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晉太宰 作者:青山鐵杉 (連載中)

 
V123210 2019-3-21 23:40: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4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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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大晉太宰

【作者概要】:青山鐵杉,男 / 黑龍江-牡丹江,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晉隋唐

【內容簡介】:

  留下羊車望幸典故的晉武帝司馬炎撒手人寰,司馬衷登上帝位。
  諸侯王蠢蠢欲動、門閥世家築起壁壘,內附胡人待機而動。
  此時、四帝共治的羅馬,君士坦丁大帝蓄勢待發。
  此時、南亞大陸上,笈多王朝庇護的婆羅門教扭轉頹勢,重新佔據主流。
  此時、薩珊王朝將要開啟波斯第二帝國的黃金之世。
  此時、司馬季還在躲避過分熱情的燕王府侍女……
  他強任他強,老子諸侯王。

【其他作品】:《六萬年之後》、《重生我的時代》、《大時代1958》


《不需他人代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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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9-3-23 19:41
第一章 幽州世子

    「范陽王司馬虓?」伴隨著這道懶散的聲音,白霧中一個少年的體態若隱若現。舒爽的靠在岩壁邊緣半眯著眼睛,披著的長發擋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到表情顯得有些神秘,可惜時不時的哼唧兩聲破壞了這種神秘感,反而出現徹頭徹尾的一副無恥封建主嘴臉。

    「帝都真的有天然溫泉啊,不是自來水加熱的那種!」少年轉身就把范陽王的事情甩到腦後,他現在的名字叫司馬季,燕王司馬機獨子,沒有任何兄弟需要提防,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未來的燕王,統領上谷郡、北平郡、廣寧郡兩萬戶,在晉朝封國當中屬於一等諸侯國。

    燕都正是薊城,北部有燕山為屏障,綿延近千里期間山中泉水聚成溪,溪流成河。虎踞龍盤,北上可溝通塞外,南下可虎視中原。晉代的薊城雖不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可熟知歷史的司馬季比誰都知道八百年帝都的潛力。

    必須要說,司馬季的運氣極好,雖然處在晉朝被定義成偏遠山區的薊城,但有自己獨到的優勢,處邊城遠離了洛陽的漩渦,這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躲遠點,才能保證不會從開始就被洛陽的漩渦扯成碎片,至於阻止八王之亂這麼高難度的事情,司馬季不會去做,根本不可能成功。

    「范陽王司馬虓?」扶著額頭的司馬季再次意味莫名重複剛剛的低語,亂這個字完整的概括了現在晉朝的複雜情況。

    嗚嗚……不遠處一陣突兀的氣鳴聲掩蓋了蟲鳴,也打斷了司馬季暢想。

    距離司馬季所在木屋另一頭,一個金屬製成的球體正是氣鳴的來源,這個機器下方是一口鍋,上面則是一個球體密封在鍋上,球體上則是Z字金屬管,氣鳴聲也是由此而來,同時金屬管因為蒸汽噴出的緣故帶動球體不斷旋轉。

    汽轉球,由古希臘數學家希羅發明,吹牛的來說,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第一個蒸汽機的祖先,但從實際上來說,作用極其有限。司馬季讓工匠用了兩年時間純手工弄出來的汽轉球,除了能提醒他水開了之外,暫時沒有其他作用。

    有氣鳴聲示警,不多時一個穿著宮裝的侍女移步款款過來取水,侍女唇紅齒白,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氣質,小心翼翼的取水。木屋裡面的世子異於常人,其他人在乎的事情他不在乎,很多其他人不在乎的事情他在乎。

    「總有刁民想害朕!」司馬季喃喃自語,因為距離過遠,木屋外的侍女自然是聽不見的。如果能聽見她會恍然大悟,這句話說的太對了。

    司馬季耳聰目明,不但身體好的過分,從降生之時開始沒有任何疾病。可這都不是放鬆警惕的理由,他的便宜父親司馬機,現在還在燕王府躺著,近一年都沒出過燕王府。

    漢末以來儒家式微,大晉重視孝道,父子倆的關係比較像是漢文帝和漢景帝的關係。

    這麼說倒不是司馬季往自己臉上貼金,相似指的是年齡,燕王司馬機比他大十三歲,這讓他實在是無法代入世子的角色。

    前幾年因為司馬機常年不在府內到處在封地放浪形骸,這種尷尬還能避免。三年前開始,司馬機的身體一落千丈,開始常年住在王府內。

    同樣是在三年前開始,某一天司馬季忽然發現氣氛開始變得詭異,他正好十三歲。,燕王府的女眷有意無意對他注意起來。

    司馬季在燕王府的處境,就如同被一群妖怪包圍的唐僧一樣,眾多女眷總想要對他這個十三歲的孩子做點什麼。

    司馬機喜好玄學,字太玄。給司馬季取字青玄,魏晉名士的豪放自然他自然一個都不缺,整個燕王府近千人,連同太監在內男人只有二百多人,女眷有七百多人。這種環境,司馬季神經兮兮就怕哪天不注意被王府女眷打悶棍,直接在發現溫泉的地方蓋了一堆建築,躲在這裡省的王府女眷惦記。

    他也有自己的理由,畢竟作為獨子,燕王生病封國的一切都落在自己身上。以此為由在這裡躲清靜也說得過去。

    但隨著范陽王司馬虓前來,這種日子必須暫時中止了,燕王的身體情況顯然不適合待客,只有他這個世子出面。幽州下轄五郡兩國三十四縣,范陽國就在燕國的南面,燕國是北京,范陽國就是保定。

    約一炷香的時間後,四名侍女身著宮裝,顧盼生姿推門而入。司馬季回頭一看便迅速轉頭,四個侍女也不詫異,一名侍女端來降溫的熱水,一個手中則是需要更換的衣服,其他兩人半跪在其身後,小心翼翼的用手帕將世子的長發擦拭乾淨。

    侍女穿著的宮裝屬於漏肩裝,一個個漂亮的鎖骨在司馬季眼前想不看都不行,他只能低頭盯著水面,男性的特徵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整個燕王府女眷的衣著都是這樣,這都要歸功於燕王司馬機,總這樣就比較尷尬了,抬頭轉移注意力的司馬季,目光落在身邊用嘴吹熱水的侍女,開口問道,「眉宇間有些憂愁,出了什麼事了?」

    巧惜聞言動作微微一滯,看向司馬季的眼睛,略微躬身柔聲道,「世子,婢無事。」

    「假的!」見到巧惜神色司馬季就知道對方在說謊,淡然道,「你雖進了王府,但如果家裡有事,也就是王府的事情,些許小事不必隱瞞,我只會問一次。」

    司馬季身邊的侍女和燕王府的侍女只有一個區別,那就是司馬季沒有隔斷這些侍女和家裡的聯繫,這些侍女可以時時返家照顧家人,而不是像其他人被買之後和家庭再無關係。

    世子是一個沒什麼耐心的人,巧惜對此有一定的瞭解,只能面帶憂色的道,「婢的胞弟年六歲,脖子上最近腫脹,肉眼可見,家母憂心忡忡。」

    手拿水壺的司馬季動作一頓,眼皮一翻歪著頭道,「現在就很嚴重了麼?多長時間了?」

    「最近剛開始,上次返家之時,家母求婢抓藥!」巧惜小心翼翼的看著司馬季,補充道,「但婢還沒有機會,所以才面帶憂色,請世子責罰!」說著就跪在一邊不敢抬頭。

    「脖子腫脹!?」司馬季一聽就知道這是缺碘的早期症狀,把對門閥批判一番的心態收起來,安慰道,「這件事好辦,北平郡臨海,每隔幾天就會給王府送海魚,你到時候送給家裡一些,就能緩解這種症狀。」

    最好是海帶,不過司馬季不確定渤海有沒有海帶存在,這時候就需要他世界歷史相關的知識了,如果他沒記錯海帶原產日本海,雖說朝鮮半島目前在平州治下,可這需要時間。隨便一說去渤海挖海帶,萬一沒有世子多尷尬。

    隨即回頭看了卻忘記了自己的頭髮還在侍女手中,扯了一下面部一抽,不過司馬季沒有生氣,示意沒事後道,「家裡有困難可以直言,燕王府還不缺幾匹布,你們身上的宮裝如果破損了,家裡需要的話,改一改給孩子穿沒關係。」

    「謝世子!」四名侍女千恩萬謝,等到頭髮擦乾,司馬季剛想要讓侍女出去。

    可能剛剛的表現太過於完美,還沒開口就被使女拉出來,伺候更衣,那股被視為唐僧肉的感覺又出來了,火速穿好衣服,司馬季輕咳了一聲回頭正色道,「叫其他侍女進來洗澡吧,注意洗澡後把頭髮擦乾在出來。」

    「是!」聽著鶯鶯燕燕的回答,司馬季背對著眾女擺手,抬頭挺胸的推門而出。

    出來之後轉了一圈,司馬季又回到原地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對著護衛的位置舉目遠眺,收回目光鬼鬼祟祟的走到了木屋邊上,對著一塊不起眼的木板一擰,入眼之處一片萬紫千紅,也不看看這木屋是誰造的。

    「被當成唐僧肉和食色性也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差點把腦子擠進去的司馬季自語道。至於忠實的護衛們,大老爺們隨便找個河溝沖沖就行了,矯情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3 19:41
第二章 奴隸買賣

    現今的薊城遠不是後世的帝都,雖說屬於戰國燕國故都,但燕國本身就距華夏核心地區甚遠,歷經秦漢不過是北部邊陲的一個普通城池。

    北部燕山山脈為華北平原的天然屏障,燕國甚至整個幽州更重要的是軍事地位。上可連接塞外、下可虎視中原,龍盤虎踞、儀態萬千。

    護衛騎馬開路,一列長隊在路上前進,兩旁高大的森林略微能夠驅散酷暑,四輛馬車在山路間緩慢前進,在一輛比其他馬車略大的馬車裡,司馬季四腳八叉的躺著,半夢半醒之間隨著崎嶇的山路搖頭晃腦,耳邊香風陣陣,巧惜輕柔的拿著蒲扇扇著,當事人還嫌不夠,扯開胸前衣袍呼呼大睡。

    半個時辰之後,進入薊城,宋代以前中國的一般城池並非磚石所建,而是夯土城牆,橫截面為梯形,下寬上窄,防禦力是沒問題的的,就是不太美觀。

    此時外面漸漸嘈雜起來,商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一個叫賣聲尤為刺耳,甚至引起了前面護衛的呵斥,「大膽刁民,敢阻止燕王府的路,快快讓開……」

    氣氛為之一靜,就在此時車簾被司馬季掀開,瞪著直勾勾的眼睛向外張望,隨後衣衫不整的下了馬車,巧惜探望的目光也被一些商販看到,在看到司馬季衣衫不整的樣子,高門大少和暖床丫鬟的畫面瞬間腦補完畢,但只是這麼一想,大多數人還是低眉順眼,在階級的鴻溝面前選擇低頭。

    把這種屌絲憤恨高富帥玩女神的目光盡收眼底,漸漸恢復清明的司馬季,目光一一從小商販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護衛的身上,是不是商販好認的很,《晉令》規定:「市儈賣者,皆當著巾帖額,題所儈賣者及姓名,一足著黑履,一足著白履。

    腦袋上貼著售賣商品和自己的名字,一隻腳穿白鞋一隻腳穿黑鞋,當然好認的狠。

    「世子,這些賤商吵到你了麼?」回頭見到司馬季下了車,領頭的護衛馬上躬身,看向這些商販的目光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樣子,這幅樣子更讓這些小商販噤若寒蟬。

    司馬季眉毛一挑,瞬間清秀變輕浮不耐的道,「張達,我是被你那句大膽刁民吵醒的……」

    「世子,賤商佔據道路不知避讓,目無法度!」張達低頭趕緊解釋著,卻被司馬季直勾勾空洞目光逼的聲音越來越小。

    「小商販不過是為了混的溫飽,不必苛責。」司馬季略過張達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盡到了擋路的商販,牛馬商販,當然如果沒有裡面將七八個被捆住的人就更好了,五男三女,神色木訥、一身髒兮兮的衣服,就這麼擺在大庭廣眾之下。

    奴隸貿易,在用烙鐵打上奴隸印記就更像了,歪著頭盯著牛馬商販,奴隸和牛馬關在一欄,但這個領頭的衣著幹淨,和其他小商販迥然不同,和底層為了餬口的小商販相比很唐突,良久,將好似腦血栓的脖子歸位,司馬季拉長聲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小人不知世子何意。」牛馬商販做出不解的樣子,整條街都因為這種情況鴉雀無聲,原來看熱鬧不嫌事大也是有傳統的。

    司馬季瞭然的點點頭,忽然轉身欲要走上馬車,「賤商公然販奴罪大惡極,張達,給我拿下送至刺史府,按大晉律處罰。」

    「是!」幾名護衛大聲答應,腰間利劍出鞘引起一片驚呼。

    商販遇此驚變,眼見利劍出鞘,司馬季已經要離開,臉色短時間一陣極劇變換,就在圍觀者腦補喜聞樂見的反抗義舉之時,突然撲通一聲跪下,十分謙卑的請罪道,「世子,小人,小人是范陽人,盧氏之僕,請世子網開一面啊。這幾個人都是自賣民啊,」

    「先帶回王府聽候發落。」司馬季沒有回頭對著張達吩咐道,這麼多人在圍觀讓他如何立足?護衛壓著這批牛馬奴隸,浩浩蕩蕩來到燕王府。

    燕王府不能說外表氣派非凡,但絕對有一番氣象在其中,司馬季曾經估算王府長寬都在一千五百米左右,堂庫等式聚在其內,宮殿室屋八百多間,引河入府在其內,牌樓箭閣在其外,和薊城其他民居所處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麼大的王府,連同女眷不過千人實際上人數並不多。實際上王府是按照燕國為一等諸侯國的標準建立的,燕國應該存在五千藩軍,實際上沒有,所以才顯得有些冷清。

    晉武帝司馬炎的分封制設置封國藩軍,只存在理論上,理論存在實際不存在。

    晉朝有一支規模十幾萬的中央禁軍,而且司馬炎規定藩國軍隊由洛陽派出的中尉指揮,也就是說藩國的軍隊指揮權不在藩王的手中。

    想要獲得更大的權利,藩王這個身份沒有多大作用。而是取決於是不是出鎮地方,獲得指揮晉朝邊軍的權利。想要出鎮地方,就必須留在洛陽,因為只有留在朝廷中樞才能對朝廷的政策作出第一時間反應。

    為了獲得朝廷的第一手信息,藩王往往捨棄在藩國建立軍隊的權利,留在洛陽尋找陞遷的機會,但司馬炎又規定藩王因職未歸封國者,大國置守土一百人,次國八十人,下國六十人。

    想要留在洛陽尋找執掌權利中樞的機會就不能要藩軍,想要藩軍就別留在洛陽。大多數藩王都是選擇留在洛陽,因為大多數藩王選擇留在洛陽。像是燕王司馬機這種藩王就比較尷尬了,一般封國只有百十個守土。他如果把藩兵補滿就顯得非常顯眼,為了讓自己不顯眼一點,只有和不就藩的藩王一樣不設置藩兵。

    只有司馬炎的幾個親兒子不在這個範圍內,可能是司馬炎害怕死後太子司馬衷有危險,所以給其他兒子放開一面,以便將來保護司馬衷。還有一個例外就是齊王司馬囧,司馬囧因為父親司馬攸被司馬炎猜忌的原因,被強行趕出洛陽就藩。除卻少數幾個藩王之外,大多數藩國根本沒有藩軍。

    晉朝的分封,絕大多數藩王都是類似明朝那種沒力量只能享樂的藩王。單單從紙面上考慮,晉朝的藩王根本沒多大力量,也沒辦法像是漢朝七王之亂那樣直接從藩國起兵和中央對壘。

    因為晉朝藩王聚集洛陽,才出現了永嘉年間被一網打盡之後,司馬家就沒有出現力挽狂瀾的藩王反擊,很簡單,除了少數藩王之外,晉朝眾多宗室手中的軍隊力量,只存在千里之外的百十個守土兵上。

    燕王司馬機本來可以設置藩軍,因為其他大多數封國沒有藩軍的原因就沒有設置。只是偷偷地加了一點護衛,也就是張達領頭的這些護衛,和偌大的燕王府面積相比,現在確實冷清了一點。

    司馬季探出頭招呼張達來到近前,低聲道,「先進入看看府門是否有女眷。」

    「是!」張達心領神會,下馬進入府中,旋即去而復返表示一切如常,司馬季正色,腰桿也挺直不少,下車大大方方的進入了府內,回家被他弄得跟偷墳掘墓一樣也是夠了。

    司馬季為什麼能發現王府的女眷對自己心懷不軌,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麼。長寬一千五百米的王府,佔地按平方公里算,這麼多女眷總是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不比禿子頭上的蝨子都明顯麼?

    進入王府不長時間,張達就把牛馬販子叫到一邊道,「既然是范陽盧氏的家奴,世子說這次就既往不咎,盧氏乃高門,相信也不願意出現這種有辱斯文的事情,回去之後據實稟報,相信盧氏應該不會處罰你的!」

    說著張達就從腰間取出了一些銅錢道,「八個人就當是我們燕王府買下了。」

    「世子,都辦好了!」張達回來之時,司馬季正在一條石凳上坐著,聽完之後道,「讓那些人洗個澡,詢問一下是否有夫妻關係,然後分配土地讓其開墾,他們只能做佃戶,告訴記事大人做就可以了。」

    等到張達下去,站在司馬季身後的巧惜彎腰吐氣如蘭道,「世子真是愛民如子,范陽盧氏名滿天下,想來一定會以正家風。」

    「呵呵,但願吧!」司馬季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雙肩都止不住顫抖。能寫出錢神論一般大作的年代,還指望那幫士族門閥有節操?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3 19:41
第三章 胡人

    晉朝給商販定下了羞辱一般的法令,阻止不了士族門閥整體性的墮落,這些士族門閥自己不做,卻指使奴僕家丁出來經商。

    司馬季甚至無法對奴隸買賣表示同情,同情也沒用。販賣人口這種罪對范陽盧氏這種世家門閥來說並不是大事,就算捅到洛陽都不會有人理。

    最為理想的狀態,只不過是上交一點銅錢。按照雜抵罪論處,雜抵罪是指以奪爵、除名、免官來抵罪的總稱。雜抵罪是官當的雛形。想要官員被處罰的更狠,抄家入獄之類的,那只能指望我大明上線,最好是我大清才能找到一點心理藉慰。

    「世子,這是北平郡送過來的海魚,主母說先讓你看看。」

    「世子剛歸,正好主母剛購得一些蜀錦,想讓世子過去看看。」

    「好好……」一路上司馬季不斷的含笑回應,現在有一點可以明顯的看出來,張達的望風基本上失敗了,這些不知道從哪出現的侍女,抓緊一切機會想要多和世子說兩句。

    身為一個後世人,司馬季無法像是晉朝的門閥士族那樣把奴婢侍女不當人看,所以儘量對每個人都保持平和的態度,目前看來效果不錯。只是出現了些許的後遺症,有燕王司馬機的榜樣在先,司馬季這種態度讓這些女眷似乎更加有恃無恐起來。

    「天氣雖然轉暖,你們也要注意穿著,不要沒事穿成這樣,小心風寒。對了,給我那一盞燈過來……」司馬季帶著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在這些鶯鶯燕燕中穿過。

    「世子,已經問清楚了,盧氏所賣之人,兩人為流民為一對兄妹,剩下六人為遼東鮮卑宇文部,是被其西慕容部所掠買到中原。」張達返回稟報,詳細將剛買下的奴婢佃戶來歷稟告。

    「盧氏的生意做的不小啊,連塞外都能插得進手。」司馬季負手而立,沉思片刻道,「不管來來自於哪裡,封國治下一視同仁,天氣轉暖春耕即將展開,複查農具看看是否有損毀,不足召集工匠打造,耕牛如若不足,向胡人行商購買,春耕乃大事,不可怠慢。可以向王爺稟報了。」

    「世子,王爺可能不會在乎這種小事。」張達倒退兩步轉身離去。

    「這倒是,給他溫壺美酒比這事大多了。」司馬季深有同感,最好在配上五石散。

    燕王府的父子關係很簡單,頭十三四年燕王司馬機可勁浪,一年到頭除了邊境有戰事之外,封國到處都有燕王大人的身影,封國不論是奴婢佃戶都可能見到燕王,就司馬季這個世子見不到。

    後三年燕王浪不動了開始在王府養病,三年內養病不見起色,雖說這不耽誤剛開始自覺小病的燕王繼續充實後宮,但隨著臥榻時間越來越長,王府的事情自然就轉到他這個世子身上了,都不用來一場魏晉時期喜聞樂見尤其司馬家最擅長的奪權,簡直無縫銜接自然而然。

    至於有胡人被販賣做奴婢佃戶,這在晉代是常態。胡人沒有根基,今天一個不高興了,想殺就殺,想虐待就虐待。螻蟻一般的東西,就算被踩死又有誰在乎?

    不多時司馬季來到一處偏房持一盞燈進入,房屋中陳設非常簡單,這是他自己的私人空間,不能有任何人進來。很快他就從箱子中取出一匹帛,絹帛攤開上面總共有九個部分,看起來像是地圖,只不過上面沒有任何標示。

    手持盞燈的司馬季矗立在攤開的絹帛面前,如同雕塑一般的觀察著,中國歷史盡在此處,絹帛上雖然只是由線條組成沒有標示,可標示早就存在司馬季的腦海裡,這是中國九大王朝的對峙形勢圖,與之相比,幽州在裡不過是滄海一粟。

    古人云,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司馬季盯著這九個對峙形勢圖緩慢的移動,這種動作他已經做過不知道多少次。

    中原王朝控制的聚集區,自古為長城以南。除此之外,西南的青藏高原只在吐蕃時期出現過強權,西北地區割據稱王尚可,和中原對壘則力有不逮。

    能和中原王朝一較高下的兩個板塊,只有正北方的蒙古高原遊牧系和東北的東胡系。其中兩個板塊的勢力發展趨勢也有所不同,隋唐之前,蒙古高原的勢力往往想辦法打通西域,控制西域才能和中原王朝抗衡。

    為了不讓遊牧民族控制西域獲得技術和中原抗衡,中原王朝同樣選擇打通西域,阻止遊牧民族從西亞獲得先進的技術對自己造成危害。

    而東胡系的勢力在隋唐之前和中原王朝只能說偶有摩擦,因為居住地存在漢族居民,能夠受到中原影響,所以東北板塊的勢力自始至終都瞭解中原習俗。

    歷史上來看,如果東胡系和遊牧系敵對,兩個系統的勢力還互相抄對方後路,鮮卑就在八王之亂之後的五十年,抄了造反胡人勢力的後路。可東胡系一不留神也會被反殺。例如金朝就被蒙古抄過後路。

    馬匹對古代軍事非常重要,蒙古在正式進攻金朝之前,第一戰就是對著金朝在北方的養馬場展開襲擊,將金朝養馬場全部摧毀,隨後野狐嶺一戰截斷中原和東北的聯繫。

    金朝歸路被截斷,後期無論怎麼反擊總是差一口氣,最終被蒙古滅掉。至於和金朝對峙的宋朝,金朝被滅之時宋朝命運已經注定。

    「西域、北方和東北,這三個地方絕對不能被一個勢力掌控。現在最強的是鮮卑……」司馬季長出一口氣,單獨的板塊都有辦法對付,但一旦其中兩個板塊合一,西域加北方就是鼎盛的匈奴、突厥。北方加東北就是契丹、女真。三者合一蒙古大帝國。

    幸運西晉時期鮮卑已經分為六部,從東部的遼東到西部的河西走廊,分別是宇文鮮卑、慕容鮮卑、段氏鮮卑、拓跋鮮卑、慕容吐谷渾、乞伏鮮卑。

    不過按照歷史,晉朝崩塌起兵的胡人並沒有鮮卑人,鮮卑大規模進入中原至少是八王之亂之後五十年的事情,那時候中原早已經被佔領,在此之前不論是宇文鮮卑、段氏鮮卑還是慕容鮮卑,開始都是作為晉朝的同盟軍同佔據中原的匈奴人開戰。

    接受冊封、出兵平亂,也就是說東晉剛開始能站穩腳跟,沒直接被劉淵石勒一波帶走,除了自己爭氣之外,身後的鮮卑奉晉朝為正統,配合晉朝往劉淵石勒背後捅刀子功不可沒。

    「呵,胡人!鮮卑不亂,剩下雜魚的還能上天?跳起來都打不到我膝蓋。」司馬季思討,五胡勢大唯有鮮卑,可這個年代鮮卑分裂成六部,也就是說最危險的敵人實際不存在。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3 19:42
第四章 王府日常

    「如果最強的鮮卑不會首先介入,有五十年,這麼長時間我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司馬季將絹帛收起,慢慢退出房間,夜深了,銀月高掛,身上也升起絲絲寒意,將燈吹熄,黑暗當中的司馬季仍然十分顯眼,晉朝尚白,一身白袍的司馬季剛剛出現就嚇了一跳,一個容貌還不錯的侍女正在這裡候著。

    「世子,奴婢擔心世子,所以在這裡候著。」這名穿著淺色宮裝的侍女微微一欠期期艾艾的道,圍裳下的飄帶隨風而動,頗有一番靈動美。晉代宮裝固然有些暴露,但還沒有像是隋唐時期那樣奢華。

    「辛苦了,等了這麼長時間。」司馬季嘆了一口氣一語雙關的苦笑道,「我不是燕王,不必多禮,如果有困難直接找記事說就可以了,就說我讓的。」

    到了現在司馬季也沒有說重話,前世他當然也羨慕高富帥的生活,憧憬如果老子有錢了如何如何,作為男人他當然十分正常,可總要有個度不是麼。

    燕王司馬機的審美他一點也不會懷疑,能被這些鶯鶯燕燕包圍也是賞心悅目的事情,可這個數量也太多了,現在燕王臥病在床,整個王府的七百多女眷都盯著自己。一對七百,司馬季可不敢挑戰這麼有難度的事情。

    說罷欲走,侍女鼓起勇氣道,「世……世子,主母說世子已經要、要行冠禮,常言道,陰陽調和、男歡女愛、王爺十三歲便有了世子,世子將行冠禮……」

    「主母?哪個?」這話說得斷斷續續,司馬季一聽主母就知道,這肯定是不知道哪個燕王的妾室,或者連妾室都算不上,只不過是有了魚水之歡的女人教的。不然這個侍女他不會一點沒印象,目的再明顯不過,燕王司馬機臥病三年,不但沒好還越來越虛弱,有人在找以後的依靠。

    哪有幾個燕王這麼不要臉的,除了尋性就是喝酒嗑藥,不到三十臥榻三年,司馬季幾乎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住了,平淡道,「告訴你家主母,大晉以孝為先,我恪守孝道,絕不會做不出不孝之事,這點請放心。」

    「可是,可是……」侍女低著頭俏臉上染上紅霞,幸虧司馬季不像是這個年代的一般人有夜盲症,不然還真看不出來。

    「你多大了?」司馬季仍然保持著耐心問道。

    侍女一愣不知道世子為什麼問出這個問題,轉念一想臉上紅霞更甚,期期艾艾的道,「奴婢今年十四,還是處子之身。」

    我特麼不是這個意思!司馬季輕深呼吸兩口,原諒侍女的無知,差點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麼,愣了一會才想起主題,言語中帶上一絲真誠,「你從來沒見過我的母親吧。」

    侍女茫然的點著頭,燕王的妻妾確實沒有世子的生母,不然她這種侍女肯定會知曉。

    「我母親是難產死的,死的時候和你同歲。雖然整個燕王府從來沒人在我面前提過,但我知道這件事。更早一些的時候,我還有兩個哥哥,他們運氣不好,都沒有生出來……」

    司馬季很不想回憶這件事,嬰兒出生不會記住當時的事情但他例外,沒人會想到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能記事,事情已經過去將近十六年,現在也淡化了很多,定了定神繼續道,「你的年齡太小了,生產這種事情對你現在沒有長成的身體非常危險,明白麼?」

    剛解放的時候各崗各業的事情都要做統計,那個年代生產死亡比女人是一比六十,嬰兒是一比五,嬰兒死亡率遠超孕婦的死亡率。所以一些老電視劇裡,才有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情節,只不過電視裡面為了情節考慮都會選擇保大人,最後肯定是皆大歡喜都保住,可現實生活中考慮到嬰兒比孕婦高出這麼多的死亡比,都會選擇保孩子。

    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珮,玉珮是晉代非常普遍的雲頭形,質地到底怎麼樣司馬季並非行家並不知道,但有一點他知道中國不缺玉石,自然也不在乎玉珮是否有價值,直接塞進侍女的手中,「不要推辭,既然你已經來了,今天可以住在我的房間,明天早上自己偷偷的回去,告訴你的主母我今天說的話,她應該不會責罰你,玉珮就送給你當做信物。」

    「世子!」侍女眼含水霧,卻因為所識有限不知道如何表達,默默跟在司馬季的身後。

    「不行啊,這是犯罪啊!一旦下手,王府裡好幾百的女眷都撲上來……」

    司馬季翻過來調過去還不敢出太大聲,下面更是硬的跟鐵棒一樣。好幾次都想要把侍女衣服扒了,反正自己是世子對方是奴婢,誰能怎麼樣誰敢怎麼樣?「不行,歲數太小了,這是犯罪啊!困勁上來就好了,還是不困……」司馬季不斷的催眠著自己,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才閉上眼睛,只要困勁上來什麼都好辦了。

    輾轉難眠的當然不只是司馬季一個人,相隔不遠睡下的侍女心理更亂,最尷尬的就是兩人都假裝睡覺其實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很長時間。直到司馬季進入夢鄉,她才知道世子並非虛言,和主母口中的燕王不一樣。

    第二天一早,頂著生理反應起床的司馬季,在用飯過後才稍稍壓下去無名火,將最後一根青菜嚥下,對左右侍女道,「招記事大人過來,我有話要問。」

    所謂記事大人,不過是燕王府的幕僚無職無品,晉朝的官位就這麼多。士族門閥佔據絕大多數的位置,寒門子弟除非真的各方面都高人一等,否則怎麼可能立身於朝堂之上。

    所以無法展現心中所學的人便走了第二條路,尋找能安身立命的棲身之處。沒有比各地封國再好的去處了,不要說寒門子弟,就連一些不願混吃等死的士族子弟也進入封國做幕僚。

    幽州地處邊陲,燕山之外便是段氏鮮卑,顯然不是一個吸引人的地方,甚至不如幽州南部的范陽國,更別提在中原腹地的封國,所以燕王府的幕僚都是寒門。

    自從燕王臥病在床之後,司馬季把記事換成了真正的寒門。所謂真正的寒門實際上是白丁,這個真正的寒門識字,除此之外他目前暫時沒發現什麼才能。而且他也不需要記事有多大的才能,只要會讀會寫,讓他去辦事能不惜汗水就可以了,天天高談闊論亂放屁不如來點執行力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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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范陽王到訪

    片刻之後,記事顏嚴便走了進來,抬頭就見到躺在疊席上用手杵著頭的司馬季。但顯然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也不驚訝直接躬身作揖道,「世子,顏嚴拜見世子,不知何事?」

    記事的名字很巧和蜀國將軍嚴顏倒過來,就和司馬季所說的一樣,顏嚴在成為記事之前就是燕王府的普通僕役,除了識字聽話之外沒有別的才能,兩年前被任為記事之後才算是讓王府知道了這個人,所以顏嚴對司馬季萬分感激。

    「哦,沒什麼大事。」司馬季做起來看著這個已過而立的記事,不過別誤會,以禮相待在司馬季這裡是不存在的,他起來拿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口水,又躺回了原地,坐起來只是怕喝水嗆著,抹了一把嘴道,「春耕在即,民以食為天,要勞煩你跑一趟了,幽州五郡兩國三十四縣,燕國就佔了三個郡連同封國共十八縣,在春耕正式開始之時,你帶著人去下面查一下,看看佃戶所需要的耕牛農具有沒有缺失。還有就是封國所屬,有沒有統計不到的農戶存在,等到忙過了這一段,該清查一下封國所在的真實人數了。」

    「世子如此體量,真乃百姓之福。我即刻出發!」顏嚴立刻準備動身,根本沒有一點猶豫,在被任命為記事之前,顏嚴早已經被磨平了棱角,就像是司馬季看重的那點一樣,顏嚴會嚴格完成別人的命令,而不會自作主張。這也是司馬季現在最看重的一點,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別把經念歪了。

    「記事大人不用著急,我看明天在動身比較好,算算日子。我那位叔王就要到了。」司馬季示意稍安勿躁,范陽國據此又不遙遠,他的估算絕對不會有錯誤,站起來來回度了兩步忽然道,「現在王府就要準備一下,范陽王貴為宗室,你們可不要被找到麻煩。讓府內女眷不要出來,留下必要的侍女就可以了。」

    「還是世子考慮的周到,我立刻去辦。」顏嚴躬身作揖退了出去。

    「隨我去……父王那裡!」司馬季這句父王還是有些叫不開口,但馬上就調整過來了,因為範陽王司馬虓的年齡更小,才比他大了五歲。

    范陽王司馬虓面白如玉,晉朝尚白,一襲白色長衫將在身更有一種文弱書生的氣質,和一般晉代士族不同,司馬虓這種裝扮並不太令人反感,什麼事情都有個度,他的穿著就在合適範圍之內。

    「叔王不知為何來到薊城,因父王身體不便,就由我來代勞了。」司馬季見到范陽王司馬虓從馬車上下來,上前作揖道。

    「不必多禮,太玄兄身體不適,本王也不是矯情之人。」司馬虓站在司馬季面前打量一下點頭道,「果然氣度不凡,太玄兄沉珂經年,封國都是你在打理。很好,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很好……」

    「叔王過獎,請進!」司馬季實在是無法繼續順著對方繼續扯淡,腰板一直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頗有一番卓爾不凡的樣子。

    兩人並肩而行,司馬虓看著龐大的燕王府眼中閃過一絲豔羨,幽州三十四縣,燕國封地就佔了十八縣,足足大過范陽國兩倍。不過這種豔羨馬上就收起來,司馬虓是宗室遠親,自然不能過多羨慕,時間不長,兩人便來到燕王司馬機的宮內,這也是司馬虓來的一個重要的目的。

    司馬虓見到燕王司馬機確實處在病中,寒虛問暖片刻便就離開,心中似有心事不知如何開口,沿著府內河道散步,倚在河邊樓閣停了下來。

    「沒想到太玄兄病重的如此厲害。」他並不通藥理,並不知道司馬機為何應該在本該鼎盛的年齡身體如此虛弱,但蒼白的臉色,萎靡的精神卻是顯而易見。甚至司馬機身上有一種只在油盡燈枯的老人身上才有的病態,出來之後司馬虓有感而發,「青玄,持續多長時間了。」

    「從三年前開始!」司馬季言簡意賅的回答,他當然知道司馬機的病因是什麼,除了五石散磕多了沒別的原因。五石散原料為礦石,不重金屬中毒才怪。

    對方反常的樣子也引起了司馬季的猜測,如果他沒有記錯,兩國雖然緊挨著,這個范陽王卻從來沒有來過,至少這三年沒有,來了必定有事。

    果然,司馬虓沉吟片刻開口道,「陛下在去年年底已經決定改元,太康年號已經用了十年,只此改元之際,我等當入朝朝拜,燕王已經三年沒有前往洛陽,藩王在外久不朝無論是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去年我自洛陽歸來,宗正便與我問起過此事。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但燕王此時身體情況確實無法遠行。」

    司馬虓用一種不置可否的語氣說出這段話,靜等著司馬季的回應。這種模棱兩可的語氣最讓司馬季討厭,裝出一副神鬼莫測的樣子,其實就是想讓自己主動開口。

    當然古代人就喜歡這套,尤其是以嘴炮稱雄的晉代人。司馬季必須適當表現屬於年齡的機靈勁,秀眉一皺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逝問道,「朝見天子乃是大事,父王病重我自當代勞,不知道叔王以為如何?」

    「很好,今年我們一同前往洛陽,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司馬虓滿意的點點頭,顯然司馬季的反應恰到好處,既有聰慧的一面,又不顯得太過於聰明。

    兩人在內河邊呆了片刻,燕王府實在是不太吸引人,燕王司馬機臥床的三年中,司馬季已經把燕王府完全改了一個樣。

    花花草草全部被拔出,別的王府士族養的魚是看的,要好看,燕王府養的是好吃的,種的樹要長果子,不然就別種。今年春耕之前他已經準備在王府內開荒,前幾天才因為記事顏嚴的勸解作罷。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燕王府看起來當然大不如范陽王府,難怪司馬虓興趣缺缺。亭台樓閣倒是相似,然而各種花草、山石則差遠了。

    當然司馬季並不在乎,這都什麼時候了,弄這麼多花花草草幹什麼,一切都以實用為先。

    「青玄將燕王府收拾的如此別緻!」司馬虓雖然看不上這種佈局,但也沒好意思直說,而是拐彎抹角的對司馬季審美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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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薊城夜市

    司馬季當然能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來這一點,不過卻沒有辯駁,而是帶著一絲神秘道,「叔王,你剛來,這薊城的妙處你還不知道。」

    「這薊城的妙處在什麼地方?」司馬虓有些好奇,他雖然已經貴為王侯,但充其量不過是二十出頭的人,和司馬季屬於同一代人。早先準備故作深沉片刻還可,時間長了就裝不下去了。

    不過司馬季可不知道這一點,這司馬家有一個算一個都或多或少的有陰謀家潛質。不然也不會中央出現混亂的時候紛紛起兵,興高采烈的加入進去。可以說八王之亂當中每個參與的王侯都覺得自己是司馬懿在世,對最後奪權成功有充分的自信。

    「到了晚上,叔王就知道了。」司馬季保持了一點神秘感,這讓司馬虓大感興趣。

    夜幕降臨,燕王府大門洞開,司馬季帶著護衛侍女邁步而出,走過一片由青石鋪設的廣場,遠處燈火閃爍,人聲不絕於耳,商家開門營業和白天別無二致。

    這種情況讓司馬虓十分不解,面帶訝色問道,「薊城不宵禁麼?有人犯夜如何控制?」

    宵禁令古已有之,特別是在戰亂、災難橫行的時代,或者是在具有特殊政治經濟意義的區域內實施的。違反宵禁令的人輕則拘禁,重則就地正法。除了宋朝,各朝各代宵禁一直存在,不管是以強盛文明的漢唐,還是擁有兩大撕逼團體的明清,宵禁令一直都被嚴格執行。

    宋朝雖說軍事上靠防禦戰刷到了七成勝率,軍事上確實乏善可陳。而且洗無可洗,騎兵並不是軍事羸弱的藉口,因為不說後來的明朝。就連和南宋並立的金朝在失去產馬地之後也能組織起來騎兵進行反擊蒙古,但確實是中國古代文化經濟的頂峰。

    經濟規模只有近代之前憑藉四億人口堆上來清朝,才能在總量和宋朝相提並論。

    當然宋朝也沒有佔據世界八成這麼誇張,不然遼金只能吃草。而同時和中國古代人口上不相上下,同樣以手工業文明的印度只能吃沙子。再者在歷史上的任何時候,歐亞大陸上都存在可以和中國相提並論的國家,海上絲綢之路阿拉伯人的份量也很大。

    宵禁令在宋朝被廢棄,可以從側面證明了宋朝在經濟文化上的地位。人來客往,買賣興旺。「處處各有茶坊、酒肆、麵店、果子、彩帛、絨線、香燭、油醬、食米、下飯魚肉鯗臘等鋪。蓋經紀市井之家,往往多於店舍,旋買見成飲食。

    宋朝和所有王朝都不同,它開啟了中國全日制的時代,在歷史獨一無二。

    而犯夜就是指夜晚違反宵禁令出現在街道的行人,現在連晉都洛陽都存在宵禁,更不要提范陽國,所以司馬虓在薊城見到夜晚這麼熱鬧十分驚訝。

    司馬季示意稍安勿躁,讓張達在前面開路,自己帶著身後的幾個侍女來到一處店舖,司馬季直接進入酒肆,「今日飯館的生意如何?」

    飯館是司馬季的叫法,作為燕國世子他從來不在稱呼上遷就別人,所有的設施用度全部用自己的說法,而其他人也習慣了。

    「世子今日來到這裡,不知是否有事。」酒肆店家微微躬身行禮,並不對司馬季的到來感到奇怪,這家酒肆就是燕王府的產業,屬於記事顏嚴管理,位置正好是接到的中間位置,有最好的視角來監視街道的一舉一動。

    「長夜漫漫,閒極無聊,出來轉轉。準備好酒菜!」司馬季也沒有對酒肆店家介紹司馬虓是誰,對著身後的巧惜點頭直接進入內房,幾個侍女便抬著司馬虓一直詢問的汽轉球一同進入。

    世子到來非同小可,酒肆顯然不會讓司馬虓等待太長時間,很快酒菜便上了個齊全。巧惜幾個侍女簇擁在司馬季的身邊,至於那個便宜叔王,此次來燕國自備侍女了。就算是不自備他也不會管。

    理由也光明正大,燕王臥病在床,世子為了接待客人讓侍女陪酒有些說不過去,畢竟燕王才是這裡的主人,他這個世子不能做主。

    我大晉以孝治天下,理由這個東西想要找還怕找不到麼?對我有利不妨遵守一下。

    「沒想到薊城竟然是這樣,不過青玄,身為王侯經商斂財終歸是下品,為天下士族所不齒,再者解開宵禁令,是否過於輕率。」司馬虓雖說被夜市驚訝的一時有些懵了,但仍然沒有忘記剛剛的問題,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

    天下士族所不恥?晉代士族對金錢的偏愛,在歷朝歷代當中都算是著名的。石崇斗富、錢神論、阿堵物這些典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東晉南北朝的時候,某地發生水災,當地士族竟然是用錢來堵住決口。

    愛財不可怕,斂財的同時還口口聲聲士族風範就比較無恥了。司馬季可沒工夫找一群士族子弟過來和自己商業互吹,有空不如做一些實際的事情。

    不過想要找出高大上的理由掩蓋自己的斂財,這種小事根本難不住司馬季,正襟危坐一臉正義的胡扯道,「青玄並非貪財之人,開放宵禁建立夜市,主要基於兩點。」

    「哦?本王願聞其詳!」司馬虓也想知道司馬季能說出來什麼理由。

    當然是斂財,不過這也是不能說的,司馬季端起玉盞喝了一口水,詳細的解釋道,「這是為了保護百姓同時也是節省開銷,宵禁令雖然是為了保護百姓,但是不論是什麼地方,總有利用黑夜掩護出行的人,每夜巡防、衙役晝夜巡視也無濟於事。所以我在薊城開放部分宵禁是為了化暗為明,讓那些屢屢違反禁令的人主動現身。其實薊城只是開放了最大的街道,巡防衙役則在一些隱蔽的岔道待命,這樣一旦出事可以截住犯人。開放最大的街道做夜市,反而會讓夜間衙門的工作減輕。」

    歷代做出宵禁令這樣規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維持治安,不過效果卻大可懷疑。各城都有百名更夫在街上巡夜,按規定的間隔敲鑼。儘管如此,而且街道都有柵隔絕,宅院被夜賊搶劫一空的事還常常發生。

    司馬虓端起玉盞一飲而下,默不作聲片刻抬起頭問道,「那麼第二個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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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竹書紀年

    「還有就是和平州一樣,幽州地處邊陲。」司馬季娓娓道來,「范陽國和燕國都處在胡漢交界處,胡漢往來禁之不絕。與其讓民間來往,不如控制在我們手裡。夜市很多店舖都是王府的僕役開設,這也是為了從來往行人當中收集消息。以便對塞外鮮卑的情況瞭如指掌,使之不會成為我大晉之患。」

    這話說的司馬季自己都差點相信了,這兩點當然也是事實,不過他開設夜市的初衷還真的就是在斂財。

    不過這段話卻讓司馬虓陷入了深思當中,因為司馬季的話如此的符合邏輯,沒有一點說不通的地方,而且薊城夜市開設了這麼長時間,如果有問題早就被關閉了。既然現在還沒有關閉,那就說明沒問題。

    「叔王可知羯人?」司馬季不動神色的詢問道。

    「羯人,從來沒聽說過!是一種胡人的名字麼?」司馬虓搖頭,自問對胡人也算是瞭解,卻沒有聽說過有這種自稱的部落,「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問題了。」

    「沒什麼,有感而發。前日看見了行商販賣奴隸。」司馬季輕呼一口氣道,「自後漢光武帝以來內遷胡人,已有數百年,還能看見胡人被販賣,心中有些不安。」

    「區區胡人有何可慮?我大晉兵鋒所指之處,無不望風而降,青玄多慮了。這些士族倒是比較麻煩,不過相信朝廷會徐徐圖之。」司馬虓隨意的擺手,認為司馬季小題大做。

    「叔王教訓的是,是青玄多慮了。區區胡人,猶如螻蟻踩死了也沒人在乎,哪怕他們也上繳稅負,為了他們動干戈,確實有士族會不滿。」司馬季按耐住不悅舉杯相迎,司馬虓有一點說得對,當徐徐圖之……

    一陣推杯換盞過後,司馬虓提出要逛逛夜市,竟然見到了夜市,沒有悶在酒肆當中的道理。

    就算對司馬虓而言,薊城夜市的熱鬧也足夠令他大開眼界。這種感覺非白日巡視封國領地可比,「我也開放一條街道的犯夜,應該不會出什麼事,薊城靠近胡人都沒出事。」

    第二天司馬季代父出城相送,司馬虓西進並州訪友。雙方約好司馬虓歸來,兩人一起去洛陽朝拜。

    「世子,范陽王邀你去洛陽,不知道陛下會如何賞賜。」馬車中,巧惜坐在司馬季身後,身後不輕不重的捏背,伴隨著馬車一搖一晃細語詢問著,「范陽王和世子年齡彷彿,不像是百姓之家有這麼多的煩惱。」

    「把你送給他好了。」司馬季回頭冷冰冰的盯著巧惜,這句話讓她噤若寒蟬,,好半天才聽道,「開玩笑的,人我從來不會送給別人。」

    昔堯德衰,為舜所囚也。舜囚堯於平陽,取之帝位。舜放堯於平陽。舜囚堯,復偃塞丹朱,使不與父相見也。

    司馬季正襟危坐,雙目聚精會神看著手中史書,上面寫著舜發起政變將堯流放在平陽。這段記錄出自於太康二年出土的竹書紀年,

    「可惜!」扼腕長嘆一聲,司馬季手中的竹書紀年只是手抄本,真正的竹書紀年還在洛陽,想要得到真正一手的竹書紀年洛陽是必須要去一趟的。

    不要說晉武帝改元,就算是不改他也不能一直待在薊城。王府侍女親眼見證了世子神經病的一幕,在大廳裡面一圈又一圈的來回度步,沒有人敢上前詢問,全當做沒看見。

    「晉魏、魏晉……,晉朝的合法性在哪……」一身白袍的司馬季口中不斷喃喃自語,時不時的停在原地似乎要抓住剎那間的靈光乍現,兩個時空的歷史不斷在腦海當中不斷切換。

    任何朝代都需要合法性凝聚人心,從漢末黨錮之禍,儒家便已經衰微,曹丕登基對儒家早成了致命打擊,玄學開始成為社會主流。到了晉朝儒家影響力完全不能和玄學相提並論。

    脫胎於道家的玄學,只給後世留下了如吹牛嗑藥的刻板印象。這麼大的負面印象可見玄學確實撐不起一個王朝凝聚人心的作用。

    「大晉的正統性就在竹書紀年當中。」司馬季豁然開朗,腦海中晉魏和魏晉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對於晉朝的人民來說,普遍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一定要抓住戰國三家分晉和魏禪讓晉來做文章。

    一個王朝必須有凝聚人心的手段,在遊戲當中可以叫天命,一旦天命不在,就是天下大亂的時刻,而且竹書紀年這本古籍在晉朝重新出土,在這點上做文章不是不行。

    如果沒有人發現這一點,司馬季可以自己出面來散佈,古代人民雖然不識字,但不是沒有讓言論流傳的辦法,兒歌就是洗腦人民的一種形式。不然王與馬共天下的諺語也不會流傳這麼廣泛。

    然而最主要的並不是這一點,給三家分晉和魏禪讓晉加一點神秘色彩,其實都不需要司馬季親自去做,他只要開個頭,自然在傳播當中就會讓本身的意義改變。就像是宗教在傳播當中一定會演化出不少邪教一樣,肯定有人為了給朝廷拍馬屁,牽強附會弄出我大晉天命所歸的理論。

    然而這只是第一步,司馬季真正想要的是竹書紀年當中的思想,竹書紀年在西周滅亡之後以晉國為正統記述,三晉大地則是法家起源的地方,史書往往反映的是這個國家本身的政治價值觀,比如《竹書紀年》是春秋時期晉國史官和戰國時期魏國史官所作的一部編年體通史,其史書的風格當然偏向法家的風格。

    法家就是司馬季的真正目的,而且竹書紀年結合時代,從三家分晉到魏禪讓晉非常有神秘色彩,這種神秘色彩之下,可以給司馬季帶來一種保護色,讓他達到真正的目的。兩者缺一不可,才能形成凝聚人心的思想。

    玄學脫胎於道家,但從後面的歷史來看,無法解決中國很多的問題。歷史給了玄學上百年時間,玄學卻沒有交出一副滿意的答卷。以竹書紀年為起點,他覺得大有可為啊。

    「如果儒生和玄學家出來反對,別以為只有秦始皇才會焚書坑儒。我可對歷朝歷代如何鎮壓知識分子階層瞭如指掌,落在我手裡你們想死都難……」

    越想越有道理,司馬季覺得在晉朝十六年來,今天才稍微有了些許安寧。最重要的是,門閥士族或是玄學、或是儒生,應該不再有研究法家思想的人存在。這很好,只要他能讓法家重新借殼上市,從開始自然就能將門閥士族排除,等門閥士族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關鍵在於,他能不能在十年內培養出來足夠把門閥士族代替的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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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愛民如子

    心中放下一塊巨石的司馬季愕然回眸嚇了一跳,但臉色如常對著顏嚴問道,「記事大人回來了,情況如何?」

    司馬季從小就有泰山崩於面前不改色,其實就是反射弧比較慢的本事,雖然被不知何時等在一邊的顏嚴嚇了一跳,但仍能保持榮辱不驚的樣子。

    「世子,春耕無需擔心,我在一週之內跑了三郡十八縣,耕牛糧種都已經辦理妥當。農戶佃戶均感激世子的賢良之名。」顏嚴說罷就躬身拜服,神色滿是真摯,看樣子不似作偽。

    「兩萬戶民眾,辛苦你了。我知道每一戶都跑完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大體無事。就是大功一件!」司馬季看到顏嚴風塵僕僕一臉的滄桑,也就沒說出什麼苛責的話,但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此時還有些許事情,可能往後一段時間要辛苦你了。」

    「請世子吩咐!」顏嚴此時完全可以用灰頭土臉來形容,但仍然表示自己可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深深知道自己沒有才能的顏嚴,對世子的每件事都十分認真。

    「因為王爺不能出行,最近我可能要去一趟洛陽。所以有幾件事情交代給你辦。」由不得司馬季不著急,像是以前那樣守在幽州一畝三分地已經不切合實際了。

    他記得司馬炎改元後很快就死了,也就是說司馬炎不會挺過今年。八王之亂的第一步已經開始啟動,於公於私他都必須去一趟洛陽。

    「時間還充裕,你留在府中關注事情的進度就可以了。」司馬季負手而立,讓顏嚴將幾件事記下,同時不要操之過急。歷史已經證明,操之過急往往沒有好下場。

    第一件事是在北平郡的海岸進行曬鹽場,同時司馬季讓顏嚴召集一批佃戶前往平州,為了保護這些佃戶的安全,司馬季會以燕王府的名義給平州刺史、東夷校尉何龍發一封信。海帶原產地一般人不知道,但恰好他愛好世界歷史,對原產朝鮮半島東海岸的海帶有些瞭解。

    這些動作都是為了一個目的,為了遏制住封國人口的大脖子病,連燕國這種臨海封國都存在缺碘的症狀,內地的晉朝人還不知道是什麼樣。

    「找一批鐵匠去北平郡,給我挖一挖北平郡周圍的山地!」司馬季語氣放緩,好方便顏嚴把事情全都記住,後世唐山是中國著名的鐵礦區,而唐山在晉朝就是燕國的北平郡。

    得知司馬炎改元之後,他自己都沒發現現在正在為八王之亂做準備,「封國內的佃戶、奴婢在春耕的時候把茅房弄遠點,滿了就地掩埋。別出現病疫……,如果還有時間,最好把封國內的佃戶查查,我想知道有多少人識字?」

    「世子?何為識字?是不是能寫出來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顏嚴躬身請示問道。

    「能寫出自己的名字?」司馬季彷彿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能寫出自己的名字就算識字,這不是我大印度自有國情在此,才幹出來的事情麼?可古代還真別說誰比誰強多少,一臉無奈的道,「怎麼也要發一張告示能看懂,光寫名字不行。」

    顏嚴躬身離去,司馬季待在原地還在想有什麼忘記的地方,暫時好像不需要太多的準備。

    處在幽州司馬季最大的困難就是人口,幽州在晉朝只不過是邊緣地帶,人口和內地相比實在是太少了,歷史上人口稀少導致封國同樣在幽州的范陽王司馬虓無法成為八王之亂的主角。

    宋朝之前中國人口分佈北重南輕,在北方的中國人口主要分佈在黃河兩岸。和後世印度十二億人口大半集中在恆河兩岸類似。八王之亂的幾個重兵藩王,要麼封國就在人口大州,要麼出鎮的地方是人口大州。司馬季這邊就比較可憐了,幽州連同管理朝鮮半島的平州加起來,都不一定夠得上那些大洲的一半人口。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司馬季暫時也沒什麼辦法,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就和後世東北人紛紛離開家鄉不再回來一樣,讓內地的人口來幽州住,大部分肯定是不願意的。

    司馬季開始謀劃準備什麼禮物,金錢玉石是肯定不行的。燕王府當然也存在這些東西,不過他要留著以後用,再者很多封國比幽州條件好,洛陽的大人物都身經百戰見的多了,石崇王愷斗富這種大場面都見過,不是一般的金錢可以動心的。

    對著燕王府的庫存一頓掃瞄,司馬季還真的有了發現,因為燕王司馬機臥病在床,燕王府儲備了大批的藥材,這也包括了數量不菲的人參。

    這些個頭不小的人參,洛陽那些官僚還是很可能接受的,恰好司馬季覺得人參的價值很一般,為什麼?首先幽州連接塞外,不缺人參。再者後世人參可以馴化養殖。蘿蔔就是人參的近親,只不過蘿蔔被人類馴化的早。如果人參也經過近千年的馴化,變成一季成熟的物種,人參說不定還不如蘿蔔有價值。

    此時薊城街頭,喧囂的集市上,穿著粗布麻衣的人潮湧動。人們圍成一圈對著街角處的工匠們指指點點,雖然大多數人面黃肌瘦,可似乎也沒貧困到連看熱鬧的力氣都沒有。

    「哎,你說咱們世子又在幹什麼呢?這好像是要搭高台?」

    「這就不知道了吧,昨天夜市有小偷,被發現後奪路而逃,更夫巡差可是追了好幾條街,因為天黑差點就追丟了。今天開夜市前後都開始搭建高台,以後夜市開啟就有巡差登高站崗,杜絕那些賭徒、小偷趁著夜色做壞事。」

    「別把夜市關了,有了夜市我才有了去的地方,再宵禁都不知道去哪。」

    「照我看,趕緊把犯人收拾掉,殺一儆百才能起到作用。」一個穿著褐衣但貌似能識文斷字的漢子這麼說著,周圍的人頻頻點頭。

    圍觀的人當中就有燕王府的人帶節奏,中心思想就是燕王府為了百姓著想,光榮偉大而且正確,為了百姓福祉才建了高台,絕對不是什麼監控百姓。應該大大的擁護,上哪找這麼愛民如子的封建主。
V123210 發表於 2019-3-23 19:43
第九章 司馬炎駕崩

    「張達,你記著,所謂的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是不存在的,不論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敢於犯禁的人都存在。任何能臣幹吏都要接受這個事實,夜市照開!」司馬季回身看著忠實的護衛意味深長的道,「再者說,這是好事,不然要那些刺史、長史、郡守有何用啊?」

    司馬季頭一次幹這種事還比較生疏,不過實踐出真知,以後忽悠的越來越多他定能積攢出來寶貴的經驗。

    就在這時,一隊騎馬護衛衝進城內,身後緊跟著一輛高頭馬車橫衝直撞。還在七嘴八舌的人群,一見到這種場面馬上四散開來。

    等到這隊囂張的隊伍離開,人群才重新聚攏,竊竊私語對著揚起一片塵土的馬車指指點點,「神氣什麼,連世子出城都沒這麼囂張。」拿著鋤頭的小夥呸了一聲輕聲道。

    「好像是范陽王的護衛,咱們還是別多嘴了,人家是一家人。」早先對人群洗腦的褐衣漢子開始安撫情緒。

    如果司馬季知道對百姓的洗腦工作開展的如此尷尬,他肯定會及時作出改進。但現在他正在拿著一個大尺子,對著手中的人參進行丈量,「三十釐米,真不小了。」手中的尺子正好是一米,這又不是多有難度的事情,推算出來找個人丈量,不斷修正就行了。

    挑出來十隻個頭大賣相佳的人參,司馬季準備讓侍女用絲綢包裹起來,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護衛心急火燎的跑過來,身後還有為數不少身著甲冑的護衛,不是燕王府的人。

    「我特麼昨天才開始真正為八王之亂準備,今天萬里之外的洛陽就來人抓自己了?這是不是有點扯淡?再來一巨世子何顧謀反全齊活了……」

    大吼一聲左右給我拿下的念頭,在見到最後司馬虓身影的同時已經打消了。在距離廳堂還有一段距離,那些護衛就已經停下,分別在長廊兩側面對面站著,一隻手放在腰間刀柄之上,盡顯凶悍之氣。

    這又讓司馬季不確定了,左右給我拿下的念頭在腦海徘徊不定,就這麼一直拿著尺子、一手拿著人參,陰晴不定的站在原地。

    「不知道范陽王有何時?」渾身僵硬的司馬季對著這些護衛掃視了一圈,稱呼也從叔王變成了范陽王,更遠處張達已經領著燕王府的護衛過來,他才放下了心。

    司馬虓左右掃視了一眼,屏退了手下護衛。司馬季也心領神會讓廳堂侍女下去。

    司馬虓默然不語等著其他人都下去,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陛下駕崩了,新君登基。」

    「什麼?」司馬季驚駭的看著司馬虓,司馬炎死了?可他死了你帶著這麼多護衛來到薊城,好像我謀反一樣是什麼道理。

    司馬季深呼吸了兩下,連平復心中的緊張感。這讓司馬虓很感懷,輕聲安慰道,「青玄,此時天地同悲,你也不要太過於悲傷了。」

    我特麼是被你嚇的!司馬季瞪著眼睛就聽到對方道,「青玄,為今之計,我們都要趕往洛陽,新君登基對整個大晉都是一件大事,只有洛陽才有最新的消息。」

    「好!」司馬季狠狠點頭,事不宜遲,新君登基必然會帶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古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這個道理,就算已經準備躲遠點,可該出手還是要出手的。純粹的避世和那些魏晉玄學就沒有一點區別了。

    再者大晉以孝治天下,皇帝駕崩了,誰敢不去奔喪。說句難聽的,燕王就算是病成這樣,不去奔喪都可能會被問罪。

    兩人三拐兩拐,來到燕王司馬機的床榻,司馬機臉色灰白,完全符合苟延殘喘的定義,頭髮披散雙目無神,聽到了這個消息,終於此生罕見的表現出另一面喊著司馬虓的字道,「武會,我久病在床不能遠行,但此時重大,青玄就交給你照顧了。」

    司馬機發誓,這是十六年來他頭一次覺得這個便宜父親略有一點擔當。

    「太玄好好養病,洛陽又不是龍潭虎穴,我帶著青玄絕無問題。」司馬虓連連保證,同時心中也感嘆,兩人封國緊挨著,在司馬機身體好的時候常常互相走訪,只是這幾年才生疏下來,心中未免有些愧疚。

    「孩兒辦完事情,一定會很快歸來。」司馬季躬身作揖,只見到燕王司馬機已經閉上眼睛,有氣無力的點頭,顯然剛剛的話已經讓他耗了不少體力。

    王府外,已經有五十名護衛身著甲冑,牽馬等候,這些燕王府的護衛將在路上護衛司馬季的安全,就算關係不錯,身家性命也不會交到范陽王府的手裡。還有四個侍女在等待,照顧一路上的飲食起居。

    快馬揚鞭,連同范陽王的隊伍直接出城,消失在薊城百姓的視線當中。一路顛簸前進,不敢說風馳電掣,卻也達到了馬車的最大速度。

    伴隨著顛簸馬車上下起伏,忍耐著胃腸翻騰,司馬季思考接下來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晉朝可以說是唐朝的縮影,只不過太濃縮了。唐朝兩百多年所發生的事情,晉朝在短短二十多年統統演示了一遍。

    晉朝的諸侯王權利並不在於封國的力量,就算是燕國這種一等封國,用五千藩兵和中央作對難度也太高。事實上八王之亂的幾個著名藩王,都是出鎮地方掌控了晉朝的地方鎮守軍隊,就如同唐朝中期之後的節度使。

    而司馬炎死後的晉朝,就如同李世民死後的唐朝一樣。司馬炎讓外戚和宗室共同輔政,李世民也是這麼安排的後事。最開始是外戚楊駿,驅趕了輔政大臣司馬亮獨攬朝綱,而且開始打壓宗室,第一個階段外戚取得勝利。

    唐朝是長孫無忌陷害李宗道、李恪、同樣是外戚取得了勝利。晉朝第二階段,賈南風滅楊俊,唐朝第二階段,武則天干掉長孫無忌,皇后取得勝利。雙雙進入一定的平穩期,第三個階段,宗室捲土重來,晉朝直接釀成八王之亂,唐朝李隆基年老之後藩鎮做大,釀成安史之亂。

    這種模式也是晉朝到唐朝之間所有大小王國的歷史,宗室外戚相互制衡的模式,根本就是司馬炎發明的,前期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沒有太大不同,就是司馬炎用一個宗室制衡楊俊沒成功,李世民修改了一下用兩個宗室來制衡長孫無忌,結果一樣第一波就被清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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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