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9059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30
第280章 歸國之旅

     1933年7月10日。

    美國,洛杉磯港,客運碼頭。

    7月的洛杉磯,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節,雖說從太平洋吹來的海風吹去了些許燥熱,但灼烈的陽光灑向大地,卻讓人有一種置身於烤架般的感覺,幸好些許和風從海面輕柔地吹來,使得港口處有著些許涼意。

    作為美國的第二大港口,此時的洛杉磯港內,一艘艘萬噸商船、郵輪泊停於港口內,那些商船、郵輪龐大的船體彷彿像一個個巨無霸停泊在海港裡。

    此時的碼頭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郵件車、貨運車往來的在棧橋間穿梭著。如果從遠處的吊車塔頂上看去,此時,那碼頭上的人潮,就像是螞蟻一般的在那裡蠕動著……

    在吊車的幫助下,一輛最新款通用別克轎車被吊進碼頭處的一艘郵船中,隨著吊臂的移動,在碼頭上可以看到密集的人群。這裡有上船的,也有送行的……各種各樣的人等在這塊碼頭上匯聚成人的海洋,蔚為壯觀。

    阿爾伯特抱著一個小女孩擠在人群中,他們也是來乘坐這艘即將駛向遙遠的大洋彼岸的郵輪,但此刻還沒到該他上船的時候,只好像其它人一樣,在碼頭處等待著。

    “爸爸,這艘船就像是醜小鴨一樣!”

    女孩仰著頭,看著她平生第一次將要搭乘的郵輪,只不過相比於港口內的其它郵輪,這艘萬噸的老式郵輪真的非常不顯眼。然後,她轉過頭告訴父親:

    “爸爸,它就是我們要坐的船嗎?。”

    “沒錯。”

    阿爾伯特回答,在他說話的時候,妻子則站他的身邊,他們只有兩個行李箱,非常簡單的行李,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了。

    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如此,他們的手中甚至沒有那種巴掌大小的船票,有的只是一個綠色的硬紙片兒,那張硬紙片上面寫著他們的船艙號,這是他們抵達洛杉磯後,在辦事處用憑著合同副本換得的船票。

    就在這時,這艘在小女孩眼中如醜小鴨一般的郵輪拉響了汽笛,汽苗長鳴,輪船上兩個巨大的煙囪冒出濃煙,混雜著雪白的蒸氣,在空中舞出色調分明的軌跡……

    此時,就在距碼頭不遠的地方,一間懸掛著一個大大的“M”字樣的餐館裡,弗洛伊德坐在那,他的眼睛總會投向街道,今天,下午六點,他就會帶著家人離開美國,踏上前往中國的旅程。

    這,或許將是他們在美國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視線投給孩子們,弗洛伊德看到孩子們正在那吃著巨大的漢堡包,這種雙層的被稱為“巨無霸”的漢堡包,是如此的實惠,實惠到讓弗洛伊德幾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一個漢堡包只需要5美分,甚至,這還不是最廉價的,還有一種兒童套餐,一個漢堡、一小袋薯條、一瓶12盎司的百事可樂只需要8個美分,總之,這裡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廉價,就像專門為像他們一樣的窮人準備的一樣。

    “麥當勞!”

    看著這裝潢的極為簡單的餐館,弗洛伊德卻總是想著一個問題,為什麼在芝加哥還沒有這樣的餐館,如此廉價的而且不需要支付小費的餐館,正適合當下的這個時節,在洛杉磯的這幾天,他和他的家人,一直吃著這種簡單的快餐。

    沒錯就是“快餐”,在洛杉磯有幾十家這樣的門外掛著一個大大的“M”的麥當勞餐館,據說這是中國人發明的餐館,在短短幾個月間,這種提供廉價食物的餐館,就席捲了整個西海岸,報紙上甚至報導,麥當勞的分店已經開到了紐約。

    “張經理,截止到昨天,隨著紐約的第三十家麥家勞分店的開業,現在,我們在美國已經擁有1000家店面,我估計,到年底,就會發展到5000家以上,……”

    在汽車駛過碼頭的這家“麥當勞”時,司徒美堂的臉上帶著笑容,三個月前,當張邵棠來找他談生意的時候,他把這種“西餐館”當成了一個笑話,可誰能想到這種提供廉價食物的的餐館,會在短短的幾個月席捲了整個西海岸。

    而更為重要的是麥當勞改變了許多事情,致少正在讓華人擺脫那種會讓男人心生自卑之意的洗衣工的角色,開一家麥當勞,只需要幾百美元,1000家店面看似不多,但是卻提供了數萬個工作崗們,甚至就連華爾街日報,都知道,華人開辦的麥當勞,不僅為飢餓中的美國人提供了廉價的食物,而且還提供了超過1。5萬個工作崗位,如果在過去,這是不顯眼的,可現在正值大蕭條,一個麥當勞的奇蹟,足以轟動整個美國,甚至就連同那位剛剛入主白宮,曾經為致公堂法律顧問的羅斯福總統都致信給他這位麥當勞公司的董事長,感謝他在目前的經濟形勢下,為美國作出的貢獻。

    可以說,現在麥當勞正值風頭,而這一切都緣於眼前的這位張先生,如果沒有他固執的要求“給我五百美元試試!”

    五百美元試出了一個麥當勞!而這個看似再簡單不過的,甚至和華人原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的餐館,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完全改變了華人的地位,華人不再是“卑微的洗衣工”,而是餐館的老闆,他們所僱傭的是美國人!

    在這個就業機會不繼縮小的大蕭條時期,“麥當勞”提供了上萬個就業機會,即便是司徒美棠都知道,在這個過程中華人贏得了什麼,不僅僅只是金錢,更重要的是——地位!

    “不要光想著數字,司徒先生!”

    能讓這位致公堂堂主親自把自己送到碼頭,在美國華人中這也算是天大的面子了,不過張邵棠卻知道,這個面子與其說是他掙來的,到不如說是老闆掙來的,

    “老闆讓轉告你,當美國的每一座城鎮都出現大大的黃色“M”的時候,麥當勞也只不過是獲得初步的成功,只有當大大的“M”出現在全美國、整個美洲,甚至全世界的時候,才意味著它的成功!”

    張邵棠笑著轉達了老闆的意思,那個巨大的、黃色的“M”充分證明了老闆對美國市場的瞭解,誰能想到憑藉著廉價的漢堡包,黃色的大“M”就可以征服一個國家,當然在大“M”征服美國的時候,百事可樂,那家老闆以30萬美元收購的可樂公司,也將隨之征服這個國家。

    “張經理,麻煩您親自把這封信給管先生帶過去,告訴他,美國華人以及致公堂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會是他最堅實、最可靠的朋友!”

    從口袋中取出一封信,司徒美棠又一次對身在中國的那位管明棠的充滿了好奇。

    “告訴管先生,明年,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一定親自去拜訪他!”

    每一次想到管明棠的時候,司徒美棠的心下就湧起一陣陣遺憾之意,為什麼他會遺漏這樣的一個人才,他同樣也曾生活在美國,這樣的一個人才,竟然被自己忽視了,或者說,被致公堂忽視了,由此可見華僑子弟中不是沒有人才,而是沒能人盡其用……

    改變,從來都是在不經意中發生的,此時,在洛杉磯的這座碼頭上,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是對於每一個登上這艘郵輪的人們都知道,從他們踏上船的那一刻起,他們的未來、他們的命運,就發生了改變……

    “嘟……”

    伴著一聲欣長的汽笛聲,在下午六時,在駁船的幫助下,郵輪緩緩駛出了洛杉磯港,衝向一往無際的太平洋……

    海鷗振動翅膀,低空盤旋在金黃色的海面上,此時遙遠的天際還殘餘一縷晚霞沒有散盡,正好映照著“黃金時代號”郵輪冒出的濃煙,縹縹緲緲、朦朦朧朧,令這艘郵輪平添了幾分神秘。

    “黃金時代號”是一艘駛往中國的郵輪,相比於穿行太平洋的眾多郵輪,這只是一艘不顯眼的,建造於一戰時的萬噸遠洋郵輪,因為曾是一艘運兵船的緣故,所以船上的設施非常簡單,在過去的十幾年間,一直航行於美國至少歐洲航線上——因為它設施簡單,搭載乘客眾多、票價低廉,這是一艘典型的移民船。

    在一個月前,一家剛剛在洛杉磯掛牌成立航運公司——太平洋航運以27。5萬美元的價格,幾乎等於廢鐵般的價格,買下了這艘可以搭載3156名乘客的1。5萬噸級的郵輪,隨後這家公司對郵輪稍加檢修後,便將其投入到新開闢了洛杉磯至中國青島的直達航線上。

    此時,在這艘的上層甲板的一張躺椅上,張劭棠躺在那裡上,雙手交握著,半眯著眼睛,看著西沉的夕陽,此時他的臉上帶著些笑容,現在,他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了——他完成了兩百萬雙絲襪的銷售任務。

    “張經理,這就是目前太平洋航運公司的所有情況。”

    李玉壽將檔案夾合上,簡單地做了總結,他是張劭棠在斯坦福大學招聘的職員,剛剛從畢業,但卻是一個極為出色年青人。

    “那麼,就按照你說的辦吧,對於航運,我根本就是一個外行人,這家公司,是按照老闆的意思創辦的,所以,我們只是負責暫時的運營。”

    剛剛在洛杉磯掛牌成立的太平洋航運公司,不過是北方公司駐美國分公司收購的一家三流的小型航運公司罷了,之所以成立這家公司,全是因為老闆的吩咐,或許是為了節約成本的原因——現在,這艘船上的三千五百名乘客,清一色的,都是公司在美國僱用的員工和他們的家人,僅票價一項,公司就需要支付三十多萬美元,不過現在,至少可以保證其中二十萬美元,是從左手轉移到右手——這差不多相當於買一艘“黃金時代號”。

    對於航運,張劭棠根本就是一個外行,所以,他才會聘請李玉壽,這位斯坦福大學的高材生,他國外時有過在航運公司實習的經歷,

    “玉壽,這次回國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向董事長推薦由你,來主持這家公司,到時,你可以按照你的規劃,在上海、在香港,包括南洋,拓展業務,不過玉壽,你要知道……”

    看著站在椅邊的年青人,張劭棠特意叮囑道。

    “作為中國人,你必須要有一個字,畢竟,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字,尤其是像你這樣的,接受過教育的人士,所以,這次回國,你應該先回上海,請教長輩,請長輩賜個字,或者……”

    “謝謝經理的提醒,不用回上海了,我和您一起去公司新區看看,字……嗯……”

    沉吟片刻,李玉壽看著浩瀚無際的太平洋說道。

    “以後就叫“瀚洋”吧!”

    對於李玉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迅速做出的這麼一個“重大決定”,並沒有使張劭棠感到驚奇,因為他的行事風格向來如此,這也是張邵棠欣賞這個年青人的原因,相比於許多年青人,他擁有一顆冷靜精明的心、清晰的洞察力與敏銳的見解,或許這就是那種所謂的的領導者特質,隨著他的成長與日俱增,只會越發成熟起來。

    “瀚洋……嗯,不錯!”

    從這個名字中,張邵棠可以感覺到這個年青人的野心,年青人有野心,很好!

    “瀚洋,再過兩天,船會在橫濱靠港補給,大約靠港兩天或三天,如果你有同學在橫濱留學的話,到時候你可以上岸和他們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為公司招聘一些人材,要知道,咱們那位董事長,現在可是求才若渴啊!”

    在橫濱港泊停兩到三天,說實話,張邵棠都不知道董事長為什麼會發來這麼一封密電,這可真是,這艘船又不像其它船那樣,需要泊港等待旅客上船或下船,而且船甚至已經超載了,為什麼還要在橫濱停那麼長時間,雖說心裡有些疑惑,但對於董事長的命令,他自然只能服從。

    雖是如此,但望著那被夕陽染成金色的海洋,張邵棠的心裡還是不禁一陣陣的好奇起來。

    “接人,會是接誰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30
第281章 大盜

     朝子美惠是一家報社的電話員,也就是電話總機房接線員。

    這家報社共有七名電話員,她們輪流晝夜值班,平均三天輪到一次夜班。

    這天晚上,輪到朝子美惠值夜班。開始時,她們三個人一班。到十一點以後,只留一人守機,其它兩人去睡覺。

    朝子美惠坐在電話交換台前看著書,此時離一點三十分的換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此時她讀的是一本有趣的小說,朝子美惠想半個小時足可以看十幾頁。她正讀得起勁兒的時候,從社外打來了一個電話。朝子美惠連忙放下了小說。

    “喂,請接社會部。”電話機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朝子美惠立刻接通了電話。

    “喂喂,是中村來的電話。”

    朝子美惠告訴了拖著似醒非醒的腔調前來接電話的石川編輯以後,眼睛又馬上飛回到了小說的世界。過了一會兒,電話打完了。

    “什麼!藝術大盜洗劫了東京美術館!”

    原本半睡半醒的石川編輯聽著中村的報告,睡意瞬間便消失了,藝術大盜又一次出手了!

    藝術大盜是兩個月前剛剛冒出來的“神偷”,他第一次做案是在橫濱美術館,根據橫濱警察廳的緝查,那個藝術大盜,竟然是從臨街的三樓樓屋頂飛過寬達8米的街道,躍入橫濱美術館的,得手以後從右側牆爬牆而下逃走的。共竊得西洋油畫十二副,支那國畫三十四副、翡翠球1個。案發後,警方嚴密偵查了許多,卻沒有任何嫌疑人,而在接下來的兩個月中,那位大盜,先後洗劫了六家美術館、博物館,每一次偷盜都是以西洋油畫或者支那國畫為目標,也正因如此,才會獲得“藝術大盜”的稱號。

    電話撂下後,朝子美惠還沒看上兩頁,眼前的紅色指示燈亮了。這次是社裡的人要電話。

    “喂!”

    “給我接到小村家!。”

    “好。”

    不用問是誰,聽聲音就知道是社會部副部長石川。但這次的聲音卻同剛才的聲音大不一樣,而是顯得非常激動,沒有半點兒睡意。

    顯然,肯定是個大新聞,要不然石川部長也不會這麼激動,於上一次不同,這一次朝子美惠選擇了“偷聽”,畢竟在這個夜晚,聽說一件大新聞到是打發睏意的好辦法。

    “藝術大盜,又一次出手了,是防守極為嚴密的東京美術館……”

    什麼!

    藝術大盜!

    朝子美惠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報紙上對藝術大盜的描述,在那些新聞描述中,他似乎是一個長著翅膀的傢伙,上個月廣島美術館館長對外界宣稱,他的美術館有最安全的保衛措施,每天晚上都有超過十五名保衛人員巡邏,可就是他的聲音還沒出現在第二天的晨報的時候,在十五名保衛的看守下,廣島美術館被盜了,那些收藏家寄存在廣島美術館的上百副,現代西洋油畫被偷個一空,而更讓人驚訝的是,那個藝術品大盜甚至還惡作劇似的在那裡留了一張報紙——當天的晚報,上面赫然是美術館館長的講話。

    不過廣島美術館是藝術大盜最後一次出手,在過去的半個月中,藝術大盜就像消失了一般,這一次卻又突然出手了,在則目標竟然是東京美術館。

    “天皇收藏的兩副油畫被盜,有一副倫伯朗的油畫,對於天皇極為憤怒……”

    什麼!

    睜大眼睛,朝子美惠立即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個大新聞,天皇收藏的油畫被盜了,這意味著,警察會集中所有力量去偵破這一案件。

    天皇收藏油畫於東京美術館展覽期間被盜的消息剛一傳來,東京警察局立即組織第一流的警探,成立了一個龐大的案件調查組,由五十六人組成。不僅有東京警察局第一流的警探、還有法律權威人士、甚至還有多名心理學專家,可以說得上極為重視,也由不得他們不去重視如果找不回天皇的收藏,估計從局長到組長只有一條路可走——辭職走人。

    而在第一次協調會上,警探們就對藝術大盜的身份確定爭持不下,各方各持一詞,似乎各有各的道理,如果說唯一的共同點,恐怕就是都認為,這絕不是單人做案,而是團夥做案。

    “不論是團夥也好,單人也罷,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藝術大盜,把天皇的收藏找回來!”

    案件調查組組長渡邊最後一語定言,在他拍板定下基調的時候,卻看到某一個坐在角落裡的警探在那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是森村,東京警察局的優秀警探,不過他在大多數時候,往往不考慮太多,但因為他看待案件的角度不同,到是破獲不少案件,也正因如此,渡過才會把他排進特別調查組,希望他能給案件一些啟示。

    “森村,你有什麼看法嗎?”

    “沒有,可是……”

    猛然間,森村警探吞吞吐吐起來,與過去那個人幾乎是判若兩人,好像有什麼顧慮。

    他的猶豫不決,讓渡邊立即敏感地意識到,他一定感覺到了什麼。

    “請大膽說!哪怕芝麻綠豆的事情,也沒關係。”

    渡邊一個勁地追問。

    “其實……”

    森村支支吾吾。可最終,他還是下了決心。

    “我覺得,這些案件似乎都有些熟悉。”

    “怎麼?有些熟悉?你的意思是說,以前發生過類似的案件,在什麼地方?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正在一旁記錄的大島警官,用眼睛瞪著看他。

    “不是在日本,而是,而是在支那……。”

    森村君說到這裡,臉部肌肉不由得抽搐起來,似乎像是要等待別人的嘲諷似的。

    “你是說藝術大盜是支那人?”

    話音一落,會議室內就響起了一陣大笑聲,這就像是他們聽說過的最大的笑話似的,支那人跑到日本來偷西洋油畫?

    “森村,支那人如果在日本偷金庫、搶銀行什麼的,我們都相信,可是這一次,被盜的都是藝術品……”

    藝術品,支那人就不能偷藝術品了嗎?

    當其它人把視線投向甚至包括所謂的忍者在內的“嫌疑犯”時,森村還是把視線轉向了支那人,原因非常簡單,他曾聽一位同學——三井物產天津分社的一名職員,提過他們分社被盜的經歷,那“飛天大盜”行竊的方式和“藝術大盜”極為相像,可只有一點,他卻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一個支那的“飛天大盜”會跑到日本行竊。

    “難道是出於義憤?”

    對於森村來說,或許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日本在入侵中國,所以,那個“飛天大盜”也於愛國熱情來到日本行竊,如果行竊也是愛國的話!

    “橫濱是第一站,這會不會和案件有什麼聯繫呢?”

    橫濱港,泊於港口的“黃金時代號”舷梯放下,數十名乘客正排著隊驗票等待上船,而在人群中,一個留著短髮,穿著一身西裝的青年人,提著一個行李箱,他並不怎麼顯眼,只不過他的視線並沒有放在船上,而是不時的把視線投向遠處正在吊裝的行李箱。

    “希望一切順利吧!”

    望著最後一個箱子被吊上郵輪,段雲鵬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十幾個裝著“人造絲”的木箱中,夾帶著他這次在日本的收穫——三百二十六副名畫。

    自從洗劫了東京美術館後,段雲鵬便知道,日本,他已經不能再呆下去了,這次奉命來日本,或許是過去的一年間,他過的最愜意的一段時間,重拾老本行,總是讓人感覺非常舒服,這不同於在“學校”裡培訓那些人,也不同於過去經手的那個“濕活”,只是簡單的拾回老本行罷了。

    對於危險,段雲鵬有一種敏銳的嗅覺,正是這種直覺,使得他在國內時躲過了一次又一次追捕,而在過去的兩天中,他總覺得危險正一步步的朝著他靠近。無論是在街上行走,還是在人頭濟濟的車站,無論是在電車上,還是在他的藏身之所,他總是感覺那種莫名的危險始終寸步不離地注視著他。

    難道他暴露了?

    不,不可能,在段雲鵬看來,日本的那些警察,甚至比國內的警察還要愚蠢,當然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國內的警察瞭解他,熟悉他,而這卻是他第一次在日本做案,而且配合他的也是老闆派來的人,可以說,沒有一個外人,但為什麼會有這種不安感呢?

    現在,終於上船了,危險應該結束了吧!

    “你是……”

    持票進入頭等艙後,艙門剛一打開,段雲鵬便看到艙室內坐著一個人,一個年齡小他幾歲的青年。

    “段教官,恭喜你!”

    在青年站起身時,段雲鵬注意到,這個人的臉上根本就沒有露出任何笑容。

    “我在美國的時候,一直很好奇,“賽狸貓”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可是現在……”

    “賽狸貓”!

    幾乎是在聽到這三個字的同時,段雲鵬的雙目微斂,盯著面前的年青人露出了一絲寒意,在左手間更是多出了一個物件,就在段雲鵬準備下手時。

    “還沒介紹,我叫曹雨仁,剛從美國回來,和段教官您一樣,都是要去農場任教!”

    農場……聽到這兩個字,段雲鵬方才收起目中的寒意。

    “段教官,說實話,我可真佩服您!”

    曹雨仁拿出厚厚的一疊報紙,無一例外的都是與“藝術大盜”有關的報導,這時青年用一種極為崇拜的口吻說道。

    “誰能想到,讓全日本警界灰頭灰臉“藝術大盜”會是中國的“賽狸貓”!”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31
第282章 無價之寶

     《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

    一副藍色背景的《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幾乎成為8月的美國,甚至全世界所關注的中心,傳說中毀滅於戰火的《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重新出現於這個世界,對於全世界來說,準確的來說,對於全世界藝術品商和收藏家們來說,他們所關注的恐怕是這副畫的真假。

    這副畫是真的,還是假的?

    《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這副梵高繪於1888年的畫作,於二戰前被日本人收藏於橫濱美術館,在二戰美國對橫濱的轟炸中,隨著橫濱美術館內的數千件藝術品一同毀於戰火,當然一直有謠言宣稱,《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並沒有毀於轟炸,只不過是失蹤了,在隨後的幾十年間,在日本,在美國,在歐洲不知道發生了多少與《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有關的騙局,只不過最終,騙局總歸是騙局,無法登堂入室,無法堂而皇之的於世人面前展覽。

    但這一次《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卻在美國公開展覽,同時展覽的還有數幅被認為同時毀於戰火的多幅名畫,儘管其價值無法與《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相比,但卻足以說明一件事——這副《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或許正像數十年來的謠傳一樣,它並沒有毀於戰火,而是流落到私人之手,在戰後又流落出日本。

    “日本政府宣稱《花瓶裡的五朵向日葵》以及其它二十五副畫作屬於日本……”

    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新聞,管明棠的唇角一咧,作為這些畫的所有者,他並不擔心畫會被日本政府索走,在交由紐約的索斯比拍賣行拍賣之前,他曾特意諮詢過法律專家,其中不乏國際法專家。

    二戰期間失蹤或被掠奪藝術品歸還,只有侷限於一種前提——為戰爭期間由納粹所掠奪——這一前提是建立在1998年的由44個國家聯盟承諾的《華盛頓宣言》,宣言的內容是尋找被納粹掠奪的藝術品,歸還到他們原屬主人手中。

    不僅這些畫作無一例外的不屬於納粹掠奪,其甚至還與掠奪沒有任何關係——都是戰時失蹤,但按照日本官方記錄顯示——原畫均以毀於美軍轟炸,換句話來說,這些畫作要麼是贋品,要麼是髒物,因為證實了畫作的真實性,所以其只有可能為髒物,但從其“被盜”至今已經超過70年,且70年代,日本政府或其所有人都未對其進行“被盜”立案,所以,無論日本政府或者團體、個人以任何理由提出索還要求,在法律上都不可能獲得支持。

    也正因如此,管明棠才會大搖大擺的展覽那些畫作,當然不是以管明棠的名義,而是以一家離岸公司的名義,二十六副出自梵高、畢加索等人早就被認為毀於戰火的名畫,足以轟動整個收藏界,而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準確的來說,為了避免外界對自己產生關注,管明棠只能選擇退居於幕後。

    “希望能拍個好價吧!”

    二十五幅畫,估價超過五億美元,如果五億美元到手的話,坐在前往莫斯科的飛機上,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五億美元!

    這筆錢看似不多,在現代或許可以讓一個人暴富,但是如果用其購買機械設備的話,卻可以改變許多事情,至少可以改變1933年的中國。

    為了合理的使用這五億美元,管明棠並沒有和過去一樣,選擇在機械市場購買機械設備,而是來到了俄羅斯——在這個國家,一個個早已破產的企業中,廢棄著數十萬部機床,那些設備中有的設備只相當於歐美50年代或者60年代技術水平,有的則相當於70年代水平,最多也就是80年代水平,其中大多數設備是典型蘇聯設備的特徵“傻大黑粗”,可即便是那樣設備,在中國依然頗受歡迎,尤其是大型龍門銑床之類的大型設備,在過去的十幾年間中國的機械進口商以廢鐵的方式,從俄羅斯或者前蘇聯加盟國,進口了十數萬部大型設備,即便是現在,依然有許多中小型從俄羅斯進口老舊設備,不過進口設備的技術水平,大都相當於歐美70-80年代技術水平,至於那些老式設備——就像廢鐵一般,被遺棄、被荒廢。

    而這些老式設備,正是管明棠此行的目標所在!

    廢墟!

    或許用這個名詞來形容這裡更為合適,曾幾何時,這裡是一座擁有數萬名工人,異常繁忙的工廠,而現在,這裡卻只是一片長滿雜草的、龐大的工業廢墟,殘破的廠房上破碎的玻璃窗順著風的呼嘯嘩啦、嘩啦的呼響著。

    “你看,管先生,像這樣的齒輪機,在莫斯科人汽車廠內,有不下五十台……”

    科通有些賣弄的向他的新老闆介紹著,科通並不是什麼廢舊金屬回收公司的人,廢舊金屬回收公司並不會注重這些設備,在二十幾年前,他曾是蘇聯科學情報研究中心的一名職員,而現在,他在一家貿易公司,專門從事舊機床貿易工作,對於他的僱主來說,舊機床幾乎就是無本生意,儘管莫斯科人工廠有一部分工廠恢復了生產,但是對於這樣的一個福特式體系的綜合工廠,其大多數配屬工廠,依然在荒廢之中。

    “……和任何一座荒廢工廠一樣,在02年破產的時候,未完成的車殼留在不同階段的生產線上,辦公設備、電腦、文件留在工廠的行政大樓,實時,只需要注入資金,隨時都可以恢復生產,……”

    在佈滿雜草的莫斯科人汽車公司的發動機廠製造車間內,科通像是在講述一個很尋常的故事一般。

    “可是後來,除了總裝廠恢復過一段時間,其它的工廠就此荒廢了下來,很多設備都被拆解賣掉了,嗯,你們南方的一家汽車公司,就買走了一些設備,如果不是因為沖壓設備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技術水平……”

    其實,科通更想說,那些沖壓設備中,甚至還有當年蘇聯紅軍從歐寶公司拆運回蘇聯的設備,畢竟沖壓設備的壽命極長。

    “恐怕,他們還會拆走那些設備。”

    “科通經理,”

    置身於這座工業廢墟之中,看著那一台台破舊的機慶,沉吟片刻,管明棠才看著其中一台機床說道。

    “我需要的設備是那種非數控的設備,俄國的數控機床技術太落後,在國內的市場非常有限,正像咱們之前商定的那樣,這家公司固然由我投資,但是你作為公司的經理,每一台設備,公司都會按照金屬噸位折價給你……”

    科通,這位曾經的貿易商,現在是管明棠名下的“國際金屬貿易公司”的經理,其唯一的職責,就是幫助管明棠在俄國收集各種各樣的設備。

    “我的老闆,你要知道,拆運這些機床,需要一些手續,而這些手續……”

    在科通試圖為自己爭取更多利潤時,他卻看到管明棠——他的老闆,已經朝著另一邊的工作台走了過去。

    工作台上落著厚厚的一層灰,而上面還可以看到幾張圖紙,“嘩啦”拿起一張圖紙,隨手抖動一下,這是一套齒輪的生產圖紙,瞧著這圖紙,管明棠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扭頭看著科通問道。

    “你是說,公司文件、檔案之類的東西都存放於行政大樓是嗎?”

    “是的!”

    急忙跟過來,並且放棄加價的科通連忙點了點頭。

    “那麼,如果,我想得到比如莫斯科人汽車的圖紙,這個,你能幫我得到嗎?”

    “我的老闆!”

    科通挺了挺胸膛,然後開口答道。

    “在俄羅斯,只要你有錢,那怕就是原子彈的圖紙,你都能買到……”

    當然科通在腹裡又自言自語著,前提是那些圖紙依然存在的話,在蘇聯科技情報中心工作的經歷告訴他,蘇聯的企業雖有保存圖紙的習慣,但是很多圖紙在無數次翻找中,不是有所缺失,就是有所損毀,尤其是80年代之後,在經濟衰退、工業蕭條期間,職工很難像過去那樣認真的保存技術資料和圖紙。

    或許是出於想加深自己在新老闆印象的緣故,科通又繼續說道。

    “當年蘇聯的官僚主義極為濃重,但是官僚主義並不意味著沒有一點好處,比如像技術資料,除了工廠保存之外,還需要上報到一些機構——比如科技情報中心,”

    科通提到了他年青時工作的地方。

    “當時每一個工廠、每一所研究院、每一所大學,一但取得某一項技術成果,都需要上報科技情報中心,在那裡,存放有從五十年代,直到八十年代初,蘇聯科學工業界所需取得的每一項突破,當然,只是幾乎每一項……”

    什麼?

    科通在說什麼,在俄國會有這種地方?

    驚訝的看著科通,看著這個自己通過一家俄國的獵頭公司聘請的“國際廢舊金屬回收”方面的行家,他在說什麼?

    “你說的是什麼地方?科通!”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31
第283章 阿里巴巴的寶藏

     “科技情報是一種資源,一個國家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對這種資源的利用,而在各國官方科技情報之中,效率最高、涉及面最廣的恐怕也就是蘇聯國家科技情報系統了,可以說,它是進行科技情報活動的最先進的形式。”

    在汽車朝著俄羅斯聯邦科技情報所駛去的時候,科通特意向管明棠解釋著科技情報重要性,

    “當然,這是得益於蘇聯時代特殊的環境,在那個時代,沒有蘇聯沒有專利法、公司與公司之間更沒有互相保密……”

    對於科通提到了這一點,管明棠到是極為贊同,就像他小時候所在的那個工廠,在工廠創辦時,第一條生產線是直接整體從江蘇搬遷過去的,很多技術人員都是直接從全國各地的工廠調派,至於技術,國營工廠之間即沒有橫向的,也沒有縱向的保密,這種縱橫的互相開放,有利用科技的勾通,這一點是市場經濟時代無法比擬的,在市場經濟時代,即便是國企之間也有技術保密,更不要提企業與企業之間了。

    “……我在年青的時候,所工作的全蘇科技情報中心。它的主要任務是集中管理全國科研成果,收集加工科研報告,試驗設計方案和說明書,學位論文。凡是國家拔款進行的科研項目和設計試驗工作,國家科委明文規定,必須向科技情報中心登記,同時凡是經過答辯的碩士、博士論文,也必須向那裡寄送。情報中心每年收藏文獻12萬件以上,其中科研報告和試驗設計說明書約10萬件,學位論文約25000件。還有二次文獻200萬件以上。該中心將“科研報告和實驗設計工作登記卡、“完成項目登記卡”、應用軟件卡、“學位論文登記卡”等全部輸入計算機,進行加工整理。一次文獻經縮微後入庫,縮微文獻庫有近l0年的資料,除了向全蘇部長會議提供外,還向全國的科研設計部門、高等院校提供服務。該中心在加工原始文獻的基礎上編輯出版文摘刊物27類,約1萬條以上。該中心還編輯出版專題分析述評、《分類索引》,還為有關情報部門提供文獻複製品、磁帶、軟盤、數據庫等……”

    在科通的講述中,管明棠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存在數十年全國相互聯通的科技情報共享網絡,可以想像,這麼一個網絡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已經發展成一個什麼樣“怪物”,準確的來說是一個科技怪物,一個儲存著一個國家幾乎所有科技研發的“怪物”。

    “不過,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完美的,儘管科技情報所為全國的科研、生產、管理等部門提供國內外科研成果,並進行分析、述評,而且還要組織交流、宣傳、推廣科研成果和發明,同時又負責預測以及鑑定,可是你知道的,官僚主義足以摧毀一切……”

    提及年青時的工作,科通便在那裡不停的抱怨著,抱怨著官僚主義式的交流、宣傳,抱怨著那些企業都在等待著對方獲得科技突破,抱怨著官僚們用技術鑑定的方式,摧殘了許多新的發明創造——比如蘇聯時代的微電子技術,等等,此時,在科通的身上,充分體現出了俄羅斯人的複雜——對往昔的追憶與抱怨從來都是一體的,往昔的輝煌或許存在於記憶之中,但更多的卻是抱怨。

    一棟位於森林中的殘破的大樓,任誰也想不到,這裡就俄羅斯聯邦科技情報中心,而它的前身則就是全蘇科學情報中心,曾幾何時,僅只是在俄羅斯境內,他就擁有158家下設各級科技情報機構,其文獻貯藏量更是達到5億份之多,從事情報產品生產和情報勞務的專業人員更是達到4萬餘人。

    而現在,這棟十幾層的大樓之中,卻僅只有幾百名僱員,曾經縱橫一體的情報交流體系,早在80年代晚期,即宣告中止,過去,這裡是分析交流全蘇聯科技成果的地方,而現在,這裡僅不過只是從事著外國科學刊物的翻譯和本國科學刊物的發表。

    “……科學情報中心,是一個依附於經濟體制存在的附屬物,在蘇聯時代,一道行政命令,所有人都需要交出他們的研究,在這裡接受鑑定,幾名專家就可以決定一項科技是否有在蘇聯進一步發展的潛力,嗯,也就是這個原因,導致蘇聯時代的電子技術遠遠落後於美國人……”

    在科學情報中心附近的一家飯店內,在科通的引薦下,管明棠和情報中心的一位部門主管季柳申科,科通曾經的同事聊了起來。

    儘管對於季柳申科的抱怨並沒有興趣,但是因為此行的目的以及自己將要在另一個時空中創辦一家“科技情報中心”的原因,所以,管明棠還是耐心的聽著他們在那裡抱怨著,科技情報中心的專家們如何用他們的“鑑定大權”摧毀了蘇聯的工業。

    在他們的講述中,官僚化的鑑定一次又一次,引領著蘇聯科技走上一條不歸路,從斯大林時代的專業綜合工廠,再到電子管時代的小型化,又到晶體管時代的硅、鍺之爭,後來又是集成電路之爭,總之,官僚化的專家們,因為“行業利益”等諸多原因,一次又一次用他們的鑑定大權,打斷了蘇聯科技發展的道路。

    “……可以說,這個機構成就了蘇聯的科學發展,同樣也毀滅了蘇聯的科學發展,其實,美國的方式很好,任何科學產品,最終都是交給市場來判斷,市場會選擇最具有發展價值科學技術,而不是由一群專家學者,關在屋子裡去決定這裡的一切……”

    在季柳申科的感慨中,管明棠卻在沉默良久之後,看著他說道。

    “季柳申科先生,你們這裡收藏文獻保密嗎?如果我想獲得這些文獻,我需要付出些什麼……”

    寶藏!

    這是一個無於倫比的寶藏!

    坐在辦公室內,翻看著被翻譯成中文的科研報告,一份時間為55年烏克蘭鋼鐵研究院所的某種合金鋼材的研發成果報告,儘管對於科學技術,管明棠是一個外行,但是他還是意識到,自己從科學技術中心獲得的技術資料的價值。

    這些資料,並不是圖紙、也不是生產流程,只是一份科研報告,對於外行人來說,這或許沒有什麼價值,但是對於科研工作者來說,這卻開啟了一道大門,有了這份科研報告,他們可以在報告的基礎上,充分吸收這一技術,而不僅僅只是簡單的按照圖紙“山寨”,以圖紙仿製或者實物仿製為基礎的“山寨”,儘管解決了工業品製造的問題,所獲得的僅僅只是“製造經驗”,而這個經驗的取得,如同建立在沙灘上的堡壘,沒有技術作為支持,需要長時間的逆向研究,方才能完成技術吸收,而這些科研報告,可以說正是某些技術的真正核心,或者說科學技術的基奠。

    “我要把整個科研中心的文獻都買回來!”

    儘管心知蘇聯技術存著跛足的短版,但在另一方面,無論這支跛足的短版有多麼落後,相比於三十年代的世界,仍然是極為領先的,其中許多落後的技術,相比於那個時代,甚至不亞於劃時的外星科技。

    何止是遠領先地球技術水平的外星科技,相比於那種沒有根基的外星科技,存著著一定短版之處的蘇聯技術情報資料,卻包含著蘇聯從50年代直到80年代,那是一個完整的技術進步鏈條,據此可以逐步實現技術的進步與技術的飛越,而不是一個根基不勞的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

    “我的初步構想是這樣的,公司通過一些特殊的渠道,獲得歐美最先進的科研成果報告,而後,由各個研究所據此從事研究,這樣即可以令公司的技術始終保持與歐美同步發展,又可以在研發中,訓練出一支優秀的科研隊伍……”

    在冶金研究院內,拿出十幾份科研報告,管明棠對周仁講述著自己的構想,這十幾份科研報告,無一例外的都是從科技情報中心獲得的,儘管只是五十年代的技術,甚至有一些技術——比如氧氣頂吹轉爐、電渣重熔爐在科研報告中,只不過是初步研究報告,根本就談不上成熟,但如果將類似報告,分年度一一彙集的話,卻又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技術發展鏈,而對於公司設立的一個個研究所來說,他們唯一需要的就是充分研究這些科研報告,進而一步步的掌握這一技術,並在研究的過程中,完成原本需要數年甚至十數年才能完成的技術吸收。

    “那個……”

    看著面前的英文技術資料,周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科研報告都是建立在無數試驗的基礎上做出的,都是歐美鋼鐵企業竭力保密的技術資料,公司是怎麼獲得的?

    “我可以知道,這些技術資料公司是如何的得到的嗎?”

    “獲得的渠道,研究所就不需要的考慮了,總之,公司會通過一切方式,去獲得這些技術……”

    管明棠並沒有解釋資料的來源,為了讓這些資料更像“西方技術資料”,他甚至特意在俄羅斯成立一家翻譯社,專業從事“工業技術資料”的翻譯。

    “現在研究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完成對這些技術的吸收,爭取在未來一兩年內,應用到實際生產之中……”

    實際生產,以生產促進技術,以技術促進生產,或許管明棠並不懂得技術,但卻知道,劃時代的技術,對於生產的意義,當然更明白實際生產可以解決很多書面上這些技術人員無法掌握的或者不能理解的知識。

    “嗯,另外,研究院還可以考慮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北方高等專科學校建一個院系,冶金工程學院吧,可以先辦一個進修班,以學校的名義辦,然後呢?在這裡鑽研一些純理論上的先進冶金知識,再配合研究院,進行一些技術上的嘗試,嘗試一下突破,總跟在別人的身後去學,永遠都是學生,我們現在即要當個好學生,更要學會,嗯,學會創新!”

    創新!

    或許源自於後世的、借鑑蘇聯技術資料的技術躍進式發展將促進北方公司的技術進步,但在管明棠看來,更為重要的創新,在借鑑的基礎上實現創新,而不僅僅只是“技術拷貝”。

    “現在引進技術,是我們追上發達國家的枴杖,但是,如果沒有技術上的創新,永遠都不可能甩開這條枴杖,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能夠引進的技術,永遠都是成熟的,而成熟在某種程度上,又意味著落後,同樣,自主創新的能力又決定著引進技術的水平!”

    在管明棠一一道出自己對技術引進與自主創新的見解時,周仁更是驚訝的看著管明棠,這個年青的“老闆”又一次給他帶來了驚喜,而這種驚喜與之前過去的驚喜完全不同,過去他看到了這位“老闆”重視實業的一面,而現在,他看到的卻是這個老闆真正的重視“技術”。

    “老闆,我認為,我們還需要進一步進一些人才!”

    沒有顯露太多情緒的周仁在表達了一些他的看法之後,又一次,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求賢若渴,現在對於即要主持研究所,又要負責漢陽鋼鐵公司技術研發、實際生產指導的他來說,只有用求賢若渴來形容了。

    “行,沒問題,依然還是那句話,在人才引進上,錢,公司來出,人,你們來引,”

    如果說在二十一世紀給予管明棠什麼啟示的話,恐怕就是對人才的認識上,尤其是對於技術人才重要性與一個國家的命運未來的認識上,從創辦新區至今,管明棠感覺最為缺少的,一直掣肘著公司發展的,正是人才。

    “總之,公司提供一切方便,只要他們願意來,最好的研究場所、最好的設備、最充分的資金,當然,還有最好的生活設施!畢竟,生活才是保障嘛!”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31
第284章 時代前沿

     “我們會為你們提供最好的生活設施!”

    正如最初的對於引進的技術人員的承諾一樣,儘管公司新區尚處於建設之中,但是公司卻竭盡全力向公司的僱員、研究人員提供第一流的生活設施,幾乎是在廠礦建設的同時,一座座屬於公司僱員、研究人員的高中檔社區首先建成,當然這些社區充分體驗出了人與人價值的區別。

    比如從國內外聘請的技術專家,他們所獲得的大都是獨棟的別墅式建築,而工程師、中層技術人員所獲得的則是聯體式的雙層獨院公寓,至於公司高層僱員則住在公寓之中,級別、等級,在任何地方、任何社會都是存在的。

    公司中央區的卿雲社區,是公司第一所高檔社區,而第一批引入“專家”級僱員,大都居住在這,與後來混居著專家與高級僱員的社區不同,這座社區內居住的大都是各個研究院的骨幹。

    作為心理研究院主任,蕭孝嶸自然居住於此,在蕭孝嶸推著自行車離開家門的時候,和往日一樣,又看到妻子在那裡親手收拾著屋前的小花池。

    從他們在兩個月前來到公司新區,和家人拎著簡單的行李,他的妻子就被這座房間裡的一切所吸引了,相比於這座上下兩層還有一層地下室,面積超過三百平方米的別墅,南京的幾十平方米的租用民宅,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對於女人來說,大多數女人都是實際的,蕭太太同樣也是如此,不過只是短短兩個星期,在享受到了新家良好的生活設施以及鐘點女傭之後,她再也沒提什麼“南京才是大城市”,更認同了丈夫的決定,而女人認同的方式極為簡單——精心收拾家裡的每一個角落。

    “嫂夫人雙準備在那種什麼花……”

    騎著自行車與程法泌會和時,聽著程法泌的話語,蕭孝嶸只是頗無奈的朝程法泌笑了笑。

    “女人啊……”

    而程法泌則深有體會的點點頭,在來邯鄲之前,他的妻子也曾反對過,最後他只得孤身一人來到邯鄲,可在一個月前一次“探親”,一切都改變了,相比於南京,這裡或許少了一些繁華,但卻是最為便捷的。

    在社區內有供人休閒的網球場、游泳池,有托兒所、有幼兒園,還有小學,當然還有極為新鮮的沒有售貨員只有收銀員的超級市場,儘管他們的規模都不大,但是卻提供了極為便捷、悠閒的生活,大多數女人的要求並不高,這種生活環境,正是她們所嚮往的,更何況,在中央區規劃中的商業區正在建設中,依造新區的建設速度,到年底,中央區也許就會發展成為一座繁華的現代城市。

    十幾分鐘後,騎著自行車的兩人便到了心理研究所,兩個月前前,中央大學心理系邯鄲研究所正式掛牌成立,蕭孝嶸與程法泌等人,以實習的名義,帶來了二十幾名學生,而他們所接受的第一個課題就是《技工短適性心理測驗研究計畫》,由這兩位心理學專家對技工適性心理測驗進行研究,從而加快技工培養速度。

    “我覺得在普通智慧方面,應該採用非文字智慧團體測驗……”

    幾乎是剛進辦公室,翻開一份資料,蕭孝嶸便和程法泌商量了起來,這一項研究,他們已經進行了兩個月,現在是向公司展示成果的時候了。

    “根據咱們現在掌握的資料來看,在上海,大約70%的技術工人並不識字,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成為優秀的技工,由此可見,文字對於技工而言,並不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你也知道,公司那邊,現在僱傭了……”

    手指著窗外正在收拾著草地的社區工人,蕭孝嶸又繼續說道。

    “嗯,差不多3。8萬名工人,這些工人中,上過初小的一共只有2452人,識字的不過只有3674人,儘管現在其中大約40%的工人,都接受掃盲教育,但隨著未來公司的發展……嗯,這裡有一份資料,”

    不待蕭孝嶸去拿資料,程法泌則授意學生拿出另一份資料來,任何研究都是建立在資料的基礎上。

    “預計僅北方鋼鐵聯合企業在一期工程完工時,工人數量將達到1。4萬人,北方通用機械公司一期工程完工約為一萬名工人,還有鐵礦、煤礦所需要的近1。5名工人,而按照公司的計畫,這些工人除去骨幹工人從北平、德縣、漢陽等地調派之外,80%以上的工人,將由公司技工訓練處,直接培訓,培訓對象就是第一批工人,也就是從他們中挑選出來……”

    又一次,程法泌揉著太陽穴,過去的兩個星期,他們完成了需要一兩個月才能完成的工作量,從職工統計再到制定初步的心理測驗標準。

    “這意味著,咱們必須拋棄文字測驗,所以需要制定一份非文字智慧團體測驗標準,用於對工人進行初步挑選……”

    “然後就是機械能力方面,這個可以參考歐美的一些測驗標準,用“紙形版測驗”、“闊大關節覺測驗”、“精細關節覺測驗”、“角度估計能力測驗”、“手部動作正確性測驗”、“空間關係測驗”以及“集合測驗”,這些測試雖然可以借鑑歐美標準,但進行重新修定……”

    在兩人的探討中,原本只不過是一種嘗試的“心理測驗”慢慢的構建出了一個輪廓來,隨著時間的流逝,輪廓慢慢成形,並一點點的充實著。

    “……通過心理測驗大規模挑選工人,雖然在世界上這尚屬首次,在歐洲以及美國,類似的心理測試進行過多次試驗,結果表明,對技工進行充分的心理測試可以淘汰大約90%並不適合這一行業的普通人,而且有助於縮短技工培養時間,根據……”

    聽取著蕭孝嶸,這位心理學專家的匯報,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的耳朵,技術工人的挑選,可以用心理學測試的方式,進行初步篩選?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心理學研究所,實際上是接受公司經濟調查局的聘請,而經濟調查局之所以成立這一研究所,其目的是為了通過充分的心理學研究,獲得更多的情報,當然,還有未來的人員甄別,誰曾想,現在他們從事的第一個課題,竟然是為公司培訓技工,想到這,管明棠便朝一旁的曾澈看了一眼。

    注意到老闆的視線投向自己,曾澈則站在一旁輕聲解釋道。

    “為了配合試驗,經濟調查局配合公司技工訓練處正在舉辦一期測驗主試人員訓練班,將來還會再舉辦幾期……”

    原來如此,瞬間,管明棠便明白了曾澈的用意,他是借一個目的去掩飾另一個目的,這個時代的專家,大都排斥所謂的“特務”,調查局想將心理學引入調查局的業務工作中,就必須通過其它方式去學習,而技工,則是最好的掩飾。畢竟現在公司需要培訓大量的技工。

    “按照公司制定的訓練技術人員計畫大綱的要求,公司在未來兩年內,訓練技術員工五萬人、其中技工3。5萬人,中等技術人員一萬人,工程師五千人,而工程師和中等技術人員部分,由協作大學及高級學校訓練,技工部分則由技工訓練處下設的33所技工培訓學校負責培訓……”

    在提及這些數字時,蕭孝嶸朝管明棠投去視線中,儘是欽佩之色,且不問其它,單就是那數千名工程師的培訓,便足以令這個國家的工業面貌為之一新,畢竟現在中國最欠缺的就是人才。

    “而為充分獲得試驗數據,研究所將全面配合公司對所有技工進行全面的測試,從篩選階段到培訓階段,當然,為獲得對比證明,我們希望有一所技工學校,採用目前公司制定的基本招生方針……”

    “沒問題!”

    點頭同意蕭孝嶸的要求後,在這場會議結束前,管明棠又思索片刻,然後看著他詢問道。

    “蕭主任,想來您是知道的,鄙人曾協助創辦了第五十八路軍,於戰時,弟曾於心間思索,軍人在戰場上表現差異極大,若是技工培訓因心理學差異,而產生影響,那麼軍人之間的差異,是否也有心理學方面的因素?”

    “這……”

    皺眉沉思著,蕭孝嶸當然可以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不過對此他卻沒有進行過任何研究。

    “管先生,對於軍人心理學研究,似乎在國內外都沒有……”

    突然,蕭孝嶸看著管明棠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

    “管先生,你是不是有意資助這一課題?”

    “不是有意,蕭主任,現在中日關係緊張,管某雖身在實業,但卻不敢忘此危局,若是這一研究,能有助國防的話,幾位先生可以適當的研究一下……”

    人才!

    瞧著會議室內的蕭孝嶸、程法泌這幾位心理學專家,管明棠像是拾到寶似的笑了起來,既然是人才,就讓他們人盡其用吧!

    “那個,管先生,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講?”

    試探著的蕭孝嶸看著管明棠問道,在得到他的同意後,才說道。

    “能不能讓科技情報中心代心理研究所收集一些心理學方面的研究資料,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心理研究所,也能夠成為科技情報中心的合作機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31
第285章 共同之處

     “嘟、嘟嘟……”

    各種各樣的哨聲在街道兩側迴蕩著,手中拿著旗幟的工人在街道兩側的建築工地的頂部或者下方指揮著,升降機、吊車不斷的輸送著各種各樣的建築原料,在新區主幹道兩側,準確的來說是新區中央區,一棟棟現代建築,正在迅速的施工。

    百貨公司、電業大樓、公司總部、大型飯店……在中央區除去公司總部建築群外,或許更為重要的就是商業區的建設,與此時各地興建的現代混凝土建築不同,在中央商業區的幾乎每一棟建築都是東方式的,建築風格均為中國傳統風格和現代風格相結合,幾十年來的西風東漸,此時的中國現代建築,已經開始擺脫西方的影響,西方的現代建築技術與中國傳統風格的結合,正處於這個時代的主流,而來自全國各地的上百名優秀的建築設計師,平均參與其中,甚至包括正參與興建大上海計畫的董大酉等人亦參與設計公司新區的建築。

    在一片建築工地上,頭戴著安全帽的王華彬偶爾會將視線從施工圖紙上轉移到公路上,在主幹道兩側的非機動車輔路上,堆積著大量的積土,那是正在開挖的下水道,這種施工場面在新區隨處可見,畢竟,按照市政建設的第一原則,下水道建設從來都是與水電路相同,擁有第一優先權。

    “怎麼還沒到?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啊!”

    此時,心情有些焦切王華彬正在等待的“老闆”——董大酉,這會卻正悠哉、悠哉的在公路邊,仔細查看著下水道的設計,幾乎是在進入主幹道後,董大酉便注意到道路兩側高達數米的積土,作為一名建築師,他自然知識,這種在道路兩側連綿數公里的積土是開挖下水道時留下的,不過因為規模的關係,他才會在看到幾名手拿圖紙的建築師後,特意下了車,同他們交談起來。

    “……為了保障地下室的排水,新區的下水道標準埋深為地下10米,這可以保證地下負三層都可以擁有良好的地下排水設施,利用西高、東低的地形,下水道的出口……”

    “從排水道至拱頂高為3。5米,其中排水道深1米,寬1。5米,排水量……”

    看著圖紙上的數據,董大酉甚至覺得在北方開挖如此規模的下水道設施根本就有些浪費之嫌,而看到水道兩側1米的“維修步道”時,更是驚呆了,而看著圖紙中那密集的路面排水通道,董大酉似乎明白了。

    “防空洞?你們把防空洞和下水道結合在一起了!”

    設計的意圖被董大酉一言道破時,方朴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去將供水、供電、供暖都融入市政下水道外,又將其同人防與其相結合,是董事長提出的,在中國,甚至在世界上,新區的多功能下水道都是第一例,而現在,竟然被董大酉一語道破了。

    果然……在方朴川的驚訝中,董大酉連忙解釋道。

    “是排水通道太密集了,每隔二十米一處,而且尺寸也很大,顯然是留作通氣之用,還有這裡,排水孔這裡設有一層反L型,與普通的直線式排水孔不同,這個設計我見過歐洲的一些防空洞中有採用過……”

    接連點出下水道的幾個設計特點,董大酉又指著幾輛正在拉著土的渣土卡車說道。

    “你們在開挖的時候,土壤都是分開的,內層粘土置於外側,又特意用渣土車運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土壤應該是運往磚廠對吧!這種粘土是最好的燒磚原料……”

    驚訝的看著董大酉,如果說先前方朴川只是驚訝的話,現在恐怕是震驚了,果然真應了那句盛名之下無虛士了。

    “佩服、佩服!”

    接連感嘆著,方朴川手朝著城外的方向指了過去。

    “新區建設僅只是一期工程的建設量都是極為巨大的,按照幾個月前制定出來的甘特圖,新區一年需石材30萬立方米、用磚25000萬塊。為了充分保證石材的供應,在公司在後山開設了採石場,並正在修建一條臨時輕便鐵路線,將石材通過輕便鐵路直接運至城內施工現場和建材儲備場。在水泥和建築用磚的準備上,為了避免大量開挖土地,公司只是在的沿河一帶,開設了大量的磚窯,原料都是來自市政開挖土方,雖說增加了一些運費,但是就整體來看,燒磚成本還是有所下降……”

    “一年25000萬塊磚,這麼大的用磚量,恐怕只依靠這種市政開挖土方,是沒辦法滿足的話吧!”

    因為是大上海計畫設計委員會成員之一,董大酉現在反倒對由其設計的百貨公司沒有多少興趣了,百貨公司那邊,有他的助手的王華彬他們在,就可以保證施工,反倒是新區這些一些新鮮的組織施工引起了他的興趣。

    “是滿足不了,所以很多埋回土方都用煤矸石取代,現在新區煤礦已經開工,雖然還沒有出煤,但卻開挖出了許多煤矸石,用硬質煤矸石鋪設路基,經過灑水碾壓後,形成的密實結構,效果毫不遜於三基土路基……”

    在仔細介紹一番之後,方朴川雙特意引用了董事長的一句話,

    “嗯,就是綜合利用各種資源,儘可能做到原料資源的毫不浪費,不過這要求施工組織嚴密性,不過這一點,在其它地方不敢保證,但是在這……”

    伸手指向那些穿著灰色制服的土方工,方朴川用一種極為佩服的口吻說道。

    “這恰好說明了董事長的遠見,如果不是董事長要求,所有的新招聘工人,都必須接受十五天的軍訓,然後按軍隊的方式編組分配,再加上利用甘特圖組織配合,由公司統一調配一切資源,其它任何地方,都難以保證快速施工的同時,又做到資源的充分利用!”

    董事長,從來到新區,從他下車的那一瞬間開始,董大酉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聽說了這個名字,現在,他對那位曾名震一時的管明棠更加好奇了。甚至以董大酉看來,相比於緩慢的大上海計畫,規模更多大的、集商業區、生活區與工業區於一體的,實際上等同於一座新建一座城市的公司新區,建築速度更快,而且規劃更為科學、更具前瞻性,難怪王華彬會在信中提到,相比於上海,這裡更具有朝氣!

    “如果說唯一的美中不足的話,恐怕就是這裡和大上海相比,他更市儈一些!”

    在當天晚上舉行的新區例行的建築師餐會上,王華彬悄聲對董大酉解釋道。

    “雖然大上海計畫,現在還在規劃實施階段,但是我們所有的一切規劃,都是從公共設施開始,除去市政府之外,第一批投入的絕大多數,都是用於市中心公共設施的建設,比如市體育場、市博物館、圖書館……”

    在提及大上海計畫中市體育場時,王華彬不由自主的露出些驕傲之色,因為那座中國最大的體育館,是由他和董大酉兩人共同設計的,儘管,現在它仍然存在於圖紙之中,可是在王華彬看來,這恰好表明了公司新區和大上海的區別。

    “不過這或許正是商人和政府的區別,新區現在儘管規劃了不少公共設施,但都是集中在生活區,而且規模有限,大都是小型的,目的在於為社區住客,也就是公司引進的專家和技術人員以及他們的家人提供生活上的便利,至於這裡,公司的中央區,除去公司建築之外,優先施工的建築,都是商業建築,包括您設計的百貨公司,”

    接著王華彬又補充道,

    “那和大上海之間,有什麼相同的地方嗎?”

    端著酒杯,同一位相熟的建築師,遠遠的碰了一下杯子後,董大酉又問道王華彬,他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瞭解這座公司新區。

    “嗯,”

    沉吟片刻,王華彬指著遠處的一名正與幾名歐洲建築師聊著的青年建築師說道。

    “他叫孫吉,是台灣建築師,曾參與過日本人在東北弄的那個什麼新京建設……”

    新京建設,對此董大酉並不陌生,甚至在“大上海計畫”的實施中,都有一種潛在的於日本人弄的那個所謂的“滿洲國新京案”比拚之意。

    “按照他的說法是,無論是新京,還是新區,亦或是規劃中的大上海,都有一個共同點!”

    “哦?”

    瞧著遠處的孫吉,董大酉心下不由一陣好奇。

    “都有一個共同點,是什麼共同點?”

    “東方式!”

    聽到這三個字,董大酉的內心卻是湧起一陣知己感來。此時的國民可以說是民族情緒高漲,在設計師心中,也同樣擁有讓傳統建築風格在新式建築領域揚眉吐氣的理想,甚至在政府制定的建築要求中同樣要求,建築物須得具有相當規模,且外觀為本國建築樣式。

    “在新區的建築招標條件中,都歸定有儘可能排除一切與民族風格可能衝突的一切因素,建築設計內格需具有中國固有形式!也就是他所謂的“東方式”……”

    “走,咱們去認識一下這位孫設計師,沒準,能給咱們一點啟示也不一定……”

    說道著,董大酉便朝著孫吉走了過去,這時孫吉正用流利的英語同幾名美國建築工程師交流著,準確的來說,是正在教訓著那幾個美國建築設計師。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31
第286章 潛伏的難題

     “無論是新京的帝冠式,或者大上海的本國式樣,亦或者新區的東方式,其中歸到底,都意味著一點——東方民族意識的覺醒,這種民族意識的覺醒,於建築上的展現,在一定程度上,又是民族心理、民族自尊的展現,所以,請你們不要抱怨,我們是在浪費建築資源,如果我們這是浪費的話……”

    視線的餘光注意到董大酉朝自己走了過來,孫吉特意把聲音微微一揚。

    “那麼歐美各國所採用的諸如巴洛克之類裝飾風格,難道不是一種浪費嗎?對於歐洲和美國來說,你們有你們的建築風格,同樣,在東方漫長的歲月中,我們也有自己的審美觀點,而現在,我們所嘗試的正是將西方的現代建築文明與東方的傳統建築風格相結合,諸位,我想你們不僅不應該抱怨什麼,反而應該慶幸,因為相比於你們的同行,你們在這裡所得到的,所學習的,都將會使你們在未來亞洲,擁有更多為廣泛的市場……”

    雖是對方是台灣人,但董大酉還是從孫吉的這一番話中,對這個青年建築師產生了好感,加之先前從王華彬那裡得知,孫吉是丟棄了偽滿的要職,從東北“逃”至關內,自然好感也就更濃厚了。

    “你好,孫先生!”

    在董大酉向孫吉伸出右手時,孫吉笑了,笑容很燦爛,那是年青人應該流露出的笑容,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為何會笑出聲來。

    電燈下,製圖桌上,憑藉著記憶,孫吉用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繪製出了一張簡易的圖紙,隨後,他看著圖紙,在腦海中反覆回憶著,與董大酉在建築規劃室內目睹的那張圖紙上的每一個角落,以儘可能的完善這一張圖紙。

    “嗯,應該沒有什麼遺漏之處了吧!”

    看著繪圖板上的圖紙,孫吉自言自語著,半個月前,在那棟建築投入使用之後,他便盯上了它,只不過因為投標建築行的關係,他能做的僅僅只是遠遠的打量那座防衛森嚴的建築,而為了獲得這份圖紙,他一直在尋找著機會,終於,現在通過董大酉的關係,他能夠一睹那棟建築的草圖。

    “科技情報中心!”

    念叨著這個名字,孫吉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兒,從他來到這裡,即便是作為一名建築工程師,他仍然從許多施工機械中,發現北方公司在技術上的一些過人之處,比如像那種反鏟挖掘機,從理論上來說,是一種液壓式的挖掘機,儘管他拍攝了一些照片,可是國內的企業通過對照片的分析,卻認為極難仿製,除非弄到實物或者圖紙。

    獲得實物,根本就不可能,與其它任何一座城市不同,公司新區在某種程度上是一面私人領地,公司通過一切方式,限制外人的進入,嗯,更準確的說辭應該是限制“非官方渠道進入”,即便是有人以訪客的名義進入,也很難接近那些機械,因為機械設備有專職的操作工,有特定路線,現在,在這裡甚至有一個笑話,外來的小偷偷走一包釘子,卻因為不會走路,而被公司保安抓獲,實物沒有辦法,那只能在圖紙上想辦法了。

    幾經打探之後,一無所獲的孫吉最終還是把視線投向了剛剛成立的“科技情報中心”,故名思意,那裡或許正是北方公司的技術大本營,問題在於,如何進入那座防衛極為嚴密的建築,想進入那裡,首先必須獲得建築圖紙,而董大酉正是他獲得圖紙的敲門磚,作為中國名氣最為響亮的建築設計師,董大酉和許多建築行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設計科技情報中心的建築,同樣也在其中,也正是從那時起,孫吉便一直等待著與董大酉的結識的機會,直到兩天前的餐會上,他終於成功了。

    而更令人慶幸的是,幸好,那座建築的設計初衷並不是用於“科技情報中心”,而是公共圖書館,這使得事務所得已保存平面圖紙,用於展示其設計。

    在人行道的內側,一道半牆半柵的院牆後方聳立著一棟鋼筋混凝土結構的樓房,這棟樓房地面四層、地下三層,左右結構對稱。這棟建築引人注目的是正門外立面前,有六根古希臘式的圓柱,而在正門上方,是一個四方的長脊屋面單層塔頂,四個方向上各配一個老虎窗。為了彰顯“東方風格”,在整棟樓的二樓之上配有一圈的東方瓦簷和裝飾性的支拱。

    作為設計師,孫吉知道此建築的風格,整體看是東方風情,但大門口又透露著西方建築的莊嚴,在整體效果上,很好的結合了不同風格的設計元素。比一些建築突兀的塔樓更“民族”一些;而比新區一些建築複雜造型又多了幾分簡潔,整體效果更加簡約而厚重。

    這裡就是科技情報中心,這是孫吉第一次靠近這棟建築,這裡就是“北方公司科技情報中心”,在中心的大門入口中央,有一個崗亭,崗亭內坐著幾名保安人員,儘管大門敞開,但是卻橫置著鋼製的擋欄,而且地面上也有鋼質擋板,透過半人高的院牆上的柵欄,可以清楚的看到穿著白色制服的武裝保安。

    “這裡究竟藏著什麼樣的情報?”

    職業的好奇心,讓孫吉不時的打量著這棟剛剛投入使用的建築,每一個窗戶上都懸掛著厚厚的窗簾,外人幾乎不可能看到其中的內幕,儘管孫吉已經獲得了科技情報中心的圖紙,但他知道,只要對方願意,他們還是可以通過裝修的方式,修改室內結構,尤其是地下室,兩層的地下室,完全是開放式結構,他們可以根據需要隨意修改內部結構。

    “怎麼才能混進去?”

    皺著眉頭,在科技情報中心周圍轉了一圈後,孫吉驚訝的發現,這裡的保衛措施,甚至可能超過關東軍司令部,想秘密潛入其中,幾乎沒有任何可能。硬闖更不可能,這棟建築的對面,正好是公司保安局,按照孫吉掌握的情報顯示,是由前北平公安局偵緝隊隊長主持的新區內保機構,負責整個新區的安全。

    如果不能潛入其中,那就只能想辦法混進去,但有什麼辦法?

    在孫吉再一次經過大門的時候的,他看到兩個人走到了大門門邊,他們向門邊的保衛出示了通行證,在一番檢查之後,兩人進入了這座防衛森嚴的科技情報中心,沒有通行證,幾乎根本就不可能進入其中。

    “一定要想著辦法!”

    站在山坡上,望著遠處那片繁忙的工地,此時在這片曾經的田野上,已經聳立了數十座建築,更多的建築已經初顯雛形,而讓魏長遠極為失望的是,直到現在,他還沒能在其中發展組織、發展成員。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他曾試探著以參觀、甚至迷路的方式進入這片看似開放的工地,以接觸那些工人,可是每一次,在他與工人接觸不超過二十分鐘,就會有穿著白色制服的保安人員將他“禮送出境”,甚至當他表示抗議的時候,那些人會把他帶到一個牌子面前。

    “私有土地,禁止進入!”

    該死的私有制度!

    抱怨著,魏長遠的耳邊傳來一陣爆破聲,那是採石場的爆破聲,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他對這座新區總算有了一定程度上的瞭解,比如那片規模極大的採石場,按照公司的規劃,採石場的場基就是未來煉鐵高爐的爐基。

    正像最初的推測的一樣,以新區的規模來看,這裡會發展成為一座龐大的綜合工業區,這意味著,在這裡會出現數量龐大的工人隊伍,但關鍵問題是,如何進入其中,進而動員那些工人。

    這是一個問題,一個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很難啊!”

    “可不是,對所有工人都實施嚴格的半軍事化的管理,加上內部實施的通行證制度,除非咱們能從外圍直接進入生活區,否則,根本就不可能進入其中!”

    搖著頭,魏長遠他曾試著混進本地工人之中,可幾次試探之後,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對於那些賣掉地的農民來說,他們極為珍惜眼前的工作機會,他們不會把工作機會讓給其它人,而且公司似乎也沒有就近招工的意願,甚至就是對於本地工人的管理,他們同樣實施著嚴格的掌控,從而避免主強客弱導致本地工人未來與公司發生對抗時,佔據優勢,那些工人都被分散在各個工地上分散使用。

    “不,你不明白,越是這種半軍事化的彈壓,越容易積起工人的不滿,短時間內,問題還好解決,時間越長,問題越多,那些工人同樣需要生活,相信我,只要咱們能夠進去,就可以很快掀起一場風暴……”

    作為一個活動家,魏長遠對於人性有著極為深刻的瞭解,也正因為如此,雖然面對著諸多的困難,但卻又讓他看到了越來越多的希望。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咱們如何進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51
第287章 管制

     在辦公桌前,王長青神情凝重地望著窗外灑滿了陽光的保衛局庭院。庭院的出口處有兩扇裝飾著北方公司徽章的鐵門,庭院外面就是空闊的街道,街道很寬,但是街上卻不見往來的車流,同樣也見不到川流不息地路人。

    相比於許多城市,現在的公司新區,實在是太過冷清了,尤其是這裡,儘管保衛局位於中央區,但是卻因為遠離生活區,使得這裡的街道顯得冷清清的,儘管幾乎每天,都有一棟建築完工,在這裡,四天左右就可以蓋起一層樓,半個月,路邊就會新建一棟多層建築,只需要一個月,那棟建築就可以投入使用,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是,這裡真的太過冷清了。

    除去4。5萬各行業的工人和1。5萬名公司僱員以及其家人之外,這裡有什麼呢?

    嗯,下個月,將會有五千名青年學生進入新區那座高等職業學校就讀,而同時會有什麼?同時,中央區以及校區附近的大量門鋪,將第一次對外出售,而在未來三天內,保衛局將開始對承租商舖的零售商實施考察。

    這一切,都意味著結束——新區安靜的環境,就此宣告結束,會有大量的外人進入新區,這同樣也意味著,經過長達四個月的封閉之後,公司新區,對外開放了,儘管只是某種程度上的開放,但現在新區這井然有序的軍事化的管理,也將隨之結束。

    作為保衛局局長,雖說知道這種單調的半軍事化管理,對工人來說是單調的、乏味的生活方式,但這種毫不廢力的管理,卻又讓他的工作輕鬆許多,而在未來,負責整個新區安全事物的保衛局,將需要負擔起前所未有的繁重的工作。

    與任何一座城市不同,公司試圖掌握新區內的一切,而這意味著,保衛局必須在新區半開放之前,拿出一個新的新區安全管理方案,在新區完全開放之前,完善這個方案,這是公司的要求,準確的來說,是老闆的要求。

    “早知道,真應該留在北平!”

    但是現在,後悔已經晚了,儘管對這項工作感覺有些繁悶,但是他卻知道,這同樣也是一種嘗試。

    他聽到背後有頁紙沙沙作響停了下來,於是掉過轉椅來面向著辦公桌。桌前那個人合上檔案夾,然後恭恭敬敬地把它擺在他面前的桌上。兩個人彼此對望著一聲不響,只有對著門的壁爐架上鍍金的鐘的嘀嗒聲打破了辦公室內寂靜。

    “喂,你認為怎麼樣?”

    王長青把視線投向孫葉亭,他保衛局行動處處長,在此之前,他是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打擊小分隊唯一的華裔小隊長,也是威廉?費爾貝恩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在上海租界,不知多少高手跌在的手中,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遭人暗算,左腿被炸飛了,同時對方又製造了所謂的販賣鴉片的證據,導致他被解職,不過也正因如此,王長青才有機會把這個只有一條腿的傢伙請到新區,相比於許多人,他是一個精通一切警政問題的專家,特別是在安全問題上的專家,這也是讓其出任行動處處長的原因。

    “新區的開放是必然的,所以,咱們必須要充分利用一切手段,實施最嚴密的保衛措施,如此才能避免有心人士盯上這裡,並在這裡製造混亂,因為這裡和其它地方不同,所以實施這個計畫,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不過只有一個問題需要考慮……”

    孫葉亭的話語很平靜,幾乎可以說不帶一絲感情,甚至還有點斬釘截鐵的味道,這或許正是他和同僚們最大的不同之處。

    “首先,對任何進入新區的人員,都必須實施嚴格的居住證明制度——”

    在王長青匯報的時候,管明棠則翻看著他遞來的這份新區安全保衛建議書,此時,他整個人完全被王長青的建議給驚呆了,準確的來說,被那些大膽的設想給驚呆了,有一瞬間,他甚至懷疑,眼前的王長青,新區保衛局局長,是不是某個特殊年代的人穿越過來的。

    “如何讓他們主動去保衛局/分局登計,並領取身份證明呢?”

    合上報告,管明棠詢問著一些細節性的問題。

    “這個非常簡單,對於任何人來說,他們來到這裡,要麼是為了工作、要麼為了掙錢,所以呢,公司可以利用新區的所有權制度,強制要求所有的工廠以及商業機構,必須實施工作登計,他們不得私自聘請僱員,高級僱員需要由其僱主統一輸居留證,低層僱員的僱員,須首先由其僱主向職業介紹所申請、登計,然後再由職業介紹所統一提供工作機會,這要求僱員必須擁有居留證。”

    點點頭,對於這種身份控制,管明棠到是並不反對,這可以讓公司掌握新區的人口以及人口流動情況,從而有針對性的制定一些規劃。

    “當然,如果這一制度和僱員福利相互聯繫的話,應該不會激起反彈,而在登計過程中,通過指紋、照片的採集,保衛局可以獲得足夠的資料,任何人來到新區,他們需要尋找工作、需要尋找住房,將這一切,與居住證制相結合,通過房屋出租、職業介紹,保衛局可以獲得每一個人在新區內的流動、去向,從而建立一個嚴密的控制網絡。”

    在王長青匯報的時候,管明棠用手指理了理剪得很短的頭髮,又轉過去向著窗戶,然後皺著眉頭思索著這種制度的不足之處,準確的來說,是一些欠妥之處,在管明棠思索時,王長青依然繼續匯報著保衛局的方案。

    “……對於普通居民,通過實施職業培訓的方式,在最初的三個月間,實施集中管理,正如同公司對新招聘工人實施的集中管理一般……”

    如果說新區什麼最令王長青感嘆的話,恐怕就是公司的招工制度了,首先通過派往各地的招工隊招聘新工人,這些沒有任何技能的工人首先從事的是基建類工種,期間通過篩選、再次培訓等方式,有選擇性的挑選素質最好的工人進廠,而在此期間,工人所接受的又是集團化、軍事化管理,不僅使工人養成了良好的生活習慣,更為重要的通過這種集團化、軍事化管理,排除了大多數工人身上的諸如懶惰、散漫等諸多的毛病,更為重要的是培養他們對“命令與規矩”的認同,這不僅有利於未來工廠對員工的管理,同樣也有利於保衛局的工作,對於這一經驗,王長青自然選擇全盤接納,當然需要進行適當的改進。

    “長青,你應該知道,未來新區勢必需要全面對外開放,而且鐵路也將會修至新區火車站,到那時,每天都有幾千甚至上萬人湧入這座城市,在這種人口流動中,充斥著這樣,那樣的機會,公司或許可以通過出台新區自治管理條令的方式,將這一方案全盤納入實施,但是還有眾多的漏洞,是無法避免的,而這些漏洞,往往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在道出自己的擔心時,管明棠的視線不由的朝窗外看去,看著那空蕩蕩的街道,他相信有一天,這裡會發展成為一個繁華的城市,但是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能否像現在這樣,有效的控制著城內的一切,讓這裡的一切按照自己的意志發展呢?

    之所以從新區初建時就實施嚴格的控制,最根本的原因源自恐懼,對某種未知的危險的恐懼,而開放卻又是必然的,隨著開放,單純的由公司控制的一切都將改變,到那時,又該如何處之呢?

    “董事長,這一點由我來解釋吧!”

    隨局長一起進入董事長辦公室的孫葉亭開口說道,之前,他也在局長的方案中指出了這一點,在得到董事長的同意後,他方才開口說道。

    “這裡沒有外人,說白了,我們所實施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目的!”

    “控制!”

    “就是為了使得整個新區,無論是現在或是將來,都無法擺脫公司的控制,或者說,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處於公司的控制之中,公司擁有這裡的土地、這裡的房產,這裡的工廠,這裡的一切,但是僅僅只是這些東西,卻很難從根本上控制一切,比如我們可以對工人實施嚴密的控制,但卻不能對公司的高級員工、專家顧問以及技術人員實施嚴密的軍事化的控制,而且這種軍事化的控制,勢必會引起反彈,這是矯枉過正的必然,軍事化的控制,只是一個過度,最終,要回歸於普通的生活,而公司如果想控制一切,就必要從生活上去控制!”

    從生活上去控制!孫葉亭的建議讓管明棠的眉頭微微一跳,見他的話聲頓了下來,便示意他繼續。

    “如果實現在生活上的控制,那麼我們就可以掌控這裡的一切,生活是一切活動的根源,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從根源上實施對整個新區的控制,如果他們不遵從我們的規則,那麼,他們則很難在這裡生存下去,甚至可以說寸步難行!”
Babcorn 發表於 2018-12-26 11:51
第288章 無處不在

     “如果他們不遵從我們的規則,那麼,他們則很難在這裡生存下去,甚至可以說寸步難行!”

    此時辦公室內,只能聽到孫葉亭一個人的話語,這看似有些自大的,甚至可以說狂妄的言語,卻足以吸引管明棠的注意力。

    “生活需要什麼?”

    而對這聲反問,管明棠同樣有些茫然,儘管在大學時,所學習的是社會學,可是他還真沒有考慮過,生活需要什麼。

    “或者說,如何才能讓生活繼續下去?”

    與先前一樣的問題,又一次在辦公室內響了起來。

    就在管明棠思索著答案的時候,孫葉亭從口袋中取出一張鈔票,將鈔票放在桌子上。

    “金錢!”

    吐出這兩個字,孫葉亭那張顯得有些冷漠的面容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我從上海到北平,可以不帶行李,可以不帶家人,但是,我必須要帶上金錢,古話都說,窮家富路,沒有錢,可以說寸步難行,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我們不能製造一個……”

    抬起頭,迎著董事長的視線,孫葉亭用他那看似平淡的口氣說道。

    “一個不需要金錢,準確的來說,金錢在這裡的作用被降至最低的新區呢?”

    不需要再解釋了,孫葉亭的建議讓管明棠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個極為特殊的時代——票證的時代,在那個時代,人可以沒有錢,但卻離不開糧票、布票、肉票等等諸多的票證,沒有那些票證,任何人都無法維持自己的生活,至少任何人都無法維持他們在城市中的生活。

    “當然,我說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金錢,而是指這種錢!”

    指著桌面上的鈔票,孫葉亭回憶著他曾從一些人那裡得到的啟示。

    “我在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時候,曾經接觸過不少人,比如在南美的智利有許多硝石礦,那裡的工人收入不低,但是他們卻無法得到鈔票,或者說可供市場流通的鈔票,他們獲得的報酬是公司提供的鐵牌,他們可以憑藉鐵牌在礦區市場上購買任何需要的物資,當然這些物資是由礦主統一購進的,每年當工人們離礦的時候或者合同期滿的時候,礦主才會將發給工人的鐵牌折換成鈔票,這一點,我們完全可以借鑑一下,通過發行只在新區內部使用的代用券,以及規定新區內所有交易只得使用代用券的方式,實施經濟上的控制,當然,這只是第一步……再接著就是一些供應憑證,比如食物,可以通過向擁有居留證的居民發行食品供應憑證的方式,限制食物的自由供應,也就是他們即便是持有代用券,也無法購得食物,這樣的話,前者我們可以通過控制金錢流通的方式,約束部分流動人口,後者又可以通過食物供應,進一步限制……”

    聽著孫葉亭的建議,管明棠的心下甚至冒出一個念頭來,這小子不會是從蘇聯過來的吧!

    “你去過蘇聯?”

    在問出這句話時,管明棠到是有些後悔了,應該先讓的調查局給他洗洗底。

    “董事長,在上海時我接觸過一些蘇俄間諜,還有……所以,對蘇聯的那一套有一定的瞭解,雖說有些不太成熟,但我覺得,這是實現控制最有效的辦法,或許在邊緣地帶無法避免黑市的存在,但是,這是我們唯一能真正掌握一切的最好途徑。”

    面對孫葉亭,坐靠著椅背,管明棠兩手交叉著,像在思考著一樁生意的得失,可實際上,他卻知道,自己的決定將會產生什麼,將會產生多大的影響,至少將會影響到許多人的生活。

    “基本也就是這些了,嗯,現在呢,新區還處於封閉階段,咱們可以嘗試一下嘛,有些事情,人們只要習慣了,比什麼都好,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我們這裡還會來很多人,從美國那邊聘請第二批人員,加上他們的家人有三千多人,還有大量的翻譯和他們的家人,中央區的人口越來越多,所以,現在實施這一切,還來得急……對此我覺得,可以做一下嘗試嘛……”

    沉吟著,管明棠終於在董事會上做出了決定,只不過轉換到公司董事會上,實施的理由則由“控制”改變為其它原因,比如便於公司的統一管理,比如為了節約資金,尤其是節約資金,這有助於公司節約資金。

    “嗯,這個主意是不錯,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絕對是個人才!由公司統一採購各種物資,不僅可以降底成本,以較低的售價出售,而且公司還可以獲得額外的利潤,這幾萬人的市場,積少成多,一年估計能掙回一座樓來。”

    “公司使用代用券發放工資,會不會引起僱員的不滿意?”

    “僱員隨時都可以在公司儲蓄所將代用券換成銀元或者大銀行發行的銀元券,嗯,實在不行,代用券可以採用準備金嘛!”

    “就算是僱員接受了代用券,這裡的限制會不會太多了?”

    “嘟……”

    伴著一聲汽笛的長鳴,在列車進站後,李洽如和眾人行人一樣,提著行李下了火車,在走出邯鄲火車站時,遠遠的便看到一輛帶著“北方公司新區”字樣的巴士。

    “收隊!”

    終於,在巴士坐滿之後,李殿臣打著響指對大巴校車司機說,

    “可以回新區了。”

    此時,這輛只能做三十幾人的車裡早就坐滿了人,李洽如坐在車中,有些詫異的看著車裡的乘客,他們之中,有的人只有二十幾歲,有的則有三四十歲,無一例外的每一個人都帶著行李,雖說他們身上或是穿著西服,或是穿著長衫,若是說唯一的共同點是什麼,恐怕就是……

    “你好,我叫丁志遠!”

    在李洽如打量著車裡的乘客時,坐在他旁邊的人伸出右手,握著手介紹了一下自己,李洽如隨口問了一句。

    “丁兄也是去公司新區嗎?不知丁兄是何職務?”

    “翻譯!”

    指著車廂裡的其它人,第一個上車的丁志遠又補充道。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翻譯。”

    “這幾天我接的都是公司聘請的翻譯,公司從美國聘請了800多名專家學者,有去專科學校的,有進工廠的,總之,這些外國人都需要翻譯,你們都在美國留過學,和他們勾通沒有任何問題,嗯,現在離開新區還有一段路要走,正好借這個空,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新區的一些規定!”

    說著,李殿臣又從口袋內取出厚厚一疊紙說道。

    “大家互相傳發一下,仔細看一下,規矩是多了點,但還請大家多多體諒……”

    幾乎是在到達北方公司新區的第一時間,和其他人一樣,李洽如首先感受到的衝擊,恐怕就是諸多的規矩,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是如此。

    “床單每天需要更換一次,垃圾需要投放在指定的垃圾桶內,還有……”

    和任何人一樣,幾乎是李洽如進入公寓的第一時間,在他的那間單人公寓中的書桌上,就看到了一份公寓衛生規定。

    “造訪客人需要提前登計,客人借宿不得超過一個星期,出租房屋必須經過中介登計……你看這裡的規矩太多、太煩索……”

    和李洽如一樣,丁志遠同樣被諸多的規矩嚇了一跳,以至於在當天晚上舉行的歡迎晚宴上,和李洽如坐在一起的他,立即開始小聲抱怨了起來,其實何止是他,幾乎每一個人都在那裡抱怨著。

    “……相信大家對於新區制定的諸多規則,有很大疑惑,其實最初,我的想法也同大家一樣,為什麼需要制定這麼多規矩,而且是事無鉅細的規矩……”

    恰在這時,迎接眾人的翻譯所所長在台上講起了話來。

    “比如,要求床單每週需要更換一次,要求每週至少洗三次澡,體力勞動者每天洗一次,至於衛生條款,在街頭吐口痰,都有處以十天公共服務的懲罰,對於插隊者,同樣也是如此,嗯……在這我念一篇新聞,是《中央日報》上的新聞,”

    在眾人的注視中,翻譯所所長大聲念了起來。

    “姚家巷十號住戶王友奎,年十八歲,江都人,新姚家巷二號住戶胡正波,年三十四歲,湖南人,均於昨日上午,將垃圾任意傾倒馬路上,被市衛生警張弼瞥見,以其有妨公共衛生,帶交該管第二分駐所,送由第四警察局罰辦。”

    看著似有所思的眾人,翻譯所所長將報紙收起,然後認真的說道。

    “幾乎每天《中央日報》都會刊登這樣的新聞,為什麼呢?僅僅只是因為如果不妥善處理好這些垃圾,城市的面容就會受損嗎?多年來,無數仁人志士皆言“當改造國民性、培養國民道德意識、衛生意識”,但僅僅依靠言語上說教可以解決問題嗎?如果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那為什麼,現在在很多城市,依然可以看到隨地大小便的市民,街道上依然是臭氣薰天、垃圾成堆呢?”

    接連幾聲反問,只讓原本對眾多規則而頗有怨言的眾人沉默了下來,這會他們反倒是不再去思索諸如“身份證”、“代用券”、“食品供應證”之類的問題了。

    “想比於許多地方,或許,新區並不是最好的,但是在這裡,公司所希望的並不僅僅只是尋求公司生產的發展,更重要的是,我們希望通過個人和團體的努力,給這個國家帶來一些改變,不僅僅只是侷限於經濟上的改變,同樣也是精神面貌上的改變,而規則只是第一步,諸位,現在,我們或許是通過規矩去約束許多事物,但請諸位設想一下,當有一天,每一個人,都以這些規矩為行為準則的時候,那時,我們的國家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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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面與面

     “那時,我們的國家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面對陶菊隱的採訪,管明棠笑著道出了自己的“用意”,準確的來說,明面上的用意。

    “從晚清梁啟超先生通過赴美考察結論:國人素質太低,應搞素質,改造國民心理,再到現今眾多仁人志士所言的“圈子”意識、“看客心態”、“窩裡鬥”,可以說,包括衛生在內的諸多社會道德問題,多年來,一直為人所呼籲,但所取得的成就極為有限,當然,在各學校,皆開設有禮儀課,他們的禮儀是無可挑剔,對於這一點,明棠深有所感,可是對於另一群人呢?”

    這時管明棠拿出幾張照片,這是公司的攝影師拍攝的幾張照片。

    “這有幾張照片,若是陶記者有興趣的話,可以看一下,當然也可以發在報紙上!”

    接過那幾張照片,陶菊隱整個人不由一愣,在一張照片上可以看到在食堂窗口前凌亂的隊伍,而下一張照片則整齊排隊等待用餐的工人,同樣的服裝、同樣的人群,從日期上來看,只不過是幾天的時間,而下面又是幾張宿舍的對比照,初時的整齊,中期的雜亂,隨後又是整齊有序。

    “這……管先生,公司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其實很簡單,一開始的時候,對於這一切我們也沒有多少辦法,後來,我們在食堂那裡安排了一個手持竹鞭的保安員來回巡視,遇到不排隊就搶先打飯的人,就一聲不響高高舉起竹鞭颼的一聲著著實實的抽在他的背上。挨了一鞭之後,他一聲不響的排在隊尾了。這樣食堂的秩序從此改良許多。”

    “啊……你這是……”

    驚訝的睜大眼睛,陶菊隱幾乎張嘴就欲反駁他的這種“粗暴”,而管明棠卻是微笑著說道。

    “我承認,這種辦法的確有欺負人之嫌,可是,陶先生,仗力強行插隊者,是否也有期人之嫌呢?”

    管明棠的反問讓陶菊隱原本滿腹的駁斥之言頓時不知從何說起。

    “仗力強行插隊者,的確是欺人之行,可,可是……”

    “可是,一直沒有人去阻止他,正如同隨地大小便,隨地吐痰一樣,大家都知道,這樣做不衛生,可卻沒有人去制止他們,這是為什麼?”

    反問間,管明棠伸出兩個手指頭,然後認真的說道。

    “規則!”

    “說白了,就是規則的問題,雖說明棠年青,可卻接觸過不少行當,不少人,我知道,在這個社會上,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規則,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潛規則,我們估且將這些行為視為潛規則,為什麼會有潛規則的存在,為什麼大家都不去制止它?因為我們覺得,也許有一天,我們也會需要潛規則的方便之處,比如,某天於街頭,內急不可忍時,我們自然也不希望方便時,被人指責,我們隨意吐痰時,同樣也是如此,正是這種容忍,使得社會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潛規則,使得我們容忍它、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利用它,以達個人的目的!如果將這些潛規則放大的話,其實也就是另一個問題——善對惡的容忍,陶記者,請問,善對惡應該容忍嗎?”

    在很多時候,陶菊隱這個人是不容易被觸動的,作為一個記者,他或許可以被現實所觸怒了,可以為黑暗所激怒。但是多少年來,他一直都保持著冷靜的大腦,從不讓自己被什麼言語給觸動,除了表面上顯得富有才智並且溫文爾雅外,正是這種特性使他成為全中國最具名望的記者之一,可是今天,在這種問答之間,陶菊隱發現自己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了,準確的來說,他被管明棠的言語觸動了。

    此時管明棠的臉上,依然保持著那親切的微笑,只不過在那種微笑中,多了一絲輕蔑,那種輕蔑,或許是源自於外界對新區的諸多指責——煩索的而不近人情的規則,正是指責之一,甚至是陶菊隱此行採訪的目的之一,而現在,陶菊隱卻發現,相比於管明棠制定規則的苦心,自己和那些指責這裡的人,是何其的幼稚,何其的可笑。簡直可笑到了極點。

    在陶菊隱的沉思中,管明棠知道,在某種程度上,眼前的這位陶大記者已經被自己說服了,從保衛局制定那個計畫,到最後完善實施的過程中,自己一直在思索著如何掩飾其中的“最終目的”,如果說有什麼辦法的話,那恐怕就是給“最終目的”批上一件“神聖的外衣”,用一件“神聖的外衣”去隱藏其背最卑鄙的目標,規則與所謂“改造國民性”,恰好同這一時代的精英們的呼喚,形成了共鳴,通過這件“神聖的外衣”精英群體只看到了規則的表面,而無法看到規則的本質。

    “陶記者,我不知道你是否去過德國?”

    又一次,管明棠試圖再一次左右陶菊隱的心理。

    “但凡去過德國的國人,都可以說對德國的民族性推崇倍至的,德意志民族身上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對紀律遵守和主動對秩序的維護,一直為人所稱道,當然,也正因如此,德國人顯得呆板了多了,不知道變通,不知道靈活。

    而反觀中國人,不知道陶先生是否覺得,中國的事情毀就毀在中國人太會變通,做事太過靈活。將我們和德國人相較的話,不知,你覺得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是幸運還是不幸?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回,在陶菊隱的心中,此時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在沉思片刻後,又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麼,實施居民身份證制度,家裡來客人借宿,都需要登計,而且新區甚至還不准使用銀元、銀元券,甚至就是連食物供應都實施食品券制度,可以說,假如沒有前往保衛局登計的話,在新區幾乎是寸步難行,這未免也太……”

    原本想用不盡人意去形容陶菊隱卻發現這麼形容太不合適,這根本就是在構建一個獨立的王國,這似乎有些太過霸道了。

    “實施這些制度,只是為了保障先前諸多制度與規則的實施,陶先生,假設現在公司新區對外開放的話,面對眾多的湧入人口,如何保證他們遵守新區的制度與規則,如果有一部分人遵守,一部分人不去遵守,那麼規矩與制度的制定又有什麼意義?”

    所有的規則正是為了掩飾最終的目的,而陶菊隱所說的正是最終目的——控制。

    “陶先生,如果你能告訴我,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話,新區可以廢除這些在許多人看來,有違民權的制度,但是在另一方面,陶先生是否注意到,他們因此獲得的利益呢?”

    利益?做著記錄的筆尖一頓,陶菊隱的眉頭微斂,難道這些制度,還涉及到居民的利益嗎?

    “比如,對於新居民我們實施的是三個月的職業培訓,在這三個月中,職業培訓機構會根據他們每一個人的特長,對其進行職業培訓,在培訓結合後,還會根據其收入為其選擇合適的租屋,這難道不比他們盲目的來此,更合適嗎?而且,在未來,對於登計的居民,他們還將得到包括醫療在內的諸多保障,甚至於,對於低收入者,比如工廠裡的學徒工、收入較低的勤雜工,公司還實施食品補助制度,食品補助對象不僅局恨於他們,還包括他們的家人,同時,通過食品券制度,收入遜於知識群體的工人,還可以低於市場價10%左右的價格購買食物,陶先生,假如,沒居民身份證制度,沒有食品券制度,如何保證由公司貼補的廉價食物公平公正的發放到每一需要的人手中?”

    儘管現在這一切到現在都沒有實施,但卻是再好不過的理由了,而且,即便是按照計畫,這同樣也是收買人心的一個組成部分,人心,人心真的非常微妙,從事社會學學習的管明棠清楚的知道這一點,也正因如此,才會看重對“人心”的利用。相對豐厚的工資、廉價的食品供應、適當的醫療保障等等,這一切都是為了控制人心,而實施嚴密控制的原因則是為了避免在這裡發生任何可能發生的諸如罷工之類的“混亂”,控制不過是大棒的一部分,而適當的福利,而是收買人心的胡蘿蔔。

    右手持筆,右手拿著記錄本,在這一瞬間,陶菊隱發現自己似乎根本就提不出任何問題了,正如管明棠所說的那樣,有所得,亦有所知,除非某一天,全中國都實施著與新區相同的制度,否則,這裡只能嘗試這種區域性的、半封閉性的“社會試驗”,估且說這裡是一個試驗場吧!

    但似乎還有什麼地方不對,是什麼地方呢?

    鎖著眉頭,思索良久之後,陶菊隱終於還是發現了,管明棠所有計畫中的一個不足之處,或者說欠妥之處,此時,已經不願意再從“惡”的角度去看待管明棠和公司新區的他,不願意再用“漏洞”去形容這一切,想到這裡,他合上手中的記事本,看著管明棠那張依然保持著微笑的面孔問道。

    “既然管先生的目的是為了提高國民素質,那為什麼,就我所知,在新區,為何沒有一所針對普通職工子弟的學校呢?難道說教育,就不重要嗎?或者說,對於公司而言,教育只侷限於,公司所需要的實用教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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