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水異術] 陰倌法醫 作者:天工匠人 (連載中)

   
吟雙 2019-2-19 14:38: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39 861900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2:46
第三十九章 無頭屍


我沒有試圖勸慰姜懷波,因為我發現,有些東西在他心裡實在埋藏太久了。有些事,他不能對任何人傾訴,包括唐夕。

直到現在,面對我,他才逐漸釋放出了這些年的壓抑。

等他平靜些,我問他,老教授是怎麼死的。

姜懷波卻擺了擺手,讓我先別問,繼續聽他說下去。

當時他一看到人頭的樣子,整個人都嚇瘋了,反倒是那個好事的同學相對冷靜些。

「懷波,報警!」那同學把自己的手機丟給姜懷波,急著下了車。

姜懷波剛要打報警電話,那同學忽然又跑回車上,氣喘吁吁的問:「咱是不是看錯了?」

姜懷波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那同學疑惑的看著他說:「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頭,我們是不是看花眼了?」

看花眼?那怎麼可能?

但事實是,兩人再次下車,卻根本沒找到人頭,就連擋風玻璃上沾染的血跡也不見了。

那個同學說,兩人肯定是在這裡守得時間長了,看花眼了。

雖然他自己都覺得兩人同時看錯的說法不通,可也只有這個解釋了。人頭或許滾到哪裡,一時間沒被找到,但車上的血是不可能自己消失的。

那同學問姜懷波還要不要報警,姜懷波冷靜下來想了想,說先別報警,讓同學開車儘快趕去下一個站點。

那同學也覺得這件事匪夷所思,當即二話不說,油門踩到底,終於趕在火車靠站前,趕到了車站。

兩人火急火燎的買了車票,上了車,沿著過道一路尋找,終於找到了師母和師姐所在的車廂。

可奇怪的是,母女倆的臉色雖然都不怎麼好看,但也不像是有什麼事發生的樣子。

看到姜懷波,母女倆都有些意外,師姐的神情竟有所緩和。

她還一廂情願的認為,是姜懷波回心轉意了,所以才會跟上了車。

師姐睨了姜懷波一眼,小聲問:「你怎麼來了?」

姜懷波這會兒哪顧得上她在想什麼,因為他並沒有看到教授的身影。

那個同學更是急著問:教授去哪兒了?

話音剛落,兩人的肩膀就同時被人拍了一下。

回過頭,就見一人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竟然就是老教授。

「懷波,你來了。」老教授笑著又拍了拍姜懷波的肩膀,轉向那個同學,「你小子,永遠改不了好事的毛病。我就知道你也得跟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奇怪,怎麼聽上去,教授像是早知道兩人會上這列火車似的?

教授招呼兩人坐下,姜懷波帶著一肚子狐疑,再次看向教授的臉,卻發現自己竟看不出教授的命格了。

再看師母和師姐,居然也是一副前途未卜的樣子。

姜懷波更覺的奇怪,難道因為之前的驚嚇,自己被廢了功力?

雖然覺得怪誕,但看到教授一家平安無事,他和那個同學都鬆了口氣。

和師姐再見面,兩人都有些尷尬。

老教授卻像是無視兩人一般,只是先和姜懷波說了幾句平常話,竟微笑著和自己的愛人交談起來。

教授平常雖然慈祥,但絕不是話多的人,這次卻意外的,說起了一些姜懷波,甚至是自己女兒都沒有聽過的事。

他一直面帶笑容,看著自己的老伴,訴說著兩人年輕時是如何相識,如何相愛相知、相濡以沫的共同經歷了多少的風風雨雨和滄桑世事。

說到後來,三個年輕人竟都聽得痴了,完全忘記了各自的心事。

時間飛快的過去了,不知不覺,列車到達了終點。

直到下了車,老教授才放開一直牽著愛人的手,把姜懷波單獨叫到一邊。

教授說:「懷波,你留在這裡,替我辦些事吧。」

「要……要我做什麼?」姜懷波問。

「明天就是我父親的大壽,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給老人家拜壽的。你只要留在車站,替我處理一些事就好了。」

老教授頓了頓,接著說道:「孩子,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都先不要聯繫我愛人和女兒。後天一早,我們就會回來這裡,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一切。」

姜懷波從沒聽過老教授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忙不迭點頭答應下來。

剛要再問教授究竟要自己做什麼,老教授卻已經回過身,對妻子女兒和那個同學說,他要姜懷波去幫自己辦些事,要三人跟著他先回老家。

雖然包括姜懷波本人在內,所有人都覺得好奇,可教授既然都這麼說了,也就沒人反對。

就這樣,姜懷波獨自一人,被留在了火車站。

眼看其他乘客陸續出站,除了工作人員,站台上就只剩下自己,姜懷波茫然到了極點。

教授到底要自己幫他辦什麼事呢?

就在這時,突然有幾個警察急急慌慌的跑了過來。

姜懷波心裡莫名的一咯噔,下意識的跟在警察後邊往一個方向跑。

跑到一節車廂前,就見裡面圍著一堆乘務乘警,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

因為現場混亂,沒有人留意到姜懷波。

跟著上了車,來到一間軟卧車廂前,正見到兩名乘警正站在一個超大號的塑料編織袋前發愣。

編織袋的拉鎖已經被打開了,姜懷波只朝袋子里看了一眼,就感覺眼前發黑,差點當場暈死過去。

袋子里裝的,竟然是一具無頭男屍!

……

姜懷波紅著眼睛說:「我那時候才知道……知道教授讓我做什麼了。在我們沒上車前,他就已經死了。」

我大致能想象到當時的狀況,問他:「教授是怎麼死的?」

「他本來是想在車廂里走走,散散心的,因為……因為師姐的事,他心煩。後來,他看到一個小偷,正在偷一個婦女的錢包。他想制止,結果……結果卻被小偷和同夥硬拖進了那節車廂里。後來那幾個混蛋被抓到,根據他們的交代,他們把教授按在窗戶上,本來是想嚇唬他,讓他別多管閑事。哪知道火車剛好開進隧道,迎面開過來一列貨車……」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3:01
第四十章 連鎖,因果?


姜懷波說,根據他提供的線索,警察很快就在他和同學停車前的一個隧道里,找到了教授的頭顱,也抓到了兇手。

第三天早上,教授一家和那個同學又來到了火車站,見到姜懷波的時候,老教授微笑著向他揮了揮手,就獨自轉過身往回走。

等所有人回過頭,老教授人已經消失了。

「後來呢?」我忍不住追問。

姜懷波說的這件事,在我的陰倌生涯中算不上有多離奇。可我和所有人一樣,都想追尋最終的結果。

姜懷波苦笑說,他師母和師姐知道了事情真相,雖然痛不欲生,但也沒有尋死覓活。

後來聽那個一直陪同在教授身邊的同學說,才知道,在這短短不到兩天里,除了替老父親過壽,老教授就一直在和妻子緬懷過往,給年輕人講述人生經歷,鼓勵他們無論經歷怎樣的黑暗,都要鼓足勇氣,朝著未來行進。那不光是對自身負責,更是對父母的養育應盡的回報。

事後那個同學說,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陪同在教授身邊的那段時光。那是他一輩子上過的最精彩、最動人的課。

姜懷波最後說,他那個師姐,最終和那個同學成了情侶,還結了婚。

這讓我多少有些意外,但想想看,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許多事本來就說不清楚,更何況是男女間的感情。

對於姜懷波看到教授一家有難,最終卻沒能挽救教授的生命,除了感慨,我倒沒有過度惋惜。

命數這種東西,不能說完全不能更改,但要付出的代價,也是相當不菲的。

如果姜懷波和那個同學沒有上火車,或許不光是老教授會死,他的師母和師姐多半也會承受不住悲傷,落得悲慘的下場。

教授死後對妻子和女兒安撫教育,何嘗不是改變二人命運的最大因素……

我回過神來,又問姜懷波是怎麼和鬼山的人扯上關係的。畢竟,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姜懷波給出的答案不怎麼讓人意外,但卻多少有些無奈。

他違背了『紙人師父』的告誡,事後心裡也是忐忑不定。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後果會是那麼嚴重,並且來的那樣快。

就在他幫著處理完教授的後事,回到家的當天夜裡,突然被一個聲音叫醒。

迷迷糊糊的,他還以為是做夢,哪知道一睜開眼,就見床邊竟然站著兩個人!

昏暗中,看清這兩人的樣子,姜懷波差點嚇得叫出聲。

其中一人穿著一件黑色的袍子,戴著一頂斗笠樣的帽子,像是僧人的打扮,卻又不像普通的和尚。

另外一人最初只是側面朝著姜懷波,樣子似乎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可等到他轉過臉來的時候,姜懷波才發現他另外半張臉黑漆漆的,眼睛血紅,竟像是鬼臉一樣!

我眼皮猛一跳,「是鬼僧無道和老陰!」

姜懷波說:「那個日本和尚只露過一面,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可我知道,鬼山的人之所以找到我,是因為那個和尚。我違背了師父的告誡,被他感知到了。」

他苦嘆了口氣:「老陰當時只說了兩個字,我就知道,我的噩夢又開始了。」

「鬼樓!」

「鬼山!」我幾乎是和他同時說道。

「嗯,我是在鬼樓長大的,當然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我也知道,我沒能力反抗他們,於是從那晚以後,我就開始替他們做事。我雖然人一直沒再回過那棟樓,卻已經沒法再擺脫鬼山的控制了。」

姜懷波突然面向我,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你知不知道,老陰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是什麼?」

見我不說話,他表情變得更加怪異,盯著我,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說:

「他們知道我會看相,要我幫他們找一個人。這個人的面相和普通人不一樣,這人生在陽間,卻是人面鬼相!老陰甚至說,只要我幫他們找到這個人,他們就會放過我。」

我猛一激靈,和姜懷波對視著,想要看出他此刻的想法。

姜懷波忽然笑了:

「呵呵,你知不知道,那次去……去公安局認屍的時候,見到你這個陽世惡鬼,我有多開心?那時候他們……他們已經覺得我沒用,覺得我是多餘的,他們甚至想害我的老婆孩子。因為……因為拿沒有利用價值的『自己人』開刀,會少很多風險。就那麼巧,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真讓我找到了『人面鬼相』!我那時候,恨不得立刻就聯絡老陰,告訴他,我的任務完成了。可我卻又發現,你……你和大鬍子一出現,唐夕居然……居然就沒事了!」

他朝我點了點頭:「而且後來唐夕告訴我,你還幫過她。別人打……打我的女人,你給攔著,我……我要是把你給賣了,就……就算我女人不知道,我他媽也得一輩子在她面前抬不起頭!」

「你是個爺們兒。」嘴上這麼說,我卻已經暗暗起了一身冷汗。

那次在火葬場,看到唐夕被死者家屬追打,我不過是一時看不過眼,才上前阻攔。沒想到一時的衝動,竟會造成了後來的連鎖反應。

那會兒我還只是個靠著半本破書混日子的半吊子,真要是被邪門妖人惦記上我,現在我多半小命已經沒了。

回想起來,我怎麼可能不害怕?

姜懷波忽然又露出了那種古怪的表情,「你……你就不覺得奇怪,現在你的身份已經不再是秘密了,為什麼……為什麼鬼山的人沒有找上你?」

「為什麼?」

「因為你連著把……把杜家的兩個公子給弄……弄的魂飛魄散。不光從鬼山上帶……帶走了羅剎和魘婆,還拿了屬於鬼山的東西。」

姜懷波看著我,神情越發顯得匪夷所思,「我……我就想不出來,你怎麼就那麼能折騰呢?你拿走了那樣東西,鬼山的局勢就……就變了。就算現在你出現在大老闆面前,時機不對,他……他也不會對你輕舉妄動。」

我想問我究竟拿了鬼山什麼東西,可一想到他說話的習慣,還是強忍著沒問。

果然,沒人打斷,姜懷波說話就相對順溜多了。

「鬼山被你徹底攪合亂了。現在的局面是……是大老闆不想動你,可因為你幹死了杜路明和杜路遠,讓杜家絕了後,他們的老爹不惜一切代價,甚至不惜違背大老闆的意思,都要弄死你!」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3:03
第四十一章 接生


「原來是這樣……」

我點了點頭,怪不得某段時間,瞎子和竇大寶都曾說過,感覺鬼山不像原來那麼按章法出牌了。

不對!

想到一件事,我向姜懷波問道:「我要是沒記錯,你給我發過一條信息,讓我有危險就去找杜漢鍾。杜漢鍾是杜路明的老子,他恨不得殺了我,為什麼要讓我去找他?」

「我只能說,如果當時你沒去找杜老闆,你可能……可能不會活到現在。」姜懷波眼珠轉了轉,「同是外……外八行,你應該知道金典一門的規矩,六禁上三,看破不說破,否則泄露天機,會遭天譴的。」

「你什麼意思?」我一愣。

「意思就是,我……我還可以給你發信息,做你的鬼線人,但是,有些東西,我……我不能說。」

「我艹!」我有種撲上去掐死這傢伙的衝動。

「你……你也看到了,我兒子才……才剛滿歲,我還不想死呢。」姜懷波邊往後躲,邊窘迫的說,「能說的我都說了,有些事真不能說的。我……我都跟你掏心掏肺了,不然,我撒謊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嬰兒啼哭,我衝到頭頂的火氣卻是被這哭聲給生生澆滅了。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起身看著姜懷波:「最後問你一件事,我到底拿了鬼山什麼東西?」

姜懷波揉了揉鼻子,居然走到神龕前,拿起上面的酒瓶,邊往杯子里倒酒邊像自言自語般含糊的說:

「杜路明可是堂堂杜家二公子,就算做……做了鬼,憑他老子的勢力,也能像活著的富家子一樣,聲色犬馬。他……他為什麼要去平古縣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還待在那麼一間破房子里呢?難不成那裡是福蔭地?還是……還是有菩薩保佑,能讓他起死回生啊?」

我豎直了耳朵,才勉強聽清楚這番話,回想了一下,忍不住沖他挑了挑大拇指,「你牛逼。你真不應該待在看守所,那太屈才了。你特麼是真應該上街去擺攤給人算命,幹你師父的老本行,你准發財!」

姜懷波沒吭聲,獃獃的看著相框,似乎在緬懷著什麼。

我遲疑了一下,走到他身旁,點了三支香,朝著李鐵嘴的遺像拜了拜,插在香爐里:

「你的紙人師父本事比你大,他雖然去了該去的地方,卻留了話,讓我替他轉告你,把紙人燒了吧。」

姜懷波點點頭,「你能告訴我,你……你是什麼時候見過師父的嗎?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我想多知道一些他老人家的事。」

見他真情流露,我沒賣關子,說這還得從紅手絹的事說起。

姜懷波聽完,半晌才又點了點頭,說金典一門果然深不可測,師父當年埋葬韋無影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算到,當時有『人』看到了。還算到多年以後,他會和那人再見面。

我腦子又有些混亂,要按紙人之前對我說的那句話想來,姜懷波說的確實是對的。可韋無影的事,是在幾十年前發生的,那時我都還沒出生,後來『目睹』這件事的經過,是韋無影的幻術加上靈覺使然。

難道,李鐵嘴的推算之術竟高達如此境界?

還是說,在韋無影死前最後一次和他見面時,他已經從韋無影的面相上看出將來會發生的事?

看看時間,我覺得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

我指了指龕位旁的兩根黑蠟燭,問姜懷波,能不能把封門蠟送給我。

姜懷波倒是大方,說自己連師承的本事都沒能領會,更不懂陰陽先生那一套,讓我儘管拿走。

收起封門蠟,剛要下樓,姜懷波突然又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

「鬼樓不是能經常去的地方,至少現在不是。不過杜太太倒是可以多接觸,畢竟……畢竟那種極品少婦,對……對男人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怔了怔,回過頭和他對視,「死結巴,我收回剛才的一句話。你……你……你的本事,未必……未必就比你紙人師父小。你……你特麼就是不厚道!」

離開姜懷波家,竇大寶懷抱著用毛毯包著的兩隻狗崽,竟然對我說,他打算給兩隻狗崽起名叫小栓和小柱,以此來紀念它們的老媽,問我行不行。

我沒理這二貨,回到一尺巷,抱起已經凍僵的大狗屍體,準備帶回城河街埋葬。

或許是接觸了太多的人和鬼魅,我反倒覺得,相比起來,有些個畜生,比人和鬼都要忠義。

剛把狗屍放進後備箱,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拿出來一看,居然是靜海打來的。

電話接通,聽筒里立刻傳來靜海焦急的聲音:「你現在在哪兒?」

「在停車的地方。」

「那你等我……不,還是你過來吧,馬上過來!就當是佛爺求你了,人命關天啊!」

等和尚報出地址,我沒半點遲疑,讓竇大寶立刻跟我走。

竇大寶忍不住抱怨說:「明知道老禿驢不是好東西,幹嘛還慣著他?要我說,就算要救瞎子,也不能任嘛事都他隨叫咱隨到,得吊著他點兒!」

我說:「這次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你什麼時候聽過靜海會低聲下氣求人?」

靜海的確無寶不落,但就算是對著竇大寶這『小佛爺』,也不過是有些狡猾的諂媚,這次卻巴巴的向我懇求,看來是真出大事了。

靜海報的地址,離姜懷波家並不遠。同樣是老民房,靜海竟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一見到我,靜海馬上拉著我往裡拽,「這次無論如何你都要幫幫我,我也不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屁話了,你只要能救這孩子,就算是佛爺我欠了你一條命。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竇大寶愕然的看向我:「老丫這是魔障了?」

「小佛爺,你來的正好,你也得搭把手!」靜海另一隻手拽住他,直接把我們拉進了屋。

「你幹啥?鬆開!」竇大寶不買賬的甩開他。

靜海不以為意,仍拉著我進了裡屋,卻又回過頭來盯著我,有些忐忑的問:

「你是郎中出身,應該會接生吧?」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3:07
第四十二章 四陰命


「接生?」

我一時間搞不清狀況,等到看清屋裡的情形,眉毛立刻擰了起來。

竇大寶更破口大罵:「老禿驢,你缺了八輩子大德了!」

裡屋房間里,有兩個人,一個是上年紀的老太婆,另一個是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婦女。

老太婆站在一邊,顯得六神無主,而那個婦女臉色蒼白,緊閉著雙眼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婦女的上身蓋著被子,兩條分開的腿卻光著,身下的褥子全都被黏糊糊的液體濡濕了。

我看了一眼婦女隆起的肚子,來不及再說什麼,急著上前察看婦女的狀況。

「你他媽真是該死!大肚婆也搞?」竇大寶氣得揪住靜海的脖領子想要動手。

「大寶,先別管他,馬上叫救護車!」我對竇大寶說了一句,看到床頭的桌上有一沓病歷,趕忙上前拿起翻看。

竇大寶鬆開靜海,剛拿出手機,卻被靜海搶了過去。

「不能送她去醫院,不然孩子就沒命了!」

「老東西,你還他媽搗亂?」

靜海推開竇大寶,急慌慌來到我身邊,「真的不能送去醫院,這孩子是遺腹子,是陰胎!」

陰胎?

我瞪了靜海一眼,快速的翻著病歷。

靜海在旁邊喋喋不休:

「這個女人和她的丈夫同時出了車禍,男的死了,女的沒了靈識,也就是你們說的——植物人!我當時正好在場,看出這女人懷了孕,而且肚裡的孩子已經不行了。是我用降頭把孩子救活的!」

我一邊聽他說,一邊看病歷,眉頭越發擰成了疙瘩。

再次查看婦女的狀況,靜海還要再說,被我一把甩開。

我是學醫的不假,可我學的是法醫不是婦產科……

早猜到靜海沒憋好屁,沒想到他會做這麼出格的事。

靜海不敢再上前,卻還是不住嘴的說:「你是陰倌,應該知道陰胎是什麼,醫院裡人來人往,如果把這女人送去醫院,她肚裡的孩子在出生前接觸過多的活人陽氣,就會胎死腹中。」

我本來六神無主,再次聽靜海提到『陰胎』兩個字,腦子裡猛然閃過一個念頭。

換了從前,我只知道陰胎是陰月陰日陰時臨盆的胎兒,如果是女孩兒,還有可能順利生產,但如果是男孩兒,先天和陰煞相衝,活著降生的幾率微乎其微,就算生下來,也多半會夭折。

然而,在不久前,我剛從守墓人那裡得到了幾頁殘卷,對於陰胎,卻是有了更深的了解。

我猶豫了一下,掀開了孕婦身上的被子,把右手掌貼在她肚子上,閉上眼睛,仔細摸索感覺。

猛一激靈,睜開眼,扭頭瞪著靜海:「你對這孩子做過什麼?」

「我只是想救人。」靜海小聲說了一句,眼睛卻不敢直視我。

「救你媽X!」

靜海一把年紀,按理我怎麼都不會對他爆粗的,可這一次是真忍不住了。

「一定是你對胎兒做了手腳,不然他怎麼會變成一尺陰胎?」我眼睛都快瞪出血了,「陰胎接觸陽氣不會死,你根本是想這女人死,想要這孩子變成陰月、陰日、陰時、陰鬼所生的四陰命!」

靜海神色一凜:「你居然知道四陰命?」

我沒回應他,而是搶過竇大寶的手機,讓竇大寶叫救護。

「來不及了,等救護車來了,他們母子也一個都救不活了。」靜海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陰測測的說道:「我是對這孩子做了手腳,可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不能保住一個算一個呢?還是,讓他們娘倆一起去見閻王?」

這時,那個老太太突然跪了下來,哭著哀求道:「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吧。我閨女命苦,活著也是遭罪……你們至少要保住我的外孫子。我老頭子沒了,女婿也沒了,求你們……給我孤老婆子留個念想吧!」

聽話音,她居然是想要放棄女兒,保住胎兒!

見靜海一臉似笑非笑,我恨不能一把掐死他。

說什麼救人,這老東西根本是一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陰胎是沒有經過輪迴的鬼轉世,老東西分明是不知道將什麼鬼魅種進了孕婦的肚子里!

我強迫自己鎮定,仍然讓竇大寶叫救護車,並讓他對醫院方說明狀況,準備搶救工作。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你這麼做,會有報應的。」

最後看了靜海一眼,我回過身,幾下扯開了被罩,掏出裡頭的棉絮堆在女人四周。

拿出手機,打開了錄音:

「病人在七個月前,因為車禍被判定腦死亡。病人當時應該已經受孕,因為沒有得到妥善照顧,沒有及時送醫,今天21點左右羊水破裂。病人沒有生產能力,面部和身體多數部位已經出現嚴重水腫,並且出現窒息休克前兆,必須第一時間進行剖腹手術。」

我頓了頓,加重了語氣:「我是平古縣公安局法醫科主任徐禍,我願意對自己的行為負全責。」

「21點11分,手術開始。」

見我拿出小刀,靜海忽然嘆了口氣:「有些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不想造孽的。你動手吧,我會竭盡所能幫你的。」

我沒開口,但卻點了點頭。

我記得自己的身份,更沒忘記在學校的時候,老師對我的教誨。

如果有一天,當一個醫生面臨生死,無論面對怎樣的環境、面對的是誰,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把生命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我調整好呼吸,判斷出嬰兒腦袋所在的位置,摒了摒氣,將刀尖貼在了孕婦的肚皮上。

隨著小刀的移動,劃出一道艷紅的血線。

我原本還有些繃緊的神經,卻隨著血線的蔓延逐漸變得鬆弛下來。

「病人因為長時間卧床,腹部脂肪層較厚,需要有第三者參加手術。」

我朝著手機說了一句,回頭對靜海說:「幫忙,幫我撐開刀口。」

「咕嘟……」

靜海明顯吞了口唾沫,卻還是走上前,按照我的指點,撐住了刀口。

我留意到他的手在發抖,甚至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

這讓我不禁有些懷疑之前的判斷。

從下刀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傷口周圍,像是被一層看不見,但卻有著生命的氣息包裹著一樣。

那絕不是正常手術情況下應有的感覺。

刀口並沒有大量出血,明顯是靜海在利用某種特殊的方法造成的效果。

見創口達到了理想效果,我顧不得再多想,摒著呼吸按壓女人的腹部。

嬰兒黏糊糊的頭部緩緩露出,我頭也不抬的對靜海說:「幫我繼續按壓我剛才按的位置,輕輕往上推。」

渾身包裹著粘液的嬰兒終於被取了出來,我卻沒有絲毫的鬆懈。

「這孩子怎麼不哭啊?難道……難道已經死了?」靜海的聲音都走調了。

我來不及跟他解釋,附身把嘴貼在嬰兒的小嘴上緩緩吮吸。

羊水被一口口吸出,嬰兒的身體明顯一顫。

我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粗啞的男人聲音:

「有這樣的機會,我不會錯過。我在你靈台中留下了一些東西,應該會對你有幫助。等有一天,我需要的時候,我會來找你,把它拿回來。」

我身子猛地一震:是畫師!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3:44
第四十三章 佛爺累了


「哇……哇……」

嬰兒發出啼哭的同時,竇大寶帶著幾名醫護和兩名警察匆匆走了進來。

「救人!」這時我才感覺渾身發軟,像是脫了力一樣。

醫生和護士除了震驚,並沒有過多的廢話。

見兩個警察來到面前,我深吸了口氣,剛想說什麼,一個黑臉漢子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

我一怔:「郭隊?」

竇大寶說:「是我打給郭老大,讓他趕過來的。你這回搞太大了,總得有人幫著擦屁股是不是?」

郭森看到屋裡的狀況,也是發了會兒呆,聞言瞪了他一眼,對兩名警察點點頭,朝我勾了勾手:「你跟我出來。」

等說清狀況,女人和孩子,連同那老太婆也已經上了救護車。

我把手機遞給郭森:「情況就是這樣,我沒得選。全程都錄了音,如果……如果大人保不住……」

我無力的揮了揮手,卻又朝心口重重捶了一下,「我覺得我沒做錯。」

郭森聽了錄音,呆了好一會兒,突然把手機往我手裡一塞,兩隻手同時沖我挑起了大拇指:「你真和你麗姐是一個老師教的!你們都狠!」

「你說我什麼呢?」一個趾高氣揚的聲音傳來,馬麗居然捧著肚子走進了院里。

她白了郭森一眼,一隻手搭住我肩膀,仍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小師弟,你行啊。以後不幹法醫了,我幫你找關係,調去婦產科啊?」

後來我才知道,竇大寶打完救護電話,怎麼想怎麼覺得不踏實,乾脆賊起飛智,打給了郭森。

郭森當時正和馬麗在一塊兒,聽說了這裡的狀況,馬麗硬是逼著郭黑臉,跟著過來了。

馬麗感覺到我身子還在哆嗦,替我寬心說:

「沒事兒,咱倆對調一下,我一樣會這麼做。法醫也是醫生,生死關頭,我們就只是醫生。」

郭森打了幾個電話后,明顯也鬆了口氣,告訴我說,他已經多方確認過,之前我說的情況基本屬實,產婦的確是沒有得到及時救護,甚至於在兩夫妻出車禍以後,由於多方面的因素,從五個月前,產婦本人就再沒得到過診治。

郭森連連搖頭:「產婦的母親是個文盲,而且有精神病史。這……這事兒,他媽的,說不上來怪誰。」

我下意識的看向靜海,卻見老和尚……這老痞子神情居然有些發痴。

他突然回過頭茫然的問我:「我看得出,那孩子的確是四陰命。可為什麼……他一出生就那麼大個兒?」

竇大寶本來還恨不能活撕了他,聞言也是一愣,「對啊,那孩子也太大個兒了吧?不過好像就是骨架大,還是挺瘦的,看樣子,就跟皮包骨似的。」

我實在疲憊,沒理兩人,想了想,問郭森,齊珊現在怎麼樣。

郭森說齊珊自從醒了以後就沒再出現狀況,只是,脖子里的那道傷口,似乎沒有癒合的跡象。

「什麼傷口?」靜海突然轉過臉問。

想到來這裡的初衷,我果斷先撇開之前的成見,先把齊珊的情況說了一遍。

靜海聽完,眼珠快速的轉動了幾下,竟仰面打了個哈哈:「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折騰這一陣兒,我是真熬不住了……」

我一把拉住想暴走的竇大寶,轉頭沖郭森和馬麗笑笑:「師姐,師姐夫,這回的事兒,後續還得靠你們幫忙了。」

郭森和馬麗前腳走,靜海就打著馬虎眼想要開溜。

竇大寶想攔他,被我拉住了。

我抬手點了點竇大寶眉心的那道疤,不急不緩的說:「陰佛舍利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不是只要是鐵打的佛像里都有?」

我瞪眼看著竇大寶:「鐵觀音的舍利歸你了?那……那鐵佛爺裡頭,是不是也……」

「你說什麼?」不等我說完,靜海就一下蹦了過來,「什麼鐵佛?」

我看向靜海,面無表情道:「你答應我的事,還算數嗎?」

靜海和我對視片刻,咬咬牙說:「算數!你告訴我,你是在什麼地方見到鐵佛的?」

我點了根煙,和竇大寶『細說』起了瞎子的狀況。

靜海在旁邊豎著耳朵聽了一陣,表情變幻不定。

我本來以為他會忍不住發問,沒想到老和尚大致聽完,竟皺緊了眉頭。

好一會兒才抬眼看著我說:「經過今天的事,我是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老丫本來是一身皮衣,很有點張狂的老痞子形象,這會兒嘴角往下撇,卻是老態盡露。

我勻了勻氣,剛要再說些什麼,靜海忽然一擺手:「你的想法和目的,我已經知道了。你……你和小佛爺,都是真爺們兒,我不和你們虛道了。」

靜海忽然閉了閉眼,睜開眼,仰面朝天,緩緩的說:

「佛爺是真的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去王希真家裡找我吧。」

「好。」

靜海轉過頭,沖我笑笑:「如果不是湊巧遇到四陰命的孩子,我是真想把我的本事傳授給你。可惜,你的命太過狠辣、太過激進,也是真不適合我們這一門。」

「老禿子,別再玩玄的了。你他媽就一句話……」

我攔住竇大寶,默默的盯著靜海。

「明天!」靜海低著頭抿了抿嘴唇,抬眼看向我,咧嘴一笑:「明天晚上12點,準時到王希真家。」

「到時候,無論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們。」靜海最後說了一句,接著雙掌合十,竟朝著我和竇大寶微微一躬身,跟著轉過身,朝著前方走去,最終消失在了夜色中……

「老禿驢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回去的路上,竇大寶問我。

「我哪兒知道……」

我剛說一句,駕駛台上的手機突兀的震動起來。

「嗡……嗡……嗡……」

我心裡莫名一激靈,打了把方向,把車停靠在路邊。

同時抓過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毫不猶豫的點下了接聽。

「喂,徐禍。」打電話來的是王希真。

「你說。」我隱約想到些什麼,感覺車子的引擎聲震耳朵,一把關掉鑰匙,「什麼事?」

「你明天能不能來我這裡一趟?」

「怎麼了?」

電話那頭沉默一陣,才又聲音低沉的說道:「明天,是靜海大師的頭七。」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3:46
第四十四章 回魂夜


頭七?

我一下懵了。

靜海死了?

我大腦混亂,和王希真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忙不迭的撥出靜海先前打給我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見我發愣,竇大寶問我怎麼了。

聽我說靜海死了,竇大寶瞪大眼睛張了張嘴。

儘管他沒出聲,我還是看出,他想說的是『你放屁』。

事實是那老痞子……老和尚還和我們在一起,嬉笑怒罵,還有那為了私利不擇手段的模樣都是那樣的真實。他怎麼可能死了,而且還死了快七天了呢?

我把王希真的話說給竇大寶聽了,竇大寶還是一臉不可置信,「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萬年。我怎麼看那老禿驢都是千年的王八相……」

我瞪了他一眼,他連忙閉嘴,過了一會兒,問我現在該怎麼辦,瞎子和那個齊珊,可還都指望著老和尚呢。

我反問:「你覺得,我夠狠辣、夠激進嗎?」

竇大寶聳了聳眉毛,看樣子是想笑,但最後還是很認真的說:「我只能說作為一個普通人,你比我冷靜,比瞎子果斷,至於狠辣激進,我覺得那跟你沾不上邊。」

他眼珠子忽然轉了轉,搓著下巴說:「聽你這麼一問,我怎麼還是覺得老禿子沒憋好屁呢?」

我點點頭,拿起手機,先給高戰打了過去。接著,又給孫祿打了一個。

掛了電話,對竇大寶說,兩個狗崽剛出生,單靠人養很難養活。剛好孫屠子在家,我們過去找他幫忙,順便把後備箱的狗屍掩埋。

竇大寶點頭說,順道再替靜海老丫準備一份大禮。

……

第二天回到平古,先回了趟家,傍晚五點,我和竇大寶才來到南關街。

到了王希真家,從外邊看倒沒什麼,可一進院門,我和竇大寶就都愣了。

正屋兩側直到院門口,分別掛了兩排白紙糊的燈籠,燈籠下頭各有兩排三層的燭台,燭淚已經幾乎將鐵制的燭台全都糊上了。燈籠的光芒和數百盞蠟燭輝映,將院子里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正屋裡黑紗白帳,除了供桌上香燭供奉的黑白照片,供桌前還停放著一口硃紅色的棺材!

竇大寶忍不住倒吸了口氣,小聲對我說:王希真還真夠下本,看這樣子,竟是把靜海當親爹發送了。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王希真雖然是靜海的虔誠信徒,可也沒有在自己家正屋替外人布設靈堂的道理。而且,還將死者遺體一停就是七天……這已經是最上講究的發送了。

見到王希真本人,我和竇大寶更加吃驚。

他居然全身掛白,完全是一副孝子的打扮!

王希真似乎看出了我的驚訝,嘆了口氣說,靜海和我一樣,對他有恩,靜海孤身一人,他替靜海發送也是應該的。

我只能是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王希真所說的恩德是指什麼,但看他神情憔悴,顯然這些天都沒怎麼休息,看樣子確實是誠心替靜海送行。

進了靈堂,我和竇大寶不約而同的看向棺材,跟著面面相覷,表情都說不出的古怪。

棺材還沒上蓋,靜海兩眼自然閉合,就那麼直挺挺的躺在裡頭。

棕色的皮大衣、黑皮褲、大皮靴子……

老和尚身上穿的,居然就是我和竇大寶昨天在十里店見到的那身行頭!

王希真乾笑說:

「那天靜海大師忽然說,他想去市裡逛逛。這身衣服……是他自己選的,在店裡就換上了。回來的路上,他告訴我,他大限將至。囑咐我,他老人家走後不著僧袍,不換壽衣,就穿戴這一身。我本來以為他那天是喝多了,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就發現他……」

通電話的時候,我已經聽王希真說過靜海的狀況。一覺睡過去,就沒再醒過來,老和尚算是壽終正寢。

可他為什麼要換這麼一身?

難道老丫做膩了和尚,想下輩子當古惑仔?

王希真忽然把我拉到旁邊,小聲對我說:「當時大師還交代了兩件事,我覺得有點奇怪。」

「什麼事?」

「替他發送是我心甘情願,但他說,不要我替他燒紙,只讓我在他死後的第六天晚上,親自燒一部手機和兩百塊錢給他。」

我腦筋兒一蹦:「手機和錢是真的還是假的?」

「都是真的。」王希真下意識的朝棺材看了一眼,「手機是新的,都沒拆封。」

沒拆封,那也就是沒裝卡了,可我卻通過一個空號,和靜海通了兩次話……

還有,兩百塊……

我記得在燒雞鋪,靜海用來買單的就是兩張紅毛……

「他還交代你什麼了?」我問。

王希真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不自覺將聲音壓的更低:「他要我昨天打給你,讓你在他回魂夜這晚無論如何都要過來。而且,要待在這裡,守到天亮。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我這麼做,可大師對我一樣有救命大恩。無論他要我做什麼,只要能做到,我都會做。除了,要我去死。」

說到這裡,王希真的眼珠突然快速的來迴轉動了一下,同時伸出手,用左手在我手背上輕輕捏了一把。

跟著退後一步,向我點了點頭:「先給大師上柱香吧。」

我凝視他片刻,最終點點頭,在他手臂上拍了拍,轉身走到供桌前,和竇大寶先後上了香。

完事竇大寶拉著我出了靈堂,小聲問:「你覺得老和尚是真死還是假死?」

「真死。」

「那咱們……」

我打斷他,沖他使了個眼色:「留在這兒,等到天亮。」

說是靈堂,或許王希真也沒人可通知,所以,除了他本人和兩個幫忙的手底下人,也沒什麼人來祭拜。

到了十點來鍾,王希真乾脆讓手下也走了。

他回過頭,示意我跟他進去邊上一間屋子。

我一條腿剛埋進門裡,他忽然在我身前停住了腳步,同時低聲快速的說:「你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這麼說的時候,他又像是不經意似的,左手往後,在我手背上快速的拍了一下。

我必須承認,我一直對王希真都沒有什麼好感,以為他不過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而且背景複雜,不走正道。

但是,這一次,卻讓我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我左右看了看,在他背後推了一把:

「謝謝你的提醒,不過,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3:48
第四十五章 恐怖育嬰室


王希真身子一震,回過頭看著我。

我沖他笑笑:「就算你沒通知我,我今晚也會來。因為,我昨天已經和靜海見過面了,是他親自約我來的。」

王希真怔了怔,忽然一咬牙說:「我之前跟你說的都是真話,我不知道大師為什麼讓你過來,但我有感覺,他可能會對你不利。」

說著,將虛握的左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王希真是靜海的信徒,算是個普通人,但為了改變運勢,在左手裡養了一隻鬼靈童。

鬼靈童汲取人的元陽存活,同時會帶給人一定的利益作為回報。

王希真應該只是通過鬼靈童感應到了一些事。他兩次用左手觸碰我,也是想提醒我,靜海可能會利用降頭對我做不利的事。

王希真像是豁出去了,沉聲說道:

「靜海大師對我有恩,他交代的事,我都會去做。可你一樣救過我的命,我不想眼睜睜看著你出事。你趕緊走吧。」

我搖頭:「走不了了。」

王希真臉色一變,「難道大師已經對你下了降頭?」

我乾笑著搖搖頭:「還沒有,不過我有事要找他幫忙。人命關天,就算你拿大掃把轟我,我也不會走。」

「你知道大師會對你下手?」王希真的反應絕對比一般人要快,神情糾結的說道:「你想和他硬碰硬?」

我笑笑:「放心吧。都說了要找他幫忙,我又怎麼會傷他?同樣,他想害我的話,也沒那麼容易。」

「不管怎麼樣,都謝了。」我由衷的向王希真伸出右手。

或許他利益當先,背景複雜,但單是知恩圖報這一點,已經足夠令人刮目相看。

王希真為難是因為自身夾在中間,兩邊擔心,聽了我的話以後,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終於露出釋然的表情。

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祝你好運。」

我讓他先離開,因為接下來的事已經和他沒什麼關係了。他顯然還是不怎麼放心,堅持要留下來。

我也沒勉強他,看了看屋裡的東西,回頭招呼竇大寶進來幫忙。

竇大寶走進來,往屋裡看了一眼,問我:「要真是按咱想的那樣,還用得著做這些表面工夫嗎?」

我看看王希真,笑道:「不管靜海要幹嘛,既然老王答應替靜海發送,那咱就得幫他把這棚白事給辦周全。」

竇大寶點點頭,走到旁邊,搬起那裡的一袋白面,回頭交給王希真:「白麵鋪路,燭火引魂。你去把麵粉撒在院里,我把兩邊的蠟燭續上。」

說著,又抱起一箱白蠟。

臨出門,竇大寶朝我眨了眨眼。

我會意的點點頭,等兩人出去,徑直走到牆角一把紙糊的梯子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就快到11點了,王希真不由得有些緊張起來。

見他幾次欲言又止,我也只能是裝看不見。他除了出於私利養了個鬼靈童,對於陰陽以及降頭都是門外漢,有些事哪是能三言五語跟他解釋的清的。

「嗡……嗡……」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接起電話貼在耳邊。

電話那頭傳來高戰壓低的聲音:「我在醫院,都已經按你交代的辦妥了,我也滴了牛眼淚了。」

他多少顯得有點緊張:「馬上到點了,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我說:「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不會有意外。你就等著看戲吧。」

高戰明顯吐了口氣,忽然像是自言自語的嘀咕道:「這光頭混混是哪兒冒出來的?」

聽到『光頭混混』四個字,我猛一激靈,「噓!」

「你現在是不是看到一個穿棕色皮衣、黑皮褲,還穿著大皮靴子的傢伙?」

「是。我一直在這兒守著,這傢伙像是忽然憑空出現似的……」

「那就是靜海!」

「他不是和尚嗎?怎麼這副打扮?」

「那就是他,你就假裝看不見他,趕緊跟上去!」

約莫過了兩分鐘,電話那頭才又傳來高戰氣喘吁吁的聲音:「他進了育嬰室了!」

「接視頻。」我急忙點了視頻通話。

視頻連通,畫面上先是出現了高戰的圓臉,跟著一轉方向,改成對著育嬰室的門。

見畫面停頓,我急著說:「別愣著了,趕緊跟進去啊。」

「他沒開門就進去了,我進不去啊!」

聽了高戰的話,我差點隔著電話線一口老血噴死他:「他是鬼,當然不用開門了,你開門啊!記住,進去以後別說話,就裝看不見他,把攝像頭對著他腳底下!」

眼見育嬰室的門打開,高戰跟了進去,我摒著的氣總算吐了出來。

要說這事真不適合高戰去做,可醫院到底是個特殊的所在,除了他的身份,換了旁人也不可能事先安排,更不可能輕易進育嬰室。

因為提前做了準備,育嬰室內除了我接生的那個『怪嬰』,再沒旁的嬰孩。

通過視頻,我並不能看到高戰說的『光頭混混』,卻能看見地面上漸漸出現一排腳印!

竇大寶湊在我旁邊,盯著屏幕小聲說:「是靜海。」

我點點頭,「視頻拍不到魂魄,不過我讓高隊在屋裡撒了新燒的百草灰。只要是沒過頭七的回魂客走在上面,都會留下印記。」

雖然有準備,可看到腳印緩緩靠近育嬰床,我不禁還是有些緊張。

剛想提醒高戰別掉鏈子,對面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艹!」

緊跟著,畫面居然離開了地板,轉到了另一個方向。

「你在幹嘛?」我急了。高戰也算是經過事的人,怎麼就神經這麼脆弱呢?

高戰並沒有回應,視頻畫面也沒再移動。

我本來以為是高戰心理素質不夠硬,事到臨頭掉了鏈子。可看清楚視頻中的情景,也不由得呆住了。

攝像頭所對的位置,是用來從外往裡探視的窗口。

一米多寬,近兩米長的玻璃原本應該是透明的,可此時居然變得像是一面通透的鏡子!

然而,鏡子里並沒有高戰的身影,甚至也照不出育嬰室里的器械物品。只是在一片白茫茫當中,清晰的映出一個嬰兒的身影!

嬰兒渾身包裹著羊水般的粘液和血,像是剛從母體里生出來一樣。

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孩兒,卻睜著眼,咧著嘴,像是在對著鏡頭笑。

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嬰兒張開的小嘴裡,竟然有著一嘴白生生的牙齒!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3:50
第四十六章 回殃


這會兒別說是身在現場的高戰了,就連我和竇大寶,連帶王希真通過視頻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也都目瞪口呆,頭皮跟著一陣陣的發麻。

然而下一刻,更為詭譎的一幕出現了。

嬰兒竟然伸出一根沾滿了粘液血跡的手指,在面前划動著。

那情形就像是一個人站在鏡子前,用手在鏡面上寫畫。

可畫面是用手機攝像頭即時拍攝的,可以清楚的看到,『鏡子』前頭根本就沒有人,甚至連拍攝者本人的映像都沒有。

就只有一個醜陋怪異的嬰兒,像是身在鏡子里描畫,而且,他一邊畫,一邊還在面對著鏡頭的方向,呲著一口只有成年人才有的牙齒,露出陰森恐怖的笑!

隨著嬰兒的動作,鏡面上很快出現一個夾帶血跡的輪廓。

不過是寥寥幾筆,就像是兩三歲孩子的塗鴉一樣。

可就是這『塗鴉』,卻能讓人輕易認出,那是一個人的頭像。而且,這人我們還都認識。

「是靜海!」竇大寶忍不住低呼。

我只能是下意識的點頭,嬰兒所畫的頭像雖然再簡單不過,但卻無比的傳神。一副連簡筆畫都算不上的『塗鴉』,卻能讓人一眼就認出,畫中人就是靜海!

「啊……」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怪叫。

高戰像是被嚇到了,手一哆嗦,手機跟著掉在了地上。

「快看靜海怎麼樣了!」我急著大聲道。

怪叫聲雖然短促,我卻已經聽出,是靜海所發出的。

叫聲中充斥著些許恐懼,更多的是憤怒,讓人難以通過聲音想象對面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一陣雜亂聲過後,手機被撿起,屏幕上出現了高戰的臉。

「老傢伙像突然發了瘋,跑出去了!」高戰大喘著氣說了一句,跟著把攝像頭轉向了探視窗。

窗口已經恢復了原樣,透過玻璃,能夠看到走廊上的情景。卻哪有什麼鏡子,更沒有嬰兒和那詭譎無比的塗鴉……

心如電轉間,我對高戰說:「沒事了,你撤吧。」

見我掛了電話,王希真忍不住問我:「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我勉強擠出個笑容,「靜海本來是想借四陰命的陰胎轉世的,但是被捷足先登了。那主不知道做了多久的鬼,靜海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竇大寶『咕嘟』吞了口唾沫,「是那個畫師?」

「除了他,還能有誰?」對於畫師,我一直都不了解那是怎樣一種存在。甚至連鬼靈術里都沒有畫師或者畫匠的記載。

之前在十里店接生搶救嬰兒的那一刻,我聽到了畫師的聲音,知道他已經搶先佔據了四陰命,卻沒想到他在轉世後,還能有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能力。

「現在我們怎麼辦?」王希真問。

竇大寶嘿嘿一笑:「還能怎麼辦?老和尚吃了癟,只能回到這兒來。咱們按章辦事,接著給他發送唄。」

他看了我一眼,朝王希真一揚下巴,「去把『天梯』燒了吧,讓靜海老丫早登極樂。」

「別胡鬧。」我瞪了他一眼,沖王希真點點頭,拿起紙紮的梯子,走到院里就著蠟燭點燃。

人死後的第七天,魂魄會返回家中,一方面是探望挂念的親人,另一方面,也是做最後的別離。

這個日子,就是人們常說的頭七,又叫做回魂夜。

頭七當晚,親人備下一頓飯,等到子時,將紙紮的『天梯』給燒了。亡魂在探視完親人後,再無牽挂,就會順著『天梯』去到該去的地方。

按說是王希真替靜海發送,天梯本應該他來燒,但今晚卻是個例外。他待我總算不錯,我可不想替他惹麻煩。

王希真本來有些發愣,忽然間猛地攥緊了左手,抬起頭看著大門的方向,「來了!」

話音剛落,突然刮來一陣陰風,兩邊的燈籠和燭火都被吹的搖曳不定起來。

陰風驟停,燭火沒等穩定下來,就開始急劇的收縮,轉眼間,所有蠟燭火苗都縮小的像是黃豆一般。

而且,包括兩側懸挂的燈籠,全都變成了幽綠色!

「咣當!」

院門像是被什麼重物從外邊狠狠撞擊了一下。

王希真看了我一眼,雙手合十,朝著門口鞠了一躬:「大師,您回來了。」

話音沒落,他的表情就僵住了,連腰都顧不得直起來,就只是驚恐的盯著門口的地面。

順著他的目光,就見撒了麵粉的地面上,逐漸出現一排雞爪形的印記!

「怎麼會這樣?」王希真回過神來,下意識的靠到我身邊。

我說:「頭七回魂,又叫回殃,靠的是殃神,也叫雞腳神。所謂的引路燈,並不是替亡魂本身引路,而是替殃神迎駕。殃神到了,逝者亡魂也跟著回來了。」

我點了根煙,抽了一口,抬高聲音對著大門說:「大師,我等你有段時間了。既然回來了,那就按照咱們的約定,現身吧。」

「來了就好。」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傳來,跟著就見一身皮衣的靜海出現在門口。

老和尚的打扮還是那麼的滑稽,但卻神情陰冷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彈了彈煙灰,說:「原來大師已經仙去了,那不知道,咱們先前說的,還算不算數?」

「算數,當然算數。」靜海冷森一笑,緩緩邁步向前走來,每走一步,身前不遠處就多出一個雞爪印記。

「那還等什麼?趕緊跟我們走一趟吧。」竇大寶嘴裡說著,人已經倒退到屋裡的棺材邊,斜眼瞅著棺材里的死屍。

「嘿嘿嘿……」靜海一陣怪笑,眼睛卻仍是盯著我,「人都死了,臭皮囊也就沒什麼用了。你們放心,佛爺說過的話從來算數,我一定跟你們走。不過……」

靜海猛然一斂笑容,陰狠道:「在那之前,咱們還得再打個商量。」

我邊抽煙邊笑笑:「呵呵,有什麼條件你就直說吧。」

靜海緩緩眯起了眼睛,看著我說:

「你也知道,我現在做了鬼,去哪兒都不方便的嘛。不如這樣,讓佛爺我上你的身,那就可以跟你一起,去救你的朋友咯。」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01
第四十七章 三仙鬧靈堂


「老禿驢,你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竇大寶咬牙罵道。

靜海冷眼看了他一眼,乾脆把話挑明了,「有現成的肉身皮囊,誰還願意去受輪迴之苦?」

他突然瞪起眼睛看著我,抬高了聲音:「說到底,這還是你自己惹的禍,我費了那麼多心血,才找到一個四陰命的陰胎,哪知到頭來,卻為他人做嫁衣。那陰胎,竟然被附著在你身上的畫師給搶佔了!現在我找你頂包,也是應該啊。」

我收起笑容,沉聲說:「別忘了,是你找我幫忙的,你恐怕也忘了畫師的事了吧?現在出了事,你怪我?」

見靜海垂眼不語,我聲音更加冰冷:「你早就安排讓王希真打給我了,要是沒猜錯,你從開始就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四陰命出了紕漏,我,就是你的『後備』!大師,你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你說的都沒錯,可說到底,既然生就一副九陰煞體,你就應該有陽世惡鬼的覺悟。你這麼蠢,與其將來被別人把這好皮囊奪了去,不如讓佛爺把這寶貝收了。不過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一定會替你做到的。咱爺們兒絕對言而有信!」

我點點頭,「嗯,我相信你。我也總算是知道,你是『真心』要把你的降頭術『傳授』給我了。」

靜海眼中閃過一絲冷狠,也不再開口,再次邁步向我走來。

每走一步,他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陰鶩。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只是殺氣畢露,可很快就發現,那並非是單純的神情變化,而是他的臉本身發生了改變,不但顏色逐漸加深,而且越來越顯得模糊。最終變得看上去就像是黑色的氣霧顆粒組成的人形一樣!

王希真失口驚呼:「大師,你居然對自己下了鬼降?」

「你懂個屁,這是佛爺修鍊的法身!」

靜海尖聲說了一句,眼睛陡然變成了暗綠色。整張臉看上去,頓時比老陰的鬼臉還要可怕。

王希真反應過來,竟一咬牙,擋在我面前:「你快走!你救過我的命,我不能讓你死在我眼皮子底下!走!」

我沒有推開他,而是盯著靜海一字一頓的問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費什麼話!」隨著形體的變化,靜海的聲音變得沉悶,就像是嘴上蒙著什麼東西一樣,更像是無數只蟲蟻聚集在一起所發出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這才拉開王希真,「大寶,給大師上供!」

「好嘞!」

竇大寶答應一聲,從隨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個蛇皮袋,扯開封口,將袋子扔進了靜海的棺材里。

「大師,王希真對你真不錯,給你預備了這麼一口大棺材,灰家的『小腳大仙』們應該沒那麼輕易爬出來。這樣也好,老王對我也不錯,我不想弄髒他的屋子。只是大冬天的,『大仙』也鬧飢荒,你老人家的遺體在它們眼裡,也和你看燒雞差不離吧。」我冷眼看著靜海,又點了根煙,淺淺的抽了一口。

靜海身形一滯,「你……你居然用老鼠禍害我的身子?」

「那怎麼行?老人家的遺體怎麼能破壞?」

竇大寶嘴裡說著,又從包里拿出一個更大的蛇皮袋,對靜海說:「大師你不用擔心,我這就放蛇進去,把老鼠全抓起來!」

說著,扯開袋口,將袋子里的東西一股腦的倒進棺材里。

靜海幻化的身子驟然聚攏,眼中除了惱怒,還顯露出茫然:「你們兩個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屋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也沒什麼,就是給你備了點禮,省得你走的寒酸!」

孫祿提著一個用黑布蒙著的鐵絲籠子走了出來,「老禿子,老子等你很久了。這大冷天的在外頭貓著,進來還得翻牆,我容易嘛我。」

說著,一扭臉,沖屋裡的竇大寶咋呼道:「你做事不用腦子的?蛇把老鼠吃了,不還是會咬屍體?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帶了黃家的幫手來,替你把蛇幹掉!」

蒙在籠子上的黑布掀開,籠子裡頭立刻閃露出兩雙發著綠光的小眼睛。

裡頭裝的,赫然是兩隻大黃皮子!

不等靜海反應過來,孫祿就打開了籠門。

兩隻黃皮子先後躥出來,既沒逃走,也沒往屋裡跑,而是朝著靜海跑了過去。

黃皮子貼著地一躥,地上的麵粉立刻被帶的飛揚起來。

說也奇怪,揚起的麵粉並不隨風飄散,而是在半空聚攏成一個似人非人的白色影子,這才飄過院牆,消失了蹤影。

就在白影飄出院子的同時,靜海也迅速的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你到底在搞什麼?為什麼我施展不了降頭?」靜海愕然的看著我問。

我甩掉煙頭,上前一步,冷冷的說:

「降頭我不懂,可我是陰倌,陰陽事你不如我。沒過頭七,你去別的地方作惡可以,你肉身在這兒,想回來這裡,就得靠殃神帶路!想要在這裡施法作妖,前提是殃神必須在這兒!我昨晚連夜請來了黃、柳、灰三大『仙家』,這三位都是殃神最忌諱的,你猜它還會不會庇護你?」

靜海愣了一陣,忽然一言不發轉過身就想往外跑。

可是沒等跑到門口,就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給彈了回來。

孫祿抄著手,叼著煙含糊的說:「要光是為了黃大仙兒,我用得著在外頭喝風啊?你進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外頭貼了禍禍的符,你還想跑?」

靜海又是一怔,終於徹底反應過來,「好啊,原來你們一早作了套,擎等著算計佛爺呢?」

我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要怪就怪你太粗心。死鬼想要不經輪迴就投胎,必須不能夾帶陽世的生氣,所以你才換了動物的死皮。總算你還知道羞恥,你要是光屁股,我興許還猜不透你想幹什麼呢。」

竇大寶撇了撇嘴:「還有,你把別人看的太清了。說什麼想收禍禍當徒弟,你真把我們當三歲小孩兒呢?實話告訴你吧,十幾年前我已經四歲了!」

靜海回過神來,氣極反笑:「好,好,佛爺玩了一輩子鷹,想不到到頭來,會被你們幾隻小家巧啄了眼。得嘞,我總算是悟出來了,不屬於我的,不能強求。」

我緩和了一下語氣,說:「大師,今天的事就到這兒吧。只要你按照約定,幫了我的忙,我既往不咎,送你去陰司輪迴。」

「幫你?哈哈,你陰了我,還想讓我幫你?想的美!」靜海連連冷笑,「佛爺是壽終正寢,用不著你送。至於你那個朋友,就讓他自求多福吧。得嘞,佛爺我認栽了。咱們山水有相逢,下輩子再見咯!」

「想走?」這次我是真陰下了臉,「我不同意,你走的了嗎?」
吟雙 發表於 2019-3-11 14:03
第四十八章 鬼下降


「好大的口氣啊,佛爺倒要看看,你徐陰倌有多大能耐!」

靜海冷笑一聲,雙手合十,垂下眼帘,口中念念有詞。

但很快,就猛地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瞪著我:「為什麼會這樣?我陽壽已盡,為什麼不能下幽冥?」

「我說過,我不點頭,你哪兒都去不了!」

我對老和尚已經忍夠了,從牙縫裡迸道:「你活著的時候我未必能把你怎麼樣,現在你做了鬼,我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得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靜海神色一凜:「你對我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不過是在燒給你的天梯上加了點料。說起來,這還是拜你所賜,要不然,我還真沒這個能耐。」

我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靜海讓我去十里店,我就不會發覺鬼線人的身份,更不會得到兩根封門蠟。

封門蠟本來就有阻斷陰陽的作用,燃燒的燭淚滴在『天梯』上,等於是絕了靜海去陰司的門路,他現在後悔,再想去輪迴,卻是不能夠了。

靜海臉色一變再變,陰測測的問: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幫你?」

「你沒得選!一句話,瞎子活,你活;瞎子死,我保證你比他先走一步!」

靜海和我對峙一陣,居然堆起一副笑臉:「這話怎麼說的呢,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還當真了呢?我是出家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了幫你,就一定會幫!」

見靜海服軟,一直沉默的王希真走上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可不等他開口,靜海就嘆了口氣:「行了,你又沒做錯,我怎麼會怪你呢?」

王希真陪著嘆息一聲,又小心的問:

「大師,您的遺骸……」

「燒了吧。不過在那之前,先幫我清理乾淨。」靜海哭喪著臉,重重一跺腳,「一具臭皮囊倒是沒什麼,可佛爺心裡膈應!」

離開王希真家,上了車,我把情況對靜海說了一遍。

靜海仍一臉頹然,人模人樣的歪在椅子里說:

「白忙活這大半夜,我是真累了。先找地方歇了吧,這些事明早再說。」

見竇大寶和孫祿都不帶好氣,我攔了兩人一把。不管怎麼說,還得指望靜海,我不想把事做太絕。萬一靜海狗急跳牆,指不定又整出什麼妖蛾子來。

三人一鬼去孫祿家睡了一晚,轉過天上午,孫祿先回了平古。

我給郭森打了個電話,然後和竇大寶一起,帶著靜海直奔市局。

到了市局門口,靜海才蔫頭蔫腦的說:「你們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麼進去啊?」

竇大寶一愣,「對啊,他是鬼,好像不能進衙門吧?」

「能。」我扭頭看著靜海,「上我的身,我帶你進去!」

「鬼扯!」竇大寶立刻反對。

我擺手制止他說下去,對著靜海笑笑:「我相信大師是聰明人,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換做以前,我絕沒這份膽量,甘願讓鬼附身。但在得到破書的上半卷以後,我雖然對裡邊大多內容不能深入理解,卻也不是沒收穫。

相比原先破書上驅邪捉鬼的法門,上卷中更多記載的是關於鬼魅的一些根本性的東西。

一個了解人體構造,具備醫學知識的人,比一般人得病的幾率低,因為他懂得預防。

同樣,上卷中的鬼醫之術我雖然大多不能實際運用,但在掌握了理論後,對於自我防範,我還是有自信的。

靜海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一副饒有興緻的表情,「呵呵,我一直覺得你很有意思,現在,我對你更有興趣了。行,就按你說的辦。」

直接來到法醫室,除了齊珊和郭森,馬麗居然也在。

馬麗一見我的面就沒好氣的說:「你現在是越來越沒正形了,你是不是忘了本職工作是幹嘛的了,居然跑去給人接生?你是變著花樣東遊西盪,可憐老娘挺著個大肚子還要來上班!」

我挨到郭森旁邊,小聲問:「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產前抑鬱?」

郭森斜了我一眼,沒吭氣。

我問齊珊:「這幾天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就是……就是傷口還沒癒合。」齊珊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也沒顯得多憂心忡忡,反倒是看向馬麗時,神情有點惶恐,似乎更擔心上級領導的責難。

我點點頭,說:「把衣服脫了,我看一下傷口。」

齊珊臉微微一紅,下意識的又看向馬麗。

「別愣著了,脫吧!」馬麗搭住我的肩膀,斜眼看著我說:「我這小師弟是有點色眯眯的,不過總算能把持的住。我們一起出差的時候,我光著屁股跑到他那屋,他都……」

「得得得!」我趕緊讓她打住,偷眼看了看郭森的大黑臉,抹了把腦門上嚇出的冷汗。

倒不是馬麗缺心眼,以她的性格,她被鬼附身跑到我房間那晚的事,鐵定是跟郭森說過了。可當面說出來,那就是兩回事了。

見齊珊脫下外套和毛衣,我走上前把她的領子撥到一旁,用手指在包著紗布的傷口上輕輕按了按,「疼不疼?」

齊珊搖頭。

直到這會兒,她才顯得有些害怕。

畢竟對於一個醫科生來說,違反常規認知的傷口和疾病才是最恐怖的。

揭下紗布,剛看了一眼,耳邊就傳來靜海倒吸冷氣的聲音:「是鬼下降!」

我心裡一咯噔,果然是和降頭有關。

不過神經只是繃緊了一下,就又鬆弛了下來。

治病講求找病根,知道病根在哪兒,才能選擇怎麼治療。

我示意齊珊先別動,走到一旁,低聲問:「旁的回頭再說,先說該怎麼才能讓她傷口癒合?」

「只是傷口癒合?不管她死活?」靜海口氣中滿是諷刺的意味。

我忍不住皺眉,「你能不能分輕重?有什麼話就直說!」

靜海倒不像瞎子那麼一味的賣關子,而是保持了生前的作風,一說到重點,就不再拖拖拉拉,而是直接說出了幾點關鍵。

聽完靜海最後兩句話,我不由一愣,轉頭看向馬麗:「做過B超了?」

馬麗也愣了愣,「昂,做過了,怎麼了?」

我朝她的大肚子看了看,不自信的問:「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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