一名貴太太,譏笑道。

    「二姐說的對,就這窮鄉僻壤的破鎮子也不知道哪來的福氣,竟然生出老公這麼厲害的男人,在我看來,這破鎮子的福氣、財氣全部被老公一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余老板怒道,「姚玲,你住嘴,老實在那待著。」

    說完,他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沉聲問:「你能確定是我這三個太太的問題?」

    我點了點頭,走到八仙桌前,沒再理會他們怎麼去選擇,假如那三名貴太太不走,我走。瑪德,正月接喪事本來就是大忌,若是再遇到不順利的喪事,我特麼真擔心自己會變成老王那樣。

    不過,對那貴太太說的福氣、財氣,我留了一個心眼,這場百萬喪事,好像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難道裡面有內情?

    等了三四分鐘,那三名貴太太極不情願的站起身,走到閻十七面前,雙眼充滿怨恨地看著我。

    我沒理會她們的眼神,朝著余老板等人,喊:「哭大聲點,傷心點,往死裡哭,就算是假哭,掐著自己大腿也要給我哭出來。」

    頓時,哭聲震得我有些刺耳,特別是余老板的大老婆,哭的最傷心,就連嗓子都有些嘶啞,想必她跟死者的感情應該最深。

    我朝她招了招手,她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抽泣地問:「小兄弟,有事嗎?」

    我嗯了一聲,將水壺交給她,說:「等會你到河邊盛水,我來念咒,記住,一定要誠心,腦子想著老人家生前對你的好。」

    她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提著水壺朝河邊走了下去,裝上一壺水,按照三進二退五福步走了七次,我在旁邊一邊念請水詞,一邊燒黃紙。

    待一切搞好後,我從她手中接過水壺,呼吸有些急促,輕輕地揭開水壺蓋,雙眼死死地盯著水壺內,在場的人誰也沒有說話,眼睛都盯在我身上,余老板面色沉重地問:「怎樣?清水還是黑水。」

    我在水壺內打量半天,呼出一口氣,喊了一句:「清水,燃鞭炮、放禮花!禮畢。」

    說完,我用水壺的壺嘴在銅鑼上撞了一下,發出來的聲音格外清脆。

    隨著這聲音一響,余老板等人站起身,閻十七在一旁點燃鞭炮,禮花。那禮花打出來的煙花當真好看,將漆黑的夜晚照的五彩繽紛。

    可,我的心情並沒有因為請水完成而變好,反倒有些沉重,余老板的大老婆走到我面前,輕聲問,「小兄弟,咋了?看你臉色有些不對?」

    我搖了搖頭,在她身上看了一眼,也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這人好像在哪見過,就是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按道理說,她在香港,我在衡陽,兩地相距近一千公裡,不可能見過她。但是,她給我的感覺似曾相識,好像是親人之間那種微妙的聯系。

    愣了一會兒,我問她:「你以前來過衡陽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她疑惑的問我。

    「沒什麼!」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問題,總不能說,我感覺你是我親人?這特麼不是自找難堪麼?她一有錢人太太,我一窮小子,亂認親戚,那不是攀高麼?

    壓下心頭的疑惑,收拾一番東西,准備去醫院替死者抹屍,然後著手請人,這場百萬喪事算是正式拉開序幕。

    這時,余老板走了過來,遞了一個紅包給我,很厚,估計有好幾千塊錢。我沒有客氣,伸手接過紅包,說了幾句吉祥話,抬步朝醫院走去。

    「年輕人,請留步,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余老板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停下腳步,扭過頭,問:「咋了?有什麼問題?」

    「剛才的請水儀式,真的是我三位太太的原因?」他問。

    「或許吧!這種事情不好說,從剛才的請水來看,死者只認正房,也就是說,你母親心裡只認剛才那位大嬸的地位,其他三位,恐怕…」

    我這話說的很委婉,若是說的直白會損陰德,民間有句俗話說,「寧坼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足見毀人婚姻的罪孽。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3
162.第162章 陽棺(14)

     那余老板在我身上盯了很久,緩緩開口,說:「若是我三位太太繼續待在東興鎮,會不會影響到喪事?」

    我想了一會兒,說:「按照我們這邊的風俗,可能會出現問題吧!畢竟一夫四妻,於禮不合。而喪事重視的就是一個『禮『字。為了以防萬一,我希望余老板能讓那三位貴太太,在喪事期間不要出現在東興鎮。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意見,決定權在你。」

    「行,我考慮一下!」余老板點了點頭。

    我們抬步朝醫院走去。路上,我們倆聊了一下喪事,他提到全鎮掛白,問我有啥意見?

    我沉默不言,雖說我們鎮上才一百多戶,在經濟上比其它鎮子也要落後。可對於掛白這種事情,還是比較忌諱。

    當然,每家每戶給五千,也不是沒人願意。相反,我認為大多數人都會同意,只是掛一面白布,就能撈五千,這種好事,沒幾個人會拒絕。在重金的誘惑下,所謂的喪事禮儀,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我問他,「為什麼要全鎮掛白?」

    他說:「母親大人生前喜歡熱鬧,我想讓她老人家走的熱熱鬧鬧,作為子女,喪事就應該大辦特辦,畢竟,這是母親大人在陽間的最後一次。」

    我詫異的瞥了一眼他,只是因為老人家喜歡熱鬧,便能耗如此巨資為母親辦一場喪事,這余老板是個少有的孝子。我點了點頭,說:「我盡全力替你辦好這場喪事。」

    我們一邊走著,一邊聊著,不知不覺走到醫院,剛進病房門口,老人家的干兒干女站在一旁聊天,見我們進去後,打了一聲招呼,繼續自顧自的聊天。

    我走到死者身旁,在她身上打量一眼,很安詳,便讓余老板找來死者生前的衣物,扯下一塊布做屍巾,然後讓余老板替死者抹屍。

    他啥話也沒說,提著水壺在病床上替死者擦拭遺體,大概擦了三十分鐘,又替死者換上壽衣壽褲以及壽鞋。

    讓我奇怪的是,他給死者穿的壽衣褲,並不是我們這邊的壽衣,而是那種深藍色的壽衣,衣袖、兩肩、衣角、褲腿以及鞋邊都用金線縫了一圈。

    我有些疑惑的問他,為什麼要穿這種壽衣。他說,普通壽衣有些寒酸,穿著帶金線的壽衣,讓老人家在陰間過的好些。

    聽完他的話,我也沒想那麼多,各地方的喪事風俗有些不一樣,指不定香港老人家仙逝就是穿這種衣服。

    替死者穿好衣物後,余老板用一床金絲綿被將死者的遺體完全掩蓋,再把金絲綿被的被角扎在死者身下。

    這過程看的我有些咋舌,心頭有些疑惑,余老板怎麼對抹屍這麼了解?他給我的解釋是,他父親仙逝的時候,他見人這樣弄過,所以,對這方面的事情也算有些經驗。

    真的是這樣嗎?

    我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沒再研究下去,就對他說:「現在是夜間,不適合入殮,暫時讓老人家的遺體在醫院停一晚上,明天一大清早再入殮,這期間不要斷了老人家的香火以及黃紙。」

    他點了點頭,說:「好,那今晚我們還需要做什麼?」

    「不需要,守在老人家的遺體旁邊就好!」說完,我跟他打了一聲招呼,便離開病房,明天需要很多人手來幫忙,打算開始請人。

    我一邊朝醫院外走去,一邊掏出手機准備打電話,一道靚麗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是余老板的大女兒。

    她伸手做了一個握手的動作,說:「你好,我叫余倩,有些事情想請教你。」她的聲音很好聽。

    「你好,陳九,不知道有何事?」我像征性的跟她握了握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隨我到旅館詳談!」說完,她轉身朝醫院外走去。

    我哭笑不得,這女人好似在命令我一般,絲毫不給我拒絕的機會,無奈之下,便跟著她的腳步走了過去。

    來到旅館,我考慮到自己晚上沒地方落腳,先給自己開了一間房,隨後去了她的房間。

    我們鎮子的旅館簡陋的很,說白點就是一張床,幾張桌椅,一台電視機。經過余倩的一番精心裝扮,這房間的檔次高了幾分,有股淡淡的清香味。

    她給我倒了一杯咖啡,咖啡的包裝袋上全是英文,我不認識,想必檔次很高。

    我接過咖啡,在茶幾前坐了下去,喝了一小口,味道還不錯,不愧是洋貨,忍不住在那咖啡的包裝袋上瞧了一眼。

    這時,她走到我對面,順來一條凳子,開門見山的說:「我希望這場喪事,你一定要用心作法事,讓祖母老人家走的安安心心,其次才是辦得熱熱鬧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的意思是?以喪事順利為主?」我放下咖啡,疑惑的問她。

    她點了點頭。

    「這是余老板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我問。

    「這是我個人的意思。」說著,她站起身朝我彎了彎腰,「我代表我母親以及我小弟三人,懇請你一定要將祖母的喪事辦順利。」

    聽完她這話,我有些愣了,余老板等人要求將這場喪事辦熱鬧,而眼前這女人卻要求以順利為主,這其中是不是有啥貓膩?

    就跟她說,「將喪事辦得熱熱鬧鬧,就是為了讓喪事順順利利進行下去,這兩者並不衝突啊!」

    「不,順利是一回事,熱鬧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只想讓你給句准話,能不能順順利利做好喪事,讓祖母熱熱鬧鬧走完陽間最後一程。」

    我點了點頭,說::「我既然接下這場喪事,自然會盡全力而為,我要對死者負責,對主家負責,這一點無需你操心。」

    「嗯!」她再次朝我彎了彎腰,說:「謝謝你!」

    我沒再跟她說什麼,抬步朝房外走去,臨出門的時候,我停下腳步,扭過身,問她:「冒昧的問一下,你母親跟你小弟是誰?」

    「請水的時候,跟你說話的那婦人是我母親,我小弟是最小的那個,其他弟弟妹妹全是二媽、三媽、四媽的子女。」她答道。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4
163.第163章 陽棺(15)

     我『嗯』了一聲,心中有些釋然,倘若沒有猜錯,余老板娶這麼多老婆,應該是子嗣問題。他大老婆的大女兒二十五六歲,小兒子才五六歲。也就是說,中間那二十年,他大老婆一直沒有為他生下兒子,這才娶了好幾個老婆。

    想通這些,我正准備抬步走,余倩喊了一聲等等,我疑惑的問她,「還有什麼事?」

    「看你挺喜歡喝咖啡,這一袋咖啡送給你,算是大正月的禮物!」說著,她遞了一大袋咖啡給我,細數之下,裡面好幾十小包。

    我愣了愣,也沒客氣,伸手接過那一大袋咖啡。說句心裡話,對這咖啡我並不是特別喜歡喝。之所以收下來,那是因為想拿這咖啡給父母嘗嘗鮮,他們一輩子生活在農村,別說洋玩意,就連省城的一些食品都很少吃到。

    我朝她說了一聲『謝謝』便離開房間,心裡記下余倩這份人情。

    回到房間,我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老王,電話響了很長時間才接通,老王聲音有些迷糊,應該在睡覺,他問我,「九伢子,大半夜的不睡覺,打電話給我有麼子事嘍?」

    「我接下百萬喪事了。」我說。

    「什麼?你父親說你去縣城了,你咋跑鎮子去接喪事了?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別去接喪事,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啊!」他的聲音很憤怒。

    「暫時先不說這個,老王,有沒有喪事樂隊的電話?」我問了一句。

    「沒有!大正月的誰願意去辦喪事。」他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老王,喪事已經接下,連合約都簽了,就算反悔也來不及,你將喪事樂隊的電話給我。另外你替我問問劉寡婦,看她願意來鎮子當廚師,工資方面是平常的十倍!」

    「九伢子,你…你…你」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嘆了一口長氣,說:「138XXXX,這是喪事樂隊老李的電話,他手底下有七八支樂隊,價錢方面挺公道的,也不會亂宰人。至於劉寡婦,我等會去她家問問。對了,九伢子,八仙方面,你打算找哪些人?我再跟你講一次,過年那天給你講的全是真事,我們圈子內很多人都知道,估計沒幾個人願意去,你要有心理准備。我兒子今年高考,我怕抬龍柩帶來厄運,影響我兒子高考的成績,這場喪事我就不去了,希望你別見怪。」

    「沒關系的,我心裡有數,等會劉寡婦願意來,你給我打個電話,不願意,你也給我打個電話,我好找別人。大過年的跟你說喪事,真對不起了!」我頗為尷尬的說,

    說句實在話,我並不想給老王打電話,他比較忌諱正月的喪事。可,這也沒辦法,平常辦喪事,請人之類的瑣事,都是老王一手經辦。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說:「九伢子,咱倆是隔壁鄰居,又沾了一點親,你這麼說就見外了。現在的問題是,你接下這場喪事,打算怎麼搞下去?大正月的,不但很多八仙不會去,就連一些幫忙的,也有很多人不願意。」

    「不至於吧!今天接喪事的時候,那場面你是沒看到,咱們鎮子的八仙全去了,就連隔壁幾個鎮子的八仙都跑了過來,請人方面,只有要錢應該能好辦吧?」

    「呵呵!」老王冷笑一聲,「一百萬用來辦喪事,請人是沒問題,假如那些人在辦喪事的時候出事了呢?斷手斷腳了呢?誰賠錢?你有多少錢賠給人家?」

    被他這麼一說,我有些懵了,假如出事了咋辦?,就問他,「那現在咋辦?」

    「你連合約都簽了,能咋辦?只有硬著頭皮辦下去。在禮儀方面,一定要誠心誠意做到最好,盡量不要出現意外,只要將死者平平安安地送上山下葬,就算是萬福。」

    隨後,我們倆又聊了一會兒,老王告訴我,一場盛大的喪事需要請哪些人,辦哪些儀式,場面應該怎麼弄。大概說了二十來分鐘,全是關於喪事。

    掛斷電話後,我坐在床上發呆,這場百萬喪事,看上去非常光彩,被老王這麼一說,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一點底都沒有,甚至有些後悔接下這喪事。

    在床上待了十來分鐘,老王再次打電話過來,他說:「劉寡婦明天一大清早去鎮子,還會帶村子幾名婦人去幫忙,工資方面不要你的十倍,比平常高一點就行。」

    我有些愣了,那劉寡婦一直就是視錢如命,這次竟然會主動要求降工資,真TM不正常,我就問老王,為什麼。

    他說:「劉寡婦看你平常對她不錯,有活都會叫上她,她這次算是報答你。」

    我沒再說什麼,至於工資,我說給平常的十倍,就會給平常的十倍,並不會因為她一句不要那麼多,就不給。畢竟,大正月的讓人辦喪事,肯定是不吉,若是錢財上再虧待別人,哪有人願意來幫忙。

    隨後,我招呼老王切莫讓我父母知道這場喪事,他說:「你安安心心辦那場喪事就好,你父母那邊,我會給你找好借口。」

    掛斷老王的電話,我給樂隊的老李打了一個電話去,跟他大致上講了一些主家的要求。老李說,願意給我安排一支32人的樂隊,工資方面是平常的三倍,由於是正月,紅包方面也需要提高。

    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下來,這場喪事,說白了,錢不是問題,就怕人不來,只要人來,在金錢方面保證能讓人滿意。

    聯系好樂隊後,我給高佬打了一個電話,問他願不願意大正月辦喪事。

    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陳八仙吶!這個電話是你打的,我才會去。倘若換成其他人,老子不但不去,還要將他祖上十八代罵個遍。」

    我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我們這伙八仙,在性子上跟老王有些像。所以,在忌諱的事情上,跟老王也是一樣。我之所以會給高佬打電話,就是覺得身邊缺個主心骨,老王已經表態不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高佬身上。

    本以為高佬會有一番說辭,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爽快。至於原因,我心裡明白的很,只因為我是陳八仙,只因為我是陳九,更因為這麼多場喪事下來,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他這是選擇無私的相信我。

    可,對於這場喪事,我心裡沒有把握。就怕會辜負高佬的信任,我正准備說點什麼,高佬又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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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第164章 陽棺(16)

     「這場百萬喪事,打算請多少人?」高佬在電話那頭問。

    我愣了一下,說:「估計得兩百號人左右!」

    「需要這麼多人?」他問。

    「主家要求把場面弄大,我打算用死者娘家人的名義,請條龍熱鬧氣氛。」我說。

    「需要多少舵手?」他疑惑的問。(舵手:舞龍的人。)

    「118個舵手,只有人多才能將龍耍起來,不然會顯得寒酸。」

    我嘴裡說的『龍』,並不是真正的龍,而是舞龍。最上面是一條龍形的彩布,下面很多『舵把』,再由舵手拿著『舵把』,按照特有的規則舞起來。

    龍的大小由舵把多少而定,一般『舵把』是十一或者十八個,我說的118個舵手,是最長最豪華的龍,再多就壞了規矩。

    很多人肯定會認為龍是吉祥物,喪事上怎麼能請『龍』?這其中有很多門道。就中國舞龍市場來說,分成兩派,一為北龍,二為南龍。

    以龍身來說,北龍龍頭比較細小和輕巧,用料多數是傳統的紙扎,或者比較輕的膠質,以便舞出花式動作。譬如:左右翻騰、空中采青。北龍具有藝術性質在裡面,在世界上比較流行,在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地方,經常舉辦龍藝賽事,中國用北龍參賽,拿下很多獎項,為國增光不少。

    而我們南龍的風格,勝在氣勢。這氣勢來源於龍身比較重,有些地方,光龍頭就有80來斤。所以,在動作上,南龍沒有北龍那麼花俏,但是,氣勢上卻要勝過北龍很多。

    正常的龍身是九米左右,也就是十一個舵把,由於我們南龍不追求靈活,龍身可以增長,像我請的118個舵手的『龍』,龍身有千米長,能讓整個喪事變得異常熱鬧。

    因為南龍有氣勢,動作簡單易記。所以,南龍經常出現在各大喜事上面,演變到後來,就連喪事上也會請『龍』,一為熱鬧氣氛,二為借『氣』,借龍氣去安撫死者,以圖來世有個好出身。

    按照正常程序,請南龍講究特別多,假如死者為男性,請龍的人,只能是死者的兄弟侄子一類嫡親,假如死者為女性,請龍的人,只能是娘家人。

    有請,就有接,而接龍就是主家的事,很多喪事主家,不願意接龍,一是接龍的費用高,二是,接龍的過程極為復雜,會讓死者的法事時間縮短。因為,無論是請龍,還是接龍都是在作法事那天。

    言歸正傳。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找118個人去舞龍,恐怕有點難找啊!」

    「若是平常,多數人都去廣州等地方打工,118個人可能難找,但是,現在是正月找118個人舞龍,應該不是問題,畢竟,老人家86歲仙逝,算是高壽喜喪,很多人願意沾點壽氣。」我說。

    「希望如此吧!」高佬淡淡地說了一句。

    隨後,我讓高佬替我找118個人來舞龍,我怕兩龍相衝傷到死者魂魄,便讓他在生肖上不要請龍年出生的人,高佬答應下來,我掛斷電話。

    因為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肯定沒什麼時間睡覺,跟高佬掛斷電話後,我便入睡。

    本來想叫郭胖子跟陳天男下來幫忙。可是,想到老王說的話,我打消這個念頭了。

    郭胖子跟陳天男就是剛入行的兩個新人,在禮儀方面,懂得肯定沒有高佬他們多,一旦出現啥問題,他倆搞不好就會出事。有些東西,還是小心為妙。

    一夜無話。

    翌日,天剛蒙蒙亮,我起床洗涮一番,穿上道士裝,徑直向醫院奔去。

    剛進醫院,就看到閻十七蹲在門口打瞌睡,想必昨天夜裡沒睡覺。我走過去,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輕聲問:「余老板呢?」

    他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疲憊的說:「在病房守著老人家的遺體。」說著,他伸手指了指病房。

    我跟他道了一聲謝,走進病房,就見到屋內很多人倒在地面,以各種奇怪姿勢打瞌睡,余老板坐在床頭打瞌睡。他大老婆坐在一旁,懷裡抱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雙眼盯著死者,眼睛泛紅。

    見我進來後,她朝我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早,然後推了推旁邊的余老板,說:「老余,陳八仙來了。」

    余老板醒後跟我扯了幾句話,我們開始商量入殮的事情,說了大概十來分鐘時間。

    這期間,我在病房內尋他另外幾位老婆的身影,沒看到她們。於是,我疑惑的問他那幾位貴太太哪去了?

    他說:「我已經讓她們回香港了,就連她們的子女我也一並讓他們回去了,現在就剩下我大老婆以及她的一對兒女。」

    對於這個結果,我非常滿意,少了那一群人,喪事能更好的進行下去。至於原因麼,按照風俗來將,他們屬於『野人』,不適合出現在喪事上。

    商量好入殮,我讓閻十七帶著幾名壯漢去前頭打招呼,讓鎮子的人不要出現在醫院到靈堂的這段路面。

    待閻十七走後的七八分鐘,我讓余老板背著死者的遺體朝靈堂走去,我在一旁撐著黑色油紙傘,擋住陽光,拉長嗓門,吆喝著:「死者入殮,生人勿近!」(注:無論下雨還是晴天,這油紙傘必須打,就算是黑夜也必須打,死者不能露天。)

    靈堂離醫院有些距離,好在是一大清早,再加上閻十七在前頭打了招呼,一路走過去,我們並沒有遇到生人。

    來到靈堂時,我愣住了,眼前這靈堂好生怪異,平常的靈堂都是以黑白為主,而這靈堂搭竟然以金色為主,黑白兩色為輔。

    更奇怪的是,靈堂竟然高過四周的房屋,足有三四丈之高,靈堂門口的正上方,一個帶白底黑字帶金邊的奠字,看上去特別妖艷。

    「余老板,你把靈堂搭建這麼高,於禮不合吧?」我在離靈堂兩三丈的地方停了下來。

    「昨天搭建靈堂的時候,是經過鎮長跟鎮民的同意,才會把靈堂搭建這麼高。」余老板一邊說著,一邊背著死者的遺體朝靈堂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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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第165章 陽棺(17)

     瑪德,我心裡暗罵一句,哪有靈堂建的比房屋高,倘若喪事進行的順利,問題倒不是很大,頂多就是鎮民身體有些不適。

    但是,喪事一旦出現問題,那鎮民就特麼會倒大霉。也不知道那些人咋想的,竟然會同意,這中間那余老板肯定花了不少錢。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為何當初閻十七跟我說,搭建靈堂的事不需要我插手。瑪德,搗鼓半天,他們竟然把靈堂建的這麼高,以我處事的方式來辦,絕對不會建這麼高。

    我跟上余老板的腳步,疑惑的問他:「你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為了讓你母親熱熱鬧鬧走完最後一遭?」

    他扭過頭瞥了我一眼,說:「年輕人,辦好你該辦的事情就好,其它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聽著這話,我有些火了,雖說我不住在鎮上,但是,喪事不能這麼辦,這特麼就是坑人。

    我怒道:「我既然接下這場喪事,所有事情就要按照我的規矩來辦,這靈堂必須坼了重建,絕對不能高過四周房屋。」

    他停下腳步,在我身上打量一眼,語氣很淡:「年輕人,昨天夜裡我向鎮長打聽過你,知道你辦喪事事很尊重風俗。我勸你一句話,這社會很現實,你的那些規矩要改,萬事得向錢看直。你瞧瞧四周那些房屋,哪戶人沒拿我送過去的一萬?他們都同意靈堂搭建這麼高,你一個外人何須這麼憤怒?聽我一句話,安心辦喪事,不然,我會拿著合約去法院起訴你,告你一個詐騙罪。你不但要賠償我的損失,還要蹲幾年監獄,得不償失,你自己考慮。」

    一聽這話,我心裡怒火中燒,怒道:「那是他們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靈堂搭建這麼高,萬一喪事出問題,你讓我們鎮子的那些人咋辦?搞不好就會出現死人壓活人,這特麼就是坑人!」

    「呵呵!」他冷笑一聲,沒再理會我,背著死者的遺體就朝靈堂走去。

    我特麼真想摔下油紙傘一走了之,可,這樣對死者不尊重,我們這行無論發生任何事,對死者都要保持足夠的尊重。於是,出於職業道德,我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剛進入靈堂,我再次愣住了,瑪德,靈堂好大,起碼有八九十平方,四周擺放一些木凳,一口大金棺擺在靈堂正中間,棺材蓋豎在靈堂旁邊。

    我走近一瞧,這棺材比我們平常用的十大合棺材還要大上兩倍,用上等金絲楠木做成,外面油了一層金漆,裡面是用紅色帶金粉的油漆油成,在燈光的照耀下,那棺材竟然隱約有些金光。

    棺材的頭部雕刻一只饕餮(tao、tie),那饕餮看上去十分猙獰,頭顱微微上揚,張開嘴好似在吞噬什麼東西。瑪德,這棺材有問題,以前聽老秀才說過,在棺材方面,每個地區都有些不一樣,有的地方棺材外面是油紅色,有的地方是油金黃【色】,像這種純金色的棺材,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還有那棺材頭部的雕刻,一般平民百姓的棺材,做出棺材的樣子就行。家境稍微好一些的主家,頂多在棺材裡面,雕刻一副八仙過海圖或荷花圖。棺材外面很少會雕刻東西,一是因為在棺材頭部雕刻東西,對雕刻者的刀工十分苛刻,搞不好就會破壞棺材。

    有時候就算雕刻好了,也並不代表平安無事,這種雕刻極為講究。例如,雕刻出來的東西,頭應該朝哪?嘴朝哪,眼珠又應該以什麼姿態呈現出來,只要一個地方搞錯,就會讓死者睡的不舒服,找後人麻煩。

    正因為這麼多講究,有雕刻的棺材往往比普通棺材要貴上好幾倍。更為重要的是,棺材外面的雕刻多數以重明鳥、貔貅(pi、xiu)、鳳凰、肥遺以及荷花為主,用饕餮作圖的棺材很少見。(注:肥遺是怪蛇,一個頭兩個身體,六條腿和四只翅膀,據說雕刻在棺材頭部,能防止蟲蟻啃噬棺材。)

    要說這棺材沒問題,打死我也不信,想到這裡,我跟余老板說:「我昨天來的匆忙,忘了帶工具,需要回家一趟拿工具,你先找床涼席放在地面,將死者放在上面,再找一床棉被蓋上。」

    說完這話,我看到余老板臉色變得很難看,也沒理會那麼多,抬步邁出靈堂,我必須搞清楚這棺材,一旦入殮進去,不但死者睡的不舒服,搞不好我也會出事。

    邁出靈堂後,我走了大概七八分鐘,直到看不見靈堂,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掏出手機准備給老王打電話,讓他叫我父親聽電話,父親是魯派木匠,又是專門做棺材,對這方面的知識肯定比我豐富多了。

    考慮到我騙父親說去了郭胖子家,直接提棺材的事情,肯定會讓父親起疑,想了好長一會兒時間,總算找到一個還算不錯的理由,撥通老王的電話,讓他叫下我父親來接電話。

    碰巧的是,父親正在老王家玩耍,不到一分鐘,電話裡傳來父親的聲音,「九伢子,你麼子時候回來?初三要去你舅舅家拜年了。」

    「可能要晚點,郭胖子父母留我在他家玩幾天,說是要給我介紹相親對像呢!」我這謊話說的很合適,平常父母跟我說話時,有意無意的催我早點結婚,我說相親,他們才會同意我留那麼久。(注:我們農村那邊很多女的,16歲嫁人,男的18歲就娶媳婦了,有的甚至更早。)

    聽我這麼一說,父親哈哈一笑,說:「好,那你就在縣城多留幾天。」

    隨後,我又跟父親扯了幾句閑話,將話題一轉,支吾道:「父親,您上次不是說,您是魯派木匠麼?郭胖子有個親戚做了一口棺材,棺材的全身油成純金色,頭部雕刻了一直饕餮,這棺材是啥意思?」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徐徐道:「你確定是饕餮?不是貔貅或者獅子?」

    父親這麼說也是有原因,饕餮、貔貅、獅子這三種神獸在一些特征上很像。若不是仔細看,很難分辨出來,我腦子回想一下那棺材上的雕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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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166章 陽棺(18)

     那棺材上面雕刻的東西,的確有些貔貅、又有些像獅子,我想了很長一會兒時間,也沒說話。

    父親那邊有些急了,說:「你看那雕畫的嘴巴,若是微微張開那就是貔貅,張得特別開就是饕餮,適中的話就是獅子。」

    我回想一下,說:「那東西的嘴巴張得很開,頭顱微微朝上揚,好似在吞噬什麼東西。」

    父親說:「那應該是饕餮了,看來郭胖子那親戚在生意場上應該是失意了,不然不會用饕餮,倘若我沒猜測錯,那雕花的後面應該有個小洞,那小洞的位置會塞上活人的生辰八字。」

    我疑惑的問他為什麼。

    父親說:「饕餮是凶獸、貪得無厭,生性好吃,奈何吃多少拉多少,聚不了財。所以,一些木匠在做雕刻饕餮的棺材時,都會在饕餮屁眼的位置留下一個小洞,寓意著,饕餮去聚財,然後將財氣拉到活人的生辰八字上,再加上棺材渾身是純金色,這樣一來,活人聚財的速度很快。這種方法比較極端,郭胖子的親戚沒問題吧?」

    「沒啥問題,他就是在做這麼一口棺材。對了,棺材雕刻饕餮對死者有啥影響沒?」我問。

    「那要看死者臨死之前的那口氣是善還是惡,若是善念,這種聚財方法會慢很多,對死者的影響不是很大。若是惡念,聚財就會快很多,快速聚財氣會讓死者背負罪孽,從而受罪墜入那十八層地獄,永無輪回的可能。九伢子,郭胖子這種親戚,你最好離他遠點,太惡毒了,為了聚財不折手段,你切莫跟他深交。」父親招呼一聲。

    「嗯,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我愣在原地,父親這番話模棱兩可,我一下子也沒了分寸。有些人為了發財在先人棺材上動手腳,這種事情在禮儀上是一片盲區,你說不准雕刻東西,有點說不過去,你說可以雕刻東西,又有點得罪死者的意思。

    發展到後來,棺材雕刻成了有錢人的專利。當然,也不是說,在棺材雕刻東西就一定會發財,這只是一種傳說,具體會怎樣,還是看後人如何發展,不能過份依賴這種東西。

    待了一會兒後,我在鎮子上買了一些入殮的東西,回到靈堂,看著靈堂那高度,我心裡特別不舒服,恨不得立馬去坼了它。

    余老板見我來了後,面色不喜地道:「年輕人,像你這樣辦喪事,以後誰還敢請你?」

    我心裡不是很爽,但是,看在錢的份子上,我還是衝他尷尬的笑了笑,解釋一番,然後說:「准備入殮吧!」

    就在這時候,靈堂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我抬眼看去,是孫明,他今天穿的很精神,一件淡藍色的外套、腳下一雙有些破舊的運動鞋,頭發好似特意整理過一番,三七分,整個人看上去,倒有幾分小帥。

    入殮的工作,我一個正好忙不過來,沒想到他在這時候出現了。我朝他招了招手,說:「小明,過來一下。」

    「好!」他應了一聲,走到我面前,說:「九哥,能不能不要喊我小明,我喜歡別人叫我結巴。」

    我心頭一愣,就問他原因。他說:「只有別人叫我結巴,我才能感覺到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樣,這樣才會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精力去辦好一件事。」

    說完,他淡淡地問我,「九哥,我需要做什麼?」

    我被那這番話已經驚得說不出來話,有句俗話叫,『打人莫打臉,罵人莫揭短』,這孫明到底經歷過什麼,竟然用別人的諷刺去刺激自己努力。

    愣了一會兒,既然他這麼說,我只能尊重他,伸手指了指放在地面的死者,說:「結巴,你去掀開被子看看死者,若是不害怕,以後就跟在我身邊。」

    雖說我昨天答應收下他,但是,還是需要考驗下他,做我們這行,第一點就是膽大,倘若膽小如鼠,別說抬棺材,看見棺材都特麼怕了,還提其它事情,那不是扯淡麼?

    結巴只說了一個好字,便走到死者面前,彎下腰,掀開金絲綿被,雙眼死死地盯著死者,大概盯了三分鐘,蓋上棉被,走到我面前,面不改色地說:「九哥,我合格嗎?」

    我在他身上看了一眼,他雙手緊握拳頭,顯然是內心有些害怕只是被他壓制下去。

    不過,作為一個普通人能做成這樣已經實屬不易,我點了點頭,說:「以後跟在我身邊!有我一口飯吃,絕對不會讓你餓著。」

    說完,我沒什麼心情再扯這些事情,就准備入殮。因為這棺材比平常的棺材要大,我沒木匠眼神,只能用工具,去確定棺材的中心位置,舍得等會放入棺材再移屍,力求一次性放好。(注:死者必須放在棺材最中間。)

    我掏出一根紅線、一枚方口貼錢,四根三寸長的木釘,先在棺材的棺幫子上鉚入木釘,然後用紅線穿過方口銅錢,再將紅線的一頭綁在木釘上。

    隨後又在棺材的另三方棺幫子上鉚入三根木釘,用紅線在上面繞一圈,這過程中方口銅錢必須留在木釘的後方,等會需要用這方口銅錢去確定棺材的中心位置。

    弄好這些,我將紅線從棺材的頭部拉至尾部,讓方口銅錢順著紅線去滑動,它滑到哪個位置就是中心位置。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說,這種方法找到的位置,或許並不是正宗的中心位置。

    但是,在喪事上,一般都是用這個方法去找中心位置,哪怕有更好的方法,也一直沒換過。

    就這找位置的方法,我以前問過老王,他也說不出所以然,就說,老祖宗傳來的法子,不能亂改。

    待方口銅錢停下來後,我用墨汁將那位置塗黑,然後將紅線綁在棺材尾部的木釘上。隨後,我往棺材內撒了一些谷灰、黃紙。

    弄好這些東西,我特意朝父親說的那個位置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棺材頭部的內測有個小洞,大概有小拇指大,裡面塞了一個黃【色】的東西,應該是余老板的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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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167章 陽棺(19)

     我盯著那小洞內的東西看了一會兒,腦中有個想法,將那東西拿出來。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喪事不出現意外。

    想到這裡,我抬眼朝余老板看去,他正跟他大老婆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咋回事,兩人爭吵的很激烈,那婦人忽然就朝門口走去,余老板伸手去拉。

    一見這機會,我拿著黃紙走到那小洞的上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塞進褲袋。

    我以為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哪裡曉得,這一番動作被結巴看見了,他走到我面前,疑惑地問:「九哥,你剛才是干嗎呢?」

    我對他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輕聲說:「等會再跟你解釋。」

    說完,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圍著棺材轉了三四圈,然後讓結巴幫忙拉起紅線,將墊被放入棺材,鋪好,伸手摁了一下,入手的感覺很軟,死者應該睡的舒服,這麼舒服的實木棺材,也難怪死者不願火化。

    值得一提的是,在鋪墊被的時候,我特意用被褥的一角將那個小洞擋住,如此以來,就能確保萬無一失,只要余老板不去掀墊被,他便不會發現他的生辰八字不見了。

    這不能說我拿著活人的錢,卻不幫活人辦事,我們這一行不是對活人負責,而是死者。哪怕活人給再多的錢,我們也不能昧著良心做對不起死者的事,這是職業道德。

    當然,也有些八仙,只要給錢,別說往棺材放東西,就是讓他跟死者睡幾個晚上都沒問題。錢這東西讓很多人迷失自我,慶幸的是,我當初遇到的是老王,若是遇到劉凱那伙八仙,我想,我也會變成他們那樣。

    將棺材內的一切東西弄好後,余老板拉著他大老婆走了過來,說:「年輕人,這入殮讓我跟我太太來吧!你在一旁搭把手怎樣?」

    「為什麼?」我疑惑的問。

    「我怕錯過這次機會,這輩子再也抱不了母親大人。」余老板說。

    他這話說的很真誠,甚至有些感人,若不是父親告訴我棺材的問題,我特麼還像傻幣一樣認為他是大孝子,瑪德,想起這個就火大。

    但是,跟他簽了合約,又不能中途退出去,只好強顏歡笑說:「行!你說了算。」

    說完,我讓結巴找來一塊瓦片放在棺材的頭部,然後舉著哭喪棒戳在碎瓦上,一戳就碎,這入殮煞,破的非常順利。

    破了這入殮煞後,我朝著余老板等人說了一句,「瓦片一碎,百泰平安,榮華富貴,子孫昌盛。」

    隨後,我示意余老板可以背死者入殮,他彎腰掀開金絲棉被,抱起死者。也不知道咋回事,他好像很激動,手臂微微有些顫抖,嘴角無意間流露出一抹很興奮的微笑。

    而他大老婆卻是滿臉悲切之意,扶住死者的手臂,嘴裡一直輕聲說著,「婆婆,您老安心上路吧!逢年過節我一定給您燒很多蠟燭元寶!」

    待他們將老人家的屍體抱過來的時候,我將棺材上的紅線收了起來,示意他把死者放入棺材。

    我事先知道棺材有詭,在余老板放死者入殮的時候,我雙眼一直盯著他。果不其然,他的眼睛有意無意的總朝棺材頭部的小洞瞥去。

    看到這裡,我基本已經確定下來,這余老板就是個十足十的偽君子,借著他母親的喪事,想給自己聚財。想到這裡,我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對這場喪事也是興趣乏乏。

    將死者放入棺材後,我瞥了一下,位置剛剛好,沒問題,我找了一塊白紙准備蓋在死者臉上,余老板說:「別用白紙,用黃紙吧!」

    做我們這行,在多數情況下,必須聽從主家的話,拿人錢財受人所管,這句話用在我們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只是把白紙換黃紙,我也沒有想那麼多,就聽了他的話,找來一張黃紙蓋在死者臉上,正准備去放鞭炮。

    一道非常輕微的『沙、沙』聲傳來來。我心頭一愣,朝棺材內看去,就見到蓋在死者臉上的黃紙滑落在側面,露出死者的面容。

    我一陣疑惑,靈堂內連微風都沒有,那黃紙怎麼無緣無故滑到一旁,想著,便伸手去拿黃紙,准備重新蓋在死者臉上。

    剛把手伸進棺材,死者雙眼猛地睜開,死死地盯著我,時不時眨動一下眼皮。

    只是一瞬間,我就覺得背後冷汗直冒,一股涼氣從我腳底板升了上來,直衝腦門,嚇得我忘了呼喊,四肢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余老板的大老婆見我有些不對勁,就朝棺材裡面瞥去,尖叫一聲,「婆婆活了!」

    喊完這話,她伸手去扯棺材內的死者,余老板一把拉住她手臂,怒道:「怎麼可能活過來,除非是詐屍……」

    說這話的時候,余老板額頭上冒了不少冷汗,聲音有些顫抖。

    一聽是詐屍,死者那些干兒干女嚇得尖叫連連,撒開腿就往靈堂外跑去,那速度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形容,也不足為過。

    「難道真的活了?」我壓下心頭的害怕,朝棺材那邊探了探,就見到躺在棺材內的死者,正大口大口地喘氣,雙眼無神地盯著靈堂上方。

    臥槽,真活了,剛才居然被活人給嚇了。

    我暗罵一句,壓下心頭的害怕,就讓結巴過來幫忙,他顫顫巍巍走到我面前,問我,咋整。

    我伸手指了指棺材內,說:「我將她抱出來,你注意一下老人家的手腳,她上了年齡骨頭脆,受不了那磕磕碰碰,很容易斷手腳。」

    結巴聽完我的話,點了點頭,走到棺材的尾部。我雙手伸進棺材,抱住老人家的身子,將她抱起,結巴在棺材尾部扶著老人家雙腳。

    這過程非常順利,不過,我心裡卻別扭的要死,一直都是往棺材內放人,現在竟然從棺材內抱人出來,這感覺,真特麼怪的要死。

    那老人家被我抱在懷裡,朝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扭過頭,靜靜地看著那余老板,也不說話,就是那樣扭著頭,靜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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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第168章 陽棺(20)

     那余老板被老人家這麼一看,嚇得四肢發軟,一把跪在地面,說:「母親大人,我錯了。」

    我心頭一愣,正納悶這一切是怎麼回事,老人家開口了,她的聲音很陰沉,讓人聽著遍體生寒,她喊了一聲「余慶生。」音調拉的很長。

    說完這話,老人家抬手指著余老板,沒再說話,大概等了七八秒鐘,老人家的手依舊那樣指著余老板。

    這下,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一個人的手怎麼可能長時間不落下,就准備去拉她的手。剛碰著她手臂,入手的感覺很僵硬,就連衣袖上都特別冰冷。

    頓時,我頭皮發麻,這是死人才有的特征,當即就讓結巴過來幫忙將死者放入棺材。

    結巴愣在那,不敢上前,四肢瑟瑟發抖,顫音說:「她…她…她…她的臉色好恐怖。」

    我一愣,探出頭,朝老人家臉上瞧去,渾身被嚇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臉給我第一感覺就是菜葉青、第二感覺是青色,整張臉不知是憤怒還是怎麼回事,五官扭曲到一起,雙眼瞪得如牛眼,死死地盯著余老板,再配上那特有的青色,看的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腳下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

    也不曉得哪個缺德鬼在我身後放了一刀黃紙,我腳下一個沒注意,拌了上去,整個身子往後仰了下去,腦袋重重地砸在地面。(一刀黃紙:十五斤八兩)

    由於我正抱著老人家,她整個身子隨著我倒地那一瞬間,跟著倒了下來,壓在我身上。不偏不倚,她的臉正好壓在我臉上,四眼相對。

    這一幕差點沒把我嚇瘋,倘若我不是經常接觸死人,我估計這會得進精神病醫院了。

    強行壓下心頭的害怕,出於職業道德,也不敢將她推開,會得罪死者,就朝結巴喊,「拿金絲棉被包裹她,快點!」說這話的時候,我能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

    「好…好。」結巴應了一聲,拿一床金絲綿被蓋在死者身上。

    這金絲綿被剛蓋下來,我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心髒都快跳到嗓門了,正准備喊結巴用金絲綿被包起死者抱走,一股強烈腐臭味襲來,奇臭無比。

    這股臭味讓我胃裡一陣翻騰,好幾次想吐,都被我強行咽了下去。就在這時,好像有東西落在臉上,滴答、滴答,越掉越快。

    我騰出一只手在臉上摸了一把,濕濕的、有點黏糊糊的,哪來的水?我正納悶著,那水滴順著臉頰朝嘴邊流了過來,一絲絲水滴流進我嘴裡。

    那水滴好像毒藥一般蔓延,只是一瞬間,舌尖傳來一陣酥麻感,味道很是苦澀,伴隨著一股強烈的腐臭味,差點沒把我給熏暈過去。

    我心下一狠,在舌尖上猛地咬了一口,急道:「結巴,快將死者抱走,快點。」

    等了大概兩三秒鐘,我眼前一亮,就見到結巴抱著死者站在我面前。

    顧不上嘴裡的苦澀,我從地面爬了起來,讓結巴將死者放在地面。不敢有任何猶豫,拉著結巴就跪了下去,順手撈過那一刀黃紙,坼開,在死者面前燒了起來,一邊燒著,一邊磕頭,念叨:「剛才不是故意摔倒您老人家,希望您切莫見怪,陳九一定會把您老的喪事辦好!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

    大概磕了十幾個頭,我也沒有細數,站起身就准備將老人家的遺體放入棺材,剛站起身子,腦袋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感覺這靈堂圍著我在轉。

    「九哥,你咋了?」結巴一把扶住我,疑惑的問。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先扶我到一旁休息會。」說著,我伸手指了指靈堂左側的木凳。

    他點了點頭,將我扶了過去,問:「現在咋辦?她活了又死了,我聽老人說這是大不吉利,搞不好會出人命案的。」

    我在自己腦袋猛地敲了幾下,勉強鎮定下來,說:「管不了那麼多,你先把死者放進去,剩下的事情,等會再講,我先休息會」

    結巴愣了一下,沒再說什麼,走到死者身前,連同金絲綿被一起放入棺材,然後回到我面前,在我旁邊坐了下去。

    我們坐在凳子上誰也沒有說話,靈堂另一側的余老板跟他大老婆一直跪在地面磕頭,整個靈堂變得異常冷清,誰也不敢說話。

    大概沉默七八分鐘時間,腦袋那陣眩暈感消失,我站起身,走到棺材面前,深呼幾口氣,將金絲綿被掀開,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散來,在堂屋內彌漫開。緊接著,就見到死者靜靜地躺在棺材內。

    她右手指著靈堂上方,臉蛋以四十五度扭向左邊,眼睛瞪得很大,眼角時不時有屍水滴落下來,這死相簡直是罕我平生所見。

    看到這屍水,我立馬想到先前被死者壓著時掉的水滴,渾身一陣寒顫,瑪德,剛才是屍水漫進我嘴裡。

    我再也壓制不住胃裡的翻騰,『哇』地一聲吐了出來,也不曉得咋回事,剛吐完,嘴裡那股酥麻感竟然消失了,就連腦袋也變得格外清晰。

    一發現現這情況,我舒出一口氣,想必死者已經原諒我剛才摔她的過錯了。

    我朝死者作了一個揖表示感謝,然後伸手掰了掰她右手,想把她手臂壓下去。可,無論如何使力,手臂就一直豎在那,絲毫不動。

    這時,結巴走到我面前,輕聲問:「九哥,這可咋辦,她手臂舉起已經超過棺材的高度,棺材蓋恐怕合不上去,要想合上棺材蓋只有把她手臂鋸了。」

    「放屁,不怕死者找你事,你就去鋸。」我罵了結巴一句。不過,他的話卻挺准,手臂的高度已經超過棺材,根本壓不下去,若是任她這樣,棺材蓋肯定蓋不上。

    可,不蓋棺材的話,喪事根本沒法繼續進行下去,我急的焦頭爛額,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是一大清早,並沒有什麼人來看熱鬧,不然的話,剛才那一幕被外人看到,一傳十,十傳百,這場喪事誰還敢來幫忙?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4
169.第169章 陽棺(21)

     想到這裡,我圍著棺材轉了幾圈,一時之間,也沒想出個主意,就對結巴說:「你跪到棺材前頭去燒黃紙,盡量對死者說一些好話,試試能不能打動死者,讓她自己縮回手臂。」

    「死者自己收回手臂?」結巴驚慌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說:「死者會有這種反應,那是因為她心中有怨氣,你只要打動她,讓她散去心中那口怨氣,這手臂自然會垂下去,雖然這種幾率很低很低,但是,咱們總要去試試。」

    結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拿上一些黃紙,走到棺材前頭跪了下去。

    我在靈堂內打量了一眼,總覺得靈堂的氣氛特別怪,而且那股腐臭味也是愈來愈重。按照道理來講,冬天,人一般在死後的第七天,屍體才會開始發臭。而現在的情況是,死者剛死,屍體就開始腐爛,並附帶一些屍水。

    屍體反常,必出禍事。我抬步走到余老板面前,倆夫妻正在磕頭,嘴裡一直不停的嘀咕著,「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余老板,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說點什麼?」我掏出一根煙,深吸一口。

    他好像沒聽到我的話,只顧著磕頭,反倒是他大老婆,站起身,擦掉眼角的淚水,在我身上打量一眼,緊張地問:「小兄弟,我婆婆為何會死而復生又死了?」

    我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說:「為何死而復生又死了?這就要問余老板了。」

    說完,我沒再理會她,雙眼死死地盯著正在磕頭的余老板,怒道:「余慶生,我不管你多有錢,也不管你的社會地位如何,既然到我們衡陽來辦喪事,就要按照我們的規矩來辦,別特麼仗著幾個臭錢就目無習俗。別怪我沒提醒你,活人也許拿你沒辦法,死者肯定會找你事,哪怕那死者是你母親。」

    我這話罵出口後,那余老板一直跪在地面磕頭,死活不坑聲。

    這下,我火氣更大了,也顧不上對方是主家,抬腳就踹了下去,大罵道:「姓余的,你特麼就算磕到肝腦塗地,也改變不了什麼,你要明白人在做天在看,別以為做的隱秘就可以瞞天過海,你母親死後的這番反應,足以證明很多事情,你特麼就等著你母親回來找你吧!」

    罵完,我氣呼呼地朝棺材那個方向走去,他大老婆也沒管踹倒在地的余老板,一把拉住我,跪了下去,哭道:「小兄弟,求你想想辦法,讓婆婆放過我老公,他也是逼不得已,求求你了!」

    我甩開她的手,指著余老板,怒道:「你到底對老人家做了什麼?讓她死而復生都要『喊『你一聲?」

    那婦人見我生氣了,再次拉住我手,死活不松手,說:「小兄弟,求求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我們對婆婆一直是孝順有加,只是婆婆病重後,有名風水師對我家老余說,讓婆婆死於正月初一下午六點整,再買口好棺材就可以聚財。我家老余一時鬼迷心竅,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讓婆婆死於六點整。」

    果然有問題,我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問:「什麼手段?」

    「就是…就是…快到六點整的時候,老余掐住輸氧氣的管子,讓…讓…讓婆婆死於六點整」說到這裡,那婦人已經哭的不成人樣。

    瑪德,為了聚財,竟然親手扼殺自己的母親,操,這簡直就是六畜不如,也不怕被天雷給劈了。

    我心裡將余老板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責問那婦人,「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啊!那可是你婆婆,也算是你半個母親,你就忍心看著你『母親』這樣被人活生生掐斷生機?」

    「我阻止了,可,他另外三個老婆齊心贊同這種做法,我一個人哪裡說的過她們,再加上老余生意出了問題,就…就…就…」

    說完,也不知道是緊張過度,還是被剛那一幕嚇得,那婦人倒在地面。

    我連忙走了過去,伸手探了探她鼻子,有氣,就讓結巴背她去醫院。

    待結巴背著那婦人離開後,靈屋內就剩下我跟余老板,我怒氣衝衝地看著他,也不曉得哪來的勇氣,一把拽住他衣領,就往棺材那邊拖去。

    來到棺材前,我將他頭摁在棺幫子上,怒道:「你TM看看,這裡面躺的是你母親,你看看她現在這樣,你TM良心讓狗吃了啊!這可是生你養你的母親,你TM為了聚財就下得了這個手啊!」

    我越說越氣憤,腦中所有的理智全部不見了,只想讓這余老板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也沒辦法,我這輩子最見不得那些不孝的人,特別是這種弒殺親生母親的人渣,恨不得扒其皮、食其肉,飲其血。

    也不曉得哪來的力氣,我一把扛起余老板就朝棺材裡面扔了進去,罵道:「你既然能殺你母親,就陪著你母親一起去下葬吧!」

    我一邊罵著,一邊去扛旁邊的棺材蓋,准備把他活埋了。

    現在回憶起那時候的自己,我覺得我像一個瘋子,做事全憑個人喜好,完全沒有考慮任何後果,差點就釀成彌天大禍,好在我運氣還算可以,眼瞧就要出事的時候,一個人出現靈堂門口。

    「陳九,你干嘛啊!我母親呢?」余倩站在靈堂門口,疑惑的問。

    我扭過身,瞥了她一眼,只見她神色慌張的在靈堂內尋找什麼。

    「醫院」我回了一句,扛著棺材蓋就准備放上去。

    「我父親呢?」她又問。

    聽著她這話,我楞了一下,腦子一下就變得清明,好像這情況有些不對啊,為什麼余老板被扔進棺材,都沒有呼救?

    我低頭朝棺材內看去,余老板四肢不停地抽搐,腦袋死勁的晃動,氣喘如牛,死者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軟了下去,正放在余老板嘴上,蓋住他的鼻子跟嘴,讓他無法呼吸。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轉身就走,不理會這一切,可就在這時,余倩著急道:「陳九,我父親哪去了?怎麼沒看到他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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