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小屁孩子
孤山——這是一間很小的臥室,裡面擺設極其簡單,一床、一桌、二椅……
昏黃的燈光下,高陽微閉著雙眼,靜靜地趺坐在木床上。這個時候,山上的夜晚已經頗有些冷意了,一陣陣清涼的勁風從那敞開的窗子裡灌入,將他頷下幾縷花白的長鬚吹得不時飄蕩起來,照映著他清癯的面龐,看上去倒顯出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四周靜悄悄的一片,只偶爾有幾聲犬吠從山腳下的小村子裡隨風飄來,卻讓這地方憑添了幾分靜謐。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高陽的雙目才緩緩睜開,兩道湛然神光從眸中掠過,一閃即逝。抬手請捋了兩下長鬚,高陽那泛著紅光的雙頰上禁不住浮現出了幾絲喜色,呼了口氣,笑眯眯的道:“練了這麼久,總算有點小成了……”
說罷,高陽右手在床沿上微微一拍,整個身子便飄然騰起,在空中快速地舒展著雙腿,而後輕若無物地落在了那雙距木床約莫一米左右的拖鞋上。高陽有些懶洋洋地甩了甩胳膊,便趿拉著拖鞋,朝那窗戶走去。
“誰?”
猛然間,高陽腳步一頓,暴喝一聲,那鷹隼般的目光向窗外望了過去。
“哦嚯嚯嚯嚯……”
高陽的喝聲剛剛落下,一陣怪異的笑聲從外邊傳了進來。
“原來是你這老頭子!”
聽到這聲音,高陽習慣性地摸了摸鬍鬚,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但旋即便又板起了臉頰,陰沉沉的道:“老頭子,你這麼晚還跑到我這荒山野嶺來做什麼,我可沒有什麼東西拿來招待你!”
“喲喲,吝嗇的老傢伙,沒事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嗎,好歹我們也是師兄弟呢!”
這陰陽怪氣的說話聲才響起,一個乾瘦的身影便從那窗子裡竄了進來,眨眼間便閃至高陽的身前,衝著他擠眉弄眼,一臉的怪相,這人卻正是喻欣的爺爺喻虛舟。
“你會有這麼好心?”
高陽滿眼鄙夷地在喻虛舟的臉龐上轉悠了一圈,哼了一聲,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淡淡的道,“老頭子,先把我東西還回來吧!”
“什麼東西?”
喻虛舟訝異地張大了嘴巴,好似別人欠著他好幾個雞蛋似的,不過那雙眼珠子卻滴溜溜地轉動了起來。當目光落到擺放在桌面的兩個小瓷瓶上時,老頭子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寶物一樣,眼前霍然一亮,“喲呵,好東西啊!”
那個“喲”字方剛從口中吐出,老頭子便身影一閃,從那桌子電射而去。
高陽時刻都在注意著喻虛舟的動靜,見狀手臂驟然伸了出去,竟是後發先至,迅疾地搭在了喻虛舟的肩膀上。喻虛舟嘿嘿一笑,身軀微側,那前探的胳膊陡然回折,屈指向高陽的手腕彈了過去。高陽這時卻並不與他交鋒,身形倏地一轉,竟如幽靈般閃到了喻虛舟的前面……
高陽的手掌從桌面上已拂而過,便收了回來,待重新看去時,那兩個小瓷瓶已是無影無蹤,也不知被他藏在了什麼地方。這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石火間,若是有人在旁觀看,定會為他們二人那奔雷般的速度而瞠目結舌。
“老傢伙,手挺快的嘛!”
喻虛舟笑嘻嘻地在身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翹著高高的二郎腿,眼神中頗有點可惜的意思。
高陽冷聲道:“要是不快,那東西豈不被你拿了去?”
“只不過是看看而已,有什麼打緊的?師兄啊,你也實在是太小氣了!唉,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改不了這個毛病呢?”
喻虛舟著白眼,長吁短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好似說話的對象不是個年紀比他還大的老頭子,而是一個不成材的孩子。
“哼——我還不知道你這個人?我的東西進到你手裡,什麼時候拿出來過?”
高陽也拉過椅子坐下,唇角露出一絲譏笑。
對於高陽的嘲諷,喻虛舟這老頭子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聳聳肩嬉笑道:“哦?有這樣的事嗎,我怎麼都不知道?”
高陽沒好氣的道:“得了,我也不跟你耍嘴皮子了,趕緊把那瓶『歸元神水』還回來吧!”
“『歸元神水』?天哪,師兄,你把『歸元神水』給弄丟了?”
喻虛舟捶胸頓足、抹著眼角叫了起來,“師兄哇師兄,你叫我說你什麼好!這麼重要的東西,天下獨一無二的寶貝,你怎麼就給丟了呢,你怎麼就……”
高陽吹鬍子瞪眼睛的道:“夠了,老頭子,你就甭跟我裝了,你會不知道這是你寶貝孫女幹的好事?”
喻虛舟訕訕笑道:“真是欣欣干的?”
見喻老頭子還在自己面前裝腔作勢,高陽更是窩了一肚子火,突然伸手抓住喻虛舟的衣襟,一把將他按在了地面。喻虛舟扭過頭來,瞅著高陽臉上陰翳的笑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師兄,你……你想幹什麼?”
“嘿嘿,想幹什麼?”
高陽冷笑著揚起那如嬰兒般紅潤的手掌,“啪”地一下使勁地扇在了喻虛舟的屁股上,“你個小屁孩子,叫你跟我裝!叫你跟我裝……”
每打一下,高陽便這麼叫一聲,只聽得“啪啪”的聲音在房間裡迴蕩著。
喻虛舟那張老臉漲得通紅,尷尬地叫嚷了起來:“師兄,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孫女也二十多歲了,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打我屁股?”
喻虛舟如今六十多歲,而高陽卻是將近八旬了,當年喻虛舟被師傅收入門下之時,還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基本上是被高陽一手帶大的。每當遇到喻虛舟撒潑、搗蛋、不聽話的時候,高陽便是這麼教訓他的。
現在年紀大了,回想起兒時情景,喻虛舟心中便忍不住會湧起一種叫做“溫馨”的東西。可此刻竟還像小時候那般被高陽摁住,一邊喊著“小屁孩子”一邊被打屁股,喻虛舟便有些哭笑不得了,師兄這老傢伙不會是被氣懵了吧?
“叫你跟我裝!”
高陽似乎打起癮來了,絲毫不理會喻虛舟的求饒,怒哼一聲,手掌又甩了下去——啪!
“師兄,別打了,我不裝了還不行嗎?”
喻虛舟掙動了一下身子,哭喪著臉叫道。若是突然用上內力的話,肯定能從高陽的手下逃脫,只是,這個時候喻虛舟卻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名武學高手,一直都只是用肉體本身的力量掙扎。
“說!東西呢?”
高陽得意地捻著兩根長鬚,笑了起來。
喻虛舟頹喪的道:“師兄啊,不是我不還,實在是那東西已經沒了?”
高陽怒不可遏,身子直發抖:“什麼?沒了?”
喻虛舟趕緊點頭道:“嗯,被人喝掉了……”
“被誰喝了?欣欣那丫頭?還是你?”
高陽用力地呼吸了幾下,平復了一下胸中的鬱積之氣。
“都不是!”
喻虛舟苦聲道。
“嗯?”
聽到這兩個字,高陽那好不容易才壓抑住的怒火登時又湧了上來,如果是欣欣那丫頭或者這老頭子喝了,那也便罷了,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可現在他居然說不是他們兩個,直把高陽氣得鬚髮都根根豎立了起來,那腦袋看上去就跟個刺蝟一樣。
“是誰?”
高陽咬牙切齒地吼了起來。
喻虛舟被高陽這神情嚇了一大跳,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道:“師兄,是我孫女婿?”
“孫女婿?”
高陽頭腦為之一清,愣愣的道,“欣欣那孩子這麼快就成親了?怎麼也沒告訴我一聲?”
喻虛舟乾咳兩聲“咳咳,師兄,你先把我放開,我再跟你說……”
“哦,哦,快說,快說!”
高陽急忙鬆開了手,興致盎然地看著喻虛舟,連那“歸元神水”的事都忘了。
喻虛舟跳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這才慢條斯理的道:“師兄,這事呢,是這樣的……”
“……”
一個小時後,喻虛舟便從屋子裡面溜了出來。幾個起落間,喻虛舟就竄到山腳,停下腳步,鬱悶地嘟囓了起來:“晦氣!晦氣!真是晦氣啊!好不容易收個徒弟,也要被人搶走了,哼,早知道今晚我就不來這爛地方了!”
“這死老傢伙也真是的,明明自己有好幾棟別墅,非得跑到這破廟裡來住,還說什麼修身養性,呸!”
“氣死我了……”
“哼哼——”
“……”
楊柳今天又是獨自一人跑去後山修煉,回來時,天已漸漸放亮了。
楊柳快速地跑進浴室沖了個涼,本想給梅姐打個電話,不過後來想想,她平時經常晚睡早起,今天終於到了星期六,便讓她好好睡一覺算了!
隨意穿上幾件衣服,楊柳便忍不住溜進了喻欣的宿舍。
為了以後方便偷香竊玉,做些兩個人都愛做的事情,昨天在楊柳的軟磨硬泡之下,喻欣總算點頭答應拿出鑰匙給楊柳去重新配了一套,現在他出入這裡倒是便利得很。
喻欣此刻還在睡著,連楊柳進來了都沒有發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