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你真是個天才 作者:國王陛下 (連載中)

 
mk2258 2019-3-9 10:18:1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367287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 06:46
你真是個天才 第260章 第二魔器

    鄭力銘的話讓白驍深以為然。

    對白驍而言,看書的確是很低效的學習方法,這段時間他已經竭盡全力、不捨晝夜地去攻堅克難,從邊郡回歸學院後,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休息就定居到了圖書館中,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就是無盡的書海遨遊,不捨晝夜,目不轉睛。

    這段時間來白驍所付出的努力,足以讓左青穗過勞死十次,或者讓高遠瘦到120斤。

    但是即便如此,收效依然微不足道,魔識等級過高造成的脫節問題絲毫沒有緩解。反而越學越是心虛。在圖書館待得久了以後,白驍越發感到魔道理論在南方大陸歷經兩千多年的發展,已經積累得彷彿巍峨聖山,高不可攀了。很多被輕描淡寫地寫在書本上的話語,其中凝聚著的卻是幾代人的心血與智慧,白驍雖然能死記硬背地將那些話語記下來,卻難以理解支撐在其背後的規則。

    而這僅僅是補課的開局階段而已,白驍接觸的魔道理論,不過是整座理論高山的山腳與山腰的交接處,真正艱深的部分還完全沒有展開。

    當然,在很多人看來,這種辛苦都是理所當然的,魔道理論的學習研究若是不辛苦,原詩也就沒底氣在學院裡肆無忌憚地張揚了。

    正因為理論學習無比艱難,所以進度緩慢才是常態。哪怕在天才輩出的紅山學院,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天才們,也大多要在重重理論難關面前碰的頭破血流。相較而言,白驍的進度已經算相當不錯了,從開學時候的零基礎,到年中測試時已經躋身到年級中游,這份成績足以讓大多數人為之汗顏……

    但白驍從來不以「讓大多數人汗顏」為行為標準。

    他的標準是讓人駭然。

    相較於他在武技上的天賦,魔器、魔識上的天賦,理論天賦實在是糟糕到無以復加了,甚至讓他看不到堅持下去的意義。

    按照現在的勢頭髮展下去,早晚有一天,他會遇到百尺竿頭再難寸進的難題,就算在圖書館裡閉關百年,也無法讓自己的理論認知追趕上魔識和魔器的進境。到了那個時候要怎麼辦?就此放棄魔道修行嗎?

    反而鄭力銘所說的「用身體去記憶」,更能引起白驍的共鳴。

    因為很多時候,他的確是身體比頭腦更靈光!部落中那些變化繁複的武技,他也不是靠頭腦去記憶的,狩獵時遭遇突發情況,他也往往會遵循身體的本能反應,而不是臨場回憶獵人圖鑑中的記錄。

    實際上,他的魔道修行也更多是靠身體的本能驅使,無論是在母巢中接受魔種移植,還是後來迷離域中的魔識強化,白驍都不是靠得頭腦。

    「所以你認為我現在非但不應該停下腳步,反而要加快步伐?在我主魔器尚且不穩的時候,開啟第二魔器?」

    站在聖殿門前,白驍沒有急於進門,而是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鄭力銘理所當然地說道:「沒錯,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如果你覺得不妥,那容我問你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這段時間你放慢修行進度,死啃書本來彌補理論上的短板,現在你感覺有用嗎?」

    白驍不想批評原詩老師的教學計畫,但也不能昧著良心聲稱有用,只好沉默以對。

    鄭力銘笑了笑:「既然放慢進度沒用,那為什麼不試試加快進度,你騎過自行車嗎?」

    白驍搖了搖頭。

    這種最近開始流行於紅山城的新鮮事物,很是得到了普羅大眾的歡迎,白驍偶爾在學院裡都能看到有人騎著頗有些怪模怪樣的自行車在兜風,看上去頗為歡樂。

    但白驍怎麼看都覺得這自行車還沒他健步走來得快,而若是全力蹬車,那精巧的鏈條和輪胎結構很容易就崩掉,所以大體上就只是平民的玩具,白驍沒有深入研究的興趣。

    但此時聽鄭力銘用它來舉例,白驍也就認真回憶了一下關於自行車的一些常識。

    「簡單來說,騎的越慢,就越難平衡,反而騎得快了才能穩當,這和你現在的情況非常類似。你的進度放得越慢,就越難突破瓶頸,而若是在每一次瓶頸前面都浪費太多時間,不消兩三年你就要泯然眾人了!你從雪山部落跑到南方,就是為了逞一時威風,然後泯然眾人的嗎?」

    白驍面色沉肅,搖了搖頭。

    鄭力銘的話固然有些危言聳聽,但泯然眾人,的確是他不能接受的結果。

    鄭力銘又說道:「你現在是遇到了理論造詣不夠支撐魔道體系的瓶頸,但這只是個開始,當你的多魔器體系成型後,還會遇到更多問題,其中有很多都是單純靠魔道天賦無法解決的,或者說是以你的特殊體質無法簡單處理的。對於那種全才來說,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一切都理所當然。但很遺憾你並不是全才,而是一個特點極端突出的偏才,那些全才們視為理所當然的道理,在你這裡是不適用的,偏才,就要用偏才的偏方。」

    頓了頓,鄭力銘伸手向前一點,在白驍面前點出了一輛飛速行駛的自行車的幻象。

    「就好像騎車,當你怎麼也沒法做好精妙的平衡時,那麼想要不摔倒,最好的方法就是將腳蹬用力蹬到極限!速度自然會帶來平衡!」

    聽到這裡,白驍也隱約理解了鄭力銘的思路。

    「你的意思是,用第二魔器來彌補主魔器的不穩定?」

    鄭力銘哈哈笑道:「沒錯,很簡單的辦法吧?既然主魔器不穩,那就找一個能夠穩定魔器的輔助魔器,這件事對其他人來說或許還存在操作上的難點,畢竟魔種的移植帶有強烈的隨機性。但對你而言這就只是舉手之勞,畢竟你是能在魔種移植的時候連續移植幾百發的奇才!」

    白驍想了想,覺得這的確也是個辦法。

    只要再來個狂氣一百連,選出輔助提升穩定性的魔種出來,的確可以化解眼下的難關。

    但這麼簡單的辦法,為什麼原詩之前沒有提起過?

    「因為效率不是最佳啊。」鄭力銘笑聲轉冷,變得滿是諷刺意味,「浪費寶貴的第二魔器來扶持第一魔器,哪比得上每一個魔器都能獨立運轉,神通彼此交融?對於那種才華橫溢的全才而言,任何事情都必須要盡善盡美。但很可惜,這個世界上的全才實在太少了。何況這個辦法雖然也是解決了問題,卻是治標不治本,你的魔道理論終歸是脫節的,而且脫節會越來越嚴重,甚至當你突破銀之境、金之境乃至擁有大師級力量的時候,你對自身的力量已經完全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說到這裡,鄭力銘又冷笑道:「但是,那又如何?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又怎麼了?你以後還想當理論大師,推動魔道文明進步麼?而浪費人體魔器的配額給輔助魔器又怎麼了?你的配額已經緊張到一點浪費都禁受不起了?還是說以你的資質,有生之年真能打磨出一套完美無瑕的魔器系統出來?原詩本人事事求全,體內魔器系統精雕細琢,恨不得不留一點遺憾,可她現在這一把年紀了,也沒見她突破東大陸的聖人血脈的記錄,成為世上最年輕的魔道宗師啊,倒是那個很懂得取捨之道的陸家人,天賦不如原詩,成就卻不在她之下。」

    白驍再次沉吟起來。

    除去鄭力銘與原詩的固有恩怨不談,客觀來說,鄭力銘這番話也沒有錯。

    事事求全,純粹是強迫症使然的自欺欺人罷了,人的一生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取捨。

    在他離開雪山部落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出了取捨。

    所以取捨之道,對白驍而言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我明白了,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 06:46
你真是個天才 第261章 白驍站在了人生的分叉口前


    第二次走入聖殿,直面紅山母巢,白驍顯得輕車熟路,鄭力銘蹣跚行進在前,他則淡定跟隨在後,全然沒有緊張、徬徨等負面情緒。

    在圖書館中,白驍讀過許多大師傳記,大部分人都著重提到過第二次魔種移植時的種種糗事:有的人比初次移植還要緊張。因為第一次移植雖然至關重要,但無論出現什麼結果,都還有應對的餘裕,例如有人天賦更偏向生化域卻得到了精神域的魔種,那麼之後只要調整培養方案,以精神域為主攻方向,也不失為一條寬敞大道。但第二次移植時,魔道士們都已經建立了自己的魔道體系,不可能再輕易調頭,一旦得到的魔種與預期不符,無異於晴天霹靂。

    同時也有很多人的主魔器發育存在缺陷,急需第二魔器加以彌補,然而一旦第二魔種的獲取不如預期,那麼整個魔道魔道修業計畫都會遭遇重挫。

    此外,還有些大師過度自信,在移植時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便不遵守操作規範,擅自與母巢溝通,結果慘遭母巢壓榨,險些當場淪為人渣。

    種種糗事背後,蘊含的都是第二次移植的艱難。

    比初次移植的要求更高,失敗的代價也高,但受體的素質卻沒有脫胎換骨……所以對於絕大多數魔道士而言,二次移植都是需要更加慎重的重要儀式。

    「不過這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畢竟你可是在母巢中連取百發的曠世奇才,移植經驗怕是普天之下都無人能及,呵呵呵呵。」

    鄭力銘的笑聲有著普天之下無人能及的油膩氣質,讓人完全聽不出他究竟是真心實意,還是語帶譏諷。不過白驍也不關心那麼多,他和人說話向來都是就事論事,不會去過多考慮語氣、修辭等因素。

    既然鄭力銘說得沒錯,就姑且聽之。

    「所以我第二枚魔種要取哪一類?」

    鄭力銘說道:「當然是生化域,對你而言,再沒有什麼比生化域更適合當穩定器的了,你的體質本就異於常人,恢復能力和協調能力都特別好,若是再有生化域的魔器來強化體質,那麼就算主魔器暴走,魔能反噬,你也能將傷勢鎮壓下來,實現穩定效果。」

    白驍琢磨了一下,感覺雙方對穩定器的理解差異有點大。

    「不然你指望怎麼穩定?」鄭力銘發出油膩的冷笑,「你的主魔器是由傳奇序列的神秘域魔種發育而來的,核心的運轉原理就連大宗師也只能推敲一二。而原詩帶了你半年,遇到體系脫節的問題也只能讓你自己去死啃書本提升理論造詣,而後自己想辦法控制魔能……但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條路根本走不通,別說你的理論天賦平庸,就算你有超一流的才華,想憑一己之力降服傳奇魔種也是千難萬難,你知道這裡面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白驍說道:「因為外力難以介入。」

    鄭力銘沉默著看了一會兒白驍,嘆息道:「你倒是看得透徹,不錯,外力不能介入的修行,必然是低效的修行。時至今日,一個出色的魔道天才,背後必然有一個龐大的支持團隊,而獵魔之種曠古絕今,這既是你的優勢也是你的天然劣勢。如清月那種天縱之才,遇到任何問題,都會有一整個團隊跳出來貢獻自己的力量,哪怕是無償工作也在所不惜。因為能參與到魔道公主的魔能體系構建,就能看到世間最頂級的魔器數據,哪怕只看到只鱗片爪,對自己的修行都可能有極其重要的借鑑意義。宗師也是以此為由,堂而皇之地壓榨導師……總之,清月的魔道修行進展之速,也是多虧了有團隊在背後默默支持。然而你的情況卻截然不同,獵魔屬性使得絕大部分觀測手段對你無效,自然也無從提取數據,這樣就算有人想要幫你也無從幫起。原詩那個人……我雖然不喜歡她,但也知道以她的性子,若非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會把你打發到圖書館讓你自力更生的。她會以一己之力為你設計全套的修行方案,解決你的每一個問題,然後將你的功勞全部據為己有……」

    白驍聽到此處,頓時對鄭力銘刮目相看,他對原詩的描述簡直入木三分,這種清晰的認知,要麼來自刻骨銘心的愛戀,要麼來自刻骨銘心的仇恨,以原詩的一貫作風而言,應該是後者吧……

    「所以歸根結底,你的問題只能你自己解決,而指望你在理論方面有所突破根本是天方夜譚,原詩把你發配到圖書館,我看也是擺明了已經放棄治療,要我來出面收場了。」

    「哦?」這一點卻是出乎白驍意料,原詩讓他自習,和求助鄭力銘有什麼關係?

    鄭力銘冷哼一聲:「整個學院,也只有我能處理得了你身上的難題。所以她若是不想你就此廢掉,當然只能向我求助,但指望她老老實實開口向我求助,她怕是寧願自己廢掉。所以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白驍愣了一下,感覺思路有些跟不上。

    鄭力銘倒是不賣關子:「大宗師順水推舟,把我拉到你面前。而原詩那個女人則乾脆裝起了糊塗,以她的性子,若非有求於我,怎麼可能容忍我在這裡對你的修行指手畫腳,更不可能容忍我帶著你到聖殿來求第二顆魔種。」

    白驍不由問了一個有些膚淺的問題:「這畢竟是大宗師的決定……」

    鄭力銘說道:「她畢業前就已經很不尊重大宗師了,你覺得大宗師的決定對她能有幾分威懾力?她不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強迫她做,反過來說,她想做的事也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我到現在,既沒有食物中毒,也沒有忽然接到紀檢的喝茶通知,更沒有什麼突然冒出來的暗娼帶著私生子來糾纏我,就足以說明她已經放任眼下這個局面了。」

    白驍只聽得一陣同情心起,這位油膩的大師當年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鄭力銘說道:「和陸別離的遭遇比起來,我這也不算什麼……所以我倒是很期待那邊那個團隊的凝聚力,同樣和陸別離有刻骨銘心的仇怨,陸珣那小子或許能爆發出在我這裡爆發不出的潛力來……好了,說回正題,你的第二枚魔種要選生化域,以超強的恢復力來強行鎮壓一切魔能反噬,待你的身體逐漸習慣這種暴走的魔能,自然就會穩定下來。此外,在選擇生化域的魔種時,除了恢復力外,儘量優先保證能源轉化率。沒有超高的能源轉化,強大的恢復力很容易帶來入不敷出的透支效應。而肉身的透支,只會是透支性命。你們雪山人在壽命上也沒有什麼獨特優勢,一般壽終正寢也就在七八十歲,所以若是透支多了,可能你到四十歲就要開始步入衰亡,以你的天賦而言那就太可惜了。」

    頓了頓,鄭力銘總結道:「簡而言之就是兩點,第一,恢復力,第二,能源轉化率,你在魔種移植的時候,無論如何都要優先保證這兩點,在此基礎上還有什麼需求就憑你個人喜好吧。我是建議你強化一下味覺,畢竟能源轉化將是你今後的生活常態,沒有足夠發達的味覺,就難以享受這個過程,那同樣是一種莫大的浪費。」

    白驍聽到這裡,終於意識到鄭力銘究竟是在向自己建議什麼。

    「你是想把我變成你的形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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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個天才 第262章 見聞

    對於白驍的問題,鄭力銘只是嗤之以鼻。

    「將你變成我的形狀?想得倒美!」

    而後,油膩大師耐心解釋道:「你們雪山人的身體,就彷彿是被精心設計過的傀儡戰偶,每一個細節都流露出功利。」

    一邊說,鄭力銘的目光一邊上下掃過白驍的身體各處。

    「肌肉線條飽滿,卻輕巧而柔韌,不會過於笨重更不會妨礙關節活動,爆發力和耐力都遠遠凌駕於正常人類之上。除此之外,就算不加鍛鍊,肌肉也會穩固在一個健康的閾值,而非不斷自然流失。身體會在不妨礙行動的部位均勻儲藏脂肪等高能物質,卻不會儲藏過多,一旦超出必要限度,攝入體內的營養就會被排除掉。所以你們雪山部落幾乎不存在瘦弱枯槁的人,更不存在大腹便便的胖子。而你的體質在部落中也堪稱絕佳,就更難打破這種功利的慣性。就算你暴飲暴食,食量超過我十倍,也難以在體內積累出超乎必要的脂肪,更遑論擁有我這樣的美妙身材!而且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有我十倍的食量!」

    說著,鄭力銘非常自傲地拍了拍那肥碩的肚皮,發出清脆卻依然油膩的聲響。

    「想要變成我的形狀?做夢去吧!」

    白驍當然不會作這種噩夢。

    他對鄭力銘沒有任何基於人格上的偏見,相反,他從雙方第一次見面時,就對這位身材異乎尋常的魔道大師充滿敬意,畢竟堂堂魔道大師甘當肥宅,這份意志力之強大就頗令人動容。但是敬意歸敬意,讓他變成鄭力銘那個模樣,那不如自殺算了。

    好在的確如鄭力銘所說,雪山部落人的體質與南方人頗有不同,就算暴飲暴食也不會變得肥胖,多餘的能量只會伴隨呼吸被排出體外……何況白驍哪怕在圖書館閉關的時候也沒放下過對身體的錘煉,日常消耗之巨,已經需要高老莊專門成立一個後廚班子為白驍源源不絕送外賣才能供給得上,所以白驍根本不可能會胖的起來。

    既然沒有後顧之憂,白驍也不再浪費時間,點點頭:「那麼我就上了。」

    說完,他便上前一步,身形霎時間消失在鄭力銘面前。

    與此同時,鄭力銘臉上那遊刃有餘的笑容霎時間消失,肥胖的臉頰上浮現出一絲憂色。

    同時,攤開在側腰處的雙手,也不由地握緊了拳頭。

    他在為白驍擔心。

    第二次魔種移植終歸是讓無數魔道大師在自傳中需要著重提及的難點,有成功者,同樣也有失敗者。

    甚至鄭力銘自己的第二魔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產物,雖然後來因禍得福,但同樣也是因此而錯失天啟……縱觀一生,第二次魔種移植究竟是福是禍,鄭力銘自己都難以斷言。

    所以同樣的失敗,他實在不願在年輕一代的學生身上再看到了。

    無論別人對他有多少偏見,但至少在對學生的問題上,鄭力銘是無可挑剔的,一旦確認對方是可造之材,他就會不遺餘力地加以培養。

    對陸珣是如此,對白驍也是如此,哪怕白驍在導師面試後並沒有選擇他擔任自己的導師,可鄭力銘心中早就將白驍視為了自己的學生。

    除了他鄭力銘,整個紅山學院,乃至整個大秦帝國境內,都不會再有人能幫白驍處理修為脫節的難題了。

    至於原詩……

    鄭力銘雖然和她結怨也不輕,卻也不得不承認,白驍選擇原詩,的確是更明智的選擇。

    其一,就算白驍選了原詩,在他遇到麻煩的時候,鄭力銘依然會出手相助。反過來就要看原詩的心情,心情好了她會慨然相助,心情不好的話也可能會袖手旁觀。

    其二,雖然鄭力銘大概是當今大秦帝國境內最高明的修補匠,任何人遇到瓶頸和困難,他都能第一時間想到應急方案……但是另一方面,他的確沒有充分釋放天才的本事。至少捫心自問,原詩那套直接放開幽暗森林,讓白驍帶隊刷魔識等級的玩法,他是既想不到也玩不起……年中測試時,陸珣在他手下取得脫胎換骨的進步,與白驍硬是掰了幾回合的手腕,已經算是鄭力銘的底力爆發了。他的確不擅長調教那種天賦曠古絕今的奇才。

    「所以,雪山小子,你可千萬別浪費了自己的機遇,不是什麼人都有你這份好運氣的。」

    身處母巢之中,白驍已經聽不到鄭力銘的呢喃聲,但他當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鄭力銘的指導究竟有多重要,他再清楚不過。

    能讓原詩放下對肥宅的偏見,將視若禁臠的寶貝學生交給鄭力銘來調教,一定是後者有足夠高的價值,高到原詩甚至能委曲求全,犧牲自己的審美品格。

    所謂價值連城,也不過如此了。

    白驍不會浪費他人的好意,所以在進入母巢之後,他便全力運轉起了魔識,睜開了另一個次元的眼睛。

    霎時間,他便離開了紅山學院的地下聖殿,來到了一處猩紅而猙獰的血肉洞窟之中。

    淒厲的哀嚎、血肉的蠕動、粘稠的血漿奔湧……霎時間,無數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湧入耳畔,而整片視野都被血與肉所覆蓋,視線霎時間就呈現扭曲的漩渦狀……

    這一刻,白驍不由回憶起了大師自傳中的記載。

    第二次移植儀式的失敗率居高不下,一個重要的誘因就是:與第一次移植相比,這一次魔道士獲得了睜眼的權力。以魔識觀察母巢,可以看清母巢的真實模樣,也能更加順暢地與母巢溝通以獲得真正想要的魔種。然而開啟魔識後的見聞將遠遠超出常識的極限,也超乎魔道士的承受極限。很多人都是在感官的極大震盪之下錯失摘取良種的機會。

    白驍的心智卻是在獵場中磨練出來的,眼前這血肉磨坊一般的景象不過是雪山上的家常便飯,所以他只在心中哦了一聲,便邁步向前走去。

    按照書中所說,與母巢的溝通,從這一刻就正式開始了,與前次相比,此時可以更加清晰地表達自己的訴求,並辨別母巢給出的反饋。

    在一片血肉模糊的畫面中,白驍很快就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那是一處血肉翻湧格外旺盛的區域,粗大的肌肉束彼此糾纏,無數條粗大的血管糾纏在肌肉的縫隙中,時而就被肌肉攪碎,噴射出瀑布一般的血流……這猙獰的景象,卻也充分體現出了生命力的浩瀚蓬勃,正與生化域的特徵相呼應。

    白驍快步前進,腳下的地面則隨之逐漸變化。原本是覆蓋了一層輕薄肉膜的血肉,踩下去略有彈性,滑膩感十足。但隨著行進向前,白驍能清楚地感到腳下的地面如同脈搏一般膨脹、顫動,而地勢也變得崎嶇起來。

    原本空曠的地面,開始迅速形成血肉的山巒與河流,進一步深入後,甚至能看到一些獨立的血肉生命體。

    一枚碩大的眼球,陡然出現在半空中,漆黑的瞳孔牢牢鎖定在白驍身上,四周的眼白處則綻放出猩紅的血絲。

    白驍在這裡停下了腳步。

    書中記載,第二次移植,魔道士可以深入母巢內部,更加精準地採取所需,但一定要切記界限所在。

    一旦見到獨立的生命體,就要立刻止步。

    再向前,就是風險不可控的區域了,繼續前進意味著魔道士與母巢的連接過度深入,超出了現階段的極限。這固然有可能獲得出乎意料的好處,但更大的可能是直接被母巢的存在感壓迫地意識崩壞。

    白驍不打算去冒不必要的風險,第二顆魔種的移植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計畫,接下來只要按照計畫,在這片生化域異常活躍的區域,找到恢復力強大、能源轉化率高的「點」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白驍做出決定的時候,半空中那枚眼球忽然發出一陣嗡鳴,無形的聲浪霎時間擴散開來,讓白驍渾身的汗毛都炸立起來。

    下一刻,白驍不由抬起頭,卻見那枚眼球陡然躥升高度,牢牢牽引著白驍的視線一路向上。

    而就在此時,白驍才豁然驚覺,頭頂那血肉的穹蓋,不知何時竟不翼而飛了,展現在視線中的,是一片深邃的星空。

    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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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個天才 第263章 意外

    母巢之中是不該有「星空」的。

    至少白驍在任何一本大師自傳裡,都沒見有提到過星空的概念。相反,在幾乎所有的自傳中都有如下的類似描述:第二次進入母巢時,魔道士會陷入一片令人精神窒息的狹小空間之中,母巢內部逼仄而壓抑,尤其頭頂會有一片的蠕動的猩紅血肉作為穹蓋,遮天蔽日,又如同山嶽壓頂,隨時都可能轟然落下,將下面的入侵者碾成齏粉。

    身處這樣的壓抑環境中,魔道士的理性會經歷極其嚴酷的考驗,一旦意志不夠堅定就可能徹底沉淪,化為母巢的養料……

    那些大師自傳,字裡行間往往充斥著作者對二次移植的由衷恐懼,幾乎沒有人能以輕佻自在的語調複述二次移植的見聞,白驍對此也是記憶深刻。

    然而現在,他頭頂非但沒有什麼壓迫力十足的穹蓋,反而是一片深邃而空曠的星空!

    不知不覺間,白驍的目光就為之吸引,試圖要看清星空背後的真相……

    直到直覺中發來警訊,白驍才豁然驚覺自己險些犯了忌諱,連忙低下頭,將目光放平。

    險些忘記了,二次移植時,不要抬頭看天!

    在母巢中,一舉一動都要倍加小心,尤其「感知」方面更要細心收斂,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

    一旦感知領域展開過度,就可能會與母巢進行超越界限的深度連接,產生不可控的風險。

    白驍在書中看到,有人總結出了幾條相當具有普適性的移植守則:進入母巢後,在同一個位置不要停留超過半分鐘,目光不要鎖定在同一個點超過二十秒,遇到獨立生物時立刻止步,最後……如無必要,不要抬頭看天。

    這些守則的具體原理,迄今都沒有人能完全解析清楚,人們只是遵循了非常樸實的結果論:沒有遵守這些守則的魔道士,常常遭遇厄運。

    那層遮蔽天空的血肉穹蓋,蘊含著母巢中最多的風險,很多魔道士都是在穹蓋中看到了不可名狀之物,精神遭受極大的破壞。

    運氣好些的,只是魔識受損,魔種移植過程被迫中止,休養一段時間還能恢復如初。運氣糟糕一些的,則會受到無可挽回的傷害,魔識破裂,魔器融化……甚至被母巢永久拒絕連接,再也得不到魔種的補充。而最糟糕的則是乾脆在母巢中徹底消失,人間蒸發。

    哪怕是在安全措施相對妥善的紅山母巢,類似的慘案也時有發生。

    白驍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片深邃的星空,只當那是一個華麗的陷阱。

    現在不是冒險的時候,自己要做的是放低目光,在這片高地崎嶇的血肉大地上找到自己想要的魔種……

    白驍收回目光,開始專註腳下。

    然而就在此時,頭頂再次傳來嗡鳴,那顆碩大的眼球彷彿不滿於白驍的忽視,再一次展示起了自己的強大存在感。

    白驍卻絲毫不為所動,既不恐懼,也不好奇,目光牢牢鎖定在大地上,嘗試從血肉脈絡中,尋找自己需要的魔種。

    他的目光不會在同一個位置停留過久,但地面的每一個細節都盡收眼底。在一層半透明的薄膜包裹下,一層層的血肉重疊擠壓在一起,形成大地的基石,而他要找的魔種,一定就藏在某片血肉的縫隙之中……

    然而就在白驍感到自己距離目標越發接近的時候,卻感到頭頂的嗡鳴陡然變得猛烈起來,無形的聲浪甚至震得大地與四周的血肉呈現出沸騰的姿態。

    白驍卻依然不為所動,完全不在意頭頂那顆眼球在玩什麼花樣。

    在母巢中,只要緊守心神,不去主動越過某些界限,就不會遭到任何傷害……在母巢中遭遇不幸的魔道士,幾乎全都是因為自己嚇唬自己。

    白驍既然打定主意要穩紮穩打地拿下魔種,就不會受任何外力的干擾。

    「啊,找到了。」

    片刻後,白驍終於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那是一片濃稠的血漿匯聚之處。

    半空中傳來的聲浪震盪,讓四周的血肉都開始沸騰,而流淌出的血漿則沿著筋肉的紋理流淌,其中恰好有一片區域匯聚了大量的血肉。只見猩紅的血液在匯聚後便迅速凝固,而後便形成了肌肉一般的纖維物質。

    白驍只看了一眼,就認定那裡一定存在著他想要的魔種。這種強盛的生命活性,不同形態之間的流暢轉化,完全符合他的需求,接下來只要……

    然而就在白驍準備邁步向前,去摘取魔種時,卻聽頭頂的嗡鳴變為尖嘯,下一刻,腳下的地面忽然變色。

    覆蓋在血肉上的薄膜,陡然間變得宛如明鏡,映出了天空的景象。

    透過這層明鏡,白驍卻沒有看到頭頂的深邃星空。

    因為星空的景像已經被完全遮住了。

    數以萬計、十萬計乃至百萬計的眼球,彼此簇擁著,擠壓著,佔滿了整個天空!

    每一顆眼球都有一米以上的直徑,其中體積最大的甚至有十米以上,將整個天空都擠得滿滿噹噹,而這些眼球,此時無一例外地以漆黑的瞳孔瞪視著白驍!

    沿著腳下的鏡面,白驍的視線不由地與這數以百萬的眼球同時相觸,霎時間,他就感到腦海中多了無數紛亂景象。

    腦海中的景象,很難用語言去準確描述,彷彿只是色彩與線條的無序堆積,令人完全無法解析其中的含義。

    白驍立刻收斂心神,試圖將腦海中的畫面全部清除出去,然而他越是平心靜氣,腦海中的紛亂畫面就越積越多。

    同時,頭頂的眼球們也開始瘋狂顫抖,蠕動,雖然瞳孔仍然鎖定在白驍身上,但眼白處卻被各種猩紅所覆蓋,而數百萬的眼球相疊加,呈現的景象,已經足以讓人精神崩潰。

    白驍也輕輕出了口氣。

    腦海中的畫面越來越多,宛如濤濤洪流,開始刺激得他隱隱頭痛,干擾到了正常思維,甚至一些雜亂的畫面會直接印在視網膜上,扭曲起了他的感知。

    白驍不確定這種狀況,究竟是自己的理性遭到了污染以至於出現幻覺,還是前人的記載出了偏差:他在母巢之中分明是遭到了傷害。

    但無論如何,白驍都不可能束手待斃,如今的狀況既然超出了常理,那他也不能再以常理應對。

    下一刻,兩柄嶄新的骨矛從關節處甩了出來,白驍權衡了片刻,便抬起頭,將鋒銳的矛尖直至向天。

    比起劃破腳下的鏡面薄膜,直接摘取魔種而後走人,白驍更傾向於將頭頂的眼球消滅乾淨。

    然而就在他揚起骨矛的那一刻,頭頂的眼球之海便霎時間凝固住了,所有的震顫、膨脹、充血全都停頓下來,那數以百萬的眼球由動轉靜的畫面,再次帶來了強烈的精神衝擊。

    白驍皺了下眉頭,只感到頭部的疼痛感越發劇烈……然而就在他的骨矛準備爆發出手的時候,那些眼球卻如海市蜃樓一般,開始逐漸消散掉了。

    與此同時,白驍頭部的刺痛也霎時消失,那些洶湧而來的畫面只餘下破碎不全的殘影,並在腦海中以驚人的速度消失!

    片刻之後,白驍甚至想不起那些畫面的大體輪廓,只能記得自己腦海中曾經出現大量畫面的這一事實,但具體的畫面卻已經完全都記不起來了。

    眼球消失後,頭頂也不再是深邃的夜空,而是一片顆粒叢生的肉毯這景象倒是和一些大師自傳的記載印證起來。

    一切都變得正常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彷彿都只是幻覺。

    但是……白驍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指尖上一片血紅。

    一切都是確鑿發生過的,絕對不是什麼幻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 06:47
你真是個天才 第264章 問題


    母巢中的異象消失後,白驍考慮了很久,收起骨矛,也收斂了殺意。

    雖然他也很想揮舞骨矛,劃破蒼穹,去追逐那些眼球的蹤跡……但他更清楚,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他是來移植魔種的,不是來探究母巢深處奧秘的……而且移植過程中,魔道士實際上是處於一種非常玄妙的虛實疊加態,進入母巢內部的並不是魔道士的肉身,而是以魔識為核心,呈現出的「投影」。

    而這種投影,並不能完全繼承魔道士的肉身素質,所以,白驍在母巢中,也不能享有現實中的戰鬥力。

    當然,理論上說,魔種移植的過程也不需要什麼戰鬥力,只要移植者能收斂好自己的心神,不要自己嚇唬自己,在母巢中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更不會有什麼敵人出現。

    至於白驍剛剛的見聞經歷,實在是前無古人,沒有任何可以借鑑的經驗,而白驍也不打算冒險去做第一個探索者。既然現在一切都恢復正常,那就盡快摘取魔種,回歸現實,把難題交給那些善於解密的大師好了。

    收起骨矛後,白驍的注意力再次回歸腳下。

    那層明亮的肉膜又恢復了原先半透明的形態,不再反射頭頂的景象,肉膜下面,血肉沸騰、翻湧,生機蓬勃。

    白驍向前方走了兩步,來到了先前鎖定過的位置,也是四面八方的血漿匯聚之處,而後足尖向下一點,便戳破了腳下的肉膜,頓時鮮血泉湧。

    而在血泉中,一顆宛如心臟般的肉球,正強勁有力地收縮、膨脹著,每一次收放都會從表面的小孔中噴射出熾烈的血流。

    白驍目光一瞥,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東西了。

    魔道士的二次移植,在母巢中尋找魔種的過程,本質上是一個魔道士與母巢達成默契與交易的過程。魔道士尋找自己想要的「特徵」,而後提出摘取的要求,若是母巢同意,那麼魔道士鎖定的特徵就會具現化,以魔種的形式來到魔道士面前。

    這枚隱藏在血泉中的心臟,正是白驍想要的特徵具現化的產物,於是他足尖又是一翹,將那枚心臟生生從地面上撕裂開來,踢到了胸前,伸手握住。

    觸感滑膩,但觸感只存在了一瞬間,下一刻那肉球就消失在了掌心之中,化作一道熱流,湧入了白驍體內。

    白驍閉上雙眼,收斂魔識,很快將感受到了那枚魔種的存在。

    而再次睜開雙眼時,他已經離開了那精神污染的血肉殿堂,回到了紅山學院的地下聖殿。

    鄭力銘一臉驚訝與關切,兩步就來到白驍面前,肥膩的手掌緊緊握住白驍的手臂:「你沒事吧!?」

    白驍有些驚訝於鄭力銘的動作之快——他堂堂蛻變過的雪山獵人,居然有些避之不及。

    而下一刻他則是驚訝於鄭力銘的油膩,手臂上傳來的觸感,簡直比剛剛血泉裡撈出來的肉塊還要滑膩,以至於他這個對鄭力銘並無偏見之人,這一刻都有些毛骨悚然。

    但很快白驍就暫時放下了這種本能的厭惡。

    因為鄭力銘的關切之意是如此真摯,以至於讓人很難因為區區油膩而厭惡於他,何況……

    「你在裡面經歷了什麼,詳細說給我聽。」

    鄭力銘一臉肅穆,被脂肪擠壓得只剩下縫隙的眼中,赫然迸發出驚人的神采。

    白驍也意識到問題很可能超乎預期的眼中,便點點頭,將自己所見所聞詳細說來。

    在說到頭頂星空的時候,他就被鄭力銘打斷道:「星空?!你確定是星空?」

    白驍說道:「至少以我當時所見,最接近的可能就是星空,無論是空間感還是星辰的存在感……」

    鄭力銘認真地看著白驍的雙眼,半晌,他又問道:「你知不知道,母巢中的穹頂意味著什麼?」

    白驍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我看的書裡沒有寫過。」

    「你看的那些名人傳記當然不會寫,因為那很可能關係到魔道的根源之謎……當今人類文明疆域裡的幾個始祖級母巢,都有連通異域的通道,而母巢中的穹頂,很可能就是異域通道的入口。」

    白驍聽得有些迷茫,魔道的根源之謎?異域通道?

    他自忖這幾個月來在圖書館閉關的時間不少,閱讀量已經相當之多,至少比起一般的高年級學生也不落下風,但如此廣博的閱讀量中也沒有任何關於根源之謎和異域通道的記錄。

    「目前在學術界也只是無羈猜想,但我是信的……所謂魔道的根源之謎,在於魔能有何而來,是否無窮無盡?你也是擁有魔器的正規魔道士,應該有過類似的疑問,為什麼魔能可以幾乎不支付任何代價就源源不斷地滋生出來?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種能量可以像魔能一樣越來越多。人類在魔道大興以前所利用的上古之力,本質上都只是偏移能量循環,將原本屬於其他地方的能量騰挪過來,並不會憑空產生能量,元素、奇術、武道概莫能外,唯獨魔能與眾不同。人類利用魔能的兩千五百年間,東西大陸遍佈魔能,天地間游離魔能的濃度比以前要多上十倍百倍!這些魔能的出現,真的沒有任何代價嗎?」

    鄭力銘說完,嘆了口氣:「你也不用想太多,這個問題就連大宗師乃至聖元議長都沒有答案,我也只是憑空猜測,就連寫出的論文都很難發表……然後咱們說到第二個問題,也就是異域通道。很多人認為,魔能並非憑空出現,而是沿著一條來自異域的通道傳遞過來。而母巢就是連接異域的節點之一。魔道士在母巢中看到的穹頂,則是通道的入口。因為很多人都曾經在穹頂中看到過不可名狀之物,進而引發精神崩壞,但人類文明疆域,哪裡有什麼不可名狀之物?更不可能對人的精神造成如此嚴重的傷害,只有來自異域的生物才能有此神威……」

    白驍不由問道:「異域究竟是什麼?」

    鄭力銘答道:「比如魔族所在的魔界。」

    白驍登時瞭然。

    鄭力銘又說道:「你在母巢中能夠看到星空……意味著異域通道在那一刻是打開的。」

    白驍驚訝不已:「所以那些眼球是魔族生物?!」

    「眼球?」

    白驍連忙又將那百萬眼球遮天蔽日的景象描述了一番,鄭力銘不由得皺起眉頭:「眼球?魔物圖鑑中倒是有類似的記錄,但細節上與你所見有很多不同,很難對應起來。而且你在移植過程中的見聞,是虛實疊加態下的見聞,與現實有很大的分別,看到的未必就是本體的形態,可能只是一種投影……」

    鄭力銘一邊說,一邊用肥碩的手指敲打著身旁的聖殿立柱,很快就將那渾然一體的玉柱敲出了坑洞,卻渾然不覺。

    過了很久,鄭力銘又抬起頭,問道:「魔種拿到了?」

    白驍輕出了口氣,將第二魔種的氣息吐露出去。

    鄭力銘嗯了一聲:「不錯,又是個傳奇序位級的魔種,這紅山母巢對你可真是寵愛有加,就不知道,這和異域通道的開啟是否有關係了……不過此事先到此為止,你回去以後,稍事休息,然後咱們晚上辦個飯局慶祝一下。至於那些異常的見聞,你知我知,不要再讓更多人知道了。」

    「明白。」

    鄭力銘又笑了笑:「不用這麼嚴肅,能拿到傳奇序位的第二魔種,無論如何都是值得開心的喜事,年終測試時的勝算也能多上幾分。至於那些麻煩事,由我們作導師的來考慮就好,你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就別那麼多煩惱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 06:47
你真是個天才 第265章 災難

    生化域116,傳奇序位5。

    這就是白驍的第二魔種,質量與第一魔種幾乎等同,不過因稀缺性等因素,序位姑且排在第一魔種之後……然而饒是如此,這也是近乎不可思議的奇蹟。

    因為幾乎所有的魔道士,第二魔種的質量都會較之第一魔種有極大的下滑,一方面是母巢極少會重複青睞同一人,大部分人的魔種質量都是後天提升上去的。一方面則是過於強大的第二魔種可能喧賓奪主,造成魔器系統整體不穩。

    白驍卻同時克服了這兩個難題,第一,他與母巢是有過幾百次深入交流的老交情了,此次又在母巢中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奇遇,母巢對他似乎有著異乎尋常的青睞,幾乎是將第二枚傳奇序位級的魔種拱手奉上。第二,按照鄭力銘設計的方案,他根本不需要在乎系統穩定性,哪怕體內天崩地裂,靠著生化域的魔種將恢復力拉滿也可以遊刃有餘。

    所以這枚傳奇序位的第二魔種,白驍拿的順理成章。

    理所當然,這又一次刷新了紅山學院,乃至整個人類文明疆域的魔道記錄。不過白驍和鄭力銘都沒有就此聲張。

    因為相較於白驍之前所經歷的,所完成的諸多壯舉,區區傳奇魔種已經不值得大驚小怪了。

    在移植結束後,白驍就回到了舊雨樓休息,鄭力銘則一臉匆忙地趕去了灰之高塔,緊急求見大宗師朱俊燊。

    白驍沒有關注鄭力銘與朱俊燊的對話,在舊雨樓的地下室中,他默默運轉魔識,觀察起了自己的第二魔種。

    與第一枚那深遠如天空的藍色不同,這枚魔種呈現出的是沸騰的血色,若是以魔識細細觀察其表面,可以清晰看到母巢內部那光怪陸離的血肉顏色。

    在白驍的理解中,這一枚魔種,就真正有了幾分「魔」氣。也讓白驍確鑿地感受到魔種的確是非人之物,甚至是非人間之物……想起母巢中那深邃的星空,以及成百上千,成千上萬,最終數以百萬計的眼球,白驍忽然明白了,人類為何要將這盛行於世兩千多年的力量,堅持稱為魔道。

    以人類的語言能力,完全可以賦予其更美麗的稱呼,仙道、外道、真道……與這些稱呼相比,魔道始終讓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本質上,這的確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無論兩千年的文明發展,將魔道如何改良,美化,其源頭之種,始終是來自母巢,來自可能連通異域的生物體內。

    不過,即便如此,人類依然堅持著運用這股力量,並發展出了繁榮昌盛的文明。而白驍對於這份貪婪心,或者說進取心,充滿尊重。

    或許這也是雪山人的功利之心,在那片嚴酷的環境下,「矜持」是最沒有意義的文化概念,只要能夠用來生存,任何資源都可以利用,任何東西都可以吞下肚中,區區魔道之力,用就用了。

    將魔族之力汲取入體,和獵人使用獸筋獸皮又有什麼區別?所以白驍完全沒有糾結,只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試試這第二魔種究竟能發揮何等功效?

    當然,考慮到移植才剛剛完成,魔種還處於「種子」狀態,甚至沒有萌芽,所以也不必期待太高……驗證一下性質就足夠了。

    而這舊雨樓中,恰好就有個能讓他驗證力量的地方。

    寬敞的地下室中,白驍嘗試以魔識觸發主魔器,令其噴吐出純淨而凜冽的魔能。

    不過並沒有經過任何神通刻印的處理,而是直接沿著手臂激射而出,頓時一陣強烈的反衝力推著白驍向後緩緩飛退。

    這是白驍在黑沼澤中就用過的位移技巧,非常適用於空中戰,在沒有攜帶獸翼下山的情況下,這是白驍最有效的空中位移技能,不過……

    轟!

    就在白驍緩步後退時,手臂忽然一顫,一股猛烈了十倍有餘的灼熱魔能轟然爆發,在超高密度的擠壓下,魔能直接點燃了空氣,化為一道粗壯的火柱,地下室霎時間就被一陣紅光映得亮如白晝!

    而白驍則被這陡然強勁起來的反推力直接壓在了背後的牆壁上,被魔能加固過的混凝土牆綻放出密密麻麻宛如蛛網的裂紋,與此同時白驍的手臂和脊柱則發出了斷折的脆響。

    雪山獵人的肉身哪怕經過一次蛻變,終歸也不是金剛不壞的,怒艹牆壁的結果就是當場骨折……而這就是白驍如今面臨的窘境。

    主魔器頻繁狂暴,魔能噴吐無法控制。

    也幸虧白驍沒有將魔能經過神通刻印,而是直接將其排出體外,所以雖然魔能暴走,反噬效應卻不算太強,只是因過於猛烈的魔能噴吐,導致手臂的肌肉與骨骼嚴重受損,同時與混凝土牆猛烈衝撞,碎了塊脊柱。

    若是魔能在神通刻印中就陡然爆發,那就很可能直接引爆魔器,形成災難性的後果……

    而就在白驍骨折的瞬間,體內那枚血色的魔種忽然膨脹起來,將主魔器中嚴重溢出的魔能汲取了部分,而後釋放出一股暖流,瞬間就蔓延到了周身各處。

    白驍的手臂一陣清涼,火辣辣的痛感如同被洗刷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被魔能沖洗、灼燒過的殘破血肉,以驚人的速度癒合起來……

    「好強的恢復力!」

    白驍不由驚嘆。

    雖然雪山獵人的體質天然就強於恢復,經歷過蛻變以後更是強上加強,但這種轉眼間痊癒重傷的恢復力,顯然是遠遠超乎常態。

    常態下,這種重傷怎麼也要睡個午覺才能痊癒的。

    而這僅僅是一個種子狀態下的魔器給予的便利。

    既沒有發育成熟,也沒有打造神通刻印……在初始狀態下就有這等神效,其成長潛力簡直不可估量!白驍甚至大膽猜測,這傳奇魔種若是完全發育成熟,很可能可以讓人接近不死不滅的境界!

    不過,還沒等白驍規劃好這枚魔種的成長路徑,就感到體內一陣空虛感翻湧上來,腹中更是直接發出了雷鳴似的震響!

    在傷勢痊癒後,這飢餓感就如潮水一般湧來……不過白驍早有準備,在地下室入口處早早就放好了一盆油光閃亮的烤肉。

    如今地下室內被高溫灼烤過後,熱浪外溢,門口的烤肉頓時將香味瀰漫進來,白驍鼻頭不由一皺,剛準備走過去大快朵頤,就發現自己才一張嘴,就滿口充盈,口水已經快要流淌成瀑布了!

    白驍愣了一下,連忙收斂儀態,快步來到門口肉盆前面,伸手就抓起一塊塞入口中。

    烤肉是高老莊的專用後廚班底精心選材、醃製又燒烤出來的,通過摺疊通道緊急送到舊雨樓,白驍入口時烤肉還有些燙,鮮美的風味完全沒有流失。

    而這股被牢牢鎖住的美味,就在白驍口中猛烈綻放。

    剎那間,白驍感覺彷彿在體內引爆了火藥桶,一股火山爆發一般的快感洶湧而上,讓他險些忍不住呻吟出聲。

    白驍可以向雪山先祖發誓,他此生還從沒有過如此強烈的幸福感!

    烤肉在口中融化時帶來的味覺刺激,肉汁吞嚥入腹,在胃中轉化為能源時的充實感,兩種幸福相疊加,這一刻白驍就連清月都暫時忘到腦後去了!

    過了好久,白驍才悠然回神,此時面前那堆積如山的肥嫩烤肉已經只剩下盆底的油漬,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就將三十多斤烤肉一口氣吃光了!

    「臥槽,真變成鄭力銘的形狀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 06:47
第266章 足脂多謀

    就在白驍不知不覺間變成鄭力銘的形狀時,鄭力銘已經步履輕快地來到了灰之高塔的頂端。

    朱俊燊正在塔頂聽取語註的工作匯報,見鄭力銘不顧時間場合地闖了進來,心中頓時一驚。

    「原詩又對你做什麼了!?放心,不要著急,我一定為你主持公道!」

    鄭力銘闖上頂層的時候,本有一肚子的話想說,被朱俊燊這麼當頭一問,簡直像是吃到了北港特產鯡魚罐頭,整個人都懵掉了。

    在你眼裡,我是那種被原詩欺負瞭然後找你來討公道的白痴麼?

    我雖然胖,卻不蠢!別把我當弱智看待!在你這裡能討到公道就有鬼了!這麼多年我見識過多少次慘淡的現實?難道會不清楚你也不過是她手下無數受害者之一?我腦子進了多少減肥茶才會向你找公道?

    朱俊燊見鄭力銘臉色不對,也意識到自己好像猜錯了方向,只好咳嗽一聲,假裝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怎麼了?」

    鄭力銘面色陰沉地哼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語註,示意閒雜人等最好退散。

    語註也不示弱,以僅有對方十分之一的體型,釋放出了絲毫不輸的氣勢。

    我堂堂議會秘書,學院高管,還聽不得你們兩人的對話了?這學院裡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對我保密的?我的密級權限可是和院長基本等同的,比你這個教務主任還高半層!嚴格意義來說,我才是這高塔頂層的半個主人,你這死痴肥不過是擅闖禁地的外人,憑什麼要我迴避!?

    氣勢洶洶的質問之意,就沿著語註那凜冽的目光直射向鄭力銘。

    鄭力銘沉默了一會兒,見朱俊燊沒開口趕人,便冷笑道:「看來你又有把柄落到她手上了,堂堂院長,做事能不能謹慎一點?」

    朱俊燊聞言也是一口氣憋在胸前。

    憑什麼就是我有把柄落到語註手上?她堂堂學院高管,又是我的親傳弟子,我看重她,允許她旁聽機密,有什麼問題嗎?在你眼裡,我就是那種經營學院不善,必須靠學生來善後挽回損失的天生窮神?

    何況語註這些年的確是兢兢業業,幫我挽回了不知多少公務上的經營損失,比如前兩天就……總之,讓她在這裡旁聽,是合情合理的!

    這兩人互相瞪視了一眼,之後鄭力銘也沒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道:「我讓白驍去移植第二魔種了,結果還算不錯,但過程遇到了蹊蹺。」

    之後,鄭力銘就將白驍在母巢中的見聞簡單描述了一番,在說到穹頂敞開,露出深邃的星空時,朱俊燊就完全收斂了輕鬆的心態,面色凝重之極。

    語註也驚訝地摀住了嘴巴。

    作為朱俊燊的學生,她的知識量異常驚人,那副架在鼻樑上的眼鏡並非裝飾品……所以她也很清楚,那敞開的星空意味著什麼。

    朱俊燊問道:「之後呢?」

    鄭力銘說道:「白驍說他看到了數以百萬計的眼球,填滿了整個天空,並且……所有眼球都牢牢鎖定了他。」

    語註倒吸了口涼氣,甚至忘記了作為聽眾的本分,不由開口道:「他被天魔看到了?!」

    朱俊燊說道:「不要慌……以他的體質,在第一次進入母巢的時候,就被一定會被域外天魔注意到,畢竟他背負的是白衣血脈,不被注意到才奇怪。白驍既然能全身而退,就證明域外天魔還沒有降臨的能力。」

    語註問道:「你怎麼能肯定?異域之門可是敞開了呀!過去兩千五百年,這種案例都屈指可數!如果那些天魔並非無法降臨呢,如果它們只是在等待一個更好的降臨契機呢?」

    朱俊燊說道:「那就再打一次人魔大戰。」

    語註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好戰的院長:「老師,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上一次大戰,我們贏得不是理所當然的啊!」

    朱俊燊嘆息道:「我又何嘗不知道那場大戰贏得僥倖?若非如此,人類又怎麼可能在贏下戰爭以後,依然堅持發展魔道文明,而非復古呢?終歸是人家的力量更強,更發達。時至今日,我們的魔道力量已經遠勝往昔,可是否真的能凌駕於魔道之祖,就連天啟者也無從斷言。沒錯,再打一次人魔大戰,人類或許會輸,文明或許會滅亡,但是我們有的選嗎?域外之客想要降臨,我們阻攔不住。魔族若要重來,我們也不可能說服它們放手,屆時除了全力一戰又能怎麼樣?」

    語註頓時語塞,嬌小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鄭力銘哼了一聲,狹長的雙目中綻放出無比欣賞的目光。

    以他的性情和閱歷,很少會對什麼人心悅誠服,但是大宗師朱俊燊卻是讓他心服口服的人選之一。

    無關修為和學識,鄭力銘最欣賞的就是朱俊燊的這副心態。

    天大的事情落下也能淡然處之,不慌不忙,寵辱不驚。

    而這也和朱俊燊的人生閱歷息息相關。他年輕時博覽群書,遍訪天下名家,在其他人急於推進修為,以銀穗、金穗的成就洋洋自得時,朱俊燊卻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最終順理成章地突破了層層瓶頸,掌控天啟。

    此外,朱俊燊一生窮困潦倒,卻從來不以為意,安貧樂道。人到中年識人不明,收了原詩這樣的學生,從此拉開了多年悲劇的帷幕……可朱俊燊依然堅強地生活到現在。

    也只有這樣歷經風霜的豁達之人,才能說得出:大不了再打一次人魔大戰這樣的話來。

    「大宗師說得不錯,害怕是沒有意義的。但全然不當回事也絕不可取,白驍能在母巢中開啟異域之門,很可能不僅與血脈有關,還與長生樹有關……那小子簡直是長生樹的天敵,前不久還親手消滅了長生樹的一截根須,我怕就是這層血債,讓他在母巢中被域外天魔鎖定到了。」

    朱俊燊沉吟道:「這個猜測不無道理,所以呢?」

    鄭力銘說道:「我考慮,是不是可以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東大陸那邊,然後看看他們的反應?」

    朱俊燊驚訝道:「主動透露給東大陸?」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東大陸就是長生樹的大本營!你當年去聖元帝國學術訪問那麼久,應該清楚長生樹在聖元是何等枝繁葉茂,根深蒂固。另外,東大陸的魔域迄今都還保留著遺址,要說他們只是為了銘記歷史,我是斷然不信的……總之,去試探一下他們的反應總沒有壞處。」

    朱俊燊看了眼語註,後者仍顯得有些茫然,顯然這位議會秘書,還遠沒有修煉出寵辱不驚的心態。

    心神不定的語註,就不算是合格的參謀了,朱俊燊便不再徵求她的意見,點點頭說道:「可以,我這就給周赦寫一封信,就以學術交流的名義,將此事拿去問問他……不過周赦城府深沉,想從他嘴裡得到有用的消息恐怕不容易。」

    鄭力銘搖了搖頭:「你這思路也太一本正經了。沒錯,整個聖元大陸,有資格掌握長生之秘的人也寥寥無幾,但我們又不是真想知道答案,所以為什麼要只向擁有答案的人提問呢?」

    朱俊燊皺起眉頭,感覺自己有些跟不上對方的思路:「你的意思是?」

    鄭力銘冷笑道:「換做是我,就給聖元議會寫一封公開信,將此事搞得東大陸人盡皆知!到時候就算得不到真相,至少也能看一齣好戲!」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23:30
你真是個天才 第267章 順水推舟

    大宗師朱俊燊也是個非常具有行動力的人,與鄭力銘確定了行動方案以後,只用了半小時,就在秘書語註的協助下寫完了一封內容詳實,旨在挑事的公開信,然後用最快的渠道發往了東大陸。

    當天晚上,聖元議會就收到了朱俊燊的公開信。

    朱俊燊是以資深顧問兼議會特邀學者的身份發去信函的他在東大陸遊歷,開展學術交流的那些年,成功地為自己積累了深厚的人望,在高傲的聖元議會中也贏得了極高的地位。而在他成功獲得天啟後,就算是聖元議長周赦,也和他建立了深厚的私人友誼。

    對於這位公認天下第二人的公開信,議會自然是無比重視,當時輪值的學術負責人,第一時間就召集了一個資深的學術團隊,共同開啟信函。

    然後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

    議會桌前,擔任主持人的任伊,半張著嘴巴,不斷發出空洞的吐息聲,同時只感覺冷汗快要浸透整件魔道袍了。

    這和他預想的內容完全不一樣!本以為這封來自西大陸的公開信會是單純的學術問題,想不到那濃眉大眼的天下第二人也開始玩心機了啊!

    這信上所寫的內容,分明是政治問題!

    又是母巢內的異域之門,又是長生樹剋星……這麼一封公開信拍到聖元議會桌上,分明就是在直指東大陸是長生樹的大本營,聖元議會是長生樹的保護傘!

    雖然東大陸的確是長生樹的大本營,聖元議會也的確是長生樹的保護傘……

    甚至此事在聖元議會高層已經不是秘密,連任伊這種單純的學術人才也會略知一二,但任何一個得知此事的人,也都有著將其當做秘密來保守的覺悟。

    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

    而這種事多半都是政治。

    任伊是個非常單純的學術人才,加入聖元議會,在多年辛苦後贏得學術組副組長的位置,靠的也是學術能力而非政治能力,他對政治問題既不好奇也不具有處置能力,所以平時也從來不會接觸此類問題。

    今天是因為正好輪到他擔任輪值學術負責人,才會第一時間接觸到這封打著學術標籤的公開信……結果就不幸踩到了一顆大雷!此時眼看著朱俊燊的公開信落到整個會議室所有人的眼裡,任伊感覺自己就像是傳說中開啟了魔盒的罪人。

    在與會的人員滿頭霧水地彼此交流意見,探討這個異域之門和長生樹有什麼關係,朱俊燊為什麼要專程發這樣的信函到東大陸的時候……任伊腦海中浮現的則是上層追究下來,自己會被如何懲處,沒了議會的薪水和退休金,自己要如何過活?一旦得知自己在議會中失勢,迷離域中好不容易才搭上話的相親對象會不會離自己遠去?

    關乎政治的問題,多半沒有準確解,犯下同樣的錯誤,卻可能有截然不同的處置。有的人被一筆揭過,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有人就此沉淪,一蹶不振,更有人直接人間蒸發,最可憐的則是連背幾十口鍋,非但死無葬身之地還要遺臭萬年……

    這裡面的奧妙,簡直比魔道天啟還要複雜難解,任伊自忖沒有面對政治問題也遊刃有餘的本事,此時無比坐蠟。

    他根本無法預料自己會被如何處置,是撤職查辦,還是人間蒸發?再或者是組長和另一個副組長時常密謀的種種醜事要扣到他的頭上,讓他身敗名裂?

    一想到這些,任伊就冷汗泉湧,而肥胖的身體在緊張時湧出的高溫,則很快就蒸發汗水,散發出學術的氣息,讓身邊的幾位女魔道士面無表情地向旁邊的位置稍稍挪動了身體,同時若無其事地戴上了呼吸面罩……

    好在,在任伊脫水前,問題就有其他人來接手了。

    一位穿著白色長袍,露出半邊胸膛的年輕人,推門走進會場,以燦爛的笑容化解了會場內的尷尬氛圍。

    「聽說紅山院長發來了一封學術交流的公開信?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介意我也來旁聽一下嗎?」

    人們轉過目光,看向那個年輕人,紛紛露出親切乃至諂媚的笑容。

    「當然不介意,皇子殿下!」

    「您來了就再好不過了,我們正有些摸不著頭緒呢。」

    一邊說,人們一邊離開座位,圍了過去。

    聖元皇子元翼被眾星捧月地簇擁到中間,霎時間就奪過了全部的光彩,而會議室的原主持者任伊則孤零零地坐在主持位上,散發出孤獨的學術氣息。

    雖然任伊召集參會的人,多半都是議會中偏向學術的魔道士,對政治、派系等問題並不感冒,但是在聖元皇子面前,哪怕石女也會悠然蕩漾起來。

    畢竟這是要在未來十年之內,逐漸掌握東大陸最高權力的男人。而關於他的傳說,早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而這位活生生的傳奇卻毫無上位者的距離感,面對簇擁過來的一眾議會中的另類分子,他依然維持著親切而燦爛的笑容,謙虛地笑道:「哈哈,各位也不要對我期待太高,畢竟我也只是個修行途中的學生,很多方面的知識積累還要向各位前輩多多學習。」

    這當然只是謙辭,他的魔道學術理論師承天下第一人周赦,起點之高,就高過了很多人的終點。在他從學院畢業之前,就已經發表了多篇轟動天下的艱深文章,在座的諸多學術界的英才,還真沒有誰敢說自己的學識能勝過這位殿下!

    而說過謙辭之後,元翼也不再浪費時間,隨意在圓形的會議桌前找了個空椅子坐下,然後便專注地閱讀起了朱俊燊送來的公開信。

    其他人則分別落座,盡情欣賞著元翼專注時的臉龐,而元翼所坐的座椅原主人,則看著元翼與座椅相接觸的部位,激動到近乎昏厥。

    片刻之後,元翼讀完了信函,微微一笑:「朱俊燊的意思不是很明白了嗎?他認為異域之門的開啟,與長生樹的根須痕跡有關,這封信發給我們,就是在請教,這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運作機理是什麼。」

    頓時有人忍不住問道:「這問題為什麼要拿來問我們?」

    元翼說道:「因為他認為東大陸是長生樹的大本營,而聖元議會則是長生樹的保護傘啊。」

    此言一出,會場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感覺自己彷彿是出現了幻聽。

    剛剛,皇子殿下,在說什麼?東大陸是長生樹的大本營?

    關於那個在大秦帝國引發騷亂的神秘組織,他們遠在希望之海的彼端也略有耳聞,據說幾經覆滅又幾度重生,根深蒂固,隱藏著無數的秘密。

    但大部分人也只當這是西大陸的天災或者人禍,完全沒想過所謂長生樹,會和天下太平的聖元帝國有關聯。

    片刻後,才有人開口道:「那純粹是朱俊燊的惡意猜測吧?我們怎麼可能是長生樹的保護傘?」

    元翼聞言卻是一笑:「不是惡意猜測,是事實,東大陸的確是長生樹的大本營,我們也的確是長生樹的保護傘。」

    會場內再次陷入漫長的寂靜。

    元翼彷彿早有所料,在眾人大概消化了一番震撼之後,才開口解釋道:「一言以蔽之,長生樹,是整個魔道文明的保護傘,它的枝葉為我們人類的魔道文明打造了一層隔離網,使得我們這個小世界得以獨享太平。若沒有長生樹的庇佑,我們所處的世界,早就被異域來客所填滿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23:30
你真是個天才 第268章 超級無敵三合一

    會議室中一片死寂,元翼則在這片死寂中,輕描淡寫地說著令人三觀顛覆的話題。

    「我們所處的世界並不孤獨,在世界邊緣以外,理所當然還有更多的世界,當年入侵而來的魔族就生活在名為魔界的地方。而經過那場大戰,我們應該很清晰地認識到一個簡單的事實:我們的文明和我們的世界還很弱小。曾經險些令人類文明滅亡的魔族,僅僅是魔界中無數魔族的一支,而我們的勝利也僅僅是將其主力逼退,再將裂口封堵起來。嚴格來說這只能算是倖免於難,很難稱得上是戰爭勝利……饒是如此,那也付出了我們幾十代人的心血,經歷了無數次生死繫於一線的危機。可以說,機緣巧合下才有了人類的今天。」

    元翼說到此處,不出意外地看到會議室內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每當在渺小的人面前說起世界之大,再樂觀的人也會有壓抑惆悵之感。

    魔道文明兩千年來可謂英雄輩出,然而其中的佼佼者也不過獨領風騷幾十年,百年後就只是歷史書上的一個人命。其掌控的個體偉力,也不過是破城滅邦的水平,就連砸沉一個希望之海上的小島,怕是都力有未逮。

    這樣的力量,相較於大千世界的廣闊根本不值一提。而任何人,一旦想到自己一生孜孜以求的終極夢想,在大世界的背景下也不過滄海一粟,壓抑惆悵之心自然會油然而生。

    而這也是元翼刻意追求的效果。

    相較於人類文明的生死危亡,區區長生樹的保護傘、大本營這類話題又何足道哉?所以元翼等於只用了一段歷史故事,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牽引開來。

    這樣,就方便他講後面的故事了。

    元翼說道:「人魔大戰之後兩千年,人類文明沒有再遭遇過外域來客的危機,魔道文明得以在和平的環境下發展了兩千年,有人說這是人類的天命使然,但我想在座的各位,應該沒有誰相信天命吧?」

    隨著元翼的目光掃動,會議桌後的學者們彷彿收到了無形的鼓舞,紛紛點頭應道:「不錯,命運掌控於人手,何需天命左右?」

    元翼笑道:「既然大家都有人定勝天的覺悟,那就該知道,沒有什麼奇蹟是上天賦予人類的,一切都需要我們自行爭取……同樣,過去兩千年的和平環境,也不是天賜的。事實上換個角度思考,很容易就能發現疑點,魔族被人類擊退一次,為什麼沒有捲土重來?雖然當時我們封閉了兩界的通道,但以魔族的文明水準,掌握的力量之強,要說他們兩千年都打破不了人類的封印,未免一廂情願了吧?」

    元翼提出的問題,讓會場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類似的問題,兩千年來其實一直都有人在思考。

    如果說沒有經歷過那場災難性的大戰,這種末日思考當然是杞人憂天,但在發生了先例的情況下,不考慮末日降臨,就是徹頭徹尾的傻白甜了。

    然而這種思考並沒有實際意義,如果魔族真的如人們悲觀預期的那樣強大,那麼當它們重新破開封印降臨人間的時候,也就是人類文明滅亡之日了。

    雖然過去兩千年來,人類的魔道文明得到了長足的進步,如今的魔道士數量幾百上千倍於過去,頂尖強者更是可以吊打過去的所謂頂尖強者十個一百個。但是沒有任何理由認為這兩千年來只有人類在進步。

    相反,人類越是在魔道之路上前進的深遠,越是發現這條道路根本沒有盡頭。而以人類之軀求魔,憑什麼比魔族發展更快?很可能人類要傾盡全力才能破解的謎題,對魔族而言卻是吃飯喝水一樣本能就能處理的問題……但是,除了魔道以外,人類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武道、奇術、元素、所有的力量都在人類歷史中被證明過存在嚴重缺陷,唯有魔道,這屬於異族的力量,反而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所以,也可以說在人魔大戰爆發的那一刻,人類就如同蜉蝣撼大樹一般,走上了絕路。

    只不過兩千年的和平,可以讓大部分人不對未來作太過深入的思考,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與其杞人憂天,不如珍惜當下。

    元翼卻在會議室內,將這層鴕鳥似的心理防線豁然剖開,露出血淋淋的現實。

    「不過,各位也不必憂慮,如我所說,世上沒有任何奇蹟是天降的,人類文明兩千年的和平,是建立在非常紮實有力的基礎之上的。當然,這個基礎就是長生樹。」

    說到此處,元翼終於將話題轉入了正規,也讓很多人聞言為之精神一震。

    「關於長生樹,在座的各位應該或多活都有所瞭解。在東西大陸無數次挑動亂象的陰謀組織,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被大秦帝國公開驅逐的人類之敵……關於它的傳說有太多太多,有些是真的,有些則是無知者的臆想,在這裡我可以簡單給大家一個結論:那些傳說故事的真假根本不重要。」

    元翼說到此處,面對眾人困惑的目光,露出了令人無比心安的微笑:「相較於它的存在價值,那些流言蜚語根本毫無意義,就好像關於我的事情,有人說我喜歡吃魚,有人說我喜歡吃肉,但是和我本人的價值相比,魚和肉的喜好又何足道哉?長生樹也是同理,無論圍繞長生而行動的組織,在這兩千多年來是否策劃過陰謀,是否顛覆過政權,是否做過違背人倫的暴行……相較於長生樹的存在意義,這些事都無關緊要。長生樹,魔界奇物,生長於虛界,在人魔大戰的決戰階段被人類僥倖發現,培養利用至今,其神效浩瀚如海,迄今都未能完全解析明白,但至少有一點:長生樹的存在,可以遮蔽我們這個世界。當它的枝葉舒展開時,來自域外的目光將無法落到我們身上。人類文明,也是由此得到了兩千年的和平時光。」

    元翼的結論,可謂駭人聽聞,因為這完全顛覆了很多人的歷史觀,而且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他的結論!此外,這個結論中也存在諸多與現實相矛盾之處。例如,若是長生樹如此重要,為什麼過去兩千年都不為人知?圍繞這個魔界奇物行動的組織,又為什麼如此神秘?

    但元翼並沒有詳細解答這些疑問,他只是繼續說道:「長生樹的存在是必要的,東大陸是它的發現者也是維護者。但與此同時,長生樹也不是萬能的,更不是天然正義的。有人提防它甚至反感它,或者因為組織成員的惡行遷怒於長生樹本體,也都是合情合理的,西大陸對長生樹的排斥,也應當予以理解。如若不然,就要輪到人家不理解我們了。」

    說到此處,元翼又笑了笑,面對一群更加困惑不解的魔道學者,解釋道:「舉個極端的例子,現在東大陸掌控了長生樹的控制權,而長生樹的重要性又關乎天下生死,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挾此物威脅大秦帝國向聖元投降呢?」

    話音剛落,下面就有人驚訝道:「對啊,我們為什麼不讓他們投降?」

    元翼絲毫沒有取笑此人,反而收斂了笑容,認真地回答道:「因為對方可以魚死網破啊,只要他們想辦法驅逐長生樹,開啟異域之門,屆時魔族重臨,區區希望之海,恐怕擋不住西大陸的滾滾魔潮吧?」

    那提問的人頓時驚訝不已:「這,豈不是同歸於盡?」

    「就是同歸於盡啊,那麼你願意和大秦帝國一起死嗎?至少我不願意,大部分聖元人也都不會願意。所以就算我們是長生樹的大本營和保護傘,也不意味著就可以憑此高人一等,更不可以為所欲為。但這種事,光靠嘴上說說,如何能取信於人呢?你讓西大陸的人相信我們不會憑藉長生樹的便利來壓迫於他們,你認為他們會相信嗎?恐怕我們自己都不信啊,畢竟剛剛就有一位學者下意識認為,我們可以憑藉長生樹來迫使大秦帝國投降啊。」

    聽到此處,那諫言者早已面紅耳赤,無地自容。

    元翼笑著安慰道:「陳先生不必自責,閣下一心沉醉學術,在為政之道上有天真的想法,是天經地義的。每個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我前些年為父皇祝壽,想親手做上一席菜餚,結果光是一道前菜就讓母后笑出了眼淚……沒錯,我下廚的時候可是非常笨手笨腳的。」

    元翼用自己打趣,成功抵消了陳先生的尷尬,之後又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是因為對政治不敏感,所以有時會有天真想法,但只要一經糾正,通曉其理,也就不會再有妄念。可世上如諸位這般理智清醒的是少數,總會有目光短淺之人,為求一時之快而不顧大局。一旦讓他們得知長生樹的重要意義,難保他們不會以此大做文章。甚至我們聖元皇室,也沒有信心能讓每一代皇帝都英明神武,頭腦清醒。萬一到某一代人時腦子一熱,向大秦帝國發出勸降書,那人類文明的和平就宣告終結了。所以,你們覺得應該怎麼辦呢?」

    眾人面面相覷,哪裡說得出辦法,而且元翼敢拿皇室舉例,他們又哪裡敢當著元翼的面議論皇室短長?他們雖然不習慣政治,卻也不是完全沒接觸過政治的腦殘。

    元翼也不強求,自問自答道:「很簡單,將長生樹束之高閣,再加以隱匿,減少接觸者和知情者,自然有妄念的人也會少些。其次,將長生樹的具體經營維護交由他人負責,減少皇室的直接控制。這也可以為其增添一道保護網。當然,交由他人運維也有其風險,所以對長生樹的控制,是分成多個部分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單獨掌控長生樹。如此一來,除非所有人同時腦子發熱,否則就不會有破格的事態出現。」

    頓了頓,元翼繼續說道:「我們說,享受權利的同時要承擔義務,更要有相應的覺悟。那麼,在我們不可能有足夠的覺悟,更不可能完全肩負其相應的義務時,自然要放下一些權利。這是兩千年前的人們給後人留下的答案,時至今日,我依然認為這個答案很完美,並不想加以改變。這些年來,我們東大陸牢牢佔據長生樹的主導位置,卻始終不曾聲張,放任自流,甚至在必要時對長生樹的組織進行打壓,原因便在於此。而結果雖然也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出現,例如在西大陸的拓展就極其不順利,可終歸是為人類爭取到了兩千年的和平時光。」

    說到此處,元翼看到會議室內的諸位已經開始露出茫然的眼神,便做了一個簡明扼要的解釋:「這就是政治。」

    於是與會的學者們紛紛釋然:原來是政治問題,難怪聽起來如此複雜彆扭,難以理解。

    既然是政治,和自己就沒有什麼關係了,讓皇子殿下、議長大人那些大人物們去考慮吧,我們只要專注於眼前的人生幾十年就足夠了。

    元翼又說道:「感謝各位的理解,不過還請各位稍安勿躁,會議仍未結束。朱院長這封信,既然是以學術交流的名義發來,我們就以學術交流的方式予以回應,而具體要如何回信,還需要各位群策群力。」

    有人又不明白了,提問道:「殿下要我們如何學術回應呢?我們……說到底誰也沒見過長生樹啊,難道是……」

    說到此處,會議室內的人們頓時興奮起來,皇子殿下這麼說,難不成是要給他們一個接觸長生樹的機會?!

    這可是真的天賜良機啊!

    然而元翼卻說道:「正因為各位沒見過長生樹,所以才各位需要群策群力,發揮想像,共同起草一封能讓朱院長也閉嘴的回信出來。」

    人們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美夢算是破滅了,於是各自唉聲嘆氣。

    倒是一直「離群索居」的任伊,此時忽然恍悟。

    皇子殿下當然不會輕易讓他們接觸長生樹,相反,正因為他們沒接觸過長生樹,才更適合寫這封回信。

    皇子殿下是打定主意要裝傻充愣,來應對朱院長的質詢了。

    但這封公開信既然是公開渠道發到東大陸的,甚至因為任伊的一時不慎,讓幾十名來自帝國各處的學者共同接觸到了信函,那麼內容自然是極難保密了,只怕會後就會在各個學術圈流傳開來……在這種情況下,要如何回應對方的質詢,就很講究技巧了。

    皇子殿下要他們群策群力,其實真正需要的不是他們的策和力,而是他們的名。眾所周知,任伊召集到的,全是一些不通政治,一心學問的書呆子,這些人平時雖然經常被人譏諷取笑,可另一方面,人們卻對這些書呆子的學術節操特別有信心,如果由他們共同起草出來的回信,可信度會顯得比皇室還要高!

    如果連他們這些人都公然裝傻充愣,只當不知道什麼長生樹的保護傘和大本營,就事論事地去回應此信,那麼其他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然也就不會多想,只當這是朱俊燊一次略顯大題小做的學術交流。

    類似的交流,聖元議會每年都要開展不知多少次,課題內容包羅萬象,朱俊燊所提的問題,很快就會被淹沒下去。

    相通此節,任伊終於感到冷汗開始消退,既然自己等人有利用價值,那應該就不會被追究什麼罪責,這一關就算是過去了,自己可以繼續享受學術副組長的諸多福利,養老金也穩如老狗,迷離域中那位佳人也不會離自己遠去……

    而看著同僚們依然迷茫的眼神,任伊甚至心中有了一絲優越感。

    這就是我能成為副組長,而你們只是組員的原因了!未必是我學術造詣高過你們,而是因為比起你們,我更懂政治!

    而興奮中,任伊甚至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殿下,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任伊興致勃勃,試圖憑藉他的政治敏銳,再多爭取一點利益,「長生樹,真的能給人長生嗎?」

    皇子殿下不允許他們接觸長生樹,卻要借用他們的名頭來為長生樹一事蓋棺定論,那作為殿下手中的棋子,稍微大著膽子索要一下報酬,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就算沒法親眼見證長生樹的雄偉英姿,至少可以從皇子殿下口中得到一些秘辛吧?對於學者而言,能得到不為人知的秘辛,簡直比在迷離域中邂逅美人還要舒爽萬倍!

    畢竟美人可能是仙人跳的誘餌,知識卻不會辜負自己。

    元翼聞言,頗為玩味地看了任伊一眼,而後回答道:「當然不能,長生樹庇佑人類文明兩千年,兩千年來,可有長生不死者?當然,通過解析此魔道奇物,的確有些讓人延年益壽的發現……怎麼,你打算寫入信中麼?」

    任伊霎時間如被冷水灌頂,興奮之情煙消雲散。

    皇子殿下雖然語氣柔和,但在任伊聽來卻如山呼海嘯,令人不寒而慄……自己真是腦子進了水,才會問這種作死的問題!人家都給好了台階了,自己為什麼還要跳起來作死?!

    果然,自己終歸只能出任副組長,懂政治,也只是一知半解罷了……

    任伊哭喪著臉,答道:「是我想多了,請殿下恕罪。」

    「哈哈,學者好問是天性使然,何罪之有?」元翼對任伊的妄為一笑了之。

    ——

    一小時後,元翼離開會議室,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

    而會議室內的諸多學者,則彷彿被榨乾了一樣,各個精疲力竭,形容枯槁,在會議室裡喘息不停。

    皇子殿下不愧是當代聖人,境界之高,遠遠超乎他們想像,哪怕是一封擺明了敷衍他人耳目的公開信,也要求盡善盡美。

    群策群力四個字,可著實不是虛言,他們參會的每一個人都是傾盡生平所學,才能在公開信上留下讓皇子殿下微微點頭的文字出來。

    既要隱藏真相,又不能顯得無知以墮了聖元議會的名頭,這其中的分寸著實難以拿捏。

    事實上真的是多虧了皇子殿下在現場指導,這些人才能在短短一小時內集思廣益,共同完成公開信。無論是信函的整體寫作框架,還是在一些具體理論上發生的派係爭執,全都是在皇子殿下全程指導的結果。事後回憶起來,人們甚至不由會懷疑,皇子殿下是不是早有腹案,純粹是在借他們這些人的名頭……

    不過無論如何,書信寫完,此事就暫告一段落,接下來,他們這些學問人,只要到家好好休息一番,沐浴更衣,平心靜氣……之後就可以在各自的小圈子裡盡情暢談今日的見聞了!

    ——

    另一邊,元翼離開會議室後,便徑直來到了雲端之上。

    周赦已經等他很久了。

    「辛苦了。」

    元翼笑道:「舉手之勞,有什麼辛苦的?反而是若沒有西邊人這一鬧,咱們辛苦定下的預案就全然沒有用武之地了。這封信我當初構思許久,總算是真的寫出來了,也算暢快。」

    周赦點點頭:「如此就好。」

    元翼看了看自己的老師,見他面色平靜,彷彿真對此事沒有興趣,不由掃興:「老師你年輕時候有沒有被人說過,特別不會看氣氛?」

    周赦不由失笑:「從來沒人要求我看氣氛啊。」

    「……天才的發言真是讓人不服不行啊。」

    周赦轉過身來,有些無奈地說道:「好吧,他們沒有懷疑你的說辭?」

    元翼這才有些興奮起來:「當然沒有!這套說辭可是我精心編織已久的備案,半真半假,以他們的見識只會覺得一切都合情合理,就算想要質疑,也無從下手。」

    周赦則說道:「將長生樹解釋成人類文明的保護傘,的確是不錯的創意。」

    元翼笑道:「這就是人性的弱點啊,如果頭頂沒有個保護傘,就會惶惶不可終日。所以哪怕是沒有真憑實據的說法,也會天然傾向於相信,更何況那套說辭還是由我親口說出來,他們想不信也難……而且,客觀來說,長生樹的確也是在庇護著我們的魔道文明嘛,文明的基石在於秩序,沒有長生樹定下的秩序,人類就算不經外敵,也會亡於內亂。」

    周赦嘆息道:「話雖如此,朱俊燊這一封信發來,依然是給我們平添了不知多少變數。你在會議室內那番話,很快就會在上層流傳開來,這也非我們本意。」

    元翼聞言也逐漸收斂了笑容:「是啊,終歸還是不流傳的好。朱俊燊這一封信來的還真是噁心之至……這可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

    周赦也說道:「的確不是他的作風,明知不會有實質的改變,還要攪亂局面,純粹是損人不利己,所以字是他的字,信卻是他人的手筆。」

    元翼說道:「是啊,他都拿到天啟了,何必非要和長生樹過不去?這麼說來,是原詩?以那個瘋子的性子,怕是對長生樹恨之入骨了。」

    周赦卻搖搖頭:「不會是她,那人雖然張狂妄為,卻也自負之極,認定朱俊燊能繞過長生樹得到天啟,她沒理由做不到……」

    元翼問道:「她能做到嗎?」

    周赦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確有可能。我們以長生樹影響大秦天啟,這一千多年來始終未能杜絕意料外的天啟,朱俊燊正是極好的例子,而原詩,也的確有這等天賦才情。而一旦被他們得到天啟,失去長生樹的制約,前途更不可限量。」

    元翼嘿然一笑:「好在天啟正統終歸是在我們這邊……不過,既然不是原詩,那還會是誰?陸家?」

    周赦說道:「也不會,陸別離與原詩看似性情相仿,內裡卻大有區別,若是明知事不可為,他不會硬碰個頭破血流……何況我們從來沒對陸家封死過天啟之路,是他自己不願走此道。所以他更沒理由寫這封信。」

    元翼便有些奇怪了:「那還能是誰?西大陸有資格觸摸到天啟,又無法走長生正道的,也沒剩幾個了吧?」

    周赦沉吟一會兒,說道:「或許是鄭力銘。」

    「那是誰?」

    「……那個人,你不必知道。」

    「誒?」

    周赦語重心長:「有些東西是會傳染的。」

    ——

    被天下第一人欽點為不需知道的人形自走傳染源鄭力銘,此時正在宋樓頂層的貴賓包廂裡,與臨時門生白驍大辦慶功宴。

    宴會廳裡只有兩人,而宴會桌上,也只擺了一種菜餚。

    作為慶祝白驍喜得第二枚傳奇魔種的宴會,如此場景似乎顯得寒酸乃至刻薄。

    然而慶功宴的主辦者,卻志得意滿乃至滿心驕傲地指著滿桌炸雞說道:「看吧,這就是我精研多年的人間美味,宋樓炸雞,天下第一美味!」

    白驍則有些狐疑地看著桌上熱氣騰騰,堆積如山的炸雞塊,對這天下第一的評價很有些不以為然。

    美食之道,在於海納百川。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必然會孕育出符合不同人口味的美食。彼之美食吾之毒藥,這才是天下至理,他從雪山部落來到紅山城後,最先遇到的就是飲食習慣不合的問題,南方人精雕細琢的美食文化,在雪山人看來卻是懦夫的飲食,根本食不下嚥。反而被很多人鄙夷的高老莊山與海,讓白驍大快朵頤。這顯然正說明了美食之中絕不存在天下第一,所以……

    「呵呵,你如果覺得美食之道在於海納百川,天下第一不過是噱頭,那就大錯特錯了。」鄭力銘發出油膩的笑聲,而後伸手遞來一盤炸雞,「先嘗嘗看。」

    白驍沉默了一下,還是接受了鄭力銘的好意。

    酥脆的炸雞入口,白驍只感到一陣……

    意識就此中斷。

    當他回過神的時候,面前的餐盤已經空空如也了。

    鄭力銘的笑聲更加油膩。

    「哈哈,現在感覺如何?」

    白驍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沾上了油漬的手指,片刻後,將手指送到嘴邊,輕輕一吮。

    意識再次中斷。

    恢復清醒的時候,面前空蕩蕩的餐盤變成了兩個,而手指上又染上了新的油漬。

    於是白驍嘆了口氣:「我現在是不是真的變成你的形狀了?」

    鄭力銘卻哼了一聲:「我現在才是真想變成你的形狀呢!你知不知道那第二魔種究竟賦予了你何等寶貴的天賦!能將美食的享受最大化呈現出來,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神通!我精研炸雞之道,多年積累,才與宋樓合作打造出這天下第一的美食,然而美食再好,也要品鑑的人有資格去品鑑!500分的美食,若是遇到上限只有100分的品鑑者,那也只有100分的成績罷了。而我精研美食多年,得到一個結論,人類是有極限的……比如這麼多年來,我就從來都沒能像你一樣,吃炸雞爽到斷片!」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1 23:31
你真是個天才 第269章 這不可能!


    鄭力銘對白驍的魔種,簡直羨慕到咬牙切齒。

    他這一輩子幾乎沒羨慕過什麼人,那些天賦比他好的,出身比他高貴的,修行比他順利的,顏值比他更高的……他都只是淡然視之,心態穩定地如同這些年來的體重加速度。而這份寵辱不驚的心態,也屢屢讓大宗師感慨,在紅山學院的諸位大師級魔道士中,鄭力銘是最有聖人心境的。

    雖然每次他這麼說出來,都會遭到議會的集體抵制,表示聖人一詞冰清玉潔不容油膩玷污……但抵制歸抵制,人們也不得不承認鄭力銘的心境的確是好。

    雖然他脾氣有些暴躁,說話也不溫和,人際交往一塌糊塗,堂堂魔道大師卻孑然一身,連個嫵媚風騷的女粉都沒有……但不可否認,他始終都是坦坦蕩蕩,寵辱不驚的。

    然而鄭力銘終歸是人,也會有七情六慾,嫉妒之心,只不過他的關注焦點和大多數人不同,所以才給人一種他無慾無求,寵辱不驚的錯覺。

    事實上在他在意的事情上,鄭力銘的心思就如同他的雙眼一般細膩。

    眼睜睜看著白驍享受美食時能被炸雞的美味刺激到意識漂流,儼然是品嚐到了真正的炸雞精髓,沉浸度甚至比自己這個創始人更高!

    鄭力銘只感覺自己就像是將女兒嫁給腎強力壯的猛男的樸實老父親,一方面女兒有了良好歸宿誠然值得欣慰,但另一方面親眼看著女兒在猛男身前演繹出四十八般變化,那也由不得他心中不怒!

    鄭力銘用了聖人般的毅力,才壓抑住心中的負面情緒。

    「天道無常,天道不公,真是誠不我欺……」鄭力銘喟然長嘆,「白驍,今天再給你上一課:這個世界是殘酷的,不會因為你的付出而青睞於你,相反,你付出越多,越可能被這個世界所辜負。我一生精研美食,甚至不惜為之偏移魔道之路,然而我卻始終得不到理想的魔種。我親手調配出了500分的炸雞秘方,自己的品鑑上限卻只有150分,事件諷刺莫過於此……」

    說完,鄭力銘強忍著淚水,將又一盤炸雞推到白驍面前。

    「來,吃吧,不要辜負我這麼多年心血!」

    白驍皺起眉頭,總感覺這盤炸雞中,似乎寄託了什麼極其油膩的理想……

    而就在此時,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鄭力銘眉頭一皺,他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放手,讓宋樓炸雞真正得到幸福,居然有人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跑來打擾!?

    他明明早就說過宴會期間外人勿擾,這宋樓的服務員是不是腦子進了水了,真以為這宋樓的幕後老闆不是自己?

    然而就在鄭力銘心頭恚怒的時候,卻看到更離譜的一幕,門外的人敲了兩次門後就直接將包廂大門向外拉開了!

    鄭力銘當時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腳步落地時震得整個頂層都微微搖晃。

    什麼人竟敢擅闖他鄭力銘的宴會?!何況那門豈是隨手就能拉開的?鄭力銘人雖油膩,心思卻如眼睛一般細膩,關門的時候總會順手加上一層油鎖,尋常人就算用火藥桶引爆也休想打開房門,結果這大師級的油鎖居然被人瞬間就瓦解掉了?

    這一刻,鄭力銘是根本做好了敵襲的準備了,然而接下來,就見一層漆黑的人影出現在視野中,整個房間內的光線都為之一暗,彷彿是被黑洞汲取了光明。緊隨而至的則是一股清新爽朗的香水味道,彷彿是初春時節抽出嫩芽的林間花叢……讓鄭力銘感到一陣反胃。

    「是你?!」

    這獨特的光影特效以及香味,共同喚醒了鄭力銘早就刻意遺忘掉的記憶。

    來人卻沒有這麼多糾結,抬手就是一個熱情的招呼。

    「胖子,真巧啊你也在,我們是來吃炸雞的,想不到你也在啊。」

    鄭力銘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腦海中霎時間湧現出了過去幾個月來,隔三差五被這暗影女僕找上門來的悲慘境遇他那溫馨而充實,充滿了主人氣息的小窩,每次都會被那女僕掃蕩一空!

    偏偏那女僕彷彿樂此不疲,有事沒事都去他房間打掃,而他的各種大師鎖,在女僕的暗影面前都脆如紙……

    鄭力銘畢竟是聖人心性,驚怒了一瞬便壓下了火氣,也收斂了回憶,只當沒看到此人,目光直接來到她身後。果然,那個略顯瘦削的陸家少爺就跟在黑衣女僕身後。

    「老師,晚上好。」

    陸珣的聲音彬彬有禮,但目光卻越過了鄭力銘,來到白驍身上。

    抿了抿嘴,陸珣又說道:「白驍,晚上好。」

    白驍應道:「晚上好,你也來吃炸雞?」

    「嗯……」陸珣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那就不多打擾……」

    一邊說一邊就要轉身出門,結果被自家的女僕牢牢拉扯著,根本掙脫不得。

    儘管此時的陸珣擁有完善的超魔體,力量爆發時蠻力甚至凌駕於以前的白驍之上,但被這黑女僕一拉,頓時感覺自己手臂像是鑲嵌進了萬丈高山之中。

    諾諾一臉壞笑:「少爺,來都來了,人也見了,你現在還要臨陣脫逃,真的會痿一輩子的!」

    陸珣聞言簡直驚怒交集:「你在說什麼鬼話?我們不是來吃晚飯的麼?哪來的什麼臨陣脫逃?」

    諾諾說道:「我不那麼說,你哪裡肯來啊,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人了,若是你還只惦記著吃,那就是禽獸不如,完全是鄭力銘的形狀了!那死胖子早就有絕後的覺悟,無所畏懼。但陸家本家現在可是一脈單傳,你總不想霸主的純正血脈就此斷絕吧?」

    「你給我閉嘴!」陸珣也是氣急敗壞了,一頭黑髮熊熊燃燒起來,釋放出金燦燦的光芒,手頭的力道更是暴漲十倍,哪怕是一頭巨象,也要被他徒手掀翻起來!

    然而諾諾卻彷彿渾然不受力,握在陸珣手腕上的纖纖素手陡然呈現墨色,如黑洞一般將對方的力量吞噬殆盡。

    「少爺,人生苦短,不要因為一時的少女情懷而讓自己悔恨終身……」

    而就在這黑女僕越發不像話的時候,終於有人挺身而出,制止了暴行。

    白驍上前兩步,伸手搭在了諾諾的手腕上,獵魔之力轟然爆發,霎時間漆黑溶解,束縛消散,諾諾驚訝地甩開手腕,目光牢牢鎖死白驍。

    陸珣則趁機抽出手臂,想要就此離場,但想起剛剛諾諾那番瘋話,卻又覺得此時離場彷彿心虛,頓時左右為難,尷尬萬分。

    好在不需要他說什麼,白驍已經先一步開口了。

    「你就是陸家的女僕諾諾?「

    諾諾驚疑不定:」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關注我幹什麼?你連我這個女僕都不放過?」

    陸珣在旁邊聽得只想捂臉,這種人為什麼偏偏是頗得父親器重的家族重臣?!簡直丟光了陸家人的臉!

    同時心中也有些奇怪,諾諾雖然的確是個任性妄為的女僕,但大部分時候言談舉止都還在框架之內,今天這出表演的確有些離譜了,也不知是吃壞了什麼……

    結果下一刻,他就聽到了一個讓他只想把自己的耳膜都挖出來清洗晾曬的問題。

    白驍看著諾諾,問道:「你喜歡鄭力銘?」

    轟!

    宋樓頂層轟然引爆了一陣暗影風暴,腐蝕、凋零、衰亡等等負能量如潮水一般洶湧。

    鄭力銘身為實戰派大師,反應極快,一個橫閃,龐大的身軀似清風一般靈動地擋在餐桌前,將負能量狂潮牢牢隔絕開來,保護住了滿桌炸雞。

    而在狂潮正中,諾諾臉色蒼白,雙目圓瞪:「你在胡說什麼!?」

    白驍說道:「我只是問問,但你這個反應好像不打自招了。」

    而後,他轉過頭對鄭力銘說道:「老師,她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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