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度化、解脫
山海界巨變，袁洪雖然僥倖未死，卻傷得極重。
比如今五方天帝，就等合上棺材板的情況還要不如，他的棺材板已經合上了一半。
苟延殘喘之下，袁洪想要盡快養傷，恢復實力的辦法就是接納香火之力，走上神道之路。
當然，袁洪本身基本上沒有什麼香火之力可言。
這方天地，有一大塊是以前楊戩的地盤，灌江口。
梅山七聖，平民百姓們也略有耳聞。
但楊戩本身就是一個不在意香火之力的人，灌江口的顯聖真君廟，都是百姓們自發建立的——楊戩經常有降妖除魔之舉。
梅山七聖，自然不會有任何廟宇存在。
目前唯有的香火之力，便是顯聖真君的香火。
唯一的辦法，就擺在了袁洪的面前，他要鳩佔鵲巢，成為楊戩，成為顯聖真君。
他接納這部分香火之力的時候，也就成為了顯聖真君。
一開始，袁洪做的還不錯，他通過香火之力恢復傷勢，同時也非常清醒，知道到自己是袁洪。
然而恢復傷勢所需要的香火之力亦不在少數。
袁洪想要繼續，就需要更多的香火之力。
於是他開始以「顯聖真君」的身份開始頻頻顯靈。
這裡袁洪留了一個心眼，儘量與楊戩割裂，努力將「楊戩」之名和「顯聖真君」分割。
有朝一日形成「顯聖真君‧袁洪」的情況。
因此如今的畫像中，只有顯聖真君，但不見其名諱。
說實話，袁洪的種種舉動、選擇，是隱含鬥氣成分的。
當年他被楊戩擊敗，雖然暫時臣服於楊戩麾下，可在他的心目中，依然把楊戩當做對手。
楊戩將袁洪留下，也未嘗沒有這樣的意思——我等著你來擊敗我。
只可惜，後來的無數次挑戰，袁洪不僅都輸給了楊戩，甚至彼此間的差距，還在一點點變大。
袁洪他想要證明，他是可以擊敗楊戩，不會永遠都是手下敗將。
當年失去的，他要找機會討回來！
取代楊戩，從顯聖真君‧楊戩變成顯聖真君‧袁洪，也是一種辦法。
然而，事情並沒有袁洪預料的那麼順利。
他不斷「顯靈」，顯聖真君的香火之力越多，越強大，袁洪受到的影響也越大。
袁洪本身就藏著極深的執念，擊敗楊戩、趕上楊戩、追隨楊戩、成為楊戩。
他逐漸無法分清這些念頭的區別。
最前面開始慢慢向最後面轉變。
而這個時候，梅山六兄弟露頭了。
巨變中，金大升情況最好，受傷最輕。
其餘五人受傷頗重。
金大升起了想法，想要成為老大，甚至是……只可惜操作粗糙了一點，被另外五個聯手打成重傷，逃之夭夭。
另外五人覺得情況不對，必須盡快恢復傷勢，光靠閉關慢慢來可不行。
他們離開隱居之地，便遇見處在艱難階段的袁洪。
袁洪的行為給他們提供了全新的思路，同樣走上神道之路。
不過五方天帝可沒有重蹈覆轍，各種修修改改，給自己弄了一個五方天帝的身份。
那個時候，袁洪已經是尾大不掉，騎虎難下了，一點都不介意吳龍他們這些後來者居上，還主動幫忙。
五方天帝，其上顯聖真君為尊的基本架構就是那個時候形成的。
後來，他們又發現了重傷瀕死，以寶蓮燈吊住性命的三聖母楊嬋。
那個時候，除了袁洪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外，五方天帝倒沒有背叛楊戩之意。
三公主受傷，他們也想辦法救助。
最簡單有效的，就是主動分潤香火之力，來幫助楊嬋療傷。
這個選擇，五人也有私心在。
現在楊戩不知所蹤，但大家相信以「主上」之能，必然有王者歸來一天。
此方世界一部分區域是原來的灌江口，算是楊戩「治下」。
偏偏楊戩不喜神道這一套，他們如今走上神道之路，如果哪一天楊戩出現，表示不搞神仙個人崇拜，把廟宇都給我拆了。
那五方天帝豈不是當場歇菜？
拉楊嬋下水，大家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是最安全的。
幾人也沒有為楊嬋建立什麼廟宇，只是大方地把香火之力分出去給楊嬋。
而重傷昏迷的楊嬋，同樣因為香火之力產生了問題。
跟袁洪那種逐漸分不清「我是誰，我是袁洪還是楊戩」的情況不同。
楊嬋是被香火之力「污染」了。
香火之力也是眾生願力，無數人各種念頭、想法，在冥冥中也是一股相當強大的力量。
但這股力量可不是「純淨」，完全無害的。
香火之力既然能讓袁洪逐漸迷失，自然也會影響到楊嬋。
如果那個時候，楊嬋是處在正常的狀態，自然時不時閉關潛修，斬去那些亂七八糟，積少成多到會影響自己的念頭。
五方天帝就是如此，香火之力旺盛，也不會讓他們迷失。
但楊嬋不是，她重傷被寶蓮燈吊住性命，無意識被動地接受著所有的一切。
善念、惡念、雜念，紅塵百態，不斷沉浮……沉淪。
在楊嬋療傷，還沒有醒來期間，黃帝走上金大升的老路，對同伴出手。
不過他出手的對象不是另外四個，而是袁洪。
楊戩也就算了，袁洪本身跟他們幾人就不是「同路人」，不然也不會有「六兄弟」的稱號。
他們結拜的時候，可沒有算上袁洪。
袁洪憑什麼壓在他們頭上？
我黃帝身為中央之帝，取而代之成為最強沒毛病吧？
所以黃帝朱子真對袁洪動手，可其結果卻不是朱子真所想的：他開個頭，剩下四個人一塊上。
其餘四人冷眼旁觀。
最終，袁洪徹底迷失，成為了此方世界的「顯聖真君‧楊戩」，忘記了很多事情，自行腦補受傷不得已借助香火之力進行療傷。
之後不願走上神道，只懸掛畫像維持一二了事。
常年閉關，不問世事。
或許，在最深處的本能中，也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走出「執迷」。
黃帝遭到重創，被幾個好兄弟瓜分了一部分地盤，成為五方天帝中最弱的一個。
顯聖真君有名無實，不管世事，對五方天帝來說，自然是好的。
他們亦保持著畫像，繼續以香火之力「困住」袁洪，待到關鍵時刻，又可成為重要戰力。
成為楊戩後的袁洪，可比他們強多了。
其後，楊嬋甦醒，性格逐漸變化，行事越來越肆意放縱。
五方天帝深感楊嬋麻煩，暗中不斷搞事情，推著楊嬋往前走，將本就相當親密、依戀的兄妹之情，扭曲成為了不正常的佔-有-欲。
之後的事情就不必多言。
性格大變的楊嬋搞事情，成功套住扮演楊戩的袁洪，一直陪在自己妹妹身邊。
雙方互為枷鎖，又是底牌。
五方天帝終於成為此方天地主宰，故意留下一個金大升，率領妖怪成為他們的敵人。
以保證香火之力的旺盛。
畢竟有外敵存在和沒有外敵威脅，是截然不同的情況。
金大升也不甘心，暗中想要培養劉沉香翻盤——他是真的以為劉沉香是楊戩兄妹之子，並不知道袁洪一事。
劉彥昌是工具人一事，金大升當然早就幾眼看透。
所有的情況，便是如此，幾百年的表面安穩。
直到某一天，唐玄奘師徒突然出現在此界。
玄奘聖僧當頭棒喝，度化袁洪，讓他在真正清醒過來。
不過這也是有代價的，重傷清醒之後的袁洪，活不了，處在彌留之際。
「我不服……」
袁洪抬頭看著天空，似乎在那裡看到了楊戩的面容，「我不會，我不想輸給你，憑什麼，我要一直活下你的陰影下。」
「楊戩！」
袁洪用盡全力，猛地伸手，抓向天空，似乎要抓住那看不見的幻影。
手掌虛握，最終沒有完全握緊，垂落到地上。
「善哉。」唐洛搖搖頭，看向楊嬋，「斂神靜息，固守心神，我為你療傷。」
功德玉蓮懸浮於楊嬋頭頂。
剛才袁洪已經說出了部分事情。
比如他迷失，還有楊嬋的種種情況，而金大升這些他不知道的，就沒有辦法說了。
「不要。」
楊嬋搖頭，寶蓮燈虛影出現，主動將功德玉蓮推開。
已有死志。
「你這樣死了，以後見到了楊戩，我不好交代啊。」唐洛說道。
眼睜睜看著楊嬋死，以後怎麼理直氣壯跟楊戩打架？
「玄奘大哥。」楊嬋笑了一下，蒼白的面容驟然璀璨生花，「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後半句跟前面截然不同。
唐洛皺起眉頭。
豬八戒和敖玉烈默然，楊嬋的情況，其實跟沙悟淨一樣，都是執迷，不得解脫。
而香火之力纏身的她，連像沙悟淨那樣「轉世」為器靈的機會都沒有。
要麼就這樣肆意地活下去，要麼，就……她如今的選擇一樣。
「嗚……」
一直在睡覺的哮天犬突然睜開眼睛，跳到楊嬋面前，順著她的腳往上爬。
動作迅速，一下子爬到了楊嬋身上。
楊嬋把哮天犬抱起來，放在眼前端詳。
哮天犬伸出舌頭，舔著楊嬋的臉龐。
楊嬋笑了起來：「我就說，那隻狗是假的，不是我家哮天犬，這個才是嘛。」
「汪！汪汪汪！」
哮天犬大叫，掙紮起來。
「好了，好好跟著玄奘大哥，將來找到哥哥，告訴他：小嬋想要賴著他一輩子。」楊嬋把哮天犬放下，重新看向唐洛，「玄奘大哥，記得幫我把那幾個傢伙也給度化了，可不能放過他們。」
「……交給你兒子吧。」唐洛說道。
楊嬋看了劉沉香一眼，劉沉香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有一把斧頭。」
「這死人臉，倒是跟哥哥有點像。」楊嬋突然笑了起來，身形開始虛化。
星星光點從她身上不斷飄出。
「嗷嗚~」
哮天犬仰頭，發出一聲長嘯。
「阿彌陀佛。」
唐洛三人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