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這不合理
許白焰是個很奇怪的人。
他能始終如一的堅持自己的夢想十幾年,但是也會在槍林彈雨裡,朝著自己的夢想扔石頭;他會在雨夜里為了活下去奔跑,但是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他生生的打死了一名士兵。
他固執的追求一塊蛋花餅,因為他是先來的,但是也能看著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一口口吃下來之不易的烤肉;他尊重別人,即使那個人看自己不順眼,但是他也會蠻不講理的堵住所有人的大門,只為得到一個解釋。
他就是這樣,固執自見,但又樂於分享,他看不慣一切不公平,但又對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所以當他聽到周述說,會在考試時幫自己一把時,他顯得十分憤怒,但是聽到那句「......對你很簡單,對我卻無比的重要。」時,他又很想知道這個討厭的大叔到底想讓自己幫些什麼。
的確,如果討厭一個人,卻還想幫助這個人,這種性格是十分不討喜的,畢竟在這個時代,所有人都在為了自己而活著,「幫助」漸漸的變成了一個貶義詞,但是許白焰卻從未信奉過這個道理,做了壞事就要受到懲罰,那麼沒有做壞事,也必然有著受到幫助的權利,這兩者同樣的合理。
所以人總要去幫助別人,特別是在這種幫助只是舉手之勞的時候......而那些整天呵斥著聖母心的人,在自己身處困境,卻又得不到幫助時,肯定又罵的比誰都歡。
......
......
直升機在舊城區上空穿行著,越過密集的建築和交錯如藤蔓的車軌,最終,降落到了一處離環城河很近的空地上,艙門拉開,許白焰走下了直升機.... ..對於周述的邀請,他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只是要求對方找一個地方將自己放下就好,因為他不想跟著這些人回到科賽曼公司。
而周述的請求其實很簡單,他想讓自己幫著修理一台「大型磁力轉換裝置」,但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不能藉助自動維修系統。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要求,「磁力裝換裝置」的構造非常複雜,如果只用人來操縱維修的話會無比的耗時耗力,整個維修工程可能長達1個月甚至幾個月之久,所以這讓許白焰十分的不解,但是當他問起原因時,周述卻沒有正面給出答案,只是說明,這是自己私下研究的一個成果,不想在自動維修程序裡留下記錄,而至於那些公司利益和各個部門之間的矛盾問題,許白焰實在是沒有心思去聽,總之,聽起來這個工作還真的只有自己能勝任。
這讓他更加的不爽了。
環城河岸有些冷清,微風吹過,帶著一種河水特有的味道,不遠處是一條架起幾米高的繞城公路,橋柱投下了巨大的陰影,蔓延到少有但依舊光禿禿的草地上。
許白焰知道,這件事,自己終究還是會答應的,他之所以沒有當場就給出答案,只是覺得那樣有些沒面子。
如果某件事情只有自己能做,那自己就應該去做,如果說這個工程真的是那個酒鬼半輩子的心願的話,那自己更是應該幫他,就好像曾經幫助林江修了那麼多的機械,好讓他快點把演唱會的門票錢攢出來一樣,這和自己是否討厭他抽煙喝酒沒什麼關係。
但是同樣的,許白焰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讓自己付出太多,他有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決定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入到科賽曼公司,然後在周述手底下維修那台「磁力轉換裝置」,等到工程完畢,他便退出,而作為回報,他會讓周述在結束後給自己寫一張推薦信,這樣自己也可以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計劃,許白焰反复的推敲著,愈發的覺得每一個環節都合情合理,這讓他心情好了不少,於是他決定在路旁叫個計程車回家。
......
進入市區,街道再次變得擁擠起來,行人和機動車永遠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車鳴不斷的咆哮,司機憤怒的咒罵著,車窗外是厚重的護欄,護欄那一邊是行色匆匆的行人,許白焰坐在計程車的後座上,安靜的看著那被淡淡霧氣遮蓋住的街道。回憶著前幾天在窗台上看到的燦爛陽光,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閒。
過了許久,車子終於停在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樓下,許白焰下了車,感嘆了一下計程車和高空列車之間價格的差距,便向司機道謝,走向建築內。
身後的發動機發出了一陣鳴響,起步駛向前方,大樓的陰影擋住了所有的陽光,許白焰覺得有點冷,於是他下意識的往上提了一下衣領,與此同時,他也聽到了身後傳來幾聲腳步聲......輕輕的,不急不慢,許白焰自然而然的認為,這是同樣住在這裡的某個住戶,所以便沒有在意。
可是突然,那腳步聲猛地發出了沉重的一聲踏響。
一瞬間,許白焰後脊樑上得汗毛都直立了起來,他明顯的感覺到了一股子危險的氣息,於是他迅速的回過頭,手臂也條件反射一樣的擎了起來,試圖去抵擋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危險。但是,還是太晚了,一陣巨大的電流從自己的腰間始發,頃刻便蔓延至了全身,許白焰根本無法抵抗這股力量,直讓它噬咬的渾身顫抖,這一秒,他看到了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口罩和墨鏡將面部遮擋的嚴嚴實實,而下一秒,他兩眼一黑,便昏迷了過去。
......
許白焰雖然經常赤膊的將手伸進那些雜亂的電纜之中,但是他從未被電到過,所以根本無法想像遭到電擊竟然是如此的痛苦,每一根肌肉都像是被撕扯著,折磨著,那種致命的強直讓他即使在昏迷時仍然能感覺到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許白焰才終於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體,並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首先,他看到了一條水管,斑駁的鏽跡堆積在一個接口的拐角處,不遠處,是一面牆,泛著潮濕的光澤,黯淡的光線從自己的側面照射下來,離臉不到一米的距離就是一灘積水,「嗒」一聲,一滴什麼落在了上面,濺起了一小圈波瀾。
許白焰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某個狹小空間的地上,渾身上下都還沉浸在那劇烈的疼痛中,他嘗試著發出一些聲音,或者是動彈一下,但卻都無濟於事。所以他只能維持著這僅有的意識,思考著:「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嘎吱一聲,一扇門似乎被推開了。
「放心,這廠子報廢了好幾年了,沒人來。」一個粗重的聲音傳來,許白焰似乎覺得自己在哪聽過,但是卻想不起來。
「可是,阿明都說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咱們這麼做,如果被他知道了......」另一個聲音說道。
「我說沒事就沒事!」那個粗重的聲音立刻打斷對方:「阿明知道又怎麼樣,今天我就要收拾這小子......況且,阿明也不可能知道。」
許白焰聽著他們的對話,覺得自己好像恢復了一些,便忍著疼痛,稍稍的扭動了一下脖子,這才看到自己面前的那個人,正是自己第一天來到舊城區,碰到的那個胖子,此刻,他的鼻子中央還貼著厚實的膠布,一隻胳膊也被繃帶纏著,懸掛在胸前。
「哎?這小子好像是醒了。」
許白焰的動作似乎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
緊接著,那個胖子便走向這邊,蹲下來看了看,確定許白焰已經醒了,就扯著他的領子,將其拽了起來,又重重的摔在一旁的牆面上。
「媽的,老子以為你死了呢?」那胖子罵道,順勢給了許白焰肚子一腳。
這時許白焰的全身還在疼痛著,這一腳更是讓他的腹部幾乎要痙攣了起來,但是他咬著牙,沒有坑聲,只是靠著牆邊緩緩的滑坐到了地上,同時也發現,自己的一隻手已經被拷在了一旁的水管上......
「切......看你還能倔到什麼時候。」可能是因為許白焰的這種不屈服的表現讓胖子更加的氣憤了,他再次拽起對方,將他的腦袋按在了牆上,嘲笑般的說道。
「你為什麼打我?」
這是許白焰說的第一句話,由於一直在咬牙忍著疼痛,所以聲音聽起來嗡嗡的,像是悶在口腔裡,釋放不出來。
「啊?」那胖子沒想到這小子在這種情況下還是這幅討人厭的樣子,更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麼可笑的一個問題......哪有在挨打時還問為什麼的,再說了,老子胳膊還掛在胸前呢,打你的理由不是很明顯麼?
「你搶我,我當然要打你,這很合理,所以你不應該再來找我麻煩。」許白焰繼續說道,眼神也漸漸的清明,那清明之下透著一股執拗和憤怒。
「呵......」聽到許白焰的話,胖子不由的樂了一下,這臭小子在說什麼,難道他在和自己算數學題麼?
「你是小孩子麼?」胖子吼道,按著對方的額頭,不斷地往牆上懟:「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因為你他媽的......」
「咚!」的一聲悶響,在胖子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許白焰猛地頂開了他按在自己頭上的肥手,並再次一頭槌在了對方的鼻樑上,和上次那個小巷裡一樣,其中也帶著一絲微弱的軟骨斷裂的聲音,只是聽起來似乎更加淒慘了一些。
「啊———」這是一聲意料之中的慘叫,許白焰忘了上一次這個胖子的叫聲是什麼樣子的,他只是覺得,這次的慘叫應該要比上一次更加響亮一些。
於是,就在胖子肥碩的身軀向後傾倒的時候,許白焰沒有被銬住的那隻手動了,他飛快的抓住了對方脖子上的繃帶,將其拽了回來。
然後......「咚」
又是一下,許白焰的腦袋再次撞到了對方的鼻子上......那聲骨骼塌陷的聲音似乎微弱了些,但是卻更加揪心了。並且這次胖子只發出了「嗚呃—」的一聲呻吟。
許白焰很納悶,為什麼這傢伙已經被自己槌過一次了,還敢把臉離自己這麼近。他看著對方臉上的血已經滲出了紗布,並且有著往出噴湧著的架勢,這個樣子讓他想到了那些被烤好,但是自己卻一塊都沒有吃到的肉,所以許白焰更加氣氛了一些。
「咚.....」
又是一聲,而這一下,那胖子似乎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只是渾身都痛苦的聳動了一下。
「來......來人啊!」和胖子一同進來的那個人似乎被許白焰的這蠻不講理的幾槌嚇傻了,直到這時才緩過神來,伸手就去拽胖子,試圖讓其脫離對方的魔爪,同時也扯著脖子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