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聖武稱尊 作者：小圓源（連載中）

第二百一十章 跟丟了

    那處石亭中，古鋒和黃天虎議定後，廊椅上略作調整，狀態達到最佳，走下台階，簷下催動元氣包裹軀體，展開身法，衝破雨幕，直奔楚天、周倩倩方向。

    見狀，早就暗中警惕的楚天二人面色陡變，挺身而起，雄渾元氣橫掃而出，眼中閃爍著寒光。

    雖說那古鋒新近突破，可單依仗這個，想讓他們不戰而降，無疑於天方夜譚。

    雙方相隔不過百十米，在蘊氣境眼裡，須臾便至。僅僅數息，一赤一碧兩道元氣來到這邊石簷下，一步步踏上台階，古鋒、黃天虎身上釋放壓迫感，面部隱露冷笑，眼神不懷好意，打量著楚天周倩倩。

    「兩位，時間寶貴，不好好修煉，無端來此，意欲何為？」楚天暫為此亭主人，算是東道主，率先開口質問，打破了逐漸凝固的空氣。

    「這位兄弟叫楚天是吧，曾從黃兄那裡聽說過你，呵呵。別這麼緊張，也沒大事，楚兄弟小小年紀，竟能在蒲團上堅持一個半小時的時限，古某見獵心喜，想與你切磋一番。」

    古鋒笑眯眯地回答，合情合理，差點連自己都信了。因見楚天皺起眉頭，望向黃天虎，口中繼續胡扯：「至於黃兄，和周小姐是舊識，特地過來敘交情，別無二心。」

    聞言，楚天尚未回答，周倩倩目光一閃，檀口輕描淡寫，轉移了話題：「古兄，那日將寶戟交與你，借你這麼久，也該還了吧。不然，取出來大家看看。當時，黃兄也在場呢，你自個兒獨吞了，忒不地道了。」

    口中雖這般說，周倩倩著實沒奢望對方照做，公然再提此事，無非是想勾起黃天虎的不滿，借此離間二人，以解此時之圍。

    古鋒面色不改，兀自掛著笑容，心中卻暗暗警惕，防止黃天虎臨時變卦，暴起發難，反噬自己。周倩倩亦在偷看黃天虎，可惜那臉上不動聲色，叫她摸不透深淺。

    略一沉寂，黃天虎曬然一笑：「周家妹子這調撥的方法，實在太拙劣了些。」

    他是何等人物，就算因此事，心裡對古鋒有怨恨，也斷然不會在這個節點發作，只要古鋒能履行承諾，斬殺楚天，與古鋒之間的恩怨，可以今後再說。又怎會不分輕重緩急，被敵人分化，各個擊破。

    眼見離間失敗，周倩倩心中焦慮，臉色蘊含擔憂。此二人皆是強敵，古鋒再作突破，聯起手來。即便是她，也是自身難保，更別說護得楚天周全。

    雖說近來楚天進展頗大，在修煉時限上，更隱隱有超越周倩倩的跡象，但在她看來，楚天天分再高，也僅是十四年紀。修煉時限長一點，或許與自身體質有關，較起真來，難道還能與自己相比？

    念及上次被黃天虎暗算時，旁人皆遠避，獨有楚天仗義援手，若非如此，周家其餘人等，怕是早已埋骨秘境多時，再憶起近來與楚天相處的種種，親暱無間，勝似姐弟。

    可現在，強敵臨門，自己尚且不論，楚天的安全，卻受到嚴重威脅。

    一念至此，周倩倩輕咬嘴唇，杏眼射出冷冽光芒，波源氣運轉陡疾，水流嘩嘩，波光滔天，失去往日寧靜，平添暴戾之意。

    黃天虎不上當，古鋒緩了口氣，心想夜長夢多，手掌一臥，一柄黑色匕首出現在掌中，催動魔蛇氣注入，匕首綠意幽幽，整個人笑眯眯待在原處，瞧不出何時會動手。

    然而，楚天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銀鱗瞬間包裹雙腿，腳尖一點地面，橫身躲過，姿勢甚是奇異，四周空氣實質化，似擺成灰色的海洋，腳下騰起波濤，速度暴增，只一息，就出現在數米開外。

    這是銀鱗步第二重騰海境界，與林青交手時，還需催動靈念加身方能施展，晉陞蘊氣境後，實力大進，舉手投足間，隨隨便便就用了出來。

    原本的位置，一點綠光刺破虛無，戳在空處，卻是柄匕首，劇烈震顫，鋒銳波及，風聲尖嘯，帶起氣旋，逐漸消停，碧綠毒素散去，黑色質地顯現，深邃厚重，內蘊鋒芒。

    之後，古鋒瘦削身形顯現，抬起左手摩挲著匕首，眼睛盯著楚天，稍稍收起其中戲謔，多了份凝重，似乎剛剛認識楚天一樣。

    起先的地方，竟然還站著個「古鋒」，當然是由於視覺誤差造成的殘影，真身完全顯現時，殘影尚未消失，頗具欺騙性，當左手抬起時，方才緩緩消散。

    此招詭異非常，若非楚天兼修精神，感知非凡，換作其他人，即便身懷同等修為，也難免為其所趁，難以在此招之下存活。

    當然，光感知的清楚，動作跟不上也是不行的，如若銀鱗步未曾突破，也會來不及反應，被古鋒得逞。

    此次趨避看似輕描淡寫，實則上述兩個條件缺一不可。

    「不錯的反應。」古鋒面露驚嘆，凝視楚天，口中讚賞。此言倒是出自肺腑，以他的速度，即便在整個蘊氣境中，能躲的人也不多，不料楚天剛剛晉陞，且年紀輕輕的，更屬難得。

    不過，由衷的讚賞之餘，心中殺意升騰。方才試探，更讓他明白了，面前的少年有著何等驚人的潛力，如此人物，既已動手結怨，就絕不能半途後果。否則，嚴重的後果，誰也無法承受。

    「你幹什麼？」剛反應過來，兩人已過了一招，周倩倩俏臉發白，含怒喝道。手掌一握，一柄造型精緻的寶劍出現在手中，通體發青，宛如木料製成，光澤流轉間，卻是隱隱釋放鋒芒。

    與黃天虎一戰，紅綾軟劍受損，暫時無法動用，手中替代之物，也甚是不俗，一看就知，是把質地優良的凡兵。

    口中嬌叱，手握寶劍，催動元氣注入，劍身波光瀲灩，映照在俏臉上，顯得有點陰暗不定，二話不說，嬌軀一縱，便欲同古鋒動手，支援楚天。

    「嘿嘿，周家妹子，急什麼，陪為兄玩玩。」黃天虎眼尖，早瞧得分明，手掌一握，備用的暗金彎刀出現在手中，手提彎刀，身軀一閃，橫在周倩倩面前，赤炎氣注入刀身，紅通通、熱騰騰的，迎面直劈過去，毫不憐香惜玉。

    見狀，周倩倩無奈，只得頓住步子，將青木寶劍一橫，噹的一聲響，和暗金彎刀撞在一起，波源氣和赤炎氣各自爆發，驚人的波動蔓延開來，兩人各自後退數步。

    周倩倩急怒攻心，杏眼噴火，黃天虎圖窮匕見，冷笑不止，往日的偽裝，已是徹底撕開，面帶自得之色。能逼得周倩倩如此狼狽，心裡非常高興。

    見此情形，周倩倩不再廢話，蓮足輕點地面，嬌軀射到黃天虎面前，手腕一抖，挽出十數個劍花，虛實莫測，變幻無妨，籠罩黃天虎各處要害。

    黃天虎面色一凜，元氣注入，劍身烈焰升騰，舞成一團紅光護體，將周倩倩攻勢盡數抵禦下來。

    那邊尚未開始，這廂兩位宿敵已先動起手來，拆了沒幾招，嫌厭亭中窄小，來到外面空闊處，在雨天之下，身形交錯，刀光砍來，劍影刺去，赤藍兩色元氣爆發，震開降落暴雨。

    兩人腳下，泥濘地面承受不住，龜裂開來，撕開裂紋，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見周倩倩被纏住，古鋒笑眯眯望著楚天，眼神帶著戲謔，摸索匕首的左手莫名停下，週遭空氣似是有些異樣。

    注意到這些細節，楚天瞳孔一縮，銀鱗包裹雙腿，折身暴射向亭外。原先的地方，黑匕淬毒，帶著鋒銳，撕破空氣，點在空處，古鋒真身顯露，眼神遺憾。

    「這小兔崽子，逃跑的功夫忒的了得，方才若是稍遲一點兒，老子匕首就能捅破他的喉嚨。」

    雖說心中遺憾，古鋒卻沒有多糾結，原地留下殘影，真身隱在空氣中，直奔楚天，以匕首暴襲。

    肉眼雖不可見，密佈環境中的靈念早已探知，楚天施展銀鱗步，在空氣中一跺，宛如踩在翻騰的細浪上面，速度激增，再輸避過。

    一場追逐戰就此展開，不一會兒，古鋒已偷襲十數次，每次均有殘影駐留，真身卻直奔目標，身法詭異，如鬼似魅。不過，楚天早將靈念分佈在環境中，天羅地網，百餘米的動靜，盡在掌握，絕無逃脫掌握的可能。

    「這手精神力，用的很好。」古鋒也曾與念師有過來往，對此自不陌生，臉上不見慌亂，反倒露出莫測笑容，身體元氣微微變化，留殘影在原地，真身再度脫離，尋隙襲擊楚天。

    「嗯？」楚天面色陡變，一股涼意直衝頭頂，因為他的靈念，突然失了靈，找不到古鋒的真身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出賣

    按說以楚天的精神強度，靈念全力探查之下，百餘米動靜皆有感知，況且古鋒是湊近偷襲，又非遠離，根本不可能離開感應範圍，可詭異的是，敵人的氣息偏偏就消失了。

    這種情形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敵人隱匿了自身氣息，潛伏在空氣中，連楚天都無法確認具體方位。

    楚天眉心睜開血妖瞳，血光射出，形成光罩，由裡向外，擴散至數十米，此間情景，纖毫畢現，皆映在瞳中，無一例外。

    妖瞳及時開啟，古鋒再藏不住身形，距楚天竟已不足半米，手中淬毒黑匕，幾乎要點中楚天胸口，察覺到自己暴露，臉上獰笑收斂，化作一抹愕然。

    隨著神魂的提升，此時楚天已能將瞳光全方位射出，不留死角，哪怕對手從背後偷襲，其舉動也盡在掌握。

    此招出自幻妖靈神訣，頗有名堂，換做妖瞳結界。眼下楚天修為尚淺，結界全靠瞳力支撐，探視範圍也很狹窄。

    據靈狐老祖告知，族中專擅此道的強者，瞳光一旦射出，即刻籠罩一方國度，持續長達百年，任何風吹草動，均逃不出掌握。這等境界，遠非現今所能企及。

    楚天銀鱗包裹雙腿，身形一閃，躲在後面。襲來的黑匕再度落空，古鋒不料以往必殺技今日接連失效，即便隱匿了自身氣息都不行，不由得露出不信邪的表情，留殘影在原地，真身不依不饒，持續追擊。

    隱匿自身氣息，連續偷襲七八次，古鋒停了下來，手掌摩挲著黑匕，凝視楚天，眼神有些奇異。實在沒想到，楚天還真能盡數探知他的一舉一動。

    他修煉的魔蛇玄功，不僅能淬煉周身元氣，使其蘊含劇毒，還能改變、隱匿自身氣息，讓人察覺不到所在，配合四品頂級身法幻空步，用來偷襲無往不利，突破之前，曾經趁機偷襲，擊殺一位蘊氣後期。

    突破後期本應更強，對付剛剛晉陞的楚天，本以為如探囊取物，手到擒來，卻一連出手數十次，都無法得手，不禁懷疑起修煉的武學身法，是否被人暗中掉了包，突然就不好用了。

    楚天有點氣喘，目光中充滿凝重，這古鋒，實在太強了，如若沒能晉陞蘊氣境，單依靠念師的手段，實在難以與之爭鋒。

    龍雷術是很強大，可也要能命中對手，才會發揮作用。古鋒這般速度，若是一不小心被避過了，空耗靈念，於事無補。況且以此人的手段，他很懷疑彼時是否有機會施展術法，說不定來不及吟詠充足，就因分心被幹掉了。

    而古鋒在發火之餘，內心更是升起深深的忌憚，此子如此手段，可謂他天生的剋星，若不能趁著稚嫩時盡快翦除，等稍稍成長，就不好對付了。

    古鋒看著楚天，眼睛笑眯眯的，然而，楚天卻瞳孔一縮，渾身緊繃起來，具備野獸般的直覺，對方身上殺意隱藏得再好，也不能皆數逃脫感知。

    察覺到又被看穿，古鋒心中一凜，目光不由得冷了許多，摩挲匕首的左手停下，魔蛇氣不絕注入，匕首上面綠意更甚，語氣飄渺，口中自語道：「能察覺到，未必能躲過。」

    嘆息聲方落，身軀微不可查地一晃，留在原地的已是殘影，真是手持毒匕，直撲楚天，卻提前被妖瞳結界探知，騰海級別的銀鱗步施展，自然又落了空。

    這一次，古鋒臉上不動聲色，催動幻空步，原地駐留殘影，惑人視線，真身藏匿空氣，再度襲擊，其速愈發迅疾，楚天施展身法，再次躲過，古鋒也不氣餒，同樣招式偷襲，只是勢道漸猛，動作漸急。

    周倩倩橫劍格開黃天虎的斬擊，波源氣猛然爆發，將對手震退數步，偷瞥這邊一眼，俏臉微變，以她的眼力，如何看不出古鋒打算依仗修為，強吃楚天。

    身形微動，剛想上前支援，卻被黃天虎瞧到出了想法，提早閃身隔在中間，攔住去路。

    周倩倩無法，一咬銀牙，手腕一抖，漫天劍影脫手而出，籠罩對方各處要害，左手運起一套掌法，飄渺無方，向黃天虎劈頭蓋臉拍去，快速絕倫，劍意掌法皆有幾分癲狂。

    楚天受到威脅，周倩倩是真得著急了，運掌使劍之際，波源氣凝聚到十分，潮起浪湧，泠泠水聲，任誰都聽聞得清晰。

    不過，黃天虎也非易與之輩，見古鋒那邊有進展，喜不自禁，哪裡會給周倩倩支援的機會，使盡渾身解數，赤炎氣舞成一團，護住身子。

    他可不傻，也能看出周倩倩有拚命的意思，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守得嚴絲合縫，元氣運轉綿綿密密，即便渺小如蒼蠅，也休想飛進去。

    可是，當週倩倩一旦有了支援意圖，準會被第一時間察覺，轉守為攻，纏了上去，牛皮膏藥也似，掙不脫，甩不掉。

    周倩倩嘗試突破幾次，統統失敗，杏眼噴火，惱羞成怒，劍出如雨，一招快過一招，一式重於一式，誓要重創黃天虎，打得動彈不得，方不作那攔路虎。

    此事談何容易，比修為，比武學，黃天虎都不比周倩倩稍弱，認真說起來，在武道修為和戰鬥經驗上，還要強出那麼一絲絲，周倩倩修武天賦更強一些，因此並稱於世。黃天虎鐵了心防守，周倩倩也是拿他無法。

    周倩倩心如火燎，意似油煎，正打算祭出絕招，拼著重傷，也要迫退對方，緩解楚天危機，焦慮瞥了那邊一眼，卻是打消了這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想法，面上神色稍緩。

    見狀，黃天虎迷惑地跟著張望了下，面現不可置信之色，古鋒蘊氣後期修為，手段深不可測，連他都不得不甘拜下風，竟被這麼纏住了。這楚天，真就這麼厲害？

    那方戰場，暴雨傾盆，楚天周身純白元氣升騰，震飛雨滴，在泥地上逃竄，數道橙光，攜帶熾熱，爆射向古鋒。

    此時，古鋒的樣子有些詭異，疾奔的腳步突兀停了下來，臉上掛著淡淡笑容，仔細望去，身形略有些虛幻。

    楚天抬手一招，橙光猛地中途消失，浮現在楚天手中，卻是幾把飛刀。頭也不回，將雀神飛刀朝後面一甩，再化橙光，刺破空氣，迅疾射向空處。

    彼處空間微微一震，古鋒魔蛇氣護體，顯露出柴火般削瘦的身形，右手持匕，左手奮力一拍，雄渾元氣呼嘯而出，將襲來的橙光盡數震開，不過經此阻礙，難免給了楚天可乘之機。

    「可惡的小子。」連番追擊，即便是古鋒，口中也微微喘息，含怒望向楚天，目光十分冷冽。

    本想依仗深厚修為，將楚天耗死，不料此子逃了沒幾次，就領略了他的意圖，弄出這煩人的飛刀，接連打亂其節奏，以至出手這麼久，都沒將對手拿下。

    方才對著黃天虎信誓旦旦，現在當著他的面，上演完全相反的一出，古鋒自認為面皮甚厚，臉上都有些掛不住，滾燙滾燙的，幸虧膚色比較黑，尷尬也不很明顯。

    正在考慮是否要掀開一些底牌，不經意瞥了一眼，望見楚天大口喘氣，見他望來，忙停止動靜，大為削弱的元氣，重新變得強橫。

    前額血眼掙紮了幾下，似承受不住疲憊，越來越窄，最終完全閉上。察覺到這一點，楚天面色大變，卻有強行忍住，雙眼望來，怒目而視，一副凜然不可犯的樣子。

    古鋒暗自竊笑不已，面露欣喜神色，心裡忖道：「都累成這樣了，還裝什麼。再怎麼裝，也知道你不過是蘊氣初期。

    「以這個修為，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值得誇讚，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小子畢竟嫩了些，顧頭顧不了尾，那關閉的眉心豎眼，須出賣了你。」

    心中念頭如電轉過，古鋒直覺機不可失，照舊催動幻空步，原地留下殘影，真身運轉魔蛇玄功，藏在空氣中，隱匿氣息，來到楚天身後，抬手背刺而去。

    一番較量之後，他深知楚天能看透自己，正是借助其豎眼之力，而今消耗過重，無法開啟此眼，絕無道理再次避過。

    黑色匕首，由古鋒持著，暴刺向楚天后背，匕首尖端，綠意幽幽，鋒芒閃爍，似脫離潛伏、擇人欲噬的毒蛇。

第二百一十二章 牲口

    肉眼不可見的虛無裡，古鋒手持淬毒黑匕，從後面發難，向楚天后背無聲無息刺去。

    這記背刺，乃是他慣使的絕技之一，不知道有多少強者，實力不在其下，卻含恨死於此招之下。

    突然，楚天面上驚慌不見，盡數化作冷酷之意，眉心血妖瞳瞬間睜開，瞳光射出，向外擴散出去，形成妖瞳結界。

    當結界蔓延過古鋒的一瞬，渾身不禁一縮，隱隱有種恐懼感，彷彿從裡到外皆被看透。

    楚天眉心銀光勾勒，由靈念形成第七處符篆，腦中一片清明，符篆須臾成形，筆畫清楚，栩栩生輝。

    聽聞某種呼喚似的，其餘符篆逐個明亮，後背前胸，手腳四肢結束釋放著銀光，共鳴也似嗡嗡震動，道道銀線連接彼此。

    丹田中央，團狀氣霧微微一震，釋放出精純元氣，受到這些符篆引導，在經脈中運轉，軌跡極盡玄妙。

    經脈上幾處要穴，元氣開始噴薄而出，發生連鎖反應，一瞬間，需要的穴位全部開啟，元氣連成一片，為身體套上紗衣，時有涼風吹來，衣袂獵獵起舞。

    靈元紗衣上白光流轉，那是純正元氣的色澤，一經出現，楚天身軀一震，渾身充滿力量，宛如脫胎換骨，氣息陡然暴漲。

    此時，雙手合十，也開始動作，以眼花繚亂的速度變幻，三十六式手印流水一般，瞬息使出。陰陽二勁脫離雙手，形成魚形，靠攏游動，當然，頭、身、尾三個部位，皆數勾畫了輔助用的符篆。

    符篆銀光閃爍，安撫之力如潮湧出，本來暴戾的陰陽魚溫順許多，以至於到了點睛階段，都沒有太大的反抗。

    點睛之後，兩尾魚氣質昇華，其一黑身白眼，其二白軀黑瞳，依偎著快速游動，旋即緩慢了下來，徹底停頓，楚天兩個大拇指，也是抵在了一起，微微顫抖，卻也無傷大雅。

    陰陽雙魚眷戀地依偎在一起，迅速地收斂縮小，形成造型古樸的陰陽印，沒有凌厲的氣勢蔓延而出，但唯有細心感知，方能隱約察覺到，裡面內蘊著令人心驚肉跳的可怖力量。

    此次結出的陰陽印，較初次凝聚小了許多，勁力也更加凝聚，陰陽合一，牢不可摧，威力也更加恐怖了。

    說來話長，事實上連揭兩個底牌，古鋒的匕首尚未及身，時間絕超不過兩息。

    自成功結印後，楚天心裡明悟，宛如醍醐灌頂，對陰陽印領悟透徹，習練三兩次後，就能在瞬息之內，凝結陰陽印，是以方有今日之速。

    妖瞳結界擴散之後，古鋒一舉一動皆逃不脫掌握，身穿靈元衣，手凝陰陽印，楚天眉毛倒豎，眼色一寒，猛地折身，和古鋒碰了個對臉，不顧對方悚然表情，右手一抬，將掌心陰陽印向古鋒臉上狠狠按去。

    古鋒面色大變，用足氣力一擲，黑匕脫手而出，化作道烏光，暴射向楚天，企圖打亂他的來勢。

    楚天施展銀鱗步，以細微幅度一閃，避過襲來的烏光，腳步不停，眼神冷厲，直奔古鋒。

    古鋒沒料到此次投擲效果這般小，表情變得難看。不知為何，楚天來勢兇猛許多，身法圓熟不少，即便立刻施展幻空步，恐怕也是來不及留下殘影，根本躲不開此次攻勢。

    凝結出靈元紗衣，楚天身體素質全面提升，銀鱗步自然也在其列，原本達到騰海境界後，速度與古鋒相當，被紗衣這麼一增強，頓時將之超越，是以古鋒才覺得趨避不得。

    「魔蛇守護。」

    雖然心知不妙，但古鋒因速度被壓制，躲無可躲，雙手在胸前瞬間結印，仰天大吼一聲，驚駭之下，聲音都是有點兒嘶啞。

    叫聲落下，丹田氣霧湧動，魔蛇氣從周身毛孔噴出，形成腥羶十足的氣霧，讓人聞之慾嘔，如若沾染上了，後果可想而知。

    不過楚天眼睛眨也不眨，銀鱗步迅捷如故，手凝陰陽印，如推山嶽，不把古鋒鎮壓誓不罷休。

    霧氣擴散在空氣中，形成毒素碧雲包裹古鋒，雲霧蠕動幾下，凝聚成大鐘模樣，將古鋒籠罩在內，碧綠大鐘上面，有種堅實的感覺，隱隱透露著元罡的氣息。

    從蘊氣境晉陞化罡境之後，體內元氣再度凝練，化作元罡，進可外放傷人，退能凝實固守，攻守兼備，舉手投足間，都能釋放出驚人的破壞力，這也是化罡境強者，因何能在人群中享有崇高聲望的緣故。

    威望並非來源於倚老賣老，而是絕對的強大，唯有實力，才能讓人發自內心地敬畏、膜拜，唯此永恆。除此之外，其餘一切，皆是空談，過眼雲煙，不值一提。

    當然，只是蘊含些許元罡的氣息，並不是整個發生質變，威力也僅有三兩成，但即便如此，依然十分難得。這是魔蛇玄功附帶的招式，由此可見這門功法的不凡，如若放在外面，定當是各大勢力哄搶的對象。

    使出魔蛇守護，碧綠大鐘護體，古鋒略感心安，視線投向楚天，主要是掌心，當看到古井無波的陰陽印時，瞳孔陡然一縮，心底竟升起一抹恐懼。

    多年殺戮磨礪出的經驗告知，此招可怖非常，稍有疏忽，定當落得萬劫不復的下場。

    「不行，還不夠。」古鋒眼神一凜，咬破舌尖，**血在碧綠大鐘上面，雙手抱胸，淵渟嶽峙，大鐘縮小數倍，凝實到手臂上面，竟是接觸一片片綠色的鱗甲，細密冰涼，猶如蛇的皮膚。

    背後數道橙光襲來，古鋒竭力一閃。雀神飛刀來勢既疾，古鋒也只顧凝甲，難免分了心神，盡避開了刺向後腦的致命飛刀，其餘中個正著。

    此時護身元氣薄弱，被飛刀刺破，紮在背上，刀柄顫抖不止。鋒銳的刀身，燃燒虛幻的火焰升騰而起。

    受創處熾熱溫度蔓延，血液陡然沸騰起來，耳畔傳來鳥雀叫聲，雖然略顯尖銳，卻是威嚴十足，彷彿此類的神明一般，使心神都有短暫的恍惚。

    若非古鋒意志堅定，及時加以取出，手頭動作絲毫不滿，魔蛇鱗甲的施展，幾乎要以失敗告終，楚天可不會有絲毫的手下留情，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嚴格來說，在魔蛇玄功中，這一手魔蛇鱗甲唯有化罡境方能施展，但古鋒天資絕佳，受到一些長輩重視，在他們的照力下，採用數種蛇屬妖獸之精，煉就腹內一口精血，一旦噴出，就能打破等級桎梏，施展出殘缺的魔蛇鱗甲。

    陰陽印不溫不火，宛如流星趕月，直奔古鋒，和護在身前的雙臂撞在一起，重重轟在上面的鱗片上。

    耀眼光芒爆發，充斥場內，黑白二勁旋轉，輪迴間帶著碾壓萬物的可怖氣勢，淒慘綠光中，隱隱似有蛇影蜿蜒盤旋，異嘯聲傳來，似在不屈地掙扎、頑抗。

    劇烈衝撞過後，楚天身形巨震，右手空空蕩蕩，陰陽印已然不見，腳下不停，連退出數步，泥濘地水花迸濺，色澤深黑，其中有雷能余留，卻被綿密的護身元氣震開，精純元氣宛如氣焰升騰，時刻抵禦著不絕的黑雨，護己周全。

    古鋒則是受不住勢，搖搖晃晃，狀如醉漢，後退十數步，方勉強穩重身子，雙臂碧鱗略一沉寂，旋即猶如琉璃被擊碎，一片片崩裂開來，嘀嗒嘀嗒，臂上鮮血流出，降落到地面上，雨水坑中，純粹的黑滲入了一絲絲猩紅，正是他的血液。

    耗費精血，好容易凝聚的魔蛇鱗甲完全報廢，變回淒慘碧霧，繞身三匝，盤旋了會兒，就此散去，古鋒擦去嘴邊的血跡，雙眼死盯著楚天，宛如見了鬼一般。

    剛進入蘊氣境之人，竟能將他逼落下風，這本來不可能的事情，竟然驚悚地發生在眼前。

    意志堅定如古鋒，此時也如同夢遊一般，灼熱感從背部傳來，不禁為之暴怒，魔蛇氣猛地爆發，震飛了雀神飛刀，化作橙光，衝回楚天手裡，順從地被拈在修指之間。

    那邊黃天虎、周倩倩二人身形交錯，刀劍鳴響，元氣衝撞，正打的激烈，眼角餘光偏見這一幕，不約而同停下手來，眼露震驚之色，嘴裡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任誰都沒有想到，古鋒與楚天動手，先落入下風的竟然是古鋒。

    黃天虎兩人目光閃爍，驚疑不定，坐在凝在楚天的身上，宛如看待妖孽一般，心中暗下同樣的定語：「能以剛入蘊氣境的修為，將古鋒打成這樣，這廝真是個牲口！」

第二百一十三章 終考開始

    楚天故意示弱，引誘古鋒藏匿空氣中，從後方背刺，自己揭開靈元紗、陰陽印兩樣底牌，一掌將之迫退，眾多視線聚焦，震撼地望著他。顯然此番戰績，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驚訝過後，周倩倩只覺臉上火辣辣的，她始終將楚天視作保護的對象，沒想到已經成長到這般地步，現在看來，是自己沾光還差不多。如果換做是她，是無法迫退古鋒的。

    黃天虎一向沉穩，此時都忍不住瞠目結舌，滿臉被嚇到的表情，怎麼都掩飾不住。雖然不願承認，但事實清楚表明了，此子發展太過迅速，已經不是現在的他所能阻擋，即便與之交鋒，勝算也是不大。

    前不久，楚天碰到林青，還要鬥上許久，方能分出勝負，這才過了多長時間，就能將蘊氣後期的古鋒逼落下風，這種事情，就連他親自出手，都很難做到。

    一念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氣，暗中拿定注意，心中自語道：「不能再放任楚天發展了，離開秘境後，定要找個機會，稟明父親，號令全族，齊心協力，翦除此子。」

    古鋒死死盯著楚天，目光中都有一絲驚恐，方才那一下好狠，他傾盡全力，連「魔蛇鱗甲」都使出來了，身上還是受了傷。

    對此招的防護能力，他心知肚明，哪怕同級武者，全力轟擊，都不太可能碎裂的，卻當不得楚天這一擊，當然不是由於魔蛇鱗甲太弱，而是楚天凝結的黑白手印，威力強大到超乎想像的地步。

    可是，此子剛剛晉陞蘊氣境，底蘊淺薄得很，又如何能施展出連自己都心驚膽顫的絕技。

    「看他年齡，不過十四五吧，小小年紀，成就念師，至於實力，怕是不在你我之下。」

    此時此刻，古鋒腦子亂糟糟的，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此言出自他自身之口，當時也就隨口一說，旨在說服黃天虎，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說實話，楚天或許有些潛力，但若說能勝過他和黃天虎，這鬼話連他自己都沒有相信。

    思索間，不經意瞥到黃天虎、周倩倩的目光，怎麼看都像是在嘲笑，古鋒不禁惱羞成怒，想繼續動手，但腳跟卻似連在地上，輕靈身法施展不出，一雙腿竟似有千斤重，怎麼都邁不起來。

    方才那一招，將他體內大半元氣儲備都打沒了，如若再來一下，那口精血用光，魔蛇鱗甲可使不出來，非得交代在這裡不可。

    雖然照理說，楚天剛晉陞蘊氣境，方才的絕招，施展一次，就很難得，應該施展不出第二次。可萬一發生例外呢，難道還能用自家性命來賭，他是悍勇狠辣，但那是建立在碾壓的基礎上，若碰到真正危險的局面，一時也難以決斷。

    如果退避三舍，不但徒惹黃天虎嘲笑，內心也過不去那道檻，金貴的臉面往哪裡擺。可若是動手的話，楚天如能再現那一招，說不定會當場喪命，最幸運也是重傷。在這種強敵窺伺之處，和死亡也沒兩樣。

    古鋒無奈嘆了口氣，決定暫且擱下此事，望向落在遠方泥地裡的黑匕。方才投擲向楚天，卻被避開落在彼處。

    黑匕活了過來，化作烏光折返，到楚天身邊時，速度緩慢下來，楚天頭也不回，抬左手一抓，抓了個正著。

    當然，手掌上分佈著綿密的元氣，就算上面附著有毒素，也能隔絕開來，不使蔓延到身體上。

    楚天血妖瞳射出血光，在黑匕中來回巡視，仔細探查，沒有發現有毒素殘留，放下心來，靈念進入其中，發現其中器核上有碧綠印記，正是古鋒用元氣溝通產生的，毫不客氣催動自身元氣消除，瞬間這支黑匕便成了無主之物。

    檢查過沒毒後，無視古鋒噴火的目光，楚天把玩著搶來的黑匕，色澤深邃，質地沉重，一看就覺得不俗，起碼得是把中品凡兵。心中下了結論，楚天毫不客氣，將這把匕首收回容戒。

    「這王八羔子。」古鋒牙齒妖得格格直響，這黑魔匕，乃是上品凡兵，能大幅提升魔蛇氣中蘊含的毒素，他用得十分趁手，就這樣當著面，眼睜睜被人奪走了，而他還在原地傻站著，什麼事都做不了。

    見狀，黃天虎、周倩倩將目光投放過來，眼神有些異樣，似是在詫異他竟有這麼好的脾氣，兵器給搶奪，都能無動於衷。

    一口怒火直衝頭頂，古鋒不禁惱羞成怒，想和楚天拚個你死我活，但念及方才陰陽印的恐怖威力，渾身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接連告訴自己，要冷靜，要鎮定。

    古有賢人能忍胯下之辱，後成就一方強者，讓始作俑者無地自容。他古鋒雖不才，也願效賢人所為。因此，今日之辱算不得什麼，來日必當千百倍還之。

    氣得發抖的身軀停止，古鋒眼中怒火消失，臉上甚至恢復了以往那種淡淡的笑容，身體暴躁的氣息，復又沉凝了下來，給人以無懈可擊之感。

    見此情形，黃天虎、周倩倩面露讚許神色，這古鋒不但心機深沉，實力強大，以此觀之，定力更是不俗，能忍人所不能忍，將來必成大事。

    收好黑魔匕，楚天得了便宜還賣乖，和古鋒互視，臉上也是帶著高深莫測的微笑，因為有迫退古鋒的驚豔戰績，是以並不顯得太裝，一副極有底氣的樣子，讓人摸不透輕重深淺，把握不準內心的想法。

    其實，楚天表情淡定，和古鋒對視，絲毫不落下風。心裡卻在暗暗叫苦，方才的陰陽印，遠非習練時可比，為了一擊斃命，幾乎耗盡了全身的體力。

    本來以為就算秒殺不掉古鋒，也能將之重創，可惜魔蛇鱗甲的防禦出乎意料，僅造成些許輕傷。

    看到費盡全力使出的陰陽印，竟然只造成這麼點傷勢，楚天當場就傻了，古鋒如若繼續發難，他除了掉頭就跑，逃離第八層，再沒有其他辦法，但不知為何，古鋒並沒有趕盡殺絕，便利用難得的空子，暗中調整氣息。

    楚天隱秘地休整，裝出一副高手氣派，和古鋒對視，雖然身體疲憊無比，累得想要暈倒。可靈元紗衣也要維持，血妖瞳也不敢合攏。若給古鋒看出絲毫端倪，恐怕立刻便要做那喪家之犬。

    「大哥，你到底打不打嘛。要麼快點動手，別給我留念想。要麼就乾脆扯了，大家握手言和，再好不過。進又不進，退又不退，面對面站著，到底要搞那樣啊。」

    黃天虎、周倩倩驚嘆的目光中，楚天硬挺著與古鋒對峙，端重沉凝，淵渟嶽峙，內心用唯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慘嚎道。

    場內無人聽到楚天的心聲，遠在千里之外的北聖域千岩國皇宮大殿中，老婆婆卻知道的清清楚楚。她佈置的秘境，可並不簡單，一旦有人進入，不但行動盡在掌控，如果有心的話，連心理也能知曉一二。

    老婆婆端坐高高的王座上，雙眼從放膝蓋的水晶球上移開，渾濁眼珠露出一絲笑意，臉上縱橫蔓延的蒼老皺紋，都是舒緩了不少，自語道：「有趣的小傢伙，看在你帶來這麼多樂趣的份上，就幫你一把吧，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

    隨即，抬手往水晶球上輕輕一拂，水晶球中登時現出億萬道七彩毫光，絢麗奪目，華麗非常，球體嗡鳴搖晃，山谷微微震動，裡面似將發生異變。

    「最終的考驗，這就開始吧！」老婆婆眉眼舒展，臉上顯露出開心的表情，但只持續一瞬，須臾便陰沉了下來，桀桀的怪笑聲，響徹在空蕩蕩的大殿中，空間裂開了一道又一道的黑紋。

第二百一十四章 鏡壁

    山谷之中，異變陡生。上空金日熾熱了許多，射出億萬道毫光，陰雲也是支撐不住，逐漸地散去，化作含有精純能量的淡淡霧氣，與蘊氣境武者丹田中的頗為相似，卻更加純淨，一旦吸收進去，對修為大有裨益。

    濕漉漉的霧氣，繼承了陰雲中的雷能，卻稀薄了很多，淬體效果比原先弱化不少，但勝在安全性高，長久吸收也是無礙。由於霧氣中能量充足，是以在提升修為方面，效果尤為明顯。

    霧氣提升修為快，陰雲淬體效果好，可謂各擅勝場，孰優孰劣，很難說得清楚。

    隨著陰雲消散，雨勢由大變小，無論是深處的黑雨、中間的冰雹，還是邊緣的雨滴，都是消停了下來，其中人們無法再用雨水淬體。

    顯然，霧氣和雨水，只能選取一樣，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霧氣形成後，絕大部分逗留於空氣中，其中充沛能量，留給人吸收提升修為，其餘飄搖到每層之間的禁制上，雷光大勝，電流肆掠。

    這些原本只做劃分區域用的各處禁制，也是凝聚了雷電之力，阻攔等閒之輩進入，唯有實力強大者，方有涉足深處的資格。

    之前篩選強弱的雷雨消失後，禁制附著雷能，代替雷雨行使職能。變動歸變動，但無論如何變，老婆婆也不會讓弱者濫竽充數，闖入深處，廝混度日。

    第八層，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得到緩解，楚天四人感受著山谷的震動，頭頂雨勢逐漸變小，乃至消失。然而，體表元氣依然升騰，眼下雖無礙，但誰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局勢尚未安定，可不敢隨隨便便就解除護身元氣。

    耀眼的金色陽光，彷彿無數隻爆射而出的利矢，不一會兒，就將灰撲撲的綿密雲層射的千瘡百孔，搖搖欲墜，消散開來，形成灰色薄霧。

    深深呼吸一口氣，楚天目含驚異之色，顯然是驚訝於灰霧中能量之精純。

    地面的坑窪中，亦或犁開的河道里，黑水受不住金日的高溫，翻滾沸騰，咕嘟聲起，氣泡炸開，灰黑濕氣升起，融入薄霧，使色澤更顯深邃，能量的品質，似乎更加精純了。

    陰雲散去、雨水停止後，烈陽也似完成了自身使命，失去了方才的炙熱溫度，逐漸黯淡下來，變成正常狀態，陣風忽來，吹刮霧氣，灰濛蒙色調重新席捲天地，沒有太陽光線的烘烤，空氣重新變得濕潤起來。

    感受到週遭環境的變動，此間眾人大氣也不敢喘，若非空間不大，避難得石亭不遠，恐怕第一時間就回到亭中，不再理會此次糾紛了。

    入口處的光幕上，雷光緩緩收斂，電流的刺啦聲不住響起，如若沒有蘊氣境以上戰力，恐怕一見就會退避三舍，更妄談闖過障礙、進入其中。

    望見這一幕，黃天虎暗暗點頭，這樣也好，避免了閒雜人等擅入，省得人多吵鬧，胡亂晃悠，惹他動怒殺人，弄得血淋淋得也不太合適。

    隨即，動靜消停下來，凝神屏息的眾人，如釋重負地緩了一口氣。

    突然，青光大盛，光線道道，刺目射來，幾人忙閉上眼睛，就連楚天的血妖瞳，也感覺到一絲絲不適，趕緊合攏，避免受害。

    待察覺光線漸弱，張望過去，發現源頭處正是此層後方懸掛瀑布的崖壁，青光收斂，瀑布停流，原本傾洩瀑布的地方，露出光華如鏡的崖壁，青光流轉，衝天而起，像是直指天穹的鋒銳寶劍。

    下方深潭平靜不多時，便不安分地翻湧起來，其中似有青色異物鑽出，逐漸露出廬山真面目。抬眼看時，發現是一塊塊腳掌大的青石，從水底逐漸升起，違背常理的漂浮在水面上，形成四條由青石鋪就的路徑。

    崖壁附近地勢拔高，出現了一片濕漉漉的平地，水跡未乾，可供人站立，凝氣轟擊崖壁，再方便不過了。

    與此同時，楚天收到傳音，語氣陰沉沉的，內容大致如下。

    如鏡崖壁可以檢驗實力，實力達標者，可以進入山谷極深處，獲得此間真正傳承。

    不過，需傾盡全力，因為僅有一次機會，出一招不管用，便會被徹底排斥，痛失機遇。崖壁的開啟時間只有三個小時。僅能依靠本身實力，依仗兵刃寶物無效，吞服丹藥亦無效。

    傳音竟是來自丹田深處的雷種，此物乃是用黑雨淬體時，其中殘餘能量所凝聚。自告終暫時無可催動後，始終陷於沉寂，不想今日再次傳話。

    「想來此物是那位前輩傳話用的。」楚天暗自沉吟，見其餘幾人臉色有異，便知也收到傳音了。

    黃天虎略作沉默，身上元氣爆發，腳尖一點地面，幾個起落，返回自家石亭，廊椅上盤膝坐下，取出個玉瓶，倒出滿滿一把丹藥，一股腦送入嘴中，閉目凝神，運轉元氣，化解藥力，修復體能。

    他可是聽得清楚，崖壁開啟只有三個小時，方才與周倩倩大戰，消耗可不小，如若不抓緊時間，盡快恢復，影響了發揮，導致通不過岩壁的檢驗，那就虧大發了。

    要是能斬殺楚天，一切好說，可方才情形，他算是瞧得明白了，此子甚是不俗，即便是達到蘊氣後期的古鋒，對付起來也不太容易。既如此，就不必浪費時間，傾盡所有突破此次考驗才是眼下第一要務。

    眼見他跑得比兔子都快，古鋒暗罵這廝不靠譜，深深看了楚天一眼，三角眼精光閃爍，身上氣息有些虛幻。

    倒是嚇了楚天一跳，忙開啟血妖瞳，瞳光結界張開，注意到此人真身並非偷襲自己，而是返回自家亭子休整，嘴裡鬆了一口氣，抬手抹去額前冷汗，身軀一扭，銀鱗包裹雙腿，游魚似的一鑽，便是來到自己石簷下，收斂氣息，沿台階步入亭中。

    周倩倩見旁人離去，略一沉吟，深藍元氣包裹嬌軀，蓮足輕點地面，直追楚天而去。

    自古鋒、黃天虎發難後，她變得更加謹慎，決定和楚天一處休整，如果再發生意外，彼此也好照應一下。

    周倩倩和楚天關係甚好，彼此可以信任，並不像古鋒與黃天虎，貌合神離，心懷鬼胎，因此在一處也是無礙。如果換做那兩人，待在一起，還要相互戒備著，食不知味，夜不能寢，未免也太累了些。

    來到房簷下，收斂元氣走上台階，見了楚天。由於時間緊迫，兩人也沒有寒暄客套，廊椅上各找地方坐下，開始調整自身狀態。

    楚天手掌一握，從容戒中取出個白瓶，倒出十數枚丹藥，色澤碧綠，味道清香，正是小還丹，收回白瓶，取出另一個玉瓶，淡出晶瑩彈丸，一連七八粒，卻是修復精神用的。

    與別人不同，楚天想要發揮最強實力，不但依仗元氣，更依賴於靈念。因此，在時限到達之前，元氣和靈念都要重回巔峰才行，體能也要保持充沛。

    兩樣混在一處，滿滿的一把，不要錢似的送入口中，閉上眼睛，雙手結印，運功化解藥力，修復消耗殆盡的體能。

    周倩倩也自取丹藥吞服，運轉元氣化解開，沿著經脈輸送全身，嬌軀元氣凝作波光，微微蕩漾，消耗的體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回升。

    山谷深處，各處亭子裡，四道元氣色澤各異，升騰而起，映照著其中歷練者年輕的面容，表情堅決，雙手結印，身體狀態迅速修復。

    鏡壁青光流轉，似釋放著誘人的魔力。空中灰色霧霾瀰漫，靠近的地方，化作絲線被眾人吸收。顯然，有了其中精純能量幫助，修復體力的速度要快上許多。

    一個多小時後，灰濛蒙的天地之間，廊椅上楚天身體一震，率先睜開了眼睛，裡面精光閃爍，神志清明，充沛的體力流淌於身體各處，顯然已重回巔峰狀態。

    他起身而立，離開廊椅，漫步到亭邊，負手而立。冷冽的目光，如出鞘利劍，暴射向後方如鏡崖壁。最終的考驗，即將在彼處進行。

第二百一十五章 消失

    上下打量了山谷後方鏡壁一會兒，楚天收回目光，回到廊椅坐下，盤膝坐下，閉上雙眼，附近灰霧匯成道道絲線，順著鼻息進入，在引氣訣的引導下，迅速提升著自身修為。

    此時據三個小時的時限還早，不急著去那裡檢驗實力，畢竟機會只有一次，現在這兒修煉者，修為每提升一點，就多了一些通過考驗的機率。

    而後，自鏡壁出現大概過了兩個小時，黃天虎和周倩倩幾乎同時睜開眼睛，這兩人實力相當，消耗也差不多，復甦過來的時間，當然也是相差不多。

    此二人醒來後，感應了下時間，覺得還有空閒，便重新閉眼，進入修煉，盡最大可能提升修為。

    雖說剩餘時間不多，可是修為這東西能提升一點是一點，絕不能空度時光，萬一到時候就差這麼點修為呢，因此通不過檢驗，連後悔藥都沒得買。

    又過了半個小時，古鋒方睜開雙眼，臉色有點難看，和楚天交手，施展出魔蛇鱗甲，消耗實在太大，修復的比較慢一些。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那口精血已經耗費，恢復的話，雖無需族中長輩幫忙，卻也要做不少準備，歷時數月才能成功，在秘境中，是不可能再動用了。

    無法催動精血，在之後的測驗中少了一樣底牌，通過的機率也有所削減，這讓他如何高興得起來。

    古鋒恨恨地忘了楚天一眼，雙手緊握成拳，指骨如雷爆響。此子不僅搶奪了心愛的兵刃黑魔匕，更是浪費舌尖精血，當真可惡至極。

    若非此時情況並不合適，加上方才的陰陽印令他深為忌憚，現在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暴戾，要將楚天斃於拳下。

    當然，古鋒暗狠了一會兒，覺得原本剩餘時間就不多，可不能在浪費了，便閉上雙眼，運轉功法，吐納元氣，提升修為。

    雖說受時限影響，沒多久就不得不進行測驗了，但為了將成功幾率提升到最高，還是要利用一切時間提升自己，達到考驗要求的標準，以獲取更大的機緣。

    幾人周圍的灰霧，以驚人速度被迅速抽取，在各自功法的運轉下，被提純煉化，化作精純能量，沿著經脈流入丹田，擴大其中氣霧的儲備，增強自身武道修為。

    時間這東西，於外人來說，或許有些焦灼，但對於進入修煉的武者，無疑過得極快。灰霧湧動間，時間快速流逝，很快，便是來到了開啟時間的末端，再過五分鐘，鏡壁就要關閉了，未通過考驗者，將失去爭奪真正傳承的機會。

    不約而同，修煉中的幾人身體一震，各自睜開眼來，離開亭子，施展身法，在各色元氣的包裹下，化作道道流光，向後方鏡壁暴射而去，不過幾個起落，便來到深潭之前。

    潭水波瀾不驚，並無險波惡浪，汩汩的流水聲，聽來清泠泠的，親人心脾，可考慮到與夜間洪流出自同源，幾人當然不敢心存大意，稍微收斂速度，各選一條青石鋪就的路徑，登上對岸，來到崖壁下方。

    此處崖壁青光隱隱，宛如明鏡，楚天站在身前，竟然真的有倒影浮現，雖然面目模糊，總歸有鏡子的幾分功效，元氣包裹手掌，大著膽子伸手一摸，卻是如假包換的石壁，心中暗覺詫異。

    來到崖壁前方，幾人不禁都有點發愣，雖然丹田雷種早傳音提示，心裡也做好準備，但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崖壁險峻陡峭，彷彿一把無柄青鋒，拔高數百丈，直破九天，霸道凌冽，震懾力十足。單是站在面前，心底都有發自肺腑的敬畏感，更別說凝氣轟擊了，心理上一時都有些不適應。

    古鋒望著考驗自己的崖壁，深陷眼眶中，目光逐漸凝聚起來，摸索容戒的左手停了下來，渾身升騰起一股強烈的鬥志。

    容戒裡面，藏著從周倩倩手中搶來的長戟。當初，冒著和黃天虎撕破臉的風險，中途變卦，從眾人手中奪得的那根寶戟，本以為是件重寶，可研究了多時，也瞧不出其中秘密。

    雖說回到族中，一些長老或能瞧出奧妙，但那些老傢伙一介入，即便身份特殊，這寶戟也未必是他的了，起碼也得分與旁人一些利益，多了不少未知數。

    因此，這次傳承，就成了能把握在手中的最後機會。聽聞雷種傳音時的語氣，不難猜想出，如果一切順利，回報或許豐厚到無法想像。

    事實上，憑藉自身的經驗，他提前就預料到山谷中可能有變故發生，變故會帶來巨大機緣，而這時候，能否掌控全場，就成了笑到最後的關鍵。

    古鋒本與楚天無怨無仇，卻在突破之後，迫不及待和前有間隙的黃天虎聯手，驅趕楚天、周倩倩兩人正是為此，此舉算是著眼長遠，為此時變故未雨綢繆，提前做準備。

    四個人同處此地，場面實在太過混亂，這時候，關係良好的楚天、周倩倩就成了威脅最大的敵人，只要將這兩人驅趕出境，光剩下一個黃天虎，此人雖說了得，但憑藉穩壓他一頭的修為，古鋒有信心掌控局面。

    簡而言之，就是將複雜的局勢簡單化。

    這一點，不單古鋒心裡明白，就連黃天虎也是大致清楚。黃天虎雖沒料到會有變故發生，卻也知道光剩他們兩個，今後恐怕要仰古鋒鼻息，苟延過活，因此，當古鋒主動提議時，方答應得那麼艱難。

    如果古鋒尚未突破，依舊和黃天虎實力相當，如若提出合作取出周倩倩、楚天，黃天虎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有絲毫的猶豫。

    當時，之所以憂慮再三，正是思考一旦趕走兩人，實力失衡，再也牽制不了古鋒，後患也是不小。

    可楚天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古鋒那番威脅論深深刺激到他，是以最終和古鋒議定，以斬殺楚天作為合作要求。

    兩害相權取其輕，最終，黃天虎最終將解決楚天放在最首要的位置，楚天近來的驚豔表現，以及他的年輕，已是讓此人如臨大敵，寧願將主動權讓給古鋒，也不願坐視他成長了。

    至於楚天以陰陽印迫退古鋒，使其心生忌憚，不敢再行出手，則遠遠出乎兩人的預料了，故不在考慮範圍。

    古鋒深吸了一口氣，揮舞匯成一線，源源不斷往體內注入，直吸了半分鐘之久，腰腹處都有些腫脹，才停了下來，這一招是魔蛇玄功中的絕技，喚作蟒吞術，可吞噬天地元氣進入腹內，進而增幅招數的威力。

    蟒吞術增幅後，古鋒渾身氣息暴漲，魔蛇氣從丹田氣霧中暴湧而出，裹挾著甫如腹內的元氣運行，一圈過後，盡數轉化，魔蛇氣更加撞大。

    古鋒臉上青氣隱隱，閃了幾閃，周身魔蛇氣從各處經脈，百川歸海般直奔微微抬起的右手。

    他的右手抬起後，乾瘦五指攢聚，看來宛如瘦骨嶙峋的蛇頭，碧綠元氣包裹右手，蛇皮遂生，套在骨頭上，綠光吞吐間，一股凌厲的氣勢蔓延開來。

    綠色蛇頭成形，雄渾元氣依舊不住暴湧過來，在蛇後腦，也就是手背上，凝成三個明亮的紋路。

    紋路一成形，就快速暗淡，乃至消失，與此同時，蛇頭上竟生出模糊的鱗片來，雖然遠不如魔蛇鱗甲時的清晰，卻也十分強大，古鋒右手劇烈顫抖，額前汗出如雨，但還是頑強地支撐了下來。

    此時，楚天三人瞳孔不禁一縮，暗自凝神戒備，以防古鋒暴起傷人，這一招強悍無比，場內任何人都不敢心存小覷。

    值得慶幸的是，這種關鍵節點，古鋒並沒有滋事，蘊氣後期的雄渾元氣凝聚攢成蛇頭的右手，上前幾步，將凝成蛇形的右手，傾盡全力轟在鏡崖上，口中暴喝道：「青紋魔龍鑽！」

    崖壁受到重擊，卻渾若無事，表面依舊光滑。古鋒右手觸及的地方，忽然射出道青光，沿著手臂蔓延，迅速包裹全身。

    青光猛地一閃，耀人眼眸，楚天三人連忙閉眼，再睜眼看去時，彼處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古鋒的影子。

第二百一十六章 火辣辣

    「這應該是成功了嗎？」周倩倩手指古鋒消失的地方，望著楚天，問道。

    楚天微微點頭。看樣子，當轟擊的力道，達到要求的標準，崖壁會射出青光，將人傳送至別處，古鋒應當是成功了。

    黃天虎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目中精光四射，已經調整到最佳狀態。袍袖下雙拳緊握，一道強悍的氣息瀰漫開來。

    赤紅元氣宛如火山爆發般，自體內暴湧而出，在有意引導下，直奔抬起的右手，左手掐訣變幻，引導元氣在掌上凝成烈焰獅頭，眉眼逐漸清楚，嘴巴張開，吟嘯聲從中傳出，傳蕩在山谷之間，回聲不斷。正是他的拿手絕學「獅嘯神掌」。

    黃天虎面容凝重，挺身而立，難言的威猛之勢在右手掌印上升騰而起，蓄好勢後，緩緩抬頭，目光含著炙熱射向鏡壁，上前數步，右手一抬，獅頭再度嘶吼，掌印更加凝練，攜著勁風，如火焰流星一般，重重轟在崖壁上面。

    崖壁如鏡，光華流轉，渾如無事地受了這一擊。黃天虎焦灼地等待，時間一點點過去。

    一秒、二秒、三秒.....

    「不可能。」等了十幾秒，黃天虎反應過來，或許自己失敗了，忍不住吼叫出口，聲音十分嘶啞。

    此招已傾盡全力，卻沒能取得和古鋒一樣的戰果，難道兩人間的差距就這般大，僅僅差了一個等級，不該如此的。

    黃天虎眼中噴火，滿臉都是不甘的神色，深吸口氣，壓下欲沸的心情，再度抬起左手掐訣變幻，控制赤炎氣流向右手，烈焰獅頭成形，輪廓漸清，張嘴吟嘯，烈焰熊熊，掌力得到增幅。

    手一抬又將掌印轟在崖壁上，如鏡的崖壁，突然射出一道青光，黃天虎面露喜色，仰首挺胸，雙臂伸展，黑髮散開，隨風飄蕩，做好了傳送進腹地的準備。

    不料此次青光與先前不同，沒有傳送的妙用，反倒是含著驚人的彈力，黃天虎剛察覺到不妙，臉上笑容尚未來得及收斂，身軀彷彿被力大無窮之人拎著，用力往外拋，整個倒飛出去，直飛出好遠，來到入口處，不偏不倚，撞在光幕上。

    自山谷異變後，光幕可不像之前一樣人畜無害，上面雷光閃爍，電流奔流，黃天虎來得太快，連護體元氣都不及催動，道道電力鑽入體內，渾身不禁亂顫，皮膚焦黑，彷彿被炭火烘烤過似的。

    黃天虎勃然大怒，略一催動，雄渾元氣從體內潮湧而出，形成護體元氣，用力將欲再度侵入的雷電震開。

    隨即脫離光幕，前行數步，體表烈焰升騰，瞳孔映著火光，望了遠處崖壁一眼，卻也知道錯過了最終機會，不敢再做試探，回到自己亭中，廊椅上坐下，也不立即進入修行，眼睛死盯著彼處。

    他倒是樂於見到，周倩倩和楚天碰壁的情形。唯有古鋒一人進入的話，這種結果尚可接受，畢竟此人修為穩壓自己一線，手段莫測。至於其餘兩個，應當會尾隨自己失敗。

    黃天虎並不懷疑這一猜測，之所以依舊關注，只是為了印證自身想法，證實自己判斷的準確性罷了。

    見到黃天虎失敗，周倩倩臉色變得有點難看，眉頭大皺，表情緊張了起來。此人與她實力相當，竟然失敗了，難道她也會遭到失敗？

    楚天注意到這點，本想勸說，但這種事不知道說什麼好，況且他自己也沒有完全把握，便住口不言。

    周倩倩閉目調息，待穩定後睜開眼來，水流聲響起，卻是波源氣在周身蕩漾，抬起白嫩纖手，置於酥胸之前，擺出起手印，並開始了眼花繚亂的變化，深藍元氣，隨之直奔右手，在掌心凝聚成散發出驚人波動的水球。

    經歷今日苦修，加上全力出手，這招「凝海印」，無論是元氣凝練程度，還是向外擴散的波動，都是遠勝先前，算得上她目前所能施展的最強攻擊。

    光球出現，周倩倩望向面前挺拔鏡壁，表情反而放鬆下來，反正此時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不管成敗，皆無懊悔。蓮足一點地面，閃身湊近，杏眼掠過一抹堅決，右手一抬，將掌心水球按在崖壁上面。

    發出凝海印，周倩倩略微後退，收掌凝息，亭亭玉立，凝視崖壁，眼神難以避免地有些期待。

    等了一段時間，崖壁上不見青光射出，周倩倩表情略微有些暗淡，果然是失敗了嗎。負面情緒很快就驅散了，扭頭望向楚天時，面上暗淡已經消失無蹤，笑著說：「這考驗，還真難呢，不料姐姐我也失敗了。」

    看出楚天有點忐忑，探出纖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別喪氣，你很有機會的，拿出擊退古鋒的幹勁來，一定能成的。」

    見狀，楚天苦笑了下，看來這種時候，可容不得絲毫的留手呢，只能再現迫退古鋒的那一招，拚力一搏，方有機會，不然，就只能眼睜睜地失敗了。

    在靈元紗衣的加持下，結成陰陽印乃是他目前掌握的最強進攻手段，沒有之一。

    雖說術法雷臨威力強大，早早修煉到銀蛇境界，近來精神修為也有增強，想必此招破壞力也會提升，但楚天估摸著，充其量也不過和周黃二人一個程度，還有很大可能有所不及，畢竟，他還未曾突破二級念師。

    事實證明，這種水平，是通不過此次考驗的。要想獲得成功，除了全力使用陰陽印別無他法。

    楚天緩緩吁了一口氣，似要排盡體內的渾濁雜氣，這是修煉陽剛勁時，觀摩捲軸順帶學會的法門，雖小卻很實用，吐出濁氣後，渾身上下輕鬆不少，身輕如燕，神智清明。

    身體輕飄飄的，混不著力，遍體沉浸在安寧之中。突然，眼中祥和不見，代之以凌厲的目光，宛如剛剛出鞘的寶劍，鋒芒不露，那種安詳的氣質，頓時被刺得支離破碎。

    旋即，泥丸宮中神魂波動，射出銀色靈念，先後在四肢、前胸後背，以及眉心七個部位勾勒符篆，筆走龍蛇，描畫如飛，僅僅瞬息，眉心符篆成形，栩栩生輝，昭示著所有符篆盡數完成。

    符篆之間產生共鳴，嗡嗡震動，道道銀線相互連接，丹田中氣霧湧動，釋放出精純元氣，受到符篆引導，在經脈運行時，從穴位、無數毛孔中噴薄而出，連成濛濛的一片，銀光散處，靈元紗衣已然加身。

    身穿靈元衣，楚天似是脫胎換骨，舉手投足間，力量暴漲，體內氣息更加可怕，宛如沉睡的巨龍，雖不奪人眼目，一旦復甦，發揮出的威力，足以令小覷者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感受到身體素質全面提升，楚天咧嘴一笑，眼中再無遲疑，目光炯炯凝視崖壁，其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念。

    雙手合十，凝如山嶽，陡變輕靈，飛速變幻，令人目不暇接，三十六式手印流水般使出，陰陽二勁脫離雙手，漸成魚形，彼此依偎靠攏，玄而又玄。

    某處亭子邊緣，黃天虎負手而立，目光遙遙望向這邊，見到周倩倩與自己一樣，難逃失敗，臉上陰鬱消散許多。既然此女也是失敗，那證明了並非自己發揮失誤，只是此次考驗太難，此戰之罪，非己之過，沒什麼好懊悔的。

    待看到楚天毫不氣餒，一臉嚴肅結印，弄得鄭重其事，不僅曬然一笑，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譏諷。

    此子迫退古鋒，當時固然嚇了一跳，但事後理智想想，以他的實際修為，此舉太過夢幻，料想應當是古鋒剛突破後期，施展絕學時，元氣自己走岔了的緣故。

    這種事，只能說算是巧合，崖壁的考驗，可不會再出差錯，楚天身上因巧合帶來的虛假光環，在如此嚴峻的檢驗下，應當站不住腳，很快就會被碾碎。

    在黃天虎譏諷的目光中，陰陽魚點睛昇華，眷戀依偎在一起，迅速地收斂縮小，形成樸拙無華的陰陽印。

    楚天快速靠近幾步，抬手將陰陽印轟在崖壁上。崖壁略一沉寂，忽的射出一道青光，眨眼包裹全身，閃了一閃，刺人眼眸，裹挾著他消失在原地。

    黃天虎睜開眼時，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楚天的身影，愣了許久，這才反應過來是成功了，一念至此，他臉上不禁火辣辣的，為方才自以為是的猜測深深羞愧。

第二百一十七章 水鏡

    眼見楚天成功通過鏡壁考驗，黃天虎心裡深深羞愧，旋即，由衷升起一絲恐懼。

    就在前不久，此子不過練體境修為，晉陞蘊氣境沒幾天，就弄出這麼大動靜。

    之前擊退古鋒，或可說是巧合，也許是古鋒運氣出了岔子，難道崖壁也出錯了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楚天施展的黑白手印，威力已經超越了想像。他傾盡全力施展獅吟神掌，都沒能通過考驗，楚天一印按下，就馬到功成，說明此招的破壞力遠超自己，達到了和古鋒相同的程度。

    「斷不能再放任此子成長，此間事罷，就稟明父親，想盡方法盡快除去。」

    考慮到楚天如此年紀，如此實力，黃天虎幾乎是食不知味，夜不安寢，但楚天已經離開此地，到達他接觸不了的區域，雖然心裡焦急，可再怎麼想，也是於事無補，唯有收回目光，取出些丹藥服下，閉眼療傷，調整狀態。

    方才二次出手，被崖壁反彈到入口光幕上，遭雷電打擊，受到些許輕傷，要先治好，方能開始修煉。

    周倩倩也是面露驚訝，雖然說過楚天很有機會，可也就是寬慰的話語，實際上並沒抱太大希望，畢竟，就連她和黃天虎都沒通過考驗，怎能對一位剛晉陞蘊氣境的稚嫩少年要求太多。

    「這麼快就被趕上了麼？」周倩倩在為楚天感到高興的同時，杏眼中也是悄然掠過一抹苦澀。雖然感到難以想像，但事實證明了，楚天已經走在自己的前面。

    往日依仗優異的天賦，憑藉一腔銳氣，超過一位又一位的族兄、族姐，算得上意氣風發，此時碰到楚天，角色顛倒過來，被人超越的感覺，可真不好受啊。

    周倩倩按下念頭，折身離開崖下凸起的平地，蓮足輕移沿著青石路徑，穿過潭水，穿破灰色霧靄，回到自己亭子中，廊椅上坐下，服下丹藥，盤膝閉目，體表波光瀲灩，吸納灰霧修復身體。

    雖說最終沒能成功，但方才為了施展凝海印，體能消耗可不小，面對黃天虎這傢伙，要盡快回到最佳狀態，以防遭受暗算。

    過了半晌，這兩人先後睜開眼睛，沉吟了一番後，復又閉上，各運功法，週遭含有精純能量灰霧，凝成絲線，隨著呼吸有規律地進入體內，一點一滴地增強修為。

    兩人實力相當，動手的話，誰也討不得好，此方天地間能量充沛，乃是天然的修煉寶地，即便狡詐如黃天虎，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因此，彼此倒是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宿敵之間，維持著奇異的和平。

    楚天睜開眼來，遍目都是綠光，阻礙之下，什麼都瞧不清楚，觸目一片綠，但慶幸的是，光芒想當柔和，此次強度，映照之下，都沒覺得刺眼。

    剛才出手前，已目睹了黃天虎、周倩倩二人的失敗，讓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一出手就傾盡所能，無論是靈元紗衣的加持，還是陰陽印的凝聚，都做到自身的極致，如願成功，消耗卻是極大。

    周身綠光湧動，元氣消耗迅速得到補充，體能回升，渾身的疲乏感也快速消除，因勾畫符篆變得空蕩的泥丸宮，也是充盈了起來。

    只數息，楚天已是接近最佳狀態，手足重新充滿力量，精神旺盛，鬥志昂揚。

    「這綠光，究竟是何物，竟然有如斯奇效，靈念這東西，老狐狸天天吹噓，都吹破天了，在這方面的效果，可是差太遠了。」楚天暗暗腹誹。

    「那是因為你太弱。」感受到他心裡念頭，靈狐老祖哭笑不得，忍不住傳音過來，語氣十分不屑，暗道此物好歹是那人動用的手段，修復你區區蘊氣境的實力，要是不快那才見鬼了。

    道理很簡單，蘊氣境元氣即便消耗一空，在那人眼裡，也是渺小的很，雖然是小施手段，修復起來也很是容易。如若換做她自身，能否有如此神速，那就是兩說了。

    剛想追問到底，卻被老狐狸提醒道：「別多問，快看右邊。」

    楚天連忙收斂雜念，目光投射過去。此時身體已經盡復，神奇的綠光消散，四周的景物，自然瞧得清楚明白。

    眼下他所站立的地方，是僅有十米方圓的洞穴，深青牆壁濕漉漉的，和崖壁色澤相似，不知是否是內部，上面滴著水，因此空氣濕漉漉的，蘊含著豐富的水意。

    楚天的右邊，古鋒也是雙眼微眯，鋒利目光四處打量，感受到他的審視，陡然轉移過來，兩人目光對視，交鋒，宛如碰撞出閃亮的火花。

    對於楚天通過此次考驗，黃天虎和周倩倩，都是有些震驚，可是，當古鋒看到楚天時，不滿地悶哼一聲，眼裡卻沒有流露出多少驚訝來。

    靈元紗衣和陰陽印疊接的威力，他親身瞭解過，很清楚那股力道有多麼可怕，崖壁考驗雖難，想來在楚天面前也造不成什麼大阻礙了。

    兩人互視了一眼，用凌厲目光打量對手，又同時將視線移開，顯然均是心有忌憚，不敢輕易出手。

    古鋒一向只會獨佔鰲頭，從不願與旁人分享絲毫好處，如果換做他人，早被一戰轟飛，自己享受利益了，哪會給搶奪的機會。

    他性情霸道，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在是懼怕楚天的陰陽印了，一招就能破開魔蛇鱗甲，若來個三兩下，那自己這條性命還不當場交代此處？

    其實，這倒是多慮了。楚天先前那招，已然用盡全力，以楚天目前的修為，只能使用這麼一次，哪有可能再來三兩下，古鋒也曾想過這個可能，不過，他可不想拿性命去賭這個。陰陽印的震懾，實在是太大了。

    因此，此人不再發難，楚天面色不變，心裡卻是暗鬆一口氣，要真動起手來，他還真沒多少把握，此人既不發難，願意相處無事，那是再好不過了。

    一波波的亮光襲來，兩人身上光暗不定，即便隔著衣服，皮膚都能感覺到些許濕意，宛如水浪弄潮，玉珠迸濺到身上，也沒沾上衣物，晨露滴草般，順皮膚往下滑落，十分奇異。

    楚天兩個皆是修為不俗的武者，水光雖盛，但睜大眼睛，也不難瞧得清楚，這些水波源自洞穴盡頭的梳妝鏡上。

    心知不會無端被傳送此處，楚天覺得問題可能就出在妝鏡上面，深吸了一口氣，純白元氣包裹身體，抬腿向彼處緩緩走去。

    另一邊，古鋒也是面色凝重，催動魔蛇氣護體，一步步往前走。

    這兩人皆擅身法，之所以不催動，是因為此間亮光十分沉重，宛如遊走在海底，渾身元氣都被壓制的有些不暢，當然無從施展。

    亮光宛如浪潮，一波重一波，到了後來，即便兩人實力出眾，呼吸也是有些不暢，前額滲出了些許冷汗，不過十米距離，放在平時，一個起落就可抵達，現在卻整整走了十幾分鐘。

    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間，楚天抹去汗水，看著面前的妝鏡，目光若有所思。古鋒抵達要早一些，來回打量許久，也看不出所以然，眉頭不禁皺起。

    面前是木製的梳妝台，台下是椅子，既非昂貴的紅木所知，上面也沒雕琢講究的花紋，看來普普通通，和平民主婦使用的，並無絲毫的不同。

    除了框子裡的鏡子，如中秋夜美滿的月輪，流轉著玉石般精緻的光華，不知因何蒙上濕意，水波搖曳間，精神堅定如楚天，也覺得心神一陣恍惚，古鋒也不例外。

    光亮如水波，一波波擴散，十分有規律，洞穴明暗交錯，觀之甚奇。兩人此間競走，古鋒到達，來回審視，環境中的平靜都未被打破。

    可是，當楚天目光也投放妝鏡上時，洞穴中明暗陡然混亂起來，妝鏡微微震動，嘩嘩流水聲起，鏡面活了過來，緩緩旋轉，居中一個漩渦出現。

    一股驚人吸力產生，楚天兩人面色大變，受本能驅使，各運元氣護體，卻沒有起到絲毫抵抗效果，宛如被狂飆刮卷，身不由己進入漩渦之中。

    吞下兩名年輕人後，漩渦停止旋轉，鏡面凝固了下來，週遭環境恢復正常，亮光整整齊齊，規矩地一波波擴散，光暗交織，重新重回洞穴的主色調。

第二百一十八章 要自強

    北聖域千岩國皇宮側殿，老婆婆端坐席位，眼睛盯著水晶球，當見到楚天、古鋒被吸入水鏡漩渦之中，臉上浮現出饒有興致的神色，此次選拔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候，引發了心裡的一絲興奮。

    身前流水班鋪陳著諸多山珍，各樣野味，葷菜由高階妖獸祛除戾氣，再經精心烹飪而成，素食用的深山老林的稀奇靈材以及各式靈果，價值高昂，盡善盡美。

    所有菜式，均有國主華天林親自過目，妥善安排，對於老婆婆的需求，即便是再小的事情，到他這裡，都做到自己的極致。每樣食材，都撿最好的用，大半自己都舍不得用，卻毫不吝惜地拿了出來。

    豐盛無比的美味佳餚，老婆婆看也不看，覺得口渴，順手拿了個富含水分的果子，送嘴邊咬著，滿口甘甜，僅為解渴，炯炯目光，投放在水晶球上面。

    球體之中，色調陡變，盈目是閃耀的金，升騰的熱氣，幾乎隔著千萬里都能清晰察覺。

    「最後的勝利者會是誰呢？是楚天，還是古鋒，全部成功，亦或全軍覆沒。」老婆婆眼球渾濁，瞳孔中的陰霾連自水晶球射來的無數金光都無法驅散，滿懷期待地說，言罷，又是招牌式的桀桀怪笑。

    怪笑宛如夜梟，聽來十分滲人，空間裂開道道黑紋，玻璃一般脆弱，頃刻間就已支離破碎。

    楚天動彈不得，身體包裹在水光中，猶如跨越了無數時空，心神飄忽，似水上浮萍，飄飄蕩蕩，渾身都使不上力氣，甚至，連掀開眼皮的氣力都沒有。

    兩道瀲灩水光，形成水泡，包裹楚天兩個，穿梭無盡時空，歷經萬千世界，流星般降落在沙子上面，一沾到蘊含的熱氣，就化作裊裊白煙，消散在空氣之中。

    楚天閉上雙目，都能感受到難熬的熱氣，發覺自己能動彈了，忙睜開眼來，熾亮的光線，刺得他忙又蓋上眼皮，微微低頭，小心翼翼地再度慢慢睜開，半晌，才適應了此地的光線。

    地下是黃金般的沙子，此處是片無邊無垠的大沙漠，黃沙溫度驚人，腳下靴子起不到絲毫作用，彷彿赤腳踩在沙上一樣，不久楚天腳上便起了燙傷的氣泡。

    楚天仰面眯眼一看，烈日當空懸掛，較平常的要大上十數倍，像是永燃不熄的火球，頭髮有了欲燃的錯覺，空氣中似乎都多了燒焦的味道。

    抬眼一看，古鋒站在不遠處，也在揉著眼睛，看來剛剛適應了此間的高溫。

    楚天略一催動，精純元氣護體，臉上神色方和緩了幾分，最糟糕的情況並未出現，此人如若發難，自己也有反抗之力。

    「老祖，這是什麼地方？」楚天眼珠轉了轉，諮詢老狐狸道。

    「桀桀，小楚天，你就省點兒力氣吧。」怪笑聲傳來，彷彿一根根的錐子似的，刺得人肌膚升騰，語音雖也蒼老，卻並非老狐狸的聲音。

    「誰？」楚天瞳孔一縮，身體陡然緊張，雄渾元氣滾滾而動，橫掃而出，腳下黃沙席捲而開。

    週遭黃沙受到影響，朝著古鋒，劈頭蓋臉下了場沙塵暴雨。古鋒目光一寒，原地留下殘影，真身到原地避開，視線毒蛇般盯著楚天，臉色很不好看，雙拳握緊，劈啪作響，咬牙切齒，一副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樣子。

    見狀，楚天毫不退縮，目光如出鞘利劍，刺去還擊，兩人目光交鋒，空氣都似要被引燃，這片天地間本就滾熱的溫度，更加赤熱了許多。

    古鋒眼中冒火，恨不得將之一口吞了，換做旁人，早一拳轟飛了，但楚天陰陽印威力可怖，令他深深忌憚。此人心機極深，長長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怒火，冷哼了一聲，一步深一步淺，向前方走去。

    兩人背後，就是這方世界的邊緣，也是傳送的入口處，但當來到此地，入口就關閉了，因此，道路只能在前方。

    目送古鋒離去，楚天心中緩了口氣，臉上露出苦笑。如若兩人沒有過節，此事他有錯在先，理應道歉，但對於古鋒這種人，一旦做出服軟舉動，難免會被懷疑底氣不足，進而大打出手，那就真的凶多吉少了。這叫以退為進。

    「今天，倒是平白做了一次惡人。」楚天喃喃自語，苦笑苦澀，如此作為，蠻橫不講理，實與他性情相悖，但為了活命，卻不得不如此，扭曲個性，身心疲憊。

    應付完古鋒，收斂雜念，楚天追問那道怪異聲音，沉聲道：「請問你是誰？」

    「現在為時尚早，到時候，你自然知道老身的身份了。我想告訴你，如果你想聯絡那道體內那道靈魂體的話，恐怕要失算了。」怪異聲音如是回答。

    「秘境主人。」楚天凝定心神，此次倒是聽明白了，傳音發自丹田雷種。此次傳音，不知為何，似是收起了一些顧忌，隱藏少了許多，能聽出是位老人。此老身份曾與老祖談論多時，呼之慾出，因此一口道明。

    「聰明。」雷種不禁誇讚，旋即指正：「小楚天，收起元氣，在這地方，少浪費體能，才能走得更遠。不要急，不要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吧。」

    「請問前輩，究竟要走多久？」事關緊急，楚天依言收斂元氣，口中慌忙追問。

    雷種卻不答了，桀桀怪笑聲傳來，刺耳無比，頭腦欲裂，幸而很快就消停下來，因此倒也沒受什麼傷勢。

    結束與秘境主人的談話，楚天心神沉到玉珮附近，呼喚良久，也得不到老祖回應，嘗試著進入，卻被無形力量隔開，只得退了出來，垂頭喪氣，鬥敗公雞也似，這才相信此老所言，和老祖的溝通，果真中斷了，別無方法可想。

    事實上，當從楚雲那裡，獲得了菲菲留下的傳承玉珮，結識了靈狐老祖，楚天在外闖蕩時，心中增添許多底氣，平時連本人都沒意識到。

    雖說此老玩世不恭，一副不靠譜的樣子，但身份擺在那裡，畢竟是妖族先輩，而自己，也算本族半個成員，況且，經過這段時間的交往，楚天發覺，老祖可不像那位未曾見過的霸道「外公」，對自己不含什麼偏見。

    身為妖族老祖，即便性格再怎麼懶惰，當後輩真正遭受威脅時，又怎會熟視無睹、無動於衷呢？

    尤其是進入此間秘境中，與世隔絕，舉目無親，可有了老祖在身邊陪伴，此老高深莫測，也就不怎麼懼怕了。楚天再怎麼歷練，本質上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雖說見慣生死，可身處莫測的危機之時，尚無法做到真正的淡然。

    原本，楚天早以為自己做到了，但當此刻聯絡不到老狐狸，茫茫荒漠之中，除了古鋒別無一人，心裡不由得升騰起一絲惶恐。

    「男子漢大丈夫，絕不能萬事求人，要獨立，要自強。」驚慌失措之際，此言突然從遙遠的過去傳來，字字分明地進入耳中。

    這句話，乃是楚天四歲慶生時，楚雲手指小楚天的鼻子，半開玩笑地訓導。以楚雲的詼諧性情，發話時未必如何認真，但奇異的是，彼時年齡尚幼，許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但此言卻記得分明，並將此當作為人處事的基本準則。

    即便是未曾啟靈，遭受楚赫等人欺辱，他也未曾告訴父親，也未向任何長輩告狀，甚至，連小月追問，都給大發了，隱瞞了下來，只因記得這一句，男兒要自強。

    將此座右銘方心底念叨了幾遍，想到自幼分離的菲菲，外表樂觀內心悲傷的楚雲，楚天倉皇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起來，身形筆直如槍，一股銳氣衝破雲霄，脫胎換骨，氣質蛻變。

    「娘親，請等著，我來了。」楚天目光堅定，雙拳緊握，眼視前方，忍受著欲沸高溫，沿著漫長路途緩緩前行，背後的沙子上，留下了一連串深深淺淺、彎彎曲曲的腳印。

第二百一十九章 風聲

    無盡的荒漠，楚天一步步艱難行走，汗水滴落滾燙沙子上，升騰起道道白氣。

    感覺上，已在此間行走了數日，明白了種種難處。

    火球般的烈陽永懸頭頂，從未便宜過天空中央半點，此地沒有水源，心神也無法進入容戒，水分得不到補充，楚天被曬得皮膚乾裂，卻不顯絲毫焦黃，白皙如故，十分詭異，傷口中鮮血流出。

    自來到荒漠之中，靈念只能用作探測，無法治療傷勢了，當然，即便可以，他也不會將之浪費在這種地方，如若精神耗盡，在此漫步必死無疑。

    晝日不斷的烘烤下，腳下黃沙熱得可怕，行走此間，步步都似踩在烙鐵上面，雙腳起了無數燙泡，如此高溫，鞋襪應該早損壞了才是，奇怪的是並沒有，好端端穿在腳上。

    因為，每一腳落下，沙子都會像幽靈般穿過鞋襪，直接印在腳底板上，後來全部都是燙泡，許多砂礫菱角分明，印在上面，燙泡破開，膿水流出，苦不堪言。

    燙泡破了又開，時間點滴流逝，走過的路途越來越長。

    沙漠上行進，熱風陣陣，吹刮在人身上，體內本就匱乏的水分，更加稀少了，席捲地面，揚起沙子劈頭蓋臉打來，由於不便催動元氣，身體上落得一身的傷勢。

    這片宛如煉獄的天地間，時間並不真實，這點不難發覺。如若一切如常，斷了這麼長時間的水，即便楚天修為不俗，也斷無活命的道理。

    唯有凝丹境強者，方能依靠內丹，將體內元氣轉化為必備養分，脫離飲食供給，也能長期存活，在此之前，哪怕是化罡境，也只能依仗體能旺盛，較普通人耐力強上些許，卻也沒有本質的詫異。楚天現在更不行。

    感覺並不真實，現實究竟過了多久，無從得知。再怎麼飢渴，只要能忍住，也不會因此喪命。唯能得出一點，那就是灼熱的體驗絕無虛假，也就是說，無論現實過了多久，精神上都確切地承受數日的折磨。

    楚天低著頭，汗出如雨，衣襟盡濕，卻堅定不移的前行。他停了下來，抬頭目視前方，沙丘高低不平，錯落分佈，四周空蕩蕩的瞧不見人影，至於古鋒，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能見到個人也好啊。」楚天快速喘息幾口，抬手抹汗，心裡暗想。

    這個時候，哪怕是敵人，能見到一兩個，只要不發難，想來也是好的，起碼讓他減少一些孤獨感。

    無邊無際荒漠中走了這麼長時間，除了肉體上的折磨外，對精神也是種很大的考驗，在這裡走得久了，能見到人，也是種心理慰藉，能派遣不少負面情緒。

    稍息片刻，楚天調整好狀態，竭力將心中升起的荒涼感驅趕出去，目光重新堅定起來，打點精神，繼續前進。

    楚天心裡偶爾會想，這片荒漠，廣袤無垠，就這麼走著，不知何時是個頭，不過，就算想起，也是短短一瞬，很快就拋開無益的雜念，砥礪前行。

    最酷暑的時候，鋼煉般的意志，都是模糊起來。有句話來自遙遠的過去，不時響徹在耳畔。

    「小楚天，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吧。」

    旋即，桀桀的怪笑聲不知從何處傳出，耳膜隱隱刺痛，內心的荒涼，脆弱如琉璃，被毫不留情地震壞，道道裂紋浮現，支離破碎成美麗的花紋。

    一個個腳印落下，時間如風流逝，漸漸的，楚天神智變得模糊，汗流浹背，嘴唇乾枯，目視前方，本能般地邁動腳步，機械而枯燥地走過一段又一段路程。

    行尸走肉也似，在荒漠上晃蕩了許久，楚天抬起頭來，眼睛竟已適應了烈陽的照耀，不用再眯起，渙散目光稍稍凝聚，心神短暫回歸，嘴唇上有凝結的血痂，微微蠕動，喃喃自語地說些什麼，聲音模糊到聽不清楚，看口型，似乎是：「過了多久了？」

    皺著眉頭思索良久，終究沒想出來，長出了口氣，自嘲一笑，搖了搖頭，邁開腳步，繼續前走，在盈目金色和欲沸高溫中，神智復又恍惚，跫音聲聲響起，似乎遣散著這片天地間的荒蕪和寂寞。

    如若心神清明，楚天便可知曉，他來到此間，已有大半個月了。

    除了日常之外，其間也有數次颶風，幾百丈高，接天連地，蔚為壯觀，聲勢駭人，捲起黃沙，暴襲而來。

    如此風勢，要是沒有堅韌意志，無須身臨其境，只要遠遠地張望一眼，就會徹底地喪失鬥志。

    初次看到時，楚天拚命挪動步子，慌忙地躲著，雖然倉皇，卻依舊沒有放棄生還的希望。颶風彷彿看出這一點，由人操控似的，速度看似迅疾到不可趨避，實際上，恰巧被他蹣跚、笨拙的躲過。

    只是路過身畔時，捲起黃沙突襲臉上，像是童心未泯，玩性大發，惡作劇得逞，旋轉間嗚嗚不止，彷彿桀桀的怪笑聲，陰森森的，宛如夜梟。

    這般聲響，初聽之時，楚天只覺陰森可怖，毛骨悚然，可反覆數次之後，方細細品味到內蘊的絲絲悲涼，以及縷縷溫柔。

    當然，這都是極隱晦的，也就是他感知細膩，方察覺一二，無法窺探全貌，有時候，連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耳朵有了毛病，這聲音，怎麼聽都覺得嚇人，哪裡會有絲毫的溫柔呢，定是聽力出了什麼偏差，一定如此。

    經曆數次颶風，楚天從原本的倉皇，變得胸有成竹，再遇到時，不慌不忙，只是傾盡所能來躲避，無論快慢如何，颶風總會體貼地延緩來勢，由他恰恰避過，錯身而過時，旋轉不止，發出似陰森又似溫柔的怪笑。

    承受了二十多天煉獄般的考驗，這一日晌午十分，烈日之下，楚天照舊在沙漠上，緩緩行走，步履穩健，而目光，卻因為待得太久，難免有些渙散。

    颶風突然襲來，楚天循聲望去，目光稍稍凝聚，神智回覆些許，見狀也不慌亂，只是調動體力，盡快邁動步子趨避。

    由於消耗過大，雖然已經盡力，實際上並不太快，所幸颶風沒有例外，如往常一樣極有耐性，不疾不徐，呼嘯而來。只是，路過之時，調皮地揚起沙子，撒得滿身都是，透過身上衣衫，又在白皙皮膚上增添了許多燙傷的紅點。

    隨即，像是怕人記恨報復，怪笑著加速遠去，眨眼便消失在天地邊緣，根本無從追起，楚天倒是沒生氣，身軀一震，搖晃著腦袋，弄掉了頭髮和身上的沙子，望著消失的方向，啞然一笑，神態像極了目送邂逅的老朋友。

    既是舊識，性情頑劣點，無傷大雅，自沒大礙。

    佇立目送颶風遠去，楚天抬起左腿，一腳落下，下面沙子上又多了個深深的腳印，已經開始繼續行進。緩步行進約莫一刻鐘功夫，視線盡頭處，天空和沙海交界處，遠遠地望見一個模糊的黑點。

    兩人速度都不快，可黑點的，總歸要比楚天慢上一線，因此，之間的距離逐漸拉近，慢慢的，黑點變成到身影，過了好一會兒，方看出身形是削瘦的，再一會兒，便能隱約辨出人來，應當是古鋒。

    隨著不斷接近古鋒，楚天眼睛越來越亮，步履也輕便了許多，宛如望見了夢寐以求的水源一般，對方的存在，使他感受到此間世界的一點生氣。

    跫音此起彼伏，彼此交加，半晌，楚天終於趕上古鋒，與他並肩而行。

    古鋒目光渙散得更厲害，直到此時，才意識到有人到來，臉上欣喜神色與如釋重負間雜，表情難以言喻，原本鋒銳的眼神，此時有點渾濁地移向動靜處，看清對方樣貌後，視線一點點凝聚，面部喜色頓無，震驚蔓延擴散，有點口吃道：「楚...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