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仙籍 作者:中原五百(連載中)

 
V123210 2018-11-8 19:51:1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0 42967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3:11
第110章 白玉樓

  「那就是無病公子?」適

  才那一幕,落在某個俊逸秀美的青年眼中,他頭上無發,是個和尚。

  「他有慈悲心,或許能救我們。」

  青年和尚點頭。他

  暗自追上前去,過鬧市,轉朱閣,終於在如煙楊柳,三月春風裡,失去蘇籍的行蹤。

  他一轉身,又見到蘇籍。

  「阿彌佗佛,貧僧神秀見過無病公子。」

  蘇籍心裡疑惑道:「大禪寺中似乎沒有神字輩的僧人。」

  他見這僧人武功高明,下意識以為是出身大禪寺。

  蘇籍點點頭,說道:「小師父跟著我幹什麼?」說

  來也是因果,昨天他追小辮子,今天便有人來追他。

  神秀道:「見公子仁善,所以有意來認識一下,若……」蘇

  籍道:「小師父還有何話,切莫吞吐。」神

  秀道:「小僧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施主施捨一百石糧食。」他

  說這話,未免有些羞愧。蘇

  籍富甲江南,一百石糧食,對他微不足道,但他並未一口答應,而是問道:「以小師父之能,要一百石糧食豈不是輕而易舉?」

  神秀愈發羞慚道:「我只知誦經,打坐,不知生產經營。寺裡既無香火,也無錢,種了地,但糧食不夠我們吃到秋收,我無奈下,只好下山。」

  蘇籍道:「你們寺人很多嗎?」

  神秀面色變得通紅,支支吾吾道:「兩個。」

  蘇籍道:「兩個人要吃這麼多?」

  神秀小聲道:「我飯量一般,只是我師弟正在長身體,所以吃的要多一點。」蘇

  籍道:「你和你師弟一天要吃多少?」

  他雖然沒和神秀搭手,但從他腳力來看,這人武功至少在宇文信之上,即使不偷不搶,對於五穀的需求,早該很低了才是。對

  於武學高手,其實五穀皆毒。蘇

  籍雖然喜歡美食,卻也只是不時大快朵頤,平常吃得都很清淡養生,份量亦很少。

  神秀道:「一石糧食。」

  蘇籍更是驚訝道:「這麼多。」

  神秀道:「這是按最少的計算,我和我師弟已經餓了三天,這才不得不下山來化緣。」蘇

  籍道:「你說你們寺廟在哪裡,我叫人給你們送糧食去。」

  神秀於是老老實實說出自己廟的位置,那是鳳枝山的彤雲寺,地勢險惡,平常根本沒有人去。可

  以說窮山惡水也不為過。蘇

  籍問清楚後,便發了訊號,把事情吩咐妥當,神秀千恩萬謝離去。

  這不過是小插曲。

  他見神秀質樸,心頭也無利用之意,更未求回報。蘇

  籍看他離去時,喜不自禁,心裡猜到他的想法,這傢伙定是覺得有了吃的,可以繼續在山裡誦經了。

  不知為何,蘇籍心裡竟有些羨慕他。將

  念頭打掉。

  又在附近逛了一日,蘇籍以空靈的道心,亦沒有再發現陰曹地府成員的蹤跡,那日的歌者以及太華的劍客都像是一下子埋進九幽裡,終不給他發現的機會。蘇

  籍心裡暗自尋思道:「山莊的眼線遍佈江南,且我親自出馬,都找不到他們隱身之所,這倒是顯得有些奇怪。」最

  終蘇籍決定換一個老辦法。在

  河邊,有柳樹林,蘇籍等到黃昏。

  當明月升起之時,天涯海閣之人撐船靠近蘇籍。如

  夢如煙如幻,船伕悠悠道:「莊主想知道黑三的消息吧。」蘇

  籍淡淡道:「你們的消息倒是一如既往的靈通。」

  「副閣主親自吩咐,莊主只需要找到古玉後,借咱們天涯海閣研究一天,便可以將黑三所在地告知你。」蘇

  籍冷笑道:「我出生入死,最後好處還得分你們,你們這生意做得比我還好。」船

  夫道:「比起莊主,我們哪算得上會做生意。」

  天涯海閣算是做生意的行家,但在江南,吃了好幾次明月山莊的虧。

  不過對於商人而言,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船

  夫笑道:「莊主,我們還可以免費再告訴你一個消息。」

  蘇籍道:「哦?」「

  東海王將下江南,都督江東軍事,不過他很是缺錢缺糧。」

  船伕的話有兩個重要信息,一個是朝廷的格局有了巨大的變化,東海王怕是憂在內而亡,故而選擇在外而安,再者是大晉終於打破成規,給予宗室巨大的權力,此為禍亂之始。以

  天子之英烈,難道看不出放權藩王的危害。蘇

  籍摸不準天子這次又打算做什麼。

  蘇籍道:「與我何干。」船

  夫道:「看來莊主極有自信,不怕東海王來敲你竹槓。」蘇

  籍道:「過江龍也得怕地頭蛇,該操心的難道不是東海王?」

  他如此強硬,船伕亦是無奈。他

  道:「莊主還想要什麼?」

  蘇籍眯著眼道:「我要天機盒的打開方法。」船

  夫沉吟道:「莊主得到了天機盒?」

  蘇籍道:「最近我有手下從草原裡帶回來一個。」

  船伕道:「可惜咱們天涯海閣的天機盒打開方法早已送出去了,現在也沒有。」蘇

  籍「哦」了一聲,又道:「我要瓊州的地圖,你知道我是要哪種。」

  船伕道:「莊主胃口未免太大了。」

  蘇籍道:「古玉有陰符經的線索,你們拿到後,賣給藩王或者各國國主,豈不是大賺特賺?」船

  夫道:「那也得我們有信心能從莊主這裡率先一步找到陰符經才是。」蘇

  籍微笑道:「你們要對自己有信心。」船

  夫道:「好吧,此事依莊主。」

  然後船伕給了蘇籍黑三的藏身地。

  「在山陰。」山

  陰和越州同屬紹興,自赤漢神朝時設縣,於大晉神朝同越州一同併入紹興縣裡。蘇籍心道:「果然在這一帶。」

  蘇籍道:「還有呢?」

  船伕道:「既然是陰曹地府,自然是在地底。不過黑三這次不是一個人。」

  蘇籍道:「還有誰?」

  船伕道:「白五,他出身趕屍世家,武功未必在你之下。」

  蘇籍道:「你們天涯海閣對陰曹地府居然如此瞭解。」

  船伕道:「天涯海閣無所不知。」船

  槳輕輕劃開水面,大霧起來,船伕消失了,即使以蘇籍今日之能,仍是判斷不出他的去處。「

  真的無所不知?」蘇籍低聲道。他

  沒有直接去山陰,雖然離他現在的位置不遠。蘇

  籍先是回到明月山莊。

  花七用新柴燒新火煮一壺雨前龍井,茶煙裊裊,他只是慢條斯理,配上他俊美的容顏,好似此間竹籬,是天上仙境。

  「來,喝茶。」茶

  水沸騰不已,入喉卻一陣冰涼。這

  自是花七身上絕陰真氣的功效。

  蘇籍飲茶完畢,說道:「你怎麼看?」「

  你想的是天涯海閣的事吧。」「

  不錯,天涯海閣為何能無所不知?」

  他和花七親力親為,建立起龐大的情報網,也不敢說對江南所有事都瞭如指掌,可天涯海閣卻對天下事瞭如指掌,難不成他們的情報機構比蘇籍和花七一手打造的情報網還要厲害。對

  常人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天涯海閣成立那麼久。

  可對蘇籍和花七來說不應該。「

  其實你心裡已經有所猜測。」「

  見一葉落而知秋,聖人不出門,盡知天下事。你我都做不到這一點,何況旁人?」

  「所以?」「

  不如我們附庸風雅一回,各自在手心上寫一個名字。」

  兩人各自寫了一個名字,拿給對方看。

  然後相視一笑。「

  果然如此。」

  蘇籍又將字跡擦掉,繼續道:「天涯海閣的事可以今後再說,我現在要山陰的城市圖。」花

  七從袖袍拿出一張捲軸,將其攤開。

  蘇籍瞧了一眼,便道:「記住了。」

  於是花七將捲軸丟進火堆裡。

  蘇籍道:「你覺得哪一處當最有可能?」花

  七道:「縣衙。」蘇

  籍拍手道:「不錯,陰曹地府號稱能與神庭相抗衡,他們的老窩自然多半在縣衙附近,但我還憂慮那個白五。」花

  七道:「白五的消息要等到天亮才有結果,不知你這一兩日能否搞定黑三,畢竟凌乘風說不定又要再次發作三屍蠱了。」蘇

  籍道:「不知道。」

  花七笑道:「無論做什麼事,你都說不知道結果,其實很多事,你去做,都有十足的把握。」蘇

  籍道:「結果未定時,一切皆有可能。」他

  頓了頓,悠然道:「這也是人生的動人之處。」

  「只這句話,才透出你我一樣的心懷。」蘇

  籍淡然一笑。

  直到天明,白五的消息終於有了結果。

  蘇籍將白五的卷宗翻開,入目便是五個大字。「

  天上白玉樓。」

  然後才是白玉樓的生平,出身趕屍世家,卻風流倜儻,瀟灑不羈,好行俠仗義,至於武功,只一句評語「深不可測」。蘇

  籍道:「這樣的人居然會加入陰曹地府。」花

  七道:「正因他是這樣的人,才加入陰曹地府。」

  他又補充道:「其實陰曹地府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他們殺的人,都自有取死之道。」

  蘇籍道:「我們也一樣,但至少我們不會替天行道。」

  花七悠悠道:「天為何物,不知也。」

  蘇籍灑然一笑,說道:「白五交給你對付。」

  花七輕哼。

  蘇籍已經翻窗離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3:30
第111章 山陰縣衙

  蘇籍到山陰縣衙已經是午時,縣衙大堂的牌匾本該有正大光明四字,現在也沒有了。

  衙役們忙得團團轉,但聽聞是明月山莊的莊主來,無論是縣令,還是大小胥吏,都齊齊出門。

  蘇籍雖不為官,在江南地位卻高的很。

  無論是哪一任地方官,想要在這片地方安安穩穩的坐上一任,都離不開蘇籍的支持。財

  不是神,但可以通神。

  蘇籍是財神。「

  縣官,打擾了。」縣

  令呂梁道:「公子來的正好,我這府裡出了一件怪事。」他

  將牌匾的事對蘇籍說了一遍。蘇

  籍道:「縣官莫非以為是鬧鬼。」「

  我被讀書人不語怪力亂神,只是此事實在難以解釋。」

  蘇籍道:「這牌匾的字是被人以勁氣削去的。」「

  但守在大堂的衙役說他親眼看見字一個個消失的,我以為他說謊,細細拷問,才發現他應該句句屬實。」

  「既然如此,我就給縣官看一看,何謂鬼神。」他

  對著牌匾遙遙比劃,那牌匾上竟出現鐵畫銀鉤四個大字「正大光明。」呂

  梁瞧得歎服不已,說道:「公子果有神技。」既

  然蘇籍能隔空刻字,那有人隔空將字跡抹去自然不稀奇。

  他又道:「公子可知道他這麼做的意思?」蘇

  籍道:「他的意思是,他既不正大,也不光明。」

  「黑三就在縣衙裡。」

  蘇籍將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心裡猜想其中定有人被黑三控制了。他

  知道對方是要跟他玩一局。

  「如果自己找出他,或許就贏了。」蘇

  籍不能將縣衙掘地三尺,那等於是挑釁朝廷。

  蘇籍又對縣令說自己要留在這裡,幫縣令找出那個幕後的人。縣令也知這些奇人需要奇人來對付,更何況他也想和蘇籍搞好關係,這樣一來,修河道的事便有著落了。

  畢竟地方官的政績主要看兩方面,一是文教,二是水利。

  山陰自來出讀書人,人人好學,所以縣令要在這方面做的比前任出彩,著實不容易,故而將目標放在興修水利上,可這事需要錢。

  蘇籍憑此,正順理成章留下。

  晚上縣令請來本地的豪族。

  有些人平常不買縣令的帳,但今夜不敢不來,甚至可以說對於今夜的宴會趨之若鶩。因

  為宴席上有蘇籍。本

  地最大的豪族就是沈家。

  觥籌交錯,曲水流觴,蘇籍拒絕了許多人對他的敬酒,但和一人喝了一杯,那就是沈力。

  沈力也來了。

  對於蘇籍的到來,沈力著實有些意外。

  敬完酒,沈力道:「公子來這裡,跟那件事有關?」

  「然也,你怎麼不在越州?」沈

  家是大族,山陰和越州都有支脈,沈力這一支是在越州的,跟山陰這一支關係較為疏遠。

  「不喜歡呆在越州。」蘇

  籍瞭然。沈

  力是私生子,小時候在越州受盡了欺負。

  現在他身為南康公主府的管事,越州沈家又想巴結他,可他看到只有十分厭惡。只是葉落終要歸根,於是沈力幹脆來山陰的沈家暫居。何況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這本是沈力的心裡話,可他見到蘇籍不自覺就吐露心聲,好似他在蘇籍面前,自當如此,不該有什麼顧忌和隱瞞。

  沈力當然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沈道子,就是蘇子思。蘇

  籍亦不說破。「

  大……大人,大事不好了。」有

  衙役結結巴巴道。

  ……

  「為富不仁,休出此門;貪贓枉法,全家殺盡!」

  縣衙正大門是這樣一段血淋淋的大字,而面前倒著兩具屍體,都是喝醉酒要提前回家的豪紳。

  他們不知道今天喝的酒是送命酒。

  因為酒醉,所以死後的面容並沒有掙扎的表情。

  「仵作何在?」呂梁臉色鐵青。「

  大人,仵作回家了。」

  「有誰會驗屍?」

  眾人面面相覷。

  「我來。」有人輕聲道。

  所有人都看向說話的人,正是今夜宴會被眾星捧月的蘇籍。他

  走到其中一具屍體旁邊,將手搭在其胸腔上。「

  他的胸膜上頂,心臟停止跳動,像極了在運行龜息大法。除此之外,卻無別的異常。」

  蘇籍將真氣透入屍體中,得到反饋。

  這人確確實實死了。他

  又如法炮製,檢查另一具屍體。

  過了一會,蘇籍走回眾人之中,呂梁問道:「公子有何發現?」

  蘇籍道:「應該是蠱。」眾

  人不免面色發寒,蠱對於他們而言是傳說的事物,詭異恐怖,殺人無形。

  有怪笑聲響起,「這是極樂蠱,被我種下後,可以榮登極樂,你們有誰還想再試試?」這

  聲音就在眾人中間。

  蘇籍身形一動,來到一個大腹便便的豪紳身邊,聲音是從他身上發出的。噗

  呲!豪

  紳的肚子突然破開,可見腸子,血肉淋漓橫飛。

  蘇籍眼神一凜,混在大腸中,有紅白藍三條小蛇,張開大口來咬蘇籍。滋

  滋滋!

  三條小蛇被劍氣沖成齏粉,而那豪紳也不活了,倒在地上。

  「你說我下一個會殺誰?」

  有人恐懼道:「不是不出門就沒事嗎?」

  「你害怕,看來你也是為富不仁。」這

  人忽然倒在地上,從肚子裡竟然長出一株猩紅的花,然後花張開大口,將屍體吞個乾淨。

  花瓣發出螢火,在夜裡十分滲人。「

  這叫食人蠱。」

  仍是那怪異的聲音。

  陰測測的聲音在眾人身邊遊蕩,幾乎所有人都露出恐懼的神情,蘇籍除外,沈力也除外。

  因為蘇籍已經到了沈力身邊,所有人都下意識往蘇籍身邊靠攏。

  滋滋!

  又有人倒下,這次不是食人花,而是直接四分五裂,好似被五馬分屍一樣。蘇

  籍一聲輕嘆,他解下面具,道:「沈兄弟,替我拿一下面具。」沈

  力自然將蘇籍的面具接住,這次他終於瞧見蘇籍的臉,如果不是膚色太枯槁,蘇籍的五官倒也不錯。

  他最後注意到蘇籍的眼睛,總覺得很眼熟。

  多麼深邃的眼眸,像極了夜晚的紫微星,高貴又神秘。

  蘇籍一聲清吟,所有人都倒下去,除開沈力。連

  縣官都倒在地上。

  沈力露出驚色。

  蘇籍淡然道:「免得他們礙手礙腳。」

  夜,突然變得寂靜起來。

  那陰測測的聲音也不再出現。蘇

  籍道:「沈兄弟,你怕嗎?」

  沈力搖搖頭,說道:「他不過是本事大而已,若我死了,便死了,有什麼好害怕的。」他

  多次出海,見過海嘯和颱風,在那種大自然偉力面前,人力真不算什麼。蘇

  籍道:「好。」

  他拍了拍沈力肩膀,然後一個人在院子裡踱步。沈

  力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忽

  然間,一陣風吹來。沈

  力覺得心裡發毛。

  風聲好似鬼哭。

  噼裡啪啦。然

  後是一陣爆響。院

  子裡出現很多色彩斑斕,氣味腥臭的液體。

  「不愧是明月山莊的主人。」陰

  測測的聲音又出現。蘇

  籍又回到沈力身邊,他對沈力解釋道:「那些液體是蠱流出來的。」

  沈力道:「原來如此,莊主知道他藏在哪裡了嗎?」

  蘇籍說道:「他在地下。」

  沈力不由往腳底望了一眼。他

  道:「那怎麼辦?」

  蘇籍輕悠悠地道:「實在不行,咱們掘地三尺吧。」

  「額。」

  蘇籍一笑,說道:「同你開個玩笑罷了。」然

  後蘇籍隨手往地面一劈,居然炸出尺來深的土坑。

  沈力甚至感覺到地面在晃動。

  蘇籍又是一劈。地

  面繼續晃動,然後又出現土坑。

  「你就是把這個縣衙都劈一遍,我也不出來。」地

  裡居然有許多蟬破土而出,知了聲不停。這

  些蟬一出現就往蘇籍身上撲過來。

  可到了蘇籍面前一尺,便好似撞上了一堵牆,紛紛墜落。「

  我看你的氣功能撐多久。」「

  會比你想像的要久。」

  「是嗎?」

  又有蟲子飛出,是天牛,通體鐵青色。

  它們的翅膀也好似鐵作的,碰到蘇籍的氣牆,居然蹦出火花來,還不輕易墜落。

  沈力瞧得心裡瘆得慌。他

  不怕死,但對這種事物,多少有些恐懼。蘇

  籍鎮定自若。

  「黑三,你交出古玉,我放你走。」

  「你在做夢嗎?」蘇

  籍搖搖頭,說道:「我到現在還沒出劍是給你機會,畢竟你也算懲奸除惡的漢子。」「

  胡吹大氣。」蘇

  籍輕聲道:「那別怪我了。」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纏在飛景上的布條。

  近來他已經很少動劍,因為值得他出劍的人已經不多。沈

  力注目這劍,灰塵黯淡,古舊無光。完

  全不像是神劍。不

  像是能配上無病公子的劍。劍

  光幽幽,竟刺入地底。「

  啊。」地

  底傳來一聲尖叫。那

  堅實的地底竟被蘇籍的劍當做豆腐一樣穿透進去。沈

  力一呆,他從沒有想過世間有如此鋒利絕倫的神劍。長

  劍收回手中。

  陰測測的聲音變得沙啞。「

  這一招叫什麼?」「

  飛龍。」

  「好,既可以動於九天之上,也可以入九地之下,不愧是飛龍。」

  聲音愈發沙啞,漸漸低不可聞。

  沈力莫名地鬆口氣。

  此前那種縈繞縣衙的恐怖感覺徹底消失了。「

  他死了?」沈力問道。

  蘇籍搖頭,說道:「蠱師可以用蠱續命,他一時半會還不會死,我要去追殺他,你留在這裡。」追

  殺黑三多少有點危險,所以蘇籍決定將沈力留下。「

  這些人一會會醒來,今晚的事,你就當一場夢吧。」蘇籍最後留下一段話,身形融入夜色裡。他

  行動之迅疾,超乎沈力想像。

  「對了,莊主的面具還沒給他。」

  沈力並不知道,蘇籍此刻眼睛已經變白。滔

  天殺機正遙遙鎖定著黑三,他給過黑三機會,黑三不要,所以他去取他性命了。

  誰人該死,誰人不該死?蘇

  籍已經說不清這個道理。

  蘇籍的速度本以快若閃電,但他的速度還在不斷增加,無形的氣勢在不斷攀升。好

  似一座小山變成大山,然後如太岳,最終會化為蒼茫天道。先

  天氣功是直指合道的功法,這一點蘇籍早已沒有疑慮,有這門氣功在身,除卻大禪寺的先天氣功外,他實在無須學任何內家心法,哪怕是漢末三仙的傳承。一

  門直指合道的功法練到高深處,自然有千變萬化。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概莫如是。

  蘇籍忽地頓住,將手掌往地面輕輕一觸。

  大地發生劇烈的震顫,泥土竟裂開,翻轉。

  一個黑色喪服的人不由從地理鑽出來。他

  穿著寬大的衣物,卻掩飾不住自身的矮小。

  黑三竟如童子一樣。

  他身上籠罩著淡淡的黑色煙氣,那都是劇毒,周圍的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毒

  煙緩慢又堅定的擴散。

  蘇籍沒有立即下殺手,他負手而立,靜默地盯著黑三。

  「蘇、子、思!」當

  他認出蘇籍時,便知道自己今夜沒有生還的道理。誰

  又能想到被清微通緝的蘇子思竟還敢跑到南方來,並偽裝成聲震江南的明月山莊主人。黑

  三想不到,別人也想不到。

  蘇籍道:「我以為陰曹地府很厲害,沒想到還是看不破我的偽裝。」

  他用白眼,既是必殺黑三決心的體現,更是對陰曹地府的試探,現在看來,陰曹地府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黑三嘴唇微動。

  原來蘇籍說話間,又出了一劍。

  好快的劍!那

  是他餘生最後的念頭。

  白眼小區,蘇籍不留意這一地狼藉,悄悄隱在一旁。

  他等了許久,都不見有人來給黑三收屍。心裡微微嘆息,看來要引出更多陰曹地府的人是不行了。以

  黑三的實力,絕對可以位列仙籍,只是他敗在蘇籍開了白眼。在

  這種狀態下,蘇籍至今沒有摸清楚他的上限在何處。而

  且有一定時間限制。

  但那種一切皆在掌握的感覺,實在讓他每次脫離狀態後,都要花很久才遺忘掉。

  又將黑三身上的事物蒐羅一陣,果然找到那枚古玉以及三屍蠱的解藥,古玉上面下了數十種奇毒,皆被蘇籍破去,為此他浪費了許多功力。

  他要防止意外,先找個隱蔽地方,自行打坐一刻鐘,真氣回覆充盈,才再次出去。此時天色將將破曉,蘇籍決定回縣衙看一看。

  蘇籍未到縣衙,便看到一個暗號。他

  走到另一條巷子。

  「乘風,你找我有什麼要緊的事,我正要把解藥給你。」

  他話一說完,就把解藥丟給在巷子口等自己的凌乘風。

  凌乘風神色複雜,說道:「莊主,你快走。」蘇

  籍神色微動,眼睛往縣衙方向一瞥,他道:「山陰縣衙出事了?」凌

  乘風沒有回答,巷子上空飛出無數勁弩,都是手指粗的巨箭,足以用來攻城拔寨。巨

  箭無差別覆蓋這一片屋宇,甚至都不怕誤傷他人。

  這巨箭的射程也超過百丈,兼之蘇籍是來見自己的屬下,少了些許警惕,才沒有發現異常。蘇

  籍要避開箭雨自是容易,卻還是一個起落,將要被射死的凌乘風抓起。

  一條條氣絲在箭雨中遊蕩,蘇籍以近乎凌虛踏空的驚世輕功帶著凌乘風脫離巨箭的射程。

  但他的危機沒有解除。

  出現巨箭這種軍中重器,說明大晉神庭的天兵就在附近。巨

  箭又叫做天神怒,專門用來對付那些本領奇高的武者。天

  兵也很可怕,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各個悍不畏死,還能結成大陣,如果規模上千,以蘇籍之能,陷入其中,恐怕也得出現白眼,才能有機會逃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3:37
第112章 東海王的服軟

  明月山莊的據點,蘇籍將凌乘風丟在地上。

  在山陰明月山莊有三處據點,但蘇籍直接來了這處只有他和花七知曉的據點,其他兩處他沒去,但能猜到,多半已經有人埋伏。「

  說吧,是怎麼回事?」

  凌乘風滿面羞慚道:「公子該讓我死。」蘇

  籍道:「你犯了錯,自然有莊規處置,這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

  凌乘風道:「屬下……」

  蘇籍道:「男子漢大丈夫連死都不怕,你還怕跟我說實話?」

  凌乘風羞愧道:「莊主,上面的人說你殺了縣衙裡的人,要捉拿你歸案。」「

  六扇門?」「

  嗯。」「

  幾個時辰前他們不都好好的,他們行動倒是迅捷。」

  「這次東海王過江,陛下派了風火山林四位大人護王駕。」風

  火山林是自夏宗後,六扇門的四位領導者,個個來歷神秘。不過蘇籍知道,這四人出身五大劍派,而且個個都是仙籍中人。

  六扇門有了這四人,實力自然更恐怖,這也表明朝廷要加強對江湖的監控。

  「好好好,縣衙裡的人都死了?」

  「就一個人沒死。」

  「誰?」「

  公主府的沈管事。他親眼瞧見大人把縣衙的人都殺了。」

  「那我為何不殺他?」

  「他們懷疑大人就是朝廷欽犯蘇子思,因為和沈力是故交,所以沒殺他。」蘇

  籍冷笑道:「蘇子思何時又成了朝廷的欽犯。」

  「東海王說是要向陛下請一道旨意,通緝蘇子思,他近來深受聖眷,陛下必然要同意的。」「

  看來我小看了這位王爺。」

  道庭通緝蘇籍,天下皆知,但是大晉朝廷對蘇子思的態度就十分曖昧,一直不聞不問,好似忘了有這人。

  如果東海王請旨通緝蘇籍成功,等於成功向清微教這龐然大物賣了一個好,這對於東海王在江東站穩腳跟十分有利。而

  且還順道打擊了明月山莊,若是能因此就將明月山莊吞下,東海王將無可置疑地成為江南的霸主,屆時一旦山陵崩,東海王退可偏安一隅,進可稱雄天下。構

  陷蘇籍,這已經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了。只

  是若是東海王派人動的手,他也不怕事情暴露出來?這

  是蘇籍的疑惑。

  他細細問了凌乘風這件事。凌

  乘風一五一十將所有事都告知。蘇

  籍了然於胸,判斷出東海王絕沒有看破自己的身份,說自己是蘇籍,不過是歪打正著。而

  縣衙的血案,應是另有其人做下的。那

  為何沈力偏偏活下來,還要指證自己?他

  之前一時興起將面具交給沈力,反倒是成了血案的鐵證。何

  況自己也確實弄暈了縣衙的人。

  這次不怪他大意,而是有人故意做局,即使沒有這檔子事,也有別的事出現,歸根到底在明月山莊。

  「請來小辮子,都沒能震懾到這些人。」

  蘇籍心裡輕輕哼道。

  其實他也沒明白,怕是大多數人還不知道他請小辮子去明月山莊。如

  今,他不用急著回明月山莊,天塌下來,花七都可以頂著。何

  況自己這邊被人搆陷,怕是花七還很開心。他

  怕是要借此機會,翦除山莊的隱患。明

  月山莊發展過快,自然有後遺症,就是沒法判明那些人會鐵了心跟著山莊走。人

  心禁不起考驗,卻也必須得考驗。尺

  度很重要。蘇

  籍拋開山莊的事,對凌乘風道:「你自己回山莊領罪。」

  凌乘風道:「公子還相信我?」蘇

  籍道:「乘風,人都會做錯事,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不會免你的罪過,卻也不會不體諒你的艱難。」凌

  乘風羞慚至極地回到明月山莊,他去見花七,將事情說了一遍。

  花七淡淡道:「你自斷一臂吧,然後隱姓埋名去守護那個沈嘉楠。至於凌乘風,從此便死了,知道嗎?」凌

  乘風毫不猶豫斷臂,他知道以花總管之狠辣,這份處置,已經夠輕了。

  ……

  蘇

  籍既沒有回明月山莊,亦沒有逗留在山陰。他

  更不是去找真相,洗刷自己的冤屈。在

  京城,在羅浮都可以有人陷害他,在江南不行!

  即使證據確鑿,誰也不能定他的罪。他

  和花七苦心經營明月山莊,是時候展現成效了。

  如果這世界武力能解決一切,那麼不用大晉,神夏都可以統一寰宇,事實上武力不可能解決一切,除非是神話裡締造一切的神明。蘇

  籍不露面,於是東海王派人去明月山莊拿人。

  可他們連明月山莊的大門都進不去。明

  月山莊依山傍水,即使十萬大軍都不能攻克,何況東海王不能真派人去攻打明月山莊。

  東海王被明月山莊公然抗拒,氣得不打一起出來。

  但他生氣的事不止這一件。在

  東海王落腳的行宮,江東各大豪族的書信如紙片飛來,信裡的內容都是對蘇籍的擔保。

  東海王將手裡的茶杯扔在地上,可惜茶杯是金的,根本不碎。他

  更氣了,怒道:「這些人都讓豬油蒙了心不成,證據確鑿的事,他們都不信?難不成還是本王去陷害那個匹夫?」

  他是高高在在上的親王,蘇籍再是江南巨富,那也是草芥一樣的東西。現

  在竟然有許多人為了這草芥一樣的東西來違背他的意志。「

  王爺大事不好了,天兵們的糧食都被下了毒。」東

  海王驚怒不已,又強自冷靜道:「人沒事吧。」

  來者回道:「人沒事,只是缺糧。」

  這大晉最精銳的軍士,吃的糧食也是最精貴的天米,東海王坐鎮江東,天子也只給了他一千人,不是不肯多給,而是多給了也怕他養不起。

  東海王如此急不可耐打上明月山莊主意,多少也是因為要養這一千天兵。現

  在倒好,明月山莊還沒被他吃掉,糧食倒是沒了。「

  那就去官府借。」

  來者回道:「官府也沒糧食。」

  東海王蹙眉道:「為養天兵,天下各處都選了本地最好的水田種天米,雖然大部分要上繳國庫,但還是有少部分留存地方的。」

  來者苦著臉道:「現在江南家家戶戶都種茶,莫說天米,便是普通的水稻都少有人種。」

  東海王道:「那官府的人就不進貢天米了?」

  「他們直接花高價從別的地方買的糧食,因為種稻米所得,不如種茶,而且天米費時費力,產量又少,還得上繳國庫,更沒有人願意去種。往常官府多少還有補貼,只是現在哪抵得上種茶。」

  「那去找糧商要。」

  「王爺,整個江南的糧商都聽明月山莊的。」東

  海王更是勃然大怒,然後內心卻不由出現一絲恐懼。糧

  食是國家命脈,現在盡被一個商人壟斷,若是對方罷市,不出十日,只怕江南就要大亂。事

  情還不止這些,接下來各地的冤情都往東海王這裡送來,天天有人在行宮外喊冤,東海王理也不是,趕也不是。最

  可氣的是,之前暗自投效他的那些豪族,在這段時間要麼對他不理不睬,要麼就是直接家裡出現內鬥,或者生意垮掉。

  到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東海王雖然是現今江南最尊貴的大人,可江南究竟是無病公子說了算。偏

  偏這些事,沒有一件事能抓住明月山莊的把柄。除

  非真正派十萬大軍蕩平明月山莊,可是要用什麼名義?東

  海王沒等到刑部給無病公子定下罪名,反倒是從內庭得到消息,天子對近來江南的亂象很不滿。

  而他向朝廷請旨通緝蘇籍的事,居然被人暗自壓下來,直到江南亂象出現時,才被上報。

  東海王徹底沒了脾氣。這

  個他眼中草芥一樣的傢伙,居然在朝廷中樞都有人。「

  王爺,天兵們鬧餉了。」

  東海王頭疼道:「本王不是已經拿錢從外地去買天米了。」來

  者道:「王爺,外地也不肯賣,咱們的天米都是從黑市高價買來的。而且王爺帶來的錢不多了。」東

  海王氣得想吐血,他這次是來收刮財富的,現在一個子沒見到,自己的錢反倒是快沒了。他

  知道自己這一切的困境都跟明月山莊有關。

  「王爺,要不咱們跟明月山莊講和?」

  「不,直接派風火山林去明月山莊拿人。」「

  王爺,這也行不通。」

  「怎麼,難道又有意外?」

  「風大人如今正在明月山莊做客,火大人家裡出了急事已經回鄉,山大人最近迷上一位花魁,沒空搭理我們,至於林大人?」

  「他又出了什麼事,難道也被女人迷住了?」「

  這倒沒有,但明月山莊送了林大人一罈酒神杜康留下的千年醉。」

  風火山林是東海王此次下江南最大的依仗,沒想到他一個不留意,就被人收買分化。

  東海王頓時喪氣道:「傳本王旨意,明月山莊的無病公子沒有罪,山陰縣衙的血案跟他無關。」

  來者輕輕嘆了口氣。

  不久後,傳信的人回來,說道:「明月山莊的人說他們莊主自然無罪,但山陰縣衙的血案不可不查,還請王爺追查到底,給百姓們一個交代。」

  東海王怒道:「他這是得寸進尺。」來

  者道:「王爺,咱們還是同意了吧。」

  東海王頹然道:「你去告訴馬大全,他死後,妻子有我撫養。」

  馬大全是東海王的隨從,這次縣衙血案的案情是他一手促成的。這

  也是東海王和血案唯一的關連。…

  …

  東

  海王主動澄清真相,但明月山莊卻很平靜,似乎本應該如此,可唯有少數人才知道,這段時間,圍繞在東海王和明月山莊之間,究竟有多麼暗濤洶湧。只

  是隨著東海王退讓,一切都塵埃落定。

  亦只有極少的人知道,此次東海王退讓,跟無病公子關係不大,一切行動都是由七爺一手操縱。這

  位明月山莊的管家,柔弱的像女子一樣的男子,是真正能一手將江南掀起驚天波瀾的人。無

  論是東海王,還是一千天兵,更或者位列仙籍的六扇門的風火山林四位大人帶來的威脅,都被這位七爺談笑間化解。「

  有許多事不必用武力來解決,不是嗎?」

  甚少飲酒的花七在明月山莊對著山外遙遙敬了一杯。他

  如神似魔,更如天上那一輪明月,普照江南大地。

  蘇籍將花七做的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知道,即使自己,也不會比花七做的更好,或者說在這方面,他不及花七。「

  還好!還好!」

  蘇籍低語道。沈

  嘉楠問道:「還好什麼?」

  「沒什麼。」

  蘇籍這些天哪都沒有去,只是呆在沈嘉楠的酒肆裡,教她釀酒,以及做生意。

  沈嘉楠儘管知道蘇籍是明月山莊的主人,但確實沒有感受到多少沉重的壓力,這是蘇籍與生俱來的個人魅力。

  無論是誰,同他相處總是愉快的。春

  風風人,夏雨雨人,大概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桃花酒,杏花酒,梨花酒……」

  沈嘉楠訝然道:「沒想到,我都會釀這麼多酒了。」

  蘇籍微笑道:「這些酒不算什麼,其實最難的是百花酒,因為百花各有性靈,要將自調和起來,著實很難,我這輩子只喝過一次稱得上佳品的百花酒。」

  「在哪裡喝的?」

  沈嘉楠對酒很感興趣,不禁問道。蘇

  籍沉吟道:「那個人叫李清泉,至於現在人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沈嘉楠不知道李清泉是飲中八仙之一,還有一位飲中八仙就在附近,正是風火山林的林。

  那壇花七送給「林」的千年醉,其實不是酒神杜康釀製,而是蘇籍親手釀造的,只是那確實是無上的美酒。

  那一罈酒其實就是百花酒,李清泉教蘇籍釀百花酒,如今蘇籍也把百花酒教給了沈嘉楠。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3:41
第113章 百花

  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一位如詞句描述的採蓮女此刻正茫然不知所措,因為一個從水裡伸出的手抓住她的腳踝。然

  後一個白衣男子爬到她床上。

  他胸口上有傷痕,傷口已經發白。

  一張臉濕漉漉的,但依稀可見其本身的俊美。

  只是眼角的皺紋出賣了他經歷過的滄桑。「

  救我。」采

  蓮女沒有回答,一葉扁舟破開蓮葉,上面有數位持劍女道姑。「

  李清泉,你逃不了的。」

  男子欲要勉力站起來,但身上被點中穴道。他

  不由愕然。

  因為點住他的正是那看似柔弱的採蓮女。

  她露出一絲歉然。

  「對不起。」

  道姑們向採蓮女行禮道:「參見少觀主。」

  男子不可置信,這個清靈透徹的採蓮女居然是這群惡道姑的少觀主。

  他被制住,心頭也無憂無懼,只是可惜自己沒有釀成法酒。要不是因為那一壇法酒,他根本不會落到這個下場。李

  清泉被制住關在一處深谷中,天天有人對他毒刑拷打,向他逼問法酒的奧秘。他

  都咬著牙不說。

  這期間那採蓮女天天來給他送飯。他不知道對方是使美人計還是真的同情她,不過他心態很好,知道自己不能餓死,所以很乖乖吃飯。

  可惜他有一身通神入化的功力,要不是因為那一壇法酒,怎麼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地步。只

  是李清泉身體還是一天比一天惡化。

  採蓮女這天送飯時,看他狀態極差,便道:「我給你唱首歌吧。」

  李清泉默默點頭。

  他平生第一好酒,第二好聲。「

  采菱人語隔秋煙,波靜如橫練。入手風光莫流轉,共留連,畫船一笑春風面。」唱

  到這一句,採蓮女忽然頓住。她

  歌聲清婉,卻有一種大氣在,李清泉聽得很入神。

  他見她停住,說道:「後面還有,怎麼不唱了?」

  「因為傷感。」

  後面那句是「江山信美,終非吾土,問何日是歸年?」李

  清泉道:「你不是江南人?」

  「我生在草原。」

  「那你怎麼成了她們的少觀主?」

  「因為我是觀主的女兒。」

  「你居然是舜華那惡女人的女兒?」李

  清泉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我也是五年前才知道的,她縱有許多壞名聲,那也是我的母親,你可以叫我舜英。」「

  我感覺你和母親不一樣。」

  華和英都是指花。

  雖然都是花,但她們不一樣。

  在李清泉眼裡。舜

  英道:「你知道這是誰的詞嗎?」「

  蘇子思。」「

  我也知道你和蘇子思是朋友。」「

  大概是酒肉朋友。」李

  清泉呵呵笑道。但

  提起蘇子思時,他的眼神流過一絲溫暖。世間有幾人配和蘇子思做酒肉朋友?舜

  英道:「我也認識他。」「

  真的?」「

  不然我為何天天給你送飯,你難道真以為我會對你用美人計?這是不可能的,我的心都給他啦,再沒有人可以奪走。」

  「你說這番話我信,他就是個可惡的偷心賊。」「

  不許你這樣說他。」

  李清泉閉嘴,又心疼這位姑娘,暗罵老朋友不是東西。可是他也知道,沒有人可以留住蘇子思的心,沒有人!「

  謝謝你的照顧。」「

  其實他離我們不遠。」

  「真的?」

  李清泉不免憂心,老朋友已經夠麻煩了,他不希望蘇子思出事。可

  他也知道,若是會有人來救他,怕也只有這位老朋友。蘇

  子思的朋友很少,李清泉何嘗不是。「

  他現在很好,你不必擔心他。」

  「那他在哪裡?」「

  明月山莊你知道嗎?」「

  知道。」「

  他就是明月山莊的莊主。」

  「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大隱隱於市,他真的做到了,但你們怎麼知道的?」

  「我們調查過你,你應該只教過蘇子思如何釀造百花酒,現在他又傳給了別人,而且明月山莊送了風火山林的『林』一罈酒,那一罈酒正好是百花酒,年份應該是五年,雖然他們對外面說那是酒神杜康的千年醉。不過『林』沒吃虧,李清泉的百花酒,確實不比杜康的千年醉差。」

  「其實這件事你們最多只能懷疑他是蘇子思。」

  「我們不必講證據。」「

  那倒也是。」「

  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他?」

  「當然擔心,但我現在自身難保。」「

  未必。」

  「為什麼?」「

  他會來救你。」舜

  英幽幽道,不知是喜,是憂。…

  …

  這是一張充滿花香的信箋,上面只有一行字。

  「李清泉在百花谷。」這

  一行小字,已經足以說明許多內容。

  蘇籍安坐不動,花七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這是一個陷阱。」

  花七冷冷道。

  蘇籍道:「我知道。」「

  李清泉也不算你的生死之交。」

  「我也知道。」「

  但你還是要去。」

  「不去又能如何?」

  「是的,必須得去。因為她們不是看上你的人,就是看上你身上的東西,要麼是紫綬仙衣,要麼是先天氣功,更或者是你手裡新得的那塊古玉。」

  「我情願她們目標是這塊古玉。」「

  不錯,我們之前沒想到古玉有兩塊,現在她們這麼心急,若是為了古玉,只怕手裡已經有了另一塊。」「

  我有預感,確實如此。」「

  只可惜你的身份還是暴露了,我早說不要送那罈酒。」

  「我既然教了沈嘉楠,就不在意那罈酒,何況這次不是證明了,沒有人可以定咱們的罪,不是嗎?」「

  是你有罪,我可是良民。」

  蘇籍笑笑。

  接下來花七要準備關於百花谷的信息。

  這次他用了許多時間,得到比上次追查陰曹地府黑三還要少的信息。「舜華。」

  舜華是百花谷的主人,也是玉門觀的觀主,但若以玉門觀的實力來推測百花谷的實力,那就大錯特錯。

  百花谷遠比玉門觀強大,而且神秘。且

  至今沒有男人從裡面活著出來。當

  然那些進入百花谷的男子也沒有一個能和蘇籍比。或

  許有一個。「

  最近進入百花谷的男子是白五。」花

  七臉色凝重。即使蘇籍有驚無險解決掉黑三,但陰曹地府仍舊不可小覷,白五更不可小覷。

  「你懷疑白五會和舜華聯手?」「

  很有可能。據說舜華有很多面首,個個都是名震一方的人物。」

     蘇籍默然。花七道:「怎麼了?」「

  我其實對不起一個姑娘。」

  「你對不起的姑娘多了去。」

  「滾!」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3:44
第114章 涼夜,好快的劍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百花谷在西洲,此時西洲的蓮花尚未過人頭,百花谷的谷口隱隱可見,蓮葉和湖水一樣青碧,在谷口徘徊。一

  葉扁舟破開蓮葉,徐徐到谷口。谷

  口無聲。

  蘇籍負手在扁舟上,摘去了面具,從他的視角裡,谷口至谷深處,皆是一覽無餘,峽谷裡種滿百花,人間的芳菲多是盡了,此處開的正盛。

  大約是因為百花谷的氣溫比別的地方低。現

  今也不是春寒料峭,所以上空的初夏之陽,早已破開晨霧,陽光灑在花朵上,像極了情人溫暖的手。這

  裡真是適合談情說愛的好地方,絕不適合殺人。或

  許蘇籍也是這樣想的,何況他是為救人來,故而沒有帶劍。花

  七卻說「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蘇籍不帶劍,是為了按住自己的殺心。

  李清泉是他朋友,溫朵娜也是。往

  常他都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朋友,可是有時候還是數的出來幾個。「

  來人可是明月山莊的莊主。」白

  色的小舟分開碧水,上面是聘聘裊裊的道姑,年紀都不大。如她們這樣的人,蘇籍早已殺過不少。

  蘇籍緩緩點頭。

  這群平素煙視媚行的道姑,此刻早已沒了媚態,個個如臨大敵,神色鄭重以極。

  只要有耳朵的人就該當知道,連東海王都已經對蘇籍服軟。

  江東有東海王,明月山莊的莊主還在東海王之上,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蘇

  籍這樣的大人物出行,本來陣仗該當不小,但現在只有他孤身一人。

  道姑們卻不敢怠慢,為首的道:「我等替莊主引路。」船

  槳劃破水面,小舟載著道姑們往峽谷深處走。道

  姑們回頭,似乎怕蘇籍跟丟。這

  是第一個念頭。

  她們轉念一想,明月山莊的莊主怎麼會跟丟她們。然後又是一驚,因為蘇籍划船不用槳。水

  裡的波浪,成了推動蘇籍足下扁舟的主要力量。

  這份神功,已經頗見大禪寺一葦渡江輕功的風采了。

  一葦渡江和一葉扁舟渡江,看似差別大,其原理是一樣的。

  進入峽谷深處,才見別的奇景。

  那是一處處從峭壁湧出的清泉,滋潤百花。

  扁舟在沙灘擱淺,蘇籍落足平地。道

  姑們又是一驚,因為沙灘上沒有蘇籍的足印,可他走的又那樣慢。

  前面是一處山坡,上面有松竹。

  蘇籍發下一聲感慨。

  「莊主感慨什麼?」為首的道姑大著膽子問道。蘇

  籍道:「這個地方真好,與世隔絕,使人忘憂脫俗。」「

  仁兄此言差矣,心有罣礙,在哪都不會忘憂,心無罣礙,處處皆是桃源。」松

  坡上有數名士子論道,聽見蘇籍的話,其中一人發出此言。

  他們席地而坐,高歌飲酒,敞開衣襟,十分曠達。

  但蘇籍注意到他們身上的紅斑。

  那是服用五十散導致的。

  蘇籍一笑置之。「

  仁兄為何不回答我?」那

  人又引經據典,大肆說了一番道理。

  蘇籍從他身旁走過。「

  那人憤憤道:『可知我是誰?』」蘇

  籍頓足,看了他一眼。

  那人欲要抓他衣襟。

  旁邊的人在鼓掌,似要看好戲。

  然後不等蘇籍動手,兩個道姑一個起落將那人從左右挾持住。「

  把他拿去做花肥。」一

  群道姑簇擁下,一位女冠淡淡道。她

  一出現,那些高談闊論的男子都大氣不敢喘,亦沒有人為那人求情。

  那人早被道姑點住穴道,連求饒都不能。蘇

  籍目光落在女冠身上,微笑道:「是舜華門主吧。」

  女冠看著像是三十許人,但風情萬種,連一根頭髮絲,都好似在解釋無限春風。她

  似剛沐浴完畢,身上有淡淡的百花香氣,肌膚瑩潤,彷彿勝過少女。

  這個女人很美,很美,美的跟她名字一樣。無

  論是誰都會生出這樣的感想。蘇

  籍注目她很久。

  女冠大大方方道:「莊主還要看我多久?」

  蘇籍道:「我喜歡美麗動人的事物,所以想著我竟然對你有殺心,竟有些不忍。」女

  冠道:「那莊主到底殺不殺我?」

  蘇籍輕嘆道:「不知道呢。」

  女冠微笑道:「莊主也好美食吧,做了幾個小菜,請你不要嫌棄。」

  適才蘇籍的話實在無禮至極,偏偏她好像一句都不放在心上。

  道姑們個個戰戰兢兢,她們知道明月山莊的莊主來這裡可不是來談風月的。蘇

  籍將所有道姑都看了一眼,只是不見溫朵娜。但

  他不太擔心,虎毒還不食子。

  何況來之前,他覺得舜華是那樣狠毒的女人,現在卻摸不準對方是什麼人。似花還似非花,似霧更是迷霧。

  但無論如何,飯總是要吃的。

  說是幾道小菜,實則做滿了一桌子。女

  冠先喝了一口酒,又將杯子遞給蘇籍。她道:「為表示誠意,莊主吃的和喝的,我都先嘗。」杯

  子口還有她淡淡的唇印,那也是用百花做的。可是她這個舉動,不知是誠意居多,還是曖昧居多。但

  是個男人,想必都不能拒絕這種誘惑。

  蘇籍是男人,但他拒絕了。

  他自顧自拿起酒壺,然後酒水化作水汽從壺嘴噴出,他輕輕一吸,酒汽就進了口。這份神功,教人駭然不已。

  而且在場的人從沒有想過,竟有人能這樣喝酒。好

  在蘇籍吃菜是正常吃。他

  保持君子的作風,食不言。

  吃飽之後,才放下碗筷。滿

  桌的菜,一點不剩,這已經是對主人家款待最好的褒揚了。

  而蘇籍的肚皮也不見絲毫鼓脹。

  道姑們見蘇籍吃完,更加戰戰兢兢。女

  冠卻不動聲色。蘇

  籍於是主動開口道:「還請舜華門主和我談正事。」

  女冠裝傻道:「什麼事?」

  蘇籍拿出信箋,在她眼前晃了晃。女

  冠笑道:「原來是這事,信箋不是我寫的。」「

  那事是真的?」「

  半真半假,因為李清泉已經不在百花谷。」「

  哦,那我走了。」

  蘇籍起身,竟然真的要走。

  女冠終於神色起了波瀾,她道:「還請莊主留步。」蘇

  籍沒有留步,人一閃而逝,已經到大廳的門口。

  女冠道:「李清泉和我女兒私奔了,還請莊主幫我找回他們。」蘇

  籍又回來,說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女冠道:「我的女兒在草原長大,性子野,也不怎麼聽我的話,那李清泉也不是好東西,勾引我女兒,偷走了我的一件寶物,現在也不知道他們躲去了哪裡。至於那信箋是她派人送到你手上的,等我發現時,她連人影子都瞧不見了。」

  她又將具體事說了一遍,說辭天衣無縫,蘇籍也找不出言語上的漏洞。

  可如果不是精心編排好的說辭,怎麼會沒有漏洞?蘇

  籍沒有信她一個字。

  但他問出了女冠想他問出的話。「

  那件寶物是什麼?」「

  一塊古玉,莊主也有,如果莊主幫我找回我女兒,那塊古玉也是你的。」「

  聽起來這主意還不錯。」

  「即使找不到,莊主也沒什麼損失。」

  「你說的也十分有道理。」「

  那麼莊主同意了?」

  蘇籍淡然道:「我需要思考一晚上。」女

  冠似乎並無異議,竟也同意讓蘇籍在百花谷留宿。本

  以為會劍拔弩張,本以為是刀光劍影,本以為這是一場惡鬥,結果入谷之後,卻顯得極為平淡。這

  多少出乎蘇籍意料,但他沒有放鬆警惕。

  百花香人,明月照人!這

  是蘇籍對百花谷夜晚的描述。

  這裡地勢平坦,不過是建了竹籬茅舍,往外面看,也是阡陌交通,平淡得像一處世外桃源。如

  果是西北的人,絕不相信玉門觀的人居然如此恬淡地居住在這裡。

  蘇籍以前也不太會相信,只是眼見為實。他

  閉目養神,偶爾還會聽到歌聲,那是道姑們在祈禱,她們也信奉大羅天尊。他離女冠的居處不遠,可以察覺到對方若有若無的呼吸聲。那

  是內功極為高明的體現。

  卻也遠不及他。

  漸漸夜深,萬籟俱寂,靜得連頭髮絲掉落在地上,都可能被人發覺。

  蘇籍起身離開房間,身形融入此涼夜。如

  果女冠說謊,今夜定也是對他防備有加的。只

  是蘇籍還是決意將百花谷上上下下翻找一遍。

  他選擇在子夜。縱

  然對方有防備,但在子夜,也是人一天最鬆懈的時刻。

  到了一處平坦卻長草的地勢,蘇籍將身體伏在草叢裡,耳朵貼在地面。他在聽哪裡會有地牢。因

  為附近的房屋裡沒有關人的牢房,地勢又平坦,他懷疑李清泉可能被關在地牢裡。他

  絕不相信溫朵娜能帶著李清泉逃跑。

  在女冠的房間裡,女冠正注視著一面鏡子,鏡子裡正有蘇籍的身影。他

  的一舉一動,都被女冠看在眼裡。

  這不是鏡子有魔法,而是鏡子有機關。

  蘇籍眉頭忽然一皺,他看向西面的一株樹,裡面有一絲亮光。蘇

  籍如猿猴一樣爬上樹,看到藏在樹葉樹枝間的一面琉璃鏡。他將鏡子捏碎,身形一晃,在樹上,石頭縫裡,簷牙邊找到更多的鏡子,或者說打磨的極為光滑的事物。這

  都是巧奪天工的佈置。

  蘇籍猜想定有一個地方,可以通過這些鏡子看到整個山谷所有的地方。

  他隱在一面岩石背後,看向女冠居住的屋子。如

  果有這樣的場所,那一定是那裡。

  他搖了搖頭。還

  好自己學的東西還挺多,否則發現不了。

  女冠看著什麼都看不見的鏡子,如翠羽般的眉毛鎖成一團。

  「他竟聰明到這種地步。」

  「所以還得我出手。」女

  冠的房間裡多出一個白衣少年。他

  一頭青絲,腰間掛著一柄古劍,活脫脫是一個少年俠客。「

  白五,你不要輕舉妄動,他的武功深不可測。」

  「我知道,所以我更興奮了。」

  女冠道:「不可以。」她

  心裡很得意,知道自己越是這樣說,白五越要去。

  天下的男人都跟小孩子一樣。白

  五已經不耐煩聽女冠的話,他如一團白雲從窗子口飄出去。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

  蘇籍只看到一把劍,然後想起這句詩。一

  朵白雲飄殺過來。

  蘇籍一生中見過許多高手,甚至有老頭子那種令他現在都高山仰止的人物,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劍法。

  這已經不是劍法,而是直來直去的一刺。

  白雲很好看,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有一個快。劍

  光如匹練,似可以洗盡鉛華。

  蘇籍身子在退,甚至閃過一絲念頭,他該帶劍。

  不是害怕,而是覺得同這樣的人比鬥,該當用劍,才能表示尊重。

  劍法不但是殺人技,也可以體現人生的理念和價值。

  只有足夠純粹的人,才能有如此純粹的快劍。劍

  光越來越快,蘇籍也越來越快。於

  外人眼裡,就看到好似一束光在追逐另一束光芒。蘇

  籍心變得極為靜。

  但劍光似春風,偏要弄皺這一湖平靜的水。波

  瀾微微升起。

  一聲鳳鳴。那

  是蘇籍用血肉做的指頭精準地彈在劍身上發出的聲音。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25 14:00
第115章 不喜歡

  岐山鳳鳴,彈劍而歌。

  那是江湖人對花七劍指的描述。

  但白五的劍見到的不是花七的劍指,這是蘇籍所使。

  其實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一招是天陽子所創,這個老頭子,將他人生霸烈的一面都融在這一招裡。

  蘇籍向來很少使這一招,因為他為人很恬淡。不

  過在面對白五的劍是,似乎沒有比用這一招更好的辦法。若

  決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

  從前書中讀過的一句話,閃現在此時白五的腦海裡。他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長劍傳來的這股力量。

  他的人和他的劍已經無分彼此,所以這股力量也作用在他身上。那已經不是血肉之軀應該承受的力量,但白五承受下來。他

  有今日這份武功,本以承受過許多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世間確實有高手的武功來的很容易,只是他不在其內。他

  學武的過程就像煉鋼,百煉鋼的成果是喜人的,可誰能經過那種打磨呢。

  如果隨便找一萬個人,那麼很可能一萬個人裡面都沒有能像白五這樣意志堅強的人。他

  出手不是因為女冠刺激他,而是因為他要出手。

  他需要這個好對手。

  蘇籍眼眸平靜地像深潭一樣注視著白五的人和劍。論武學天分,蘇籍自問不算很高,甚至很可能不及白五,但他在另一個層面中。他

  明白自身和這個天地的關係,他明白天地間蘊藏的光和熱究竟有多麼大的偉力,他知道江河為何會流暢,也知道大地自會推移。白

  五人劍相合,爆發出無數劍氣,似要在黑夜裡同天上星爭輝。但

  一張無形的氣網,將劍氣包裹住,大自然的偉力聚集在那張網上,就連天上的星輝,都往氣網聚集。

  劍氣流轉出恐怖的氣息,但氣網將恐怖消弭。蘇

  籍竟以氣絲,強行摁住白五的劍氣。這

  就像是有人用肉掌,抵住了菜刀。

  這說起來很不可思議,可事實畢竟如此。

  蘇籍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要不要認輸?」在

  生死之間,他猶自能平和地說話。

  白五不能。轟

  !一

  團近乎透明的元氣彈在氣網上爆炸,人劍合一的白五從裡面脫身而出。他穩穩落在一名女冠旁邊,這位麗人淺笑盈盈,已經不知多少歲數的她,竟還有少女的俏皮活潑。

  蘇籍向她注目,說道:「舜華門主,現在咱們沒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女冠道:「奴家沒有對莊主招待不周吧。」她

  反而向蘇籍質問。蘇

  籍搖搖頭,道:「我的耐心很有限。」

  他很少威脅別人,所以這不是威脅。女

  冠看著蘇籍,竟覺得像是一座高山聳立在自己面前。這

  種無匹霸道的氣勢,跟傳聞中的他完全不符合。

  然後她看到蘇籍的眼眸變淺。

  這又讓她想起另一個傳聞。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道:「莊主,如果懷疑我說謊,那你把這裡都搜遍吧,這樣你就知道我沒有說謊。」

  蘇籍看向白五,道:「我希望你對我說實話。」

  白五冷哼一聲,然後走了。

  蘇籍沒有追他,只是一步步走近舜華門主。

  女冠聽到了蘇籍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在她心跳上。

  已經被她練得爐火純青的功力,都隨著蘇籍的步調顫動、鬆散。

  數十年如臂指使的真氣,竟開始不聽指揮。

  她甚至覺得這人已經不是人,而是魔鬼。

  心頭甚至產生一絲懊悔,不該招惹這個人。

  懊悔只是一閃而過。周

  圍起了煙霧!

  蘇籍停下腳步,身周湧起狂風,將煙霧散去,但人已經沒了。

  竹籬茅舍裡的道姑們也全都消失。但

  那些男子還在。他

  們都出身豪門,來這百花谷是為了快活。只

  是蘇籍找到他們時,他們如大夢初醒。已

  經不記得在百花谷經歷的具體事蹟。

  好似這一切都如煙如夢。

  但有人撿到被做成花肥的同伴。

  蘇籍沒有義務送他們走,只是踏過百花谷每一寸泥土,試圖找到其他的暗道。…

  …

  「他已經來到了外谷。」李

  清泉已經沒有被關押,並獲得一定程度的自由。

  他在伺候身周的花花草草,能釀造百花酒的他也很懂花。正如養豬的人很懂豬的習性,後一句是蘇籍曾對他說過的。

  他沒有激動,只是看著採蓮女道:「如果出去後,他不送你回草原,我就送你回去。」采

  蓮女道:「無所謂。」李

  清泉暗嘆,這個姑娘曾經應該是很明麗活潑的。他

  很想幫她,卻又知道這個忙自己幫不到。

  「咳咳。」李

  清泉咳嗽起來。他

  不但受了傷,還中了毒。

  採蓮女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撐到他到來,因為母親也快找到我們了。」李

  清泉道:「難道不是你母親故意把我和你轉移到這裡?」

  採蓮女搖頭道:「百花谷有內谷和外谷,內谷其實是一位中原人所謂坐照境界的武林高手坐化的地方,這裡有他的神思,即使我母親對這裡也不是很瞭解。」李

  清泉道:「但你似乎對這裡很是熟悉。」采

  蓮女道:「因為我見到了那縷神思。」李

  清泉好奇道:「能說說嗎?」采

  蓮女道:「他練成了舉世無雙的劍法,卻失去了最愛的姑娘,唯有寂寂隱於深谷,同百花作伴,這便是故事的全部。」

  李清泉道:「真的沒別的了?」采

  蓮女道:「我還學會幾招劍法。」

  李清泉道:「你使來我看看。」

  反正左右無事,採蓮女就把劍招使出來。她

  折一根樹枝,先挽出劍花。只

  這起手式,便清妙無儔。待

  她將劍招使完,周圍落英繽紛。

  那不是劍氣導致,好似是法理使然。李

  清泉嘆道:「這是浣花劍派的落英神劍,那位坐照高手就是傳說中的劍老人。」

  劍老人是浣花劍派最傳奇的一位劍客,不但是因為他劍法足夠高,而是因為他為了一個青樓女子,竟違背當時他師父也就是掌門的意願,背棄了和他師妹的婚約。他

  師妹正是掌門的女兒,而且論容貌,亦在那青樓女子之上。

  一個人要多糊塗才會做出這種事,沒有人知道。

  但這件事還有更傳奇曲折的一段情節。那位掌門之女亦是驚世絕豔的奇才,更在劍老人負心後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她

  竟以女子之身,將那位青樓女子騙去身心,最後將其拋棄,致其鬱鬱而終。劍老人便去找他師妹討說法,結果他師妹竟去了大雪山神照庵,削髮為尼,再不過問紅塵俗世之事。

  神照庵為世外隱門,若未得到允許,即使以劍老人之能也闖不進去,同樣一旦進入此門,便等於同凡塵俗世徹底了斷,終生不得出來。

  李清泉將劍老人的故事向採蓮女娓娓道來,他說的平淡,但故事本身曲折,採蓮女聽得入神,最後道:「我再也不使這劍法了。」李

  清泉勸道:「這劍法威力不俗,你練來,足可以防身,何必厭棄它。」

  「不喜歡。」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20:41
第116章 好久不見

  蘇籍沒有找到暗道,但他被大晉的軍隊包圍了。這次不是神庭的天兵,但也算他生平少有遇到的重大危機。

  為首的將領盛氣凌人,可是只要對這個將領有所瞭解,便該知道,他盛氣凌人是理所當然的。昔

  年有帝國之壁稱呼的大將軍李安國西出陽關,滅國屠城,只帶了十八騎,而那十八騎的隊長便是蘇籍面前的將領,李安世。

  安國和安世只有一字之差,但兩人不是兄弟。李

  安世原本姓徐,只是因為他曾為大將軍出生入死,更在陽關萬里之外的多瑙河以一己之力,擋住了神殿的十字軍的東征。

  所以大將軍愛他,讓他跟自己一個姓,他也以此為榮。周

  圍將蘇籍團團包圍的軍士都是大晉最精銳的邊軍,他們擺成的軍陣,絕不會比蘇籍教給錢赤城等人的鴛鴦陣遜色。

  何況他面前是李安世。蘇

  籍第一反應是東海王搬來救兵。

  但很快蘇籍就否定了。

  李安世身後是大將軍,大將軍絕對忠於太子,因為他帶著十八騎在太廟發下重誓,永遠忠於太子。這也是天子的意思。

  無論天子有多冷酷,他始終是太子的慈父。如

  果李安世投靠東海王,第一個殺他的便是大將軍。蘇

  籍沒有見過那位大將軍,可是從傳說來判斷,對方絕不會比劍魔差多少,至少應是大神官那一級數的人物。「

  你就是明月山莊的莊主無病公子?」「

  是我。」

  「好,你犯了死罪,跟我走吧。」蘇

  籍淡然道:「什麼死罪?」

  李安世使了一個眼色,軍士們抬出一袋花肥。「

  這個人你認得吧。」「

  知道。」「

  他死了,而你身上有他的怨念。」

  人有精神,自然有怨念,自神夏以來,中原人敬鬼神的根源在於他們敬奉早已歸寧的先人。諸

  夏敬鬼神,實際是敬祖先。

  敬天法祖也由此而來。

  但蘇籍不認為誰有辦法分得清怨念的具體內容,連他這清微教的道庭玉樹都不能,他李安世怎麼能,這是栽贓陷害。

  「他的死跟我無關。」「

  你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

  他姓李。」

  「大將軍的子孫?」李

  安世冷笑道:「如果是大將軍的子孫,你現在就得死。不過也差不多,他是大將軍親弟弟的孫子,而且他只有這一個孫子。」

  蘇籍道:「人是我殺的我會承認,但他不是我殺的,而且將軍真以為能抓住我?」李

  安世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常常以武犯禁,因此不太將國法放在眼裡,但現在我要告訴你,國法大於天。」

  李安世成名時,蘇籍也就剛上羅浮山不久。他

  雖然是外家高手,可這些年來不缺少天材地寶,因此雖然沒內家高手那麼會養生,卻仍有壯年時的精力。他

  用的是槍。

  也幸好是槍。老

  頭子曾評價過大將軍的方天畫戟可以排到天下第五,而他隨從李安世的槍雖然和大將軍的方天畫戟一脈相承,卻只能排到天下一百開外。

  蘇籍估摸著自己怎麼也能排到天下前一百了。李

  安世的槍如蛟龍出水。

  蘇籍呢?他

  就是隱在九天雲層裡的神龍。

  神龍見首不見尾!如

  果白五在這就會發現蘇籍比之前跟他交手時還要快。其

  實蘇籍都不知道他還能有多快,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極限在哪,或者說先天氣功本身就是不斷激發人潛力的功法。

  李安世槍法忽然又一變,之前是蛟龍出水,現在便是烈火燎原。

  蘇籍太能躲了,所以他乾脆要他天上地下都沒有藏身之地。這

  槍法如果是一對一,自然大損元氣,稍稍露出破綻,就會被人乘隙而入,此時李安世卻沒有顧慮。他

  不是一個人。對

  於軍人而言勝利是最重要的,其他皆排在後面。

  蘇籍越來越快,身子竟轉起來,好似陀螺。

  如果眼力足夠好,就能發現他簡直不是在轉圈,而是在李安世的槍尖上舞蹈,那樣的輕盈,那樣的有力。短

  短時間,李安世刺了一千槍,連蘇籍一片衣角都沒挨到。

  如果旁人知曉,定會以為蘇籍武功遠在李安世之上了。但

  蘇籍自己明白,他們差距不算大。他

  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能躲。

  李安世沒有累,但也收槍,兩人重新陷入對峙。他

  眸子閃著精光。很

  少有人能這樣,這是因為他精氣神太充足的緣故。「

  將軍請住手。」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

  蘇籍看過去,稍稍意外,來人居然是沈力。沈

  力指證他是山陰縣衙血案的凶手後就消失了,蘇籍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突然出現。李

  安世不認得沈力,但認得他手上的金牌,那是東宮之物。

  除非他要背叛大將軍,背叛太子,否則見了這塊金牌,他必須聽令。這

  位百戰餘生的大將下馬向手持金牌的沈力行禮。「

  將軍可以回去了。」「

  請使者給個理由。」

  「無病公子並非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李安世當然知道,但他來這裡主要是為了抓捕蘇籍,至於蘇籍是不是凶手,並不重要。

  「還請將軍帶著兵馬回去。」沈力再次強調。

  於是李安世只好帶著軍隊如潮水般離開。這

  裡又變得平靜。那

  些男子也早已被軍隊帶走。

  他們都是紈袴,但也不能隨便將其丟棄在這裡。

  蘇籍看著沈力,問道:「你之前誣陷我,為何現在又幫我?」

  沈力道:「我那天晚上確實是看到莊主動的手,因此只是實話實說,但後來又知道這件血案其實和莊主沒關係。」

  蘇籍道:「有人假扮我行兇殺人?」

  沈力點頭。

  蘇籍又問道:「李安世為何要抓我?」

  沈力道:「莊主要知道不難,我也不瞞你,死的那位李公子其實不是大將軍的侄孫,但在名義上是。這件事是大將軍府上的醜事,因為大將軍的侄兒早沒有生育能力。不過大將軍對他這位侄兒極好,因此陛下命人在洛京城外的玉泉山建造清涼殿,大將軍推薦他做負責人。只是清涼殿雖然建成,但留下大筆的虧空,所以這位大人將注意打在了明月山莊身上。」蘇

  籍道:「那你為何來救我?」

  沈力道:「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他

  頓了頓,又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公主殿下為何要幫你。」以

  南康和太子的關係要來一道金牌確實不難。蘇

  籍知道自己的身份絕對難以被外人瞧出破綻,但南康幫他,多半是知曉了他的身份,這讓他不禁懷疑南康是從天涯海閣得知他身份的。

  以南康的權勢,同天涯海閣做交易不難。蘇

  籍愈發肯定天涯海閣的主人肯定是那人。

  只是冒充他在縣衙做下血案的又會是誰?起初蘇籍是懷疑白五的,但見過白五的劍法後,釋去了對白五的懷疑,那樣劍法的主人沒必要干這種勾當。

  無論如何,現在明月山莊已經注定變得極為顯眼,甚至是多方勢力垂涎的目標。這

  定是花七期待的。

  旁人都以為明月山莊是肥肉,等到真正咬上時,才會知道這是百煉鋼,要崩掉他們的牙齒。

  蘇籍繼續道:「你還有別的話嗎?」沈

  力遲疑道:「公主說如果你有空,可以去南康公主府做客。」這

  是最重要的事。

  蘇籍道:「我會去的。」沈

  力大鬆一口氣,道:「那我回去覆命了。」蘇

  籍目送沈力遠去,他還得留下來。他

  欠了南康的情誼,今生今世都未必能還完,只是他還能怎樣?…

  …

  蘇籍覺得自己一個人確實比較難以找到那個暗道,所以他叫了花七來。花

  七不但來,還提了一壺酒。蘇

  籍道:「現在還不是喝酒的時候。」花

  七道:「我感覺到你心情不好,才特意帶酒來的,你不喝就算了。」

  蘇籍嘴角一抽。花

  七道:「是不是覺得我們心有靈犀,我還善解人意。」

  蘇籍嘴上說不是喝酒的時候,還是將酒喝個乾淨,他喝完後,理所當然道:「還是喝了好,免得礙手礙腳。」他

  將酒罈子丟在水裡。花

  七笑了笑,又注目百花谷的一切,說道:「老實說我的智商跟你差不多,你都找不到,我多半也找不到,不過我的辦法確實要比你多一點。」

  蘇籍輕嘆,然後收回,他這個人很虛偽啊。

  花七的辦法很直接,他放了一場大火。

  蘇籍難道想不出這個辦法,他不過有點憐惜花花草草罷了,所以他這個人虛偽。

  花七很直接,很乾脆。

  如今花草正嫩,燒山谷可不容易,但花七還叫人帶了火油。一

  場大火,將山谷燒的光禿禿的,這樣要找通道就容易許多,沒多久蘇籍和花七就找到了。這

  洞口的位置很隱蔽,甚至有障眼法,所以蘇籍多次路過而不知。

  花七笑道:「這位置不錯,來年我叫人多種點花花草草,當咱們的別墅。」

  最後他還感嘆一句道:「難怪那些豪紳都喜歡買房買地。」蘇

  籍道:「咱們就是最大的豪紳,好吧。」「

  我只是個打工的。」花七可憐巴巴道。蘇

  籍不想理他。

  他覺得跟花七吵,就是自說自話,像個神經病一樣。

  誰叫他們從某種意義來說,本來就是一個人。通

  道很長,還很曲折,出去後,豁然開朗,鳥語花香,鶯歌燕舞,還涼悠悠的。花七一呆,說道:「我還是把外面收拾下做別墅,這才是現成的。比起這裡,外面簡直跟狗窩一樣。」

  蘇籍道:「可你現在很喜歡狗窩。」花

  七翻了個白眼,還使個眼色,大意是我如果和你一樣,現在直接動手殺人了。蘇

  籍眼眸微微眯著,確實要殺人了。這

  次對手不是活人,而是石人。

  在周圍有許多石人冒出來,都拿著劍,擺著劍陣。花

  七不但不害怕,反而兩眼放光道:「發財了。」

  原來石人手裡的劍把把都來歷非常,有五色劍,古銅劍,永安劍,安定劍,火精劍……這些都是傳世的名劍,如今居然都聚在一處深谷。天

  下的劍客,但凡能死在這裡,怕是此生無憾。蘇

  籍見多識廣,微微沉思,便道:「原來當初的劍老人隱居在這裡。」劍

  魔之前最負盛名的劍客自然非劍老人莫屬。

  花七道:「看來這劍陣也是劍老人遺留的佈置。」石

  人劍陣以六六為數,三三成陣,暗合天地人,對應六合八荒,變化無端。尤其是石人的推動,定然是以水力。那

  流水看似潺潺,其實力道何止萬斤。作

  用在石人上,每一個都可謂是當世的武學高手。而

  且一個石人會一招劍法,但旁邊的石人劍招恰好應和,如此如行雲水流,自然而然,毫無破綻可尋。

  這些劍法實際上都不算精妙絕倫,只是如天工開物,不落窠臼。

  蘇籍和花七困在劍陣裡,也暫時只能招架。

  花七道:「早知道我把飛景給你帶來,憑此利刃,這劍陣的名劍也如破銅爛鐵。」「

  那就可惜劍,而且還毫無趣味了。」蘇

  籍又聞到花香,這是毒氣。花

  七身子如龍卷,那些香氣都往他身上匯聚。

  他的皮膚在汲取毒氣後,不但沒有發紫,反而愈發晶瑩如玉。

  他是太陰之身,不懼世間萬毒,反倒是可以從毒氣中獲益。有

  花七幫忙掠陣,蘇籍更可以放心研究劍陣。

  劍老人留下劍陣一是為了防止有人冒犯他的墳冢,二是留下自己對劍道的精妙見解。

  蘇籍本身對劍道的理解,哪怕是五大劍派都少有人能及,見到劍陣,其實內心是欣然不已的。他

  一邊拆解劍招,一邊推敲神意,愈發理解劍老人的劍道。

  世間武功,無不是千錘百煉,力求不破。所

  謂武學上乘,其實和兵法殊途同歸,都要「不恃敵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故而無論是清微、大禪更或者五大劍派都已內家心法為精要,待到內功大成,臻至通幽,自然少有人能敵。但

  劍老人萬年悟出人力有時而盡的道理,認為人身潛力有限,血肉之軀,自不可能跟金剛玉石相比,反倒是自然之力無盡無窮。

  那江河改道,海口決堤,山崩地裂,遠非任何人力可以比擬。因

  此他致力於制天命而用之,講究用造物之工,融於劍道。

  蘇籍若非修煉先天氣功火候已到,對於這番道理理解絕不會深刻,其實劍老人這思想,正是和煉神返虛以及煉虛合道一脈相承,同當日劍魔和天子之斗,殊途同歸。

  武學到了高深處,本該是這般。蘇

  籍將自己所得和劍老人所得兩相印證,悠然心會,妙處實在難言。

  忍不住放聲長笑,聲震四野。石

  人劍陣竟兀自裂開縫隙,隨後有地泉湧出。

  這劍陣也隨即告破。一

  地石人殘骸狼藉,名劍燁燁生輝。蘇

  籍將身子融入風聲裡,他真氣鼓蕩,人同天地之力結合,身子飄然欲飛。這裡地方不算太大,半個時辰後,蘇籍找到一處草坪,正見到李清泉以及她。她

  望著蘇籍,怔了證,說道:「好久不見。」蘇

  籍淡笑道:「我這模樣你都還認得啊。」

  「猜的。」李

  清泉道:「老朋友,你現在發達了,還記得我。」

     蘇籍道:「忘了誰,也不會忘記老酒鬼你。」

  兩人相視一笑,彷彿又回到二十多年前。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20:44
第117章 虎丘

  溫朵娜已經成了採蓮女舜英,只有眼神裡還依稀殘有昔年的明媚和狡黠。蘇籍想嘆息,卻顯得做作,其實他也變了。

  世道在變,人心也在變。李

  清泉還是那麼好酒。他

  釀酒的本事天生的,好酒也是天生的,非拉著蘇籍酩酊大醉不可。

  花七已經將周圍都搜了一遍,再無別人。

  所以蘇籍可以放心大膽的喝酒。

  喝完酒,還有山莊的人護送他們回山。李

  清泉傷勢不輕,所以醉了。花

  七派人將李清泉和溫朵娜安頓,才來將蘇籍。

  蘇籍喝了那麼多酒,眼睛還是無比清亮。酒

  !對

  他來說,也不過是食糧。花

  七道:「我知道這姑娘和你關係不錯,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她不簡單。」蘇

  籍道:「舜華和白五都不見了,她們卻沒有什麼事,任由我們找到,確實很可疑。」花

  七道:「你明白就好。」蘇

  籍對溫朵娜雖然有小小的疑慮,卻沒有要追查到底的心思,這樣會傷了人家心。他這才對花七說李安世的事。

  花七聽後,說道:「一個東海王看來還不夠看。」

  蘇籍道:「咱們雖然有錢,但勢還沒成,別人當然不把咱們放在眼裡。」花

  七道:「這也正常,江東雖然富足,可決定天下大勢的地方還是在神都,我聽說李守誠已經當上了太常,現在可是九卿了。」

  蘇籍道:「你想怎麼做?」

  花七道:「我想通過他救出一個人。」

  蘇籍沉吟道:「范仲宣?」花

  七道:「不錯。這五年來他雖然入獄,天子卻一直沒有殺他,我想他總有起復的時候,咱們這時候該幫他一把,何況你不是和他關係還不錯?」蘇

  籍道:「你認為天下將要大亂?」

  「天子在天下就不會亂,但天子死呢?還記得秦二世而亡嗎?我看這位天子跟祖龍沒什麼分別。」

  他和蘇籍說的話,這世間也只有他們兩人才明白。

  蘇籍道:「天子有多強,說實話咱們可能都沒法理解。」花

  七冷笑道:「但你別忘了,憑咱們這幾年收集的信息,無不表明了一件事,天子在挑戰整個世間。」

  蘇籍默然以對。

  種種跡象都表明天子追求的是永生不滅,要永遠統治這世間,所以太子是愚蠢還是睿智,當然是愚蠢比較好。

  自神夏以來,無數驚才絕豔的天驕人傑都做不到的事,蘇籍也不認為天子能做到,哪怕是天子已經可怕到他甚至現在都認為自己不是其一合之敵的地步。修

  為越高,他越能理解天子的恐怖。並

  對當初的大神官和劍魔投以無上的敬佩之情。當

  然同天子為敵的事,自然有該做的人去做,蘇籍志不在此,何況為了南康,他也不忍心和天子作對。再

  者,天子也沒有針對過他。如

  果天子要殺他,這茫茫世道,也無蘇籍容身之處了。

  但蘇籍內心也有猜測,天子是打算把他當成清微的一根刺。

  只是啊,大師兄為何要把他逼到今天這田地呢?給

  他一座草廬,一片可以在羅浮的容身之地,他現在也足以過得快活。

  花七道:「講道理,你這個人挺廢物的,如果我是你,就把南康啊,玉真啊,魏姑娘啊什麼的都娶了。」蘇

  籍:「……」

  花七道:「說起來,你不愧是我爹,我也喜歡魏姑娘這種類型。」

  他越說越是神采飛揚,最後被蘇籍一腳踢出窗戶。

  早知道他當初精神分裂都不該搞出花七來,作孽!「

  果然被我說中心事了。」花

  七拍拍屁股,起身出去,正好撞見溫朵娜。他

  笑容像春風一樣,問道:「怎麼不睡,找我們莊主有事?」

  「花管家,我有事找你。」

  花七稍稍感到意外,卻見溫朵娜拿出一封信。花

  七將信過了一遍,訝然道:「你要走?」溫

  朵娜道:「我不喜歡這裡。」花

  七道:「那你直接跟我們莊主辭別吧。」「

  我怕我又捨不得走。」

  花七道:「你怕我們懷疑你,老實說是有,但日久見人心。」

  接下來,他三言兩語,就把溫朵娜勸服下來,送她回去休息,但花七內心裡並未真的放鬆警惕。

  但他也不怕陰謀,因為他們還沒得到另一塊古玉。

  若溫朵娜真的有問題,正好順藤摸瓜。

  對於陰符經他是勢在必得。

  他對陰符經上的武功完全不感興趣,在意的是上面的兵法,得到之後,憑藉他的才智以及明月山莊的財力,不需多少時間就可以拉起一隻強軍來,真到了天下大變時,江東之地,就是他和蘇籍的根本。

  花七一點也不想做流寇,也看不起流寇。

  何況只要能割據一方,像韓國公那樣,即使蘇籍身份大白於天下又如何,誰能定罪?「

  哎,我都是為了誰。」花

  七隨便找了一個屋頂,躺了一夜。他

  無需睡眠,卻可以冥想。不

  知不覺,天光大白。

  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蘇籍。「

  她走了。」

  「怎麼會,我都勸她留下了。」

  「女人的心思善變。」

  「你說的倒也不錯,還是你瞭解女人。」

  蘇籍懶得看他,說道:「她想走就走吧,我希望她能自在一點。」花

  七道:「這下也好,少了一件煩心事。」

  蘇籍道:「你似乎不是很高興。」

  花七打個哈欠道:「明知故問,我還惦記陰符經呢。」

  蘇籍道:「咱們腦子裡的兵法未必比不上陰符經。」

  花七道:「我這叫精益求精,何況陰符經更符合這世間。」

  蘇籍道:「那只有把江南翻個底朝天了。」花

  七道:「興許她們自己會送上門。」

  「但願。」…

  …

  蘇籍沒等到舜華和白五送上門,反倒是多了一件麻煩事。

  李清泉求他幫一個忙,那就是去虎丘雲岩寺借一樣東西。

  酒石!

  這東西是件特別的寶物,因為只要將它放在清水裡,不出半個時辰,清水就會變成美酒。除

  此之外,倒是沒有別的效用了。

  李清泉自己可以釀造出無數美酒來,但他要酒石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釀造法酒。酒石是藥引,這是李清泉摸索出來的。

  蘇籍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摸索出來的,反正他一定要,而且還受了傷,只能蘇籍去取。

  這人性子急。當

  然蘇籍也想嘗嘗法酒是什麼味道。

  何況法酒調神氣!聽

  說飲法酒對入神坐照有幫助。

  這只是傳言,畢竟自開天闢地以來,怕是沒有出現過幾次法酒。而

  且蘇籍對於虎丘雲岩寺確實有點好奇心,因為一個人。陳

  觀魚!陳

  觀魚是隱士,又不算大隱,只能算個小隱。他

  和玉真公主是朋友。

  這是蘇籍近年來才知道的。

  這人蘇籍昔年在太湖見過一次,那時還有魏凌雲,三人飲酒高歌,倒也快意。

  陳觀魚還送了他金針。按

  說,蘇籍能拿金針換點好處。只

  是這些年來一直沒用上。蘇

  籍想隨隨便便就出門,如往常一樣。

  這次花七不許。硬

  是找來江南最好的裁縫替他量體裁衣,弄了一身青袍,硬是把蘇籍打扮得蕭疏軒舉。

  蘇籍問他為何要弄這些名頭。花

  七道:「這是去見情敵,可不能落下風。」蘇

  籍想打他一頓,他和玉真公主可是清清白白的。

  ……

  虎

  丘就在姑蘇閶門外數里第,乃是吳中第一勝景,不知多少年前,虎丘曾是海灣中的一座隨著海潮時隱時現的小島,歷經滄海桑田的變遷,最終從海中湧出,成為孤立在平地上的山丘,故而又被稱為海湧山。

  蘇籍到此,倒沒有什麼感嘆。

  畢竟他見過的名山,比有些人走過的路還多。陳

  觀魚隱居在這裡,著實不算真隱。

  這裡雖然是山居,卻是名流彙集之地。

  但世間隱士,真淡泊名利的,多多少少都不為人知了。雲

  岩寺自有規矩在,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入內。

  但蘇籍遞上名帖,直接山門大開,鐘鼓齊鳴,僧人列隊迎接蘇籍。王侯造訪,也不過如此排場。

  可僧人們知道來人是明月山莊的主人,沒有絲毫怨氣。這

  可是江南最大的財主,最主要的是東海王都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有了東海王這一茬,蘇籍在江東之地,聲望更隆。

  如今雲岩寺的主持方圓穿一身紫瀾袈裟,親自迎接蘇籍入寺內。

  蘇籍直接說明來意,他道:「這次冒昧打擾是為了貴寺的酒石,還請相借一段時間,無病必有厚報。」明

  月山莊主人說的厚報,絕不會是薄禮。

  左右聽聞的僧人個個露出驚喜之色。

  老實說酒石對他們沒啥用處,他們又不喝酒,也不是酒商,所以一直以來都便宜了陳觀魚。

  方圓道:「這是小事,何必莊主親自光臨,只是酒石我們一直讓陳居士保管,他這個人脾氣怪,若是不借,我們也沒法子。」

  蘇籍微笑道:「我正好也想見見他。」

  方圓道:「那老僧為莊主帶路。」

  雲岩寺有東西兩剎,陳觀魚在西面背後。未

  到陳觀魚住處,便有一個童子出來攔著他們。那

  童子道:「我家先生說了,莊主要借東西,不是不行,但得通過他的考驗。」

  蘇籍自不畏難,道:「出題吧。」童

  子奶聲奶氣道:「第一題,請莊主令頑石點頭。」

  蘇籍信口道:「小朋友你的鞋子髒了。」童

  子下意識看。

  他今天穿了一雙新鞋子,可不能那麼快就髒了。

  然後他低頭看去,卻發現鞋子一塵不染。他

  有些生氣,這個大人怎麼能騙小孩子。蘇

  籍卻道:「頑石已經點頭了。」

  童子哭喪著臉,他把陳觀魚的叮囑忘了,其實他就是頑石。第

  一關輕輕鬆鬆被蘇籍破去,這考的是反應。

  蘇籍怎麼知道童子叫頑石呢?嗯

  ,他瞎猜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20:47
第118章 以不讀書為通

  蘇籍和方圓又往裡面走,這次是個年輕僧人攔路。他略帶些緊張,畢竟面前的有方丈,更有明月山莊的莊主。他

  吞了口唾沫道:「陳居士說請莊主對上這個對聯。」

  他清了清嗓子,緩解緊張,道:「嘗未飲酒而醉。」蘇

  籍邁了兩步,灑然道:「以不讀書為通。」他

  這句對上,即使旁邊的方圓都露出佩服之色。倒不是說蘇籍所對如何精妙,只是其中意境,實在灑脫高懷,非尋常人所能做。以

  不讀書為通,得如何自信,才能說出這種話。

  屋子裡傳出一陣笑聲,道:「莊主有清趣,這酒石你拿去吧。」一

  枚酒紅色的石頭從屋子裡飛出,蘇籍將其用指頭夾住。

  入手有絲絲冰涼,不覺熏然,彷彿陌上花開,正當緩緩歸。「

  果然是酒石,謝過了。」

  陳觀魚似乎無出來相見的意思,蘇籍亦不勉強,乾脆直接告辭,免得又生變數,順便留下一筆銀票。雲岩寺方丈方圓喜笑顏開,自不再提。

  下了虎丘,很快就到閶門,山塘街還有春餘風景,因此遊人眾多。蘇籍不免起了遊興,乾脆到處閒逛,還買了一籠包子邊走邊吃。

  在路上,蘇籍猛地一側頭打量,稍稍意外,居然碰到一個老熟人。秋

  十三娘。

  五年沒見,她身上多少留下一點歲月痕跡。如

  花之遲暮,雖然可嘆,卻也可憐。秋

  十三娘自認不出她來。

  而她左右都是護衛,雖然貌美,卻不怕有登徒子。一路上偷偷瞧她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蘇籍瞥了一眼,沒有敘舊的心思。楊

  柳如煙,蘇籍目送秋十三娘上了一艘煙波畫船。

  他本待離去,忽地看到船艙口子上站著一個人。

  「是他?」

  蘇籍忙地將目光投向別的地方。隔

  著老遠距離,那人往蘇籍這邊看了幾眼,但沒有什麼發現,就引著秋十三娘進如船艙。

  「老兄,你穿的好好的,怎麼跟我搶生意。」蘇

  籍蹲在一個乞丐旁邊。

  他笑了笑,將沒吃完的兩個包子丟給旁邊的乞丐。乞

  丐道:「你還有兩個怎麼不給我?」

  蘇籍道:「誰叫你沒眼力呢。」

  乞丐:「……」

  蘇籍逗了逗乞丐,還是將兩個包子給他,又去了對岸,找個僻靜無人處下水。

  他潛入水裡,改外呼吸為內呼吸,好似一條游魚,緩緩靠攏那畫船。他

  手掌輕輕牴觸在船底,通過木板,感受船艙的聲音。

  這裡是湖心,四周都是茫茫水域,船裡的人也料想不到船底竟然有人在偷聽。

  裡面的人正是陳觀魚。他

  之前還在虎丘,現下居然又來見秋十三娘,蘇籍多少有些好奇。然

  而,裡面很安靜。

  蘇籍心想,難道話已經說完?

  他覺得自己也夠無聊的,因為好奇心來偷聽,既不光明,也不磊落。定

  是跟花七學壞了。

  「怎麼樣?」秋十三娘的聲音終於出現。蘇

  籍聚精會神。陳

  觀魚道:「你要一個男子來扮另一個男子來逗他喜歡的女人開心,你覺得這樣好嗎?」秋

  十三娘道:「公主不好。」陳

  觀魚道:「玉真她很聰明,咱們騙不了她。」秋

  十三娘道:「你已經是最合適的人選了,要知道她沒有多少時光了,我只想她能在這段時間得到快樂。」

  蘇籍心神一震,她雖然年紀已經不小,但畢竟是公主,又有養生術,現在最多等於是普通人的三十出頭而已,怎麼會?陳

  觀魚道:「你回去吧,我做不來這種事。」「

  你難道忘了公主對你的恩情?」「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這樣去騙她。」

  「哼,你要是不答應,這大晉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有另一重身份。」接

  下來是一陣沉默。

  陳觀魚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秋十三娘道:「我要查自然查得出來,你要知道你加入他們,一旦給朝廷知曉,不但你自己有事,還會辱及你的祖先。」陳

  觀魚道:「你不怕我殺你滅口?」秋

  十三娘道:「如果公主鬱鬱而終,我活著也沒意思。」陳

  觀魚道:「其實我沒有做過對不起陛下的事。」

  秋十三娘道:「那又如何,誰會信?」陳

  觀魚道:「這件東西給你,如果你還要告知朝廷,那我也無話可說。」過

  了一會,秋十三娘道:「你竟然和柏陽子有來往。」陳

  觀魚道:「不要再問了,你拿回去給公主,如果能替蘇子思洗去冤屈,料想她一定會很高興。」他

  說這話時,心頭充滿苦澀。秋

  十三娘道:「好。」蘇

  籍心頭意外,沒想到陳觀魚居然有他被陷害那件事的線索。

  從秋十三娘的話,不難推測,這件事確實和大師兄有關係。

  他早已從夏海嘴裡知道,所以心裡還是很平靜。

  但他此刻仍是好奇,陳觀魚交給秋十三娘的是什麼。

  隨後陳觀魚離開,秋十三娘在船上。蘇

  籍想從秋十三娘手上奪走那件東西。忽

  然間他心頭生出一股極大的危險感,他猛地往遠處竄去,但是一股巨大的水流,仍是弄得他氣血震動。

  他將頭伸出水面,看到了一幕慘不忍睹的景象。

  秋十三娘所在的煙波畫船已經淪為煙塵,她自然也是不活了。

  陳觀魚交給她什麼,此刻蘇籍自然也不得而知。

  是陳觀魚下的毒手?蘇

  籍又去虎丘,想要找陳觀魚,但陳觀魚已經不在。沒

  有人知道他去了何處。

  明月山莊也找不到這個奇人。「

  炸死秋十三娘的是神夏遺蹟出產的古物雷震子,存世只有不足一手之數。」花七正色道。蘇

  籍道:「會在哪些人手中?」

  花七道:「朝廷有,羅浮山也有,至於還有沒有別家的掌握著,無從得知。」

  蘇籍道:「難道真是大師兄?」蘇

  籍實在難以相信大師兄會變成這樣心狠手辣的人。花

  七道:「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

  蘇籍默然。花

  七道:「李清泉調製法酒還有個把月才功成,這段時間你可以去做點別的。」蘇

  籍道:「你覺得我該去看玉真?」花

  七道:「無論如何你都想送你這位老朋友一程吧。」

  蘇籍道:「而且我如果能接收玉真的勢力,對咱們大有裨益,對吧。」

  花七道:「這只能看你心意,我絕不會強迫你。」

  蘇籍道:「我會去的。」興

  許是安逸太久,所以注定他要奔波好一段時間。但

  這次蘇籍出門確實很急。

  他想第一時間知道,玉真將走完人世間最後一程是真是假。

  活著是多麼痛苦啊,因為你要看著親朋故舊一個個離你而去,可還是得繼續活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22:36
仙籍 第119章 相思劍

  沒有累死七匹馬之類的事,但蘇籍趕了三天三夜的路。他

  沒有帶紫綬仙衣,只帶了飛景劍。因

  為玉真目前住在太華峰。江

  湖有言,劍歸太華。

  太華雖然沒有出過天下第一劍客,或者劍魔劍老人那樣驚才絕豔之輩,但太華的劍法足以為五大劍派之冠。太

  華天下險,太華的劍也是天下最險。而

  太華又有朝陽峰和玉女峰兩宗。朝

  陽峰有太乙觀,玉女峰有華清宮。太

  乙觀是天子敕封,太乙是赤漢時形成的神祇,由神夏以來最高神祇太一演化而來,在百姓們心中份量頗重,甚至連當今清微教供奉的大羅天尊,究其源頭,都要和太一扯上關係,若非如此,在清微教建立之初,便要遇上許多麻煩。

  而玉女峰是玉真公主所建,華清指的是華清仙子,那是神夏時代的一位公主,據說後來死而為神,信眾頗多,如今也成了道教供奉的神祇。由

  此不難看出,太華和皇家的關係極為密切。其

  實翻查史料,亦會發現大晉歷代有不少天潢貴胄在太華奉道。蘇

  籍沒有直接上太華,而是先去渭水洗盡身上的風塵,然後找了一家小店休息一夜。沒有要酒,只要了一碗清水。

  蘇籍第二日起來只留下銀子,便悄然而去。此

  時他已經是一個美少年。時

  隔五年,再次做回蘇子思。

  焦黃的臉色早換做白玉般的晶瑩,一頭青絲隨意披散,卻不凌亂,眉比青山還青,眸子勝過天上星。還

  有聚集山川秀氣的鼻子,以及畫聖復生才能勾勒出的唇角。有

  人道,即使蘇子思無才無德,僅這副容貌,也能教人自慚形穢。蘇

  籍心無雜念,只想以老朋友的身份去見老朋友。

  正如他見沈興國。但

  願他今後的人生不再有這種相見。…

  …

  無

  論是上朝陽峰,還是玉女峰都要先過問劍崖。而

  朝陽峰和玉女峰之後是解劍崖,問劍之後再解劍,至此太華一脈的修行才算完整。生

  上問劍崖,死在解劍崖,至少是天下大部分劍客的夙願。

  問劍崖上有太華的弟子。「

  來者何人。」

  「蘇子思。」

  問蘇籍名姓的弟子只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

  畢竟蘇籍已經銷聲匿跡五年,而人總是健忘的,百年之後,能留的名姓之人,本就寥寥無幾。「

  蘇子思?清微教的棄徒蘇子思?」

  終於有太華的弟子想起。

  蘇籍輕輕點頭。

  那弟子神色凝重道:「你來這裡做什麼?」蘇

  籍道:「上玉女峰見玉真公主。」「

  那你請回吧,公主奉道,不見外客。」

  「那我定要去呢?」「

  那就得先問我們的劍。」

  十五名弟子擺開劍陣,然後是叮叮噹噹的響聲。

  這十五名弟子足以攔下江湖九成九的高手,但蘇籍不在其中。

  他們甚至沒看到蘇籍如何出手,手上的劍便掉下去,而持劍的手竟被點中神門穴,再也沒有一絲力氣。

  他們只能看著蘇籍遠去。

  不疾不徐,卻又很快消失在他們視線裡。過

  問劍崖,上玉女峰。

  但要先經過一間半山腰的涼亭。亭

  子在問劍崖上,離玉女峰的華清宮又有一段距離。

  涼亭上坐著一個岸然高古的老者。

  渭水滔滔,比起他,也顯得氣勢不足。不

  消說,這自是太華的名宿。

  他不知是活了一百歲,還是兩百歲,甚至比兩百歲還長,眼裡滿是流著滄桑。

  滄海桑田,往事雲煙,白雲蒼狗,人事代謝。

  可他手裡都沒有劍,只有茶。茶

  煙裊裊淡淡,教人心裡更添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蘇

  籍道:「老者何人?」此

  前是太華弟子問他姓名,現在是他問太華的老者姓名。

  老者用滄桑的眼神望向蘇籍,說道:「忘了。」「

  人老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原來你是相思劍。」蘇籍判斷出老者的來歷。

  相思劍是很情意綿綿的名字,可是放在多年以前,人人聞之而色變。因為世間最刻骨銘心的相思是生死永隔。

  相思劍正是帶給人這種相思的劍。

  相思劍許多年都沒有半點聲息傳出來,世人本以為這位劍客早已歸於塵土,沒想到他還活著。

  老人道:「是嗎?」

  他看來是真忘了自己是誰。

  蘇籍卻不敢大意,他知道這種忘,不但沒說明對方精力衰朽,而是反應出這人很可能進入忘我的境界,脫去形體的束縛。

  正所謂萬物與我齊一,渾然而忘我。蘇

  籍決意從亭子邊繞著走過去,他剛走到一半路,忽然收回腳。因

  為再往前一步,便是鋪天蓋地的劍氣。

  無形無色之劍氣。

  幸好他帶了飛景劍,但他心裡更是沉重。如

  無飛景劍,他竟沒有勝過老者的信心。

  蘇籍又往後退了一步,因為那無形無質的壓力逼得他退這一步。他原來的位置多好,進可攻,退可守。

  但現在只能守了,還不一定能守得住。蘇

  籍腰間的飛景劍出現一聲劍吟,如神龍吟。

  但蘇籍沒有解開纏在劍身上的布條。

  即使他往後退,可老人的劍氣沒有放過他。這

  時候蘇籍生出秋風掃落葉的感覺。於

  是他結了一個手印。「

  臨!」

  九字真言手印。

  現在他是蘇子思,所以可以大大方方用出這九字真言手印來。

  簡簡單單一個「臨」字訣,竟似乎藏有宇宙的奧秘,秋風吹不動蘇籍了。

  這一招用來守,實在混元無破。老

  者依然很平靜。萬

  千細小的劍氣,撞擊在蘇籍面前弧形的氣罩上,如雨滴撞擊在屋簷。但水滴石穿。

  老者的劍氣似無窮無盡。而

  蘇籍的真氣有盡。

  他雖然也可以溝通天地元氣,可是施展「臨」字訣,到底消耗太大。老

  者或許活了兩百歲,他的功力,遠不是蘇籍可比的。

  蘇籍還能怎麼辦?

  他竟飛了起來。

  江湖中的高手都知道,一定不要讓自己的身子騰空,否則只能速戰速決。因此所有騰空的招式,都威力奇大,但變化甚少。蘇

  籍雙臂張開,像是大鵬展翅。袍

  袖如流雲。這

  一手鐵袖功,江湖上任何人都不會比他施展得更飄逸,更瀟灑。

  何況他長得還這樣好看。

  如果是一個女人見到他施展這樣的武功,一定心都醉了,再生不出鬥志。但

  蘇籍的對手是個老人。漫

  天劍氣,張牙舞爪將蘇籍包裹。蘇

  籍似要被劍氣撕扯粉碎。

  他不該飛起來當活靶子的,可現在後悔不及。劍

  氣將蘇籍撕扯粉碎,只剩下了光禿禿一把劍。孤

  零零一把劍。

  仍是那些劍氣如何無堅不摧,都休想將這把劍破壞掉。

  老者雖然忘了自己是誰,卻還是個劍客。

  見到這樣的劍,自然流露出一絲讚歎。

  只這一絲讚歎,他露出一點空隙。一

  隻手掌,毫無猶豫地印在他胸口。

  咔嚓。是

  肋骨斷裂的聲音。

  老人面露一絲茫然,然後吐了兩口血。

  他不知道蘇籍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蘇籍沒有趁勝追擊。而

  是喘著氣。

  他已經竭盡所能,但只是令老人吐了口血而已。「

  適才那一招叫什麼?」「

  身外化身。」

  「聽說天陽子真人最厲害的一招叫一氣化三清,跟你這招是一脈相承的吧。」

  「不錯,不過我只學了一點皮毛。前輩都記起來了?」「

  嗯,因為我還能記起來,才會輸你這半招。」「

  其實前輩沒有輸。」

  面對這樣一位在劍道有極高成就的老人,蘇籍不得不生出敬意,稱呼他為前輩。

  「輸便是輸,你要去哪,我也不攔你了。」

  老人收好茶具,飄然遠去。

  飛景劍落回蘇籍手中。他

  輕輕拂拭飛景,低聲道:「此刻我功力去了九成,只有靠你了。」飛

  景一聲嗚鳴,似做回應。他

  已經來不及打坐練氣,因為不讓他上山的人不會給他機會。他

  才過問劍崖就有老者來攔阻她,實在教人意外。除

  非有人算到他要來。這

  會是針對他的殺局嗎?

  「是又如何。」蘇

  籍輕咳了一聲,繼續前行。不

  知不覺他走到很高的地方,前方再沒有別的山峰可見。

  玉女峰很高!華

  清宮在峰頂,山高無餘物。只

  有皇室才有這樣的財力在玉女峰頂建造如此宏偉的宮殿。上

  百位宮女魚貫而出,還有穿著太華門服飾的女弟子,蘇籍以為又是一場艱難的考驗,但這些人沒有攔阻他,在他面前百步,一群鶯鶯燕燕的宮女皆聲口整齊向他行禮。「

  見過小道爺。」已

  經許久沒有人這樣稱呼過他。

  為首的是一位老宮女。

  蘇籍看著有些眼熟。老

  宮女眼含熱淚,道:「小道爺不認得我了麼,我是彩雲。」蘇

  籍道:「原來是你啊,明月呢?」

  明月和彩雲都是從小隨在玉真身邊的宮女,她們原來也不是這名字,只因玉真喜歡那句「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明月和彩雲也遠比她們原來的名字好聽。

  彩雲抽泣道:「明月前年生病去了,她走之前還念叨著小道爺,請公主一定要還小道爺的清白。」

  蘇籍已經忘了明月長什麼樣子,依稀記得應是個明媚活潑的少女。一

  個人臨走時,還能記得另一個人,那麼那個人對她而言,定是極為重要的。蘇

  籍很榮幸,曾對於一個人這樣重要過,願她在另一個世界安好。

  「玉真呢?」他

  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他再不記得關於明月更多的事,杜撰是不尊重。彩

  雲道:「殿下說小道爺一路風塵,到了,就請你先去梳洗一下。」蘇

  籍沒有拒絕。他

  捨不得拒絕。

  溫泉水洗淨蘇籍的皮膚,宮女用毛巾擦拭走他身上的疲憊。洗

  澡也可以這樣快樂。

  但蘇籍心裡快樂不起來。

  他有種不好預感,不是關於自己的。

  宮女拿來一身道衣,是蘇籍向來喜歡的天青色。然

  後宮女又仔細替他梳理頭髮,經過泉水的滋潤,每一根髮絲都透著活力。待準備好這一切後,蘇籍才從殿裡走出去。

  彩雲等著他。

  彩雲道:「小道爺和許多年前一樣。」「

  難道沒有變化嗎?」

  「好像有一點。」

  「什麼變化?」

  「更沉著了。」沉

  著?蘇

  籍心頭苦笑,或許是麻木吧。歲

  月最會教人麻木。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玉真。

  於是他很快見到了,在可以看到山頂外風景的小樓裡。小樓沒有東風,沒有西風,暮靄沉沉,可見厚地高天。

  小樓上沒有痴男,至少也有怨女。玉

  真仍是很美麗,歲月只給她添了成熟迷人的風情。

  她眸子盯著蘇籍,好似再也不想讓蘇籍離開她的視線。「

  如果我不是要死了,你是不是永不會來見我?」「

  不知道。」「

  我要死了,你有沒有輕鬆點?」

  「不知道。」玉

  真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是啊,許多事都未必有答案的。但我知道你會來,這是平原子告訴我的。」

  蘇籍道:「其實你想見我,始終有辦法見到我,你知道的,我這個人確實有毛病。」

  玉真道:「你知道那位老人為何要攔你嗎?」

  蘇籍搖頭。玉

  真道:「因為我見你就是為了告訴你真相,我沒有病,但告訴你真相後,我得死。秋十三娘她不知道啊,她只知道我要死了,所以才想找你,甚至想找人冒充你,只為讓我走得沒有遺憾。其實我見到你後,才會死。」蘇

  籍想不到真相竟是這樣。

  他道:「你可以不告訴我真相。」「

  不,我要告訴你。其實你不要怪柏陽子,他不想害你,可是他沒有別的法子。你應該明白,柏陽子雖然及不上道爺,但要殺當時的你,並不需要費多少力氣。」

  「是的,所以我很難相信大師兄會害我,可事實如此。」玉

  真道:「其實只要你願意,你比任何人都聰明。」蘇

  籍心裡一沉。

  因為玉真告訴他真相就會死,還是自願死,只能說明這個真相會對其他人不好,而且是她最親近且不能背叛的人。

  那只有陛下了。

  她們是親兄妹。玉

  真道:「我現在不希望別的,只希望你能不要怪柏陽子,而且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好好照顧我的侄女南康,她很可憐。」她

  說完這句話,整個人變成了一座冰雕。

  蘇籍佇立良久,一聲浩嘆。

  他來了,親手送走一位老朋友。

  可是他又當祝福她。

  因為他是唯一懂得她一生不幸的。

  玉真最大的不幸就是生在帝王家。天子是和她至親至近的,如果不是天子的維護,她很小就會死在宮廷的陰謀裡。

  現在,她的世界再不會有陰謀了。

  蘇籍失魂落魄離去,他甚至沒有追查更多真相的心思。

  仍是那座涼亭。

  「茶還沒有涼,喝一杯再走吧。」仍是老人。

  他又在這裡沏茶。蘇

  籍於是來喝茶,茶很溫和,同這夏始春余的季節一樣,不熱不冷,剛剛好。

  蘇籍喝完這口茶,問道:「你活了這麼久,覺得生死有什麼區別?」老

  人道:「生是一種修行,死也是一種修行,應該沒有區別吧。」蘇

  籍沉默良久,說道:「所以令人黯然銷魂的不是生死,而是別離。」老

  人點頭。蘇

  籍道:「你一生中有什麼別離是最刻骨銘心的?」他

  問出後,便有些後悔,因為老人要忘,他偏偏要人家記起來。老

  人道:「我以前養了一條守山犬,時常打野味給我,直到有一天它出去打野味再也沒有回來,我才意識到我和它永久分別了。」

  蘇籍知道,這種守山犬不回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它快死了。

  不願意留下自己的老態給主人看。

  相思劍沒有刻骨銘心的男女情愛,最後留在他記憶的是一條狗。蘇

  籍知道如果不是老人親口說,怕是沒有人會相信。

  世間令人難以置信的事還很多。

  太華山離神都不過幾百里,所以蘇籍打算去神都一趟。從

  去年初,明月山莊的勢力,已經觸及到大江以北。

  但未到洛水。蘇

  籍傳訊花七,於是花七讓他順便將山莊的暗子佈局到洛水流域來。他知道花七是覺得他現在應該多做些事,這樣傷心就少一些。

  其實他是個冷心冷血的人。

  不過見到死人復活,蘇籍還是很訝異。這

  裡是渡口鎮,北上神都,南下江陵,都要經過這條要道。

  何況於此,可見洛水蒼茫,

  要是寒冬臘月時,河水結冰,更是奇景。

  蘇籍住在一家客店裡。

  雲來客棧,客似雲來。很

  普通的名字。

  這裡沒有上房下房,蘇籍能定到一間空房已經很不容易。他來住這家客棧,是為了看看底層的百姓生活是什麼模樣,無論什麼地方,底層的百姓其實都是最重要的力量,沒有他們,一切繁華都是無根之木。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隔壁居然有女人在洗澡。

  偏偏這個女人長得和秋十三娘一模一樣。

  蘇籍不是故意要偷窺,只是這房間質量確實很差,牆壁破了洞,正好可以看到對面房間的情景。

  如果膽子很小的人,看到人死而復生,並在自己隔壁,恐怕早已嚇得六魂無主。而

  且現在是深夜。一

  個女人在深夜洗澡,本身也耐人尋味。

  秋十三娘是個很有風情的女人

  「既然要看,何不大大方方的看。」於

  是蘇籍真過去看了。然

  後她穿上了衣服。「

  秋十三娘?」

  「不是我,難道還會是別人,不是我,難道還有別人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找到你。」如

  果是別人對於死而復生這種事,確實很難接受。但

  蘇籍不一樣,他本有過這樣的經歷。

  可他該不該相信呢?從

  神態,到身材,他實在找不出這個人不是秋十三娘的理由。「

  蘇子思也會對女人的身體好奇嗎?」

  蘇籍道:「我好奇的是你怎麼死了又復活。」

  秋十三娘道:「也許我根本沒死。」蘇

  籍冷笑道:「除非你練了大禪寺的金剛不壞神功,否則那天怎麼會不死。」秋

  十三娘道:「可我確實活著。」蘇

  籍道:「現在玉真留下的勢力都聽你調遣了?」唯

  有如此,秋十三娘才可能這麼快找到他。

  秋十三娘道:「你猜的不錯,不過只是暫時。」

  蘇籍道:「你故意的,你早就圖謀玉真的勢力,所以你一直想她死。」他

  很少有動怒的時候,這次他有些生氣,可是讓他殺秋十三娘,又有些勉強。畢竟玉真和她關係很好,所以蘇籍在給自己找理由。

  玉真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即使朋友要害她,她仍是會為朋友的安危擔心。秋

  十三娘道:「那你想不想公主活著?」

  蘇籍道:「她是自己心裡有死結。」

  秋十三娘道:「如果我有辦法幫她解開這個死結呢?」蘇

  籍道:「我不信你。」

  「堂堂道庭玉樹蘇子思,也會害怕我一個小女子嗎?」

  蘇籍不答。

  秋十三娘繼續道:「其實你身上發生的一切事,都要追溯到一甲子以前發生的一件事。」蘇

  籍道:「我不聽。」

  他上一刻還在秋十三娘房間裡,下一刻已經在客店外。

  這是不是秋十三娘,他一點都不關心,現在心頭很亂的他,只想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秋十三娘沒有追上蘇籍,蘇籍到了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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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