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護短
薛晨這才反應過來,王曦也算是在洩密了啊,都把人給領到陣眼上去了,可看趙竹仁這意思,擺明是要護短了啊。
而且還做出要打要罵的架勢。楚江王哪裡看不出來,只得陪著他演下去,最後不得已,隨便編了個理由出來,實屬不易。
既然保了一個,那就給事情定下基調了,不可能不管另外一個。至少說不能一個捧,一個踩。
她這時想起了之前何雨宇對自己的那句話,原來她早就猜到了趙竹仁的心思,才把自己給支過來走這一趟。
等會兒自己把王曦給拎出去,稍微花點兒心思,大家難道都還懂不起這音樂嗎?
三院長的護短,出了名的啊
“薛晨!傻了?”趙竹仁的聲音再次傳來。
她這才回過神,但還是先敲了敲門,然後自己把門打開,走了進去。
這時她的心情輕鬆了不少,但還是故意做出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唯唯諾諾地給趙竹仁和楚江王問了好,然後提著真的做錯了事的王曦,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就這麼沉默地從行政樓走到了住院部。薛晨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把王曦交給誰,道:“我還要去看嬴瑩,你如果沒什麼事兒的話,就自己回去吧。”
王曦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他想去看看小一怎麼樣了。他知道,一回到裡三院,常玉就去關心小一去了。
還真應了何雨宇之前對嬴瑩說的那句話,這一代,都被溺愛了。
薛晨看見王曦的步子頓了一下,猜到了他的心思,本想說他不用糾結,想去就去,不用管嬴瑩。可一想到畢竟也是因為他的原因,嬴瑩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才最終小事化了了。
於是她道:“謝謝你,王曦,雖然你實力差了點兒,但至少很男人。”
這句話倒是發自真心,嬴瑩是在她手上弄丟的,最後是王曦找回來的。還好,只是受了點兒嚴刑拷打,身體上有些皮外傷。那些畜生,還算識趣,沒有做進一步更為下流的事情。
王曦沒想到一向對她比較冷淡的薛晨會如此說話,愣了一下,道:“薛主任,我也真的只剩這點血性了。不過,我一定會努力修習的,還望薛主任以後多多栽培!”
這本是很生硬的回答,但她看得出來,王曦同樣也是真心的,因為他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真誠,就像一個從未得到過表揚的小學生,突然之間,得到了師長的一句意外讚許。
“好,今晚你們也累了,好好休息,不管還有什麼風浪,我們替你們擋在前面!”
薛晨的話鏗鏘有力。其實他的心情也和當時的王曦差不多。
她也急需一個途徑來發洩自己之前壓抑下來的怒火和積攢下來的焦慮。遺人不來就算了,要來,那更好!
當裡三院就只有何雨宇一個人有血符嗎?我薛晨可也是裡三院內科主任!和何雨宇之前的職位,一模一樣!
王曦恭敬地行了一禮,走向在一旁等待他多時的兩位師兄,將柴扉刀還給了柳瑗。
柳瑗打量著這柄精緻漂亮的手術刀,似乎還能感受到它上面濃濃的血腥味,道:“柴扉,真的是一把不祥的刀啊”
王曦以為師兄是在怪自己,連忙道歉:“對不起師兄”
柳瑗將刀收起,道:“師弟,你下手的順序,有待商榷”
周柯接著道:“有待商榷這個說法,我覺得也有待商榷,這明明就是錯得離譜了嘛。憑我柳大師兄柴扉刀的赫赫威名,怎麼被用成這樣呢?師弟,看來是師兄們的疏忽,有些東西,沒怎麼側重教你,你自己摸索到這個程度,也算不錯了。”
王曦本以為自己聽懂了,兩位師兄應該沒有怪自己的意思,還在調侃著自己虐殺敵人的行為。可這後半截,他就有些聽不懂了。
柳瑗再次將柴扉放倒他的手上,他的呼吸一下就急促了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柳瑗就罵道:“想什麼呢!怎麼可能把這把手術刀送給你?你如果想要,得自己煉,或者繼承,憑你現在的實力咦?周師兄?”
周柯也皺著眉,思考了一下,道:“以前沒覺得,似乎現在距離那一天也不是遙遙無期了啊”
王曦激盪起來的心情,瞬間又平復了下去。他是多麼想要一把自己的手術刀啊,威風凜凜的。所以,平時有事兒沒事兒就找柳師兄借刀,因為柳瑗有兩把手術刀,借到的概率非常之大。
王曦道:“師兄,你現在給我柴扉,不會是想讓我一會兒繼續上吧?我倒是沒問題,可我覺得自己很可能沒什麼輸出啊,還不如您雙手持刀,大殺四方。”
周柯道:“後面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今天,你已經給趙家軍長了一次臉了。”
王曦不知道周師兄是不是在反話正說故意調侃自己那叛節行為,不好接話,只是訕笑。
周柯看他那慫樣,罵道:“笑個屁!裡院的規矩,出事兒上面兜!讓你們陷入那種進退兩難的地步,師長和師兄們都有責任,誰有這個心思來說你啊。”
是啊,這真的是一個很奇特的現象。
任何一個組織,不管是不是暴力組織,都非常忌諱叛變這個詞。當然,裡院也一樣。可是,裡院卻按照他習慣的做法,先從上面找原因。
是我做的不夠好,沒保護好下面的人,才讓他們不得不面臨如此困難的選擇。
這種思想,如果放在一支軍隊裡的話,簡直不可想像,甚至可以說十分危險!
它會給人一種叛節也無所謂的假象。
可裡院上千年來的的凝聚力,並不是來源於他苛刻的規矩,而是來源於那些不成文的規矩。
那些,沒有寫進裡院醫師守則,卻口口相傳,大家都默認了的規矩!
嬴瑩王曦都叛節了,你看都沒事兒,那下次我們遇到這種情況也不要糾結了,先保住小命要緊吧。
或許不少人都會有這種心思吧?
而裡院呢?又怎麼想呢?
好啊,那你得先有本事把自己的小命保下來再說。然後我裡院會想方設法地來營救你,直到把你給救出來,或者,直到你的手上也染上了同伴的血。
那時,你就已經不再是同伴,而是敵人了。
所以,當你身陷囹圄,進退維艱的時候,請一定相信。以裡院的一根弦兒腦筋,哪怕付出十倍的傷亡,也會來救你。對於他們來說,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自古到今都是如此!
巫敢和遺人勾結,進攻鬼門關,那裡院就敢當機立斷,狂殺一通,丟給地府判官查魂。
遺人敢挑撥裡三院和裡七院,那麼當找到梁淄市的時候,就會全體動員,準備狂扇對方的巴掌。
在你背叛裡院之後,還會有一段稱為黃燈的距離。自己把握好那個度,儘量拖延周旋,不要去碰那個紅燈,那麼之前所發生的一切,裡院都會把責任先算在自己頭上。
這種不成文的規矩,說是規矩,其實,也可以叫做人心。
以及傳承。
千年來的一家獨大,那尾巴已經驕傲得翹上了天好不好?
背叛?不存在的。
信不信被救出來的人第一句話就是埋怨為什麼救援來得如此的遲?!
雖然大家心裡還是會對背叛的行為覺得不舒服,可卻會更慶幸,靠著自己的努力,把同伴從一條不歸路上給拉了回來。
是,曾經背叛過人的人,在遇到相同的情況時,再次背叛的概率極大。可連續兩次讓自己的人陷入到這種境地,裡院是豬嗎?還好意思怪別人!
王曦進入裡院的時間還不夠,根本理解不到這個層面來。他本以為就算師傅強行把自己給保了下來,可當兩位師兄再次面對自己的時候,或許彼此之間,就會心生隔閡了。
畢竟,曾經洩過密的自己,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師兄們也應該不敢再把後背交給自己了
可事實卻是,他們的確沒把後背對著自己,他們是面對自己的,然後遞給了自己一把刀
“那師兄的意思是?”王曦不解地問道。
周柯已經邁步走開,悠悠道:“你柳師兄的意思是,你在折磨虐待人這方面,天賦著實有些差啊”
柳瑗拍拍他的肩,道:“所以,今天師兄們決定教一教你,什麼,才叫做真正的虐殺!記得別外傳哦,醫教部的在考核醫風醫德,做這種事兒,罰獎金的哦。”
開玩笑,小一是這兩位八婆師兄欽點的弟妹,被這樣侮辱,哭得梨花帶雨的,自己師弟又不爭氣,那還能怎麼辦?只能師兄來出出頭咯。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夜,居然無事發生。
裡三院警戒到凌晨五點,充當斥候的小隊來來回回,把預警範圍已經擴大到了方圓三十公里,都沒有尋找到可疑目標。
最後,讓一半的人先去休息,直到快八點,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才解除警戒。
王曦是最早睡去的一批,當他的生物鐘發揮作用,自己習慣性地早起時,望向兩位師兄那空空如也的床鋪,仍是感到一陣不寒而粟。
就兩位師兄這虐待敵人的水平,已經可以稱為變態了吧?放在電視劇裡,就是妥妥的大反派啊!就算你們全程都沒有露出那種猙獰猥瑣的笑容,也一樣改變不了你們邪惡的本質啊。
怪說不得師兄說自己在這方面沒天賦,和他們比起來,自己簡直就像個小學生,只會罵一句:你是豬豬。
師兄就是師兄,果然什麼都比我更強,雖然變態,但是我卻好喜歡這種感覺啊!
王曦打住了自己的念頭,不去回憶昨天晚上在那間屋子裡發生的一切。還說什麼自己是浴血修羅,柳師兄才配得上這個詞!
哎,還是太弱了啊,自己這次真的是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一步踏進了夕陽紅茶館這種高級精英副本。
都是活了一把年紀的老怪物們,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級別最低的,也都是副主任醫師。雖說實力巔峰不再,可誰沒點兒壓箱底的東西。
尤其是苗院長,那可怕的速度,自己即使御風,也追不上吧?
但下次呢,以自己這性格,肯定還是會上吧?
那時再有什麼,可就不一定有那麼好的運氣了啊。
說來說去,看來當務之急,是得搞清楚,怎樣弄到把屬於自己的手術刀。
王曦坐在床上,出神地想著。
大約這樣呆呆地坐了十來分鐘,他才起身,洗漱完畢,開始在裡院溜躂。
路上碰到了些同事,大致瞭解了下現在的情況,見沒有大事,也就放下心來,慢悠悠地走進了食堂。
然後被告知,早飯已經賣完了。
王曦無語地看了看手機,才不到八點,早飯就賣完了,食堂你們就只做了十份早餐吧?
他不知道,在七點左右警戒解除之前,大家就開始在輪流進食,補充體力了。
王曦習慣性地給小一打電話,想問問她要吃點兒什麼,順便看下她還有沒有事。但電話一接通,就明白,這丫頭天真活潑的性格,還真不是蓋的!
“王曦,快來快來,我在麻醉科值班室,有新衣服,我的新衣服,專門給我做的新衣服!”
就這麼一句,便直接掛掉了電話,好像正在迫不及待地試。
應該不是指的內衣吧?
王曦冒出這麼一個念頭,走向了麻醉科。
這不就是白大褂嗎?發了一件白大褂,有這麼高興嗎?這成本可是要從科室裡面扣的啊!
“好不好看?”小一在王曦面前轉了一個圈,由於沒有系扣子,白大褂的下襬就像白色的舞裙一般飄了起來。
一股清香飄進了王曦的鼻中。他看著旋轉的小一,連忙道:“好看是好看,但是值得這麼高興嗎?”
小一連忙翻領口,道:“看,張小一,麻醉的!凶不凶?”
“凶是凶,但我也有啊!”王曦道。
小一呆呆地看了王曦兩秒,伸出雪白的手,摸了摸王曦的衣服,然後高興地對一旁的陳士果說道:“陳主任,他還沒有發,他的是舊衣服!”
王曦心裡奇怪,自己穿的當然是舊衣服啦,她什麼意思?今天是發衣服的日子嗎?慶祝一夜平安?
陳士果笑著道:“王曦,昨晚我們和地府之間,也發生了一些事情,這是孟婆加班加點趕出來的,第二代白大褂。你別聽小一亂說,總共就做了那麼一件,主任一定要先繡給小一。可以說,除了她,大家都是舊衣服呢。”
王曦當然知道陳士果到現在為止,對常玉的稱呼都改不了口,明白他口中的“主任”指的是誰。
可和地府之間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地府改行賣衣服?裡院先要個樣品看看成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