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儀式
答應了唐紫玉幫她搞“加鹽”項目之後,黃格卻忽然間發現自己有點捨不得離開微軟,因為這裡有許多的牛人,真正的編程高手,在這裡磨洋工、頤養天年,跟他們交流能學到很多東西,這些東西,顯然是他這麼一個真正會編程才幾個月所欠缺的。
而且,這裡面甚至有語言專家,不離職就可以跟他們很好的交流,這些好為人師的佛系磨洋工程師,給了黃格很多啟迪,這樣,就兩方面都不耽誤了。
以前黃格以為微軟這種養老的地方對技術業界是一種毒瘤,但是,置身其中之後,卻發現這是對年邁的工程師的福利,真是善莫大焉,了不起的蓋茨比爾,可能最大的慈善不是給非洲兄弟送免費藥品,那跟我們沒關係,而是給了很多工程師養老的保證,還特有面子,半退休狀態,非常棒。
澳大利亞有一個100多歲的生物學家,因為身體狀態惡化,被禁止工作,他就去了荷蘭尋找安樂死,可見,工作,還是很重要的。
凜冬將至,68歲是人類的健康分水嶺,之後的每況愈下,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想想就讓人揪心。
黃格很少跟唐紫玉原來的技術負責人交流,因為對方貌似頗有敵意,難道是唐紫玉無意中洩露了要陣前換將的天機?希望唐紫玉能夠控制得住局面,不要還沒等他過去整肅軍隊,就已經潰不成軍了,成為她父親眼中的敗軍之將。
黃格正在像戴森球一樣從磨洋工程師吸收能量,對身邊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包括一些女孩子拋來的媚眼。他現在是微軟工程師,負責Hololens的中文輸入法項目,年薪50萬,不知不覺間就成了入門級中產階級,用出神的技術寫程序,整個人也精神起來,因為沒原來那麼累了,本來底子就好,所以,成了一個很神奇的長得好看的程序員。
不少嚮往老實人的女生就都心如鹿撞了。殊不知,“老實人”這個偉大的頭銜,黃格絕不想要,他的基因裡本質上是一隻狐狸,而且估計已經成精。
他現在請了一個設計師把“蠍獅”家徽印在T恤上頭,如果換了別的“老實人”,可能顯得怪異,可是放在好看的老實人身上,就是別具一格的格調了。
短短幾天內,居然有三個單身女職員請黃格喝咖啡了,很多老實人在背後默默寫無限循環的程序來詛咒他呢。
不過,這樣的女生之中,應該不會有林夏這樣的,因為她本不需要,可她還是要約他出來。
黃格拗不過,只能答應了,直覺這可能不一定是好事兒。
果然,到了“約會”的地方,林夏對身邊的一個看上去很老實的男生說:“這個就是我的男朋友了,是微軟的工程師,如果家裡反對,我就跟他私奔,誰也控制不了我的婚姻,除了我自己,明白了嗎?”
那男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向黃格展現一下男子漢的風度,笑一個,卻笑得像得了黃龍病的臍橙。
林夏對臍橙男孩兒還要“加鹽”:“你沒他有才華,沒他好看,沒他年輕,完全靠著自己的家庭好,我最看不起你這樣的男人,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你好自為之吧。”
臍橙男孩走了,黃格看著他的背影,想起了被奔流城公爵趕回五指半島老家的小指頭,可憐巴巴。心有猛虎,細嗅牛糞。
對自己扮演的角色,黃格絕不喜歡,淡淡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可以走了嗎?”
林夏對黃格也沒好氣色:“既然來了,幹麼急著走?看完電影再走,不要給他發現我在演戲。”
她刻意挽起黃格的臂彎,向電影院的海報欄走去,在別人看來,黃格有幸跟全場最漂亮的女生一起如此親暱,誰知道這美若天仙的蛇蠍心腸呢?
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反正黃格現在的體驗絕對讓人微醺。
貌似林夏已經選好了片子,還要假惺惺問黃格的意見,黃格只說:“隨便,反正不要看愛情片。現實裡的愛情就夠假的了,電影裡的,就更假。 ”
林夏“哼”了一聲,還是選了一個愛情片。果然假惺惺。
現在的電影啊,果然假得令人髮指,黃格一點兒也沒看進去。真正的愛,是什麼感覺?黃格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等電影散場的時候,林夏輕聲問:“你總說愛情假,那麼,如果有,有一點真的話,那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黃格念了一首歌:
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只有把它放在心底
茫然走在海邊,看那潮來潮去
徒勞無功,想把每朵浪花記清
想要說聲愛你,卻被吹散在風裡
“在一起甜蜜的時候,想把每朵浪花記清,這就是墮入愛河裡的人的痴心妄想。嗯,就是這樣。”黃格用惆悵的語調說。
走在散場的路上,身邊的群眾越來越少,林夏輕聲問:“好美。你有過嗎?”
黃格:“有,不過,不會再有了,我感覺。”
林夏:“為什麼?”
黃格:“因為愚蠢的智人才會沉湎談戀愛這種原始的儀式,當然,其實,人類大多數的活動都是一種儀式。接吻之於愛情,一級致癌物酒精之於友情,葬禮之於親情,草擬大爺之於敵情……”
林夏扑哧一聲。
他們走在街上,如同一對情侶,街邊,居然有人吹“蘭花草”。
林夏嘿嘿一笑:“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要不要給點錢呢,就當幫了自己。”
黃格:“我不帶零錢了。”
林夏提醒:“有微信收款碼… …”
黃格定睛一看,還真有。他還沒來得及找到藉口,林夏已經神仙姐姐下凡一樣,過去,用手機輕輕掃了一下,給了5.2塊錢。
林夏還故意在黃格面前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屏幕,給他看清楚這個充滿儀式感的數字。
黃格一陣感動,也掃了碼,卻給了3.8元。同樣晃了晃手機,被林夏打了一下,差點兒手機都掉在地上。
開了一個小玩笑,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兩個人的手還無意中偶爾碰在一起。
黃格忽然找到了一個下台階的辦法,說:“有人笑話波斯帝國的電視節目遮擋女子體操運動員的整個身體,其實,我們不也是穿著各種整個社會規定的各種衣服嗎?他們跟我們,跟部落時代的人穿著樹葉,好像儀式感也是一樣的,對吧?”
林夏:“嗯,對的。”
黃格:“所謂的儀式,假模假式,其實也沒那麼蠢。”
林夏:“嗯,正確。”
黃格:“那麼……我們牽手吧。”
林夏矯情起來:“不要。我才不要做愚蠢的智人。”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黃格:“對,不要這麼庸俗,我們只是用小手指勾在一起。”
林夏:“為什麼呢?”
黃格:“因為我的偶像是小指頭啊。”
林夏笑了。
黃格好像一個蹩腳的藍翔畢業生,第一回上工地實習,笨拙地勾來勾去,林夏的小手指,卻始終勾不到。他和她都目不斜視,勾手指,只不過是一個好玩兒的遊戲。
黃格很有耐心,過了十分鐘,他們碰來碰去的小指頭,才終於勾在了一起,如果是藍翔練習生,早就被罵慘了。
朦朧的夜,柔軟的小指頭,長發游絲的飄香,長長的街……
“你應該學第二首曲子了,技多不壓身,知道嗎?”她說。
“嗯?”
林夏:“《大海》,這這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