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墓探險】抬棺匠 作者:陳八仙(連載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6
180.第180章 陽棺(32)

     我在她身上打量一眼,神秘的笑了笑,沒跟她細說什麼事,就讓她去請她母親過來吊孝。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如果祖母的喪事出現一點問題,咱們法庭見,希望你好自為之。」

    說完,她轉身朝醫院那個方向走了過去,應該是去請她母親。

    待她離開後,我走進靈堂,此時的靈堂只有樂隊幾個工作人員低頭在搗鼓他們的服裝,我裝作若無其事的坐在八仙桌前,找來一張紅紙,剪出七個拳頭大小的圓圈,在上面寫上劉凱的名字。

    隨後,倒了一些膠水在紅紙的背面,站起身,走到棺材旁邊,先朝死者作了一個揖,將七張紅紙貼在棺材底部的七個位置。

    說句實在話,第一次做這種事,就像那做賊一樣,心裡害怕的要死,就連呼吸都快了好幾個節奏,好在我運氣還算可以,旁邊那些工作人員一直在搗鼓服裝,並沒有發現我這邊的異常。

    做完這些事,我背後、手心全是汗水,深呼幾口氣,將自己緊張的心情平復下來,朝著棺材再次作了一個揖,燒了一些黃紙,嘴裡又說了一些好話。

    肯定有人會問,在棺材貼紅紙干嗎?這也是有原因的,容我解釋一番。自古以來,棺材底部都是忌諱上顏色,必須要用原色才行。傳說在底部上顏色,會讓死者下輩子變瞎子。所以,一般的棺材底部都不會上色,保持棺材的本色。

    而我在棺材底部貼上七張紅紙,算不得上色,只是在棺材上動了一點小手腳,讓死者下輩子腳上會多七塊紅斑。

    當然,這麼無意義的事,我肯定不會去做,我之所以貼紅紙,就是想利用這場喪事,去治一治劉凱。

    所以,我按照七星陣的方位去貼紅紙,與死者壽鞋上的七星釘形成的七星陣相對應,形成一個磁場,壽鞋為陰,紅紙為陽,陰陽兩行,陰隨陽動。(注:壽鞋上一般都會貼七個塊黑紗布,稱為七星釘)

    壽鞋代表著死者,紅紙代表著劉凱,從磁場的角度來說,陰陽相吸。只要等到開路那天,第一聲銅鑼聲響起,死者的生魂被驚嚇到,就不會出現亂撞的現像。

    而是有目標性的去尋找那人,只要那人出現在靈堂,生魂立馬會纏了上去,從而讓那人中煞。(注:正常開路,銅鑼的第一聲,死者的生魂會亂撞,生肖與死者相衝的人會被道士請走,等15分鐘後,死者的生魂回到體內,這樣就成功避開生魂。)

    再說直白點就是,那紅紙起到一根線的作用,將死者的生魂與劉凱連了起來,無論劉凱生肖是否相衝,死者的生魂都會第一時間找上他。

    所謂生魂,說易懂點就是我們平常講的煞氣。但,又不能說它就是煞氣,因為,它只是開路時的一種說法,就如冰與水的關系。

    當然,做這種事有損陰德,往往會得到報應,我也是出於無奈之下才這樣做。

    我沒錢沒勢,只是一個小小的抬棺匠,每次一想到郭胖子滿臉鮮血跟我說,『九哥,咱們八仙不求人』,我心如刀絞。

    而現在,高佬又被劉凱打斷雙臂,蓬頭亂發的關在牛欄,我怕,我真的好怕劉凱再次下手,我怕下次會是老王、陳天男或者楊言。我怕看到他們一個個被劉凱打的渾身是血,我更怕哪天一出門就看到他們血淋淋地躺在我面前。

    想要杜絕這種事情再次發生,只能先下手為強,利用這場喪事搞垮劉凱。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只因在棺材底部貼了七張紅紙,帶來的報應,差點就毀了我一生。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說。

    現在回想起來,即使那報應差點毀了我一生,我依舊沒有半點後悔。因為,我身邊的兄弟、八仙,他們沒了危險,只要他們好,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就算那報應要了我這條命,我想我也不會後悔。

    我在靈堂內等了十來分鐘,余倩領著她母親走了過來,或許是來的太急忙,她母親沒有化妝,穿扮也較為隨便。

    就是她這幅沒有化妝、穿扮隨便的樣子,讓我愣在靈堂內,連話也說不出來,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那麼像她,這不對啊!一個在香港、一個在衡陽,她們之間,怎麼可能會這樣啊!

    我一把放下手中的東西,疾步來到余倩母親面前,顫音的問:「您…您…您,您有姐姐或者妹妹嗎?」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用疑惑的眼光看著我,關心地問:「小兄弟,你怎麼了?」

    「您…您有姐姐或者妹妹嗎?」我雙眼死死地盯著她,像、太像了,實在太像了。先前她穿扮奢華,再加上臉上化著妝,我只是覺得她有點像她,現在的她不是有點像,至少有七分像她。

    「聽我母親說,好像有個姐姐,小時候到大陸旅游,不小心走散了,我父親因為這事跟母親離了婚,沒過幾年郁郁而終,也不知道我那個姐姐現在在哪,過得怎麼樣。」她說這話的時候,特別憂傷,雙眼隱約有些淚花。

    一聽這話,我徹底愣了,不會吧,哪有這麼巧,我心中的那個她,一直沒有沒有娘家人,而眼前這婦人跟她長的有七分像,又有一個走散的姐姐,難道她們是姐妹?

    想到這裡,我就問她:「你知道你姐姐長什麼樣子嗎?」問完這話,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瑪德,她都說了小時候走散了,哪裡會知道長什麼樣子。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眼神很是疑惑,說:「小兄弟,你沒事吧?昨天請水的時候,你跟我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現在又問我有沒有姐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事情?能說明白點嗎?」

    我深呼幾口氣,在她身上看了老長一段時間,直到她眉頭微微皺起,我才緩緩開口,「假如我說我是你外甥,你信嗎?」

    「什麼?」余倩跟她母親倆人同時出聲,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6
181.第181章 陽棺(33)

     「我說我是你外甥,你是我小姨,你信嗎?」我朝著余倩母親沉聲道。

    「小兄弟,你別開玩笑了,我女兒比你大好幾歲,我姐要是還活著,她兒子肯定比我女兒大。」她在我身上打量一眼,搖頭苦笑一聲。

    「陳九,你今天是不是抽風了?」余倩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我。

    「我真的沒騙你,等會吊完孝,我帶你們去我家看看,我母親真的跟你媽好像,你一看就知道了。」我跟余倩解釋一聲。

    「真的?」她倆同時問我。

    我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若不是看我母親這些年一直在苦惱自己的身世,我真的不想認這門親戚,一旦讓了這門親戚,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心裡瘆得慌。

    她倆相互看了一眼,余倩說:「母親,您不是一直在苦惱大姨的事嗎?等會就隨陳九去他家看看也行,來回花不了多長時間。」

    「好!」余倩母親答應下來,看向我的眼神變得有些親切起來。

    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再多說什麼,就讓余倩去拿三桶禮花、一卷大地紅,再給她母親穿上一身正規的孝服,准備去吊孝。

    准備好這些東西,已經快到晚上十點,余倩打算開車去吊孝,被我制止了,我告訴她,既然是請娘家人,就要有誠意,開個車算咋回事,顯擺麼?

    她被我這麼一說,尷尬的笑了笑,也不好說什麼,倒是她母親,笑了笑,說:「阿大既然是婆婆的娘家人,在禮儀上是應該尊重,先前是我疏忽了。」

    也不曉得咋回事,我說出來她像我母親後,她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很是親切,就連笑也是這般。

    墓碑店離靈堂並不是很遠,也就是兩三百米的樣子,我們三個人打著電筒,我背著兩桶禮花,余倩背一桶、余倩母親穿著一身孝服,拿著一卷大地紅。

    走了大概十來分鐘,我們三個人來到墓碑店,店門沒有關,阿大一個人坐在店內喝悶酒,心情看上去很差。

    「孝詞讓誰拿?」余倩將禮花放在地面,掏出一張白紙給我。

    我接過白紙看了一下,上面的字體還算不錯,應該是結巴寫的,上面寫著『祖母劉金秀不幸病逝,今日前來吊請堂侄林志輝,於祖母堂前上香,以告慰老人家在天之靈。」

    按道理來說,白紙應該以余倩她母親的身份來寫,但是,我們走的有些匆忙,也沒來得及去改,干脆讓余倩母女倆一起吊孝算了,也算是一種誠意吧!

    我將白紙遞給她,說:「繼續讓你拿著吧!就算你們母女倆一起來吊請阿大!」

    「這樣行麼?」余倩母親在一旁問。

    我在余倩身上瞥了一眼,她身穿一套孝服,雖然沒有她母親那麼正式,但,也還算過的去,點了點頭,說:「行的。」

    或許是我們三個人聊天的聲音,驚到墓碑店內的阿大,他朝我們這個方向瞥了一眼,也不說話,站起身,將店門關上,余倩走向前,想說什麼。

    我一把拉住她,搖了搖頭,說:「阿大這是承認娘家人的身份,不然他不會關門,這是在試探你們的誠意,現在就看你們怎樣讓阿大打開店門,接受你們的孝詞。」

    說句實在話,其實,吊孝很簡單,難就難在請娘家人,特別是那些難說話的娘家人,沒有足夠的誠意壓根打不動他們,說句不吉利的話,這吊孝就跟結婚的叫門差不多,看人走的。

    而眼前這情況,毫無疑問,阿大屬於那種難請的人。對於這點,我很是納悶,按說阿大這人,還算不錯。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語氣很冷,身上八塊腹肌,讓我誤以為他是黑份子保鏢,對喪事風俗看的很淡,哪裡曉得他骨子裡對娘家人的身份看的這麼重,這點超過我意外了。

    「咋打動他啊?你們這邊有啥習俗啊?」余倩不解的問我。

    「你先前怎麼吊孝的?」我反問她。

    「就是開個車,停在他店門口,放了一封鞭炮,跟他說我祖母死了,請他上柱香,告慰老人家在天之靈,我怕得罪他,語氣特別好,哪裡曉得,他說了一句話,就把店門關了。」余倩不服氣地說,看那樣子,先前吊孝受了委屈。

    「瑪德,哪有你這樣吊孝的,他沒揍你都算你運氣好了,你特麼這樣去吊孝,就是在詛咒他家死人!」我辱罵一聲,恨不得抽她一耳光,本以為我走後,她至少會問問別人怎麼吊孝,只要隨便問問一個人,都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她被我這麼一罵,站在一旁干瞪眼,也不好說什麼。

    我走到余倩她母親身前,輕聲說:「等會煙花跟鞭炮放完後,您需要先敲店門七下,然後跪在地面放聲長哭,一邊哭,一邊念……對了,您叫啥名字?我等會念詞需要用到您名字。」

    她點頭說,「胡琴!」,也不曉得怎麼回事,說完這個名字,她眼淚嘩啦啦地掉了下去,看這樣子應該是想到什麼傷心事了。

    我也沒說什麼,走到墓碑店門口,拍了三下手掌,拉長嗓門,喊:「今有胡琴母女二人前來吊孝,孝起!」

    說完這話,我連忙點燃一卷鞭炮,然後點燃三桶煙花,霎時之間,原本還算寧靜的夜晚,變得格外熱鬧,不少人打開窗戶望了過來。

    待鞭炮跟禮花聲停下來後,我示意胡琴去敲門,她點了點頭,帶著余倩,敲了七下,一把跪在地面,放聲哭道:「萬裡長天放悲音,余家不甚離娘親,兒女落下思親淚,苦盼慈母門前歸,可惜娘親西方去,留下兒女千秋恨,今晚門前哭離別,當求賢侄兒媳接。」

    還真別說,胡琴這番哭泣,聽的我差點都落下淚,那聲音格外凄涼,一旁的余倩好似被這聲音影響到,也是一番痛哭,母女同哭,當真是感人至極。

    也不曉得阿大怎麼想的,墓碑店的大門仍舊是緊閉,沒有一絲響動,這情況有些不對,難道阿大怕花錢?不願承認娘家人的身份。

    我會這麼想也不是沒有道理,女性喪事的娘家人權力大這點毋庸置疑,在錢財上,娘家人也是花的最狠,娘家人需要請龍暫且不說,還需要辦抬合、請戲班、隨禮金、點主,等等,一場喪事下來,至少要花好幾千到幾萬。所以,也有些人不願承認娘家人的身份。(注:死者的娘家人直系親屬死光,只剩下堂侄旁系)

    但是,不對啊,如果阿大怕花錢不承認娘家人的身份,先前就不會關店門,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阿大關門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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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第182章 陽棺(34)

     大概在墓碑店門口哭了二十來分鐘,店門一直緊閉,或許是哭時間長了一些,胡琴嗓子有些沙啞,余倩也差不多。

    我走上前,想把母女倆扶起來,胡琴罷了罷手,說:「既然來吊喪,無論如何都要將表弟請過去,告慰婆婆在天之靈。」

    聽她這麼一說,我也不好勸慰,待在一旁,心裡一直在想阿大為什麼不開門,就禮儀來講應該沒問題。更何況,按照輩分來說,胡琴算是阿大的表嫂,表嫂下跪求表弟參加自己婆婆喪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禮儀做的已經足夠周到了。

    不知不覺又過了十來分鐘,阿大還是沒有開門,胡琴母女倆一直就跪在那哭,周圍那些房屋不少人已經走出家門,圍在我們旁邊,對著墓碑店門口指指點點,說啥的都有,大致意思是,阿大過份應該開門,還有些人在指責阿大怕花錢,不承認娘家人身份。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墓碑店門前,敲了幾下,說:「阿大,胡琴母女倆是香港人,對我們這邊的風俗有些不懂,有啥得罪的地方,還請你見諒一番。」

    墓碑店裡傳來一道阿大的嘆息聲,緊接著,門開了,阿大一臉酒味站在門口,先朝我點了點頭,也沒讓胡琴母女倆起身,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倆。

    「你是不是對她們有……」我走到阿大面前,疑惑的問他。

    話還沒說完,阿大罷了罷手,淡淡地說,「她倆心裡有數。」

    他既然這麼說,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他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好摻合,於是,我便以旁觀者身份站在一旁看著。

    「表弟,我是不是有啥得罪你的地方,還請你明示!」胡琴跪在地面,哭腔道。

    「你這聲表弟,我承受不起啊!若是姑媽在世時,你喊這一聲表弟,我或許會覺得榮幸,現在麼,實在是愧不敢當。」阿大掏出一根煙,點燃,依靠在門口,語氣很淡。

    我一聽,阿大這是對胡琴一家有意見啊,就是不知道哪方面有意見。

    「表弟這話有些不對了,你既然是婆婆是的賢侄,我自然得叫一聲表弟,還望表弟看在婆婆的份子上,去她老人家堂前上一柱清香,如果你擔心錢財的問題,你所有的開支,我余家給你悉數報銷。」胡琴愣了一下,說了這麼一番話。

    「呵呵!」阿大將香煙仍在地面,冷聲道:「你家這麼有錢,何苦來找我。」說著,就准備關門。

    我在一旁看的急死了,胡琴那番話是好意,估計是擔心阿大在這墓碑店上班,經濟條件不行,所以,她才會說報銷開支。

    哪裡曉得阿大誤以為胡琴在炫富,心頭更惱了。這也不怪阿大生氣,我們這邊習俗就是這樣,作為娘家人拿不出錢替死者撐面子,會招人話柄,被人譏笑。

    「等等!」眼瞧阿大就要關上店門,胡琴站起身,一把拉住阿大,跪了下去,朝著他就是一番磕頭,哭聲道:「表弟,求你去婆婆靈堂前上一柱清香,讓婆婆走的順順利利,求你了。」

    胡琴一邊說著,一邊讓余倩跟著磕頭,大概磕了十七八個。

    阿大在她倆身上瞥了一眼,語氣不善地說,「姑媽活著的時候,你們是怎樣對她?現在姑媽死後,怕她找你們麻煩,便貓哭耗子來我這吊孝,早干嗎去了?倘若你們對姑媽好,別說你們來請,就算不請,我阿大也會以娘家人的身份去參加喪事。」

    說完,阿大一把甩開胡琴的手,就准備進去,一見這情況,我再也忍不住了,拉住阿大,輕聲說:「有話好好說,這喪事有問題,你若不去,喪事恐怕會更加難辦。」

    阿大沉默了一會兒,瞥了我一眼,好似在懷疑我這話的真實性,我點了點頭,說:「有人搶喪,禮儀會出現問題,再加上死者的原因,恐怕不好搞。」

    「姑媽的死還有其它原因?」阿大渾身一震,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沒問題,沒問題!」為了將阿大請過去,我也是煞費苦心,只能撒謊,若是讓阿大知道死者的原因,別說請他去了,估計靈堂都會被他砸了,我們這邊在喪事上有句話叫,寧過閻王關,不請娘屋人。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倘若死者是自然死亡,娘家人或許不會過多刁難,倘若是不正常死亡,那娘家人的憤怒可以想像的,別說辦喪事,有些脾氣大的娘家人,會將死者埋在主家床下,有的人更甚,直接將死者的屍體放在主家床上,令主家跟屍體睡足七天贖罪。

    說到這裡肯定有人很納悶,既然娘家人這麼難搞定,那還請娘家人干嗎?試問一下,一場喪事,連死者的娘家人都沒來,那叫喪事嗎?要知道喪事有三重,一重嫡親、二重堂親、三重娘家人,這三者缺一不成喪。

    聽我這麼一說,阿大疑惑的瞥了我一眼,冷聲道:「今天給陳八仙一個面子,你們在門口跪到明天早上,我明天便去上香,至於娘家人該承擔的禮儀費用,我不缺那點錢。若是不願意,現在請起身走,開路那天我會買幾個花圈去看姑媽,我的席面就不需要安排了。」

    說完,阿大也沒理會胡琴母女倆的反應,拉著我走進墓碑店,給我倒了一杯啤酒,說:「陪我喝一杯!」

    我跟他喝了一杯,扭過頭瞥了一眼門外,胡琴母女跪在那,看那勢頭是打算跪到明早,我心中有些好奇阿大為什麼要這樣做,於是,我就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艾!你是不知道,姑媽給我打電話,她說有兒子跟沒兒子一樣,本以為老年後能陪在家人身邊養老,看著孫子一個個長大成人,哪裡曉得她兒子將她送到養老院去養老了,雖說養老院環境條件都不錯,但是,哪有陪在親人身邊好!」阿大喝了一杯酒,緩緩地說。

    「就這原因?」我問。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7
183.第183章 陽棺(35)

     阿大點了點頭,又灌了一杯酒,說:「那姓余的太不像話了,自以為對他母親不錯,哪裡曉得老人家需要什麼。」

    說著,他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帶著幾分醉意,「陳八仙,你說,把老人送到養老院是不是太不像話了,老人家需要的不是多少玩伴,而是陪在親人身邊,看著親人的喜怒哀樂,哪裡像我,想陪父母,他們卻死了十多年。」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是苦澀,我腦中閃過一句詩,『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正准備說點什麼,阿大又給我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語地說起他的身世,「十五歲時,我父母雙雙歸西,從那後,這個世間上沒了一個親人。十六歲去曲陽學雕刻,遇到蔣爺,承蒙蔣爺不棄,收入門下。幾年前,蔣爺查到我有個親人在香港,又托關系要來姑媽的電話,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第一次打電話給姑媽,她好高興,真的好高興,高興的哭了好久。後來,我們經常電話聯絡,就這樣過了幾年,不知不覺我已經拿她當母親,好幾次想辭掉這工作去香港陪著姑媽,想起蔣爺對我的恩情,一直拖著。去年姑媽打電話說,她身子不行了,可能活不長了,她怕被一把火給燒了,我就讓她回東興鎮來辦喪事,本來打算過幾天去香港看她,沒想到姑媽就這樣死了。」

    說著、說著,阿大眼角濕了,端起啤酒猛地灌了下去,嘴裡一直呢喃著一句話,「死了,姑媽死了,唯一的親人離開我了。」

    看著眼前這個渾身肌肉的七尺男兒,我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終於說出平常隱藏在心裡的話,想去安慰他,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隨後,我陪阿大喝了幾支啤酒,都說酒不醉人人自醉,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幾支啤酒,阿大醉了,躺在長凳上,濕著眼角睡了過去。

    他心裡的苦,我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別看他一副大塊頭,就誤以為他是馬大哈,只講兄弟義氣,對親人看的看淡。

    實則不是,我們都被他的外表迷惑,他內心對親人的渴望,已經超出常人太多。不然,也不會因為死者被後人送到養老院就如此刁難胡琴母女倆。假如讓他知道死者是被後人活生生掐斷生機,我不敢想像阿大會怎樣,我心裡堅定了一件事,無論發生任何事,絕不能讓阿大知道真相。

    我在墓碑店找了一些衣服蓋在阿大身上,抬步走去墓碑店,外面漆黑一片,氣溫很低,幾縷昏暗的燈光照在胡琴跟余倩身上,母女倆一臉疲憊的跪在那,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阿大。

    「他的話,你們聽到了?」我淡淡地問。

    她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身上的孝服不知什麼時候濕了一大片。

    「喪事後,讓余老板親自來一趟吧!別讓阿大知道死者的死因了,你們一家人好自為之吧!」我說了這麼一句話,轉身進入墓碑店,找了一個能睡覺的地方,休息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睡的正香,身子被人晃了幾下,睜開眼就見到阿大、胡琴、余倩三個人,晃我身子的是阿大,他摸了摸後腦勺,露出一個傻笑,說:「昨天晚上我沒說酒話吧?」

    「沒有勒!」我坐起身,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

    「阿大叔,時間不早了,我們可以先去吊孝嗎?等會我跟母親還要去陳九家。」余倩在一旁恭敬地說。

    看她那神色,對阿大倒是很尊敬,這是好兆頭,我笑了笑,說:「不急,我在這等你們,正好我到鎮上辦點事,你們在靈堂可以待久點。」

    阿大面色一凝,生氣道:「陳八仙,你不跟我們一起去?按照我們這邊的習俗,你這辦喪事的人哪能離開靈堂,這是對姑媽不敬。」

    我苦笑一聲,將劉凱搶喪事的事情說了出來,阿大聽後怒氣大盛,說:「瑪德,反了天,他劉凱活膩了不成,竟然敢來姑媽的喪事上搗亂,老子滅了他。」說著,他掏出手機准備打電話,看那趨勢,是打算叫人打架。

    我連忙按住他的手,說:「這事我有分寸,你只管去上香就好了,若是對喪事有啥不滿意的地方,跟郎所長去講,他是這場喪事的知客。當然,阿大,咱們先說好,別再耍娘家人威風,大致上過的去就行了,畢竟逝者已死,死者為大,你應該替死者考慮一下。」

    「曉得了,表嫂跟侄女跪了一晚上,我心中那些怨氣也消得差不多了,不會再刁難什麼事。對了,聽余倩說,你打算請118個舵手的長龍,那個讓我來請,這點錢我還是拿的出來。另外,我作為娘家人,會送一架抬合、五十個花圈、五十桶禮花、樂隊今天的費用算在我名下,就當我為姑媽請一場戲班,送她老人家熱熱鬧鬧上山,酒席方面給我安排一桌,我的七個兄弟會隨一些禮金去吃酒席,希望你們在酒席安排上不要出錯。」阿大在說這話的時候,很是豪氣,看那樣子不像差錢的主。

    聽他這麼一說,我大致上算了一下,娘家人若是送這些東西,估計得十萬左右,阿大只是在墓碑店上班,能拿得出來這麼多錢麼?

    說實話,我有些擔心,用手拉了他衣袖一下,給他打了一個眼神,意思是別逞強,主家有錢。

    他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了,搖了搖頭,說:「陳八仙,不用勸我,這些年跟在蔣爺身邊,賺了不少錢,若不是去年投資失敗,我的禮會更重,現在身邊就剩下十萬塊錢的現金,能為祖母做的,也就是這麼多。」

    他這話說的很輕松,可,聽在我耳裡,卻是久久不能平靜,拿全副身價去送禮金,這…這…這阿大對死者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阿大叔,這些禮儀以您的名義就好了,金錢方面就不讓您破費了。」余倩在一旁急道。

    「表弟,沒必要這樣,你心意到了就好,錢財方面,還是由我們來出吧!」胡琴說。

    阿大罷了罷手,說:「若是不讓我送禮,這場喪事就不去了,我心意已決,你們別再說什麼了,再說就是看不起我這個娘家人。」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7
184.第184章 陽棺(36)

     見阿大這麼一說,胡琴母女也不好再說什麼,就朝我打眼神,意思是讓我去勸說。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阿大之所以會這麼做,還有另外一層在裡面,他是告訴胡琴母女倆,『作為堂侄,我能拿全副身價隨禮,你們作為死者的直系親屬,你們能做什麼?』,這是變相的逼主家把喪事弄大。

    想到這裡,我看向阿大的眼神變了一下,悄悄對他豎了一根大拇指,他裝作沒看見,撓了撓頭。

    隨後,我們扯了幾句,阿大跟胡琴母女倆去靈堂,我昨天已經承諾今天退出這場喪事,不好去靈堂,就在墓碑店等胡琴跟余倩。

    忽然,我想起昨天讓結巴去叫走八仙們,也不知道那些八仙現在在哪,我掏出手機正准備打電話,發現在桂子村的時候,劉凱把我手機的電池坼走了。

    在鎮上買了一塊電池,裝進手機,給八仙中的瘦猴打了一個電話,只是響了兩聲,電話就接通了,「陳八仙,八仙們都在等你消息呢!到底咋回事,怎麼無緣無故退出這場喪事,這樣不吉利啊!」

    我將劉凱搶喪事的事大致上說了一下,電話那頭沉默很長一段時間,說:「主家那邊怎麼說?若是喪事後面沒有出問題,劉凱順利將死者送上山,你跟主家簽了合約,他們會不會告你?」

    「應該沒事,主家那邊我去溝通!」我淡淡地說了一句,讓他們在這段時間內不要去拜年,盡量找一些正月願意抬棺材的八仙,工資方面是平常的十倍,他說了一聲好,也沒再說其它事。

    掛斷瘦猴的電話,我去了一趟醫院看高佬,他雙手上打滿了石膏,醫生說,送醫院送的及時,休息一段時間,手臂不會留下後遺症。

    聽醫生這麼一說,我放下心來,跟高佬聊了一會兒後,抬步離開醫院。讓我意外的是,在醫院門口,遇到一個熟人,正是郭胖子苦苦追求的小護士,張媛媛。

    「張護士,新年好!最近跟郭胖子發展的怎樣?」我朝她拱了拱手。

    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說:「不怎麼樣,馬上要分了。」

    我心頭一愣,郭胖子什麼時候跟她好上了?聽這語氣,還特麼好了一段時間,我完全蒙在鼓裡。

    在她身上打量一眼,覺得以郭胖子的體形能找個護士女朋友也屬不易,分了有些可惜,打算替郭胖子挽回一下,就說:「為什麼要分手啊,郭胖子愛你那麼深。」

    「深個P,也就是五釐米。」她瞪了我一眼,轉身朝醫院走去。

    聽著這話,我愣了好久,一直在想五釐米是啥意思,待我想明白過來後,我特麼差點笑抽了,立馬掏出手機給郭胖子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很快,電話接通,不等那邊說話,我搶先說:「郭胖子,我在鎮上的醫院遇到張媛媛,她說你只有五釐米,是不是真的哈?」

    有個成語叫『樂極生悲』,原本我認為問這個成語純屬扯淡,現在,我特麼信了,因為電話傳來一道讓我奔潰的聲音。

    「九伢子,你不是去了縣裡,咋會在鎮上?」是父親的聲音。

    瑪德,郭胖子的手機怎麼會在父親那,這特麼不符合邏輯啊,難道父親去了縣城?這顯然是可能,父親都好多年沒去縣城了,那現在?只有一種可能,郭胖子在我家。

    想通這些,我語氣一轉,故作正經地說:「父親啊,我剛從縣城回來,去醫院看個朋友,馬上就要回家了,中午記得做我的飯,順便告訴郭胖子,剛才在回縣城的路上,他有個東西放在我這,讓他別找了,回去後給他。」

    我在賭,賭郭胖子剛到我家,還沒來得及跟父親說我的事。

    然而,父親一句話,將我打入冷宮,他說:「我會轉告他,他也有句話讓我轉告你,他讓你留著從縣城回鎮子的車票,他拿回家報銷。」

    瑪德,看這樣子,父親是可能知道我沒去縣城,無奈之下,我只好跟父親說,這兩天在鎮子有點事,馬上就回家。

    父親沉著臉沒有說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剛掛斷電話不到三分鐘,手機再響起了起來,是郭胖子的電話,我不敢說話,怕是父親,愣了一下,電話裡傳來郭胖子的聲音,他說:「九哥,你說漏嘴了,我昨天晚上就來了,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我特麼想揍死這死胖子,罵了他一頓,就問他,張媛媛咋回事。

    他驚訝地說,「沒什麼啊,還沒追到手呢,那護士太難追,鬼主意多,聊天的內容還黃,跟她聊天我都臉紅了。」

    聽郭胖子語氣,好像跟張媛媛真沒發生啥,十之八九是那小護士在黑郭胖子,我也沒再說啥,就將電話掛了。

    掛完電話,我無所事事的在鎮上溜達一圈,看看時間差不多,就回到墓碑店,等了十來分鐘時間,余倩開著車停在門口,下來四個人,余倩、胡琴、阿大以及結巴。

    我正准備上車,帶他們回村,阿大走了過來,一掌拍在我肩膀上,有點痛,淡淡地說:「凡事適可而止,不要得罪死者,這是我不願看到的事,也是主家不願看到的事,更是蔣爺不願看到的事,真有解決不了的事,你交給我就行了,希望不要有下次。」

    一聽這話,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別人或許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我絕對明白,阿大的意思是在暗示我,他已經知道我在棺材底部貼紅紙,讓我適可而止,不要得罪死者。

    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墓碑店的工作人員,跟蔣爺關系較近,沒想到,他居然有如此眼力。倘若沒有猜錯,他絕對不是彎腰去看棺材底部,而是在上香的時候感受到靈堂的氣氛不對,畢竟,我那七張紅紙貼在棺材底部,會影響到靈堂的氣場,只是…阿大,一個墓碑店的工作人員就這麼厲害,那…蔣爺不真的是活神仙了?

    想到這裡,我朝他點了點頭,拋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意思是,那紅紙撕了沒?

    他搖了搖頭,語重深長地說:「以後遇到事情記得跟我說,你去了曲陽後,我們就會變成自己人。記住,你身邊不單單只有八仙,還有這墓碑店,只希望你辦好這場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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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第185章 陽棺(為青膽加更)

     我點了點頭,對曲陽之行充滿期待,很想早點見到蔣爺,在他身上學些東西,若有可能,甚至想拜他為師,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有拜師的念頭。

    隨後,我們幾人扯了幾句,阿大去置辦娘家人要准備的東西,在請龍方面,我將高佬電話給他了,讓他找高佬商量,畢竟,我先前讓高佬留意請龍的事。

    待阿大離開後,我跟結巴坐在尾座,余倩開車,胡琴坐在她旁邊,一路上,我問結巴事情辦的怎樣,他說:「全部辦妥了,劉嬸等人,昨天已經回村。」

    當我問他為什麼去我家的時候,他說:「初一的時候,九哥給了我一個紅包,就算給我媽拜年了,我聽劉嬸說,伯母腿腳有些不便利,就買了一些補骨的營養品,想去看看伯母,拜個年。」

    聽他這麼一說,我沒在說什麼,結巴這人就是這樣,只要他認為欠人的東西,就一定要還了才安心。

    路上搖搖晃晃了一會兒,這期間,我問了余倩一些關於喪事的事,她告訴我,劉凱接手喪事後,帶了六十幾個人過來,將場面弄的很大,現在正在著手安排全鎮掛白的事。

    對於劉凱這番行為,余老板甚是滿意,倘若不是余倩跟他打了招呼,恐怕此時余老板已經跟劉凱另外訂合約了。可,即使余倩打了招呼,余老板依然將他從香港帶來的風水師介紹給劉凱,據說是去八裡鋪挖墓穴了。

    聽到這裡,我心裡一陣冷笑,看這樣子,那余老板沒有死心,還想借著這次喪事聚財,倘若真的是這樣,我只好用別的方法去保證死者得到足夠的尊重。

    讓我納悶的是,他並沒有告訴余倩,我推他進棺材這事。至於原因,我只想到一個非常勉強的理由,他想用這件事威脅我。

    說句實在話,我想過讓劉凱去辦這場喪事算了,但是,一想到阿大、胡琴以及余倩在墓碑店哭泣,心裡就堅定不能讓死者成為後人聚財的工具,必須給死者該有的尊重。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情,假如喪事過程中出問題該怎麼應急,假如沒出問題,死者被順利抬上山又該怎麼辦?對於棺材底部那七張紅紙,我沒有多大把握不被人發現,至少阿大已經發現,我現在就怕余老板身邊那個風水師有真本事,也會發現棺材底部那七張紅紙。

    一旦七張紅紙的事,被人揭發出來是我干的,我在東興鎮就是名譽掃地。這也沒辦法,在我們這行,最忌諱在棺材上動手腳,試問一下,在棺材上動手腳的八仙,說敢請?

    想到這裡,我後背冒出一陣冷汗,有點後悔在棺材動手腳了,但是,想到郭胖子他們被劉凱揍成那樣,那點後悔又沒了。

    隨著車子顛簸的前行,不知不覺,車子開進我們村子,因為是過年,我們村子格外熱鬧,跟其它村子沒啥差別,堂屋前幾桌字牌,旁邊很多婦女在圍觀,偶爾爆出幾句粗口,「你咯甲蠢子,喊你莫打咯甲牌,你硬是要打咯甲牌,現在放炮了吧!你娘嗎屙膿屙血把你咯甲蠢子屙出來了。」

    在我們這邊就是這樣,四個人打牌,往往會有七八個人在旁邊看,甚至更多,我記得念初中那會,那時劉寡婦老公還沒死,她老公打了一晚上牌,第二天,劉寡婦到我們村子四處宣揚,就說她老公牌癮太大,要離婚。

    有好事者就問她,她怎麼知道,她說站在窗戶外面看了一晚上。然後,那人回了一句,大冬天,你趴在窗戶都能看一晚上,有啥資格說你男人牌癮大。

    我正想著劉寡婦的樂事,沒想到她就出現在我面前,她先在我們身上盯了一眼,最後將目光停在胡琴身上,盯了好長一會兒時間,走到我身前,一把拍在我肩頭,說:「九伢子,是不是發財了?把你媽打扮的這麼好看,在哪間美容院出來的,下次嬸子也去打扮一翻,迷倒村子那些色架子。」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胡琴搶在我前面說話了,她說:「這位姐姐,我真的像陳九的母親?」

    「哎呀勒!妹幾,你莫嚇我,你不就是九伢子他娘麼,咋還跟我整普通話勒!」

    說完這話,劉寡婦愣了一下,忽然,伸著手,顫抖的指著胡琴,說:「見鬼了,我剛才還見到九伢子他娘,咋一下子就變得這麼漂亮了。」

    說著,她死勁搓了搓臉,定晴看去,滿臉不可思議,抓住我手臂,說:「九伢子,你昨天讓我們回家,是不是…是不是…因為她?」

    我搖了搖頭,讓她趕緊回家喂豬去,待她走後,我朝胡琴問:「現在證明,我沒騙你吧!」

    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沒說話,轉身走到車尾箱,提了兩手滿滿的禮物,看那外包裝都是香港貨,結巴也在車尾箱提了三樣禮品。

    不過,相比胡琴手中提的東西,他顯得有些寒酸,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意思是他東西比胡琴少了很多。

    我走到他面前,拍了他肩膀一下,說:「有心了,你人來了,我父母就開心,哪裡會在乎東西多少。」

    他傻笑一聲,緊了緊拳頭,這在農村很常見的一幕,卻在結巴心裡埋下一顆種子,一顆對金錢欲望的種子,也正是這麼一顆種子,讓結巴在後面的抬棺中,比任何人都要拼命,這任何人中就包括我,在這方面,我真心很佩服結巴。

    提好東西後,我們幾人朝村內走去,我跟結巴走在最前面,胡琴母女倆忐忑地走在後面。

    假如就是我跟結巴進村,那些打牌的村民或許只是打聲招呼,說一句,『九伢子回來了』,現在身後跟著胡琴母女倆,那些打牌的村民,放下手中的牌就圍了過來,問:「九伢子,那後面是你家啥親戚?咋從來沒聽你父親說過?」

    農村就是這樣,只要誰家來了稍微牛逼的親戚,全村人都會來問長問短,我沒咋搭理他們,給他們一人派了一支煙,帶著她們朝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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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第186章 陽棺(38)

     還沒走到家門口,就見到老王站在大門口抽煙,一見到我們幾個人,他朝著我家喊了一句,「老陳,你家九伢子帶人回來勒,趕緊出來放鞭炮嘍!」

    只是幾秒鐘,父親拿著一封鞭炮走了出來,啥話也沒說,點燃鞭炮,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後,我們幾人走進房間,由於胡琴走在後面一直低著頭,父親並未看到她。

    進入房間,母親正在燒開水,郭胖子坐在左側玩手機,那樣子很是全神貫注,我們進來後,連頭也沒抬,一直在玩手機,我特麼想抽他,這貨十之八九患了手機綜合症。

    我正在納悶郭胖子的反應,就聽到『哐當』一聲,扭頭看去,母親手中的暖壺掉在地面,一動不動地盯著胡琴,啥話也沒說,就那麼看著胡琴。

    這下,父親也發現母親的反應,順著母親的眼神朝胡琴看了過去,只是幾秒鐘時間,父親跟母親一樣,不可思議的看著胡琴。

    整個場面大概靜下來二十來秒鐘,最先開口的是母親,她激動的四肢發抖,走到我面前,顫音問,「九伢子,那人是誰啊?咋跟我年輕時有點像。」

    「是啊,跟你母親三十多歲的樣子挺像的。」父親在一旁又朝胡琴看了幾眼,點頭道。

    我正准備開口介紹胡琴的身份,她一把推開我,疾步走到母親面前,先是給了母親一個擁抱,松開手臂,在母親臉上盯了三十來秒鐘。

    緊接著,眼淚嘩啦啦地掉了下來,抽泣的喊了一聲,『姐』,這聲音雖然很低,但,我還是耳尖的聽到了。

    隨著她這一聲『姐』落地,母親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好似在問她為什麼。

    她很激動,好幾次開口,都沒發出聲來,直到余倩在她後背拍了幾下,她才發出聲,聲音很是苦澀,說:「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姐,你難道一點記憶也沒有啊!小時候你還抱過我,你等等,我這有你小時候跟母親的照片。」

    說著,她掏出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我探過頭看了一眼,照片上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婦人,跟母親有些像,她背後背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娃娃,分辨不出來性別。右手牽著一個小女孩,大概五六歲,胖乎乎的,讓我吃驚的是,照片上的小女孩,眼角有顆黑痣,跟母親眼角那顆黑痣,特別像。

    到這刻,我心裡已經百分百肯定,母親就是胡琴失散多年的姐姐。只是,這場面咋像極了電視劇的狗血劇情,我一直以為失散多年的姐妹重聚,只會在電視劇中發生,沒想到現在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我身邊,而且那主角還是母親。

    母親看完照片後,在胡琴身上盯了一會兒,一瘸一瘸地跑進臥房,拿出一面鏡子,照著自己看了好長一會兒時間。

    緊接著,我就看到母親一把抱緊胡琴,喊了一聲,「我終於見到娘家人了,終於見到了。」

    說著,說著,豆大般的淚水奪眶而出,兩人抱在一起,哇哇大哭起來,這一哭就是一個多小時,兩人一直抱在一起,嘴裡都在重復一句,「見到親人了。」

    我們在旁邊看著這對姐妹抱在一起哭,心裡別提多苦澀了,特別是父親,我看到他轉過身抹了一把眼淚,嘀咕道:「我堂客終於滿足心願了。」

    父親這話的意思,我明白的很,母親從記事起就知道她不是外公外婆的親生女兒,而外公外婆也一直沒瞞著母親的身世,相反還一直鼓勵母親去尋找她的親生父母。

    母親年輕的時候,想過去尋找親生父母,可,茫茫人海,到哪裡去尋找親生父母?後來,母親遇到父親,兩人談了好多年,再後來就有了我。

    有了我以後,母親尋找親生父母的心思淡了下來,但是,每當想起自己的身世,還是會一個人躲在臥室落淚,我念初中那會,見過很多次,好幾次問母親為啥哭,她總是淡然一笑,說:「傻孩子,好好念書,等你將來有出息了,母親再告訴你。」

    我念初中時成績會名列前茅,跟母親這句話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我一直想靠念書出人頭地,等有出息了就可以問母親為什麼哭了,沒想到後來竟然走上抬棺匠這一行。

    不過,現在想想,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這不,我也算完全母親的心願了。

    待母親跟胡琴停下哭泣後,我們家忙碌起來了,母親用命令的口吻對我說,「九伢子,快去鎮上買菜,今天我要請村子所有人吃頓飯!」

    我愣了愣,不可思議的看著母親,支吾道:「村裡…所有人?」

    母親很開心,難得跟我開起玩笑來,說:「難道還請全鎮人?」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頭,母親這一輩子小氣的很,平常別說請村裡人吃飯,就是別人來我家借個鋤頭,她都要問的清清楚楚,例如,借鋤頭干嗎?什麼還回來,要是缺個角,你得賠把新鋤頭給我,我們村的人給母親起了一個綽號,『萬年摳』

    現在母親竟然要請全村人吃飯,足見其內心的高興勁,我也不好說什麼,帶著結巴、郭胖子就准備去鎮上買菜。

    這時,余倩走了過來,說:「我開車送你們去吧!」說著,她走在最前頭。緊接著,父親也找了一個借口,鑽老王家看打牌去了,把空間留給母親跟胡琴。

    我們四個人走在路上,郭胖子永遠改變不了的就是他那副色相,雙眼一直盯著走在前頭的余倩,說:「九哥,你這表姐可是個美女,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懂吧!給我介紹一下唄,成功了,我請你坐上席。」

    「我跟她不熟,有本事自己去泡!」我不耐煩的朝郭胖子說了一句。

    「嘿嘿,那我去泡了!」郭胖子yin笑一聲,腳下步伐快了幾分,走到余倩身旁,說:「美女缺個拎包的不,念過兩年高中那種。」

    余倩只說了一個字,就是這麼一個字,讓郭胖子灰溜溜的回來了,她說:「滾!」

    「九哥,你這表姐跟天哥的媳婦是一個級別啊!不對,比天哥媳婦還要潑辣!」郭胖子一副很受傷的樣子跟我說。

    郭胖子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陳天男好像不在我家,連忙問他,「天男呢?他媳婦又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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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第187章 陽棺(39)

     郭胖子好像想起什麼開心的事,一掌拍在大腿上,哈哈大笑,給我講敘了陳天男的事。

    初一那天,郭胖子正在睡覺,他家來了一個妹紙,據他說,那妹紙賊啦漂亮,就是身高有點過分,至少1米9以上,這妹紙不是別人,正是陳天男的媳婦,成歡。

    這成歡進來後,跟郭胖子父母說明來意,拽著陳天男就是兩個耳光抽了下去,嘴裡碎碎念了好長一段話,將陳天男提了出去,臨出門口的時候,陳天男哀嚎著,「胖子,讓九哥來救我,我家在衡陽市解放路……」

    說完,郭胖子意猶未盡,一只手搭在我肩膀,笑道:「九哥,你是沒看到天哥的表情,比死了親爹還難看,被他媳婦提在手裡時,那個表情啊,真特麼********,這輩子就沒見過一個人的表情那麼豐富,你知道,他們走後,我父母咋說的麼?」

    我搖了搖頭,結巴將頭湊了過來,就連走在前頭的余倩,步伐也慢了下來,很明顯,他倆對這事非常感興趣。

    郭胖子故作高深一會兒,緩緩開口,「我父母給我下了一個死命令,讓我這輩子不准娶比我高的女生,說是怕被我被媳婦提走,太損男人尊嚴。」

    他這話一出,我們三個人在他身上打量一眼,同時爆出一句話,「瑪德,就你這體形,誰特麼提的起來。」

    我們幾人鬧了一會兒,我打算辦完鎮上的喪事,去衡陽一趟,看看陳天男跟他媳婦到底是咋回事。不過,想起陳天男那瘦的跟猴一樣的身板,再想想成歡那一米九的身高,我腦補了一下那畫面,別說陳天男,就是我,恐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媳婦。特麼的,這樣去逛個街,哪是情侶啊,明顯是女人在溜猴。

    隨後,我們去鎮子買了一些菜,值得一提的是,鎮子上每家每戶門頭都掛了一塊白布。還真別說,劉凱這辦事能力真心沒話說,至於用了什麼手段,不用想也知道,無非是威脅一頓,再給點錢完事。

    看到全鎮掛白,我給郎高打了一個電話,讓他通知鎮民們在白布上貼上一小塊紅布,然後,便直接回村了。

    回到村子,忙碌一番,請全村人請了一頓飯,這頓飯的主角是母親跟胡琴,席間,母親笑的特別爛燦,將胡琴送來的禮品坼散一部分,給村民們每人派了一些,說是讓村民們嘗嘗香港貨,正是母親的這番行為,她的綽號『萬年摳』總算成功的摘除。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酒足飯飽後,胡琴提出要回鎮子,畢竟她現在有孝在身,需要去靈堂招呼一些事情,特別是余倩,作為孝子孝孫,忙碌的事情很多。

    面對短暫的相聚又要離別,母親臉上掛著淚珠,就讓胡琴辦完喪事,一定要來家裡長玩一段時間再回香港,她答應下來。

    本來這一切進行的很好,我們將胡琴母女倆送上車,眼瞧車子就要啟動了,余倩探出頭來,朝我說了一句,「表弟,開路那天記得來鎮子繼續辦喪事。」

    瑪德,她這話一出口,母親眼睛一直盯著胡琴好似沒聽到,但是,父親卻聽的很清楚,臉色『唰』的一下就沉了下來,也沒說話。

    看著父親那副臉色,我特麼就知道這關難過了,強顏歡笑衝他笑了笑。待車子走遠後,母親站在那一直揮手,嘴裡說:「妹子,喪事後記得來我這長玩。」

    隨後,我們幾人回了家,路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就連郭胖子也難得安靜下來。

    回到家,我忐忑的坐在桌子旁,郭胖子跟結巴看這氣氛不對,找了一個借口,去了隔壁老王家。

    待他們離開後,父親沉著臉將房門、窗戶也關上,屋子裡一下子變得很黑暗,看到這情況,母親總算發現有些不對,就問父親,「老陳,你發啥神經了,大白天把門窗關起來干嗎?」

    父親沒有搭理母親,走到我面前,也沒說話,抬手就是一個大耳光煽在我臉上,火辣辣的痛,怒道:「九伢子,你還是我兒子嗎?還是那個聽話的九伢子嗎?」

    說著,又在我另外一邊臉抽了一個耳光,力度比先前那個耳光還要重,我一直沉默著,也不說話。

    「老陳,你是不是耍酒瘋了,平白無故打九伢子做麼子,他都十九歲了,你這樣打他,想過他的感受麼?」母親一把扯開父親。

    哪裡曉得父親連身子動都沒動一下,就說:「你問問他在鎮子上做了麼子事。」

    母親一愣,在我臉上揉了幾下,又吹了幾口氣,說:「九伢子,你做啥事了?把你父親氣成這樣?」

    我沉默著,不敢說話,我怕一開口又得罪父親,畢竟他們也是為我好。

    「啞巴了?跟你母親說啊!」父親在一旁吼了一嗓子。

    我還是沉默著,不敢說話。

    「你不敢說是吧!我來幫你說,這死伢子,大正月跑鎮子去辦喪事。」說著,父親伸出食指在我頭上敲了幾下,不爭氣地說:「咱家隔壁老王的眼睛咋瞎的,就是正月替人抬棺材,你倒好,直接去辦喪事了,要是你出個好歹,我跟你母親咋辦啊?」

    說完,父親氣的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又想打我耳光,愣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果盤,一把砸在地面,吼了一聲,「你說,這死伢子該不該打,現在不打,早晚得出事。」

    「九伢子,我以為你貪玩,去鎮子耍幾天,你怎麼跑去接喪事了,你是不是要像老王一樣變成獨眼龍啊!」母親脾氣沒有父親脾氣那麼燥,但,還是在我身上捶了幾下。

    「我…我…」我想開口解釋一番,卻發現不知道說什麼好。

    「啥話也不說了,堂客,你去找把鎖來,把他鎖在家裡,我明天、不,我等會就去鎮上買去廣州的火車票,明天把他送廣州去,反正秋伢子明天也去廣州,就讓九伢子跟秋伢子去進廠,這樣,我至少知道我兒子活的好,不會讓人說三道四,也不用擔心他哪天得罪死者,身子出現啥問題。」父親氣憤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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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第188章 陽棺(40)

     父親說完這話,一直站在一旁看著我,沒過多久,母親找來一把鎖,父親拉著我就往房裡拖,嘴裡憤怒地說:「只有將你鎖起來,我才放心。」

    我百般不願意,一邊朝房間相反的方向用力,一邊說,「母親,我是替小姨家辦喪事,把我鎖起來,那喪事就沒人辦了。」

    母親愣了一下,大概想了十七八秒鐘的樣子,沉聲說:「那也不行,哪怕替縣領導家辦喪事也不行,我只要我兒子平平安安。」

    說著,母親幫著父親將我拖到房間內,啥話也沒說,從我身上搜走手機,當著我面把手機關機,將門一關,緊接著,我就聽到門被鎖上了。

    「父親、你聽我解釋啊,這場喪事很重要,搞不好會鬧人命的啊,快放我出去,我答應你,做完這場喪事,以後絕對不碰喪事。」我為了能出去,盡量朝父親說好話。

    「不行!」父親沉聲道,然後就傳來父親離開的腳步聲。

    母親在房門外徘徊了一會兒,嘆出一口氣,說:「九伢子,莫怪我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我們怕你變得跟老王一樣,咱家雖然窮了點,但是,身體健康比錢更重要,你乖乖地在裡面待著!明天一大清早讓你父親送你去火車站,以後在工廠好好上班。」

    說完這話,母親離開的腳步聲傳來。

    我鎖在房間裡,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事情來的太突然了,本以為跟父親好好說一番,就能將這事接過去,哪裡曉得父母反應這麼強烈,看這情況,他們是鐵了心要將我送廣州去進廠。

    怎麼辦,怎麼辦,今天已經是喪事的第三天了,明天就要開路,後天就要抬棺材上山,時間急得很,我必須逃出去,不然,那場喪事真的可能會出事,更何況,高佬的仇還沒報。

    想到這裡,我在房間內打量了一眼,房間單調的很,一張床、一張衣櫃、幾條凳子,出口只有一個,就是門,奈何被父母上了鎖,想要出去,完全是不可能。

    打量一會兒後,我眼神停在房間後面的窗戶上,這窗戶是老式的木窗,中間橫了七八條木條,由於年底久遠,窗戶有些泛黑,我伸手掰了掰那木條,牢固的很,想掰斷是完全不可能。

    我在房間內想翻出一些利器,砍斷木窗逃出去,這也沒辦法,這場喪事於我的意義太重了,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哪怕事後被父親吊在房梁打,我也願意。因為我要對死者負責,要為高佬報仇。

    想像總是美好的,將房間翻了一個底朝天,愣是沒找到一把利器,只找到一把十字起子,專門擰螺絲的,想要用它搞開木窗,顯然是不可能,要知道老式的木窗,都是砌在土磚裡。

    我無力的坐在床頭,腦中一直在想,怎樣逃出去,最後實在沒辦法,我朝著門外死勁喊郭胖子跟結巴,哪裡曉得,外面傳來母親的聲音,她說:「別喊了,他倆已經讓我打發回去了,你老老實實在房間待著吧!」

    這最後一絲希望被母親掐斷,我愣了好長一段時間,腦子想起未來的路,難道我真的要離開那群八仙,去鞋廠上班嗎?我不要,我不要離開那群八仙,我是他們的頭子,我要對他們的將來負責,我要將來的某一天,八仙們說起自己是抬棺匠時,不是招來別人的譏笑,而是羨慕、敬重。我要用行動和事實告訴那些外行人,我們抬棺匠不低賤、不比任何人低一等,我更要讓外行人真心實意的對我們八仙說一句,抬棺匠了不起。

    現在回想起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冥冥之中注定,陰差陽錯之下,被父母鎖在房間,卻讓我明白我將來的路在哪,需要做什麼,甚至可以說,父母將我鎖在房間,是我人生的一次轉折點。

    以前的我只知道抬棺材,多賺錢,經過這次後,我不再是這樣想,而是在想身為抬棺匠,我能為這個行業做點什麼,要怎樣去改變外行人對我們抬棺匠的看法。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不經歷一些事情、不遇到挫折,永遠不會明白一些道理。對我來說,人生就是在不斷地經歷,不斷遇到挫折,不斷地成長,再在成長過程不斷吸取教訓,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哪怕,外行人認為我做的是一份低賤的工作,未來的人生沒有前途。

    可,我始終相信一句話,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只要我踏踏實實地做著這份工作,對死者負責,對行業尊重,總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我會讓父母覺得,當初讓我走進抬棺匠是多麼英明的決定,而不是怕別人說三道四,怕我斷胳膊少腿,將我所在房間內。

    念頭至此,我深呼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拿著十字起子在木窗上戳了起來,一下、兩下、三下,一口氣戳了一百來下,手上起了好幾個水泡,值得欣慰的是,木窗的一角被我戳開了,雖然只有大拇指大,但,還是證明我這個方法有效。

    經過一下午的努力,木窗戳了拳頭大的洞,按這速度,明天一大清早想要逃出去顯然不可能,但,我依舊沒有放棄。這期間,母親怕我逃出去,一直守在房間外面,時不時問我幾句話。

    臨近晚上的時候,父親回來了,從門縫裡遞了一張火車票進來,上面寫著,衡陽到廣州,中午10點37分的車票,日期是明天。

    父親隔著門,淡淡地說:「九伢子,別怪為父,好好收拾一番,睡一覺,明天我送你去廣州,我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你這輩子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心裡明白的很,父母是為我好。但,他們不明白我的堅持,八零後本來就是頂著叛逆出生,在這方面,我跟所有的八零後一樣,也有著自己的小叛逆。

    父親見我沒有說話,深深地嘆出一口氣,緊接著,救響起打火機的聲音,父親在抽悶煙。

    晚上八點多鐘,門口傳來一陣響動,我連忙找一塊黑布擋住窗戶,假裝收拾東西。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9-26 15:27
189.第189章 陽棺(41)

     門開了,母親端著一碗飯走了進來,見我正在收拾東西,她面帶微笑的走到我面前,說:「九伢子,你去吃飯,我替你收拾,到了廣州後,在鞋廠好好工作,想家了,就往村裡打電話。」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搗鼓一下午肚子有些餓,吃了一些飯菜,坐在床頭發愣。

    母親收拾好東西,像征性的抱了我一下,說:「早點休息,明天是第一次出遠門,在外面脾氣不要太衝,遇事多忍讓,平平安安就好。」

    我『嗯』了一聲,隨後,母親又說了一大堆關心話,給我塞了三百塊錢,說是讓我在火車上買東西吃,我身上正巧沒啥錢,便收了這三百塊錢,大概晚上10點的時候,母親濕著眼走了出去。

    待母親走後,父親又將房門鎖了起來,對於這事,母親持有不同的意見,說是第一次遠門鎖在在房間不吉利,父親怒道:「要是不鎖門,明天早上你兒子就不見了。」

    兩人爭吵一會兒,最後,母親妥協了,坐在門外發呆,夜晚太靜,我也不敢戳木窗,怕響聲驚到母親。

    一直到深夜2點的樣子,我聽到母親的腳步聲,想必是去睡覺了,我又開始戳木窗,大概戳了四十來分鐘,窗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

    傾耳聽去,好像是腳步聲,我心頭一愣,難道被父母發現了,到後窗來檢查了?借著房內傳出的微弱光線,定晴朝聲源處看去,就見到一個人影,從輪廓上來看,有點像老王。

    但是,我不敢肯定是他,只好找一塊黑布將木窗遮了起來,躲在木窗的一旁,聽外面的動靜。

    等了三四分鐘,木窗外傳來一道聲音,「九伢子,你睡了沒?我給你拿鋸子來嘍。」是老王的聲音。

    我一把掀開黑布,果真是老王,他手裡提著一把鋸子,說:「九伢子,被你害死了,大半夜跑你家後窗來,若是讓外人看到,還以為我來做賊。」

    「別說那麼多話,趕緊鋸了木窗,我必須早天亮之前趕到鎮子,不然恐怕會出大事。」我也顧不上問他為什麼會來,只想早點出去。

    他點了點頭,舉起鋸子在木窗拉了起來,怕鬧出的動靜太大,拉的很輕。好在我先前用起子已經戳出很大一個洞,有了這鋸子,只花了四十來分鐘,木窗就被鋸了一大半,剛好夠我的體形鑽出去。

    一見這情況,我心頭一喜,回到床頭拿上幾件衣服,就准備從木窗跳出去,忽然看到床頭的凳子上放著一部手機。不是被父親拿走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沒想那麼多,拿起手機從木窗鑽了出去,跟老王道了一聲謝,老王猶豫一會兒也想去鎮子看看,我瞥了他那只獨眼,就讓他別湊這個熱鬧了。

    隨後,我頭也沒回,朝鎮子跑去。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次揣著三百塊錢離家出走,一走就是五年。

    當我五年後回到家,才知道那晚鑽出去沒多久,母親一直站在門口,看著我身影被夜色漸漸淹沒,那手機也是母親瞞著父親放在床頭,就這事,父母那五年時間一直是爭吵不斷。

    我問母親為什麼要放我離開,她的回答讓我哭了好久,她嘆了一口氣,說:「我能看出來你很喜歡抬棺匠這個行業,就如你父親當初喜歡木匠那個行業一樣,你們父子身上有著一股異於常人的執念,我也能看出來你父親離開木匠那行後,過的並不是很開心,整天唉聲嘆氣。我不想看到我兒子不開心,更加不想看到我兒子步我男人的後塵,只要我兒子過的開心就好,是死是活那都是命,我相信我兒子不是那短命之人,都說兒大不由娘,我也是信了這句話,才放你離開。」

    很是樸素平凡的一段話,沒有華麗的措辭,也沒有優美的用詞,卻飽含了一位母親對兒子的支持,寧可苦著守著五年思念,也不願看到兒子不快樂,這就是母親,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

    扯得有些遠了,言歸正傳,逃出村子後,我沿著大馬路朝東興鎮奔去,大概走了不到三百米的距離,看到前頭有兩個人,打著手電筒,蹲在馬路邊抽煙。

    我抬步走了過去,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郭胖子跟結巴,他們一見我,緊繃的表情松弛下來,郭胖子站起身,衝我說:「九哥,你可算出來,這老王辦事能力太差了,都四點多了,才將你弄出來。」

    「咋回事?」我疑惑的問。

    「還能咋回事,結巴說你瞞著你父親在鎮子辦喪事,我們在老王家等了一下午你也沒出來,後來你母親讓我們倆先回家,結巴就說,你肯定被限制自由了,我們就委托老王將你弄出來,哪裡曉得他半夜四點才將你弄出來,我們在這等的都急死了。」郭胖子解釋一句。

    一聽這話,我愣了一下,我並未告訴結巴關於父親的事,他是咋知道的?

    結巴傻笑一聲,摸了摸後腦勺,說:「我看余小姐說辦喪事後,你父親臉色就變了,我就猜你父親肯定不准你辦喪事。」

    我詫異的看了一眼結巴,好強的觀察力,要是這次沒帶他來坳子村,以郭胖子那不及格的智商,肯定看不出來,指不定我現在還被鎖在家裡。

    我們三人聊了幾句,打著手電筒朝東興鎮走去。好在我們三人都是吃死人飯,對於夜路也沒啥可怕,在速度上比正常人要快了不少,趕到鎮子的時候,大概是六點的樣子。

    正月的六點,天空一直處於黑暗中,一絲亮光都沒有,整座鎮子好像是死鎮,唯有不遠處傳來一陣陣哭喪聲,若是沒有猜錯,那哭喪聲應該樂隊的工作人員。

    按照樂隊程序來說,開路的前一晚,樂隊需要派三個人,跪在靈堂前哭喪,樂隊的哭喪有兩個意思是在裡面,一是怕勁歌熱舞得罪死者,便用這哭聲去贖罪,二是哭紅包,有句話說的好,只要把主家哭高興了,紅包自然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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