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380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2:59
第一百六十九章五氣朝元

  元宵佳節一晃而過,岳不群開始了長達月餘的閉關潛修。

  長子岳守乾更在此之前就早早的回了關外邊鎮,厲兵秣馬,只等朝廷軍令一到,就立即拔營趕赴錦州,與遼東大軍一團開赴寧夏,圍剿哱拜叛軍。

  至於指揮全真在西北的秘密勢力網為岳守乾及諸多全真子弟兵剿匪提供便利,向來都是於不明在負責,早已得心應手……

  外界春日冉冉,暖光普照,密室內卻黑暗朦朧,唯余中央一柱檀香火星明滅。

  岳不群身著素白薄衣,五心朝天,閉目盤坐。待得雜念盡消,虛極靜篤,自然而然入得真空大定,心靈遁入虛空,無思無念,無我無身……

  先天靈光杳杳冥冥,溝通天地自然,週身毛孔開合自如,吞吐天地精氣,納入五臟六腑。

  須臾,身不動,則精在腎而水朝元;心不動,則神在心而火朝元;真性寂,則魂在肝而木朝元;妄情忘,則魄在肺而金朝元;水、火、木、金四大安和,則在脾而土朝元。

  返神內照,但見五臟靈光瑩瑩,五氣流轉。先天紫氣周行不怠,漸漸聚攏腎水黑氣,心火赤氣,肝木青氣,肺金白氣,脾土黃氣,合而為一,匯入丹田氣海。紫氣氤氳,內蘊青赤白黑黃五氣融融恰恰,依五行生剋、陰陽變化之機輪轉不休,聚散化合,泊泊然,綿綿然,混元一氣,圓轉如丹……

  自十二年前得到古墓石壁上的九陰真經、一陽指、玉*女心經、空明拳、左右互搏、黯然銷魂掌、蛤蟆功、龍象般若功、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等諸般絕世武功之後,岳不群確是武功大進,足以與精修葵花寶典、易筋經,並捨盡外物而極心劍道的東方不敗論劍數個日夜而不落下風。

  但與楊素霓所認為的不同的是,岳不群並未一一苦修那些武功,提別是空明拳、黯然銷魂掌、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等運勁使力之招式法門。

  畢竟,當時岳不群本身的劍法及截劍術已經踏入無招之境,單以武功招式而論,已不輸於世間任何絕世武功招式。

  如此一通則百通,拳腳爪指無一不精,更他兼內功高深,普普通通的一拳一腳,自然暗涵無數變化,無窮勁力,比之空明拳和降龍十八掌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而,似空明拳、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等諸般絕世武學招式在他眼裡,已無奧秘可言,只消細細揣摩一番,即可猶如數十年勤修苦練一般運用自如。

  而黯然銷魂掌更是極於情之武功,威力全在悲痛欲絕之心境,於岳不群這般走太上忘情之路的修行者極不相合,有如雞肋。

  諸般武功招式涵納的運勁使力之妙法,也不過是大大豐富了岳不群的武學見識罷了,於他武功層次上無甚提升。

  但九陰真經、一陽指、玉*女心經、蛤蟆功、龍象般若功卻不同,諸般內功心訣卻對他極為有用,特別是九陰真經總綱和一陽指心法。

  黃裳通閱《道藏》而悟出的九陰心法總綱,可謂深得道家練氣精要,用於武功廝殺不過是明珠暗投,於內丹練氣才更顯妙用無窮,直通調和歸納五臟精氣,乃至五氣朝元之妙。

  一陽指取自一陽初動之意,內功心法陽而不剛,溫而不烈,猶如春日朝陽,生機勃勃,因而有療傷極效。但一陽指力若要傷敵,須得竭力凝神聚氣,運於指尖,以點破面。

  此乃以神御氣之法,因而極耗精神,連續使用過多,則自身精氣神損耗太重,傷及根本,小則功力全失,大則性命不保。

  所以,大理段氏的高手在功力更深,進境緩慢之後,都會到天龍寺出家,以佛法精修精神,從而更進一步。

  九陰總綱、一陽指心法,這一陰一陽兩種內功皆為直指精氣神修煉核心之法,博大精深,至於旁門捷徑的玉*女心經、大巧若拙的龍象般若功、聚氣蓄力的蛤蟆功雖非通天大道,也有諸多可取之處。

  有此諸般內功參考,岳不群於精氣神領悟更深,先天功和紫霞神功進境極快,數年間就已臻至陰陽相合、水火既濟之境,乃至混元如一,毛孔開合,透出體外,化生罡氣。

  武學之道,盡在陰陽動靜,體用雙*修。

  於內則內功真氣陰陽和合,水火既濟,於外則武功招式剛柔並濟,虛實相生。而究其根源,仍在自身之精氣神根本核心。

  所謂運勁使力,防身殺敵,首先就得有充沛的精神氣力。內功到了先天之後,若要精力、真氣愈發深厚自然不難,只消日積月累,總能有所進益。

  而若要精神,乃至元神強壯而微妙,可就不是熬時間所能大成。

  又因人體精氣神三寶,相依相偎,相輔相成,微妙中自有平衡。若只著重修煉增長其中一者,難免事倍功半,難入大道,而三者同修,方可和諧共進,事半功倍。

  所以,煉氣化神一關,除了淬煉心境,溝通先天靈光,吸納天地精氣,煉化真元反補元神,強大精神之外,還得更深層次的修煉元精、元氣,乃至脫胎換骨、易經洗髓、五氣朝元。

  也就是,將身體各個層次,從宏觀到微觀,皮膜、筋骨、臟腑、血髓一一洗滌清淨,錘煉精粹,使得身體綜合素質全面提升,精氣神的容器愈發寬大堅韌……

  岳不群與東方不敗三次黃山鬥劍,酣暢淋漓之時,難免進入精氣神的全面比拚。久而久之,足以讓岳不群從東方不敗精氣神的細微變化中窺得部分易筋經奧秘。

  再加上岳不群曾今隱約聽聞過,易筋經開篇名義:欲登正果,初基有二,一曰清虛,一曰脫換;清虛者,洗髓是也,欲清其內;脫換者,易經是也,欲堅其外……

  既如此,縱然岳不群未能一窺易筋經原文,也能大致猜到易筋經之義理,不外乎瑜伽煉體,於有意無意間洗滌筋骨,內氣升清降濁,開發人體潛力等等……

  若是循序漸進的正經修煉,易筋經主要在於易經鍛骨,調和元氣,並不能使人一夕之間功力暴增,而若是借助大補藥物、劇毒藥性、天才地寶等外力,以易筋經之法祛邪扶正,轉危為安,倒是有幾分可能功力暴增,可也十分損耗人體潛力。

  至於洗髓經,傳聞乃是洗滌臟腑污穢,使得身心清靜,少林寺對外一致宣稱是失傳了……

  但在岳不群如今的境界看來,恐怕不是失傳了,而是無甚效用,有不如無——所謂清虛,不僅是五臟六腑清淨無瑕,而且還要心靈清淨無塵,否則內心不靜,喜怒哀樂紛至沓來,情緒牽動之下,五臟六腑之氣必然再次受到污穢,何來清虛、清淨之說?……而只要和尚們精修佛法,內心清淨,五氣柔順,單單修煉易筋經到高深境界,同樣也可洗滌五臟六腑,完全無需什麼洗髓經。

  其實不難推測出,易筋經和洗髓經,都是達摩由自己在天人合一境界受天地元氣灌體,洗滌而成的清淨琉璃之體逆*推而出。

  長久修煉,身體筋骨臟腑便可漸漸達到先天境界標準,內力順水推舟的晉入先天境界,繼續下去,愈發接近天人合一之體。

  當然,只是接近,並不能真正達到天人合一。畢竟天人合一之妙玄之又玄,存乎一心,無形無質,絕非有形秘籍所能輕易成就。

  細細看來,易筋經練法並不繁複,但內裡原理卻細微至極。身體心境,甚至機緣,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練得不對便全無效用,所以許多少林方丈一輩子都沒練成。

  與之相比,先天功入門更難,而一旦入門,則直指人體先天三寶之精氣神核心,聚合先天三寶,以至精至純的先天元氣洗滌身體,天長日久自然可以脫胎換骨,易經洗髓,可謂大道至簡也。

  身心清淨,精氣柔順,乃至心不外馳,情不逐物,練氣漸入佳境,自然臻至五氣朝元的高深神奇狀態。

  若能精氣神盡皆充盈飽滿,混元如一,化生無極,即可一窺「三花聚頂」之妙,醍醐灌頂,鑄就仙人之基。

  一縷檀香早已燃盡,密室內黑暗混沌,無日無夜,岳不群心神遁入虛空,自不知時間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岳不群體內匯入丹田氣海的青赤白黑黃五行之氣濃郁磅礡已極,自然而然隨著先天紫氣周行全身,遍及肌膚。

  但見他臉上瑩瑩紫芒隱現之間,青赤白黑黃五色陸續閃過,週而復始,無休無止。

  而下丹田氣海內,團團圓圓、混混沌沌的先天紫氣及五行之氣核心開始沿著任脈徐徐上升,經神闕,過巨闕……

  真氣靈光所過之處,素白薄衣猶如透明,直顯出岳不群身前一團碩大的燦紫水晶球懸浮而起,內裡青赤白黑黃五彩流轉,明滅閃爍。

  甫一達至中丹田膻中,便似烈陽騰空,朦朧紫光透射,更將五臟六腑照映的纖毫畢現,肝氣青翠欲滴,心氣赤紅如火,肺氣燦白銳金,腎氣幽黑似譚,脾氣玄黃厚土……五臟之氣相生相剋,輪轉如圓,又各自抽出絲絲縷縷,源源不斷的注入先天紫氣聚集而成的燦紫水晶球。

  須臾之後,燦紫水晶球繼續上升,過玉堂,經華蓋,至上十二重樓……

  眼看即將到達口鼻間,岳不群的上丹田眉心印堂外已浮現一抹兒淡淡殷紅,猶如諾大一顆硃砂痣,正遙遙歡迎著燦紫水晶球的到來……

  卻不防,燦紫水晶球將將進入口中,略一徘徊,竟似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忽然縮回十二重樓,眨眼間沉入中丹田,忽閃忽閃,直到許久之後仍舊不肯再次上浮。

  又過好一會兒,岳不群忽然睜開雙目,眸中紫光暴射,隱隱五彩流轉。雙手攏於胸前,輕柔無比,如抱圓球,緩緩下沉,燦紫水晶球隨之沿著任脈下降,歸於丹田氣海,漸漸隱沒不現。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岳不群微微皺眉,歎道:「五氣朝元……歸納五氣易,通達腦海泥丸宮卻難啊!」

  說著又搖了搖頭,「順其自然吧……好歹功力更進一層,離著五氣朝元不遠了!」

  雖然精氣周流不息,盤坐許久肢體也絲毫未覺僵麻,但岳不群還是起身練了一番太極拳,直到渾身氣血奔流沸騰,又復神凝氣定,綿綿若存,動極歸靜,才停了下來。

  此次閉關,嘗試著達到五氣朝元是其一,其二便是將一陽指練至一品,不……是將【有無形劍氣】徹底練成!

  岳不群走到密室中央的香爐前,從地上一把檀香中抽出兩支,分左右插進爐中。接著後退一丈,雙手齊動,收於胸前,並指如劍。

  稍一凝神聚氣,忽的對著丈餘外的香頭隔空點出,但聞嗤的一聲輕響,劍指迸射出兩股紫濛濛勁氣,徐徐伸長,前端探向香頭……

  但凡指力劍氣,一經發出,必然迅捷無倫,激射而至,若要這般不疾不徐,不僅對內功境界要求極高,而且比之單純的激發指力更耗精神,等閒不可為之。

  足足數息之後,紫濛濛勁氣前端才緩緩接近香頭,似靈舌般輕輕一舔,兩根香頭噗的燃起火星。

  岳不群竭力控制著紫濛濛勁氣前端搭在香頭火星上一動不動,既不將之崔得暴燃,也不將火星壓得黯淡。

  而他身形忽的翻轉挪移,雙臂不停變換姿勢,猶如舞動劍招一般,可不論他如何動作,劍指紫濛濛勁氣一直維持不斷,香頭火星也一直不爆不滅,勻速燃燒。

  眼看檀香燒到一半,岳不群身形忽止,雙手復歸於胸前,劍指紫濛濛勁氣稍稍加大,催的香頭火星猛地明亮數倍,燃燒速度加快。

  緊接著,劍指前方的紫濛濛勁氣竟慢慢變淡,隨後忽然消失不見,可香頭火星仍舊明亮不變,燃燒的極快……

  又過十息,劍指前端到香頭之間的空氣中再次浮出淡淡紫痕,猶如直直的淡紫綢帶,並越來越濃,漸漸恢復成紫濛濛勁氣,香頭火星明亮不變……

  如此這般,岳不群劍指的勁氣由有形化為無形,再由無形化為有形,週而復始,頻率越來越快。

  變化一次的週期漸漸有十息縮短至九息、八息、七息、六息、五息……香頭的亮度從未改變。

  眼看就要縮短為三息,香頭猛地一亮,燃燒稍稍加快……

  岳不群搖了搖頭,收回勁氣,「勁氣陰陽剛柔的頻繁變換,又控制精微果真不容易……」

  稍稍運氣恢復消耗,換過兩柱檀香,岳不群繼續開始練習。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2:59
第一百七十章太陰幻形

  真正的大乘劍術,無不講究以意御劍,乃至忘招存神,純以意行,運用之妙,盡在一心。

  譬如獨孤九劍、太極劍法、六脈神劍,包括岳不群自創的截劍術,皆為直通無招境界之大道。

  所不同者,太極劍法、六脈神劍除了以意御劍之外,並沒有繁複精微的劍招,而是內裡以神御氣為根基,只消意、氣、劍三者合一,運用如意,自然威力無窮,變化無盡,乃至於無招勝有招,屬於由內而外的內家劍術;

  而獨孤九劍和截劍術,卻需要精通天下各家各派的劍法精要,心中自有無窮無盡的劍招庫存,即可一眼看穿敵人的劍招變化和破綻,出招時以意御劍,乘隙而入。既然心中自有無窮劍招,而又能運用靈活,不受拘泥,那自身所出劍招必然精簡有效而又微妙至極,猶如行雲流水,任意所至,無拘無束,變化無窮。此乃以意御劍,又意與身合,身與劍合,意、身、劍三者合一,屬於由外而內的外家劍術。

  相對而言,外家劍術起點低,無需極為深厚的內功,即可先由劍招開始入手,乃至內功漸深之後,達至意與氣合,自然而然即可意、氣、身、劍盡數相合,忘招存意又得心應手,即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而內家劍術起步門檻可就高的不能再高了,單就內力的要求,便可排除世間絕大多數習武之人。至於剩下的那一小撮兒內功足夠之人,固然能夠勉強入門,發揮部分威力,但若不能徹悟內家劍術的微妙劍意,根本達不到無招境界的威力,頂多只是仗著深厚的內力壓人。

  初入江湖之時,岳不群的內功比不過左冷禪、任我行等人,只得仗著更為精深的劍術造詣克敵制勝,不知不覺中走上了外家劍術一路,甚至耗費無窮心力創出了截劍術,如今更由外而內,衍化為截劍道。

  但此時岳不群的內功之深,比之東方不敗猶要勝出一籌,可謂天下第一人,甚至觸及五氣朝元、三花聚頂等傳說中的練氣妙境,開始探索修仙奧秘。

  自然而然地,岳不群就想到以混元功、紫霞神功、九陰真經、神照經、先天功等諸多道門內功為根基,博取眾長,由內而外,推導出一門大乘內家劍術。

  全真劍法、華山的希夷劍法、玉簫劍法等劍法本身也是內家劍術,只不過未能達到直通無招境界的程度罷了,但於岳不群推導更高級的內家劍術也是大有裨益,再加上太極劍法作參考,這門內家劍法早已現出雛形。

  只不過還需更多積累和感悟才能完善大成,岳不群從未以之對敵使用,也未跟人提起而已。

  至於【有無形劍氣】,並不在這門內家劍術之中,而是岳不群參悟一陽指頗有所得,根據六脈神劍的大致原理推導而來,甚至『生死契』也是測試和推演【有無形劍氣】的副產品。

  何為有形?何為無形?

  在尋常習武之人想來,看得見的就是有形,看不見的就是無形,就像六脈神劍的劍氣一樣,儘管有輕微的破空聲,但卻看不見,或者說等閒看不清……

  但是,對於真正的高手來說,有破空聲就無所遁形,就與有形並無二致。即使沒有破空聲,但只要能夠被異常敏銳的五感六識輕易感應到,也算不上無形……

  而岳不群之所以敢將自己所創的這門劍氣絕技稱為【有無形劍氣】,絕非像六脈神劍一樣自吹自擂,明明能夠被高手輕易感應和發覺的六脈劍氣,竟然號稱無形劍氣?

  在岳不群的設想中,如今以自身劍意催動真氣所發劍氣,儘管可以根據真氣性質的陰陽變化,可將劍氣在有形有質與無形有質之間變換自如。

  但因都能被同等級的高手察覺,所以統稱為有形劍氣。

  而無形劍氣,卻是以自身強大至極的劍意籠罩虛空,直接凝聚和操控天地精氣、自然之力具象化為種種劍氣,不僅無形,而且無窮無盡,變化神奇,意念一動則劍氣即至,可謂防不勝防。

  當然,這需要天人合一的玄妙心境及劍心通明的劍道造詣才可實現。

  粗略一看,有形劍氣比無形劍氣遜了不止一籌,畢竟人體真氣如何也不可能強過天地元氣。

  但在天人合一境界的人使用有形劍氣,當然也可以將無窮天地精氣聚於一道劍氣,以點破面,純以攻擊力之強,絕不輸與無形劍氣。

  所以,在岳不群所創的【有無形劍氣】之中,有形劍氣偏向於內斂,凝聚無窮勁力於一道劍氣,配以精妙的外家劍術則更顯攻擊犀利,無堅不摧;而無形劍氣偏向於外放,無窮無盡的劍氣長河浩浩蕩蕩,以勢壓人,配合以神御氣、以意御劍的內家劍術則愈發勢不可當。

  這也是岳不群執著於推衍創造獨屬於自己的內家劍術的原因,太極劍法雖好,可惜偏於防守,不太適合他的無形劍氣威壓八荒六合的設想。

  比之太極陰陽,岳不群的內家劍術更傾向於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變,以游無窮……

  可惜離著徹底完善還差得遠,根本不堪大用……

  而以岳不群如今逼近五氣朝元境界的內功,全力催發的有形劍氣,在兩丈之外已可殺傷方正等人,在一丈之外也可嚴重威脅東方不敗這等高手,若是濃縮至劍指前三尺長短,勁氣之凝實鋒銳,更能媲美無堅不摧的劍芒!

  如此威力,可遠勝於段譽半吊子的六脈神劍,比之第一品的一陽指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看日近二月二十三,離著清明節僅剩四五天。

  寧中則、梅娘、林夫人、楊素霓等女帶著幾個年幼的孩子,來到朝陽峰後宅一處石壁前,準備迎接岳不群出關。

  石壁高不足丈,凹陷鑲嵌著僅容一人進出的石門,內裡卻是由大量工匠根據天然石洞掏進山腹,擴建而成的廣大空間。

  一旦關上石門,立時密不透光,就連通風口也修建的極為隱蔽曲折,只通風而難漏光。

  眾女等了好半響,也不見岳不群出關來,梅娘不耐煩的道:「這死人不是一向很守時麼,怎麼這次拖拖拉拉?……素霓,我們去推開石門!」

  「好啊……」楊素霓點頭,將懷裡六七個月的小兒子遞給寧中則,跟著梅娘到了石門前。

  二女凝神聚氣,一個運足神照經內力,一個運起九陰真經和龍象般若功,單獨一人的內勁即可比擬絕頂高手,合力之下,比之少林方正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見四隻纖纖玉手勁力含而不吐,一齊按向石門……

  啵……

  一聲輕響,石門微微一顫,繼而嗤嗤嗤慢慢向洞內滑去。

  數息之後,石門向裡滑了丈許,石洞左側壁才露出一個容人進出的通道。

  二女停下動作,梅娘進去搜了一圈,出來沒好氣的說道:「裡面沒人……他早就出關去了黃山……」

  楊素霓一聽,不由柳眉倒豎,怒喝道:「岳不群……你皮癢癢了是吧!有種別回來……」

  梅娘嘀咕道:「早就說他跟東方不敗不乾不淨……你們還不信?」

  「師兄也真是的……」寧中則抱怨道,懷裡的孩子忽然哇哇大哭起來,她連忙抖臂哄著孩子,嗔怪道:「小傢伙,就見不得我們說你爹……算了,都回去吧!」

  清明節前一天,岳不群就已悄然到達黃山境內,路上也見到不少旁門左道的武林人士開始出發前往衡山,準備參加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

  黃山群峰,當屬天都峰最為陡峭雄奇,壯麗博大。

  天色漸明,雲霧騰白。一道赤紅如火的身影矗立山巔崖邊,面向東方,閉目沉浸在清晨山風之中。

  眼看天邊放亮,朝陽將出,東方不敗不敗忽然睜開雙眼,清冷目光霎時轉為熱切,緊緊俯視著從懸崖峭壁縱躍而上,如履平地的一道朦朧紫影。

  在春日朝陽的第一屢暖光照耀在山巔的瞬間,岳不群準時站在東方不敗前方丈許外,微笑道:「老讓東方你久等,實在過意不去啊……哈哈!」

  說著眼神灼灼,犀利的目光在東方不敗前*胸、腰*身、側*臀掃來掃去,似乎在目測東方不敗的三*圍比之三年前有何進步,是不是更貼近女人了……

  「哼……」即使以東方不敗的心性修為,也受不了岳不群的猥*瑣,揮動寬大飄逸的紅袖遮住身形。

  岳不群當然不是變*態,也沒想搞*基,而是深知,葵花寶典旨在陰陽變化,化男為女,東方不敗越像女人,其在葵花寶典上的修為就越發精深無比,詭異莫測。

  剛剛的片刻間,岳不群已經發現,東方不敗肌膚光滑玉潤,前*胸*微突,腰*身緊致,臀峰輕翹,比之三年前所見,葵花寶典之進境何止一籌,恐怕這一戰難了……

  「岳兄,希望你這三年有些新招,否則可要輸了……」東方不敗右手蘭花指捻著一枚繡花針,好整以暇的道:「這三年,我可把葵花寶典、易筋經徹底合二為一,衍化成了一門更神奇的內功絕學……」

  岳不群眉頭一挑,哈哈道:「慚愧慚愧……我雖然也想博取眾長,創出一門容納自身所學所悟的內功,但目前還只不過有了個雛形而已……」他並未說謊,此內功與內家劍術相輔相成,皆以「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變」為核心要旨,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

  東方不敗微笑道:「不急不急……我這門內功也未曾徹底完善,喚作『太陰心經』,也叫『太陰幻形』,不知岳兄所創的內功如何稱呼?」

  「太陰幻形?……好名字!」岳不群讚歎一聲,才正色道:「我所創的內功與一門正宗劍道相合,稱作『元始真經』……當然,也可以稱作』玉清心經『、『玉清通解』、『玉清寶篆』、『玉清密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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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分身幻影

  嗤嗤……咻咻……

  勁氣破空聲時而微弱,幾不可察,時而尖銳,厲嘯不絕。

  岳不群週身三尺充斥著一層模模糊糊的無形透明罡氣,雙手並指如劍,指東點西,翻轉如輪……

  道道劍氣迸射如雨,或縹緲無色,無聲無息,清淡如水,或凝如紫霞,破空厲嘯,如火如熾。

  劍氣所至,一道朦朦朧朧的青紅身影猶如清風般驟然消散,瞬息間又在另一處悄然浮現。

  東方不敗衣衫赤紅如火,但週身卻繚繞著一股縹緲無定的淡青氣息。

  與岳不群週身似柔似剛、陰陽既濟的透明先天罡氣不同,東方不敗週身的淡青氣息似有形似無形,似有質又似無質,猶如聚在身邊的縷縷清風,亦猶如他的身形本就是清風所化,隨聚隨散,行無常,止無定……

  如此瞬移般的速度,足以讓他及時避開岳不群的劍氣,只留一抹兒青紅朦朧的殘影被劍氣射透擊散。

  但每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近岳不群身前,指間繡花針青芒隱現,刺向岳不群身形之時,那層充斥其三尺空間的罡氣總會微微回縮。

  繡花針一觸之下,猶如刺中了一層柔韌之極,卻又堅硬之極的透明屏障,隱隱間罡氣一震,渾然充沛的勁力自行反彈回來。

  剎那間呲呲幾聲輕響,繡花針上的凝如劍芒的勁氣登時飛速消耗,化散無形。東方不敗身形驟然消散,轉而出現在另一方向,繡花針再次此出……

  若是一直全力攢刺下去,只需兩息時間,東方不敗就有把握刺破那層透明罡氣。

  然而,就像以他的超絕速度,絕不會留時間給岳不群的劍氣射中一般,岳不群也絕不會給他時間慢慢鑽破自己的罡氣。

  只消東方不敗的繡花針一觸及岳不群的罡氣,心神感應之下,岳不群瞬間就會抬指一道劍氣激射過去,可惜也只射中一抹兒殘影……

  就像岳不群所言,自己內功高,罡氣蓬勃強韌,劍氣縱橫無匹,攻防合一,綜合素質槓槓的……

  東方不敗速度快,身形似虛似實,隱逸如風,指間繡花針更是劍芒隱隱,攻閃合一,敏捷銳利已極。

  若是岳不群無有罡氣護身,絕無信心能夠抵擋東方不敗瞬息而至的所有犀利進攻;若是東方不敗無有鬼魅般的速度,也絕不可能盡數躲過岳不群隨心而發的如雨劍氣。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一戰,一個忽東忽西,分身化影,繡花針攻如狂風暴雨,一個身形不動如山,手中劍氣揮灑萬千,攻防一體猶如刺蝟。

  所不同的是,東方不敗的速度比之那時快了何止數倍,身形時隱時現間毫無徵兆,更無一絲妖異煙火氣,任誰看來,都是清新自然,舉止如風;

  而岳不群一襲紫袍,週身也多了一層玄之又玄的透明罡氣,隨意而立,便可予人以飄飄乎遺世而獨立,渺渺乎羽化而登仙之感……

  除了先天罡氣防禦無雙之外,他手中激射劍氣的速度、射程、攻擊力也非當年可比。

  日近中天,暖輝醉人。

  「東方……你我這樣下去,就算打到『海枯石爛』也分不出勝負吶,啊?」

  縱然全力出手,岳不群依然可以悠哉開口,依他元神之強,感應之玄,也不虞分心敗北。

  「此言甚是……」東方不敗的聲音重重疊疊,飄飄渺渺,既似千里之外的遙遙呼喊,又似情人在耳邊低語,令人耳邊難受之極,又根本分不清他所在的位置。

  如此詭異一幕,足以讓尋常人嚇破肝膽,亦或懷疑自己神志不清,幻視幻聽。

  「岳兄……你只要接的了我這一招,我就認輸……」

  岳不群神情一震,高聲道:「正好……我也有一招要東方你品鑒品鑒……喝啊……」說著忽然一聲厲喝,聲震山野,悠悠無盡。

  體內真氣運行浩浩蕩蕩,如長江大河,身外罡氣一漲一縮,吞吐天地,岳不群的心靈元神卻愈發平如鏡胡,微波不興,外界一切風吹草動盡數倒映心中,微妙之極,又無住無礙,如如不動。

  如此一動一靜,一陽一陰,反差強烈至極,可卻是岳不群最為巔峰的狀態……

  忽然,一縷微風習習,波瀾乍起,岳不群的心湖之中,正前方一抹兒青紅身影瞬間由小變大,充斥視野,指間銀閃閃的繡花針猛地吐出兩尺有餘的淡青鋒銳劍茫,閃爍不定,直插自己眉心。

  尚在三尺之外,岳不群面上肌膚只覺淡淡清涼,然而心神卻覺凝如實質的森寒氣息迎面而來。

  岳不群目光凝重,交叉在身前的雙手微微一動,左手劍指紫芒灼灼,連同手臂忽的消失不見。

  下一瞬,劍指、手臂再次浮現,指尖已多了長約三尺、凝如紫晶的劍芒,既不吞吐,也不閃爍,直與紫晶長劍無異,劍尖霎時頂上東方不敗的淡青劍芒。

  一觸之下,紫晶長劍猶如刺在虛空,無處著力,岳不群臉色大變,同時心湖倒映之中,自己左、右、背後三處毫無徵兆的一齊浮現一抹似虛似實的青紅殘影……

  岳不群知道,這是東方不敗的速度已催發至極限,即使以自己元神之強大而敏感,無微不至,瞬息間也無法分辨真假!

  東方不敗要的就是這一瞬間……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破綻與陷阱只在一念之差。

  東方不敗深諳人心多疑,指間繡花針吞吐的兩尺青芒,既沒有刺向看似岳不群難以顧及的背後,也沒有刺向岳不群左手劍指前探後空門大露的右側,而是恰恰選擇了岳不群右手劍指蓄勢待發的左側……

  岳不群右手劍指或許確實蓄勢待發,但左手劍指凝出三尺紫晶長劍之餘,他的右手又能再凝出幾多劍芒?

  兩尺有餘的淡淡青芒在刺中透明罡氣之時,不知不覺間似乎固化為了淡青色水晶,輕易的刺破透明罡氣,直衝岳不群左肋而去!

  東方不敗心知,這不是自己的劍芒能夠像岳不群一樣凝如實質,無堅不摧,而是劍芒受到先天罡氣反彈而回的強大擠壓排斥之力,不得不愈發內斂……

  危險至極的感覺霎時充斥心神,平如明鏡的心湖微波乍起,似乎就要狂風大作,濁浪滔滔!

  只要心境一亂,失去元神倒映,岳不群單憑肉眼,恐怕根本看不清東方不敗的動作……

  但他二十多年的性命雙*修豈是白給?愈是生死關頭,岳不群心靈愈發平靜,似乎平日裡偶然閃現的雜念塵埃也不再出來搗亂了,心湖表面的微波乍起即止,不僅瞬間恢復平滑,而且更進一步凝為剔透冰晶,恍若明鏡……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常拂拭,勿使惹塵埃!

  心鏡倒映之中,東方不敗的身影愈發清晰,纖毫畢現,甚至其指間淡青色水晶劍芒的一吞一吐,一閃一爍,亦可「看」得清清楚楚……

  岳不群只覺自己的念頭被無限擴大拉長了……哦不,是自己的無數念頭瞬間連成一串,唸唸如珠,依東方不敗速度之電光火石,閃念間即可刺中自己,但此刻卻覺他的身形如此緩慢,每前進一分一毫的所有細微動作都緩緩呈現。

  心光一閃,岳不群週身的罡氣穆然凹陷,飛快消逝,東方不敗的淡青色水晶劍芒的刺*進速度霎時快了數分……

  乍一看,岳不群主動撤消罡氣之舉與自殺無異,但與此同時,他右手劍指前紫芒灼灼,無窮透明罡氣又似水流般瞬間回縮匯向右手位置……

  右手劍指確實蓄氣不足,但若是再加上先天罡氣呢?

  身形微側,右手劍指從左腋下穿出,瞬間出現在左肋位置,指尖紫芒濃郁,僅僅吐出尺餘長,但其外卻裹著一層透明冰晶般的三尺長劍,劍尖頂住了東方不敗的淡青劍芒……

  呲呲……

  電火花閃爍的聲音輕響,透明含紫的三尺長劍與淡青的兩尺劍芒寸寸抵消,散於無形。

  直到二者盡皆消去一尺,岳不群與東方不敗齊齊一聲清喝,猛地一震右臂……

  砰……嘩啦啦……

  兩柄劍茫凝成的寶劍同時爆碎,無窮勁風呼嘯四溢,吹得二人鬚髮皆揚,衣衫獵獵。

  岳不群身形一顫,腳下接連後退,忽的一步踏空,已是掉出懸崖。

  但他不管不顧,悶哼一聲,右手劍指前的最後最濃郁的三寸紫芒忽的一縮,下一瞬嗤的射出……

  咻……

  淒厲之極的破空尖嘯眨眼臨近,東方不敗微微一笑,身形隨風消散。

  紫芒射透青紅殘影,一縷赤紅絲線迎風飛舞……

  東方不敗肩頭的衣衫稠絲?……勝了半招?

  下落之中,岳不群渾身一震,透明罡氣再現,雙手猛地對著虛空拍出兩掌,飛龍在天!

  但見磅礡掌風呼嘯而出,猶如龍吟,聲震四野!

  掌風擊空,反作用力推動之下,岳不群的身形倒退數尺,貼近崖壁,罡氣與壁上岩石摩擦不斷,竟迸射著輕微的火花……

  正在岳不群想要借力上躍,返回崖頂之時,東方不敗的聲音遠遠傳來,「此次是我輸了半招……三年之後,定會討回!」

  岳不群便放棄上躍,任由身形擦著崖壁下滑,口含真氣,悠然問道:「你剛剛那招叫什麼?」

  「分身幻影……」

  岳不群回道:「我那招倉促而發,以前並無名號,今後就叫『先天劍罡』!」

  「不錯的招數……還有待改進!」

  岳不群莞爾一笑,撤消罡氣,施展輕功下崖……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2:59
第一百七十二章一起宿過……

  呼呼……

  爐中火舌舔舐,赤紅中隱現淡青。

  一位二十餘歲的樸實青年腰圍黑羊皮,右手提著碩大的鐵錘,左手卻舉著一柄即將成型的黝黑劍胚反覆查看,細微之極。

  「羅師兄……好了沒有?」岳靈珊在旁問道,雙手把玩著腰間的湖綠絲絛,貌似頗為無聊。

  羅繁充耳不聞,也不回答。岳靈珊看著他滿頭大汗,卻又專注無比的樣子,不僅沒有絲毫生氣,還覺得他渾身充滿一種陽剛而又細膩的魅*力……

  好一會兒,羅繁才道:「還差些火候……需要再鍛打三次!」說著將劍胚丟進火爐,就要去拉動風箱。

  岳靈珊急忙道:「我來試試……」搶先蹲到風箱前,雙手握住把手一拉一推,頗有幾分樣子。

  羅繁也知習武之人,不論男女,都不差這點兒力氣,就沒跟她搶著幹活。而是走到火爐前,稍稍凝神聚氣,雙掌對著爐火推出。

  只見淡赤的陽和真氣源源不斷的透掌而出,吹進爐裡,赤紅火舌中的青色瞬間暴漲,幾似純青。

  岳靈珊一臉羨慕,讚歎道:「羅師兄……你的枯榮禪功已有了四五分火候,可比大師兄強多了!」

  羅繁謙遜道:「大師兄還分心練劍,劍法出類拔萃,可不是我這手蹩腳的劍法水平比得上的……」

  岳靈珊撇撇嘴,不屑道:「我爹說了……令狐沖的劍法華而不實,虛有其表,那是挨揍挨的少了,劍客高手相爭,生死但在一線,哪裡能在劍招裡夾雜那麼多花裡胡哨……

  封師伯說,這次讓他獨自先一步前往衡陽城,就是看準他那德行,免不了又跟那些旁門左道混跡開打,磨練一番也好……」

  羅繁一邊維持著以純陽真氣催發爐火,一邊搖頭笑道:「大師兄那性子,這輩子怕是改不了啦!」

  「就是……」岳靈珊點頭認同,又道:「我爹還說……那種渣男貪杯好酒,沒心沒肺,心志不堅,又糊里糊塗,根本靠不住,誰跟他走得近,誰對他好,誰就倒霉!」

  「呵呵……」羅繁失笑,「教主真這麼說大師兄?」

  心裡暗道:哦……難怪教主對於大師兄的行事一向任其自然,沒跟封師伯一塊兒生悶氣。原來教主早就看穿了大師兄的本質,根本懶得白費功夫……

  岳靈珊又道:「羅師兄……你的龍象般若功練到第幾層了?」

  羅繁看劍胚已經赤紅,雙掌停下輸送真氣,道:「這打鐵的功夫,勉強練成第四層……聽說第五層要二三十年才能練成,那可難了!」

  說著左手抄起鐵鉗,夾起爐中紅亮亮的劍胚,按在鐵氈上,右手甩起大錘,就開始賣力鍛打。

  一時間錘落如雨,連綿不絕,叮叮噹噹,火星四濺……

  好半響,羅繁將一柄寒芒閃閃,雲紋隱現的寶劍遞給靈珊,「教主給你的這塊兒寒鐵質地不錯……寶劍比我想像中要鋒利一些,練劍時小心些,別傷著自己!

  劍鞘外面櫃檯上多得是,你自己選一個就行……」

  岳靈珊忙不迭接過寶劍,手指撫著冰涼的劍脊,歡喜道:「清涼似水,明亮如洗,就叫『碧水劍』吧……」

  羅繁叮囑道:「這次跟封師伯去衡陽城,那裡不比山上,龍蛇混雜,你可要多個心眼兒……」

  「嗯嗯……知道了!」靈珊一雙大眼睛盯著寶劍瞧來瞧去,只覺寶劍無一處不精美細膩,心裡樂滋滋,「多謝羅師兄……我先走了啊,明天再找你玩兒!」

  目送著靈珊的窈窕背影遠去,羅繁總覺得心裡忽然空落落的,伸手解下腰間羊皮,卻見一個白髮蒼蒼的瘦老頭從側角小門過來。

  羅繁連忙道:「爺爺怎麼來了……」

  羅老頭笑道:「繁兒啊……你要是對靈珊小姐有意,爺爺就去向教主提親……」

  羅繁臉色一滯,隨後搖頭道:「先不急……還不知道靈珊師妹對我是否有心,咱們總不能一頭熱,順其自然吧!」

  「呵呵……」羅老頭撫鬚一笑,「倒是爺爺忘了,繁兒已經是大人了,你自己有主見就好,好啊!」

  頓了頓,又道:「教主命咱們秘密研製的『燧發火統』,眼看就要徹底完成了,才發現普通鐵料打造的統管經不起上百次火藥發*射就報廢了……

  本來這樣也勉強能用,可冶金、鑄造可是咱們羅家的老本行,統管只用一百次就廢了,爺爺丟不起這個人啊!

  老了老了,腦瓜子不靈了……繁兒你來幫我看看,咱爺倆一齊參詳參詳……」

  說著繞出小鑄造坊的後門,從山道小徑直奔一處清冷道觀而去,羅繁緊隨其後。

  此處並非東峰朝陽峰,而是西峰蓮花峰,山上道觀不少,但大多都是虛有其表,只前院住著稀稀拉拉幾個老道士,後院及秘密山洞卻是熱火朝天,叮噹不停,儘是研究冶金鍛造的匠師,其中就以羅老頭為首領管事。

  羅繁一進爺爺專屬的鍛造室,就拿起石桌上三根統管,對著天窗的光亮旋轉查看一番,就知統管內壁被火藥爆炸力擠壓的稍稍開裂了,只要再發射兩三次,就會炸膛。

  當下運足枯榮禪功和龍象般若功,手指微微充血漲*粗,濛濛黃暈浮現,用勁一捏,統管就順著原本的裂紋斷作兩截……

  羅繁將統管裂口處放在眼前細細觀察,須臾後抬起頭來,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

  衡陽城回雁樓頭,採花賊、美貌尼姑、浪子在冥冥中命運的主宰之下,聚在一桌。

  令狐沖想救儀琳脫出虎口,但礙於田伯光離得太近,輕功又高,投鼠忌器,只得一番扯皮忽悠。

  直到令狐沖放話,站著打他排名第八十九,坐著打東方不敗和岳不群總領第一第二,他令狐沖排名第三之後,二人終於開打。

  田伯光十多年前被岳不群好一通教訓揉捏,此後知恥後勇,奮發圖強,獨有的快刀早已爐火純青,自創的飛沙走石刀法,也由十三式推導到了十七式,長進了不止一籌。

  而令狐沖的神照經內力頗有火候,劍法也得了封不平與岳不群的盡心傳授。固然因他心浮氣躁,劍法未能大成,可也漸漸逼近了定逸、劉正風、天門道長等五嶽長輩。

  兩人一開打,刀光電閃,劍影變幻。初時數十招,令狐沖有著去歲在福州與禿鷹、白頭仙翁的交手經歷,對於快刀刀法並不陌生,倒也應付自如。

  但在百餘招後,田伯光使出了壓箱底的飛沙走石刀法,一刀快過一刀,既准又狠,令狐衝出招便跟不上他的節奏,漸漸落入下風。

  好在令狐衝到底得了五嶽及全真諸多劍法真傳,單以所學劍招之博,就算五嶽其他四派的長輩們也多有不如。

  即使令狐沖未能將之全部融會貫通,運用自如,此時也能在田伯光的迅捷刀勢下勉強自保,一時間不虞中刀負傷。

  賊吧拿不下令狐沖,田伯光心驚之餘,也就棄了去追儀琳的心思,專心御使快刀與令狐沖比鬥,使令狐沖壓力更增,防守不迭,十招中竟只能反擊兩三招。

  令狐沖的資質實屬當世頂尖,又不缺武功機緣,唯獨心性不定,不僅神照經內功練得高不成低不就,而且一直不能徹悟上乘劍術意在劍先、隨機應變的精髓。

  而此時斗至酣處,竭盡全力應付田伯光的快刀,實在無法分心他顧,他的心性反而澄靜下來,雜念盡去。

  只覺一身純陽內力愈發運使由心,劍招所至,氣透劍尖,凌厲迫人,竟迅速悟通所學的氣宗以氣御劍之術。出招速度、力度立時大增,慢慢扳回些許劣勢。

  又鬥了一兩百招,令狐衝將所學的各家各派劍法變換不休,絕無一招重複。田伯光雖然牢牢佔據上風,但卻一直奈何不得他。

  因而田伯光心知,若是站著打,自己憑著迅捷無比的輕功身法,配合快刀,定能在兩三百招內勝過令狐沖。

  而坐著打,自己不光身法優勢不復存在,快刀也難以盡情施展,實力大打折扣,就這麼不痛不癢的再打幾百招,一樣拿不下令狐衝!

  田伯光一時心頭氣悶,後悔不該著了令狐沖的道兒,同意坐著打。但他倒也光棍,架住令狐沖的長劍後,直接道:「令狐兄這等人物,田伯光今日第一次見到……咱們不分勝負,兩家罷手如何?」

  令狐沖瞥了田伯光一眼,心裡暗暗尋思,以氣御劍之術雖妙,可惜太過耗費真氣,以前還未覺得自己內功不足,此次打得興起,不知不覺間竟耗去了五六成真氣,再打下去,自己可要後繼乏力了……

  當下乾脆道:「也罷……我就承認了,田兄坐著打與我齊名第三!」

  田伯光笑嘻嘻正要接著打屁,卻見青城四秀一齊上得樓來,全真教與青城派勾勾搭搭早已不是秘密。

  田伯光尚在遲疑間,青城四秀一見到他與令狐沖刀劍相向,立時拔劍衝了過來,就要圍住他。

  雖然田伯光自忖,令狐沖與青城四秀加在一起也留他不住,但他懷疑二派的長輩們就在附近,不敢多待,哈哈笑道:「令狐兄,以多欺少可不是英雄所為……田某告辭!」說著翻身躍下樓去。

  令狐沖轉而看向青城四秀,嬉笑道:「果然是大名鼎鼎的青城四獸啊,一露面就把萬里獨行田伯光嚇跑了……」

  見得面多了,候人英、洪人雄、於人豪、羅人傑四人被他損慣了,也懶得跟他計較,逕直坐了下來,拍開幾罈酒。

  「令狐大蝦……有緣千里來相會,咱敬你一杯!」羅人傑一舉杯,給三個師兄使了個眼色。

  令狐沖喝酒還從沒怕過誰,當下也不客氣,「喝……」

  二人舉杯一飲而盡,接著候人英三人也輪流跟令狐沖舉杯對飲,開始車輪戰……

  須臾之後,令狐沖酒氣上湧,頭腦微醺,已是回過味兒來,他們四個明知打又打不過自己,罵也罵不過自己,就想著以多欺少,喝酒灌倒自己……

  當下站起身來,抱拳道:「令狐沖不勝酒力,就此告辭……」

  「哎……」青城四秀也連忙起身,將令狐沖夾在中間,勸道:「令狐兄……這是何意,難道是看不起咱們兄弟,還是看不起咱們青城派?」

  「絕無此意……」令狐沖剛說了一句,羅人傑就舉杯道:「那就接著喝!」

  「就是……就是,喝啊!」候人英等人也勸道。

  令狐沖內力消耗不輕,千杯不醉的本事難免下降不少,半響之後終於不敵車輪戰,醉倒在地。

  候人英等人也喝得顫顫巍巍,羅人傑眼珠一轉,在三個師兄耳邊低語幾句,四人攙著令狐沖,下樓直奔衡陽城最大的青樓群玉院而去……

  「媽媽……」羅人傑拍出一錠銀子,豪氣道:「給這位兄台找兩個最好的姑娘,一定要伺候周到……要是他醒來還是處男,大爺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院子!」

  想了想,羅人傑又道:「給我也找一個……」然後對著三位師兄陰笑著道:「這樣一來,咱也跟他令狐大蝦一起宿過*女昌,交情鐵鐵的……他醒過來可就沒道理追殺咱們了……哈哈哈!」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2:59
第一百七十三章自愧不如

  劉正風府上,前院正堂。

  定逸、天門、劉正風、余滄海、何三七等長輩盡數在座,餘人彥、岳靈珊、林平之等全真教小輩挨著青城派而坐。

  本來剛剛成不憂也在,但在聽泰山派天松說令狐沖與田伯光混在一起之後,就出去尋令狐沖和田伯光去了。而封不平更是一進衡陽城就發現了魔教曲洋的蹤跡,前往追蹤而去。

  此時儀琳正在堂中敘述她與令狐沖、田伯光之間的孽緣,定逸師太聽得令狐沖說過什麼一見尼姑,逢賭必輸之語,立時怒過攻心,反掌就像著全真教小輩們扇去。

  余滄海心念兒子,本欲出手阻攔,卻見餘人彥、林平之二人齊齊伸出一掌,抵向定逸師太的掌勢。

  定逸見他們二人如此「不自量力」,冷哼一聲,掌上運夠七八成內力,想要給他們倆一個教訓。

  啵……

  一聲輕響,三人同時退了一步,卻又盡皆面無異色,分明全都未用全力。

  定逸師太和堂中眾前輩不由一驚,面面相覷,誰都沒想到全真教的小輩內功如此精湛,竟可與定逸過招。唯有餘滄海明白岳不群的可怕,對此似有所料。

  餘人彥與林平之對視一眼,只覺自己二人的峨眉九陽功內力和九陰內力相輔相成,配合得力,絕不懼定逸師太,便又上前擋在諸位同門之前,戒備著定逸師太再次發難。

  剛剛那一掌,初時不過是定逸下意識發洩心頭怒火之舉,其實並未想要傷人,就算餘人彥、林平之不擋,也最多會被打個響亮耳光。

  而最後運夠七八成內力,定逸也想著內勁含而不吐,可以及時收力,只給他們倆一個教訓。

  卻不防三掌相接,定逸只覺餘人彥和林平之二人的內力竟頗有火候。而且,一人內力陽而不燥,溫而不烈,剛中帶柔;一人內力陰而不寒,柔而不弱,綿裡藏針……皆非華山內功,可卻又陰陽相合,合二為一,威力奇大,心頭大為驚訝。

  恰在這時,封不平、成不憂一齊回返,看神情當屬一無所獲。定逸冷哼一聲,退回去坐下。

  封不平、成不憂只覺莫名其妙,直到聽聞靈珊低語解釋,成不憂才嘿嘿一笑,衝著定逸嘲諷道:「定逸師姐……你要是對當年輸在我手底下不服氣,大可約我再次比過,沒得為難小輩,失了身份……」

  定逸氣得發抖,一拍桌子道:「成不憂……你說什麼?」探手從身後的弟子手中接過長劍,指著成不憂道:「……來來來……我們這就比過!」

  成不憂眉頭一挑,「好啊……」心下暗道,就定逸這火爆脾氣,恆山的綿裡藏針訣怕是一輩子也練不到大成,不足為懼……

  劉正風連忙勸道:「師太,成師兄……有話好說,不必動氣,不必動氣!」

  封不平清楚這次金盆洗手本就難以收場,全真教不必橫生枝節,便瞪了成不憂一眼,道:「師弟……別鬧了!」

  「看在五嶽同氣連枝的份兒上,這次就算了……哼哼!」成不憂斜了定逸一眼,扭過頭去。

  「哼……」定逸也扭過頭去,不在看他。

  劉正風對儀琳溫言道:「儀琳師侄……你就接著說,令狐賢侄與田伯光後來怎麼了……」

  儀琳看了看師父,又全真教方向,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惹人憐愛,封不平撫鬚溫和道:「儀琳師侄但說無妨……令狐沖行事偶有荒唐,可俠義之心還是不缺的……」

  儀琳見他風度儒雅,氣質怡然,心生親切,便開口再次講述令狐沖的光輝事跡……

  好半響,儀琳講述言畢,眾人也都解除了對令狐沖的誤解,可左等右等,偏偏不見令狐衝到來,不由頗為驚奇。

  直到候人英、洪人雄、於人豪三人進來,余滄海問道:「人傑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起來?」

  三人對視一眼,於人豪只得吞吞吐吐的說道:「人傑和令狐師兄一起去群玉院了……」

  「群玉院……」余滄海嘀咕一聲,不說話了,他可清楚幾個弟子的德行,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群玉院是什麼地方,不由狠狠瞪了三個弟子一眼。

  可封不平與成不憂不清楚群玉院是何地,便看向劉正風,定逸也跟著看去。

  劉正風臉皮動了動,還是如實說道:「群玉院是衡陽城最大的青樓!」

  余滄海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封不平頜成不憂可就臉色難看了。

  定逸又加了把火,「成師兄……此事不是你教的吧?」

  其實成不憂心理清楚,這些年學成下山的全真弟子極多,混跡江湖什麼地方沒去過,區區青樓不足為奇。

  但令狐沖身為全真教首席大弟子,還未結業下山就光明正大的去青樓鬼混,傳出去影響實在不好,更何況還有定逸在面前聒噪。

  他當下一拍桌子,起身道:「我去將那小畜生揪回來……」

  令狐沖從酒醉中醒來,迷迷糊糊只覺得左右身邊各有一具滑膩膩、軟綿綿的身*軀,挪手摸了一摸,猛地清醒過來,忙不迭坐起,又覺渾身酸軟無力,睜大眼睛一看床上,立時驚得目瞪口呆……

  恰在此時,隔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令狐兄……沒想到你也是此中高手,功夫不錯啊……整整一個時辰,真讓田伯光自愧不如,啊哈哈!」

  令狐沖腦袋一懵……

  華山南峰思過崖,這次送飯,卻是岳不群親自來,而且徑直送到風清揚棲身的隱蔽山洞。

  風清揚還是懶洋洋的靠在大青石上打盹,毫不客氣的接過好酒就喝,「你不是去黃山與東方不敗比劍去了麼,這麼快就結束了?……看你這毫髮無損的樣子,應該沒輸吧?」

  岳不群微笑道:「沒輸……」

  風清揚點頭,似是早有所料,「這次又有什麼事?」

  岳不群眼也不眨,隨口歎道:「哎呀……眼看我們這一輩也快不中用了……」

  噗……

  風清揚一口酒噴在地上,分明被噎得不輕。

  岳不群毫無所覺,繼續道:「下一輩的弟子中,倒也有幾個可造之材,只可惜功力淺了些,心性差了些……

  您老是知道的,我平日忙於俗物,沒有太多精力教導弟子,封師兄、成師弟劍術造詣到底有限,即使傾囊相授,也難以培養出真正的高手……

  如此下去,全真就要陷入青黃不接的窘境,我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不,您老日日清閒,可否幫忙調教調教小輩兒們?」

  風清揚打心眼裡不相信岳不群的話,可也不好一口拒絕,斜著眼問道:「都有哪些人啊?……資質太差,不堪造就的就不必說了!」

  岳不群深諳漫天要價,著地還錢之理,立時回道:「首席大弟子令狐沖……真傳弟子林平之、餘人彥、羅繁、陸守痕、岳靈珊、岳靈瑚……」一口氣報出二十多個真傳以上的弟子。

  風清揚搖頭道:「別的先不說……靈珊、靈瑚那倆丫頭調皮搗蛋、精靈古怪,你就別提了……

  還有那個羅繁,你當我不知道?……他那一身龍象大力,明顯練的是以力破巧的重劍劍法,與我的獨孤九劍完全是兩個極端!」

  岳不群為難道:「那您總得挑兩個吧……」

  風清揚掃了他一眼,心裡沉吟:看岳不群這樣子,我這是怎麼也躲不過去了,隨意調教個弟子也沒什麼大不了……既然岳不群將令狐沖放在第一位,說明主要目標就是他,那小子劍法天賦不賴,就他吧!

  「只能一個啊……」

  岳不群裝模作樣遲疑了一下,頷首道:「那就令狐沖吧……過些日子,我會將他罰到思過崖來面壁,您老見機行事就行!」

  出了山洞,岳不群施展輕功下崖,心裡暗道:「風清揚啊風清揚……任你女乾似鬼,還不得喝本教主的洗腳水……

  一旦入甕,有了牽掛,你可就脫不了身了!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2:59
第一百七十四章恩威並施

  辟里啪啦……

  鞭炮聲賊吧不絕,劉正風送走了給自己宣旨封官的張大人,回身恭請眾賓客就坐。

  居中首座唯有左冷禪、岳不群這五嶽正、副盟主,或少林方丈、武當掌教、丐幫幫主等武林名宿有資格落座。

  但以上諸位均為親至,在場無人敢坐首位,便任其空著。

  左首是年壽最高的六合門夏老拳師,事實上六合門一直跟少林牽扯不清,與韋陀門一般,隱隱屬於少林外圍。

  右首是全真教長老封不平,其次才是丐幫副幫主張金鰲。

  畢竟,丐幫固然還是天下第一大幫,幫主解風武功名望亦高,可比之如日中天的全真教及岳不群那就遠遠不如了。

  因而論江湖地位,全真長老自然高於丐幫副幫主。

  接著,劉正風一番例行公事,發表了一通金盆洗手感言,可惜口才不佳,無人喝彩……

  直到他即將金盆洗手,卻被嵩山派喝止,家眷盡數被制。

  封不平、成不憂對此早有所料,一直冷眼旁觀,但也準備及時出手救下劉正風妻兒。此事關乎岳不群今後的謀劃,全真教須得提早開始收攏衡山派人心……

  須臾間,嵩山派費彬、丁勉、陸柏先後現身,指責劉正風勾結魔教長老曲洋,而劉正風也坦然承認自己與曲洋交好,引得群雄議論紛紛……

  劉正風還微笑解釋道:「各位或者並不相信,然當今之世,劉正風以為撫琴奏樂,無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劉某雖是一介鄙夫,卻決計不肯加害這位君子。」

  封不平勸道:「劉師兄此言差矣……

  二十年前曲洋就是名震西南的大魔頭,雙手染血,殺人無算,一手『黑血神針』不知害過多少俠義之士……

  如今他老來雄心不再,又不得東方不敗信任,唯恐死無葬身之地,就想著歸隱山林,逃避紛爭?

  若他真是性行高潔、光風霽月的正人君子,就該幡然悔悟,要麼自戕以謝天下,要麼遁入空門,誦經懺悔……

  想來嵩山少林寺、武當山紫霄宮以及我全真終南山黃極宮不缺容人之量,佛祖、道祖盡皆慈悲為懷,自會引*渡曲洋改邪歸正……

  只消他誠心誠意去終南山跪拜請罪,封某定會求岳教主親自為他受戒出家,皈依道門。

  如此一來,你二人即可光明正大交流往來,琴簫和諧,方不失君子坦蕩、英雄本色!」

  此一番冠冕堂皇之語,立時引得群雄喝彩。

  劉正風一時語塞,而丁勉、陸柏等嵩山太保則心下暗罵,全真教包藏禍心,分明是趁機撿便宜,想要收編劉正風、曲洋兩大高手……

  其實劉正風未必看不出封不平的潛台詞,但他更擔心曲洋一入終南山黃極宮,就進了精鋼囚籠,暗黑石室,還怎麼彈琴吹簫……

  況且,一旦曲洋入了全真教,就得與過去的魔教袍澤兄弟廝殺,絕非曲洋所願!

  當下劉正風接著道:「曲大哥早已當著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師爺立下重誓,今後不論魔教和白道如何爭鬥,他一定置身事外,決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費彬冷笑道:「好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我們白道中人去犯了他呢?」

  ……

  一番唇槍舌劍之後,費彬再次祭出五嶽盟主令旗,逼迫五嶽各派表明立場。

  除了向大年、米為義等幾個劉正風的親傳弟子,就連衡山派的其他弟子也盡數與劉正風劃清界限。

  米為義拔劍護在劉正風身前之舉,徹底引爆爭鬥。

  丁勉向米為義射出銀針,劉正風推開米為義,向大年又挺身擋在劉正風身前,眼看就要被射中心口。

  封不平稍運內勁,以岳不群所授的『彈指神通』功夫射出一縷細細勁風,後發先至,叮的擊飛銀針,接著勸道:「丁師兄……此番錯在劉正風一人,切莫牽連無辜!」

  弟子倖免一死,劉正風固然欣喜,但也心知封不平等人不保他本人,只保他家眷弟子之舉怕是心思叵測……

  而丁勉等人卻對封不平剛剛輕描淡寫間,單憑指力遙遙擊飛銀針所顯露的強勁功力大為忌憚……

  時近傍晚,令狐沖帶著儀琳在荒郊野外亂晃。

  上午先是被兩個青樓女子迷女干,將他二十餘年的童子身存貨搾得一乾二淨,腰酸腿軟,又被封不平和成不憂輪番批鬥教育,還要當眾挨巴掌……

  令狐沖只得掙脫師長,跑了出來……此舉並非無禮,恰恰乃是當世儒家孝道——子女徒弟若是犯了錯,在受父母師長懲罰責罵之時,先是乖乖認罪,不得辯駁,等到父母師長真的動手開打時,先是挨上兩下,表示認罪態度誠懇,隨後應該立馬逃跑,給長輩一個台階下,等著他們消氣就行。否則,硬挨打著不跑,被長輩打傷打壞了,就是陷父母師長於「不慈」,於兒女徒弟自身來說就是「不孝」……

  當然,令狐沖本來糊里糊塗,不通人情世故,對這裡面的道道兒根本一無所知,腦子又一根筋,只以為既然自己犯了錯,給師長打死也是活該。

  這還是羅人傑經驗豐富,又看在跟他一起宿過女昌,二人交情更進一步的份兒上,友情奉獻的提醒。

  要不然,令狐沖還真會糊里糊塗的當著天下各路武林同道的面,死扛著封不平的巴掌,讓封不平和成不憂下不來台!

  不過,縱然道理如此,令狐沖對於自己犯了事,沒給封不平重重的打,心裡還是非常過意不去。

  即使美若天仙的儀琳妹子陪在身邊,還是一直悶悶不樂。

  直到聽聞琴簫合奏之音漸漸臨近,疑心之下,拉著儀琳躲了起來……

  遠遠地,封不平小心潛藏在密林之中,某種紫芒閃爍,將莫大殺死費彬的一幕收入眼中。

  心裡暗暗驚歎莫大在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劍上的造詣,此劍法他也會,但畢竟未曾精修專研,使出來的威力怕是稍稍不及莫大。

  眼看莫大離去,令狐沖竟輕易答應曲洋相求,還不經大腦,毫不猶豫的說什麼「前輩但有所命,自當遵從」……

  不管曲洋這個魔教長老說什麼遺言,令狐沖如此毫無政治城府的應對,都讓封不平心裡對他失望透頂,最後一絲期望也黯然消逝。

  稍一分神,封不平隨即收起感傷,悄然追著莫大離開的方向而去。

  繚繞徘徊的胡琴之音固然淒涼,卻遠不及莫大心涼。

  下午金盆洗手之時,他就隱在左近,將劉正風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盡數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可他卻自始至終不曾現身。

  只因他很清楚,一旦他這個衡山掌門現身,不僅幫不了劉正風,還會被丁勉等人逼著親手清理門戶。

  莫大不是劉正風,身為衡山掌門,他不可能沒有政治智慧,也不可能說出『武林門戶之見,正邪爭鬥殊屬無謂』這般天真之語。

  可以說,五嶽當代的諸位掌門,除了泰山派天門道長武功有限,脾氣剛直,城府也淺,其餘四位掌門都是心有溝壑之輩。

  旁人只見到今日嵩山派咄咄逼人,欲滅劉府滿門,全真教心慈大量,保下了劉正風的弟子妻兒,而劉正風誤教邪魔,下場淒慘,殊為可悲……

  但莫大卻清楚的看出來,嵩山左冷禪和全真教岳不群都迫不及待的開始吞併五嶽!

  所不同者,僅在恩威之施罷了!

  嵩山派欲滅劉正風滿門,乃是威逼,而全真教不救劉正風,只庇護劉正風的家小弟子,乃是示恩拉攏衡山的同時,又藉著嵩山派的手施威……

  相對而言,華山朝陽峰那位的心機手段可比嵩山勝觀峰那位厲害多了!

  對於劉正風被嵩山派逼迫殺死,莫大固然悲傷,更憤而出手擊殺費彬,但他心裡最大的情緒不是悲傷,不是憤怒,而是急切,是無奈……

  其實自從劉正風開始與曲洋交好,他就多多少少料到劉正風會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多次暗示勸阻無果之後,為顧全衡山大局,他只得明哲保身,遠離了這個「琴簫和諧」的漩渦。

  可惜了枉費了師門多年的栽培,似劉正風這般江湖一流的高手,在任何門派都是中流砥柱。

  若非此事衡山理虧,且嵩山派、全真教各有算計,齊齊插手,莫大也不願任由劉正風被逼而死。

  至於劉正風一意孤行的金盆洗手,從此不動武,在莫大眼裡實在幼稚的不行——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若想活得長久,只能不斷苦練武功絕技,力爭上游……

  衡山派歷代高手確實擅長音律,可絕不是如此沉迷,即使他莫大,也是「琴中藏劍,劍發琴音」,最多是琴劍合一。

  琴不離手,即為劍不離手,從未想過捨劍而只存琴!

  忽然,莫大腳步一頓,胡琴淒涼之音亦戛然而止。

  封不平從側面樹林邁步而出,掃了一眼莫大手中藏著細劍的胡琴,道:「莫師兄……殺了費彬,你可就只剩一條路了!」

  莫大嘶啞道:「封師兄……華山、衡山交好多年,岳教主又何必咄咄相逼?」

  封不平眼神一瞇,紫芒隱現,「莫師兄……五嶽並派,乃是大勢所趨,即使我家教主不逼你,不還有左冷禪呢?

  就算你莫大渾身是鐵,又能打得幾根釘?

  你衡山勢弱力微,既鬥不過嵩山派,更鬥不過我全真教。若是莫師兄想要坐山觀虎鬥,收取漁翁之利,那可打錯算盤了……

  無論是我家教主,還是嵩山左冷禪,眼裡都容不得沙子!」

  莫大握著胡琴的手緊了緊,沉默不語。

  封不平面上紫氣隱隱,右手搭向腰間長劍,心中暗暗尋思:看來,莫大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死心吶……還需立個威,徹底擊潰他的信心。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0
第一百七十五章恭聽法旨

  金盆洗手慘淡收場,眾賓客各懷心思,歎息著散去。

  離開劉府之後,丐幫副幫主張金鰲並未跟其餘人一般宿在衡陽城,而是徑直出了衡陽城,前往城北郊外的忠烈祠。

  那裡隱藏著一個丐幫分舵,值此多事之秋,還是自家地盤安全些。

  夜色迷茫,圓月初起。

  帶著六個隨從在月色下趕路,張金鰲偶然抬頭掃了一眼萬古長存的明月,又念起白日劉正風穆然凋零,不由心生感慨,大大歎了口氣。

  身為丐幫副幫主,他自然清楚白日嵩山派和全真教各自舉措的內在含義,無非是爭權奪利。

  轉念又思及自家幫主,解風固然武功出眾,名望甚高,可惜德行有虧,而且私心太重,欲將幫主之位傳於兩個私生子之一……

  若是那兩個私生子武功非凡,才德服眾,還自罷了!

  但是那兩個私生子自身不堪造就,只知借助父親的幫主身份作威作福,就連青蓮使者、白蓮使者的職司,也是他們兄弟先使卑鄙手段趕走了原來的青蓮使者、白蓮使者,再借解風之助,強行佔據了這兩個職司。

  讓這樣的爛泥繼承幫主之位,別說張金鰲不同意,幫裡的各大長老也絕不會同意!

  解風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從不在人前提出自己有如此打算。

  但張金鰲身為解風的親近心腹,如何不知解風的心思,更知曉解風早已在私下裡悄悄教授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給兩個私生子……

  想著想著,張金鰲一行人踏入一片小樹林,透過林間縫隙,已將隱約望見遠處小山上忠烈祠的燈火光亮。

  呲呲……

  細微銀芒一閃而近,張金鰲疾呼一聲「小心……」同時自己翻身閃避。

  可惜隨從們武功不高,而對方又是有心算無心,銀針隱隱封死了他們躲避的方位,但聞悶哼聲不絕於耳,隨從們盡數倒地不起。

  張金鰲戒備的看向銀針襲來的方向,但密林中月色稀疏,難以看得分明,四處掃視最終一無所獲。

  眼角餘光過處,不經意間發現,隨從們竟然只是被銀針刺中昏穴,暈倒而已,並無生命之危。

  看來對方並不是要取我的性命,張金鰲不由心下一定,抱拳高聲道:「哪位朋友與張某開玩笑,還請現身一見!」

  「張副幫主……外人都道你武功平平,沒想到你竟深藏不露,若是也學得降龍十八掌那等絕技,怕是不比解風遜色吧!」

  聲音徑直在耳邊響起,傳音入密?張金鰲不動聲色的左右掃視,口中答道:「解幫主武功高強,舉世罕有。

  別說學得降龍十八掌,就算張某學得降龍一百零八掌,也仍舊比解幫主差了十萬八千里!」

  「是麼?」

  聲音從張金鰲上空清晰傳來,同時沉重勁風下壓,吹得他頭頂鬚髮紛飛。

  張金鰲臉色一變,毫不猶豫的舉掌向上迎擊。

  啵……

  四掌接實,勁風四溢,張金鰲借力挪移丈許,猛地扭身,盯著襲擊自己的那道蒙面黑衣人,喝道:「飛龍在天?……閣下何人,竟也會降龍十八掌?」

  那黑衣人並不答話,再次揮掌來攻,卻是雙掌平平推來。

  張金鰲一見此招,心下更驚,這掌竟又是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震驚百里!

  掌勢看似平平無奇,無甚變化,但細查之下,對方雙掌擊出時微微震顫,掌影隱現,勁風呼嘯,分明運勁精深,掌力非同小可。

  此乃得了降龍十八掌運勁發力的精髓!……張金鰲心知避之不過,當下不敢藏拙,盡起平生功力,出掌相抗……

  砰……

  浩大勁風呼嘯,張金鰲心口一悶,連退五步,黑衣人也退了一步。

  張金鰲心知,對方的功力僅比他稍高一籌,本來差距絕不會如此之大。只是他運勁使力的掌法遠不及降龍十八掌,才會吃了點兒小虧。

  當然,他也發現,對方固然會使正宗的降龍十八掌,可惜似乎不太熟練,未能發揮全部威力。

  黑衣人意在測試一番張金鰲的功力,確認是否如自家情報所言,張金鰲深藏不露,乃是丐幫中僅次於解風的高手。

  此時感覺張金鰲的武功於自家計劃可堪一用……不過,再探探底,殺殺他的銳氣也好!

  當下黑衣人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了個圓圈,呼的一聲,向張金鰲推去。

  「亢龍有悔……」張金鰲心中默念對方所使的招式,同時自己也跟對方擺出一樣的姿勢,也是一招『亢龍有悔』反擊過去。

  砰……

  雙掌擊實,這次黑衣人退了三步,而張金鰲竟也只退了三步。

  這更讓張金鰲確信,對方的降龍十八掌並不純熟,似是初學乍練,只是對方功力稍高,才能與自己拚個勢均力敵。

  「好好好……」黑衣人口中讚歎,頗有誠意,但手上不慢,又是一招『潛龍勿用』攻出。

  砰……砰……砰……

  掌力碰撞不休,連續二十餘招,黑衣人已將降龍十八掌使了一遍有餘。

  而張金鰲卻只會降龍十八掌中的『亢龍有悔』、『見龍在田』、『或躍在淵』三掌,倒也符合他副幫主的身份。

  砰……

  再次硬拚一掌,擊退張金鰲,黑衣人收勢而立,忽然道:「張副幫主如此武功……難道就不想有朝一日,登上丐幫幫主之位,威震四方麼?」

  張金鰲臉色凝重無比,卻掩不住目光驚異,沉聲問道:「閣下究竟是誰?……為何會完整的降龍十八掌?」

  須知,完整的降龍十八掌早已失傳多年,即使如今的丐幫幫主解風,也僅學得前十二掌而已!

  面前這個神秘黑衣人竟能夠使出全部十八掌,由不得張金鰲不震驚異常!

  黑衣人嘿嘿一笑,撤下蒙面黑巾,「張副幫主,咱們白日可不是才見過麼?」

  「成不憂……」張金鰲大驚失色,全真教與丐幫想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從未想過全真長老成不憂竟然會半夜截擊自己,還顯露完整的降龍十八掌!

  成不憂傲然一笑,「張副幫主……你應該知道降龍十八掌怎麼失傳的吧?」

  「不錯……」張金鰲眼神一瞇,沉吟道:「南宋末年,北俠郭靖以降龍十八掌力抗蒙古大軍,死守襄陽數十年之久。

  奈何襄陽城破後,降龍十八掌最厲害的後六掌失傳,只剩前十二掌,並且分散流落江湖……」

  成不憂遵照岳不群的囑咐,接著問道:「那你可知郭靖的師門出身麼?」

  此事丐幫歷代幫主和長老盡皆一清二楚,張金鰲毫不猶豫的答道:「郭大俠師承江南七怪,後又拜入當年的丐幫幫主洪七公門下,還陸續受過全真教馬鈺、周伯通等人的教誨……」

  說道這裡,張金鰲忽然一頓,全真教?……面前這個成不憂不就是全真教的人麼!

  自從岳不群重新整合全真教,登上教主之位,並於十二年前與東方不敗大戰半日毫無敗象,威震天下之後,江湖各門各派都曾全力調查過華山派及全真教的老底。

  當年解風還與張金鰲談論過此事,二人皆深深佩服岳不群的手腕!

  此時再一想,郭靖與全真教淵源之深,若說郭靖是全真弟子,怕是郭靖本人都不會否認……那降龍十八掌?

  張金鰲神情一震,問道:「難道當年襄陽城破之際,郭大俠將降龍十八掌托付給了全真教的弟子?」

  成不憂笑而不答,反問道:「若是有了完整的降龍十八掌,不知張兄是否做的了丐幫幫主之位?」

  張金鰲面色變幻不定,遲疑不言。

  成不憂似是看穿他了的心思,又道:「不必擔心解風,自有人替你解決他!」

  張金鰲心頭一動,對方背後站的是媲美天下第一高手的全真教主,那位若是要殺解風……

  即使他躲到東方不敗胯下,也保不住小命……當然,自己也是一樣!

  丐幫雖說是江湖第一大幫,但在江湖本就是靠武功立足,只要武功夠高,什麼人殺不得?……什麼位子坐不上?

  張金鰲神色漸漸緩和下來,拱手道:「成兄……不知岳教主他老人家有何吩咐?

  只要不違丐幫幫規,在下赴湯蹈火,也必定為岳教主辦到!」

  見張金鰲如此上道兒,成不憂哈哈一笑,「不必赴湯蹈火……只要你當了丐幫幫主,別忘記我家教主的恩德就行!」

  張金鰲立時並指指天,正色道:「我張金鰲對天發誓:只要岳教主助我登上丐幫幫主之位……

  全真教但有所命,張金鰲必定遵從,縱然率丐幫弟子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辭!

  若違此誓,教我張金鰲死無葬身之地!」

  他很清楚,只要他登上了丐幫幫主,那就對全真教大為有用,恐怕全真教還巴不得他長命百歲呢!

  「張兄快人快語……」成不憂讚一句,轉而道:「既如此,我家教主也不是個小氣之人,就先傳授張兄降龍十八掌的前十二掌……

  成不憂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折子,隨手扔給張金鰲,「這是前十二掌的秘籍……

  上面還有我家教主參悟之後,親自批注的掌法精要註解,足以省卻張兄自己十年苦參!」

  張金鰲大喜過望,連忙將翻開秘籍第一頁,只見掌法第一招『亢龍有悔』的招式和口訣之後,儘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開頭即道:降龍掌精髓盡在此招,可為天下陽剛掌法總綱。要旨不在『亢』字,而在『悔』字。掌力若一味剛猛,唯恐盈不可久,須得有發有收,留足後勁……

  啪……

  合上秘籍,張金鰲略一整理儀容,雙手抱拳舉過頭頂,對著成不憂躬身一揖:「張金鰲恭聽岳教主法旨……」

  成不憂嘴角抽搐,卻又沒有制止,低聲道:「岳教主有令……命張金鰲設法引起丐幫與崑崙派結仇廝殺,若有機會,解決崑崙派掌門,乾坤一劍……」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0
第一百七十六章黑夜襲殺

  密林中,封不平面上紫氣朦朧,手中長劍也紫芒隱現,身形巍峨端立。

  莫大瘦小的身影模模糊糊,繞著封不平旋轉遊走,而一柄寒芒閃閃的細劍更似開了屏的孔雀,化出無數如夢似幻的劍光,盡皆刺向封不平全身大穴。

  但與費彬和莫大交手的情形截然不同,封不平並不跟莫大搶攻,似乎視漫天攢刺的劍光如無物,僅是氣度閑雅的偶爾揮劍一格,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分明是精準的擊中了莫大的細劍,磅礡而柔韌的紫霞勁氣更震得莫大身形一顫,不得不旋身卸力變招。

  即使莫大轉到他身後出劍,他也並不跟著轉身,只待莫大的細劍真正襲至,才反手揮劍盪開。

  一旦運足紫霞神功,耳目立時聰敏異常,外加綿綿紫霞勁氣的微妙感應。

  不論莫大在前在後,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更能輕易從莫大虛虛實實的劍光中尋出那柄細劍本身……

  忽然,封不平耳朵一動,眼角餘光不經意間掠過左側十餘丈外的一處茂密樹叢。

  樹叢後,令狐衝將自身隱藏得嚴嚴實實,唯余一雙眸子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將封不平與莫大交手的一幕收入眼底。

  雖然他很奇怪為何莫大竟會對著封不平動真格,此時其劍招之變幻,攻勢之迅猛,比之前殺死費彬之時猶有勝之!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無論內功,還是劍術,封不平都比莫大高出整整一籌。

  因而封不平只守不攻,即使莫大全力以赴,不僅奈何不得封不平,而且還屢屢被封不平長劍上所蘊滿的紫霞勁氣反震的氣息不暢。

  好一會兒,莫大忽的冷哼一聲,身法再快三分,手中細劍輪轉,劍招連綿,劍氣縱橫,猶如千萬柄利劍一齊攻出,鋪天蓋地般席捲封不平週身。

  盈盈月色下,無數劍氣寒芒淒美異常。

  封不平臉色一變,首次挺劍反擊,劍尖截向莫大千萬劍氣中的關節所在……

  千劍縱橫式?……令狐沖心中一動,憶起數年前岳不群給自己演示過此招。

  當時岳不群還分析過,衡山劍法迅捷無倫,劍招虛虛實實,亦幻亦真。

  若說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劍是衡山劍法中虛招假招之大成,那麼千劍縱橫式就是衡山劍法實招真招之大成。

  二者外表看似差不多,都是無數劍光鋪展,但內裡實質完全不同,一者只是虛幻光影,一者卻是真實劍氣。

  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劍在衡山弟子內力稍有成就之後,即可開始修習。

  但千劍縱橫式卻需內力極為深厚之時,才能真正揮灑自如——若無足夠內力,又如何催發出鋪天蓋地的劍氣?

  令狐沖自忖,最起碼以自己如今的內力,雖然可以修煉千劍縱橫式,但卻發揮不出多少威力。

  錚……

  一聲格外沉悶的劍刃交擊爆響,讓令狐衝回過神來,卻見封不平兀自端立當地,而莫大卻抽身向著一側的山林遁去。

  黑暗之中,令狐沖沒看清莫大的情況,也沒看見封不平劍尖滴落的一絲血色。

  只聞封不平朗聲道:「莫師兄……為衡山傳承計,尚需你三思而行啊!」

  莫大並未回話,只有幽幽胡琴之音遙遙響起,徘徊遠去。

  不知怎的,令狐沖只覺莫大的琴音愈發淒涼之餘,更添一抹兒苦澀。

  封不平帶著令狐沖返回衡陽城,成不憂已在城門口等待。深夜城門已關,三人只得施展輕功飛簷走壁,翻牆入城。

  「天干物燥……小心……」打更眼看三人從城牆上一躍而下,不由稍稍一頓,隨即繼續,「小心火燭……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封不平三人毫不停留的直奔劉正風府上而去。

  好一會兒,眼看三人的背影越去越遠,打更的轉身繞進一個隱蔽街道,尋到一個正在倒夜香的老漢。

  謹慎的掃了一眼四周,打更的低聲道:「封不平、成不憂跟令狐沖在一起,僅憑咱們怕是拿不到曲長老的曲譜……」言罷徑直離去,繼續打更。

  老漢似乎聽而不聞,毫無反應,只自顧自的收拾著糞車馬桶。

  同一時刻,正在疾奔中的封不平忽然道:「成師弟……剛剛那個打更的好像會武功!」

  成不憂點頭,「不錯……隱藏的夠好!」

  令狐沖疑惑問道:「封師伯、成師叔……這裡是衡山腳下,山民百姓會些衡山武功不是很正常麼?」

  封不平氣得胸口一滯,低聲斥罵道:「蠢才……誰跟你說那打更的會衡山武功?

  看他呼吸步法、面容神采……分明是魔教武功!」

  令狐沖神情一愣,剛剛不過是一面之緣,自己連那打更的長什麼樣子都沒留意,又怎麼想到查看他的呼吸步法?

  成不憂呵呵一笑,「沖兒啊……如此糊里糊塗,你這輩子走江湖可就只能靠運氣了……

  好在從前面四五年來看,你運氣不差,估計能夠活到中老年……」

  說著不管令狐沖一臉尷尬,轉而向著封不平道:「莫大武功不差,只可惜心胸手段就遜色多了……

  別說跟咱們教主比,就算比起左冷禪,也差了不止一籌!

  衡陽城也算衡山派核心所在,魔教的探子竟能光明正大的四處遊走……哼哼!

  這要擱在咱們華山腳下的華陰城,簡直不可想像!」

  令狐沖聞言一個激靈,才想到事情的關鍵所在,何止華陰城,關中絕大部分城池,都駐紮著全真教分觀,對江湖上三教九流的掌控,可謂嚴密之極。

  嘩嘩……

  浪濤重重,皎月倒影,如夢似幻,波光粼粼。

  一艘大船風帆高揚,逆流而上。船頭、船尾各有數個身著褐黃衣衫的嵩山弟子警戒。

  今日先逼死了劉正風,後又在城郊發現費彬的屍首。

  丁勉、陸柏唯恐自己二人也死的不明不白,根本不敢在衡山的地盤久留,連夜乘船北返。

  前船艙廳堂燈火通明,丁勉、陸柏正在查驗費彬屍體上的傷口,越看越是面色凝重。

  誰能正面擊殺費彬?

  當時在衡陽城左近的六合門夏老拳師、封不平、成不憂、天門道長、莫大等諸多一流高手都可能。

  而最可能的還是莫大!

  畢竟,今天嵩山派逼死劉正風之舉,本就是與衡山派結下大梁子。莫大身為衡山掌門,不可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儘管令狐沖以自己的佩劍,將費彬屍體上的細劍傷口都劃得一塌糊塗,以免被人看出是莫大下得殺手。

  但是,人活著時所受劍傷,與死後所受劍傷,兩者的傷口狀況截然不同。

  令狐沖那麼點兒江湖經驗所做的掩飾,在丁勉、陸柏等老江湖眼裡根本無所遁形。

  上游江面,乘著夜色的掩護,一隻黯淡的小舟載著影影綽綽的黑衣人,幽靈般衝近了大船十多丈之內。

  撲通、撲通、撲通……

  一連十下輕微的落水聲之後,只剩空空如也的小舟在江面悠哉打轉。

  嵩山派大船上,驗完費彬的屍首,丁勉、陸柏心情鬱結,悶悶的對坐飲酒。

  好半響,陸柏忽然聳了聳鼻子,止住了丁勉倒酒的動作,「丁師兄……我怎麼問道一股血腥味兒……」

  「哪有血……」丁勉說著臉色一變,連忙聳著鼻子嗅了幾下,「不好……」

  二人齊齊抓起長劍,衝到船頭,對著值夜的五個嵩山弟子道:「你們去後艙臥房看看……」

  五個弟子應命而去,丁勉、陸柏對視一眼,相互掩護著齊齊躍上桅桿,俯視整個大船。

  只見船尾悄然無聲,值夜的弟子已經盡數不見了,二人當下心頭一驚。

  嗤、嗤……

  利刃破空聲輕響,丁勉、陸柏只覺頭頂生寒,急忙揮劍格擋,同時抬頭仰望。

  不知何時,兩個黑衣人從風帆上倒滑而下,手中狹長的武士刀疾刺而下。

  叮叮……呼呼……

  盪開了偷襲而來的兩刀,丁勉、陸柏不敢怠慢,直接鬆開桅桿,跳至船頭。

  兩個黑衣人毫不猶豫的緊追而至,身如鬼魅,揮刀疾攻。

  叮叮叮……

  刀劍交擊實在太快,脆響幾乎連成一片。

  丁勉、陸柏只覺兩個黑衣人的內力遜色自己一籌,但他們的身法和刀招詭異迅捷,重重刀影連綿不絕,極難應付。

  啊、啊、啊……後艙裡三聲慘叫驟然響起,接著叮叮噹噹混戰聲哄然大作,偶有慘叫傳出。

  丁勉、陸柏心知後艙還有大量己方弟子存活,不由稍稍放下心來。

  此次為了對付劉正風和曲洋,左冷禪不光派出丁勉、陸柏、費彬三大太保打頭,為防衡山弟子阻攔,還出動了近百個精幹弟子。

  他們之前就分散宿在後艙,即使被人偷偷摸摸殺掉一部分,也仍自剩下數十個。

  果然,後艙的爭鬥越來越烈,不一會兒木質艙壁、甲板陸續被刀劍斬破,三四十個嵩山弟子就夾著六個黑衣人衝了出來。

  在甲板、船尾糾纏廝殺成一團,不時有嵩山弟子傷亡,慘呼著跌進江水。

  丁勉、陸柏眼角餘光掃過,見得那六個黑衣人的武功與面前這兩個黑衣人如出一轍,分明是同屬一個組織。

  可他們的刀法路數古怪異常,與江湖上數種上乘刀法都有些許相似之處,卻又似是而非。

  最讓丁勉、陸柏驚駭的是,對方的身法和招式速度,與十二年前少林寺一戰之中,東方不敗的速度頗為類同!

  眼看還在戰鬥的嵩山弟子越來越少,六個黑衣人中分出兩個,飛身躍至船頭,配合開始的兩個同伴,開始圍攻丁勉、陸柏。

  四對二,黑衣人的刀法又快的出奇詭異,不過二十餘招,丁勉、陸柏就先後負傷。

  儘管未曾傷在要害,但黑衣人的武士刀上竟塗有烈性劇毒,傷口處不多時就一片麻木。

  心知情況不妙,丁勉、陸柏對視一眼,齊齊猛劈數劍,逼退四個黑衣人,轉身就從船側躍向江裡,意圖潛水遁走。

  撲通、撲通……

  一入水中,活動不靈,二人一身大開大合的嵩山劍法就算全廢了,只能靠著內功閉氣,下沉丈許之後,二人開始向著江岸潛去。

  忽然,二人看見側方兩個黑點兒迅速截擊過來,竟是兩個手持分水刺的黑衣人……

  對方還在水下埋伏著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的一寒,丁勉、陸柏連忙換個方向,加速潛離。

  只可惜兩個黑衣人明顯是精於水戰的好手,潛水速度比他們快了不止一籌,片刻間就已追至他們身後一丈之內……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0
第一百七十七章可憐吶

  「這就是『笑傲江湖』曲譜?」

  岳不群拉開折子,眸中紫芒微閃,元神稍稍運轉,已將曲譜從頭到尾牢記於心。

  單憑岳不群本身的音律功底來說,要彈奏這般當世頂尖的樂曲,確實頗有難度。

  不過,武功修煉到岳不群這個境界,意識對身體的掌控堪稱可畏可怖,精微之極。

  對於世間各種技藝的細微竅門,只消沉心推算一番,即可親手施展出來。

  所謂心到手到,如是而已。

  比之圍棋這種拼腦力的技藝,元神推算棋路頗耗精神力,琴簫奏樂僅是稍顯精細的手藝活,連精神力都無需多耗,對岳不群不過是小意思!

  看了看一旁戰戰兢兢,似乎準備挨批鬥的令狐沖,岳不群溫和一笑,「沖兒,你不是聽過劉正風和曲洋笑傲江湖曲麼……感覺如何?」

  令狐沖本身並不精通音律,不好形容,只遲疑著答道:「動人肺腑,美妙異常……」

  岳不群點了點頭,嘀咕道:「『笑傲江湖』?……這名字取得可不怎麼貼切!

  既然有笑傲江湖,俯瞰武林的心態,又怎麼會被人逼死呢?

  笑傲江湖?……沒笑到最後算哪門子笑傲江湖?

  還是說,幻想中的巨人,行動中的矮人!

  嘖嘖,不過是兩個自以為高雅,又不敢面對現實的偏執狂罷了!」

  於不明恰巧邁步進來,聞言微笑道:「教主此言甚是……當世能夠笑傲江湖者,唯有教主與東方不敗!」

  令狐沖本來覺得劉正風與曲洋高雅豁達,非是俗人,但此刻聽得岳不群和於不明之言。

  一想到兩個身在江湖,性命不由自主之人,沉迷音律卻又妄言笑傲江湖,當真可悲又可笑!

  岳不群忽然道:「沖兒啊……青樓美女的滋味兒不錯吧?」

  令狐衝撲通一聲跪下,「弟子知錯……請教主嚴懲!」

  「哎……可憐吶!」岳不群歎口氣,又搖搖頭,「可憐本教主白活了這麼多年,竟然從來沒去過傳說中的青樓……還不如你呢!」

  「您說什麼?」令狐沖猛的抬起頭來,一臉不可置信。

  岳不群又扭頭對著側面坐著的於不明問道:「於師兄……咱們全真教開設的有青樓麼?……改天我也去見識見識!」

  令狐沖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於不明乾咳兩聲,「教主,慎言,慎言吶……」

  岳不群渾不在意,「沒事……沖兒不都去過了麼,都是花*叢*老*手了!」

  令狐沖復又一臉尷尬,低下頭去。

  岳不群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拉了起來,笑道:「這事本來算不得什麼大不了……

  只可惜鬧得沸沸揚揚,滿江湖人盡皆知,這可大大不妙,實在有損我教聲譽!

  這麼著……就免了你的首席弟子名號,再罰你去思過崖面壁一年吧!」

  於不明臉色一震,看向令狐沖的眼神莫名難辨。

  令狐沖不知思過崖隱秘,對於首席弟子的名號並不怎麼在乎,只是一聽今後一年就要獨自在思過崖,憋悶異常,那可難熬了!

  岳不群安慰道:「沖兒……你自幼性子跳脫,難以定心止念,精修內功……

  此次在思過崖面壁,只盼你能降服心猿意馬,內功大進……去吧!」

  眼看令狐沖悶悶不樂的走遠,於不明才疑問道:「教主……讓沖兒去思過崖面壁是不是……思過崖可是有那位在啊!」

  若是全真教誰對風清揚警惕最深,非於不明莫屬,畢竟當年就是他去江南給風清揚找了個女支女作老婆。

  此事可謂風清揚生平的奇恥大辱……因而於不明一直擔心,風清揚哪天心情不好,就跑來給他一劍,那他可沒信心在風清揚手下逃命!

  「此事我自有打算……」岳不群笑了笑,轉而問道:「丁勉、陸柏、費彬死了,嵩山派一下子損失了三大太保,左冷禪有何反應?

  嗯……是否加快了對泰山派、恆山派的佈局?」

  於不明拱手道:「教主真是料事如神……

  左冷禪果真急了……不僅派人頻頻聯絡泰山派玉磯子、玉音子那個幾個老傢伙,以及加緊監視恆山女尼,還去信青海,將白板煞星、青海一梟師徒邀請至嵩山……

  估計是準備對天門和定閒、定逸等人下手!」

  岳不群眼中若有所思,吩咐道:「對嵩山派加緊監視即可,切勿打草驚蛇!」

  洛陽城郊,竹林深處。

  樸素院落中琴聲悠揚,婉轉動聽。

  撲稜稜……

  咕咕……

  一隻機靈靈的鴿子落在籬笆上。

  綠竹翁放下手裡的篾匠活兒,走過去取下鴿子腿上的信箋,掃了一眼,不由臉色一沉。

  隨即疾步進屋,向著簾子後正在撫琴的曼妙身影行禮道:「姑姑……曲長老死了,涵納《廣陵散》的『笑傲江湖』曲譜落在全真教首席大弟子令狐沖手上。

  但令狐沖一路跟著封不平、成不憂回了華山,咱們的人沒機會下手奪來曲譜!」

  簾後傳來一道清麗女音,「全是廢物!」綠竹翁只得垂首不語。

  沉默片刻,簾後女子問道:「咱們在全真教安插了多少人手?可否將曲譜盜出來?」

  綠竹翁道:「數年以來,全真教新一代的弟子大量學藝有成,開始接管教內事物大權,將從前招攬的旁門左道盡數調往偏僻之地的分觀……

  咱們以前是在全真教安插了不少探子,但近來幾乎全都被排擠出了華山附近,所以……」

  儘管隔著一道簾子,綠竹翁還是清晰的感覺到女子的氣息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好一會兒,女子才道:「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明著來,讓咱們的人進去將曲譜劫出來,或是設計讓全真教將令狐沖趕出來……」

  綠竹翁遲疑道:「明搶怕是不行……全真教實力之強,防備之嚴,比黑木崖有過之而無不及!

  令狐沖若是不出華陰地界,憑咱們自己的人手根本搶不到曲譜……

  若是動用神教的人手,即使得手了,也瞞不過齊叢那個老狐狸的耳目。一旦引起他的懷疑,進而通報給東方不敗……

  那咱們的計劃可就功敗垂成了!」

  「哼……」女子決定道:「那就只有設計讓全真教將令狐沖趕出來……」

  忽然,女子似是想起什麼,「對了,向叔叔這幾天快來了吧?」

  綠竹翁答道:「向右使五日後即至……有姑姑與向右使共同合計,此事必可迎刃而解!」

  女子沉默片刻,就在綠竹翁準備行禮告退之時,女子沉聲道:「傳令召集桃谷六仙……還有田伯光!」

  綠竹翁神情一震,隨即躬身領命而去。

  女子悠悠歎道:「曲長老……枉我爹當年對你信任有加,你竟然將珍若性命的曲譜托付給正道的偽君子!

  《笑傲江湖》?《廣陵散》?……

  江南四友……琴棋書畫!

  就差《廣陵散》了!」
fish58019 發表於 2018-11-6 13:00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驚小怪

  自十多年前,岳不群與風清揚在思過崖論證截劍術之後,便將南峰半山腰以上,包括思過崖在內的半座山列為全真禁地。

  不僅嚴禁尋常弟子上思過崖,還在山腰諸要道關卡設有崗哨值守,外加漫山獒犬亂竄,高空獵鷹巡視,簡直飛鳥難入!

  令狐沖在華山生活了二十年,還是第一次來思過崖,但一到崖頂,不由更為鬱悶。

  只覺崖上光禿禿寸草不生,除了一個寬敞的山洞,其餘一無所有。

  至於困死魔教十長老的秘洞……

  當年岳不群記牢石壁上的武功招式之後,就將通道入口處用大大小小的石塊兒隨意封住了。

  近二十年過去,而今表面已爬滿青苔。

  當然,若是細細查看,還是能夠輕易發現異樣。此處極為凸凹不平,與其餘石壁大為不同。

  可惜令狐沖本就粗心大意慣了,此時更心情鬱結,絲毫未曾注意到那處青苔下的異樣。

  最初半月,令狐沖牢記岳不群的叮囑,還能強自定下心神,苦練內功劍術,讓悄然窺視的風清揚暗暗點頭。

  但時日一久,令狐沖飛揚跳脫的性子愈發壓抑不住,卻又孤孤單單,無處排解,便開始急躁焦慮起來,時常拿劍亂劈石壁。

  如此心浮氣躁之舉,只教風清揚搖頭鄙視,心道:難怪岳不群那小子說下代弟子功力淺,心性差……

  要是都像令狐沖這樣,即使學會了絕頂劍術,成為大高手,在全真教稱霸武林的事物中……恐怕也不堪一用!

  風清揚皺著眉頭,撫鬚沉思:依岳不群的奸詐狡猾,不可能看不出這點……

  嘶……心頭倒吸一口涼氣,風清揚眼神一瞇,除非岳不群要這小子學習絕頂劍術是沒安好心,在他身上有著什麼陰謀算計……

  看了看兀自揮劍狂舞,發洩暴虐的令狐沖,風清揚心頭暗歎一聲:你這孩子倒也赤子心性,無甚心機,頗合我老頭子脾胃……

  罷了,既然答應教你劍法,就算我老頭子的隔代傳人啦!

  今後若是岳不群鳥盡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老頭子豁出這張老臉,保你一命也沒什麼!

  就在令狐沖即將寂寞得發瘋之時,岳不群似是早有所料,將每日送飯之人,由原先的木訥小道童換成自己的年長子女。

  靈珊、靈瑚、守銘、林平之四人輪流來思過崖送飯,不僅會陪令狐沖聊上半個時辰,還會跟他切磋劍法……

  如此一來,令狐沖的情緒總算平穩下來,而每日的飯點也是他最為期盼和快樂的時刻。

  當然,令狐沖並不知曉,四人送飯上崖時,其實是帶了兩份酒菜,一份先是送去思過崖背面山腰處,放在一塊兒顯眼的大青石上,另一份才會送上思過崖……

  一日,林平之送飯上來,高興道:「令狐師兄……快快吃飯,等下跟我比劍!」

  令狐沖奇道:「難道林師弟練成了什麼絕世劍法?」

  林平之笑道:「雖不中矣,亦不遠矣!……教主開始傳授自創的絕世劍術給我……」

  令狐沖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凝重問道:「可是傳聞之中,教主融匯自身所有劍法,別出機杼所創的全真至高劍術——『截劍術』?」

  「正是……」林平之眉飛色舞,「教主說,他多年前就有將『截劍術』發揚光大之心!

  可惜當時眾弟子年紀既幼,武功亦淺,不足以繼承絕學!

  而今部分真傳弟子武功才德俱佳,勉強能夠獨當一面,猶如初出山林的雛虎,而學會『截劍術』足可為他們添上一雙飛天之翼!」

  令狐沖聽得心襟大動,目光連閃,心中權衡自己是否也屬獲傳絕學的眾人之一?

  林平之又道:「教主前些日子已經傳下命令,召集目下全真教所有天資出眾,品德堅定,劍法有成,閱歷足夠,而年紀又未滿三十的真傳弟子!

  大約有五十餘位師兄,準備一齊授予『截劍術』……

  教主還說,不求大家能夠盡數領悟通透,只消其中一大半人悟通『截劍術』個中三味,即可使我全真教多出三四十個江湖第一流的劍術高手!

  如此一來,光大我全真道統指日可待!」

  令狐沖激動的雙掌一拍,復又疑問:「眾師兄弟還未聚齊吧……平之你怎麼先學到『截劍術』?」

  林平之目光微閃,慶幸道:「教主說『截劍術』自大成以來,從未授人,不知效用如何,先讓我學著試試……」

  「平之你好運氣……」令狐沖一臉羨慕。

  其實林平之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先學到『截劍術』,只可能因為自己是教主的次子。

  岳家諸子女中,除了遠在邊疆戰場的大哥岳守乾,就屬自己最有資格繼承父親的劍術絕學。

  此間微妙,岳不群雖未明言,但父子二人已是心照不宣。

  林平之催促道:「師兄你快先吃飯……」

  「好好……我一定得見識見識!」令狐沖胡亂往嘴裡扒犯,連酒也顧不得喝了。

  林平之在旁介紹道:「教主大致跟我說過,只需將天下任何一種上乘劍法修煉有成,並劍法閱歷不差,學習『截劍術』就可勉強入門。

  之後行走江湖,通過接觸和參悟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法精髓,自然而然旁徵博引,漸漸悟通『截劍術』精要,從而使自身的劍術造詣突飛猛進!

  完整的『截劍術』秘訣亦稱『截劍玄經』、『通天劍經』,分為上、中、下三卷。

  上卷乃是【萬變由心,劍訣總綱】;

  中卷由淺入深,由外而內,分為【截招】、【截勢】、【截意】三篇;

  下卷只【劍心通玄,大道通天】一篇,卻涉及精氣神核心,需要極其高深的內功為根基。

  講究道心精微,玄之又玄,圓滿大成之後,劍心所至,即可斬破一切有形無形之物,包括紅塵枷鎖、萬般虛幻,乃至破碎虛空,直通『劍仙之道』……」

  令狐沖聽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手上吃飯的動作不由緩了下來。

  林平之拍了拍他的胳膊,讓他繼續吃飯,才接著說道:「當然,下卷就連教主也只練成一半,還不算徹底完善。

  而且教主所言的『破碎虛空』之類我根本聽不太懂,我剛剛開始學上卷總綱和中卷第一篇【截招】,還沒跟人比過……」

  令狐沖扒盡最後一口飯,忙不迭放下碗筷,「走,我先跟你比……」

  入夜,令狐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他實在沒想到,『截劍術』神妙如斯,林平之僅是初學乍練沒幾天,劍術造詣就提升了不止一籌。

  從前林平之跟他比劍,一直都處於絕對下風,在他手下從沒撐過百招。

  而今日,他分明全力以赴,也只勉強佔據上風。

  林平之儘管防多攻少,卻防守反擊一氣呵成,更屢屢直擊他的劍招破綻,逼得他本來『行雲流水、任意所至』的劍招再難以流暢自如……

  猶如芒刺在背,一舉一動盡皆難以舒暢,亦或如鯁在喉,一言一語俱都說不通順。

  他的劍法出招愈發不自然,不暢順,又何談威力?……林平之最終竟由此在他手下撐過了三百餘招,才不慎敗北。

  【截招】之妙,實至名歸……

  令狐沖覺得,林平之從前所學劍法劍招固然廣博,但卻隱隱有種雜亂混亂之感,與人過招時根本發揮不出幾分威力。

  但在學習了『截劍術』之後,林平之所學所知的劍法劍招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緊密結合起來,鱗次櫛比,節節貫通。

  比劍中,林平之所出劍招不僅破綻更少,更精簡有效,而且屢屢攻入自己的關鍵破綻……打亂自己的出招節奏!

  根據林平之學習『截劍術』前後的劍法變化,再思及林平之所介紹的『截劍術』三卷,令狐沖隱隱有所猜測。

  上卷【萬變由心,劍訣總綱】乃是詳述世間劍法變化之根本,用以統合自身劍法劍招,透析義理,推衍變化……

  此乃昇華自身劍術修為之根本,在內,為體!

  而中卷【截招】、【截勢】、【截意】,乃是極高明的出招破招,克敵制勝之法……

  此乃將自身劍法劍招更巧妙、更精微的運用之理,在外,為用!

  如此看來,『截劍術』即為一種內外相合、體用雙*修之高深劍訣!

  反覆琢磨之後,令狐沖對於『截劍術』有了大致定義,又回憶起十多年來岳不群私下裡傳授自己武功之時,提及的諸多劍術義理,只覺二者頗為相似。

  可惜那時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只以為什麼內外相合、體用雙*修之類的東西,與封師伯教導的儒家修身道理一般,都是看不過自己的放蕩行徑,勸誡自己定性止念的空泛道理,根本沒往心裡去……

  一念至此,令狐沖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提起長劍開始瘋狂的舞動劍法。

  一時間,山洞內只剩嗤嗤、嗖嗖的劍刃破空聲,偶爾還有嘩啦嘩啦的衣袂翻飛聲。

  洞外暗角,風清揚見得此幕,不由撫鬚搖頭。

  不知過了多久,令狐沖只覺心情漸漸平復,手上運足內勁,一招華山劍法絕技『天外飛龍』轟然而發。

  灌滿內勁,寒芒閃閃的長劍霎時脫手而出,嗤的厲嘯著射向一處石壁!

  叮……嗤!

  呼哧……呼哧,令狐沖喘著粗氣,走過去想要取回長劍。

  但到了石壁前,才發現長劍沒了蹤影,而石壁青苔中間竟多了一個拳頭大的小洞!

  這?……

  令狐沖即使再糊塗,也發覺異常,雙掌運足內勁,對著凸凹不平的石壁打出一記混元掌。

  砰……轟隆……骨碌碌……

  數十塊大小石頭壘成的石牆崩塌,露出一個黑漆漆的狹窄洞穴。

  令狐沖一驚,想了想,回身點了一根火把,鑽了進去……

  第二日,岳靈珊送飯上來,卻見令狐沖魂不守舍的嘀咕著什麼什麼劍法……

  沒多客氣,靈珊直接伸指點中令狐沖的笑穴,將他狠狠折騰一番,直到清醒為止。

  「靈珊師妹……」令狐沖一臉激動,興奮的道:「裡面有個秘洞,石壁上刻錄著五嶽各派的所有劍法……」

  「大驚小怪……五嶽劍法我們不都學過麼?」岳靈珊鄙夷道,「這事我爹早就跟我說過……還刻著魔教十大長老破解五嶽劍法的怪招是吧?……」

  令狐沖一愣,隨即想起,岳不群早就陸陸續續給自己講解過五嶽絕大多數劍法。

  只是自己受內功所限,僅學會了其中一部分,而其餘的大部分只是有所瞭解而已……

  當下騷著後腦勺,一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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