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反叛的大魔王 作者:趙青杉 (連載中)

 
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41
第一六二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3)


    雅典當地時間02時54分。

    太極龍學院韓皆驥的生命倒數計時器還剩16個小時50分鐘19秒。

    成默化妝成中年人,換了一身破舊的衣服,帶著卡車帽由亞里士多德路進入了Omonoia區的貧民窟,沒有戴屏蔽戒指的白秀秀則開啟了時間裂隙技能跟在成默身後。

    這整個三十多萬平方米的貧民窟在谷歌地圖上沒有任何詳細的標注,只能看見一條亞里士多德路。甚至在歐宇的MARS軟件中都沒有任何細節顯示,只能看見這一片在地圖上被塗成了橙色,表示危險等級比較高。

    成默在低矮的樓宇陰影裡向亞里士多德路深處走,這裡幾乎沒有什麼路燈,只能借助依稀的月光和偶爾從房間裡漏出來的一點燈火來辨別方向。這裡相比亞里士多德路開端處的紅燈區,不只是陳舊,而是殘破、髒亂、惡臭,隨處都沉積著污水不說,街道兩側還扔著各種各樣的垃圾,不要說行車了,只有中間一部分能夠行走。

    兩側的房屋也不規矩,黑色毛氈雨棚伸的到處都是,橫出來的桿子掛著各種各樣破爛的衣服。不過有趣的是這裡卻達到了「夜不閉戶」的境界,家家戶戶基本都沒有正兒八經的門窗,有些是隔著紙板,有些是掛的布簾,有些貼的海報,甚至有些房屋連門窗都沒有,成默能夠看見十多平方的小房間裡擠著六七個人躺在地上睡覺。

    有房屋的已經算是條件非常好的了,還有不少人就睡在街邊,有些裹著滿是補丁的被子睡在屋簷下,有些搶不到屋簷的好地盤,就在街角用雨傘、鐵皮或者泡沫板搭了個棚子,亂七八糟的違章建築隨處可見,讓道路顯得彎彎曲曲。

    與不遠處亮著斑斕燈火的區域相比,這裡瀰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看到還有不少小孩子就睡在屋簷下用磚塊搭著的木板床上,白秀秀心生憐憫,注視著那些好夢正酣揚著一臉單純的中東孩子忽然在成默身側出聲說:「實在太可憐了。我去過巴西的貧民窟,感覺狀況都沒有這麼糟糕.....」

    成默卻只是瞟了一眼,淡淡的說道:「你覺得這一切很糟糕,就落入了一個認知上的圈套,那就是將物理形態作為社會結構的認知途徑,實際上就幸福感而言,他們並不會比普通人低。」

    「是嗎?」儘管處於隱形狀態,白秀秀還是小心翼翼的選擇著落腳的地方,慢慢的向前走。相比之下成默就走的肆無忌憚的多,即便前面是污水也不怎麼顧忌,像個真正流浪漢一般。

    成默低聲說:「那個叫帕帕尼古拉烏的記者說的,他曾經偽裝成流浪漢在這裡生活了兩周,拍了不少精彩的照片,發到了網上,引起了不少議論,因此被雅典警方所厭惡。但實際上這裡情況並不像照片裡展示的那麼糟糕,看上去這裡是集貧窮、暴力、色情為一體的地區,魚龍混雜聚集著難民、臨時工、失業者、流浪漢、詐騙犯、失足婦女、黑幫、破產者.....但其實這裡絕大多數人都是正常上班的人,只是他們從事的都是那些希臘人不願意做的低端工作.....這裡也有正常的秩序,有商店和餐館,物價低的嚇人,水電也是政府免費提供的,雖然每天只提供十二個小時,但基本的生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過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當然只給民眾看他們想看到的。」

    「難怪卡米尼斯副警長會不喜歡那個記者。」頓了一下,白秀秀話鋒一轉,看著不遠處一座高聳的樓宇輕聲問道:「我們的目標是哪裡嗎?」

    成默雖然看不見白秀秀的動作,但也和默契的遙望向了整個一片黑暗的貧民窟唯一高聳的樓宇,這棟五十九層高的摩天大廈雖然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普通人的肉眼難以窺見,但對於成默和白秀秀來說卻像是一片平地中突然拔地而起的巨塔分外的醒目,尤其是樓宇的一側還佇立著一座破舊的摩天輪,儘管摩天輪算不上高,但伴隨著一座摩天大樓出現在這裡卻格外的突兀。

    成默點頭說:「是的,就是這棟爛尾樓。」

    「這裡居然還會有摩天輪?實在很莫名其妙。」白秀秀語氣中滿是疑問。。

    成默開口解釋道:「據帕帕尼古拉烏說,01年的時候希臘剛剛加入歐元區,當時的希臘經濟在歐羅巴可以稱得上『騰飛』,經濟增長速度排在愛爾蘭之後位列歐元區第二,遠遠高於德法兩國,但實際上這種經濟增長不過是殺雞取卵,因為高盛為希臘設計了一套『貨幣掉期交易方式』,這個您應該清楚,希臘危機就是由此而來,希臘大舉借貸,不僅大肆給民眾發福利,還提出了改造貧民區Omonoia的計劃,於是修了這棟樓,還打算把整個Omonoia改造成高檔商業區,當時Omonoia的狀況其實還不像這麼糟糕,然而在09年危機爆發之後,這裡不僅沒有成為高檔商業區,這棟商業大樓還成為了爛尾樓,在2010年中東爆發ALB之春以後,難民大量的由土耳其偷渡過來,彙集在物價較低的Omonoia,慢慢就將這一片貧民區變成了貧民窟。」

    「高盛正在為它曾經做的惡付出代價......有傳言說星門不打算讓高盛家族的人繼承大衛·所羅門的神將位置。」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離摩天大樓不遠的地方,白秀秀停住腳步悄聲問:「你也能進去?」

    成默也跟著停住了腳步輕聲回答道:「我直接進去不了,不能打草驚蛇,實際上帕帕尼古拉烏也曾經試圖進入這棟大樓,第一次被驅離,第二次他在深夜潛入,被人一棍子打暈,第二天被扔在了亞里士多德的路的街邊,對方還在他身上留了個紙條,警告他離這裡遠點,如果再進去就不會顧及他的記者身份直接殺了他.....所以他猜測貝雷特就藏身在這裡.....」

    「那我先進去探查一下,看看是什麼情況我們在做決定。」

    「行。」成默轉頭四下看了看,發現靠近大樓那一邊竟然十分乾淨,不僅沒有流浪漢,就連垃圾都沒有什麼,而隔著一圈低矮的水泥樁這邊依舊垃圾遍地,污水橫流,彷彿有條看不見的界限把這棟樓和整片貧民窟區分開來。這邊露宿的難民也少了很多,成默隨意的指著躺著幾個難民的走廊說:「我在那裡等你,有什麼情況你可以發消息給我....」

    「好。」白秀秀飄忽不定的細微聲音出現在成默前面一點的方向。

    「注意您的藍。」成默提醒。

    白秀秀輕笑了一聲,柔聲說道:「這個我可不用你提醒,你保護好自己,不要暴露了就行。」

    成默沒有在多說話,向著躺著幾個難民流浪漢的走廊走了過去,他們有些蓋著報紙,有些蓋著塑料薄膜,還有人蓋著紙殼子,這群人在臭氣熏天的環境下依舊睡的很香甜,微微的鼾聲在靜謐的臭氣中流淌。

    成默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在戴上屏蔽戒指之前關閉嗅覺系統,但眼下後悔也沒有意義,他進入走廊,跨步踩在熟睡難民之間的間隙悄無聲息分別在幾個睡熟的難民身上偷了幾張報紙,找了個可以觀察到摩天大樓的角落蜷縮了起來。他在一片黑暗中注視著如黑色巨塔般的摩天大樓,試圖在空曠的區域中觀察到白秀秀的行蹤。

    然而即便知道白秀秀大概的行進方向,成默仍然一無所獲,這讓他不得不感歎時間裂隙真是強悍至極的潛行技能.......

    時間在混亂不堪的夜色中一分一秒的流逝,成默既沒有收到白秀秀的信息,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狀況,五十九層高的摩天大樓白秀秀一個人探查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成默便躺了下來,弄了兩張報紙蓋在頭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影網上的直播網址。

    此時水槽裡的水已經沒過了韓皆驥的小腿肚,映在圓柱形玻璃水槽上的紅色數字已經變成了15個小時10分鐘19秒,而在紅色數字的旁邊則糊著一攤紅色的血跡,粘稠的血液在厚厚的玻璃水槽上劃下了一道道流痕,滿臉淚痕的韓皆驥有氣無力的揮舞著已經皮開肉綻的拳頭,使勁敲擊著玻璃水槽。

    氣氛悲壯的讓人窒息。

    成默開始就觀察過玻璃水槽的厚度,知道如此厚的鋼化玻璃,就算拿鐵錘敲,都不一定敲的破,更不要說血肉之軀了,除了靠外力營救,韓皆驥想要自救幾乎沒有可能。要是他在裡面同樣也無能為力,不過他絕對不會浪費力氣在破壞玻璃這件事上,只會坐著好好休息,留點力氣爭取在水淹沒頭頂的時候,堵住上方的滲水孔,這樣好多掙扎一會。

    成默並沒有過多的去看韓皆驥,反而開始仔細的研究起視頻所透露的其他細節,他開始就注意到圓柱水槽邊的電視機正在播放BBC的深夜節目《FocusonAfrica》(《聚焦非洲》)。小時的英語頻道,而《FocusonAfrica》是一檔BBC新聞頻道的深夜節目,在英格蘭時間一點半開始播放,希臘與英格蘭有兩個小時時差,完全對的上。

    只是為什麼對方不播放歐羅巴人更愛看的且還是多語種的「Euronews」(歐洲新聞頻道),要知道「Euronews」同樣也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播放,那對方為什麼不選擇,要選擇BBC呢?

    因此從習慣上來看似乎對方並不是歐羅巴人,這也就是成默判斷希臘潛行者組織「卡奧斯」作案可能性比較低的原因,當然光是這一點成默並不能確定是件一定和九頭蛇有關,而是綜合各種因素,包括阿亞拉最後消失的地點,十一樓的小頭目也巧合的在陳少華抓他之前跑路,種種跡象表面九頭蛇都脫不了干係。

    不過單從實力上看,九頭蛇對比太極龍實在太弱了一點,對方確實沒有挑釁和激怒太極龍的理由,九頭蛇的背後肯定還有其他的潛行者組織。

    成默靜靜的盯著影網的死亡視頻直播一直到天色發白,收到白秀秀返回的信息,成默才將手機塞回口袋,把蓋在頭上的報紙掀開。此刻已經有面黃肌瘦的難民從睡夢中醒來,冷冽又臭哄哄的空氣中不少人正面朝東方正在做晨禮,在狹窄的街道兩側到處都有面色虔誠的人唸唸有詞的做著奇異的動作,場面相當震撼。

    成默心想信仰真是神奇。

    他舉目四顧,也有已經做完晨禮的人拿著乍一看像是anycall,實則是anycool的智能手機正在玩手機,這雞賊的命名,以及酷似Galaxy的造型就知道anycool是來自華強北的手機製造大廠。

    又過了須臾,太陽躍出天際線的時候,衣衫襤褸的男人和包著頭巾的婦女從房間裡擁了出來,也有睡意惺忪的孩子揉著眼睛茫然的望著太陽升起的地方,寂靜的貧民窟開始了喧鬧的一天。

    成默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知道是白秀秀來了,他起身靠著牆壁舉起報紙,小聲問道:「有沒有什麼發現?」

    成默的話落音,耳畔就感受到輕柔溫暖的吐息,白秀秀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裡面實在太大了,如同迷宮,越向上守衛越森嚴,裡面的環境也比外面好很多,越往上裝修也越好,住的人也越少,到了三十層以上似乎很多都是辦公室,現代化程度非常高,如果不知道,絕對會以為這裡是什麼國際大公司,我猜那是九頭蛇辦公的地方,不過可惜我只到了四十樓,更上面的地方還沒有能看到,但我確定上面一定有潛行者......」

    成默抬頭向著晨曦中的摩天大樓望去,這棟大樓三面呈圓柱形,一面則時長方形,三面的圓柱形牆面鋪著綠色的玻璃,玻璃上滿是泥污,有些樓層的玻璃還是破的,銹跡斑斑的鋼架暴露在視野之中,恍若這棟樓宇經歷了巨大的災難。至於那一面長方形的牆,成默由視角所限,只能看見廉價的白色瓷磚在陽光裡反照著一線陽光......

    從外表看過去,很難想像白秀秀所描述的場景,成默低聲問:「為什麼確定?」

    「四十樓的樓梯被特殊合金給封死了,我猜天花板也一樣用了特殊合金,讓天選者沒辦法使用瞬移,唯一能夠上去的辦法就是電梯,但是電梯又有人守著。」

    「外牆呢?」成默看著那一片墨綠色的玻璃幕牆問。

    白秀秀沉默了一下,低聲說:「這種設計我在黑死病位於英格蘭的據點見過。當你瞬移出大樓,不管是依附在牆壁上,還是浮在空中,都會被探測器感知到,就連時間裂隙都不能例外......」

    成默倒吸了一口涼氣,苦笑著說道:「這不是一條大魚,而是一條鯊魚.....想想也很正常,黑死病不也是做人口買賣的嗎?九頭蛇這種同樣涉足人口交易的組織怎麼可能會沒有關係?」

    「我下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得回本體了。你現在是怎麼計劃的?」白秀秀在成默耳邊問。

    成默考慮了片刻說道:「我就守在這裡,白姐你回去之後聯繫一下李叔叔,他對黑死病比較瞭解,看看有沒有可以用的上信息....」

    「好!你注意安全,我們隨時聯絡。」

    成默注視著遠處的摩天大廈黑洞洞的入口點了點頭。


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42
第一六三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4)


    雅典時間08時30分。

    太極龍學院韓皆驥的生命倒數計時器還剩11個小時26分鐘。

    冬日的暖陽照耀著色彩斑斕的各色垃圾,穿著套鞋的小孩子們在追逐嬉戲,臉上洋溢著與世無爭的喜悅。牛仔褲管上綴滿泥點的黑髮青年點燃了垃圾,拿著一張像是餅的食物在烘烤,他的周圍圍著好幾個孩子,他們吞嚥著口水,睜著滿是渴望的大眼睛看著在火上旋轉的那張餅。

    就在成默左側的不遠的房間門口,有個男青年從口袋裡掏出1歐元的硬幣遞給了站在廊柱旁的女人,隨後他們一起進了掛著布簾子的房間。很快成默敏銳的耳朵就捕捉到了急促的喘息。

    帶著倦容的成年人推著銹跡斑斑的自行車沿著中間狹窄的道路向前走,時不時就有清脆的鈴聲和叫罵聲響起。間雜在住所中間的小店拉開了鐵柵欄。和外面商店的窗明几淨完全不同,雜貨鋪裡一片漆黑,穿著褂子的胖老闆,連打帶踢的驅趕走睡在門口的難民,在走廊裡支起攤子,將一堆二手貨扔在塑料布上。就在成默蜷縮角落的斜對面還有家小吃店,圍著頭巾的中東女子攪和著瓦罐,將灰色的面醬攤在一塊抹了點油的鐵板上,很快就攤出了一張薄餅,用滿是老繭的手揭起來扔在一旁的籃子裡,站在她身邊的山羊鬍漢子,在鐵架上掛上了一隻冒著血漬的山羊軀幹,無數的蒼蠅正圍繞著滿是排骨軀幹瘦弱的屍體打轉。

    這一刻成默覺得眼前的一切色彩,被刺鼻的氣味烘托到極其真實。這種真實飽含著刺激性,讓你的大腦會因為這帶著強烈氣味的記憶而抽搐。這裡不只是破敗不堪的巷子和搖搖欲墜的樓房,也不只是女人身上廉價的香料味和男人身上骯髒的汗腥臭味。還瀰漫著一種在城市腐壞軀體中生機勃勃生長的生命力。

    倘若以華夏普通人的視角來看,這裡無疑是脫離現實的噩夢,對於絕大多數華夏人來說都很難想像這種地獄般的生存環境。但站在更高的視角,成默看到卻是野蠻生長的動態社區。

    熟悉歷史的成默知道貧民窟幾乎伴隨著城市同時出現,從古羅馬蘇布拉(註解1)到秦朝的閭左(貧民居住的地方),從狄更斯《雙城記》的聖安東尼貧民區到雨果《悲慘世界》的聖米歇爾貧民區,從洛杉磯的Skid Row到孟買的達哈維,實際上城市的發展與貧民窟總是綁在一起,而它是社會分配和經濟發展不均衡的產物。

    目前來說比較好解決貧民窟問題的唯有華夏,解決的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在牆上畫一個圈,然後寫上一個「拆」字。

    雖然這樣的做法產生了一定的社會問題,但在成默看來,總體利大於弊。

    成默一邊蜷縮在牆角紋絲不動的觀察著摩天大樓的狀況,一邊一心二用的研究著貧民窟的問題,雖然說這個問題和他毫無關係,但成默向來熱衷思考,處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會對這一現象展開深度的思索。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成默也不心急,對他來說九頭蛇與黑死病有關聯,也不全是壞事,畢竟他也是黑死病的見習醫生,說不定憑借「瘟疫」他能夠混進眼前的這棟摩天大樓,不過沒有內應帶領的話,即便他的身份沒有問題也肯定會被懷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和方式,僅僅憑借黑死病初級醫生的身份進入九頭蛇總部,無異於癡人說夢......

    中午的時候成默收到了付遠卓的微信,問他去哪裡了,並問他知道不知道陳放、韓皆驥和劉嘉元的事情,接著告訴他現在所有太極龍的新學員都因為「天選者論壇」上的直播貼義憤填膺,像蔡樹峰、顧非凡和杜冷他們都主動請纓要求去尋找韓皆驥,不過被教官駁回了,如今整個太極龍的新學員處於群情激憤的狀態,儘管不忍心,但大家都在關注著天選者論壇上的直播視頻。

    成默雖然看了視頻,但並沒有翻閱底下的留言,此刻心念微動,猜兇手會不會主動留言,於是給付遠卓回了句「有事,稍後聯繫」,就打開了天選者論壇,進入了死亡直播貼,此時玻璃水槽上的數字已經跳到了7:21:44,玻璃水槽裡的水已經到了韓皆驥齊胸的位置。此時的韓皆驥狀態很差,頭髮濕漉漉的,眼神灰敗、臉色蒼白,唇色發青,他冷的瑟瑟發抖的身子靠著玻璃水槽,可以明顯的看到他的皮膚有起皺現象,死亡即將到來的恐懼,讓他的神情呈現出一種令人心如刀絞的絕望.....

    即便成默向來心硬如鐵,這樣的畫面都有些不忍卒讀,可以想像這樣的畫面會叫普通人多麼的壓抑,就連成默都覺得此時給韓皆驥一個痛快會讓人心理好受一點,不至於如此的叫人喘不過氣,甚至懷疑人類這種生物。

    成默坐在牆角,一邊翻閱底下的留言,一邊時不時抬頭看著九頭蛇總部的入口。底下的留言清一色的都是在譴責兇手的,即便是潛行者也不希望有人如此公然的違反《天選者公約》,按照《天選者公約》抓獲對方本體,只要對方支付了要求的贖金,是必須得把對方釋放的,除非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也有不顧一切殺死對方本體的行為,但這種單純的為了錢財虐殺,就算是裡世界也不能容忍。

    也不是沒有替對方叫好的人,但只是極少數。

    成默仔細看了一下,倒是發現了不少太極龍成員的留言,但那些替兇手叫好的,都不像兇手說的話,大多數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或者說是厭惡太極龍的一些天選者,並沒有站在兇手立場的發言,有看樣子兇手似乎並沒有在直播貼裡留言。

    成默在留言裡沒有什麼發現,也就沒有繼續關注天選者論壇上的直播貼,全心全意的觀察起九頭蛇總部的狀況,整個上午,成默都沒有發現有太多人進入摩天大樓,也沒有見到太多人出來。按照白秀秀昨天探查到情況,摩天大樓的底十多層,有不少都是宿舍,除此之外還有娛樂設施以及食堂,這樣的話沒有人進出很正常,可如此多的人,肯定需要大量的食物,那麼這些食物又該是如何運輸進去的呢?

    這叫成默覺得有些奇怪,因為被平民窟層層圍繞在中間的摩天大樓,幾乎沒有任何一條路可以通稍微大型一點的貨車,據成默觀察貧民窟內的人運動貨物都是用一種機動三輪車,或者三輪自行車,這樣的運力滿足貧民窟內部的小店是足夠了,但要滿足九頭蛇總部,絕對不夠看。

    於是成默從走廊角落裡站了起來,打算圍繞著九頭蛇總部摩天大樓看看。午後的貧民窟並不慵懶,繁忙的如同集市,只不過這裡正經兜售貨物的人並不算多,站在掉了漆的斑駁廊柱旁的,大多數都是一些年紀很大的婦女,滿臉皺紋的婦女躲著太陽站在陰影中,拉扯著過往的人,年輕女人全都去了亞里士多德街最前端的紅燈區,在著條街的最深處,只剩下了年老色衰的可憐人,成默看見有人給了黃銅色銀邊的幾個歐分,就拉著一個用薄紗半蒙著臉的女人進了屋。

    人在這裡廉價到簡直不可思議,成默沒有過多的感慨,走到房屋的盡頭,隔著一片廣場一樣的乾淨空地就是九頭蛇總部,成默像是尋找什麼一樣,繞著摩天大樓走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巡邏的人,倒是發現了大樓平面那一側還有一個比較小的出入口,那裡沒有門,像是隨便可以進入的樣子,成默運盡目力,朝裡面望,裡面一片漆黑像是什麼都沒有。除此之外在銹跡斑斑的摩天輪的另一側,還有一個地庫入口,不過地庫入口被水泥磚給封死了。

    成默換了一個地方,坐在了一個勉強可以同時觀察到正門前方和後門的位置,然而直到日暮西垂,他都一無所獲。直到六點的時候,成默計算了一下時間,離白秀秀能夠再次激活載體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四十分鐘,但是離韓皆驥二十四個小時結束,卻只剩下了一個小時五十六分鐘,也就是說不管怎麼說,指望白秀秀潛入九頭蛇總部找到阿亞拉或者貝雷特已經不可能。

    成默猶豫了一下,發了一條信息給白秀秀,問她搜索韓皆驥的那一隊人有沒有收穫,片刻之後白秀秀就回了成默,下午就已經找到了玻璃水槽的擁有者,一位將要參加雅典魔術節的魔術師的,雅典魔術節和雅典藝術節同樣出名的盛典,不過雅典藝術節一般在六月份舉辦,而雅典魔術節一般在十二月舉辦。

    玻璃水槽的擁有者賈利諾是一位米國魔術師,是拉斯維加斯某家魔術表演公司的魔術師,他人還沒有到雅典,只是先行將魔術道具,用於表演極限逃生的玻璃水槽運了過來。

    據還在米國的賈利諾說只要掌握機關,其實是很容易從水槽裡逃脫出來的。在他表演的魔術裡,他會在水槽被灌滿水的瞬間假裝打不開拷在手上的手銬,接著在水槽裡瘋狂掙扎,以此吸引觀眾的注意力,乘機旋動位於玻璃水槽頂端的機關,此時玻璃水槽面向觀眾的一側會在非常短一瞬變成單向玻璃,同時底部是能夠打開一個供人出入的缺口,頂端的水泵也會加大進水力度,以彌補底部漏水的損失。這時他就能趁機從底部逃脫。

    這也就是說只要韓皆驥分析到眼前這個水槽是魔術道具,並找到位於水槽頂端邊緣,偽裝成橡膠密封墊的開關,即使沒有人營救,只要沒有外力干擾,他都能順利活下來。

    成默覺得按照韓皆驥的狀態,沒有人營救,絕對不可能活下來,於是他又打字問道:「那找到水槽的去向沒有?這麼大的東西去向應該很好查才對。」

    又隔了一會白秀秀才回答道:「對方在深夜撬開了雅典魔術節組委會為魔術師準備的道具倉庫,用一輛偽造了號牌的貨車拖走了水槽,我們只能判斷大致的方向,而雅典市郊的攝像頭分佈率不高,對方熟知監控位置刻意的繞著走.....目前還沒有找到貨車的去向,現在全員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加入了尋找的隊伍.....主要目標是位於雅典郊區佩裡斯特裡的廢棄廠房和倉庫。」

    成默拿著手機陷入了沉思,冬日的夕陽此刻已經落入了城市的天際線,他抬頭看到這個時候貧民窟的電還沒有被斷掉,無數破舊的小樓裡透出了暖黃色燈光,唯獨在他面前的九頭蛇總部依舊沉浸在一片漆黑中。

    成默盯著黑暗中的九頭蛇總部,開始試圖讓自己進入兇手的思維,他必須給兇手找出一個完整的邏輯,為什麼會把劉嘉元凍成「思想者」,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給韓皆驥一個能夠逃生的道具水槽......他的腦子裡再次出現了劉嘉元被凍成冰雕的畫面,他閉上眼睛,利用載體強大的記憶能力讓自己像是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回到了皇家奧林匹克酒店。

    夕陽,玫瑰花瓣,冰封的劉嘉元,一隻手撐著下巴的思想者造型,冰雕在陽台的門口低頭遙望著神殿。玻璃水槽、魔術道具,倒數計時、在水中掙扎的求生者......這一切圖像在成默的腦海裡像是走馬燈一般的旋轉。

    可對於成默來說答案還是十分遙遠。

    太陽漸漸的沉入了地平線,夜幕降臨,整個雅典的燈火都燃亮了起來,不遠處的利卡貝托山像是漂浮在燈海中的綠洲。

    在貧民窟的燈火熄滅的瞬間,如同沉思者一般沉思著的成默突然站了起來,他捏緊了拳頭,像是夢囈般的低聲說道:「鑄鐵廠.....鑄鐵廠.....」

    然而回過神來的時候成默才發現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貧民窟的電被斷掉了,成默的心中一驚,按照供電十二個小時來算,現在應該是八點了,已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

    成默趕緊拿出手機給白秀秀髮了信息「鑄鐵廠」,隨後飛快的打開天選者論壇,進入了直播貼,玻璃水槽上的紅色數字已經變成了00:00:00,水槽裡的水正從底端的機關口快速流失,冰雕一般的韓皆驥,像是岸邊的岩石,在退潮的海水中露出了嶙峋的真容。

    他低垂著頭,左手撫摸著半曲著的右腿膝蓋,右手的食指垂指向踩在岩石上腳後跟。

    雕像——《亞當》。

    和《思想者》一樣,出自羅丹的大型雕塑《地獄之門》。

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43
第一六四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5)


    等到玻璃水槽裡的水完全退掉,水槽底部的機關門合上,圓柱形玻璃槽的頂端開始流入粘稠的白色液體。成默知道這是耐高溫石膏,這一次閥門開的很大,泥漿一般的液態石膏迅速就灌滿了整個玻璃水槽。在液態石膏澆灌的過程中,成默能看到玻璃水槽裡的石膏液有微微的震盪,這是在通過震動來讓石膏液更好的混合,以排空石膏液之間的空氣。實際上因為水槽是先排空的水,再澆灌的石膏液,因此水槽裡的空氣本來就不多,這樣簡單的震盪足夠讓石膏完美的貼合在差不多已經凍成冰塊的韓皆驥身上。

    毫無疑問接下來就是等待石膏固化.......

    韓皆驥死的很徹底。

    以一種慘烈的方式。

    成默稍稍有些遺憾,但心中卻沒有太多可供描敘的悲痛感,對於他來說韓皆驥的死亡還遠不如列車上埃文斯夫婦的死亡有衝擊力,畢竟他和韓皆驥幾乎沒有交集。成默也沒有關掉直播網頁,他在想對方會不會馬上切到下一個陳放的死亡直播,但對方並沒有這樣做,圓柱水槽旁的電視機依舊在播放著新聞,而玻璃水槽中的韓皆驥永恆的凝固在了生命中的某一個點。

    沒了燈火的貧民窟並沒有沉寂,各種各樣細碎的聲音在成默的耳邊迴盪,不遠處還有人點燃了垃圾,塑料燃燒的味道撲面而來,但在貧民窟甲苯那難聞的味道反而讓人覺得小清新。

    成默背靠著牆壁,坐在牆邊,他的左右都有席地睡著的難民,白秀秀沒有回他信息,成默便將手機調到最暗,一邊留意著九頭蛇總部,一邊注意視頻那邊的情況。

    快到九點的時候,太極龍的人終於趕到了,成默在直播頁面上看見了首先進入的是李紅正,他破門而入,立刻就看見了在他正前方灌滿了石膏的玻璃水槽。就在這時攝像頭轉向了李紅正的方向,並放大鏡頭給了一個特寫。

    很顯然對方也在等待著太極龍的人到來。

    成默看見李紅正捏緊了拳頭閉了一下眼睛,接著他轉頭看向了攝像頭,臉色鐵青的李紅正抬手就是一道紅光射向了攝像頭,頓時屏幕就進入了一片漆黑。

    但黑屏的直播狀態只是維持了須臾,很快就跳出了新的畫面,這次不再是一片漆黑的房間,而是一個封閉的嚴嚴實實的巨大空間,這個像是廠房一般的空間被佈滿屋頂的射燈照的透亮。整個廠房的地板上秩序井然的擺著無數色彩斑斕的玩具。有汽車和賽道、有小火車和軌道、有起重機和集裝箱、有遙控船和一大澡盆,澡盆裡還飄著小黃鴨......而在各種各樣的玩具中間則豎著一行行數不清的彩色骨牌.......

    很明顯,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玩具多米諾陣,它的起始地點是進口處的一個很大的天平,此刻天平的一端放著一個差不多半人高的變形金剛擎天柱,而天平的另一端則是一個塑料圓筒,此時圓筒的上方剛好掉了一顆彩色玻璃彈珠下來。原來它的上方是一個玻璃彈珠沙漏。

    在掉了一顆玻璃彈珠下來之後,玻璃彈珠沙漏上一排紅色的數字2880減少了1,變成了2879......

    玩具多米諾的盡頭則是超級馬裡奧,它的頭頂是一個電閘開關,開關旁的一整面牆壁是綵燈連接成的骷髏頭,而骷髏頭頂的線則消失在了射燈的背後.....

    而在安裝著無數射燈的天花板中央,有一根金屬導管懸吊著一個金屬箱......

    金屬箱像是微波爐,面對著攝像機一面鑲嵌著一塊像是窗戶般的玻璃,透過玻璃,成默能夠看見站在裡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陳放。

    金屬箱裡的陳放滿臉汗水面色陰鬱,但他的狀態去比剛才死去的韓皆驥要好很多,並沒有陷入徹底的歇斯底里。此時他正站在金屬箱的窗口遠遠的看著進口處的玻璃彈珠沙漏。

    此時恰好又一顆玻璃彈珠從玻璃沙漏上半部分掉到了下半部分,接著沿著底端滾進了一側彎彎曲曲導管,黃色的玻璃彈珠在導管裡快速向下,在時間恰好過了又一分鐘之後掉入天平上塑料桶,於是倒映在玻璃沙漏上的數字變成了2878.

    「一分鐘掉一顆.....那就是四十八個小時,現在還有四十七個小時五十八分鐘......」成默輕聲的自言自語,他退出了直播網頁。成默看了眼微信,白秀秀並沒有回他消息,他想問白秀秀韓皆驥死亡的地點在哪裡,看自己判斷的對不對,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發信息打擾白秀秀。

    略作思考成默就從牆邊站了起來,不遠處的房間裡透著微弱的燭光,他抬頭盯著眼前的摩天大樓,心想不管自己猜的對不對,最好還是要去現場看看。反正眼下他也沒有辦法進入九頭蛇的總部,於是成默起身,像個流浪漢一般搖搖晃晃的向著離開貧民窟的路走去......

    ——————————————————————————

    白秀秀沒有回成默的微信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正在受批評。剛才她帶著好些人去了佩裡斯特裡的鑄鐵廠,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在鑄鐵廠展開搜索,就收到了信息,在一家石膏廠發現了那輛套牌貨車。白秀秀便立刻帶著人趕往了石膏廠。

    等到達了石膏廠,普通成員全都集結成隊,以石膏廠為圓心展開了搜索,而太極龍的高層幾乎都在剛才發生慘案的那間廠房。白秀秀安排了手下配合搜索,就匆匆來到廠房,一群太極龍的高層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敲掉已經凝固了的石膏,為了不損毀韓皆驥的屍體,他們的動作很輕,但那肅穆的表情又讓動作顯得無比凝重。

    白秀秀走進來的時候,眾人均回頭看了她一眼。

    正在抽煙的謝廣令也瞥了白秀秀一眼,隨即吐一大口煙氣,冷冷的說道:「鑄鐵廠?他是如何得到這個結論的?」

    一旁的陳少華也不滿的抱怨道:「白隊長.....你實在過於信任那個臭.....」想起成默還是謝旻韞的男朋友,陳少華立刻將「小子」兩個字吞了回去,改口說道:「......那個成默了,對方的行為根本沒辦法推斷,他憑什麼就告訴你是鑄鐵廠?」

    白秀秀稍稍走近,她看著屋子正中央的石膏塊,淡淡的說道:「我還沒有問他是如何得到結論的,但我們誰能保證自己的推斷百分之百準確?起碼他用心推理了,並且還敢於說出自己推理結果的人.....作為領導,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因此責備他。」

    「並不是責備他.....我只是覺得他經驗不足,不該讓他加入追查組.....不管他是誰的男朋友,有什麼樣的關係,您都不該縱容他......他以前是取得過一些功勞,可那也許只是機緣巧合,並不能說明太多問題.....本來我們人手就不足,白隊,你還要為了他去追查什麼九頭蛇.....」為了自己的弟弟,已經心急火燎的陳少華也顧不得得罪人,帶著一絲怨氣批評道。

    聽到陳少華的抱怨,謝廣令站著巋然不動,盯著石膏塊吞雲吐霧。

    白秀秀心平氣和的說道:「我們已經查到了九頭蛇和黑死病有關係......所以九頭蛇完全有實力這麼做。」

    聽到「黑死病」的名字,站在周圍的太極龍高層都驚訝的望向了白秀秀,而陳少華則看著白秀秀張了張嘴巴,一副想說什麼沒有說出來的模樣,瞬間他的面容更加的沉重了起來,他也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默不作聲的點燃。

    謝廣令皺了皺眉頭,扭頭看著白秀秀說道:「既然『九頭蛇』和『黑死病』有關,那這件事就更不可能是九頭蛇做的.....這不是『黑死病』的行事風格,他們一向能多低調就多低調,恨不得沒有人知道黑死病這個名字,更從來不主動得罪任何天選者組織,怎麼可能會做如此出格的事情?」

    白秀秀點了點頭說:「風格確實不像,但能在雅典搞出這麼大的陣仗,還不怕得罪我們太極龍的,也就只有黑死病了吧?有利益的驅動,和米國人的慫恿,一切皆有可能......」

    「反正這件事你已經下了軍令狀,我不會干涉,但白隊長,希望你謹慎行動,不要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貿然得罪黑死病,我們太極龍並不想,也不能成為黑死病的敵人,你得注意這點。」說完謝廣令將煙頭朝地上一扔,不過煙頭還沒有能掉落在地板上,就在空中燃燒的無影無蹤,像是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白秀秀嚴肅的應了聲:「是。」

    謝廣令對站在前面一點的李紅正說道:「李隊長,將韓皆驥的遺體好好收斂.....然後放下思想負擔,和希臘軍方配合全力搜索陳放的位置,這次有四十八個小時,不能再死人了。」

    「是!」李紅正大聲的回道,隨後他立正向謝廣令敬禮。

    接著謝廣令冷著臉對白秀秀說道:「李隊長好歹還是找到了韓皆驥,雖然時間稍微晚了那麼一點點,但是你二十四個小時,只查到九頭蛇和黑死病有關,還誤報了一個鑄鐵廠的消息.....這實在很難算是交代.....我再給你四十八個小時.....如果四十八個小時之內你們隊沒有任何說的過去的發現,我未必能等到這次行動結束才終止你的職務。」

    周圍的一群亢龍組高層都有些詫異,雖說謝廣令賞罰分明,但對白秀秀算是例外,其他人也沒什麼意見,畢竟高旭是為國捐軀,對他的遺孀照顧有加,這是應該的事情。可以說謝廣令對誰都凶過,但從來沒有對白秀秀說這麼重的話,看來這一次謝廣令是真的對白秀秀很不滿了。

    白秀秀立正敬禮,平靜的回了聲「是」。

    謝廣令轉頭就走,在即將踏出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沉聲說道:「時間不等人.....要是這一次還救不到陳放,各位就和我一起自請處罰吧.....」

    —————————————————————

    成默出了貧民窟,確定沒有人跟蹤就想打個車去佩裡斯特裡,然而卻沒有一輛出租車願意載他,成默很是無奈,自己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不說,渾身上下還瀰漫著一股難聞的臭味,就連他自己都嫌棄,不要說其他人了。

    被三番兩次拒載的成默有些頭大,只能選擇去找家商店買衣服,然而希臘的店舖關門都關的早,走了長長的一條街,都沒有發現一家還開著門的店。

    左右為難之際,白秀秀終於回了成默消息,說事發地點並不是在鑄鐵廠,而是在一家石膏廠。成默也沒有意外,就算他猜錯了,但石膏廠證明了他的推理邏輯是正確的。不過成默有點沒能想明白,這一次對方究竟是想把「陳放」製作成什麼樣的作品......

    成默正待問白秀秀石膏廠的具體位置,就收到了白秀秀的信息問他在什麼地方,是不是還在九頭蛇總部附近,她馬上到亞里士多德路口。成默沒想到白秀秀來的這麼快,告訴了白秀秀自己的具體位置,就說要去事發地點看看,沒料到白秀秀並沒有馬上答應,而是讓他在原地等著。成默也沒有說什麼,站在路燈邊上等著白秀秀過來。

    白秀秀的途銳開過來的時候,恰好一個過路的大媽把他當成了真的流浪漢,從口袋裡掏出五歐元塞給了他,成默剛打算拒絕,白秀秀就按下了車窗,叫他上來。

    希臘看了看途銳和白秀秀,又看了看成默一臉的鄙視,拿著五歐元的手立刻收了回來,嘟噥著希臘語轉身離開。成默還是對希臘大媽用希臘語說了聲「謝謝」,才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

    上了車,成默也沒有把車窗關上,系安全帶的時候說道:「味道比較重.....你忍著點。」

    白秀秀像是沒有聽見成默說什麼一樣,一邊看著前方的路況,一邊打方向盤準備違章掉頭,她也沒有看成默,只是低聲說道:「我們得馬上進入九頭蛇的總部,弄清楚黑死病和九頭蛇到底跟這起事件有沒有關係。」

    成默轉頭看著白秀秀的側臉,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沒有情緒的樣子,但成默卻能從白秀秀嘴角和眼角那細微的不同,分辨出她並不是真的沒有情緒,只是她將負面的情緒掩蓋了起來。成默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可他知道只有盡快抓到兇手,才能給予白秀秀一些安慰,於是成默猶豫了一下說道:「白姐,先別急著去九頭蛇總部,帶我去石膏廠看看。」

    白秀秀還是沒有回答成默,只是盯著前方把途銳開的飛快,車身臃腫的途銳在車流裡毫無顧忌的左右變道,飛快的超了一輛又一輛車,在撕扯的引擎聲和流逝的燈光中,很快就到了亞里士多德紅燈區附近。白秀秀踩了個急剎,途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十分急促的停在了路邊。儘管抓著把手,成默的身體都因為慣性,向前傾了一下。

    白秀秀掛了停車擋,按下手剎,有些冷淡的開口說道:「下車。」

    成默覺得白秀秀這樣的狀態,他必須要說點什麼了,可和白秀秀說大道理是沒什麼用的,成默坐在座位上沒有動,轉頭凝視著白秀秀說道:「一條深海魚想往下面游,它游啊游啊,游啊游啊,誰也沒有想到,它突然哭了起來。其他魚問它怎麼了,你猜它怎麼說?」

    白秀秀蹙眉,也轉頭看向了成默,就在白秀秀要開口的瞬間,成默搶先說道:「『它說道:我感覺壓力好大哦!』壓力大沒關係,哭出來會好點.....」

    白秀秀想笑但又笑不出來,看著成默淡然寂靜的面孔忽然心情就平靜了下來,她覺得成默似乎有一種氣質,就像冰塊一般,讓浮躁的情緒一瞬間就能冷卻下來。她不在和成默對視,回頭看著前方,輕聲說道:「我原來以為只要實力足夠強,就能改變一些事情,但現在發現......」白秀秀停止了說話,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眼神都變的迷離了起來,須臾之後她低下了頭,「這種感覺確實太難受了,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被死亡吞沒,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們無能為力的事情。回不了的過去,沒辦法預計的未來......還有那些再也不可能見到的人。」

    車廂裡陷入了空曠的寧靜,在這個瞬間,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無垠的星空。

    過了好一會,白秀秀突然動了起來,她重新掛擋,踩下油門,銀灰色的途銳重新匯入了車流,向著佩裡斯特裡疾馳而去。

    「為什麼你會認為對方會把韓皆驥關在鑄鐵廠?」當汽車駛上了高架時白秀秀才問道。

    「普通人殺人都會毀屍滅跡,達到逍遙法外的目的,但凡這種還要故意把屍體留下,還要製造藝術感的變態殺手,往往都是非常自戀的人,他們對自己的智商有著絕對的自信,認為其他人肯定抓不到他,所以會故意留下一些線索......殺死劉嘉元和韓皆驥的人就是這種人,對於他們來說這不僅僅是謀殺或者說是示威,也是他們展示自己的舞台。而他留在皇家奧林匹克酒店的《思想者》就是線索核心......」

    「《思想者》.....是線索?」

    成默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說道:「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個著名的雕像,但對奧古斯特·羅丹並不那麼熟悉,如果瞭解羅丹就會知道,這個偉大的雕刻家非常的熱愛古希臘,並親口說過『我熱愛古希臘,它將永遠留存在我的傑作裡』,他不僅極其熱愛帕特農神廟雕塑,他自己的作品也都深受古希臘雕塑啟發,我猜這是對方選擇羅丹雕塑作品的原因之一......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對方應該非常喜歡羅丹的《地獄之門》這個大型作品.....實際上《思想者》就是《地獄之門》組塑的一部分,後面翻鑄成了比較大型的銅像。」

    「可.....這和鑄鐵廠有什麼關係?」

    「羅丹雖然是最偉大的雕塑藝術家,也非常的喜歡古希臘雕塑作品,但他的一生從來沒有親手雕刻過一個大理石作品.....但實際操作中羅丹主要還是用黏土來塑形,並由其他人用大理石雕刻或者用青銅翻模,其實羅丹的大理石雕刻作品比較少,大多都是青銅雕刻,而羅丹的青銅雕刻都是鑄鐵廠鑄造的,說到青銅雕刻就不得不說失蠟鑄造法...我當時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偶然想到我覺得他把人體凍成冰雕就是失蠟鑄造法的第一步.....羅丹早年間保守爭議,他的雕塑『青銅時代』非常逼真,以至於他被指控是直接從活生生的模特身上接翻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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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6)


    「從我這裡走進苦惱之城,從我這裡走進罪惡之淵,你們走進來的,把一切的希望拋在後面。」——但丁《神曲》地獄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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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默仔細的探查完石膏廠跟白秀秀說了聲「走吧」,此時韓皆驥的屍體已經被太極龍的人帶走,只剩下一地的碎玻璃和白色的石膏塊,電視機、攝像機還有一台筆記本電腦都已經被隸屬於歐宇的歐羅巴特殊警察部隊的人帶走,現場還有一些人在仔細的收集指紋、腳印、可疑物品等等一些證物。

    白秀秀跟在現場負責的太極龍成員打了聲招呼,就和成默走向了倉庫門口,兩個人掀起黃色的警戒條走出石膏廠的廠房,外面堆著好些堆米黃色的石膏礦。白秀秀的途銳就停在一堆礦石的旁邊,上了車白秀秀便問成默:「有什麼發現沒有?」

    成默繫好安全帶,臉上呈現出一副思索的表情說道:「現場並沒有配備煉鋼爐或者金屬熔煉爐,這就是說明對方並沒有打算在這裡將韓皆驥製作成雕塑,只是在這裡完成了失蠟鑄造法的中間一步,製作出了石膏模具.....那麼下一步就是要將石膏模具裡的屍體焚燬,然後灌入青銅汁......等待冷卻敲掉石膏,在打磨一下,一尊青銅雕塑就完成了。」

    「你的意思,陳放被困的地方應該就是鑄鐵廠?」

    「按照邏輯應該是這樣的,鑄鐵廠或者是青銅工藝品的加工廠......但有一點我很奇怪,如果把這個案件看做高智商犯罪的話,石膏的提示實在太明顯了,這樣的題目是不是太簡單了點?我之所以直接猜鑄鐵廠就是這個原因.....」成默有些疑惑不解的說。

    「你還覺得簡單?我們當時在現場可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關於《思想者》、《地獄之門》、羅丹、失蠟鑄造法和案件之間的聯繫.....包括我在內,都覺得這是挑釁.....沒有人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變態又自負,說實話,平時我看這種犯罪片看的還是挺多的,但現實生活中真敢這麼做的還是第一次碰到......」白秀秀冰冷的語調裡飽含著厭惡。

    「說變態其實不嚴謹,嚴格的來說這種人只是缺乏共情能力,且極度自戀,所以能毫無感覺的傷害他人,我們往往習慣稱這種性格為『反社會人格』,但其實高智商必然兼具反社會傾向,因為社會的建立源於謊言和妥協,大眾依賴於這種謊言和妥協來保護,但這種謊言和妥協對於高智商者卻是一種拖累。個體能力越強,對集體的依賴性就越差,因而反社會程度越強......」

    「你這感覺像是自我描述啊?」

    成默習慣性的做了一下推眼鏡的動作,舉起手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是在載體狀態下,於是就改成了摸下巴的動作,他淡淡的說道:「反社會人格不一定會傷害他人,再說我的智商也算不是很高......138而已,起碼要到140才能說是高智商....其實高智商必然兼具反社會傾向,因為社會的建立源於謊言和妥協,大眾依賴於這種謊言和妥協來保護,但這種謊言和妥協對於高智商者卻是一種拖累。個體能力越強,對集體的依賴性就越差,因而反社會程度越強。會做出某些常人覺得『變態』的行為,最關鍵的還是缺乏愛其他人的能力,也就是他們無法共情.....」稍微頓了一下,成默繼續輕輕的說:「我覺得......我還是有愛其他人的能力的......像我這樣的人世界上有很多,這種體驗一點都不好,因為無法信任任何和人,所以很孤獨,必須戴上人格面具才能融入社會。不過我很幸運,遇到了許多好人,老師、付遠卓、顏亦童.....謝旻韞還有您.....」

    白秀秀轉頭看了成默的側臉一眼說道:「謝謝你發的好人卡。」

    成默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轉而皺著眉頭說:「實際上我的推理也只是空中樓閣,對方的作案動機和目的我也還是很難理解,看上去並不是獲得烏洛波洛斯這麼簡單。」

    「我覺得對方是希望擾亂我們的陣腳,然後伺機收穫更大的利益,但因為我們十分警惕,他們發現沒有什麼好的機會,所以放棄了。」白秀秀說。

    「這算是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可對方一下都沒有嘗試過襲擊我們,這個理由就有點勉強......」成默說。

    「不說這麼多了,我現在帶你去見謝組長,你把你的理解當面跟他說一下。」白秀秀深踩油門開始加速。

    成默「哦」了一聲,看著車窗外面雅典深邃的夜晚。他想起《地獄之門》是羅丹根據但丁《神曲》的「地獄篇」所創作的,整幅作品歷經三十五年直到羅丹去世都沒有完成,不過羅丹還是留下了186個「痛苦的群體」。《神曲》中的地獄和其他宗教所表達的地獄並不太一樣,神曲中的地獄,並不是受到懲罰或者審判的人呆的地方。

    這個地獄大門洞開,沒有守衛,只是在門上刻著:從我這裡走進苦惱之城,從我這裡走進罪惡之淵,你們走進來的,把一切的希望拋在後面。

    ——————————————————————————

    2020年11月15日晚上11時9分。

    屬於陳放的生命沙漏已經掉下了189顆。

    謝廣令站在桌子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他面無表情的在會議室聽完了白秀秀的匯報,轉頭注視著成默用一種覺得很荒謬的語氣問道:「所以對方就是要展示給我們看,他是如何用失蠟鑄造法把人鑄造成雕塑的?」

    「關於他這麼做的動機實在很難猜測,畢竟我們對他一無所知。」成默聳了聳肩膀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謝廣令直接對話,他能從謝廣令公事公辦的表情和語氣中推測出來謝廣令並不是很喜歡他,成默不知道原因,也不在乎。

    謝廣令將香煙按進了滿是煙頭的煙灰缸,沉聲問:「這個《地獄之門》有多少組雕像?」

    「一共一百八十六組,《思想者》和《亞當》是其中的兩個被放大的雕塑,其他被放大的雕塑還有《三個影子》、《吻》、《夏娃》、《烏谷利諾》、《逃亡的阿莫爾》......不過像《烏谷利諾》、《逃亡的阿莫爾》以及其他一些被放大的雕塑不是很出名,也很少被不熱衷雕塑的人所知道,最主要的作品還是《思想者》、《亞當》、《三個影子》、《吻》、《夏娃》......」

    「一百八十六組?他是想要把我們太極龍全體成員都製作雕像?」謝廣令輕蔑的說。

    成默也不知道這種輕蔑具體是針對誰,他默認是針對的兇手,所以他沒有回答。

    白秀秀轉頭對成默說道:「你先出去吧!」

    成默點頭,轉身離開了會議室,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注視著成默關上門,直到「啪」的一聲輕響,白秀秀才回頭對謝廣令說道:「我覺得成默的推測很有道理,韓皆驥被製作成石膏模具就是證明。」

    謝廣令看著白秀秀沉默了須臾才開口說道:「也可能是陷阱。」

    「就算是陷阱,我們也必須踩進去。」

    謝廣令在會議室裡走了來回走了幾步,拿起了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機,撥打李紅正電話時,他對白秀秀說道:「這次希望你是對的。」接著他通知李紅正以鑄鐵廠和青銅工藝加工廠為重點,對整個雅典展開搜索。

    等謝廣令掛了電話,白秀秀說道:「謝組長,剛才我們來的時候查過黃頁,雅典市的鑄鐵廠雖然不算多,但是搞青銅工藝加工的工廠和作坊非常多.....我估計李隊長那邊人手不太夠,我覺得我們這一隊也先加入搜尋陳放的隊伍中,等找到了陳放在全力追查兇手,這樣會合適一點......」

    謝廣令點頭,「好,不過追查兇手的責任一樣在你身上,這一點你得記住。」

    「是。」

    ————————————————————————————

    白秀秀走出會議室卻沒有看見成默,她打了電話給成默問道:「你在哪?」

    「前台。」

    白秀秀也沒有多說,迅速掛了電話,快步走向電梯,在酒店大堂看到成默的時候,就看見成默手裡拿著一張地圖,正在從口袋裡掏錢,給了前台的工作人員錢之後,他走到了咖啡廳那邊,展開了地圖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白秀秀走近正在聚精會神看地圖的成默身邊,問道:「不是有電子地圖嗎?」

    成默頭也不抬的說道:「電子地圖不直觀。」

    「你覺得對方設置的地點也有邏輯可尋?」白秀秀問。

    「邏輯沒有,但我們可以盡量的縮小搜查的範圍,首先就可以排除攝像頭比較多的市中心,其次可以排除佩裡斯特裡,他肯定知道我們在佩裡斯特裡找到了韓皆驥會馬上把人調過來,找他的線索,如果我是他的話......會把第三個地點放在距離佩裡斯特裡最遠的地方......」成默指了指雅典東面的機場位置說道:「所以我猜應該是這邊。」

    「那我叫陳少華他們去普爾納裡。」白秀秀低頭看著成默手指的位置說。

    成默「嗯」了一聲,虛著眼睛盯著地圖像是在發呆,白秀秀跟陳少華打完了電話,又對成默說道:「走,我們也過去。」

    「不,我們去警察局。」成默將地圖捲了起來,站起來說。

    白秀秀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去查電話號碼?可對方未必會說實話。」

    「試看看,總比瞎找好。」成默說。

    白秀秀點頭,和成默並肩朝著電梯走了過去,下到負一樓上了車,白秀秀開著途銳駛出地下停車場,像是閒聊一般的說道:「剛才出來沒見你,我還以為你乘機回房間看謝旻韞去了呢!抱歉為難你了,讓你們小兩口享受不了悠閒的假期,你不會埋怨我吧?」

    雖然白秀秀語氣很正常,但成默卻從調笑的口吻裡聽出了些許醋意,他淡淡的說:「不為難,我很高興能為白姐做點什麼,假期什麼的,以後多的是。」

    「謝謝。」白秀秀握著方向盤,頭也不轉的說。

    「等抓到兇手再說不遲。」成默說。

    「如果你真能抓到兇手,我一定答應你幫你完成一個心願。」白秀秀說。

    「不用了。」成默搖頭。

    白秀秀有些意外,恰好遇到紅燈,她踩住剎車,轉頭看著成默有些驚訝的說:「這可不像是你!你不是做什麼都喜歡討價還價提要求的嗎?現在送上門的好事還不要?」

    「不要了。」成默說。

    「可不許後悔。」

    「嗯!不後悔。」成默淡淡的說。

    這句話過後,車廂裡陷入了沉默,途銳在午夜的雅典街頭疾馳,他們在流光溢彩中路過戰神廣場,那裡有家賣芝士派的網紅店;接著他們路過Minion百貨公司那閃亮的櫥窗,裡面擺著穿著時裝的大理石雕塑;接著是Cineac電影院,散場的觀眾正離開這座歷史悠久的電影院。

    兩個人在這危機四伏又詭異曖昧的氣氛中感受到了一種美妙的充實與寧靜,這遠不是「吊橋效應」能夠詮釋的珍貴感覺。在雅典人海中,他們清楚的明白自己不過是命運棋盤上的一粒棋子,正不由自主的朝著未知的彼岸前行,誰也不知道前面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可能是幸運,也可能是災禍。

    總之一種大難將襲來的末世感充斥著成默與白秀秀的心房,此時此刻,這座城市就像羅丹的《地獄之門》,各種人和各種情緒劇烈的纏繞扭結在一起,如同一部西班牙的文藝電影行至了最高潮。

    當途銳快要到達憲法廣場的時候,陰沉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細雨,不遠處的酒吧街被雨霧模糊了輪廓,但成默卻能隔著淅淅瀝瀝的雨聲聽見一絲慵懶的歌聲,這歌聲像是一件空曠屋子裡綿綿不息的風鈴聲。

    這一瞬間成默接受到了一種瞬息,他在汽車即將停下的時候忽然開口說道:「我後悔了。」

    白秀秀嘴角挑了一下,淡然的說道:「說過不許後悔的。」

    成默置若罔聞,他輕聲說:「我想還和你唱一次KTV.....不過我想聽你唱你自己喜歡的歌。」

    白秀秀沒有立刻回答,她將車停在了雅典警察局前面的露天停車場,雨刷停止了工作,立刻雨水就淌滿了前擋風玻璃,遮蔽了兩個人的視野,只剩下一些朦朧的燈光。

    「叫謝旻韞一起嗎?」白秀秀轉頭看著成默似笑非笑的問。

    「就我們兩個,不過我會告訴她。」成默面不改色的說。

    「不行,我可不會和已婚男子單獨約會。」說完白秀秀就伸手拉開車門下了車。

    成默也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跟著下了車。成默在雨裡小跑了兩步,衝進了警察局,白秀秀卻沒有跑,而是優雅的快步走過雨幕,滴水不沾的進了警察局。

    兩個人回到警察局的會議室,讓在警察局留守的太極龍成員找希臘警方要來了普爾納裡區所有鑄鐵廠和銅藝加工廠的管理者的電話號碼,接著請了兩個值班的警察幫忙一個個打電話問,當然在成默的授意下,他們並不是以盤查的口吻,而是說有一筆緊急的訂單,價格好商量,但明後天就必須要,問對方能不能承接。

    作為旅遊城市雅典的鑄鐵廠並不多,但雕塑公司和銅藝作坊卻多如牛毛,僅僅普爾納裡區就有大大小小的雕塑公司和銅藝作坊三四十家,兩名警察按照成默的吩咐打了四十六通電話,其中說可以承接的有三十九家,有七家表示沒辦法接受。

    成默和白秀秀拿上名單和地址,一刻也沒有停留的匆匆趕往普爾納裡區,在走之前,白秀秀又叫留守警察局的人將普爾納裡區附近的斯塔帕、派阿尼和科羅皮也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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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7)


    月16日。

    凌晨2時40分。

    成默和白秀秀按照篩選出來的地址,在帕利尼區找完了七家從事雕塑行業的公司和作坊,然而卻一無所獲。白秀秀立刻又從警察局那邊要來了斯塔帕、派阿尼亞和科羅皮十多家無法承接工作的公司和作坊。

    成默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翻開地圖告訴白秀秀往南部更靠近雅典國際機場的斯塔帕區前進,白秀秀剛準備啟動停在路邊的汽車,結果完成了帕利尼區其他一些地點搜索的陳少華就率隊趕了上來。

    陳少華將x7擋在途銳的前面攔住去路,其他的車也都靠邊停了下來,一溜車燈照亮了雅典午夜的層層雨滴。陳少華從車上下來,他沒有打傘,也沒有開啟光幕,任由密密麻麻的雨滴砸在他的頭上臉上,板著面孔走到了白秀秀這一側,敲了敲車窗。

    白秀秀按下車窗,淡淡的問道:「陳隊長有什麼事情?」

    陳少華先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正在看地圖的成默,然後才盯著白秀秀,紅著眼睛厲聲問道:「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搜索鑄鐵廠和銅藝工廠?你們是在拿我弟弟的命開玩笑嗎?」

    白秀秀也能夠理解陳少華的心情,心平氣和的解釋道:「陳隊長,首先這個決定是謝組長同意的;其次,重重跡象表面,對方就是在用失蠟鑄造法來製作青銅塑像所以我們的搜索重點是鑄鐵廠和從事雕塑行業的公司作坊希望你明白我們並不是無的放矢。」

    「太荒謬了!你們怎麼能確定這是不是對方放的煙霧彈?他就是想聲東擊西,所以才故意這麼做實際上地點根本就不在鑄鐵廠和銅藝工廠?」陳少華質問道。

    儘管陳少華的表現有些咄咄逼人,但白秀秀依舊柔聲勸解道:「陳隊長,你應該相信我們的判斷!另外,我覺得你這個狀態並不適合執行任務,最後你回酒店休息比較好。」

    陳少華壓抑著憤怒說道:「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叫我去休息?我覺得你們這純粹就是在浪費人力,明明有那麼多線索,那麼多的玩具、那個巨大的鐵箱子、還有那麼大規模的射燈從這些地方入手不是好的多?為什麼要被兇手牽著鼻子走!你們這麼瞎胡鬧,不按常理來叫我怎麼相信?」

    「這些我們也會同步進行,還有四十多個小時的時間,陳」

    陳少華打斷白秀秀的話,焦躁的說道:「還有四十多個小時的時間?這就是你浪費時間和人力的理由不行,我得跟謝組長匯報。」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成默,將視線從地圖上挪開,他轉頭看著陳少華開口低聲說道:「陳隊長,你並不瞭解這類人的想法才會覺得他在放煙霧彈,像兇手這樣自戀的人,是不可能會出一道完全沒有邏輯,也不會有正確答案的題目的。要不然他完全沒有必要搞直播,也沒必要設定一個時間,給我們營救的機會」

    見陳少華還不依不饒,白秀秀蹙著眉頭說道:「陳隊長,你現在耽誤的不是時間,是你弟弟的生命你要匯報就趕緊找謝組長匯報,不要攔著我們找人。」

    陳少華咬了咬牙,拿出手機說:「我現在就匯報。」

    白秀秀不再理會陳少華,拿起手機進入了他們這一隊的頻道,嚴肅的說道:「現在全體有序的對斯塔帕、派阿尼亞和科羅皮三個區域的雕塑公司和銅藝作坊展開搜索記住四人組成一個小隊,距離不要太遠。」

    白秀秀倒車,繞過陳少華的x7,將站在雨幕裡的陳少華拋下,直接向著斯塔帕駛去。而其他車輛在路邊稍稍猶豫了須臾,也紛紛啟動,跟上了白秀秀的車輛。

    ————————————————————————————————

    斯塔帕、派阿尼亞和科羅皮比帕利尼區位置更偏,在雅典屬於郊區,那華夏的專業術語來說,應該叫做城鄉結合部,這裡房租低廉,更有大片的土地荒蕪著,但接近港口和機場,比較適合開工廠,因此這裡的廠房不少。

    第二隊的人在白秀秀的指揮下,對這一帶展開了搜索,因為沒有軍警的協助,他們的效率遠不如第一隊高,花了一夜時間才完成了斯塔帕、科羅皮的搜索。而此時第一隊已經完成了佩裡斯特裡、卡馬托羅、新奧力夏的搜索,這些區遠比斯塔帕和科羅皮要大,人員要稠密。

    但結果都不盡人意,兩隻隊伍都沒有任何發現,因為臨近八點的載體下線時間,所有成員必須到各自的預定地點回歸本體,將搜索工作交由其他天選者,因此交換信息的亢龍組領導群裡一片寂靜。

    然而就在這時,陳少華忽然在群裡發難,質疑這次以「鑄鐵廠和銅藝工廠」為主要搜索對象的選擇,他認為還是必須以調查為主,盲目的搜查「鑄鐵廠和銅藝工廠」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這下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太極龍亢龍組的一眾成員們都開始議論起來,成員大都是理科生,而華夏理科生巨大多數對藝術不怎麼感興趣,更不會去瞭解雕塑這麼冷門的藝術形式和楚羅丹的生平。

    因此對白秀秀如此執著於「鑄鐵廠」完全不理解,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支持陳少華。幾個隊長也紛紛發言,李紅正旗幟鮮明的支持陳少華,在群裡發言道:「我覺得還是應該以調查為突破口,上次我們二十五個小時就在人海茫茫的希臘找到了韓皆驥,雖說遲了那麼一點點,很可惜,但起碼路子是對的這次有四十八個小時,對方視頻裡給出的線索又更多我們肯定能救下陳放」

    「我也覺得調查才是突破口,推理不過是種猜測,畢竟成默也不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怎麼可能猜的透對方的想法?我們還是得相信自己,用實證說話」

    「好像位於市郊的鑄鐵廠和銅藝工廠也沒有多少了吧?我覺得陳放在鑄鐵廠和銅藝工廠的希望實在有些渺茫。」

    「要不還是分兩隊?李隊那邊主要負責調查和大規模排查,白隊那邊就專門搜索『鑄鐵廠和銅藝工廠』。」

    眾人七嘴八舌像是開早會一般的議論,白秀秀一直沒有說話,於是陳少華了她,就在白秀秀拿起手機,準備回一段語音的時候,在車上看了一晚上地圖的成默忽然說道:「白姐掉頭。」

    白秀秀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舉著手機看了成默一眼有些驚訝的說:「集合下線交換崗位的時間快到了」

    「最後再去看個地方。」成默指了指他們昨天夜裡還沒有來得及搜查的派阿尼亞和科羅皮之間的一大塊荒蕪地帶說道。

    白秀秀放下手機,問道:「那裡有什麼奇怪的嗎?」

    成默搖頭:「沒什麼奇怪的,只是韓皆驥死亡的石膏廠和劉嘉元屍體的所在地皇家奧林匹克酒店還有這個地方在一條直線上,並且皇家奧林匹克酒店與石膏廠的距離,和這個地方的距離相等我剛才查了一下,這裡恰好有一家廢棄的鑄鐵廠」

    倘若換一個人肯定會覺得成默看推理看的走火入魔了,但白秀秀猶豫都沒有猶豫,調轉車頭,直接跨越了雙黃線,向著派阿尼亞駛去。跟在白秀秀車後面的車隊有些懵,不知道白秀秀為什麼突然駛離了預定的線路,但多年的服從經驗,還是叫他們下意識的選擇了跟隨,於是整個車隊全都選擇了違章掉頭,跟上了白秀秀的途銳。

    正在群裡發言的陳少華,看到眼前的景像有些莫名其妙,說了一半的話不由自主的變成了:「白秀秀,你這是要幹什麼?」

   
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46
第一六七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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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陰沉,車隊在微雨的清晨向前疾馳,輪胎與濕漉漉的地面摩擦發出了撕開膠布的聲音,雅典市郊的大片土地都是荒蕪的草地,稀疏的野生油樹放肆的在曠野上張揚,不遠處的卡薩裡亞尼山像是綠色的屏障,為雅典遮擋住了愛琴海的暖風。

    很快謝廣令的電話就打到了白秀秀的手機上,白秀秀按了接聽,頓時整個車廂都是謝廣令措辭嚴厲的質問:「白秀秀,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我發現你自從來了歐羅巴就是鬼迷心竅,一再的挑戰我的底線.....」

    白秀秀一邊開車一邊冷靜的說道:「對不起,隊長,事發突然,成默發現了一個很可疑的地點,我們必須現在趕過去......」

    「他發現多少可疑的地點了?先是鑄鐵廠,後面又加了雕塑公司和銅藝廠?還要雅典警方一個個的打電話去排查?但一晚上過去有什麼結果?我知道你急於證明自己沒有看錯人,但也不能無視紀律,就算有可疑的地點你也不能在臨近下線的時候去.....你這是在犯罪!」謝廣令怒不可遏的說。

    「我知道這樣處理風險很大,我應該交給下一隊人去搜查。但組長......人命關天,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學員這樣死去,更何況早一點去,說不定還能抓到兇手......事情結束後,我甘願接受一切處罰!」白秀秀斬釘截鐵的說。

    「你為了成默累積的處罰還不夠多?丟了『時間裂隙』還不夠?你是想被一擼到底嗎?」謝廣令用一種怒其不爭的語氣斥責道。

    聽到這句話,原本在默默看地圖的成默轉頭望向了身側的白秀秀,她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也沒有轉頭與成默對視,只是冷淡的說道:「我受處罰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謝廣令似乎也意識到了成默在白秀秀身邊,停止了說話,窗外的雨點辟辟啪啪的敲打著車窗,雨刮器不厭其煩的將前擋玻璃上的雨水刮走,成默心想對一個人好大抵就是這樣,她就像無處不在的陽光,無處不在到有些時候你會厭煩它的熾烈;像是鋪天蓋地的雨水,你站在屋簷下嘟噥今天沒有帶把雨傘,抱怨這糟糕的天氣;還有空氣,甚至你都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你從來不曾感謝過這你賴以生存的東西。

    只有在你失去的時候你才會明白它的珍貴。

    這個瞬間成默又覺得白秀秀對他無聲的好是美麗外表下包裹的罪惡,她那花瓣一般誘人的嘴裡可以吐出蛇信,儘管她從不說什麼甜言蜜語,可每一分的好都像巨蟒的擁抱,緊緊的束縛著他。

    可在這一秒,成默覺得自己可以為白秀秀做一切事情。

    一切事情。

    於是成默將地圖折疊了起來,放在膝蓋上開口說道:「我可以說幾句嗎?」

    白秀秀沒有說可以,汽車音響裡也沒有反應,只有隱約的電流聲提示著電話還沒有掛斷。成默也沒有等誰批准,低聲說道:「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實際上對方將《思想者》放在第一個,就是給出的一個謎面,當時我們都以為被擺在陽台上的劉嘉元是在看衛城山上的雅典娜神廟,其實這麼理解也沒有錯,但其實我們還忽略了一點,《思想者》最早被羅丹命名為詩人,而在古希臘符合詩人和思想者兩種身份的就是亞里士多德.....恰好亞里士多德所建立的『逍遙派學院』就在衛城山下......同樣在劉嘉元的俯瞰範圍之內.....逍遙派學院裡種植了大量的玫瑰,因此不少詩人都曾經歌頌要像玫瑰和亞里士多德一樣死去......」

    稍作停頓成默輕聲說道:「那麼對方給出的謎題是什麼?——是邏輯學中最基本簡單的推理判斷——邏輯學之父亞里士多德所寫的巨著《工具論》中的核心『三段論』。」

    「《三段論》?!人人都需要智慧;智慧來自思考;所以人人都需要思考!具體到這件案子上就是技藝推理,我要像羅丹一樣製作一個雕塑;製作雕塑需要蠟模、石膏模以及鑄銅水;所以結論就是石膏廠和鑄鐵廠?」正在開車的白秀秀恍然大悟一般的說道。

    成默點頭,輕聲說道:「對,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劉嘉元身上一定還覆了一層蠟......所以當時他的屍體在夕陽之下才會如此的熠熠生輝,那不只是冰凍能帶來的效果.....所以陳放被困的地方只可能是鑄鐵廠,而不會是在銅藝作坊.....因為羅丹所有的雕塑都是交給鑄鐵廠來製作的.....」

    「可雅典的鑄鐵廠已經基本排查完了,都沒有發現任何線索。」這時謝廣令冷冷的說。

    「成默開始要雅典警方提供了已經被關閉掉的鑄鐵廠的位置,現在我們去的地方就是一個已經廢棄掉的鑄鐵廠,這個位置剛好與皇家奧林匹克酒店以及石膏廠連成一條直線。」白秀秀說。

    白秀秀說完之後便沒有再說話,於是車廂裡進入一種空曠的寂靜,那細微的雨聲和胎噪反而讓空曠的感覺更加悠遠。

    隔了片刻之後,謝廣令才冷漠的說道:「如果等下你找不到陳放的話,就準備馬上停職吧!」

    接著就是三聲短促的電話忙音在車廂靜謐的空氣中一閃而逝,氣氛也因為謝廣令這句話降到了冰點,成默轉頭看著白秀秀的側臉,擠出一絲苦笑,正待跟白秀秀說抱歉,卻看見白秀秀做了一個絕對不像是她會做的動作,她對著放在支架上的手機比了下中指,然後張口惡狠狠的罵道:「老娘,早就不想在你手下做事了!停職就停職,嚇唬誰啊!剛好我還想去潛龍組感受一下做間諜的滋味呢!」

    成默沒有料到白秀秀突然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來這麼一句,看著白秀秀胸前的太極龍徽章有些驚愕的說道:「不是......太極龍徽章會實時監控嗎?你就不怕謝組長聽到?」

    白秀秀冷哼一聲說道:「聽到就聽到!別人怕他,我可不怕!」

    「那為什麼剛才他沒掛電話之前你不說?」

    「沒來得及。」

    成默伸手摘下電話說道:「要我跟你打過去再說一遍嗎?」

    白秀秀並不覺得成默知道她的手機解鎖密碼,不以為意的說道:「你打就是。」

    成默「哦」了一聲,點亮了白秀秀的手機。白秀秀只是不以為意的瞥了一眼成默的動作,結果看見成默輕而易舉的就解鎖了她的手機,白秀秀這才有點慌亂,連忙出聲阻止道:「喂!喂!你不會真打吧?」

    成默拿著手機看向了白秀秀問:「那我請你唱歌你去嗎?」

    「你這是威脅我?」白秀秀板著臉說。

    成默想了想,點頭說:「是!」

    白秀秀冷笑道:「你覺得憑這個你就能威脅得了我?」

    成默沒有回答,他拿著手機猶豫了須臾,重新將手機卡進支架,低聲說道:「白姐,我是不會讓你被停職的。」

    「我相信你。」白秀秀輕輕微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對於成默來說,那麼輕盈,那麼甜美,這讓人覺得幸福的龐大力度幾乎要貫穿心臟,讓呼吸為之停滯......

    成默沒再說話,他透過車窗,開始盡力搜尋著目的地。

    不久之後,他就隔著雨幕看見了廢棄在荒郊的鑄鐵廠,紅磚壘成的煙囪和灰白色鐵板構築成的廠房在荒蕪的原野中。這座並不算大的鑄鐵廠在遠離市鎮的地方靜靜佇立,殘破的圍牆裡雜草叢生,就連鐵皮屋頂上都長著一簇簇野草。遠遠看去這棟毫無美感的建築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它被拋棄在了歲月的長河中。

    像是一座過時的鋼鐵祭壇。

    這異樣的安靜讓白秀秀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她低聲問道:「是這裡吧?」

    「嗯,就是這裡,沒錯了。」成默虛了一下眼睛,仔細看就能看見聳立在雨中的紅磚煙囪正冒著淡淡的黑煙,還有鐵廠門口凌亂的車轍以及一些被壓斷了的野草在風雨中頑強的耷拉著。

    當拐了個彎正對著鑄鐵廠時,正在駕車的白秀秀也看到這一切,她在徽章上按了一下,進入了隊伍頻道,沉聲說道:「現在全員戒備,準備進入三點鐘方向的目標地點,我和二號車從中門進入,三號車守左翼,四號車守右翼,五號車繞到鑄鐵廠後方.....不許放走任何一個人。」

    頓時除了跟在途銳後面的寶馬X5,其他車輛全都駛下了公路,快速的在雨中四下散開,顛簸的草地並不能阻止越野車疾馳,引擎的咆哮聲讓整個荒原都喧鬧了起來,野生油樹上的麻雀被驚的展翅高飛,一群一群撲騰著翅膀飛向了卡薩裡亞尼山。

    白秀秀駕駛著途銳衝進了鑄鐵廠,接著她毫不猶豫的直奔那一幢灰白色的廠房,接著撞開了廠房正面銹跡斑斑的鐵門,突如其來的射燈光照晃的成默和白秀秀眼前一白,隨後巨大的玩具多米諾骨牌陣出現在了兩個人的眼前。

    就在這時,大門上方的玻璃球沙漏忽然爆裂,兩千多顆七彩的玻璃珠像瀑布一般從上方傾瀉下來,砸在途銳的車頂,順著車頂又滾下了車窗,「嘩嘩」聲在空曠的廠房裡迴盪起來,天平上機器人也倒了下來,順勢砸在了一輛遙控汽車的開關上。

    黑色四驅車飛一般的衝進了前方的塑膠跑道,很快它就衝到跑道的盡頭,撞刀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啪啪啪啪」的骨牌倒塌聲,像是有節奏的鞭炮,炸響了整個廠房。

    懸掛在廠房屋頂中央的鐵箱子在骨牌還沒有倒完的時候,就從空中墜落了下來,貼著玻璃的是陳放那張驚恐的臉.......


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49
第一六八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9)


    在這一霎,時間忽然變的粘稠了起來,流動的極為緩慢,在成默的視野裡,赤裸著身子的陳放做出了最正確的反應,飛快的轉身背貼著玻璃,曲腿半蹲著,以這樣的姿勢迎接即將到來的強烈衝擊。但在成默看來姿勢雖然擺的很對,但選擇卻最糟糕不過,因為玻璃碎裂會給他帶來更大的傷害。

    成默清楚陳放是別無選擇,生死關頭,他能在鐵箱子墜地的短短幾秒轉過身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反應了。不過成默確定是自己在裡面的話,不會如此狼狽,他大概只會從容的轉個身,不讓白秀秀看見他沒穿衣服而已。

    他完全相信白秀秀能救他。

    此刻白秀秀已經瞬間移動到了超大號微波爐的下方,她的兩隻白色機械雙翼展開比三米長的鐵箱子還要長很多,在空中揮舞著,速度快到只能看見模糊的殘影,雖然廠房的層高差不多有二十米,但如此巨大的風力,還是將她下方的多米諾骨牌全部吹到。

    於是整個廠房呈現出了一幕奇異的畫面,廠房裡的多米諾骨牌在中心點爆開,五顏六色的多米諾骨牌從幾個方向朝著四面開始撲倒,像是一朵剎那盛開的鮮花。

    所有的玩具都跟著亂竄起來,澡盆裡的小黃鴨在翻滾的波紋裡游動了起來,那只白色的遙控船乘風破浪,穿越了澡盆裡的驚濤駭浪。玩具起重機在白秀秀掀起的風暴中旋轉著搖臂,起重機不遠處半人高的摩天輪在風中轉的飛快,像是個小風車;一片過山車傾倒在地面,而載著玩偶的過山車也飛出了圓圈彎道;好幾隻玩具霸王龍張牙舞爪的亂竄,紅色的眼睛還在瘋狂的閃爍,很快它們就被吹的東倒西歪,砸的地上的多米諾骨牌飛濺而起,不可思議的是還有玩具火箭,它們噴射著火焰,像是沖天而起的禮花,只是動能不足,很快就被強風吹得偏離了軌道......

    不知為何,成默覺得這個畫面驚心動魄,白秀秀像是審判天使降臨在世界終末之日,只是她這個天使未來感太足,缺乏了一點聖潔的味道。

    成默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白秀秀像只蜂鳥一般在半空中飛翔,她雙手舉著鐵箱緩緩的落在了地面上,此時跟在後面的寶馬X5也撞了進來,頓時車裡就響起了歡呼,有人在大喊:「得救了!得救了!陳放得救了......」

    寶馬X5上的人紛紛下車,踩著多米諾骨牌向著廠房中心的白秀秀狂奔而去。成默也推開車門下車,他掃了眼凌亂的現場,接著轉頭看向了位於左側牆壁上的攝像頭。

    準確的說,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攝像頭了,而是一個小型的搖臂攝影機。成默站在原地靜靜的注視著那個攝影機,而那個攝影機也忽略了廠房中間盛大的場面,偏轉了鏡頭,對準了他。那黑洞洞的鏡頭後面,似乎躲藏著一雙深邃的眼睛,那雙眼睛在黑暗裡悄無聲息觀察著他,這讓成默忽然覺得背脊發涼。

    在他的猜測中,太極龍會在這裡遭遇襲擊,然而四周沒有一絲動靜,沒有呼叫,沒有追逐,也沒有戰鬥。就像答案一直在這裡等待著他,等待著他把一切揭曉.......

    成默一點都不覺得欣喜,心中反而疑竇重重,他站在殘破的門口與攝像機背後的眼睛對視,這時陳少華呼喊著陳放的名字,像風一般的跑過了成默的身邊。從陳少華焦急的聲音裡,成默能感受到一種真切的關心。

    廠房中間響起了玻璃碎裂的聲音,成默並沒有過去湊熱鬧的打算,但站在「微波爐」附近那些人的對白卻聲聲入耳。

    「白隊長,這次立功了!沒想到還真在這裡.....」

    「是啊!我們都不敢相信,覺得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剛才老宋還說要是在這裡找到陳放,他就一輩子就不碰女人!」

    「老宋,你這下半輩子可完了啊!」

    「完了?完什麼完?老子一直喜歡的都是男人,不碰女人就不碰.....」

    歡聲笑語在廠房裡蕩漾了起來,他們似乎忘記了已經犧牲了兩個人才僥倖救下來一個。

    「我弟弟呢?我弟弟沒事吧?」陳少華急促的聲音終結了歡笑。

    「沒事,只是昏了過去.....你們誰脫件衣服給陳放蓋上......」白秀秀說。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陳少華連忙道。

    「陳隊,這次你真要好好謝謝你白隊,要不是她頂著壓力,我們萬一放棄了對鑄鐵廠的搜索,陳放可能真就沒了。」

    「是啊!多虧了白隊.....要不然結果真不好說。」

    「謝謝你,白隊長.....我.....真是個混賬,一直還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我向你道歉.....」陳少華結結巴巴的說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白秀秀冷淡的說。

    「我知道我錯了,請您原諒我,我認打認罰.....您說要我怎麼道歉,我就怎麼道歉。」

    「陳隊,你這樣也太沒誠意了,起碼搓衣板和鍵盤得先準備好吧!」周圍有人起哄。

    「只要白隊開口.....」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不過你得向.....林之諾說聲謝謝,如果不是他,我們根本就想不到陳放真在鑄鐵廠。」

    提起成默,廠房裡陡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轉頭望向了站在門口的成默。面對一眾太極龍成員的目光,成默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

    陳少華是個相當光棍的人,脾氣急是有點急,但認錯也爽快,立刻對著成默大聲喊道:「那個......林同學,真不好意思,我開始心急了一些,有什麼冒犯的地方,請你多多擔待,等結束任務了,我請你喝酒,給你賠罪!我陳少華到時候一定先干三大杯.....」

    成默淡淡的說道:「不用了.....我只是不想白姐被停職而已,並不是為了救你弟弟。」

    陳少華的表情相當尷尬,轉頭瞧著白秀秀說道:「白隊.....這小林同學,好像不怎麼好說話。」

    白秀秀瞥了陳少華一眼,微笑了一下說道:「我要是林之諾,受了這麼大的氣,也不會你一句抱歉,自罰三杯就消了吧?」

    陳少華苦笑著說道:「那我該怎麼辦?」

    「自己拿出點誠意來吧!」白秀秀向著成默走了過來,頭也不回的說,接著又稍稍低頭問道:「其他人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嗎?」

    很快白秀秀就收到了否定的回復,於是白秀秀說道:「大家守在各自位置,暫時不要移動,等待接班的同志過來完成接班,然後在下線,我們的人已經快到了。」

    陳少華將蓋著他外套的陳放從地上抱了起來,向著門口走了過來,但成默在陳少華還沒有到達門口的時候,就上了車,擺明是不想和陳少華說話。

    成默也不是生氣,他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好生氣的,只是懶得和陳少華交談。陳少華也沒好意思再主動和成默道歉,默默的走到廠房外面。

    白秀秀也坐到了車上,輕聲對成默說道:「謝謝。」

    成默搖了搖頭表示不用謝,接著他低聲說道:「既然你不接受有婦之夫的約會邀請,那麼就只有請你主動邀請有婦之夫了.....」

    白秀秀沒想到成默還惦記著這個事情,竟然有些羞澀,微微紅了臉頰,她轉頭看向了窗外,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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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49
第一六九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10)


    成默再次被白秀秀拒絕也沒有什麼失望的感覺,於他而言,能夠看到白秀秀露出這樣略帶嬌羞的表情就值一回票價,白秀秀似乎也覺得剛才有撒嬌的嫌疑,在地圖上看見換班的人已經不遠,便直接在車裡下了線。成默打算繼續追查幕後的黑手,便沒有回歸本體。

    等換班的人過來,一隊人在原地追查線索,還有一隊直奔埃姆帕裡康酒店,護送陳放回去。因為陳放只是昏迷沒有受到嚴重的傷,沒必要送醫院,更何況送醫院反而更加危險,於是做了這樣的決策。

    坐在車上的成默腦海裡浮現的還是白秀秀剛才低眉的嬌羞模樣,對於成默來說,能叫白秀秀露出這樣的表情實在殊為難得,也讓成默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豪傑會愛江山更愛美人。

    確實,美麗的女子有這樣的魔力,讓天下豪傑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倘若這個世界上沒有那些美麗的女人,歷史一定截然不同,並面目全非到令人乏味,正是有了那些傾國傾城的美麗女子,歷史才會如此的充滿情趣活色生香。

    成默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看過的武俠,復仇、快意江湖和美麗的女子便是武俠裡永恆的主題。俠客們在各種故事裡熙來攘往,為的就是一本能讓自己天下無敵的武功秘籍,而武功秘籍所象徵的自然是為了金錢、權勢和美人。懷揣著大俠夢的少年們不是為了修身治國平天下,而是為了成為天下第一;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們也不是代表某個階層的牌面人物,他們往往壞的很單純,夢想無非就是成為一統江湖的武林盟主而已。

    當初成默認為武俠不過是消遣的玩意,此刻回想起來,一種荒謬的真實感泛上心頭,他如今便像是武俠裡的悲催男主角,而「太極龍」就是天下頂尖的武林門派之一,認真的想想還真是好笑又有趣。

    成默一時間被白秀秀難得一見的表情勾的思緒萬千,直到途銳快到酒店的時候,腦子裡才開始回憶剛才拯救陳放的整個過程,想到那個刻意轉了過來,直視著他的攝像頭,成默內心就泛起了隱約的不安。他閉上眼睛,雙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將那一點關於白秀秀的綺思驅趕出腦海,全神貫注的分析完從頭至尾整個過程,可他還是無法猜透對方的動機。

    不過成默也不心急,他猜一切不會就這樣結束,對方弄了這麼大的陣仗,甚至不惜得罪太極龍,肯定不會搶了兩塊烏洛波洛斯就罷手。

    等車到了酒店,成默看著眾人將陳放抬了進去,跟在一旁的陳少華眼睛裡不在流露出前些天的焦躁,看見了成默,還主動笑了一下。成默也沒有搭理的意思,剛準備叫開車的司機送自己去亞里士多德街,他繼續在裡面蹲守,白秀秀卻打了電話過來。

    成默按了接聽,白秀秀輕緩低沉的聲音又灌入了他的耳朵,「成默,你還沒有回本體?」

    「沒有,我打算繼續去亞里士多德街等著。」

    「不行,你必須先下線,你的本體已經一天多沒有進食了,你先回來休息一下,不要把弦繃的這麼緊。現在陳放已經得救,沒必要這麼急,我們有時間。」白秀秀嚴肅的說。

    雖然白秀秀用的是命令的語氣,成默卻覺得格外的溫柔,像是月夜下港灣裡湧起的波濤聲。他想一個有氣質的女子,聲音便應該如此,她們的胸腔裡都藏著樂器,而她們的嘴唇演奏出來的每一個音符都是歌唱,讓人的心情熨帖的美妙歌聲。成默的聲音也低了下來「我叫謝旻韞幫我打吊一針葡萄糖就行。」

    「聽話,這樣對身體不好。」白秀秀說。

    「聽話」這個詞彙對絕大多數少年來說都很熟悉,甚至有些人都聽的耳朵起繭,可成默這種從小就屬於別人家孩子的,卻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跟他說「聽話」這個詞彙。成默記得小時候都是自己洗衣服,其實也不是多複雜的事情,就是將衣服扔進洗衣機,撒點洗衣粉進去,最後設定好程序。當洗衣機轉動起來的時候,他就會拿一本書坐在陽台上看,趁機還能偷偷的觀察院子裡的小孩子玩耍。

    每當有大人經過,他就會故意唸書念的很大聲,或者站在小板凳上曬洗乾淨的衣服,這個時候這些大人就會鉗著自家孩子的耳朵說道「你看看人家成默多懂事,不僅自己洗衣服,還時時刻刻都在溫習,你成天就知道玩,作業做完了沒有?毛筆字練習了沒?什麼時候才能像成默一樣聽話」

    剛開始成默還樂此不疲,後面干多了就意興闌珊,尤其是在聽見別人的父母在說「聽話」的時候,他爸爸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聽話」這樣專政到理所當然的詞彙,至於母親就更不要提了。

    這一秒成默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溫暖,這種溫暖是像紅顏知己一樣的謝旻韞給予不了的,也是溫婉柔軟的沈老師給予不了的

    成默下意識的選擇了服從,回道「好吧。」

    「我給你點好餐,你等下去餐廳直接吃就行了」接著白秀秀又補充道「要是謝旻韞沒吃,叫她下來一起。」

    成默「嗯」了一聲,掛了電話,隨後摘下了屏蔽戒指,被強制下了線。成默睜開眼睛,肚子頓時就「咕、咕、咕」的叫了起來,飢腸轆轆的感覺立刻佔據了他的大腦。

    正在坐在書桌前寫著什麼的謝旻韞,聽見了響動,立刻回頭看著成默說「我跟你打過葡萄糖,床頭櫃上有巧克力和重芝士蛋糕,你趕緊吃一點。」

    成默掀開了被子,轉身坐在床邊拿起巧克力,撕開了紙包裝,準備吃一點墊肚子。

    謝旻韞繼續寫東西,邊寫邊問「聽說是你救了陳放?」

    成默搖頭,「算不上是我救的,我只是猜出了兇手的意思,沒有白董事長的幫助,我也救不了他。」

    「猜出了兇手的意思?」

    「嗯!實際上兇手是出了一道有趣的推理題。」

    「推理題?」謝旻韞停下筆,將椅子轉了過來,面對著成默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成默對謝旻韞自然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立刻從頭至尾把事情的經過和自己的推理思路跟謝旻韞大致說了一遍,跟謝旻韞也不需要解釋太多,關於羅丹、關於《地獄之門》、《思想者》和《亞當》,關於亞里士多德以及《三段論》,只要他稍稍說明,謝旻韞就能完全理解,並能就這些常人不太瞭解的東西發表一些意見,這種高效率的溝通讓成默也感覺到輕鬆和舒暢。

    成默跟謝旻韞說完,便去洗臉刷牙,收拾了一下穿好衣服成默就問謝旻韞和不和他一起下去吃點東西。謝旻韞自然不會去,搖了搖頭對成默說道「你去吧!付遠卓來找過你兩次,你等下記得跟他回個電話。」

    成默「嗯」了一聲,就朝房間門口走。這時突然謝旻韞又回頭叫住了成默,成默站在門廊處扭頭看著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的謝旻韞,問道「怎麼了?」

    「你知道不知道古希臘的雅典有一種遊戲,叫做『影子日曆』」謝旻韞臉上呈現出思索的表情,這種表情深邃而動人,而她的聲音聖潔又輕靈,像是教堂裡的管風琴聲,給人一種神秘的啟迪。

    「影子日曆?」成默蹙眉,這個詞語他並沒有聽過。

    謝旻韞點頭,低聲說道「在晴天的時候,哲學家和文人們會在大清早就聚集在山丘上,當太陽出來的時候,山丘上的梧桐樹的樹幹和樹冠會投下影子,影子會圍繞著山腰轉動,像是日晷。這時候遊戲開始,參與遊戲的人會隨機提出一個致人死命的事件,並且在太陽照射的地方做一個記號,比如樹的影子在西北30度方向的時候,小明會被淹死。當樹的影子朝著記號移動的時候,他們就一起為這個事件虛構條件完善的細節,編纂出一個完整的故事,當影子重新落在西北30度的時候,必須讓故事裡的小明剛好被淹死。亞里士多德七歲的時候就第一次旁觀了這個遊戲,被哲學家和文人的縝密和精確給嚇壞了」

    見成默陷入了長考,謝旻韞又說「這個我也是偶然查資料時,才發現的,當時印象很深刻,因為覺得這樣的遊戲實在酷極了,極其的考驗情節把控能力和節奏感,只是可惜我找不到合適的人和我一起玩。」

    不管從那個角度看,眼下發生的一切都跟「影子日曆」的遊戲極其相似,對方像是在用一雙無形的手操控著「小明」的命運。這一刻成默竟然莫名的覺得熱血沸騰,他這樣冷靜的人,很少有這樣的感覺,大概就是在圍棋網站上突然遭遇一個職業選手時,那種意外的興奮感。

    「不是酷簡直是酷極了!」成默低聲說。


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51
關於515戰隊的幫助請求


本來按照我這個更新速度實在是沒臉請大家支援,但事關《反魔》後續的推薦、粉絲稱號、月票紅包、書友圈的運營基金,如果能衝上前二十名還能獲得專屬的聯名信用卡(這個好像只敢幻想一下),不管怎麼說,這次活動的獎品非常豐厚,老趙只能厚顏發個單章請大家幫幫忙。

    希望能衝上前百,獲得一點扶持。

    只要大家加入《反魔》戰隊,然後完成每天的任務就能給《反魔》增加戰力(具體如何完成任務,頁面有詳解,我這裡就不廢話)。

    當然有錢的大佬也可以幫忙氪金一下,五一期間氪金全部都有不同額度的返回,總之這次活動相當的給力,只是老趙我不怎麼給力,畢竟年紀大了,有時候心有餘而力不足。

    其實上個月的更新不盡人意,我本不是很想解釋,因為作為一個全職的網文寫手,不管怎麼解釋都說不過去。但老趙還是想說一下,確實上個月構思劇情消耗了我太多太多的精力,當初開始寫這一段的時候,我就猶豫了很久,是按照常規的去寫成默在歐洲扮豬吃老虎裝逼打臉,還是寫出一些更有深度更與眾不同的鬥智情節。

    前者大家喜聞樂見,不管怎麼寫,大家都會看的很歡樂。後者則是華山一條路,要麼成神作,要麼成XX。

    這讓我很掙扎,掙扎到不得不水了一些章節來給予自己一些考慮的時間。

    後面想了很久,覺得還是得有點追求。

    於是開始了作死。

    寫高智商的暗戰,這種情節寫好了當然會成為經典,寫不好就很容易顯得智商不夠,老趙也只能殫精竭慮的構思,為了寫好劇情,寫好每一個人物,去看自己原來不怎麼看的推理小說,去看高智商的燒腦電影,還買了一摞書作為參考。

    但難度依舊超乎我的想像,這讓我十分後悔,就應該寫一個大家喜聞樂見的談談戀愛裝裝B的輕鬆向小說。而不是試圖去融入更為宏大的世界背景,試圖去表述更為廣闊的內涵。大家認真看的話,就會發現,已經呈現出來的內容,就是目前這個四分五裂極大混亂的世界,而我則想藉著《反魔》將如今複雜的國際形式呈現給大家。

    這其中包括歐羅巴的衰落,米國所主導的戰爭所引發的難民問題、為什麼歐羅巴會引入難民、為什麼米國要不停的搞事等等........

    如此龐大的內容想要巧妙的融入書裡是比寫智斗更叫人抓狂的事情,甚至有些時候寫到我自己都會懷疑,我這樣寫究竟是在追求什麼。

    因為我本身既不是歐羅巴人,也不是第三世界的人,感受不到前者進退兩難的痛苦,也感受不到後者只能絕地求生的痛苦。

    我想來想去,覺得促使我這樣創作的動力大概就是我有你們這樣一群挑剔又充滿求知慾的讀者了。

    不管怎麼說,如今已經開始鋪成,也容不得我後悔,只能祈求一切痛苦的過程能讓我獲得創作的恩賜,寫出一點真正有意義有好看的內容,這是我眼下最大期望,也是我想和大家分享的一點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雖說對於這個混沌的世界我們實在沒有必要瞭解太多,我們只是普通而平凡的人接觸不到那些層面,可我一直認為保持對這個世界的好奇,才算好好的活過一回,只有被好奇心驅使不斷向前的人,才會達到無限之境。

    最後用《銀魂》裡的話作為結尾。

    孕婦忍著好像要把西瓜從鼻孔裡拉出來的痛苦生下小孩,藝術家忍著好像要把宇宙從肛門裡擠出來的痛苦創作作品。無論是誰都有想要撞牆拋棄一切的時候,但是在痛苦中有著非常重要的東西,這一點絕對不能忘。大家都是背負著麻煩的機械,是不停抗爭而生的。

    PS:還有一章在半夜。這樣說其實很無理,但還是懇請大家支持一下老趙完成這本不太成熟的作品。謝謝大家。


goto2017 發表於 2019-9-17 17:53
第一七零章 七罪宗——地獄之門(11)


    早晨的餐廳人頭攢動,畢竟幾百號人住在這家酒店,加上暫時下了禁令,學員們無法外出,因此所有人都只能窩在酒店裡,也就只能在酒店的餐廳的用餐,沒辦法去到外面感受希臘風情。

    成默進去的時候,發現餐廳裡的氣氛相當壓抑,坐的滿滿噹噹的餐廳卻沒有嘈雜的感覺,只有些細微的說話聲,大家都盡量的壓低了聲音,像是班主任在教室裡坐著的自習課。很顯然初次直面死亡的恐懼,讓所有人心神不安,尤其是這種事情就發生他們身邊,甚至有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原本以為只是一場盛大郊遊的愉快沒有了,只剩下了不安。

    總而言之,對方的視頻直播給予太極龍學員們的感覺只能用震撼來形容,就算在進入太極龍的宣誓儀式上每個人都會念「一不怕苦、而不怕死」,就算上課的時候教官也會一再強調安全意識,大家其實都挺不以為然的。

    眼下真當死亡降臨的時候,大多數新生才明白裡世界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好玩,那些教官一再強調過的話,也不是開玩笑,他們才真正感受到恐懼的陰影。

    當然,也有不少人神色比較正常,比如顧非凡、杜冷他們,臉上並沒有憂色,反而有種躍躍欲試的情緒浮現在言談之間。

    此刻大家都在細聲的討論獲救的陳放,偶爾也會提起死去的韓皆驥和劉嘉元,只是說起韓皆驥和劉嘉元巨大多數人就會一語帶過,下意識的避而不談。另外被談論最多的就是及時趕到的白秀秀,以及最後在直播視頻裡給出特寫鏡頭的林之諾了。

    成默站在餐廳的邊緣舉目四顧,卻沒有看見白秀秀,於是成默便向餐廳裡面走去,一路走過也沒有人注意他這個邊緣人物,不過他倒是聽見了有人提起了「他」,成默也沒有轉頭望過去,只是用餘光掃了一下,卻發現是關博君正和兩個女生說道:「最後出現在鏡頭裡的那個人我認識啊!zero!我們8字班的都認識......」關博君頓了一下,神秘兮兮的說道:「知道不知道秦始皇的SSS記錄是誰創造的?就是他啊!」

    「啊......原來是他!那就是高年級在秦始皇陵使用的通關流程就是他創造的?」

    「是啊!說真的,我們新學員裡最厲害的第一肯定是謝旻韞,但第二肯定是zero!」關博君言之鑿鑿的說。

    「這也不一定吧?」坐在不遠處的顧非凡開口道。

    關博君瞥了顧非凡一眼,冷哼道:「這還不一定?你就說看看還有誰有資格能和zero比?」

    顧非凡笑了一下,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對關博君的提問不置可否。

    金子涵則替男朋友說道:「教官都說了,他上次秦始皇陵那次是使用了『雅典娜的祝福』,他的真實位階又沒有到三十三級,你又怎麼確定他是除了謝旻韞之外最厲害的?這個又沒有挑過.....」

    顧非凡是對於單挑最熱衷的,如今的技能配置也是將來沖天榜的方向,謝旻韞是不得不服,至於其他人,就算暫時贏不了,也沒有他覺得將來拿到好技能不能超過的,因此第二這個名頭顧非凡是肯定不會這樣輕易讓出去的。

    「就算是用了『雅典娜的祝福』,他當時的等級也比顧非凡高,技能的運用也比顧非凡好,白教官從來不誇人,都經常誇zero......」關博君見自己的女神幫顧非凡說話,聲音一下就低了下去,像是嘟噥一般的說。

    許霽雲倒是樂於幫關博君打臉,開口附和道:「就當時來說zero確實和我們不是一個層次的。白教官也說過顧非凡不是對手。」

    餐廳裡的人聽見許霽雲說目前太極龍本科生裡單挑實力最強的顧非凡居然不是這個zero的對手,紛紛議論了起來。

    「哇!這個zero這麼強,怎麼從來沒看見過啊?」

    「是啊!顧非凡都不是對手?」

    「麻油!上次顧非凡和研一的號稱單挑王的馬成棟單挑,馬成棟明明比顧非凡高四級還是輸了,這個zero能比顧非凡還厲害?」

    「這個沒比過不好說吧!」

    聽見不少人在懷疑自己可能打不過zero,顧非凡相當的不滿,如今他已經鳥槍換炮,技能至少是2C級起步,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於是顧非凡淡淡的說道:「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現在真讓我遇到zero,結果還真不好說。」

    「那是,別人都可以跟著白教官出去執行任務了,你還只能在酒店裡呆著,差距多明顯不用我說吧?」朱令旗冷笑道,自從上次秦始皇陵打過那一架之後,朱令旗就和顧非凡勢不兩立,杜冷偶爾還會客客氣氣的跟顧非凡說上兩句,朱令旗則是有機會就會明裡暗裡的損一下顧非凡。

    「手下敗將還好意思說話?」顧非凡輕蔑的看著朱令旗說道。

    「仗著技能優勢贏過一次,就能吹一輩子了?」朱令旗面紅耳赤的瞪著顧非凡說。

    顧非凡哂然一笑說道:「那今天晚上來就是的,在座的各位都可以做個見證,我讓一半血,你贏了從今以後我顧非凡看見你就認錯,我要贏了......也不需要你幹什麼,反正贏你理所當然不值一提!」

    一直沒有說話的杜冷連忙出來打圓場,「不是說zero嗎?怎麼吵起來了?zero又不是我們亢龍組的,有什麼好比較的。」

    顧非凡才不會給杜冷面子,繼續逼視著朱令旗淡淡的說道:「打不過就直接認輸好了,輸給我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一群青龍會的見狀立刻起哄讓朱令旗像個男子漢一樣接受顧非凡的挑戰。朱令旗知道自己不是顧非凡的對手,此時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杜冷正要替朱令旗把面子找回來,恰好這時白秀秀從餐廳的另一邊走了過來,手裡還端著餐盤,餐盤裡放的則是兩碗湘南三鮮米粉。餐廳裡的學員一見是白教官,立刻安靜了下來,不在鼓噪,全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大聲的喊道:「白教官。」

    聲音震耳欲聾,把餐廳裡服務生給嚇了一跳,都一臉驚愕的看著忽然站起來的華夏學生。

    白秀秀揮了下手說道:「大家坐下吧!」

    眾人紛紛坐下,有人見白秀秀端著兩碗歐羅巴根本就沒有的湘南米粉,青瓷碗裡三鮮米粉色澤鮮亮,香氣宜人,這可讓好些天沒吃過華夏菜的學生們饞哭了,「哇哇哇」的叫了起來,各個都又從椅子裡跳了起來,問白教官米粉要在哪裡買。

    白秀秀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就不要想了,這是我自己從湘南帶過來的兩包方便米粉,自己加工了一下,就這兩碗,吃了就沒了......」

    巨大的歎息聲在餐廳裡響了起來,有人唉聲歎氣的說道:「早知道要困在酒店裡,我就該帶兩包方便麵的!」接著全是同樣的歎息聲。

    白秀秀看見了成默,立刻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成默將食指豎起來放在唇邊,遠遠的對白秀秀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白秀秀還以為成默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表現的和自己很熟,心中莫名的不爽,不過她也沒有表現出來,看了一眼成默就端著盤子轉身朝著餐廳裡面走了回去。

    成默馬上跟著向白秀秀的方向走,不過他並沒有走直線,而是繼續沿著餐廳邊緣的過道不緊不慢的朝裡面走,餐廳有兩個廳,裡面這個廳連著廚房,比較小,沒有窗戶也比較封閉,不像外面有落地窗可以看到雅典衛城,寬敞又明亮,所以一般沒人喜歡坐這裡面,平時也都是教官們坐在這裡吃飯,幾乎形成了潛規則。

    成默進了裡廳,只有幾個教官在,卻沒有看見白秀秀,不過角落裡有個卡座拉上了簾子,成默猶豫了一下,逕直走了過去,站在簾子外面輕聲問道:「白教官。」

    白秀秀冷淡的說道:「進來。」

    成默這才掀開簾子,看見白秀秀雙手抱胸面無表情的坐著沙發裡。成默也不知道白秀秀不高興什麼,坐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給我準備的嗎?」

    「一袋方便米粉而已......你要吃就吃唄!」白秀秀一臉無所謂的說。

    成默低頭看著桌子上的方便米粉,青瓷碗裡蒸騰著熱氣,裡面白嫩嫩的米粉看上去就柔潤有彈勁,上面撒著碎肉滷汁、蝦仁、香菇、青蔥、胡蘿蔔、高麗菜、生菜、木耳,配料切的細細的,絕對不是希臘大廚的刀工,湯汁頭也泛著油光,一看就是豬骨湯或者雞湯。

    顯然這是白秀秀精心準備的,可成默也不是那種會問女生你在生什麼氣的男生,默默的拿起了筷子,從餐盤裡端起一碗米線放在自己面前,輕聲說道:「白姐,謝謝。」

    白秀秀沒有回應,只是起身說道:「我有事去了,不多陪你,你吃完了到會議室來.....」

    成默點頭「嗯」了一聲,在白秀秀掀開簾子離開之前,成默又忽然開口說道:「白姐,關於我就是zero這件事,暫時不要讓其他學員知道。」

    白秀秀停住腳步,狐疑的問道:「怎麼了?這個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少!」

    「現在知道這件事都是有一定級別的吧?」

    「現在知道的至少也是七曜級別的.....你覺得新學員裡面的人有問題?應該不可能!」

    「不是,只是我怕現在我被星門盯上了,還是小心一點好。」

    白秀秀這才知道成默剛才為什麼會不願意表現的和她很熟悉,不過白秀秀又想成默這小子心眼多的很,鬼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便還是不冷不熱的應道:「好,我會跟其他人交代一聲的,你吃完了馬上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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