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管家與鐵礦 03
魯瑟見徐錚臉色微露不快，不敢再掉胃口，便道︰「人人都道諾切斯特山是荒山野嶺，像個光禿禿的禿瓢不長毛，整座山多石少土，樹少草少，連來光臨的野獸魔獸都少。但人們卻忘 記了另一件事。」
徐錚聽出了些興趣來，問道︰「什麼事？」
魯瑟輕輕一笑，道︰「大人聽說過沒？荒山多出礦。諾切斯特山就出礦，而且是西洛鐵素和密銀混雜的複合型地下礦脈。它西起西邊鹿角峰，東止於塔盾石那裡，大約有近千米長。我原來不懂，後來秘密找人看過採來的樣品，被告之含量相當地不錯。特別是西洛鐵素和密銀的混和礦中，還能憑運氣採到伴生的阿盧貢顆粒，這是極品的魔法材料，熔接魔晶甚至做法杖的嵌頂魔法寶石必不可少，大大的值錢。」
徐錚瞧著魯瑟，只見這人說到這些時微現神采飛揚，白晰的臉上陰鬱的表情不見，倒顯出些意氣風發的樣子。
「別說就是為了這個，你才把風寨建到那裡以魚目混珠，遮人耳目。」徐錚笑道。
魯瑟沉穩地一笑，道︰「正是。」
徐錚微有些訝然，這人倒真是個七竅玲瓏心，不僅把敗散的風盜重新集中到一起，更還有先見之明地佔了這座寶山，近十年不動聲色，做得人不知鬼不覺，確實很有幾把刷子。
「就你一個人知道？」
魯瑟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塊礦石遞給徐錚，道︰「這是樣品，您可以先看看。」
「請說你，而不是您，我聽著很擔心晚飯吞不下去。」徐錚接過礦石，反覆查看。老實說。他對這個不在行，現在時空與以前的時空礦物質差別相當地大。他只能看出手裡的石光光澤顯是很是不一非般，其它的看不出什麼來。
徐錚把玩著手裡石頭，問道︰「為什麼不告訴亞當和維克？」
魯瑟愣了愣，沉默不語。
「你們在一起有幾年了？」
「和維克一起十三年，和亞當一起五年。」
「他們都還不值得你信任？」
「我信任他們。他們兩個我都還不信任。這世界上就不知道該信誰了。」
徐錚嘆氣︰「你還是沒告訴他們。這種好事情，應該和朋友一起分享。」
魯瑟沉寂了許久才道︰「我信任他們。但我不知道在告訴了他們這個以後，這份情誼經不經得起財富的考驗。能共吃苦，不能同享福的事情我見得多了。我珍惜這份情，沒有勇氣去考驗它。」
徐錚在心裡嘆氣，突然非常可憐這個有著極度信任危機的人。得經過多少可怕的事情才能變成這樣，連最珍貴的兄弟都不敢信任。做朋友做得如覆薄冰，這實在是一種悲哀。
看到魯瑟的臉色帶著沮喪的灰敗，徐錚不忍心再落井下石，便問道︰「守著這樣的礦藏為什麼不採？」
魯瑟道︰「沒有機會。沒有能力，沒有人手，沒有所需求的一切。所以只能空守著寶山乾瞪眼，啃都啃不動。」
「那為什麼又送給我？」
魯瑟直視著徐錚道︰「一是求和，二是求生，三是想憑著這個做條件，請大人接納風寨的弟兄。」
徐錚瞇眼一樂，道︰「就不怕我搶？」
魯瑟頓了一下，決定實話實說︰「怕。很怕。但是我在賭，賭我在倒霉了一生之後，終究是在合適的時間遇了合適的人。」
徐錚很想再逗逗他，突想覺得這男人的信任危機已經很可憐了，實在不忍心。便道︰「你賭對了，搶人東西這事我做不出來。」
魯瑟不動神色，徐錚卻有一種錯覺，好像這男人暗自鬆了一品氣後才笑道︰「倒霉了一生，總得給我一次翻本的機會，是不是？」停了停，像是下定了決定，道︰「現在，這座礦山就是你的了。」
徐錚一愣，正待說話，魯瑟又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徐錚微有反感，忍耐著，只道︰「請講。」
魯瑟道︰「請大人接納我們。我不在乎自己是待遇，擄小虎的事情確實是我做錯。但請大人善待維克和亞當，還有其它的兄弟們。他們跟我不一樣。」
徐錚心中不快，但聽著魯瑟這麼說，卻又不忍不住不動容。這人或許心狠手辣，或許有著嚴重的信任危機，更或許辦什麼事都講利益和條件，比如拿礦脈的消息來交換容身的位置。但當一個人肯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把深藏的底牌都翻出來，這個人就算太差，也絕對差不到哪裡去。
所以，徐錚正正經經地看著他，很直接地道︰「魯瑟，你要交換的東西我給不了你。在這個莊園，要想過上好生活，一切都得靠自己的雙手。你努力了，你付出了，那麼自然就會有回報，自然就會獲得別人的尊重。在這個奧林莊園，沒有人會在乎你以前是什麼，做過什麼。重要的是，你現在在幹什麼，為這個大家庭的建設做出了什麼。」
「沒有礦脈，我一樣會接納你們。也許你不信，但我今天第一眼看到你們三個站在莊園門口的時候，我就對自己說，如果風寨的兄弟需要幫助，那麼我會幫。如果風寨的兄弟要加入莊園裡來，那麼我也歡迎。這與你告不告訴我礦脈的消息完全沒有關係。當然，你可不信。但若是你留下來，你總有一天會發現，這個莊園是個家，一個很大的家，大得可以容納下很多親人朋友，容納下很多不同的種族。至少，我的理想是這樣的，建一個歡樂和平的大家！」
魯瑟愣然，徐錚又道︰「沒錯，你的礦脈我很想要。現在莊園建設才起步，缺錢、缺糧、缺勞動力、缺木、缺石，更缺礦。但是，如果你要拿礦脈來換你及你兄弟比別人更好的待遇和尊重。那麼我只能抱歉地告訴你，礦脈我很想要，但是我不敢收。因為你想換的東西我給不了，沒法和你換。在奧森莊園。所有的所有，都得自己動手去創造，沒有現在成的東西可以可以換！」
魯瑟愣愣看著徐錚，被這翻直白到不惜自暴家底真實話語驚得無語。許久後才問道︰「當真？」
徐錚點頭︰「半個字不假。別被我那一幫精靈朋友或是侏儒小不點兒朋友迷惑到，事實上。奧森莊園窮得一塌糊塗。麵包果是精靈們救濟的，侏儒小不點兒定期從侏儒島往這裡送糧食，大陸橋那邊，我們唯一能賺錢的項目還要過幾天才能開鑼。莊園裡生產出來的產品也已經做為報答給了精靈和侏儒，要賺錢還得等著技術和產量的提高。而我們自己的糧食，我想你瞧見了進莊時由樹人族照顧的那一片田地。在樹人的照顧下，它們長得很好是不是？不幸的是。它們被小樹苗照顧得再好，結出糧食仍然需要時間。所以，我每一個字都是真話。奧森莊園窮得不能再窮，現在的情況是。就算是有垃圾落到地上，只要有用，我馬上就會去撿！」
魯瑟被奧森莊園的真實情況震得恍然。但卻又有一股被坦承相告後的那種莫名情懷在心裡滋長。像是被人信任了，對方掏出心底給你看；又像是孩子時最真誠的交往，毫不掩飾的告訴你︰嘿，我家很窮，白開水都不一定有，指不定只能喝涼水，但請你一定要到我家來玩。我們可以躺在沒有房頂的床上看星星聊天。
這種被需要，被接受，被肯定的感覺是如此動人，甚至由此而覺得這莊園實在是美好，窮則窮，卻有無盡的美好希望，彷彿確定明天一定是個大晴天，艷陽高照，心情大好。
魯瑟鬼使神差地，突然忘了去算計，很突兀地道︰「那麼說，我們風寨的加入一定有用的啦？」
「對。」徐錚笑道︰「帶上你值錢的礦脈，帶上你的兄弟好友，歡迎來到奧森莊園。我不保證現在很好，但我可以保證，經過所有人的努力，它一定可以變得很好！快樂人生只能自己動手去打造。」
「好！」魯瑟點頭︰「我加入，請收留我們。」
徐錚笑了︰「沒有額外的待遇，沒有額外的尊重，一切都從零開始。同意嗎？」
魯瑟聳聳肩，只覺得無比輕鬆，道︰「誰知道呢？總得試試才知道。」
徐錚大樂，笑道︰「我討厭你這樣說話只說三分。」
魯瑟也笑了，這次笑意傳達到了眼裡，道︰「我習慣了。但就像我們的加入一樣，我可以試著改。」
徐錚大笑，道︰「對了，這次得輪到我提條件。」
「請說。」
「第一，我缺個強力的管家，我覺得像你這樣一肚子鬼心思的人來這幹這個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第二，你說錯了，你不是零開始，你是從負開始。擄人孩子，這是錯誤，你們得為此付出代價。所以，一年以內，你們得做白工，做為對你們的懲罰，和對被擄小虎父母的補償。在一年以內，你們創造出來的價值，會均分給被擄的小虎家長所有。第三，這是我的補償。我得鄭重地向死去的風寨弟兄道歉，並努補償我們的過錯。你能接受麼？」
魯瑟又笑了，道︰「我試著接受。」
「我討厭你說話這種不盡不全凡事保留七分的調調。」
魯瑟大笑︰「我改。所以，我接受。奧森莊園不管現在怎麼樣，但我敢肯定，它必將是……嗯，我想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是什麼？」聽現在還算是外人的魯瑟來形容奧森莊園，徐錚格外想聽。
魯瑟輕笑︰「眾望所歸的希望之地！」
「哈！」徐錚大喜︰「這馬屁我愛聽！真好，你拍馬屁可是份量十足，不會蓬人只說三分話。這該誇你還是諷刺你？啊？」
「隨你喜歡。」魯瑟笑道︰「當真要我當管家，不怕我窩裡反？我可警告你，我可有著牆頭草軍師的不良過往。這是十成真話，沒有保留三分。」
「牆頭草一般都是聰明人才會做事。再說了，我有一雙慧眼，看人不會出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慧眼？」魯瑟仔細看他，雖然覺得這少年眼神清明，像星辰一樣耀眼，倒是沒看出來哪裡像慧眼。
「呃……雷克斯爺爺說的。事實上到底是什麼鬼眼，我也不知道。」徐錚乾笑。
魯瑟哧的一聲笑了，笑意又一次傳達到了眼底。
徐錚沒好氣地斜眼瞅魯瑟。魯瑟則沉穩地笑，很有點狼外公的感覺。
兩人互相瞅得有趣，都忍不住笑。魯瑟笑罷，抬腳往外走，徐錚揚聲叫道︰「嘿，管家，事情多得很，都等著你上馬。你去哪裡？」
魯瑟背對著徐錚，笑道︰「莊主大人，我得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的弟兄們。然後，我得去巴結小老虎和獸人們，以及其它所有種族。放心，牆頭草軍師一但努力要搞好上下裙帶關係，不出三天，就沒有人會再記得我幹過擄人的事。」
徐錚張大了嘴，就這麼張了半天，最後只能道︰「你厲害……我服，行不行？」
魯瑟忍之不住，便又笑了。突然之間，平故無故地，就這麼只覺快活無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