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蒼茫 作者:人在夜半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11-3 10:48: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5 6465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6

第190章 亞歷山卓的建議

  錢二上午在侯君集號上協助匠戶營更換一門三十六磅提亞哥炮,這門炮炮筒下部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紋,已經不敷使用,只好通知匠戶營更換。好在如今石島匠戶營已經全面安置完畢,能生產全部軍械,不會耽擱大事。

  高海城陪同提亞哥閒聊,今次是有三艘戰艦的五門炮需要更換,提亞哥親自帶隊,更換後,三艘戰艦還要出海試炮,按規定匠戶須得跟隨,如果新炮試炮不合格,匠戶須負全責,因此提亞哥親自帶隊。

  錢二等炮手留在火炮甲板,當匠戶營人員將火炮吊裝入甲板時,錢二驚訝的發現錢三就在十餘名匠戶之中,三弟和老夫、侄女不是還在石島嗎。

  “二哥,原來你在這艘船上了。”錢三很是驚喜,家裡已經一年沒有二哥的消息,不過,他明白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二哥有個好歹,早就有人前來告之了,這在匠戶營裡發生過。

  “老三,你也來到濟州了,爹和丫丫呢。”錢二問道。

  “嘿,家裡把房子賣了十兩銀子,全都隨我來到濟州了,二哥常年不在家,俺每天都能回家,所以就將爹和丫丫一同遷到這裡了。”錢三說了一下家裡的情況。

  活計正忙,錢三說了家裡多住在匠戶營住宅裡,兩人分開忙碌開來。

  提亞哥隨船出海試炮,一切順利。

  傍晚,錢二向甲長王強請假,此時艦隊在濟州就是休整,輪訓,王強馬上准了三天假。

  當錢二第二天來到匠戶營時,也是為匠戶營的龐大驚詫,從小山的山下蔓延的半山,都是匠戶營的場地,分為造炮、火銃、兵甲、火藥、試炮場,住宅等地,錢二在住宅區打聽到了錢三的住處,這是三間瓦房,住宅都是新建的。

  錢二同老爹、侄女的見面另有一番驚喜,錢二把一年來自己攢下的七十兩銀子交給老爹,這筆錢既有每月三兩餉銀,也有南行的獎賞,老爹發話給哥倆存銀行裡,過些日子給他們討媳婦,家裡早就該有個婆娘了。

  趙烈在石島官署接到了一個濟州文書,黃漢向他報告,兩個軍兵因為爭奪一個婆娘為妻打鬥不止,被鎮撫嚴懲,一個禁閉十天,一個是禁閉一個月。

  呃,這就是反應的是自己領地內男女比例的極不平衡,能夠逃到各地的遼民很多就是青壯,二十余萬的遼民裡男丁就占了三分之二,早些時日溫飽不得,誰還能想到成家之事,數年下來,許多遼民當兵當差有了些錢糧,想成家立業是順理成章之事。

  不過,十余萬的男丁成家到哪裡尋找這麼多的女人,趙烈咧了咧嘴,當真是衣食住行成家立業都是我的事,我這當真是父母官了。

  看到趙烈讀完文書後咧嘴,亞歷山卓明白趙烈又遇到難事了,久在趙烈身邊她當然明白趙烈就是他的領地的中心,各種繁瑣以及突發的事情都需要他的決斷,心太累了。

  亞歷山卓用詢問的眼神看著趙烈,她希望讓趙烈多講講,不要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自己扛在肩上,說出來她就是幫不上忙,也讓趙烈心裡舒坦一些。

  趙烈大略解釋了一下,“亞麗,如果是財賦寬裕一點,我恨不能拿錢買些女子,不能讓十幾萬人都是單著,無家不穩啊。”

  對於購買婦女的事,如果是在以前亞歷山卓一定是深惡痛絕,不過在大明時日長了,她也體會到很多無奈,大明各地都有人販子,買賣人口尤其是婦女和孩子在許多地方都是半正當的,根本沒法消除。

  如果是破虜軍買來的婦女不過是給遼民、軍兵當個媳婦,總好過被賣入青樓、或是宅院中做小,但是,出於心中的厭惡她沒有討論這個問題。

  “烈,我們葡萄牙和西班牙都是金銀幣當作錢幣,而你們是直接用銀兩,這裡有沒有……”亞歷山卓還沒有說完,趙烈已經是上前一步抱住了她,並且深深的吻住了她的紅唇,直到她快透不過氣來,才放開她。

  “亞麗,你真是太聰明了。你的這個建議幫了我的大忙。”趙烈興奮的高喊。

  亞歷山卓微翹雙唇,紅著面孔看看四周,然後嗔怪的看看趙烈。

  趙烈急忙道歉,他明白亞歷山卓怕瑪塔看到後會責怪她違反天主的教誨,畢竟他們還沒有結婚,要注意保持貞潔。

  趙烈立即命人召集趙猛和唐顯文會商,同時心中也是大恨,靠,自家還是穿越人士,後世貨幣發行是多大的利潤的生意,都是各國政府通過央行自行把握,這般節約開銷的事宜他為何沒有想起來,還要依靠一個十七世紀的西方女子點播後才反應過來,真是智商堪憂啊。

  他這裡最好辦,當下大部分人等都在濟州和北華,在那裡施行新的貨幣金銀幣,不過是開模具,出幣發行的是事,一兩金子可開模壓出二十餘個金幣,銀子也是如此,銅幣更不用說了。

  當然鑄模,壓印,發行,收回,銷毀都會帶來費用,不過還是帶來幾倍的利益,如果濟州,北華島的軍兵發餉,物件買賣等都使用金銀幣,那麼趙烈會節省大筆的銀錢,同時也將領地內的經濟牢牢掌控在手中。

  “鑄金銀銅幣。”趙猛遲疑了一下,“在大明私自鑄幣可是殺頭的罪過,雖說是在濟州、北華島施行,水師和步騎軍可是隨時在各地流動,會將金幣帶入石島,山東。”如果事情敗露,對於趙家就是滅頂之災。

  “不妨,水師、步騎軍調到石島公幹,用銀兩將其糧餉金銀幣兌換成銀兩,至於個別的金銀幣流入石島、山東沒有大的問題,須知,廣東福建各地也出入弗朗機人和尼德蘭人的金銀幣,各地官府不過是默認了。”趙烈說道。

  就是在濟州島和北華島封閉的環境中發行金銀銅幣,趙烈也是大賺了,至於石島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趙烈不急。

  趙猛也點了頭,只要不是大批量的流入石島、山東,就不會有什麼大的差錯。

  “大人,此番鑄幣如果施行,我部財賦可大大增加,對於大人的事宜助力無雙啊,大人的法子當真絕妙。”唐顯文感歎道,眼看四周重要事宜大多出於趙烈的點子,唐顯文是由衷佩服。

  “此番不是本將的點子。”趙烈慚愧搖頭。

  “哦,二弟,這是誰人出的主意,難道又是二弟獎賞出來的。”趙猛也是好奇,難道又是二弟發放賞格尋出來的法子。

  “此番是亞歷山卓小姐想出的辦法。”趙烈有容乃焉的說道。

  “大人,真是尋得的賢內助啊,亞歷山卓小姐不但看顧難民,勇於上陣,還通曉內政,有如此主公夫人是我等屬下之幸啊。”唐顯文急忙恭維道。

  趙猛也是點頭附和,真沒想到亞歷山卓真是二弟福星,為二弟到處播撒仁義,又為趙烈想出如此精妙的法子,當真助力良多啊,就這兩樣也當得上幹才二字。

  “哈哈,亞麗的確助力良多,不過還是本將眼光長遠,早早就看中了亞麗。”趙烈得意洋洋,都說我相中的是夷人女子,如今你們看看亞歷山卓是何等人物,只有我才是慧眼識人。

  “大人英明,當真目光如炬。”唐顯文附和道。

  趙猛微笑不語,意為贊同。

  趙烈這才滿意的坐下抿口茶,今日鹹魚翻身當真痛快,向來有人對他選中一個西夷女子說三道四的,此番看看,就是這個西夷女子的建議價值千金,不,萬金。

  門外響起敲門聲,在趙烈的進來聲中,杜立走了進來。

  “大人,衛指揮使常大人可能最近微服私訪下面的各個千戶所,可能對大人不利。”杜立上前稟報。

  靠,這個老東西當真是猶如餓狼一般鍥而不捨,步步緊逼,當真是讓人厭惡至極,趙烈方才的大好心情一掃而空,對付這個頂頭上司還真沒有太好的辦法,不過,此人剛到石島就動作頻頻,可見對付趙烈之心十分急迫,趙烈也得小心在意,不可陰溝翻船。

  趙烈立即下令,將衛青號等幾艘蓋倫戰艦即刻轉場到大山子島,同時消除石島不合規矩的一切,靜等這位衛指揮使的大駕光臨。

  好在石島的鹽場、匠戶營、船廠、破虜軍水步軍都遷移到濟州,沒有什麼大的違制的地方,難民也只剩兩萬多名,即使常汝寧親來也是發現不了什麼干係。

  趙猛、唐顯文立即離開帶領眾屬下按照趙烈的命令展開,目的就是不讓常汝寧看到他想看到的,務必讓他空手而歸。

  頓飯時間,石島騷動起來。

  趙烈則是給濟州馬濤、黃漢發出了一個帶著一支白羽的紅色公函,裡面注明了濟州單獨建立一個地方,秘密召集匠戶營工匠鑄造金銀銅幣,先是鑄造模具,開始壓鑄樣品。

  趙烈注明金銀銅必須含量在九成或以上,否則將來可能遇到百姓的抵制,造成發行的崩壞,為了方便石島鑄造,趙烈心中標明了金銀銅幣的直徑為近一寸,厚度十二分之一寸,通時附上金銀銅幣正面為北華島圖案,背面為濟州島圖案,先是作畫,接著用畫作鑄模,壓鑄金銀銅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6

第191章 常大人的直搗黃龍

  一日後的午時,趙烈接到稟報,那位新任的衛指揮使大人離開了辰時靖海衛城,開始了所謂的巡查之旅,不過,常汝甯就連靖海衛中的指揮同知、鎮撫等人都沒有告訴先到那裡巡查就出發了,很明顯的害怕有內賊告密,透漏出他的行蹤。

  常汝寧在右千戶所受到了右千戶所千戶馬右軍和副千戶鎮撫等十餘人的熱烈迎接,常汝寧沒有過多的寒暄,馬上命令馬右軍等人陪同他點檢了備軍、庫藏、城堡、馬場等要地。

  介於右千戶所殘破的現狀,對馬右軍大發雷霆,限期他整訓備軍、填補庫藏,修葺城堡,逾期嚴懲不貸。

  馬右軍痛哭流涕,俱言糧餉已經累計拖欠一年有餘,軍戶逃亡過半,千戶所實在沒有餘力整飭,言道如衛所發下所欠糧餉,右千戶所才有能力召集軍戶整修城堡,操練備軍,否則就是官司打到都司他也是無能為力。

  一時間,馬右軍和他的親信撒潑打滾,盡顯冤枉,手下幕僚核對帳簿後言道確實欠餉累計一年三個月。

  常汝寧也是沒有想到靖海衛已經到了如此殘破的地步,與登州萊州相差甚遠。於是只能呵斥馬右軍無能、無為,趕下去了事,連午飯都沒在右千戶所吃,繼續前行。

  第二日午時初,趙烈接到探報,常大人沒有在其他地方停留離赤山只餘二十裡了,其實,常大人的一舉一動每過兩個時辰就有斥候稟報,趙烈深信常汝寧定會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果然這位常大人根本沒在中千戶所和前千戶所停留,直奔左千戶所。

  趙烈心道,此人倒是雷厲風行之輩,一個築城的法子怕不把握,還來個直搗黃龍,看看有無發現。倒是對身後的主子盡忠職守。

  趙烈即刻帶領衛隊快馬向赤山奔去,先于常汝寧進入赤山,彙集了李明峪、副千戶祝英、鄭益民,鎮撫劉平等人來到西城門外等候。

  “大人,我等只是在西門外等候恐怕不妥,是否迎出三五裡地。”祝英詢問道。

  “不過是衛指揮使駕臨巡查軍務,如果是當今萬歲陛臨,我等當然是迎出十裡。”趙烈撇撇了嘴,極為不屑的說道。

  祝英愣了一下,施禮退後,趙烈的話語聲音不小,其他所內軍將都聽到了耳裡,幾人都是靖海衛的地頭蛇,趙烈與上司不和之事都有聽聞,不過雙方對立到如此地步,或者說趙烈如此不恭敬上司,還是讓他們大吃一驚。

  祝英嚴重不看好趙烈,心道你是千戶,是登萊都司都指揮同知威海水師指揮使趙海明的衙內,不過您老爹是水師,在步軍中沒有實權,你同衛指揮使交惡,只怕你老子也沒辦法看護你,當真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祝英不經意間離趙烈遠了一點,其他幾人也是如是辦理,只見趙烈、李明峪一前一後突兀的立在前方。

  趙烈左右看看,只見幾人雙目平視,齊齊避開自己的眼睛,一副我在專心等人,沒看到的模樣。

  趙烈灑然一笑,整理甲胄,扶刀而立,目視塵土大揚的遠方。常大人到了。

  常汝寧和幕僚護衛等三十余騎盔歪甲斜、渾身塵土、暗淡無光的從塵土中小跑出來,據趙烈等人只有幾十步了,趙烈紋絲不動,冷冷的目視一眾人等來到十步停下,才趨前兩步跪拜于地,“左千戶趙烈拜見指揮使常大人。”其他軍將一體跪拜。

  “諸位請起,本將沒有通報行止,諸位是如何知曉本將的行蹤的。”常汝寧面上笑容可掬,眼神卻是冰冷的問道。

  他心中十分惱怒,自己就是為了打趙烈一個措手不及,當下趙烈卻在城外迎候,自家已是小心謹慎,趙烈卻早已知曉,是何道理。

  “大人,本千戶所乃是軍屯所,四周風吹草動屬下必要全盤知曉,如此才能安守海疆,不負天子所托。”趙烈渾不在意,微笑著譏諷道。

  常汝寧恨恨的看了趙烈一眼,真是個滑頭,所有的說辭都是滑不留手,表面上還都是錦繡文章,你還不能急,否則就是你失禮了。

  “趙千戶,當下帶本將到赤山點檢兵丁、庫藏、馬場。”常汝寧在馬上命令道。

  “大人,現下已是午時,屬下已在官署備下酒宴,大人還是用過午飯後再行點檢。”趙烈是笑非笑的說道。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預備酒宴,常汝寧既然報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的主意,如何能讓趙烈有一個酒宴的功夫收拾收尾。

  “不必了,本將乃是天子任命的靖海衛指揮使,身負據守靖海衛的重任,如今所內殘破,兵甲不修,如何讓本將心安,趙千戶,即刻辦理。”常汝甯此刻一身正氣,趙烈如不是深知此人目的,也能被其表像矇騙。

  “如此,大人請。”趙烈不再多說,對於如此演技高明的影帝,趙烈是不打算配合他演出了。趙烈吩咐一聲,身邊兩個護衛先行奔向官署。眾人進入城堡。

  常汝寧對於赤山堡的外表沒什麼可說的,同樣的夯土城牆,包磚脫落,就是缺乏錢糧所致,如果借此呵斥趙烈又會同右千戶所一般回返衛所身上,他是不打算自取其辱了。

  常汝寧進入堡內,只見不算寬闊的街路乾淨整潔,行人穿著乾淨整潔,走起路來精氣神十足,堡內屋舍大部是新建的,可過其他城堡的破敗,此地的感覺讓人眼前一亮。

  趙烈、李明峪、祝英、鄭益民、劉平等人引領常汝寧等人來到堡內千戶所庫房,主官庫藏的副千戶鄭益民拿出帳薄,隨常汝寧前來的兩個幕僚接過帳薄開始一一檢點。

  五百石米糧半石一袋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兩間庫房中,五百支長槍、兩百把長刀、七十餘面鐵盾、四十餘弓弩,兩千餘弩箭,二十四副紮甲、三十余皮甲、五十餘棉甲、黑火藥六百餘斤、木擂、鐵擂四十餘、可回收擂具十餘、三門銅炮,件件都是保養極好。

  刀槍泛著寒光,甲胄沒有灰塵,黑火藥黑的純正,常汝寧甚至打開了兩袋米糧,雖說不是大米白麵,只是高粱米和黑面,不過一看就是新糧,常汝寧心中無語,好嘛,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儲備最為充裕、庫藏保管最為精細的庫房。

  他怎麼尋求毛病,如果在此發飆,那就是吹毛求疵了,這裡的庫藏比衛城的庫房豐厚,打點更好,常汝寧一言不語的帶領眾人走出庫房。

  庫房前方的校場上排列著一個整齊的方陣,當先兩杆大旗,靖海衛左千戶所,趙烈,其後是五百人的軍陣,一色的大紅胖襖,刀槍林立,寒氣逼人。

  李輝一身大紅胖襖,頭戴斗笠,肩扛一杆火銃,挺直腰身立在方陣的第二排,目視著趙大人等軍將向方陣走來。

  作為李秋生的長子,二十歲的他是在去年頂替其父成為備軍的,按照千戶所的規定,除了家中獨子的其他人家每家一丁組成備軍,隨時聽命,當然每月還有一兩銀子的餉銀。

  作為趙烈大人分田分地的受益者軍戶們成軍的願望還是極高的,備軍就是護衛趙烈大人的,只要趙烈大人在,千戶所就有好日子,這是軍戶們最為樸素的思量。

  且不說還有每月一兩銀子的餉銀,趙烈大人的兵可是從來不拖欠糧餉的,可以說各個村屯是爭相當差,十分踴躍,甚至還有的軍戶家中兄弟因為爭相當兵衝突起來。

  李輝作為家中的長子責無旁貸,頂替老父成為戰兵時也是歡呼雀躍的,他也想走出家門見見世面。不過,整訓中嚴厲的教官們讓這些生瓜蛋子們知曉了當兵的苦痛。

  最先是練習整齊的佇列,李輝因為最初的左右不分沒少受到鞭打,像他這般的不在少數,呆板枯燥的佇列練習整整持續了近兩月。

  此後的火銃操練也是如此,要做到裝彈的快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天成百上千次的操練讓人抓狂,又挨了不少皮鞭,李輝是想到老父再三的叮囑不能給家人丟臉硬挺下來的。

  過了這關,後面的合練、全副武裝越野行軍、安營紮寨等就是小事了,李輝如今也是腰杆挺直立於當地。

  常汝寧看著面前排列齊整、精神抖擻、全副武裝的軍陣也是暗自吃驚,這是他見過的最為嚴整軍勢,一看可知必是經過了嚴格的整訓,如果說有弱點的話,就是軍兵們大多都是生瓜蛋子,看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完全沒有經歷戰陣、出生入死後應有的兇狠淩厲的眼神。

  趙烈遞上了花名冊,常汝寧的幕僚一一點名,點驗了整個軍陣,沒有空額空餉,都是實數。

  常汝寧也是大為意外,右千戶所裡五百備軍只有一百余的親信家丁,其他都是空額,就連他離開的登州衛中的千戶所大多也只是保留六七成的實數,那就是軍將為了保命舍財了,畢竟登萊巡撫、登萊總兵一聲令下登上戰陣,可是要屬下兵丁保命的,誰敢吃太多空餉,當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不過齊裝滿員、操練嚴整的備軍在常汝寧的記憶裡這是頭一遭,表明趙烈根本就不吃空餉,根本沒在意那點錢糧,對於千戶所的庫藏沒有半點興趣,這讓常汝寧產生了無處下手的尷尬。

  這根本不是早知道他常大人幾個時辰的行程可以完備的事情,看來他直搗黃龍的打算落空了,這位衙內或是害怕丟掉面子不屑吃空餉或是這點銀錢看不上眼,總之,左千戶所是那麼的無懈可擊,全無缺憾。

  常汝甯常大人這趟是走空了,好比用了全力被人閃了一下,差點沒鬱悶的吐出一口老血來。

  常汝甯強忍憋悶下令幕僚點驗千戶所帳簿,結果是三天多的時間裡只是發現石島上繳的賦稅極多,這也是千戶所整備兵甲的來源,這些錢糧供養一個千戶所足以。

  其實這是趙烈的指令,石島是隱瞞不住的,不過,一個財賦重地沒有向其所屬上官上交賦稅這是不可能的,趙烈絕不會留給別人這般的口實,他也不在意些許錢糧,他在意的是保留石島這個在大明的根基。

  赤山的一切點檢完畢,左千戶所的一切是那麼的完美,讓常汝寧恨不得大喝一聲,你趙家能不能不這般能幹,這不是你趙家私產,而是朝廷千戶所,收拾的如此齊整作甚,留給別人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6

第192章 刀光劍影

  當然,久經歷練的常汝寧還是備有後招的。

  “聽聞趙千戶在石島開建船廠、鐵廠、窯口,很是興盛啊,不知可否讓本將一觀啊。”他相信石島會有一些他感興趣的東西,如果他親身探查之後,定會得到一些首尾。

  話說的客氣,不過他相信趙烈也不敢阻擋於他,畢竟石島也是靖海衛的轄地。

  “大人欲往石島一行並無不可,不過石島許多的工坊乃是家父和一些大人的私產,屬下也是不知底細,如大人想到石島各個工坊一觀,還得家父恩准。”趙烈笑著回道。

  言下意味明顯,想點檢石島各個工坊,那可不是千戶所,不在你的許可權內,向工坊主人詢問吧,我可是不伺候了。

  “本將如是硬闖如何。”常汝甯沒想到趙烈當面反駁,登時感到顏面全無,語氣也是不善起來,石島畢竟也是他的轄地,自家前往巡查不無不可,當然私產有些麻煩,但也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家父在石島安置了些許家丁護衛產業,如果大人硬闖,刀槍可是無眼。”趙烈收起笑容冷冷的答道。

  既然對方死活放不過他,何必避讓。

  其實,讓常汝寧等人到石島一行並無不可,如今讓人忌諱的匠戶營、鹽場、蓋倫造船、馬場、破虜軍都已離開石島,不過趙烈只怕常汝甯到石島後又會提出一些非分要求。

  畢竟在石島還是會留下些許痕跡,如果常汝寧派人常駐石島,會很麻煩,杜立、汪全等人肯定會忙個不停。

  還是當面拒絕為上,誰也別藏著掖著,如此,即使常汝寧派人探查也是偷偷摸摸的,還不敢久留,很好防範,不過就是打探到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

  嘶,周圍人等幾乎同時吸口涼氣,兩人的話太是刀光劍影,讓四周本來就寒冷的空氣變得寒氣逼人。

  尼瑪,這都提到刀槍無眼了,這是屬下和上司之間的應對嘛,倒像是兩軍對陣了。一眾人等是面面相覷,場面一時凝滯。

  趙達和餘大寶率領百余名護衛圍攏過來,手扶佩刀虎視眈眈的看著常汝寧等人。

  常汝寧瞳孔一縮,他也是頭皮發麻,趙烈幾乎是公然威脅於他,當真是膽大包天,如果是普通軍將,他早已命人拿下。

  不過看看趙烈周圍聚攏過來的百余名親信家丁,各個彪悍異常,都是見過血的狠角色,趙海明那裡恐怕得有數百如此家丁。

  他辦的是別人的差事,可以助力,不可同趙家不死不休,如果在此地趙烈有個好歹,他相信趙海明定會全力報復,自家一族都有兇險,罷了,忍了,咱們後會有期。

  常汝寧甩袖而去,帶領著三十余名屬下回返靖海衛,可謂是鎩羽而歸。路上他根本沒有去其他的千戶所,直接回返衛城,反襯出他此行的目的明顯就是為了趙烈所部而來。

  祝英、鄭益民、劉平等人則是看完一出精彩的官鬥戲後緊張的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兩位主角都將他們當作阿貓阿狗渾不在意,他們也算是逃過一劫,對於靖海衛正印指揮使同趙烈矛盾之深也是咋舌不已,同時也是各懷心事,對於自家身處何方各有盤算。

  趙烈則是悠哉悠哉的準備遼民建城事宜,他相信在此事上常汝寧也會做足功夫。

  吳群、唐顯文將剩餘的兩萬餘名遼民中身體強健一些的挑選出五千名,將他們編為千總、百總、什隊,建造嗎,遼民大多熟識,這兩年建造的活計沒少擺弄,每逢有了建造活計向來都是編成千總、百總。

  趙烈此番特意吩咐領隊的唐顯文,吳群此番一定熟識什長等人,告之他們防止外人混入其中,同時發佈賞格,發現來歷不明的外來人等,抓住一人賞一兩銀子。趙烈隱約感到此番建城,恐怕常汝寧會在其中動些手腳。

  法蘭西斯科•洛佩斯作為聖菲爾號的大副與濟州水師的霍去病號、陳湯號一起為四艘澳門海船護航到日本長崎,聖菲爾號是一艘三百噸的蓋倫戰艦,是澳門五艘戰艦中噸位最大兩艘之一,它是在澳門的外海同兩艘濟州水師戰艦匯合的。

  作為亞歷山卓二十五歲的哥哥,他對於濟州明人的心思是複雜的,對於最是知曉澳門窘迫現狀的澳門海軍的一員,對於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盟友,已經孤軍奮戰幾年將澳門視為己家的法蘭西斯科還是極為高興的,畢竟從此在茫茫的大海上澳門戰艦再也不是小貓三兩隻了,聽聞濟州明人有蓋倫戰艦二三十條。

  不過,對於濟州明人的首領趙烈他是極為厭惡的,半強迫的將他唯一的妹妹劫持北方,讓他擔驚受怕了整整兩年,雖說,趙烈已經打算同他的妹妹舉行婚禮,不過不能改變趙烈邪惡的初衷,法蘭西斯科也無法想像妹妹嫁給一個海盜後能夠永遠幸福。

  三艘戰艦左右護航,四艘商船夾在其中向東北方向駛去。

  除了最初的補給食品和淡水,明人戰艦沒有和澳門戰艦有過接觸,只是默默的護航,濟州水師是一批接一批的輪換護航,因此破虜軍的水手們倒也挨得住。

  法蘭西斯科仔細觀察了明人水手,他們動作熟練自信,顯示了極強的遠航能力,這是以前他從未在明人身上見到過的。

  七艘海船在四天後進入福建沿海,艦隊進入戒備,因為此處是大員的尼德蘭人打劫葡萄牙商船的最佳地點。

  一天後的辰時末,艦隊的北方出現了點點帆影,該死的尼德蘭人出現了,按照雙方的規定,聖菲爾號繼續護航,兩艘明人戰艦則在號炮聲中擺開了戰鬥的隊形。

  霍去病號如今的船長是從蒼龍號調過來的費鐵雲,三十出頭的他也是十餘年的老水手了,在蓋倫艦上服役也是三年了,如今職掌了霍去病號正好多半年。

  此番護航是霍去病號的第一次,但是根據艦隊統領李虎的介紹除了第一次護航沒有遇到尼德蘭人的戰艦以外,第二次就遇到尼德蘭人戰艦,不過尼德蘭人只是一艘戰艦和一艘快船,沒敢動手,只是跟蹤了一天的時間,自己這是第三次護航看來也是遇上了,看來今後與尼德蘭人是卯上了。

  費鐵雲用望遠鏡遠遠的看著兩艘二三百噸的尼德蘭戰艦向船隊靠攏。

  “鳴炮警告。”費鐵雲下令。

  在相聚四裡的地方,霍去病號鳴響了兩門艦炮,彈丸在十裡的海面上濺起水花,警告的意味明顯。

  尼德蘭戰艦繼續前行,沒有停頓。

  “開炮。”費鐵雲下令。

  作為旗艦的霍去病號側舷的六門十二磅和十八磅加農炮開始轟鳴,接著陳湯號的六門十二磅和十八磅加農炮也開始齊射,炮戰開場。

  當距離兩裡時,雙方的炮擊都擊中了對方,破損的船帆飛揚,船板破碎的殘片到處都是。

  此時兩艘尼德蘭人的戰艦突然轉向離開了,費鐵雲陰沉著臉下令船上工匠水手維修船隻,根據隱蔽提亞哥炮的要求,如果尼德蘭人戰艦襲擾只是用加農炮回擊,如果尼德蘭人的戰艦突破一裡,則用提亞哥炮轟沉敵艦,不讓提亞哥炮的秘密外傳。

  方才費鐵雲以為這下可以立下戰功,因為尼德蘭人就快突入一裡內了,不過,膽怯的尼德蘭人竟然逃脫了。費鐵雲的心情當然沒個好。

  法蘭西斯科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雙方的炮戰,他估算了一下,雙方的三炮的擊發時間基本一致,甚至明人戰艦的齊射要比尼德蘭人的齊射提前一些。

  這證明了敵方炮手的訓練有素,此外船上的明人水手極為鎮靜,在炮火中照常勞作,完全不受炮火的影響,兩方面說明,明人的水手炮手都不是海戰的新手而是久經戰陣,而明人擁有蓋倫艦隊不過三年時光,可謂進步神速。

  費鐵雲啐了一口,都是欺軟怕硬之輩,這些尼德蘭人擺明瞭是想試探一下護衛艦只的戰力,看到護衛艦只炮火猛烈,而且是二對三,所以開溜了,不過,經此一戰,下番尼德蘭人會糾集更多的艦隻參戰,不可不防。

  費鐵雲沒有下令減速,只是下令在航行中修補破損,畢竟此地還是在尼德蘭人的控制範圍內,不可大意。

  船隊向東北繼續以三節的速度行進,水手們則忙碌的修補破損的船帆和船板,好在水手們久經戰陣,這些修補的活計都是駕輕就熟,不到半天全部修補完畢,可以用五節的全速繼續航行了。

  三天後,艦隊又遇到了一艘尼德蘭人的戰艦,這艘三百噸的戰艦看到七艘蓋倫組成的葡萄牙船隊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在船隊後方尾隨,在經過一個半時辰的尾隨後,兩艘破虜軍戰船霍去病號、陳湯號轉向沖向敵艦,尼德蘭戰艦急忙調轉船頭向南逃去,一對三根本沒有取勝的希望。

  艦隊經過近月的航行抵達了長崎外海,澳門商船入港,霍去病號和陳湯號在外海等候,為了應對幕府水軍的探查,霍去病號、陳湯號懸掛著葡萄牙人的旗幟,同時船上也有澳門葡萄牙人坐鎮,以防止倭人上船點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6

第193章 登萊聚兵

  兩日後,靖海衛快馬飛報,指揮聚兵,命兩日後衛城集合。

  趙烈茫然無知,到底是那路出事,千戶所內如今只有衛隊百餘人,還有五百沒有戰陣歷練的軍兵,如果是出援遼東,那就是肉包子打狗,相信常某人不會放過他,好在杜立傍晚給出了答案,萊陽聞香教萬人暴亂,萊陽正是登萊屬地,於是登萊總兵張可大聚兵彈壓。

  趙烈命千戶所聚兵,這也是趙烈就任千戶所以來的第一次出征,整個千戶所忙亂起來,依據條令,在李明峪等千戶所吏員配合下將三十餘輛大車、六十餘匹騾馬、三十石糧秣,以及火藥、營帳等輜重備齊,第二日辰時末,全部的兵丁彙集赤山。

  “大人,此番出征兵丁過少,還是穩妥一些,召集濟州人馬為上。”李明峪說道,他還是顧慮人馬太少,深恐危及趙烈安危。

  “李先生放心,此番是登州張總兵聚兵,登萊幾個衛所、以及登萊戰兵都會出陣,我等衛所軍戶就是打下手的角色,無妨。”趙烈笑道。

  此番都是亂民,相信戰兵們肯定會奮勇向前,這是大把的建功立業的機會,怎可放過,過了這個門口,難道找建奴索取戰功,那就是找死去了。

  “大人,就是登萊戰兵也是大多未經戰陣,至於衛所兵更是羸弱不堪。”李明峪搖頭歎道,他可是深知登萊的底細,頗為不看好。

  “李先生放心,事有不濟我不會死戰到底,畢竟濟州、北華還有大批民眾還須我去籌畫。”趙烈說道。

  “如此甚好,兵凶戰危,大人多多保重。”李明峪拱手言道。李明峪如今是希望趙烈保重自身,他就是想看看趙烈日後能夠達到如何地步。

  趙烈回禮出門,在亞歷山卓和李明峪等人的送行下,同趙達、餘大寶、祝英、以及一百余名護衛的隨扈下統領四百名兵丁出發,此番趙烈留下了一百名兵丁守衛赤山。

  兩日後當趙烈來到靖海衛城時,只見衛城北門外近千的兵丁在寒風中瑟縮站立,只見他們大多衣衫襤褸,大紅胖襖都已失去顏色,甚至有的露出裡面黃黑的棉絮。

  他們手中的兵器參差不齊,許多都有鏽跡,趙烈甚至在軍丁裡發現了一些花白鬚髮的爺爺兵,以及身量瘦小的娃娃兵。

  趙烈也是咧了咧嘴,大明軍戶世界裡無奇不有,這般的兵丁能夠看家護院就算不錯,指望他們禦敵於外就是癡心妄想了。

  趙烈安排趙達掌兵,他則在餘大寶、杜立以及三十余護衛簇擁下進入衛城。

  當趙烈進入官署大廳外時,只見其他四個千戶正在門外等候,幾人笑著打過招呼,自從趙烈答應了出人出力後,幾個人同趙烈相處融洽,都道小趙千戶為人仗義疏財,可交。

  頓飯功夫,趙烈等人被喚入廳內,只見常汝寧位於上座,吳海等人作陪。

  幾人跪拜完畢後,常汝寧言道:“此番聞香教餘孽在萊陽、撫遠作亂,登萊總兵張大人、都指揮使于大人下令登萊各衛聚兵會剿,此番出征,各位當聽從軍令,有臨陣退縮者定斬不饒。”

  幾個千戶轟然應諾。

  至始至終常大人就當趙烈是一個空氣,全然無視,趙烈也是樂得自在,咱們誰也不鳥誰最好不過。

  午時,城外軍兵開飯,報餐一頓後,眾兵丁開拔。

  當常汝寧率領著三百余衛所備軍來到城外看到一眾兵丁的模樣,鼻子差點氣歪了,雖說衛所頹廢,不過這模樣也太過淒慘了吧,如今是出戰,不是求取同情索要軍餉去了,看看,除了各個千戶的三四十名家丁外就是個乞丐大會。

  常汝寧將幾個千戶罵個狗血噴頭。

  “大人,衛所內累計欠餉十月有餘,我等也是無力更換兵丁戰袍兵甲,望大人明察。”當罵道唐榮時,唐榮梗著脖子回道。

  “兵甲也就罷了,怎的老弱齊上陣,你當此番是出外操練,此番是上陣殺敵。小心敗退丟了性命官位。”常汝寧切齒罵道。這個唐榮依仗著他的姑父乃是都指揮同知很是不給他顏面,此時常汝寧借機痛斥。

  “大人,如今兵餉拖欠,軍戶逃亡大半,屬下能統領數百兵丁來援已經是竭盡所能了,大人。”唐榮跪拜喊冤。

  常汝寧氣的差點摔下馬來,又不能當真處罰唐榮,畢竟是頂頭上司的內侄,只好撥馬而去。

  當他來到趙烈的兵丁前時,他是被深深震撼,前幾日他前往赤山不是沒見過趙烈的兵丁,不過當時趙烈的兵丁都是身穿大紅胖襖,今日出征,趙烈的兵丁都是身著黝黑的鐵甲,頭戴鐵盔,甚至還有面甲,象一小簇黑紅色樹林矗立在那,不動如山。

  常汝寧深深的望了一眼趙烈,沒有言語。心中是深深忌憚,此人或是趙家當真捨得在家丁上投入,此點看來趙家武力定是極為強橫,不好對付。

  常汝寧一聲令下,靖海衛一千五百餘兵丁開拔,登州軍令各衛指揮使統領兵丁在七日內抵達萊陽縣東北的棲霞縣聚兵,由總兵張可大統一號令進剿,因此靖海衛兵丁即刻向棲霞縣開進。

  隊伍走出十裡,讓常汝寧崩潰的事情就發生了,隊伍由開始的較為齊整,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幾個長蛇陣,不少的軍戶或因老幼或因體弱開始跟不上隊伍,常汝寧只好下令隊伍放慢腳程。

  此間只有一個隊伍例外,趙烈本隊的數百兵丁整齊劃一的嘩嘩走著,沒有哭喊、沒有停滯,還是保留著開始的模樣,長槍豎立,火銃上肩整齊的移動,就像一片沉默的移動樹林,在一片混亂裡極為扎眼,讓常汝寧無法忽視。

  不要忘了,他們是全身鐵甲行軍,而其他兵丁別說鐵甲連棉甲都沒有,趙烈所部沒人多出數十斤的重量,而趙烈所部行軍極為整肅,而其他千戶所軍戶眼看著佇列七零八落,真是他娘的不可比。

  李輝拿出水袋喝了幾口水,拿出棉布帕子擦了擦汗,長出了一口氣,他沒有感到太過勞累,這個速度遠遠不及千戶所操練時的行軍速度,也就是當時速度得一半,當下不過是出了些汗,他看看四周席地而坐休息的其他兵丁,此時兵丁們都掀起面甲,臉上都是極為平靜,大多喝水休息,看來這點路程都不算什麼,李輝嘀咕道。

  “輝哥,怎麼樣累不累。”一旁郭三叔家的二胖問道。

  “不累,這點路程差遠了,哪有咱們操練時勞累。”李輝搖了搖頭。

  “就是,要是操練時走的這麼慢,我等可享福了。”郭二胖笑道。

  “能行啊,二胖你當了統領時,讓我等走慢一些就行。”李輝笑道。

  “唉,輝哥別鬧,俺能當上百總就滿意了,沒想那麼遠。”二胖涎著臉回道。

  “呦呵,二胖還真想當上百總,不錯嘛,比你李哥強多了。”李輝笑道。

  “輝哥別笑話俺,輝哥如今是什長了,日後百總定是能夠當上……”

  “起。”鎮撫一聲令下,兵丁們結束了盞茶功夫的休整起身繼續行進。

  常汝甯對於趙烈兵丁的行止看的一清二楚,畢竟他是騎在馬上,居高臨下,越是細看越是心驚,兵甲精良只能說明趙家財力雄厚,而這半天行軍的整肅表明這些兵丁經過精心操練。

  這四百兵丁是他見過的最為精銳的明軍,登萊兩營的戰兵也是遠遠不如,文登營的戰兵由於欠餉嚴重久不歷練更不用提了,如今最大的疑問就是經歷戰陣時能否挺住了,如果經歷戰陣而不潰就是大明頂尖的精銳了,這趙家練兵當真有一手。

  晚飯時,隊伍不過離開衛城十餘裡,這樣都有百餘名兵丁掉隊,甚至還有兩個老兵累死在路上。

  常汝寧聽聞氣的將馬鞭摔在地上,這他娘的也是大明衛所兵丁,比流民都是不如,短短十餘裡就能累死。

  隊伍開始安營紮寨,畢竟冬日夜晚時分的寒冷,要想晚上不遭罪,營盤就要備好,這是老行伍都明白的道理。

  紮住營盤後,常汝寧看到的又是讓他鬱悶,趙烈所部的營帳暫新厚重,讓其他各個千戶所的破爛單薄的營帳相形見絀,這讓常汝寧心中極為不舒服。

  尼瑪,就連衛城本陣的營帳也是大大不如,你老趙家花在小小的千戶所備軍上多少銀錢,趙海明肯定是水師一大貪,要不就是大大的走私海商,常汝寧又是在心裡一陣的碎碎念,心裡才稍稍好過一些。

  晚飯時,當各營就著雪水啃著硬面黑餅子之時,趙烈營中飄來了陣陣香氣,讓其他營中的兵丁聞到香氣當真是饞涎欲滴,唐榮、王耿、範有祿、馬右軍等先後來到趙烈營中,只見軍兵們大口喝著小幹魚海菜湯,吃著大塊鹹魚肉,啃著黑面餅子。

  “老弟,哥幾個今日到這裡叨擾了。”範有祿大口喝著魚湯說道,這熱湯喝下去真是暖和,尤其是在這冰天雪地裡,真是無上的享受。同他方才在自家營中喝的麵湯不可同日而語。

  “小事一樁,幾位老哥以後天天來此,這點米糧老弟我還是有的。”趙烈笑道。

  “這大黃花魚肉刺就是少。”唐榮大口嚼著魚肉,“我說,老弟就是豪爽,老哥我就不客氣了,以後天天到你的營帳開火,另外我千戶所的副千戶我也得帶來,不然這老小子肯定得埋怨我。”

  “看看老唐那個熊樣,自家吃著還得從外面帶人來大吃特吃,真他娘的理直氣壯。”馬右軍猥瑣的笑道。

  幾個邊吃邊笑駡。

  “大人,幾個千戶都在趙烈營中開夥。”手下一個家丁在常汝寧耳邊低語道。

  一向對趙烈行蹤十分掛心的常汝寧命令幾個家丁時刻注意趙烈的行止。現如今常汝寧得到了這個答案,讓他火冒三丈,都混到一堆去了,這是孤立本指揮使嗎,好大的狗膽,常汝寧對於面前火兵為他特意做的刀削麵沒有了一絲胃口,趙烈,咱們走著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6

第194章 萊陽之圍

  五日後,靖海衛的隊伍來到棲霞縣城外,這一路走來絕不輕鬆,道路大多是山路,棲霞縣周邊都是丘陵地帶,很是崎嶇難行。

  趙烈所部也是較為吃力,畢竟身穿三十餘斤的鐵甲手拿長槍全副武裝的山路行進,當然已經是整訓完畢的備軍們都是堅持了下來。

  其他千戶所的兵丁可說是竭盡全力才走了過來,當他們來到棲霞縣時,有的官兵甚至歡呼起來,真是不易啊。

  接下來他們就不那麼歡喜了,因為他們驚訝的發現他們是第一批抵達的衛所兵丁,就連登州萊州的戰兵營也沒有趕到,他們是登萊軍中第一個趕到的軍兵。

  在棲霞縣張可大一個親將早已等候,命令第一個抵達的軍伍即刻前往萊陽,如今聞香教亂民橫掃萊陽四周,當下彙集近萬的人馬湧向萊陽縣城,萊陽縣只有百余衙役,作為登萊西部的縣城根本沒有駐軍,萊陽縣令一日三催,十萬火急。

  常汝寧心中大罵,尼瑪,我靖海衛聽令第一個抵達就為了得到這個悲催的命令?是不是日後行軍愈慢愈好,以後誰還奮勇爭先,這個張可大當真混蛋。

  當然,他也就是在心裡腹誹,決不敢說將出來,如今可是戰陣之中,平日裡張可大就是收拾他也得經過巡撫和都司,當下戰時,張可大卻是能夠先斬後奏。

  常汝寧捏著鼻子接過軍令,心中憤恨不已。

  旋即,常汝寧召集眾將。

  “趙烈,此番征戰就屬你部兵甲齊整,本將命你部為前鋒開赴萊陽,探查亂民敵情,本將統帥本部隨後就到。”小子,張可大讓本將難受了,我就得讓你不好受。

  趙烈看看常汝甯,只見常汝寧一臉肅容,至於他心中所想趙烈也是明瞭,就是讓他前驅,如果有所閃失,正好降罪於他。

  常汝甯是衛指揮使,趙烈如果不聽軍令正好明正典刑,常汝寧巴不得他不聽軍令吧。

  “屬下遵命。”趙烈跪拜接令。

  其他各個軍將目不斜視,你們的恩怨我等參合不起啊。

  常汝寧暗叫可惜了,趙烈沒有抗命,也證實趙烈沒有那麼魯莽,能忍,不可小視,不是只靠父輩的紈絝子弟。

  同時,也是鬆口氣,如果是趙烈所部在前方頂住,他這率領著乞丐兵的指揮使也能安生一點,趙烈所部是靖海衛唯一能上陣扛上一會兒的了,剩下的各個千戶所的乞丐兵臨陣不崩就是好多了,領著這些兵丁上陣真是要人命的差事,這不,還沒上陣,路上行軍就死去七個人了,老天,只是行軍啊。

  趙烈出得帳來,立即點起兵馬沿官道前行,他如今是懶得同常汝寧多言,不過是聞香教亂民,畢竟不是建奴大隊或是日後李自成、張獻忠的老營,趙烈還真沒放在眼裡。

  趙烈如今只想是離著常汝寧越遠越好,唯恐自己壓不住火氣打上他幾拳。

  萊陽縣令林東澤扶著城牆從箭垛內向外張望,只見城外到處都是亂民,此時城外的許多流民正七手八腳的趕制木梯,很多木梯也是到了收尾的階段。

  林東澤看著城外蜂擁的教民以及大多已經趕制出來的雲梯,他感到自己心跳加速,手臂不受控制的顫抖,當真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林東澤當年苦讀詩書時,也是為班定遠等人撫掌大贊,嚮往自己有遭一日也能揚威異域,如今才不過是聞香教作亂就將自己嚇得渾身亂顫,身子不聽使喚。

  “大人雖說不懼亂民暴亂,也須保重身子,大人乃是本縣的衣食父母,我等還得多多仰仗,如今還是下城為好。”典史張韜說道。

  靠,我,我手腳不聽使喚,動不得啊。林東澤這個憋屈。

  “大人盡放寬心,屬下與王縣丞已經將滾木擂石準備妥當,召集了城中三千百姓助守,城外亂民都是烏合之眾,想來討不了好去。”張韜勸道。

  聽到張韜勸說一番,林東澤好算是平復不少,在家僕的攙扶下下得城來回返官署,剛到官署,就聽到城外一片喧囂之聲,很是雜亂,不過由於人多勢眾還是聲勢滔天,亂民攻城了。

  此後頓飯的功夫,城上喊殺沖天,林東澤任命的閉上眼睛,聽天由命了,此後聲勢暫停,屬下來報亂民的第一次攻城被擊退了,林東澤這才渾身大汗的起身回返內宅。這一天已經不知道出了幾身大汗了,他只好回去沐浴更衣。

  李盛明皺眉看著教眾敗退下來,心中暗歎,這些教民都是烏合之眾,和天啟二年時教主徐鴻儒的手下相差太遠,城上只是一陣石頭就將他們擊退,檑木根本還沒有用,這可如何是好。

  李盛明和李成乃是聞香教萊陽撫遠一帶的香頭,在此隱姓埋名多年,幾經傳播,這才收攏了窮困百姓信徒千余人,趕上去年萊陽一帶大旱,官府不但不賑災反而催逼田稅、遼餉日甚,這才給了李盛明李成和撫遠香頭許湯機會。

  聚義以來教眾數月間膨脹到數萬人,李盛明知曉,如果不趁此時起事,待得明年風調雨順很多教眾又會回去繼續當個順民,此時起事是不得不為之。

  起事之初,許湯就落在後頭,萊陽已經聚眾起事,撫遠還沒準備齊全,於是兩部只好分別舉事,好在官府威逼太甚,許多百姓加入進來,短短二十天萊陽已經是集聚了六七千的教眾,撫遠也在許湯的率領下起事。

  聚集教眾二三千人後,在李盛明、李成的帶領下橫掃萊陽縣周邊城鎮,平了許多大戶,給教眾分了不少錢糧,聲勢大振,只是李盛明明白明軍定會前來平叛,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拿下萊陽,一是積攢錢糧,二是佔據一個堅城,三是繼續造勢,希望山東其他各地的教眾起事,僅憑萊陽絕沒有成功的希望。

  此番他攻擊萊陽顯露出他的屬下教眾真是一幫子老農民,烏合之眾,一陣石頭就能擊潰的烏合之眾啊。

  他回身看看他的心腹手下毛平帶領的六百餘人,他們大多身披皮甲棉甲,手拿長槍大刀,這才是自己的依仗。

  他們有的是天啟年間起事的老教眾,有的是重金招募的兵丁,大都身負功夫,是自家戰力的根本,難道讓他們上陣,不,李盛明搖了搖頭,這是自家安身立命的最後王牌,不能輕易的死在滾木擂石之下。

  李盛明喝令毛平帶人打殺了幾個教眾,號令眾人重新擺隊攻城。

  “彌勒降臨,刀槍不入。”李盛明雙目圓睜,渾身顫抖,一副神棍模樣。

  身邊部眾隨著大喊,“彌勒降臨,刀槍不入。”

  聲音愈喊愈大,愈喊愈齊,許多教眾眼神也變得堅定,手裡揮舞刀槍棍棒斧頭木叉萬般兵器,當真是群魔亂舞,自有一番氣勢,將城上的眾人嚇得夠嗆,什麼時候晴天白日見過如此景象,他們,嗯,不會是真的刀槍不入吧。

  典史張韜既好氣又好笑的安撫城上百姓,作為萊陽的老土著他可是知道天啟年間聞香教起事時刀槍不入這套,當時也是將官兵唬得夠嗆,只是方一交鋒,就被官兵大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聞香教一貫會裝神弄鬼,煽動愚民。

  就在教眾鼓舞精神打算重新來過之時,兩騎快馬馳入大陣。

  “護法,棲霞縣方面來了明軍,據此只有十餘裡。”來人滾鞍下馬回報。

  完了,李盛明心中戈登一下,緊趕慢趕還是沒有在明軍來援前攻下萊陽。李盛明已經是臉色灰暗,鬥志全無了,從那個方向只怕只會是登萊的戰兵,不可力敵啊。

  “來了多少明軍。”李成沉聲問道。

  “有四五百人,有騎隊百餘,其他都是步軍。”探子答道。

  呃,李盛明大出了一口氣,還好只有四五百人,老天還是眷顧於我,如果擊敗來敵,將其首級兵甲在萊陽城前一擺,萊陽城守軍士氣必定大潰,萊陽城說不定可一股而下。

  李盛明此時回過神來,立即下令,“李成,你帶領兩千人繼續圍困萊陽,我帶大隊前往擊潰明軍,我等成敗在此一舉。”

  “護法放心,我等定會讓萊陽城內的人插翅難飛。”李成應道。

  趙烈此番前來,前方一直安置了二十餘名斥候,不過一直未遇到聞香教的教眾,讓趙烈幾乎認為塘報是否準確。

  直到離萊陽縣城十餘裡的地方才遇到聞香教的哨探,儘管斥候擊殺了幾名哨探,還是有幾個哨探回馬逃離,畢竟趙烈的騎兵不過就是百余名護衛,不可能全部撒出去。

  趙烈知曉聞香教已經知曉自家來臨,現下擺在趙烈面前的問題是戰還是不戰,說實話趙烈沒有想到一個前鋒探查竟然直到接近萊陽才遇到聞香教,當下接戰與否是個問題了。

  “大人,聞香教人多勢眾,我軍大多未經戰陣,還是暫避一時為上。”趙達上前說道。

  “就是,我軍人數太少,還是暫避一時為好。”祝英急忙附和道,雖說身邊軍兵都是兵甲齊全,甚至是祝英這輩子見過的兵甲最為齊備的軍兵,不過都是農夫出身,從未經過戰陣,而聞香教數千亂民,祝英的心肝肺是亂顫不已。

  “不急,看看聞香教如何應對我等,如果是傾巢而來,我軍避戰,如果是一部前來,我等就在此迎戰。命令斥候全部撒出去,一定搞清聞香教的行蹤。”趙烈命道。

  趙達應諾而去。

  祝英兩眼一閉,小爺啊,如今這個時候呈什麼英雄,這是刀槍無眼的時候,你以為這是千戶所,不過,他是知道這位爺的脾氣,說一不二,沒法再勸,好在軍將們大多是騎馬,大不了快馬奔逃,他急忙向自家的二十余名護衛使個眼色,到時萬事走為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7

第195章 大勝解圍

  不到一個時辰,探馬回報,聞香教分兵了,四千余亂民向趙烈所部而來,其他兩千餘亂民繼續圍困萊陽。

  得到消息,趙烈一聲長笑,很是舒暢。

  “大人,敵人四五千亂民將至,我等勢單力孤,還不暫避鋒芒,大人如何還在此大笑。”祝英此時也是全然顧不上上下尊卑了,他一聽到數千亂民將至,心中大急,對於趙烈還長笑一聲十分不解,他心裡大罵,你以為你是曹孟德啊。

  好在他還是留有一絲清明,沒有當面詰問,心裡卻是嘀咕,這位小爺不是得了失心瘋了吧,否則如何能在強敵臨陣之時還能笑出聲來。

  “祝大人勿慌,本將笑的是敵將之愚蠢,萊陽城內只有百姓而已,據城而守尚可,絕無出城對陣之能,如我是敵將必會傾盡全力而來,先是擊潰我軍才能安心攻城,這般分為兩部實在是自損實力,可見敵將從未經歷戰陣,應對無措。”趙烈笑道,一旁的餘大寶也是憨笑兩聲。

  祝英略一思量,確實是這個道理,不過就是如此也是敵眾我寡,“大人,既是如此也是懸殊太甚,我等還是暫避一時。”

  “命令騎兵喂馬歇息,步隊原地安坐歇息。”趙烈下令道。

  須臾,百餘人的騎隊下馬開始給戰馬餵食玉米,步隊原地坐下飲水休息。

  趙烈對於聞香教人數眾多也是深為忌憚,不過,屬下兵丁休息好,要打要走對陣時再定。

  半個時辰後,遠方塵頭大起,點點的黑點鋪滿道路,聞香教教眾到了。

  趙烈在望遠鏡中仔細端詳對面的教眾,只見許多人是破衣爛衫,男女混雜,手裡的兵器,呃,就算是兵器吧,刀槍、斧頭、耙子、鋤頭、鐮刀、還有乾脆就是木棍,行進的極慢,全無隊形,怎的一個混亂了得。

  “起。”趙烈喝道,對面聞香教眾雜亂無比的陣勢讓趙烈決定對陣。

  全體兵丁起身。

  “檢查火銃。”趙達命令道。

  火銃兵點檢手中的火銃,看看藥門、扳機、槍膛、通枝等。

  “整隊。”趙達命令道。

  火銃兵在道路上形成了八列的橫隊,前四排是火銃手,後四排是長槍手。一個整齊的方陣將道路截斷,兩側深入堆滿殘雪的田間。祝英則和輜重隊的馬車留在後面,這是他求來的,他是真怕了,顧不得體面了。

  李盛明統領著,嗯,驅趕著嗚嗚泱泱的數千人的大隊接近了明軍的佇列,他略一端詳大駭。

  “護法,這股明軍陣勢嚴整,全部著鐵甲,乃是勁敵。”手下頭目段奎言道。

  李盛明也不是生瓜蛋子,他也看著對面的明軍人數不多,不過刀砍斧鑿般齊整的方陣,以及全部著甲的騎步軍乃是他平生僅見的大明精銳軍兵。

  “段奎,此時如果回撤,這些烏合之眾立時就崩,只有向前沖陣才有生機,好在明軍人數不多,你即刻讓閒雜沖在前方,本隊跟隨在後,沖亂明軍陣勢後本隊趁勢而入,必能大破明軍。”李盛明喝道,此時猶疑就是全軍盡墨之局,這個段奎就是優柔寡斷,什麼時候了,哪有退路可言。

  “遵命。”段奎一咬牙急忙帶領手下安排。

  頓飯功夫,在段奎和他十余名屬下的忙碌下,近兩千名的男女教眾被驅趕向前,六七百名的披甲教眾埋伏其後,向明軍方陣逼來。

  趙烈早已觀看半晌,當他看到聞香教是如此佈陣時,他就知道自家不會付出大的傷亡就會取勝了,他從未懷疑取勝,只是不想付出大的代價而已,此時聞香教將雜兵排在前方,大勝可期。

  “彌勒降臨,刀槍不入。”八字真言又開始響徹聞香教隊伍,所有的聞香教徒象打了雞血般亢奮、無畏起來,雜亂的隊伍快步向明軍沖來。

  郭二胖咽了口唾沫潤潤乾巴巴的嗓子,渾身繃緊頭皮發麻的看著對面鋪天蓋地前沖的聞香教徒,只見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揮舞著手中的十八般奇門武器,眼中散發著狂熱,堅定向前,郭二胖渾身一抖。

  “穩住,穩住,不過是被誆騙的村夫村婦,穩住。”各個百總大喊,他們都是從破虜軍抽調出來的,遼人出身,經歷過同建奴大戰,對面這點陣勢真不夠看的。

  當聞香教徒接近到近二百步時。

  “裝彈。”趙達命令道。

  郭二胖急忙將藥包用嘴撕開,將發射藥貫入槍膛,放入鉛彈,用通枝頂好,經過千百次的操練,這一切都是條件反射了,不過,他還是感到因為緊張,比平時慢了幾息。

  要是輝哥在身邊就好了,不過李輝是長槍兵什長,他不過是想想罷了。

  “上肩。”趙達命道。

  火銃手將火銃端起抵住肩膀,瞄向前方。

  當聞香教徒接近到一百二十步時。

  “開火。”趙達大喝,接著嗩呐、銅號齊鳴。

  郭二胖扣動扳機,轟響聲中一陣煙霧籠罩了方陣,接著被北風吹散。

  彈丸帶著尖嘯沖入敵陣,三四十名頭排的教徒慘嚎跌倒,隊伍太密集了,彈丸大多沒有落空。

  沒有被擊中的教徒驚恐的看著倒地的教眾,護法不是說不是刀槍不入嘛,這是如何情況,就在此時上前的第二排火銃擊發,又是幾十名教徒倒地,在近百步的地方聞香教徒陣勢開始停滯,接著第三排火銃擊發,第四排擊發,在接近百步的地方已經有近二百名教眾死傷撲地。

  他們的慘嚎驚呆了從未經歷戰陣的教徒們,都是老農民出身,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前方停滯,後面向前擁擠,就在混亂之時,第一排的火銃手已經裝好火銃重新上前擊發,又是幾十人倒地。

  此時前方的聞香教徒大亂開始崩潰,後面壓陣的幾百名本隊則是用刀槍相逼著教眾跑起來沖向明軍方陣,當第三次迴圈槍擊結束時,聞香教徒哭喊著接近到了十余步的地界。他們根本沒有多少弓弩,稀稀拉拉的攻擊對於趙烈所部的鐵甲根本沒有威脅。

  此時,火銃兵退後,兩百名的長槍兵舉槍向前,當兩軍相會時,眾多的一丈有餘的長槍刺向了教眾,一時鮮血飛濺,第一排的教眾幾乎全部死傷撲地,第二排的沖上他們驚恐的發現手裡的斧頭、耙子、鋤頭根本不能擊中明軍,因為不夠長,而明軍的一丈出頭的長槍肆意收割他們的性命。

  當前兩排的教徒被明軍快速刺殺刺穿倒地時,慘嚎、驚叫充斥教徒隊伍,此時教眾們再也抵擋不住了,這不是戰鬥,而是一面倒的屠殺。

  這種局面就是久經戰陣的兵丁也是抵受不住,何況聞香教這些村夫村婦,教眾們不顧一切的返身就逃,他們沖毀面前的一切,畢竟什麼也沒有對面明軍的長槍兵火銃兵恐懼,他們將後面本隊沖亂,夾帶著他們向後逃散。

  “前隊散開,騎隊衝鋒。”趙達大喊。

  低沉的銅號吹出幾個快速的音節,久經操練的前方步隊明白這是騎隊開始追擊了,他們急忙向兩側讓開,百名護衛催馬沖出。

  馬蹄轟響中,護衛們追著聞香教徒紛亂的後隊大砍大殺,製造了更大的混亂,教徒們哭爹喊娘的向田野裡奔逃,沒有人回身抵抗,他們只是悶頭逃亡。

  由於殘雪覆蓋田埂,護衛們沒有向田地裡追擊只是沿著道路向前衝殺,這就是一條血路,被刀砍馬踢無數的教眾倒地,騎隊猶如刀切黃油般突入敵陣。

  趙烈沒有追擊,他只是在後方看著前方的廝殺,對於大明內部噴灑的鮮血他只是感到厭惡和無奈,不能不打擊,不過也是真心的感到悲哀。

  頓飯功夫,騎隊已經追出數裡,趙烈命令鳴金收兵,他對這種屠殺平民的戰陣不敢興趣,他要的就是解了萊陽之圍,相信聞香教頭目腦殼沒壞就會撤圍飛逃而去。

  沉悶的銅號傳出低沉緩慢的聲音,騎隊立即停止了追殺,他們已經追到了搖搖望見萊陽城的位置,不過軍令如山,他們馬上開始回返。

  李盛明當然腦殼沒壞,當他看到情勢不對,立即帶著幾十名護衛飛馬就跑,來到萊陽城下急忙呼喚李成領著還成建制的兩千余教徒即刻向西南撫遠方向而去,他是要同許湯抱團取暖,即使他知道這也是無用之舉,只是當下他已經沒有退路。

  趙烈即刻派人開始統計傷亡,半個時辰後,屬下傷二十六人,沒有陣亡的報告呈了上來,其中大部是備聞香教徒飛擲的斧頭、耙子打傷,還有兩人是從馬上掉下摔傷,其中一人的小腿骨折,其他沒有重傷。

  而聞香教徒則被擊殺六百餘人,傷者數百,其中大半是騎隊追殺造成的,可見騎兵在追擊時的破壞力。

  此時祝英也是又驚又喜的歸隊,忙上忙下清點,不表現一下過不了關啊,方才他就相當於臨陣退縮了。

  他也是對這位爺真是服了,數百對數千,臨危不懼,大敗聞香教,這般猛人他祝英只能敬著,可是得罪不起。

  趙烈沒有管教眾死傷者,現在他是自顧不暇,先到萊陽再說。

  包紮好傷患,安置于大車上後,留下祝英統領自家的家丁和五個什打掃戰場,隊伍即刻趕往萊陽。

  典史張韜今日心情是大悲大喜,眼見聞香教徒就要大舉攻城,守城的大多是手拿菜刀、鐮刀、木棍、鍬鋤的百姓,張韜心道危矣。

  就在此時,聞香教徒撤圍而去,他就知道肯定是有援兵到了,一個多時辰後只見聞香教眾全部撤圍而去,張韜看到他們奔逃的狼狽樣,心道官軍勝了,他急忙遣人飛報縣令林東澤。

  頓飯功夫,林東澤激動的滿臉通紅的來到北城門,林東澤是欣喜若狂啊,不易啊,守得雲開見月明啊,王師駕到了,萊陽和他自己有救了,林縣令差一點淚流滿面。

  方才外城盡是彌勒降臨之聲時,他是打定主意城破就自盡殉職了。到得城上,張韜將情形一說,林東澤急忙遙望遠方,半天無人,城外只有殘留一地的聞香教徒丟棄的雜物和破爛的營帳昭示著幾日來的圍城之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7

第196章 常大人搶功急進

  兩人在城頭上苦苦等待了一個多時辰,傍晚時分,遠處蕩起了煙塵,旗幟飄揚,一個整齊的佇列向萊陽城移動,兩人對視一眼,援兵到了。

  頓飯功夫當隊伍來到城下時,他們驚詫了,這是擊敗聞香教的援軍?這只是四百人餘人的明軍,其中百餘人騎馬,這點人馬能夠擊敗聞香教。

  張韜就任典史多年他看出這些明軍兵甲齊全、整訓有素,黑色鐵甲上不少沾染著黑紅的血污,一看就是剛剛經歷戰陣。

  “我等是登萊靖海衛軍兵,擊敗聞香教徒解了萊陽之圍,讓城中管事的回話。”其中一個高大的軍將扯著嗓子喊道。

  “本官就是萊陽縣令,不知統兵的將領為誰。”林東澤在城上喊道,不過中氣的不足讓他的聲音若隱若現。

  “本將靖海衛左千戶趙烈,今日擊敗聞香教亂民,擊殺其部眾近千,我部下有數十人受傷,望縣令開城,讓受傷兵丁早日救治。”趙烈喝道,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北門上下。

  林東澤就待開城,張韜攔下。

  “敢問將軍,靖海衛指揮使如今何人?”張韜喊道。

  “新任指揮使乃是常汝甯常大人。”趙烈回道。

  張韜點點頭,他在邸報上見到過靖海衛指揮使的姓名,於是問詢,也是小心無大錯。

  林東澤於是下令開啟城門,放下吊橋。

  林東澤下得城來,見到入城的兵丁們皆是身披黑色鐵甲,一些兵丁身上血跡斑斑,一些兵丁衣甲則只有灰塵,不過都是腰身挺直,目光銳利,同以往他所見到的大明乞丐兵截然不同。

  最後入城的是主將趙烈。

  趙烈下得馬來,只見一個身穿七品官服的矮瘦官員在幾人的隨扈下近得前來。

  “本將趙烈,拜見縣令大人。”趙烈拱手施禮。

  林東澤一見甚為不悅,雖說對方是五品武將自家是七品縣令,不過大明文尊武賤,五品武將見到七品文臣都是鞠躬施禮,此人只是平輩拱手施禮,大是不敬。

  林東澤望望此人比自家高出一頭的高大強壯的身軀,一身鐵甲氣勢威壓,眼中目光炯炯,立時自家的氣勢沒了大半,這可是剛剛打殺了數百人的殺才,算了,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本官林東澤,趙大人此番前來擊敗亂匪解了萊陽之圍,本官代萊陽百姓拜謝了。”林東澤擠出幾絲笑容回禮道。

  “大人客套了,都是大明臣屬,此乃分內之事。”趙烈一拱手,“此番登萊總兵張大人率領萬余兵馬前來平亂,我等靖海衛乃是大隊前驅,今日我等數百敗數千,不過兵丁太少無法追擊,待來日大軍一到聞香教亂匪必是灰飛煙滅。”

  林東澤心中冷笑,粗鄙武夫只會吹噓攬功,數百敗數千,你以為你是戚爺,我呸。不過,多年的宦海生涯讓他保持職業的微笑,旁人沒有看出他的鄙夷。

  “我軍有二十餘傷患,還有五十名兵丁在東北十裡處收拾戰後,望大人派人接應。”趙烈言道。

  “此事本縣應當,張大人。”林東澤此時全然不見半天前的狼狽模樣,氣勢十足的說道。

  張韜應答一聲。

  “張大人,你親自安排兵丁休息,此外讓曹捕頭帶領人馬前往接應。”

  張韜應諾一聲。先是派出曹捕頭帶領百余人趕往交戰處,接著他親自將趙烈等人安置於縣城內戲臺附近,這是城內唯一的較大的空場,又讓趙烈到驛站休憩,不過趙烈拒絕了。

  林東澤對於趙烈的粗鄙無禮也是十分不爽,沒有準備酒宴,只是讓屬下司吏送來米糧肉食勞軍。

  林大人這日晚上是一陣好睡,一改前幾日每晚只睡不足一個時辰的境地,一覺到辰時中方醒。

  洗漱完畢,張韜就帶領著曹捕頭求見。

  林東澤一見曹捕頭也是嚇了一跳,只見曹捕頭滿眼血絲,臉色蒼白,疲倦不堪。

  “大人,小的昨日出城,交戰處有近千的亂民屍首,鋪滿方圓數裡,我等用了大半夜的時間才將首級砍下,屍首埋了,另外還收集了幾大車的兇器、糧米等雜物,今日辰時初才入城。”曹捕頭跪秉。

  “這,這趙千戶所說的是真的,都是他們這幾百人殺的,沒有其他兵丁。”林東澤嚇了一跳。

  “大人,沒有別的明軍只有這幾百人,交戰處場面太過駭人。”曹捕頭響起火把昏暗的光線下鋪滿田野的各種屍身身下一抖,在夜晚裡當真猶如地獄一般,尤其是各種呲牙咧嘴的面相至今讓他驚懼。

  昨夜他是一晚未睡。“此外,他們還俘獲亂民七百餘。昨日亂民在夜晚中死去了一百二十餘名傷重者。”

  林東澤也是驚詫萬分,怪不得這個千戶牛氣沖天,當真是個殺才,手裡這是有著多少人命。

  “大人,我縣四周盡皆是聞香教亂民,此時有如此虎狼之師乃是我萊陽百姓之福大人之幸。”張韜久經歷練,當然知道知縣大人不爽,不過,如此亂世有這般能戰之軍很是幸運。

  “張大人言之有理。”林東澤滿意撚須,不虧是任職十年的老吏,此言一出室內停滯的氣氛為之一松。

  “張大人,你前往軍營相請趙大人,就說本縣昨日不忍叨擾趙大人,讓其早日休憩,今日午時擺酒設宴為其慶功。”林東澤說道。

  張韜應諾而去。

  林東澤不久接到回稟,趙烈言道後軍今日可到,到時一同為常大人接風洗塵。

  林東澤聽聞心下一寬,王師已到,無憂矣。

  常汝甯深知麾下乞丐兵的戰力,趙烈在前探查,他是保持與趙烈一日的路程,絕不冒進。

  只是當哨探急報,趙烈所部擊敗數千聞香教徒解了萊陽之圍時,常汝寧大急,他知道他失去了一次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急忙統兵急進,讓各個千戶所的乞丐軍戶們累的要死,暗地裡大罵。

  緊忙慢趕一千出頭的兵丁大隊在今日過午來到昨日戰場,只見地上丟棄的雜物和處處留下的已經泛黑的血跡都提示了這裡剛剛經過了激戰,從此處綿延數裡都有大量的血跡浮現,甚至還有零星的屍身倒臥。

  常汝寧大悔,早知道聞香教徒如此不濟,同趙烈並頭前行自己也能奪取首功。

  各個千戶也是看的咋舌,這趙烈當真是熊心豹膽,幾百人就敢與數千亂民交戰,從數裡的斷斷續續的血痕看,這小子屬下兵丁恐怕也是傷亡慘重。

  當常汝寧帶領眾人來到城下時,趙烈、林東澤等人早已來到城外三裡迎候,祝英則是因為昨晚在野外忙碌受了風寒,正臥病在床,沒法出迎。

  趙烈本乃屬下,乃是應當之事,林東澤不過是七品官,對於一個五品的粗漢還能計較一番,當對方是三品武將時,他可是不敢怠慢急忙出迎城外,即使他內心裡還是認為對方不過是一個年紀更大一些的粗鄙武夫罷了。

  兩人寒暄過後,趙烈上前報秉,“指揮大人,屬下帶領左千戶所兵丁於昨日午時在東北十裡處激戰,屬下兵丁各個奮勇擊殺聞香教亂民七百三十餘名,擊傷四百餘名,共俘獲五百餘名。屬下幸不辱命,在此向大人交令。”

  “趙千戶臨敵不亂,勇毅果敢,擊潰聞香教亂民,解萊陽之圍,盡顯我靖海衛軍兵勇武,本將定會稟明都司,為你等請功。”如今這個局面大功是談不上了,如果是其他人常汝寧一定會巧取豪奪,拿下這份功勞。

  當然,這人是趙烈這個跋扈的衙內時,就不能這般用了,然趙烈畢竟是其屬下,這功勞定會有他一份子,數百破數千確實大漲靖海衛軍兵的聲威,誰說衛所兵都是酒囊飯袋,常汝甯也是有容乃焉。

  因此,此時的常大人是極為的和顏悅色。

  “大人過獎,此是屬下三軍用命,趙烈不敢獨佔其功。”趙烈笑道。

  常汝寧笑著讓幕僚前往點檢首級、繳獲,還是穩妥為上,不見到具體的繳獲,他是不會呈報的。

  “趙千戶,此番左千戶所兵丁傷亡如何。”常汝寧很是關心的問道。

  “大人,我等兵丁沒有陣亡的,不過輕重傷一百餘人,已經不堪再戰。”趙烈一臉的痛惜,仿佛當真是折損嚴重。

  “因此,只好放棄追敵,亂民得以往撫遠而去。”他是真不想再染上聞香教的鮮血了,聞香教教眾不過是被此地去年乾旱和官府催稅逼瘋了的村民罷了,誰願意去誰去,他是不願再去了。

  “這是如何使得,趙千戶與左千戶所的弟兄們在萊陽好生將養,都是為國征戰的好漢,一定要養好傷,重新為國征戰。”常汝寧很是痛惜的說道,不過接下來搶功的意圖盡顯。

  “本將統領兵丁繼續追殺亂民,早日捷報飛傳京師。”他是看到聞香教亂民羸弱,想趁其敗退銜尾追殺搶奪戰功。

  “屬下在此恭賀大人馬到功成,剷除聞香教亂民,還我登萊朗朗乾坤。”此話說完,趙烈也是差點吐了,大明官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暗地裡刀光劍影,明面上談笑風生,後世的影帝也不過如斯啊。

  “這是如何使得,如今臨近年關,大人為解萊陽之圍不顧冬日寒冷,風塵僕僕,不避風險,如何不讓下官擺酒借風,聊表寸心。”聽聞常指揮馬上就要出征,林東澤心中大喜。

  他這個文人天生看不上武夫,不願伺候此等粗鄙之人,不過,官場上的慣例就是如此,別人為了萊陽解圍而來,他是無論如何也得客套一番。

  “本將乃是朝廷軍將,奉命征討不臣,今叛賊未滅,怎敢飲酒作樂,林大人心意本將領了,本將正待年關之前掃滅亂民,報捷朝廷,事了本將定同大人一醉方休。”常汝寧義正言辭,正是一個憂國憂民、心懷天子的忠臣模樣。

  “常大人真乃國之幹臣,下官是萬分敬佩。”林東澤也是吐槽不已,這個老兵痞口才不錯啊,深知官場三味。

  至於趙烈那也是醉了,只有施禮恭送的份,此時他是暗下決心,這般大明文武官員看來是都不可用,都是官場老油條,太他娘的無恥了,嘴上天花亂墜,推過攬功倒是一流。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7

第197章 張可大的疑惑

  趙烈在萊陽休整了三天,大年三十也是在萊陽渡過,趙烈差人在萊陽大肆採買,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讓手下兵丁過了個好年,大碗的酒肉伺候,並通告手下軍戶,每人賞銀五兩,回返赤山即刻發放,立時屬下歡聲雷動,盡皆拜謝。

  此番征戰沒有陣亡的,只有兩個重傷的,如今也是大為好轉,又有如此賞賜,軍兵們是盡皆歸心。

  本來軍戶們在左千戶所都是被分了田畝,這兩年過上了好日子,因此為趙大人賣命那也是應該應份的,每家每戶盡皆踴躍,此刻大人更是不吝賞賜,他們對於趙烈的感激更是無以言表。

  大年初一午時初,趙烈在萊陽得報,大明都指揮使、右都督登萊鎮總兵張可大率領登萊戰兵兩千、登州衛、萊州衛、威海衛等六個衛所兵丁八千餘人離城只有二十裡了。

  趙烈、林東澤、祝英、王縣丞、張韜等人在百余名護衛隨扈下城外三裡迎候,此番林東澤沒有了屈辱感,張可大乃是登萊都指揮使、登萊總兵,朝廷正二品大員,林東澤只能跪迎。

  前鋒乃是一千的萊州營騎兵,有一個把總帶隊,趙烈看到近半的戰馬頗為瘦弱,好在他們的主人大多身披皮甲,沒有重甲騎兵,否則這些戰馬恐怕早就跪了。

  萊州騎兵在城外下馬等候,畢竟下一步的行止要由張總兵安置。

  接下來就是登州衛、威海衛、萊州衛等衛所兵了,這些兵丁也是衣衫襤褸,好在他們大多年紀適中,總算沒有爺爺兵娃娃兵,兵器齊全,許多兵丁身著破爛的棉甲,比起複設的靖海衛那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居中的是張可大的登州營騎兵,這也是登州最強的騎兵了,他們的戰馬比萊州營強了不少,大多還算強健,軍兵許多披著皮甲,武備尚全。

  登萊總兵、張字大旗飄揚中張可大排眾而出,他年紀在五十左右,頗為強壯,鬚髮微微泛白,身上的魚鱗甲上落滿灰塵,眼窩微陷,眼睛極為有神。

  趙烈、林東澤等人跪拜於地,口稱大帥。

  眾人先後見禮,當真是一片忙碌,張可大身邊的有戰兵營把總、各衛指揮使、同知等二十餘名軍將,只是見禮就用了盞茶功夫,趙烈暗自大罵大明官場的繁瑣。

  “你就是都指揮同知趙海明大人的次子。”張可大眼神望向趙烈。

  “秉大帥,家父就是趙同知,屬下乃是次子趙烈。”趙烈躬身施禮。

  “前日聞報,你在萊陽斃敵數百,解了萊陽之圍,本帥為你父歡喜,不虧是將門虎子。”張可大撚須微笑,臉上的皺紋刀砍斧鑿般鮮明,顯示其南征北戰的半生。“來,趙千戶說說,如何數百敗數千。”

  周圍響起隱約的笑聲,估摸是以為虛報戰功,畢竟能有千餘亂民就不錯了。

  “大人,聞香教亂民不過是烏合之眾,其中大部不過是愚夫愚婦,被邪教裹挾,戰陣之上,我軍先是用火銃、槍陣擊毀其前鋒,後面馬隊衝鋒,亂民大潰,我軍追擊數裡,首級、俘虜和繳獲盡在城中由大帥處置。”趙烈恭敬答道。

  由不得他不恭敬,此時的大明總兵大多有兩把刷子並且大多還算盡忠職守,福建的沈有容、遼東的滿桂、趙率教、山西的虎大威等盡皆豪傑,南北征戰南據西夷北戰北擄,這才勉強保住大明江山不亂。

  讓大明崩潰的是內政,是內部治政和文官督軍征戰毀了大明,大明當下的武者已是盡了力。

  “大人,屬下觀大人統領騎隊頗為精壯,有此數百騎足可破數千。”趙烈倒是沒有奉承,有此騎兵數百足可擊敗聞香教亂民數千了。

  “年紀輕輕就深知官場三味,不可如此逢迎。”張可大笑道,心情頗佳的調侃,既然趙烈敢說俘獲全在城中,他料定此番沒有虛報戰功,否則就是取死之道,對於趙烈建功他沒有妒意,他已是武職巔峰的二品總兵,升無可升,當下他只求安穩為上了。

  “屬下皆是實言,絕無逢迎之意,望大帥明察。”趙烈笑著施禮道。

  “呵呵。”張可大大笑兩聲,“好個黑小子,口才了得,與你面相不符,老趙有福了。”

  張可大與趙海明會過幾次,知曉趙海明頗為知兵,識大體曉進退,可惜只是水師軍將,升遷之路太過狹窄,這輩子沒有大的指望了,如今的都指揮同知恐怕也是其武職頂峰了,嗯,這老趙埋下了伏筆,讓其子從軍步軍,重新開闢局面,也是個聰明人。

  “大人過譽,下官不過是黑炭頭粗武夫一個,只曉上陣廝殺。”趙烈謙遜道。

  就在此時,幾騎飛奔而至,一人滾鞍下馬回報。

  “大帥,前鋒靖海衛常大人回報,在撫遠地界遇敵埋伏,折損百餘人,當下與敵相持不下,望大人遣人增援。”

  張可大微微皺眉,幾日前捷報,今日挫敗,何也。他思量著看看趙烈,“命前鋒營萊州騎隊即刻出發增援撫遠,其他步軍休整一日出發討逆。”張可大發佈諭令。

  萊州營兵萬般無奈的在大年初一繼續出發,心中大罵前方敗北的靖海衛這幫子蠢貨以及讓他們即刻出征的張可大,休整一天能死啊,他們當然知道萊陽城的大餐離他們遠去了,而他們大年初一還得繼續前行,奔命廝殺。

  趙烈此時命令所部從城內遷出,讓出駐地給張可大以及其登州戰兵,畢竟他們的駐地是城內唯一可供張可大本隊休整的地方,其他衛所兵全部在城外宿營,城內沒有位置。

  當整肅的三百餘名兵丁出城展現在眾人面前時,眾人都是一鄂,全身鐵甲、整齊劃一的行止、以及飽滿的精氣神都表明這是一支少有的勁旅。

  讓幾個衛所的指揮使饞涎欲滴,這也是衛所兵,好嘛,比登萊戰兵都要精銳,常汝寧也是個有福的,常汝寧如果在此定會哭笑不得,趙烈的桀驁也是隨便哪個人能降服的。

  張可大撚須細觀,面容整肅,他大略明白以此三四百步隊和百餘騎隊是如何數百破數千的。

  如果都是騎隊他也能做到數百敗數千,只有數百步隊百名騎隊他也沒有把握,面前的趙烈所部做到了,那麼這意味著要麼趙海明是一個練兵的好手,要麼眼前這個高壯粗黑的小年輕趙烈善於治兵。

  最初他注意到了趙烈護衛的精壯,他也是沒有太過在意,家丁的精壯在大明軍將中很是普遍,不過,如果眼前的兵丁都是軍戶的話,這趙家就讓人刮目相看了。

  張可大沒有多言,在林東澤盛情邀請下進入縣城,屬下千名騎隊也是隨同入城。其他衛所都是在城外開始忙碌建營,軍將們都隨張可大赴宴。

  酒宴沒有進行多久,張可大畢竟是有了把年紀多日操勞,早已疲乏,飲了幾杯就回營歇息。其他眾將酒足飯飽也就散了。

  第二日一早,趙烈照例帶領全部兵丁圍著營寨全副武裝跑了五圈,轟轟的聲音讓四周的其他衛所兵一陣大罵,大過年的也不讓人消停,趙烈是全不在意,完事後這才回營歇息,不過他沒有注意幾雙眼睛在城牆上看了整個的過程。

  “大人,清點完畢,首級、俘虜具皆真實,另外屬下詢問了打掃戰地的萊陽捕快,趙烈數百破數千亂民戰報為真,沒有一絲虛報。”一個親將稟報。

  張可大微微眯眼。

  “大人,趙烈這幾日來每天都帶領屬下兵丁操練,讓城內軍營附近百姓多有怨言,言道擾民太甚,此外,趙烈所部步軍都是其所轄軍戶,騎隊乃是其家丁。”另一個軍將言道。

  張可大面露笑容,心中快慰,此人有大野心,大志向,一個軍中衙內來到小小的破敗千戶所,投入鉅資,整軍備戰,軍兵雖少卻個個精壯善戰,戰陣上趙烈身先士卒,陷於險境,何也,恐有戚爺、李成梁之志。

  張可大不怕手下有大野心,這與他無礙,甚至大有裨益,身為登萊總鎮,隨時可能被朝廷一紙諭令調至遼西或東江,與建奴搏命,他當下最為擔心的是手下可堪重用的軍將太少。

  雖說登萊戰兵七千有餘,衛所兵四五萬名,不過這都是帳面上的數字,他可是深知麾下的戰力,戰兵萊州營、登州營還算滿員,文登營的一千戰兵大半缺額,至於衛所兵更是大半逃亡,能有兩萬兵丁就算不錯了。

  這其中大半還是拿起棍子的農夫,如是在東江遊擊作戰尚可,如是在遼西與建奴對陣,這些兵丁必敗無疑,絕無幸理。

  偏偏當今天子寵信袁蠻子,任其為薊遼總督,甚至將登萊巡撫裁撤,登萊也是聽命于袁蠻子,登萊所部隨時可能加入遼西戰陣,這讓張可大極為心焦。

  他也想加強戰力,不過登萊支應登萊衛所以及東江各島已經是左支右絀,沒有錢糧打造兵甲、勤練兵丁了,他張可大只是一個武將,而錢糧都在文臣手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也就是勉力維持,甚至連空餉都不多占以維持戰兵的滿編,只有戰力此時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

  趙烈所部戰力強橫,這般部下是愈多愈好,可惜了,資歷淺薄,只是一個小小的千戶。不過,張可大在此記下一筆,以圖日後重用。

  午飯後,張可大率軍出發,趙烈所部留在萊陽,誰讓趙烈所部受傷者眾,這是誰也沒法妒忌的,當然趙烈心知肚明,大部是虛報的。這也是趙烈所望,他是安心在萊陽整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7

第198章 一家團聚

  撫遠沒有激戰,朝廷大軍來襲,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如何做,聞香教徒化整為零,消散在鄉野。

  如此,靖海衛指揮使常汝寧臨陣敗退,未探查敵情,至敵匿蹤,讓張可大訓斥一番,讓其他指揮使好一番嘲笑,顏面大失。

  按說他也夠倒楣的,趙烈數百破數千,他也就認為自家千餘軍兵也能戰而勝之,不成想,兩地的聞香教徒合流又成了六七千人的大股,在鄰近撫遠的地段伏擊了靖海衛軍兵。

  常汝寧所部接陣盞茶功夫,屬下兵丁被彌勒降臨、刀槍不入的魔音弄的大潰,死傷近二百人。

  常汝寧懊悔的直抓頭皮,貪功冒進啊,太高估麾下的戰力了,只好厚顏求援,當張可大率兵趕到,他就悲劇了,成了登萊的笑柄,屬下數百破數千,他這個上司千余人被亂民大破,情何以堪啊。

  張可大即刻命令隊伍也化整為零,進入鄉村進剿,近月的光景,擊斃俘獲聞香教亂民四千餘人。

  當然殺良冒功是肯定的,其中聞香教大香頭李成、許湯被殺,不過,所謂的大護法李盛明匿蹤不見,當真是條老狐狸,見勢不妙早就溜了。

  至此,崇禎二年初,登萊聞香教叛亂被彈壓,教眾或是被殺或是星散,留在萊陽、撫遠的是爛攤子一片,沒有三五年緩不過這口氣來。這也是今年大明常態,自萬曆末年來大明就是內憂外患不絕,風雨飄搖之中。

  登萊軍除了留下了威海衛軍兵留守當地防止複燃外,其他兵丁整裝回返。

  在萊陽彙集後,張可大對於趙烈大加讚賞,言明必報知朝廷為其請功。

  常汝寧看到這個局面是徹底熄了對付趙烈的心思,只要張可大在登萊一天,趙烈他就是動不得的,畢竟張可大可是兼著登萊都司都指揮使,雖說他不具體過問衛所事宜,不過如果趙烈向其求助,他可是有權過問,常汝寧當下可是不敢再讓張可大注意到他。

  回到衛所已是二月中,亞歷山卓幾日來放下瑣事就是陪伴趙烈身邊,以慰相思之苦,趙烈也是深感歉疚,每日裡儘量多陪伴亞歷山卓騎馬遊玩,順便提高他的騎術。

  二月末時,趙烈安排五千遼民開赴衛城,由趙達、汪全統領,趙達掌總,汪全負責內衛,他對於常汝寧實在是不放心。

  不過,一切十分的順利,常汝寧此番是再無任何動作,遼民開始搭建營地,整修城牆,沒有遇到什麼阻礙或是暗箭,讓趙烈也是暗自納悶,這常汝寧也太過安靜了吧,難道另有陰謀,讓趙烈畫魂了好些日子。

  回到石島後,濟州的幾封加急信函早已等候多時。

  一個是皮島總兵毛文龍派人求援。

  自去年以來,東江、登萊、遼西事權統一歸於薊遼總督袁承煥,而毛文龍向來桀驁,袁承煥的諭令他也是陰奉陽違,袁承煥於是斷絕東江後援,嚴令登萊不可有一粒糧食流入東江,結果就是東江外援斷絕,糧價騰升。

  毛文龍向朝鮮敲詐了兩萬余石糧食,不過相對於幾十萬的東江軍民也就是杯水車薪,因為缺衣少食近兩千人死於饑寒,今春數萬人面臨著斷糧死亡的威脅,這不,剛剛開海,毛文龍就向濟州求援,當真是急如星火。

  他是不能向袁承煥低頭,只要低下頭,以後就沒有東江半獨立的地位,袁承煥定會通過摻沙子步步加緊控制東江,迫使毛文龍降服,這是毛文龍絕不可忍受的,於是兩個大人物的對決千萬的屁民成為犧牲品。

  趙烈對此只是無奈,東江聽命遼西加入大戰,肯定是死傷慘重,毛文龍當然不傻,而銳氣十足但是戰略眼光有限的袁蠻子勁頭上來皇帝老子也不在他的心上,雙方無關正義,只是大明官場爭鬥的常態,只不過個頭極大就是了。

  只是他們對待大明百姓的態度讓趙烈心寒,一個國家的基石就是百姓,而兩位大明二品大員卻將百姓視如豬狗,大明完了。

  趙烈給濟州的命令是要糧食人來換,趙烈目前對於人口的需求當然是無窮的。

  二是濟州島上第二騎兵千總兵員和馬匹已經準備完畢,開始操練,從北華島抽調的第一騎兵千總的人員將會很快回返。

  這讓趙烈鬆了口氣,冷兵器時代沒有騎兵就像是後世陸戰沒有裝甲兵團一樣,心中沒底,即使這些騎兵人員操練時日短,戰力不強那也是騎兵,也能完成掩護步兵方陣兩側弱點的目的。

  三是,最新一批的十艘五百噸級的唐級戰艦下水了,水師兵丁已經上船操練,估計兩三個月內成軍。

  趙烈的批示是,放緩唐級的建造,加大百餘噸的小蓋倫和八百噸蓋倫戰艦的建造,刻不容緩。

  四是江戶幕府任用尼德蘭人開始建造蓋倫戰艦,據澳門人探查,已經有數艘小型蓋倫下水,日後還有大型蓋倫下水。

  這點讓趙烈極為警覺,畢竟這是兩個海陸強國的合作,必將對破虜軍構成巨大的威脅。

  五是介於北華島開拓的擴大,破虜軍兵力欠缺,黃漢建議將濟州島的朝鮮人武裝起來組成輔兵開赴北華島,投入對阿努伊人的戰鬥,減少自己的傷亡。

  不過馬濤很是顧慮,怕朝鮮人戰力不足不可信賴,反壞了大人的好事,黃漢則認為阿努伊人騎兵不多,兵器不良,正可讓朝鮮人練手,反正即使傷亡慘重流的也不是明人的鮮血。這點讓趙烈極為贊同。

  趙烈回復是,組建三千人的朝鮮步軍,千總百總都從破虜軍抽調,告之朝鮮軍兵,如果殺死五個阿努伊人就可退役,並可在北華島分配給他們五十畝田畝,五年免稅。

  趙烈的想法是好的,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朝鮮兵丁們在北華揭起了腥風血雨,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對於北華島,趙烈的意思是穩紮穩打,爭取在兩年內將華北平原開拓出來,遼民在此安居樂業,破虜軍也能放下這個龐大的包袱。至於全島開拓,那就是兩年之後的事情了,只能按部就班的進行。

  最後趙烈下令組建三個千總的步隊,即刻執行,按說破虜軍水步軍加在一起已經達到了十抽一的地步,好在遼民青壯極多,也是勉力支撐了過來,此次趙烈是介於大明北方的腥風血雨未雨綢繆,不能到了眼前再慨歎兵力不足。

  同時,趙烈告誡黃漢九月底前結束全部的整訓,等待石島召喚,大戰將臨。

  當四月中旬來臨時,趙海明、趙秦氏、趙鋒、趙宏、趙娥駕臨石島,籌備六月十八日的趙烈婚禮。

  趙秦氏雖說對於亞歷山卓是西夷人頗有微詞,不過也是深知弗朗機人對於趙烈的重要性,勉為其難的恩准了,兩年來她為了照顧趙海明的起居以及自家田莊的經營沒有來過石島,與趙烈、趙猛可是兩年未見了。

  趙鋒今年也是十七歲了,長得也是高大粗壯,上番惹了禍事後可是小心謹慎不少。

  趙娥如今十五了,也是一個大姑娘了,雖說長得不白淨,不過很是清秀,見到大哥、二哥還是十分黏人,很是親熱。對於亞歷山卓還是充滿好奇,總是對於亞歷山卓的金髮和藍色的眼睛羡慕不已。

  趙宏今年與趙烈同歲,身量很高,不過有點消瘦,一直在幫助趙秦氏管理鄉下田莊。

  此番見面可是母子三人人兩年來的第一次見面,趙秦氏看到兒子們長大了,完全脫去了青稚的面相。

  通過趙海明她也是知道兩個兒子在石島、濟州島、北華島開創了大場面,甚至說是奠基開國也不為過,此時她發現兩個兒子都是氣勢威嚴,周圍侍從、幕僚環繞。

  她和兩個兒子相聚一個時辰,已經有三夥人前來請示,她是既欣慰又有微微的哀傷,二兒子就要成家立業,離開她了,由另一個女人負責了。

  只是對於趙猛的婚事她也是急的不行,趙猛強調石島如今是趙家的根本,這兩年尤為關鍵,婚事過兩年不晚,這個理由足夠強大,趙秦氏只好先放下。

  對於亞歷山卓,趙秦氏還是很喜歡的,沒有太多的心機,笑臉常開,對於身邊的人極為和善,深受周圍家僕的尊敬。

  當然她這個西夷的身份除外,此番趙秦氏給亞歷山卓準備了全套的嫁妝,畢竟亞歷山卓的父母雙親已經不再了,趙秦氏做主為其在登州採買一切,首飾、衣物、妝容、床鋪等等。

  都是女人,這方面的東西說上三天也說不完,趙秦氏、趙娥、亞歷山卓、瑪塔就此搭伴在後宅嘀咕起沒完,對於此番婚禮做著種種安排。

  趙海明在石島遊歷一番後,這日李明峪抽身來到石島,拜會自家的老東主,自有一番熱鬧。

  “趙大人,公子數年來在石島等地開創出大場面,殊為不易,可算是歷經激戰,趙大人後繼有人了。”李明峪恭維道。

  “唉,不瞞李先生,當我得知趙烈在鐵山擊敗建奴時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趙海明後怕的搖了搖頭,“本將的兄弟就是戰沒於遼東,深知建奴之兇猛,這孩子也就是深知此點根本沒告之與我,天幸得勝歸來。”

  “大人,公子當年所言大多出現了,我大明龜縮於遼西數城,山西陝西民亂不斷,甚至有向河南、湖北擴散之勢,東南西夷海盜猖獗,我大明可謂風雨飄搖啊。”李明峪慨歎道。

  “是啊,這兩年來登萊水師舟船隻有折損沒有填補,水師餉銀每年只是分發大半,日子也是難熬啊,可見朝廷之困頓。”趙海明長歎道,作為一鎮指揮他也是暗自擔憂,明明登萊因對面建奴兇猛而形勢趨緊,卻不修兵甲舟船,說明朝廷財賦枯竭,無能為力了。

  此時可看出趙烈當時的遠見,此刻趙家可算是立於不敗之地,可謂坐看風雲變幻,底氣就是趙烈開闢的濟州、北華之領地,後顧無憂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11-3 14:17

第199章 石島夜談

  “父親,北華島約莫兩年裡就會開拓大半,遼民也會安置完畢,如此我趙家就會再濟州和北華確立領地,我趙家也因此立於不敗之地。”趙烈、趙猛這晚同趙海明秉燭夜談。

  “只是濟州、北華畢竟人少地狹,又相鄰倭國這個惡鄰,將來必有大戰,此戰若勝,我趙家就可在海外建國了。”

  “你們兄弟數年奔波勞碌終於功成,不虧是我趙氏子孫。”趙海明眼中也是難掩振奮,趙家這也算是揚威海外,登萊不是唯一的指望了,他數年來的憂慮可以放下。

  想到此處,宦海沉浮多年的趙海明也不禁在地上來回踱步,精神大振。

  “父親,孩兒屬下探子打探到一個建奴軍情。”趙烈一臉沉重,“建奴奴酋皇太極正謀劃攻擊大明,目的就是大肆搶掠大明錢糧人口。”

  “嘶。”趙海明大吃一驚,“遼西關寧軍兩次擊退建奴,皇太極恐怕打不下寧錦。”

  “不用進攻寧錦,只要過境北擄攻擊薊鎮關口南下即可,數萬建奴不會打不下數個破敗的關口吧。”趙烈乾巴巴的說道,這都是後世證明了的。

  “主力奔襲數千里,皇太極就不怕關寧軍端了他的老巢。”趙猛疑惑問道。

  “這個問題皇太極肯定左右思量過。”趙烈轉向趙海明,“父親,如此朝廷會如何決斷。”

  “建奴破關薊鎮,頃刻就可威逼京師,天子、內閣必定急招各地勤王,尤其是遼鎮、宣大、山西、甘陝等九邊重鎮,關寧軍這等精銳首當其衝。”趙海明思量片刻言道:“朝廷如果丟失京師,就是全國動盪,此時就是袁蠻子也得回兵救援,除非他不要袁氏一族的性命。”

  “那麼如我是皇太極必定是圍困京師,逼各地援軍野戰,戰而勝之,解除後顧之憂,再全力搶掠。”趙烈說道,這已經不只是前世的歷史,同時也是趙烈作為軍將的考量。

  “烈兒,為父相信建奴能夠野戰獲勝,不過其必是折損甚重,皇太極為何定要冒此風險。”趙海明看著趙烈說道,先不要討論如何作戰了,先說說皇太極為何冒險奔襲數千里吧。

  “須知數萬兵丁長途奔襲數千里,深入敵國數月,皇太極乃是知兵之人為何冒此風險。”

  “野豬皮奪得遼東,數年孽殺無數漢民,奪其田畝妻子,漢民要麼群起反抗,要麼逃入關內,遼東漢民十不存一,田畝大半荒蕪,賦稅銳減,最初幾年老奴有搶掠遼鎮的錢糧尚可支撐,皇太極登基以來,錢糧耗盡,田畝凋敝,加上這兩年來遼東旱澇不斷,田畝歉收,建奴如果再不劫掠恐怕支撐不住了。”

  趙烈一一道來,“皇太極之所以甘冒此險,依仗的不過是建奴野戰無敵,即使攻不下太多城池,也能全身而退,為何不敢攻擊大明。”

  趙海明良久無語,數年前趙烈就言道建奴可繞道入寇,他是左右思量雖說信了大半,但是心中還是存了萬一的思量,誰知今日建奴當真入寇了,大明當真是多災多難。

  趙猛也是感到極為的搓火,大明如此大國被小小的遼東建奴接連暴打幾無還手之力,真是憋屈之極。

  “烈兒,此番建奴當真入寇,為父思量登萊必會出兵勤王,你身為千戶必會應召出兵,如此極為兇險。”

  趙海明軍伍多年,深知登萊是遼鎮、宣大之外靠近京師的重鎮,必會接到勤王的旨意,而趙烈作為千戶所主將也會在徵召之列。“彼時兵凶戰急,未雨綢繆計,不如先告病為上。”

  “父親勿憂,孩兒濟州屬下足以重創建奴,此在鐵山已是明證。”趙烈先安撫一下老父,“現下要思量的是我趙家要不要全力參戰,以及如何參戰。”

  趙海明、趙猛正容以對,都想聽聽趙烈所言。

  “大明如想全力擊退建奴,國內必得安定,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內政不修,大明根本沒有錢糧整軍備戰,須知沒有精良兵甲和精騎無法戰勝建奴。只是如今大明山西陝西內亂不止,為了剿滅亂民被拒建奴大明只有加征遼餉、剿餉、練餉,加上大小官吏士紳上下其手,孩兒斷言,大明北方還會有更多百姓為此家破人亡,加入亂民之中。”趙烈語氣堅定,信心十足,讓人信服。“如此內憂外患不絕,大明內政定會大崩。”

  “烈兒斷言大明必失江山,那麼誰能鼎革?”趙海明問道。

  “戰亂如此持續多年,大明北部殘破不堪,建奴定可躍馬長江,至於能否佔據南方,那就要看長江以南大明備戰是否得力,能否與建奴劃江而治。”趙烈言道。

  “建奴只有區區數十萬人,如何定鼎中原。”趙猛搖頭道,他認為弟弟看好建奴所言太過。

  “建奴每逢兩三年劫掠大明一番,讓大明流血不止,而其遼東腹地卻是安然無恙,從大明搶掠人口錢糧用以開拓荒地,恢復耕作,如此數年國力大增,得修兵甲,而大明陷於內外交困愈加困窘,此消彼漲,結局不言自明。”趙烈歎道。

  這是歷史的真實,大明幾乎所有的人都是如趙猛所想,只是認為建奴在北方只是不斷劫掠,不過不可能入主中原,結果卻是建奴奪取漢家江山,令人扼腕歎息。

  “粗鄙蠻夷,不善修政,努爾哈赤所為即是明證,百萬遼民被其逼的棄家逃亡,紛紛入關,須知丁口才是國力保證。”趙海明還是有疑慮,建奴有些作為不像是能成事的模樣。

  “父親大人恐怕不知,皇太極命令漢官帶領漢民開荒種田,由漢官管理漢民屯田,漢民交付五成的租子,留守的不少漢民加入其中,甚至有東江漢民逃往遼東屯田,這就是去年的事情。皇太極登基汗王,乃是建奴之幸啊。”趙烈言道。

  這是杜立通過種種途徑從晉商那裡打探到的消息,這已經不是趙烈的臆測了。

  “此言為真?”趙海明驚問。

  “千真萬確,東江被袁蠻子斷糧餓死無數,不少人蹈海逃回遼東開荒,袁承煥這是變相資敵啊,當年袁承煥敢面聖狂言五年複遼,恐怕也是看到建奴不修內政的弱點吧,不過,如今袁承煥可是作繭自縛,日後如何了局。”趙烈譏諷道。

  袁承煥敢放大炮,崇禎就敢放權,當真是敢想敢幹,不虧是十七八歲的皇帝,銳氣十足。

  可惜袁承煥的專權造成了東江的分崩離析,建奴是彈冠相慶,事實證明五年複遼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也只有未經世事的少年天子才能如此篤信一個口無遮攔的大臣。

  “如此大明危矣,當年蒙元忽必烈重用漢臣遼臣方能滅宋定元,如今皇太極如此重用漢臣漢民,待國力大增之日,就是大明災禍之時。”趙海明當然明白,皇太極走出這一步建奴已是大不同。

  以往建奴不過是同北擄相似,只顧劫掠大明,眼光有限,眼裡盯著眼前的丁口錢糧,搶到分贓而已,最多造成邊地糜爛對於中原沒有大的威脅,從今而後,建奴可用搶來的丁口錢糧長遠佈局,拓荒耕種,國力漸增,同時以待大明變局。這就像利劍懸頂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如此局面明瞭,山東與北直隸相鄰,一旦建奴搶掠京畿,早晚有一日南掠山東,登萊是我家在大明的根基,萬不可失,畢竟我家在大明的收入佔據大半,如失登萊,錢糧丁口大減,我趙家實力大損,恐倭奴趁機來攻,濟州、北華必亂。”

  趙烈沒有言過其實,如今私鹽等收入佔據大半,立足登萊也方便引入大明龐大的流民,說到底,如今北華和濟州的近三十萬人口還是太少,不堪大用。

  “烈兒言之有理,沒有數年的開拓,北華不成大器,如此登萊此地不但不可放棄,烈兒能夠升任要職方能便於趙家行事。”趙海明聽懂了趙烈的意思。

  如今小小的千戶所還是太小了,手裡掌控的勢力有限,不堪大用,要想升職,以趙烈的小小年紀,除非立有大功,大功何來,武將只有斬將奪旗。

  “建奴入侵倒是好機會,不過刀槍無眼,為父還是望你平安為上,不要執泥於眼前。”趙海明長歎一聲,他還是希望家中平安為好,只是他也知曉作為亂世中的武人,經歷戰陣是不可避免的。

  “多謝父親掛懷,只要濟州諸軍隨孩兒行事,孩兒可保平安,畢竟建奴入寇只是為了錢糧丁口,如果吃下我軍讓其死傷慘重,建奴只有不足十萬的成丁折損不起,只是這明目嘛,極為麻煩。”趙烈言道。

  “這個無須多慮,到時為父假意多派家丁隨你出征就可,你所在千戶所可有兵丁一千,以為父的名義援助你兩千兵丁,他人如之奈何。”

  大明軍將就有這點好處,只要你有財力蓄養家丁,他人也是沒法說出什麼,如李成梁最多時蓄養六七千的家丁,朝廷也是捏著鼻子認了。

  其他高階軍將養個一兩千家丁並不鮮見,只要你養得起,朝廷點你出征時,才有戰力,否則只靠乞丐軍戶,定是大敗而回,不是讓敵人砍了腦袋,就是被朝廷事後追責問斬。

  所以,明末軍將的家丁就是他的最後依仗,這點督軍的文臣也是紛紛效仿,默認了軍將所為,誰讓衛所軍兵不堪大用呢。

  “待為父回返後大肆招募家丁,造出聲勢,這名義嘛不就有了,不過是有些不開眼的文臣禦史參上數本,出不了大事。”

  趙海明這是首肯了趙烈所為,沒法子,富貴險中求,趙家如今是逆水行舟不進就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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