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在明末當海賊 作者:九宮格夫妻 (連載中)

 
mk2258 2019-3-31 10:3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 8452
mk2258 發表於 2019-3-31 15:01
第二十章賣酒的少年

    在松江修整了幾天之後,鄭芝鵬便帶著三個兄弟回杭州了。

    當然,大部分的義從都不能帶走,畢竟上千人拿著武器進城的話,張秉貞非瘋了不可,因此只能讓他們暫時住在松江城外的莊子裡,四兄弟只隨身帶了兩百餘人進城。

    領著鄭芝虎拜見張秉貞一番,聽了一番領導指示,張秉貞這貨卻是學得賊快,居然跟鄭芝虎談起了浙閩兩省抗倭聯防的事,看這意思好像是想把熊文燦給跳過去,直接借鄭芝鵬之勢勾連鄭家的意思。

    雖只是試探階段,說話說得都是半遮半掩,但兩家卻聊的相當愉快,鄭芝鵬自然也是上心的,畢竟這事兒能成的話他在鄭家的地位還會再上一台階,只是他對福-建那邊的情況兩眼一抹黑,有點插不上話。

    鄭芝鵬想著,與其這麼靠著,裝一個只聽不說的乖寶寶,不如乾點別的,於是從第二天開始,他就不陪著鄭芝虎去見張秉貞了,而是拉著鄭芝豹一起,分別去布政使衙門和巡察使衙門大手筆的送禮,就連知府衙門也沒拉下,上到布政使下到門房小吏,都有禮物奉上。

    到了晚上,他讓鄭芝豹去請幾個大佬另開一桌請客,他則親自安排一群衙門裡做事的小吏,來鄭家的大院裡吃飯,親自和鄭芝燕擺了爐子在丫鬟的幫忙下燒烤給他們吃。

    這幫公門裡討生活的,並不如何缺錢,但卻缺尊重,至少是缺大人物對他們的尊重,鄭芝鵬姿態擺得都這麼低了,如何讓他們不心懷感激?

    所以雖然肉烤的都有點老了,實在談不上好吃,這幫人卻吃的倍香,一個個的都拍著胸脯表示,以後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吱一聲,隨叫隨到。

    鄭芝鵬笑著就下場跟他們喝了起來,不大會功夫就差不多摸清了每個人的家庭情況,暗暗的記下,隨後便跟他們喝了起來。

    天公不作美,不一會功夫就下起了雨,眾人見狀要走,鄭芝鵬哪里肯依?連忙讓小蝶安排客房讓他們下榻休息,又派了小廝挨個去他們家里通報情況,順便弄到了所有人的地址。

    雖然有人覺得不太合適,但畢竟都喝多了腦子都在犯暈,加上鄭芝鵬盛情難卻,眾人也就半推半就的答應了,繼續邊喝邊聊。

    鄭芝鵬來自後世,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有意思,越聊越嗨,越喝越多,又一會的功夫,居然把家裡的存酒都給喝光了。

    鄭芝鵬吩咐下人去買,卻見外頭居然已經開始下碩大的冰雹了,一時也不忍心折騰下人,正自猶豫,小蝶卻跑過來道:“四爺,外面有個挑擔叫賣的賣酒的。”

    鄭芝鵬聞言看了看窗外的天,頗為驚訝地道:“這鬼天氣裡挑擔賣酒?”

    “是啊,奴見你跟諸位官爺喝酒喝的頗快,剛才便想要替四爺去把酒買來,卻正好看見了他,他的酒是城西雪園的,雖算不上名酒,卻也在城裡頗有口碑,想來也是不錯的,就讓他在門房候著了。”

    鄭芝鵬聞言對這丫鬟更喜愛了,點頭道:“有心了,做的不錯,那你把他叫上來吧,我嚐嚐他的酒。”

    不一會,那個賣酒的小販就上來了,一見面放下兩個碩大的酒桶就磕頭請安,吉祥話順嘴就往出甩,逗得他們莞爾一樂。

    是個嘴甜的。

    鄭芝鵬仔細打量著他,就見這小販大約也就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又瘦又小,也就比鄭成功稍微大一點有限,卻挑著兩個幾乎到他腰的大酒桶,加一塊怕是得有百十來斤,頭頂戴著個斗笠,腳下穿著雙破鞋,身上的衣服明顯比他的人要小上一圈,褲腿已經露小腿了,小臉凍的慘白慘白的,卻露出特燦爛的一個笑容。

    不知怎的,鄭芝鵬突然有種酸澀之感。

    “你多大?”

    “回四爺,小人今年十四了。”

    “十四……跟老六差不多大了,你這個頭長得夠小的啊。”

    “是,我這兩年都沒怎麼長個子,我姐說我是被這扁擔壓的。嘿嘿,個子長得慢了好,省衣服。”

    鄭芝鵬忍不住又問道:“為何在這種天氣出來賣酒?”

    “回四爺,我們家是開角店賣酒的,俗話說刮風減半下雨全免,碰上這種天氣客人都不出門了,那我就只能出來賣酒了唄。”

    鄭芝鵬聞言張口慾言,卻又沒再多說什麼,畢竟,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家的孩子吃的了這份苦?

    他讓這少年個頭盛了一杯,嚐了一口,微微皺了下眉,一般,酒的味道略有點酸。

    見少年一臉希冀而又緊張地盯著他,鄭芝鵬還是動了一點惻隱之心,道:“酒不錯,都留下吧。”

    少年人顯然是個機靈的,也看出了鄭芝鵬是看他可憐才買的酒,連忙跪下磕頭道:“小人多謝四爺。”

    鄭芝鵬不太習慣別人動不動就給他下跪,連忙親自把他扶了起來,讓他跟小蝶去賬房結賬去了,他則繼續跟那幫小官下吏們喝了起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鄭芝鵬和身邊的義從們練了會刀,就隨便帶了幾個護衛出門了,昨天喝酒聊天的時候聽說布政使懼內,相中個賣唱的頭牌卻不敢往家領,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正是他的機會,他打算趁著今天有時間把這事替他給辦了,買個宅子再把人贖出來給這位大佬養著。

    路上偶然見街角處有人在打架,或者說單純的打人,被打的好像還是個孩子,仔細一瞧卻是昨日送酒的那個小販。

    這孩子年歲小,身子骨長得又單薄,面對七八個大漢哪裡還敢還手,唯有抱頭蹲身,一邊挨揍一邊不停的說著好話,鄭芝鵬見狀聖母心又有點發作,便讓護衛把他給救了。

    那少年噗通一下就又給鄭芝鵬跪了:“多謝四爺相救,小人名叫楊旭,我知道四爺身份高貴,小人無以為報,但四爺的大恩大德小人必定永生不忘。”

    鄭芝鵬都被逗得笑了,這種人慣於嘴甜,這種話估計說的時候都沒過大腦,自然也就沒當回事兒,見他被揍的不輕,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明顯已經不合身了的衣服也破了好幾塊,卻一聲疼也沒叫,只是一個勁的說著好話,便忍不住問道:“他們為什麼打你?”

    “其實是我的錯,他們幾個是安-徽人,平日里靠給一個徽商幫閒過活,後來有一次我接觸了那位徽商一次,他見我機靈伶俐,就常常關照我,這就把他們的飯碗給搶了。”

    “你不是賣酒的麼,怎麼又去給人幫閒了?”

    “天不好的時候賣酒,天好的時候自然就要給人幫閒度日了,今天真是多謝四爺相救了,否則怕是得被他們活活給打死。”

    鄭 芝鵬也不嫌他身上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快些回家去吧。”
mk2258 發表於 2019-3-31 15:01
第二十一章楊旭

    當天晚上,鄭芝鵬與布政使大人相談甚歡,布政使這下可喜歡他了,那個今天剛贖出來的歌女,殷勤地服侍著二人在新的小院裡一直喝到亥時才作罷。

    “鄭兄弟啊,我跟你真是相見恨晚,恨晚啊,以後你常來家裡坐坐,若有什麼用得上老哥的,你儘管開口便是。”

    “如此,就多謝大人。 ”

    “叫什麼大人,叫大哥。”

    “是,大哥。”

    “哈哈哈哈,賢弟啊,大哥還有件事,可能得求著你。”

    “大哥這話就不對了,自家裡的事,哪里當的一個求字。”

    “哈哈哈哈,是這樣,我的那個內人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從來霸道慣了,我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有時候難免有點跋扈,可是我娘卻特別喜歡他,今天這事若是讓她知道,怕是家宅不寧啊,因此我……”

    “明白的大哥,這宅子是小嫂子的,小嫂子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安排些科考人手來護衛,保證不相干的閒雜人等進不來,平日里小嫂子衣食住行上有什麼需要,自然也當由我來照料。”

    “好兄弟!好兄弟啊!”

    說著,這貨還一個勁的用他肥厚肥厚的 掌來拍他的肩膀,鄭芝鵬強忍著心中的厭惡陪著笑將他送走,這貨卻見屋裡的一對玉如意不錯,順手就給拿回家了,鄭芝鵬簡直是哭笑不得,雖聽說過這位布政使窮苦書生出身,靠岳丈家裡才走到今天,為人喜歡貪小便宜,卻不想貪到了這個地步,這格局簡直跟後世的鄉長都差不多了。

    “怪不得大明藥丸,堂堂二品大員一省布政,卻是這樣的貨色。”

    嘆罷,鄭芝鵬甩了甩腦子,用冷水激了下臉,無視了那女人明顯帶著勾引意味的眼神,回家去了。

    一路上清風徐徐,走著醒酒倒也舒服,仰頭看著天上燦爛的繁星,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歌女賣場之聲,想著今天看到的那個賣酒郎的不易,布政使的廢物無能,又不由的開始心憂起大明的命運來。

    大明是一定會亡的,就是不知大明沒了之後的鄭家,又該何去何從。

    想著事,不知不覺就已走到了自己家的家門口,突然間冷不丁的一個身影從角落陰影處躥了出來,嚇了鄭芝鵬一跳,幾個護衛也緊張的抽出了刀子,若不是來人二話不說噗通就是一跪,估摸著此時該被亂刀砍死了。

    待看清之後鄭芝鵬才認出,來人正是之前的那個賣酒郎。

    “你……找我?等了多久了,便是進不去院,也大可在門房候著,可是我家門房不讓你進麼?”

    鄭芝鵬說這話的時候是有點生氣的,畢竟他現在為人處世處處都在向杜月笙學習,人家杜老闆,甭管誰找上門來,便是壓根不認識的要飯的,也是可以在門房坐一坐,喝一杯熱水的,自己為此不但反复交代過,還特意將門房的面積擴大了三倍有餘,這是拿自己的話當耳旁風了麼?

    少年卻道:“不不不,四爺已經幫過我兩次了,我怎敢再勞煩四爺?是我沒敢進您的家門,已經在外面等您兩個時辰了。”

    鄭芝鵬詫異道:“可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麼?你先起來說話,我這人其實不喜歡別人跪我。”

    少年聞言起身道:“不敢再勞煩四爺了,是小人感激四爺的恩德,心想著無以為報,回家跟家姐說了此事,家姐特意讓我以此酒相送,請您無論如何要收下。”

    鄭芝鵬這才發現,少年人的懷裡抱著一壇酒。

    “這……”

    鄭芝鵬有點懵。

    “我知四爺其實是喝不慣我家的濁酒的,但這酒不一樣,這是家姐的女兒紅,已經二十三年了,反正家姐也嫁不出去了,家中除此物之外也實在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故將此酒送來,以謝四爺對小人的救命之恩。”

    “既是令姐的女兒紅,我如何能喝得?快拿回去吧,心意我領了,酒就真不用了。”

    那少年卻突然高聲道:“四爺是瞧不起小人麼?”

    鄭芝鵬聞言噗呲一聲就笑了,摸了摸他的頭道:“行吧,小鬼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收下,到底是你一片心意,不過卻不能白收,這有二十兩銀子……”

    “四爺萬萬不可,小人家裡雖是商人,卻也知道什麼叫知恩圖報,這酒是為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哪裡能再收您的錢?再說這種東西哪有賣的道理?”

    鄭芝鵬心中哭笑不得。

    接過酒,鄭芝鵬拍著他的肩膀道:“那好,那就不提錢了,你叫楊旭是吧,以後你就是我鄭芝鵬的朋友了。”

    “多謝四爺!”

    說罷,楊旭蹦蹦跳跳特開心的就走了。

    身後的護衛笑道:“四爺可是看上此人了?莫不是想安排他去給布政使那個外室幫閒?”

    鄭芝鵬聞言笑道:“你覺得此人如何?”

    “倒是個伶俐的孩子。”

    “伶俐倒是真伶俐,就是有點油滑,而且到底是年歲尚淺,事兒做的也有點刻意了,不夠圓潤,再看看吧,給你個任務,幫我打聽打聽這少年的背景來歷。”

    “是。”
mk2258 發表於 2019-3-31 15:01
第二十二章捕風捉影

    此後,又過了數天。

    鄭芝鵬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派去布政使小老婆家照料的人選,這期間又碰上了楊旭好幾次,倒是也沒什麼事,每次都是偶遇,楊旭說幾句吉祥話,鄭芝鵬寒暄兩句回應一下,也就沒了。

    可是諾大的杭-州城,怎麼可能和一個人三天兩頭的偶遇?

    終於在鄭芝鵬第三次見到楊旭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問道:“楊旭,我說過從此以後你就是我鄭芝鵬的朋友,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直接跟我說就是了,用不著總這麼偶遇。”

    “我……四爺,我就是想請您吃個飯,我家是開角店的,雖然檔次不高,但是我姐姐做菜的手藝很不錯的,吃過的人都說好。”

    “不必了,你有事說事就行了,我真沒時間跟你吃飯。”

    “哦,那就沒事兒了。”

    說罷,楊旭特失落的就走了。

    鄭芝鵬一臉懵逼。

    再之後,鄭芝鵬繼續三天兩頭的跟楊旭偶遇,每次問他,他都說想請鄭芝鵬去他們家開的角店吃個飯,就是不說有啥事兒。

    “小王,你過來。”

    “四爺。”

    “那天我讓你查一查那個叫楊旭的小子的底,你查出來了麼?”

    那人聞言噗呲一聲就笑了,連忙道:“對不住四爺,我沒忍住。”

    “有什麼可笑的?”

    “四爺,我已經查出來了,不過我覺得,此人不可大用。”

    “怎麼說?”

    “說來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父親本是有錢人家的賬房先生,結果五年前兵亂,父母兩個都死了,他下面還有四個弟弟妹妹,加上他還有上面的一個姐,六個孩子一下子就無依無靠了,好在他們家臨著街,他姐就將房子給改成了角店,養活五個弟弟妹妹,他是長子麼,也就出來的早一些,前年就出來賺錢了,好在長了一張會說話的巧嘴,平日里幫閒打雜什麼都乾,天氣不好的時候還會幫他姐賣酒,倒也起碼能養活得了自己。”

    鄭芝鵬點頭道:“很懂事的孩子,那又為什麼說他不可大用呢?”

    “因為他姐的名聲不太好,而且……您要是用他的話對您的名聲也會有影響。”

    “什麼意思?說明白點。”

    “他姐楊娘子,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人有點……不太檢點,好多人背地裡都管她叫騷娘子,聽說是好多男人的情婦,倒也沒人真說的清她男人到底都 誰,反正聽說許多人都與她有染。”

    鄭芝鵬嘆氣道:“一個姑娘家開角店,養活五個弟弟妹妹,若是不用點非常手段,他們全家早就都餓死了,也是個可憐人,怪不得那日楊旭說,他姐已經嫁不出去了呢,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何那楊旭就不可用了?”

    “那些傳說中與他姐有染的……有您一個。”

    “嗯?啥玩意?”

    “他們那邊的市井傳聞,說是四爺您和他姐姐有染,畢竟您之前……小人失言,這不是敗壞您的名聲麼?四爺您近些時日的名聲剛有所好轉,若是此時用了他,那這事兒可就解釋不清了,所以小人以為,此子不可用。”

    鄭芝鵬愣了一下,然後苦苦的搜尋前身的記憶碎片,好像並沒有一個開角店的老闆娘,隨即自嘲的笑了,這種事擺明了就是扯他的大旗作虎皮麼。

    “怪不得他一直說要讓我去他們家吃飯呢,原來是想把這謠言給坐實。”

    “是啊四爺,這分明就是算計您,您說的果然沒錯,這小子雖然伶俐,卻太過油滑,咱們不收拾他已經是寬宏大量了,哪裡還能用他?”

    鄭芝鵬想了想道:“可是最近他們家有人找麻煩,想用我的名頭鎮場子?”

    “開角店的,哪天沒人找麻煩呢。”

    鄭芝鵬稍稍沉默了一會,開口道:“我倒是挺欽佩他這個姐姐的,他姐姐既然是個美人,難道還嫁不出去麼?甚至於怕是此前連婚約都有了,若是一般女子,拍拍屁股把自己一嫁,聘禮給娘家留下也就是了,可若這麼做,她這五個弟弟妹妹怕是就都得流落街頭要飯乞討了,世道艱難,男子做生意尚且不易,何況她一個弱女子呢,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哪個女子願意給自己名聲上多加一個姦夫?咱們家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若是因為這等小事去與他們家計較,豈不小氣麼?況且我不是還喝了他姐的女兒紅了麼 ,扯平了。”

    “四爺仁義。”

    “你知道他們家角店在哪麼,領幾個弟兄咱們去喝一杯吧。”

    “四爺您這是?”

    “確實是沒別人可用了啊,布政使那個外宅,可是個真搔貨,稍微年齡大一點的人我都不放心,若是被勾搭了,到時候咱們好事沒做成,反倒容易惹一身騷。”

    “四爺,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那楊旭雖小,長得倒是挺俊,您可能有所不知,現在的姐兒就好這一口鮮肉餛飩。”

    “他不敢的,他的命不光屬於他自己,身後還有四個弟弟妹妹和一個為了家人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姐姐,雖然他算計我,也確實油滑,但聽你這麼一說我反倒是放心了不少,一家五張嘴等著吃飯,他不敢玩刺激,更不敢背叛我的。”

    “是,那四爺我這就去準備。”
mk2258 發表於 2019-3-31 15:01
第二十三章卿本佳人

    楊旭家的小角店開在城西,臨近城門拐角的位置上,因為挨著軍械監,所以在此處作工的人倒是挺多,雖說世道不太好,但他們家的酒質量在中低端酒類裡倒也算高的,稱得上物美價廉,因此生意倒是也還算不錯,外面支出來一大截擺了幾張攤子,忙的時候可以當桌子用招呼客人,平時可以推出來賣個早餐,樓上看起來好像也給加出來一塊,矮半截,倒是勉強能當二層使。

    鄭芝鵬進店的時候,裡面正熱鬧著呢,吆五喝六的,酒味和汗臭味混在一起,有點難聞,而一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姑娘,正站在櫃檯前,插著腰妞著膀子,伸出蔥白的手指罵人呢。

    “你們都欠我多少酒錢沒結了,還賒賬啊,算我求你們了行不行,可我一家角店禍害啊,你們去別人家喝去行不行啊,不怕生兒子沒**的呀。 ”

    這應該就是楊旭的姐姐了,該說不說,長得還真挺漂亮的,原以為也就是中上之姿,現在看來中字都可以去掉了,身穿一緊身的褙子,下身一條長裙,倒把胸部的線條給勾勒的挺清晰,稍有點大,罵人時一生氣好像都在晃悠。

    這女人有點水平,罵的雖都是粗鄙之語,音調卻有點上揚,而且語氣略帶三分笑意,倒像是半真半假的玩笑之語,讓人聽了不至於太過於下不來台,只要氣量不是太小也不至於惱羞成怒,再加上她這口音好像還帶著點蘇-州味,不是有那麼句話麼,寧聽蘇-州人吵架,不聽寧-波人說話,嗓音又脆,倒是不招其他客人反感。

    只是這夥人明顯是無賴慣了的,打趣著道:“我們都是光棍,誰跟我們生孩子啊,要不老闆娘你給我們生一個?”

    女子罵道:“呸,一幫沒廉恥的混貨,老娘的便宜都敢佔,等月底你們結了工錢要是還不還,老娘找人打下你們下截來。”

    有個瘦瘦小小的漢子聞言爬在桌上表情猥瑣的嗅了一口道:“要說你家這酒香,可沒有老闆娘您的脂粉香,老闆娘您可是越來越漂亮了,我若還不出錢來,您招我做個上門贅婿,給你作工還賬如何?”

    說著,竟還伸出手來去摸她的手,女子躲過,顯然也是惱了,倒也不敢動大怒,只是拿起了算盤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的砸在那人腦袋上,罵道:“滾,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東西。”

    幾個無賴漢嬉笑著回身欲走,卻冷不丁的被幾個大漢給攔下來了,正是小王等幾個護衛,二話不說就是一計猛拳,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些無賴漢全都給放倒了。

    這自然是鄭芝鵬下令出手了,他之前見楊旭辛苦,覺得生活不易,此時看來他的這個姐,怕是比他還要辛苦的多。

    小王等人將人扔在地上,請示道:“四爺,您看怎麼處理?”

    “身上帶錢了麼?帶了的話把錢還上就走吧。”

    幾個無賴漢知道碰到了硬茬,連忙不停的磕起了頭。鄭芝鵬平靜地道:“我這人不喜歡別人向我下跪磕頭,我就問你們,有錢么,有錢的話把錢還了。”

    “沒……沒帶錢。”

    “沒帶錢還敢出來喝酒,就是喝霸王酒了?小王,每人砍一根手指。”

    “是。”

    鄭芝鵬這些護衛可都是這次鄭芝豹給帶來的精銳,都是殺慣了人的,聞言一點猶豫都沒有就出了刀,這幫無賴漢還沒等反應過來,手指就沒了,有個倒霉蛋可能反應比較快,亂動,整個手腕子都給砍下來了,鮮血呲呲往外噴,特嚇人,嚇得整個角店的人都懵了,誰也不敢動。

    “大爺可否留下個名號來,弟兄們也好知道這次是栽在什麼人手裡。”

    鄭芝鵬忍著笑意道:“我叫鄭芝鵬,怎麼,想找我報仇?”

    幾個無賴瞬間就懵了,本就因為疼痛和失血有些慘白的臉色唰的就紫了,有個二貨還哆哆嗦嗦的不斷在地上又磕起了頭,嘴里大聲喊著饒命,一抬頭才發現,身邊的小伙伴全都二話不說的低著頭連滾帶爬的跑了。

    “你還不滾?”

    “我……我這就滾,這就滾。”

    說罷,這貨真的就腦袋往地上一磕,熊貓似的團成團滾了,逗得鄭芝鵬直笑。

    招了招手,對著女子道:“老闆娘,我都坐這半天了,怎麼不招呼客人呢?”

    女子這才回過神來,強作鎮定,身體略略顫抖的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四爺您吃點什麼?”

    就這麼一句話的功夫,全酒樓的客人好像同一時間都吃完了飯似得,紛紛起身走了,卻在臨走時把錢都給留下了,有多沒少,很快就一個閒雜人等也不剩了。

    其實楊大娘子有許多傳聞中的男人,都知道半真半假,卻誰也不知道誰是假,不過大家普遍還是都認為,鄭芝鵬這個傳說中的姘頭是最假的幾個之一,畢竟這身份地位的差距有點大了。

    卻特麼沒想到,這煞星居然是真的,這不是有病麼,你都傍上這位爺了,還開特麼什麼破角店啊!

    鄭芝鵬胳膊拄著下巴,頗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敢打自己旗號的美貌老闆娘,發現這女子不但漂亮,眉宇間還帶著一股英氣,暗想,這花名傳的不虧。

    女子倒是很忐忑,畢竟到底有沒有一腿,她自己心裡還能沒點數麼,這正主找上門來,她一時真有點手足無措了,總不可能是來喝酒的吧。

    目前來說,鄭芝鵬的名聲在杭-州還是有一點爭議的,畢竟他最近雖然積極學習杜老闆,但前身造下那麼多的惡,總得有一段時間讓旁人忘卻,再說,杜老闆的名聲在普通老百姓的眼睛裡難道就比富家惡少慈祥麼?

    “別緊張,沒別的意思,見了這種混賬壓不住火而已,楊旭在麼?我是來找他的。”

    “您認識小旭?”

    “他沒跟你說過?”

    女子略帶懵逼地搖了搖頭,心裡更忐忑了。

    兩個人尷尬的坐了一會,楊旭終於出現了,見到鄭芝鵬,大喜過望,道了一聲四爺您真的來了啊,然後就轉身去飛快的拿了幾碟子小菜,兩壇酒招呼著,對著他姐道:“姐,四爺都來了,你下廚做幾道拿手菜去啊。”

    女子更懵,她現在整個人都是木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聞言條件反射的就站起來,轉身進廚房了。

    楊旭見他姐轉身離開了,馬上就跪地上道:“四爺我知錯了,您既然不請自來,想來一定是都知道了,這兩天我也反思了許多,我的手段太急了,我不應該設計您,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求您高抬貴手,不要遷怒於家姐,我做的這些她什麼都不知道。”

    鄭芝鵬點頭道:“你先起來,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跪我的,你說你姐不知情,這我倒是信的,你姐處事比你老辣多了,我也相信她做事不會這麼急躁和沒分寸,只是你姐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那你那天送我的女兒紅是哪來的?”

    楊旭老實道:“是我從隔壁偷來的,是老張頭給他女兒準備的女兒紅,也有十六年了,後天他閨女就出嫁,酒提前起出來了,我就在半夜趁他們睡覺給偷梁換柱了,是真的女兒紅。”

    “人家嫁女兒的酒,你都敢偷?還是偷了送給我?我特麼還給喝了?”

    “那老張頭見我們 沒大人,從小欺負我們,佔了我們家不少便宜,我偷他家一壇酒只能算利息。”

    說罷,楊旭緊張的咽了口吐沫,好似一個等待處置的罪犯。

    鄭芝鵬瞇起眼睛,沉默了好一會。

    突然一陣香風吹過,一抬眼原來是他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壇酒,一打開滿屋飄香,飛快地給鄭芝鵬和自己都倒上,媚眼含情地笑道:“四爺,我弟弟不懂事,這是我的女兒紅,二十二年了,敬您一杯。”。
mk2258 發表於 2019-3-31 15:01
第二十四章臨時起意

    不得不說,這位楊家大娘子真的是很會做事的人呢,而且非常善於利用自己是女子,還是美女的優勢。

    一個巧笑嫣兮的妹子,把自己的女兒紅拿出來請你喝,多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了,況且鄭芝鵬本來火也不算很大。

    只是這酒麼,這時候喝不喝好像都不太合適了。

    咱又不是差這一口酒的人,上次那一壇若不是楊旭硬塞給自己,又看在他們一片心意的份上自己也不會收的,現在既然都這樣了,哪能再去喝人家的女兒紅?

    可是不喝吧,似乎也不合適,這姐們幹活有點太利索了,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人家就給開開了,不喝反而才浪費了,況且不喝的話人家心裡也安不下來。

    正想著呢,猶豫著呢,就見楊大娘子端起碗來咚咚咚就把自己那一碗給喝了,一口氣都不帶停的,放下了碗來,一張俏臉霎時間染上了一層紅暈,動作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下就更軟了起來,更增幾分風情,可偏偏鄭芝鵬卻覺得這女子臉上的英氣反而更盛了幾分,一時不由呆了一下。

    這一呆,那楊大娘子卻是不停,二話不說就又是一碗倒出來,都沒緩口氣的就喝了,然後又搶過先前給鄭芝鵬倒的那碗,一仰脖也給乾了。

    一分鐘不到的功夫,這女人三碗老酒已經進肚了,放下酒碗的時候酒紅已經蔓延到了脖子上了,估摸著再往下還有,可惜是看不到了。

    “妾一介女流,都已經連喝了三碗了,鄭家四爺諾大的名頭,怎的這般扭捏?莫不是個小肚雞腸,連二兩黃酒都裝不下的小氣鬼?”

    說罷,女子沖他拋了個媚眼,又給鄭芝鵬倒了一碗酒,用的還是之前的那個碗,她剛剛用過的那個,碗口處還有一圈唇印,再看其人,端著碗,水蛇似的半醉半醒的扭著身子,撅著小嘴似嗔似嬌。

    有點香豔的畫面,但鄭芝鵬卻有點想笑,還有點略感心酸。

    “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今日得識楊大娘子,方知巾幗不讓鬚眉,請娘子正坐,鄭某並非見色起意之輩,願真心與楊大娘子作知己之交。”

    說罷,鄭芝鵬飲了碗中之酒,許是酒勁上頭了,直接砰的一下就將自己的寶刀給拍在了桌上,口中道:“鄭某對娘子絕無半點輕慢,更不敢有非分之圖,此乃鄭某隨身這佩刀,今日既飲娘子之美酒,便將此刀贈與娘子了,若今後再有魑魅魍魎之人欺辱娘子,娘子大可以此刀斬之。”

    楊大娘子愣了一下,隨即眼淚噴湧而出。

    鄭芝鵬說這種話,她是信的,因為並沒有騙她的必要,若是非分之圖,哪裡用得上這麼麻煩,她又不是什麼貞潔烈女,勾勾手指也就上床了。

    卻不想自己孤苦數載,第一個給自己尊敬的居然是這般遙不可及的大人物,當即正坐,卻是再無半點魅態。

    “妾,謝過鄭四爺看重,再敬四爺一碗,然寶刀貴重,實不敢收。”

    鄭芝鵬笑著也喝了酒,又道:“倒也並不是白白送你,卻有一事想和姑娘商議。”

    “四爺吩咐便是”

    “也是剛剛臨時想到的,我平日所接觸的,大多還是財勢雙全的人物,然而市井草莽之中其實也臥虎藏龍,英傑豪俠之客並不在少,我的意思是,投資姑娘的角店,將面積再擴大一些,用以招攬江湖群豪,姑娘不必給我分潤,但遇上豪俠江湖客,亦或是有本事的人,麻煩幫我接濟一二,兼且幫我打聽著消息,也就是了。”

    楊家娘子反應也是快的,便道:“四爺是讓妾身幫四爺打探消息,傳播義名,拉攏人才,便如梁山上的朱貴一般?”

    “正是,我以為娘子之才,並不輸於朱貴。”

    楊大娘子鄭重一禮道:“承蒙信重,妾無以為報,必實心用事,以報恩德。”

    楊旭在桌上聽得都懵了。

    四爺不是興師問罪的麼?怎麼又變成收編投資了呢?看上我姐了?隨即心中苦笑,暗罵自己蠢笨。

    鄭芝鵬又聊了一些擴大角店的事,又說了許多來自於後世的想法,比如地下拍賣會之類的,楊大娘子一一牢記,心中自然是震撼莫名,只覺得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層出不窮,細思卻又大多都可行。

    直到天色都已漸漸晚了,鄭芝鵬才停下話頭,打算回家,臨走時又摸了摸楊旭的腦袋,笑道:“你這孩子卻也伶俐,本來這次來是想給你介紹一個差事的,但你姐畢竟是女子,許多事靠他一個人也著實忙不過來,你還是留下來幫她吧,倒也是好用的,只是你油滑太過,未免失了下乘,人不能太直,但若太滑,而又外露,就很難成什麼大事了,多跟你姐再學兩年吧。”

    楊旭整個人都是懵的,只得道:“謝四爺教誨。”

    鄭芝鵬笑笑,起身告辭,楊大娘子卻起身道:“四爺坐了一下午了,想來身體應是疲乏,若不嫌棄,何不隨妾去後院居所暫歇一二?”

    鄭芝鵬聞言笑道:“不必了,我既看中娘子,當娘子摯友知己,又怎麼會挾恩圖報呢。”

    “妾再謝四爺看重,然妾本就是風塵中人,四爺倒也無需憐惜太過。”

    “從今天起,你不是了,你是我鄭芝鵬的伙 ,朋友,鄭某又怎會做輕慢朋友之事呢?”

    言罷,鄭芝鵬抱拳施禮,左手大拇指高高向上揚起,微笑著走了,而楊大娘子卻又一次紅了眼圈。

    回家的路上,小王又欠了吧唧的來問道:“四爺,您不是說來找那楊旭去布政使那外宅家幫閒麼?怎的就變成開酒樓了?那布政使那邊豈不是還沒有人交代?”

    鄭芝鵬笑道:“布政使那邊,本就只是一招閒棋,張秉貞那頭老狐狸,老謀深算的很,這一省大權輪到布政使手上都還不知能剩下多少,又不知有多少會漏到外室,重要性比之這個市井中的酒樓,不知差了多少。”

    “可是四爺,咱們家不也有酒樓麼,何必要找個外人,還是個女子?小人實在想不明白。”

    “咱家的那些掌櫃,我總共才見過幾面,於我之間有甚恩義可言,如何就會比這外人更可信了?又憑什麼保證他們就會實心用事呢,至於女子之身,其實除了受欺負一點,反而更佔優勢,我把佩刀都給留下了,我倒是真想看看,還有沒有人敢這麼不拿我當回事。”
mk2258 發表於 2019-3-31 15:02
第二十五章來者不善

    一晃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鄭芝虎和鄭芝豹都走了,只留下鄭芝燕一個,算是跟在他身邊幫忙做事,順便歷練自己,而鄭芝鵬本人也已經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大忙人,成天奔波於松江和杭-州兩地,有時候睡醒之後,要先看一眼臥室的擺設才能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在哪。

    現在他的腿已經大體無礙了,所以只要在松江,他都會堅持和義從們一起訓練,而杭-州則有意思了,其實杭-州真正牽絆他的應該是張秉貞才對,但他有事沒事卻特喜歡往楊家的角店跑,將那簡直當成了個休閒娛樂的場所。

    倒不是貪圖楊家娘子美色,而是單純的喜歡那個地方,現如今楊家的角店是一邊擴建一邊營業,鄭芝鵬的佩刀就高高的掛在櫃檯的後面,特顯眼,所以漸漸的,普通百姓倒是不怎麼願意去那喝酒了,反倒是江湖客,卻是越來越多,明明角店在城西,但哪怕城南的江湖人也都習慣去那吃飯喝酒。

    鄭芝鵬覺得,跟這幫江湖客接觸起來,比之跟張秉貞那幫官僚要舒服多了,也有用多了,那幫官老爺都是高屋建瓴的,可自己一個二十一世紀碩士,那些高大上的東西未必就比他們差了,反倒是類似於一些市井中生存的法門,對他卻更有用處,包括各縣各鄉的民俗見聞,也遠比那些官員嘴裡冰冷的數字要有用,而這些江湖客可能也都覺得鄭芝鵬跟他們聊天是抬舉他們,都是知無不言。

    這一日,鄭芝鵬正在角店裡跟一幫江-西來的商人聊天吹牛,鄭芝燕卻突然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頗為儒雅的中年男人。

    “四哥,這位徐大人來家裡找您,我怕怠慢了貴客,就給引到這來了。”

    “徐?徐大人是……”

    中年人拱手施禮道:“談不上大人了,家嚴喪亡,回鄉丁憂,已經是單純的白身了,鄭公子,自我介紹一下,徐本高,家父徐朗。”

    鄭芝鵬明顯是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盡去,又看向鄭芝燕,鄭芝燕攤開雙手,聳了下肩膀,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沒什麼可說的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倆人基本就沒有什麼和解的可能性。

    來者不善啊。

    “楊大娘子,樓上的雅座可建好了?”

    “回四爺,已經建的差不多了,只是沒正式用。”

    “甚好,麻煩將雅座收拾出來,我與徐大人有事相談。 ”

    徐本高卻伸手打斷道:“不必了,這次來只是有些許公務要詢問鄭公子,問完就走。”

    鄭芝鵬死死地盯著他,卻見此人臉上平靜,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倒像真是來辦公事的一般,更看不出此人深淺了。

    “徐大人……不是回鄉丁憂的麼?怎麼還有公務?”

    “唉,國家正值多事之秋,便是回鄉,又怎麼能不心憂國事呢?陛下也知我忠貞,故雖在孝中,卻也擔了個督察御史的職責,奏疏,還是可以直達御前的。”

    鄭芝鵬深吸一口氣,腦子裡飛速的在轉,說實在的他已經有點慌了,卻還是盡量保持冷靜道:“既如此,卻不知徐大人不去糾察百官,來找我有何貴幹?”

    “鄭公子說笑了,鄭公子雖是鄭家人,卻也是這浙-江巡按使衙門的把總,難道不算是浙-江百官之一麼?”

    “遲到,早退,缺勤,我全都佔了,徐大人不用糾察了,直接上報個巡察使大人或者張部堂吧,若是徐大人覺得他們包庇我,就儘管把折子往御前送就是了。”

    徐本高儒雅一笑道:“鄭公子誤會了,鄭公子既是鄭游擊之弟,又怎能真的跟普通把總一樣接受考勤呢,其實我向來都是主張開海的,令兄雖是倭寇出身,但世道都已經壞成這個樣子了,只要他抱有一腔愛國之心,能切實的有利於浙-江之穩定,些許陳年舊事,又何必抓著不放呢。”

    鄭芝鵬又深吸一口氣,喝了一杯酒,索性道:“我不是官僚,沒徐大人那麼深的城府,裝不下去了,你也別裝了,我看著都累,到底想怎麼樣,劃下道來,我接著就是。”

    徐本高還是那副死德行,面上帶笑心平氣和地道:“鄭公子,我在跟你談公務,私仇的事,咱們日後再說也不遲,鄭公子的這個把總官職雖小,但責任卻是頗重,是浙-江抗倭大業中最重要的一環之一,事關一省甚至數省的百姓福祉,徐某人自幼讀孔孟聖賢之道,公私分明四字,還是懂的,我是想來問問 鄭公子的抗倭鄉勇是如何規劃的?鄭家可有在此處安排人手?可有布防圖?陛下聽聞江南重燃倭患,很是重視啊,這也是我丁憂這兩年的重中之重。”

    “抗倭布防?”

    鄭芝鵬自然不知徐本高的目的何在,卻也更不可能信他所謂的公私分明,所以凡是敵人想要的,那就絕對不能給就是了,於是冷笑著拒絕道:“此乃軍機要害之物,除了張部堂,我誰都不能給。”

    徐本高卻好整以暇地道:“鄭公子,本官在丁憂之前好歹是左都督,論級別,張秉貞也就是跟我平級,又正管監察,這圖我便是管張秉貞親自去要,他也必須得給我,所以鄭公子,咱們還是痛快一點吧。”

    鄭芝鵬更懵了,卻依然嘴硬道:“沒有,我鄭家倭寇出身,起於草莽,打仗向來沒什麼章法,想怎麼打就怎麼打,所以一應布防全都沒有圖。”

    徐本高點頭道:“原來如此,倒也理解,只是鄭公子,既然已經招安為朝廷做事了,以前的這些毛病還是要改的,我打算過幾天就下松江各縣去巡查一下,看看各鄉鄉勇到底是真的在訓練,還是在空耗國帑,畢竟是家鄉所在麼,如果只要松江一帶的防禦,不知鄭公子這圖幾天能畫完?總不能讓本官,把所有沿海甚至沿河的鄉鎮都走一遍吧。”

    “…………”

    “鄭公子?”

    “我要先問過張部堂的意思,才能答复你。”

    徐本高點頭道:“應該的,正好我也有事要見他,咱們一道去如何?”

    “我還有事,晚上再去。”

    徐本高笑著道:“好,那我就等著鄭公子的圖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1 20:42
第二十六章陰謀

    徐本高走後,鄭芝燕一圈一圈的轉:“這人不能留,擺明了就是來報仇的,尤其是剛才我面對他的時候,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一樣。”

    鄭芝鵬苦笑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說他不想報仇,鬼都不信,若他剛才罵我一頓大打一架那還好說,可現在這樣,八成是有什麼陰謀成竹在胸了,可人家是丁憂前的二品大員啊!咱難道還真能做了他?回鄉的二品大員若是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朝廷的臉往哪放?嚴查到底的話萬一把你查出來,事就鬧大了,再說這種人哪裡是這麼好殺的?”

    “那怎麼辦?”

    “唉~兵來將擋吧,好在畢竟是個丁憂的二品,我先去找張秉貞商議一下再說,只是我沒想明白,他這陰謀到底是衝著哪來的,真要到圖窮匕見的時候,怕是就已經晚了。”

    “那……給他一張假的呢?”

    “不可能,人家是丁憂前的督察院的頭,給張 的,一旦出了什麼簍子連張秉貞都吃不了兜著走,或許這就是他的目的?應該不是,不會這麼淺,到底在圖什麼呢……”

    一陣香風飄過,卻是楊大娘子坐在了邊上,口中道:“我前日聽了個小道消息,只是謠傳不知真假,也就沒報給您,不知與此有沒有關係。”

    “說來聽聽。”

    “前日有一桌廣-東來販馬的商人,喝酒吹牛的時候提到,劉香最近有些異動,可能要北上,我又旁敲側擊的問了兩句,他也是聽別人喝酒吹牛的時候說的,卻是難說真假了。”

    鄭芝燕當即道:“這不可能,鍾斌還在的時候他都不敢和他合兵,如今鍾斌都滅了,如何還敢北上?不謙虛的說,沒人能在福-建沿海跟我們鄭家作戰,來多少滅多少。”

    鄭芝鵬卻思量了起來,良久才道:“誰說劉香北上,就一定是要劫掠福-建?若是他再往北一點,劫掠江浙呢?楊姑娘你也是這個意思 。”

    楊娘子點頭道:“我不懂海上的事,不知有沒有這個可能。”

    鄭芝燕愣了一下,道:“這……劫掠江浙的話,應該更不可能吧,南-京尚有一支滿建制的水師,雖然戰鬥力也就一般,但總是有的,若是再把大哥給引來,岸上與海上夾擊,他豈不是自尋死路?再說他們都是廣-東人,連路都不認識,語言也不通,他能劫掠誰去?這不是找死麼?”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徐本高和他有所勾結呢。”

    鄭芝燕騰的就站起來了:“二品大員通倭?這怎麼可能?他瘋了不成?再說這是他老家,他通倭對他有什麼好處?”

    鄭芝鵬緩緩道:“仇恨,本就使人瘋狂,你說這麼幹對他沒好處?幹掉我給他爹報仇難道還不夠么?進一步把大哥也給幹掉,難道不夠么?”

    鄭芝燕一屁股坐椅子上,徹底的懵了,口中道:“若他真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為,那咱們……”

    “先要 海防圖,轉手送給劉香,然後劉香冒充咱們家的旗號上岸,跟他們徐家裡應外合,先劫掠松江,怕是幾天的功夫就能把松江城給打下來,人家滿載而歸,朝廷都未必能反應的過來,到時候,我就死定了。

    我之前讓咱們家的人冒充了他,現在人家若是冒充咱們,又一路勢如破竹的話,根本就說不清楚,總不能說他們是鍾斌餘孽吧,鍾斌全盛時也就兩萬多人,劉香可是有四五萬人之多,這屎盆子扣腦袋上咱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搞不好大哥招安以來這麼多年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費,扣個謀反的帽子給他。”

    鄭芝燕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小臉煞白,小手冰涼。

    “就算大哥沒事,可總得跟抗倭剿匪吧,你說劉香來江浙是客境作戰,可大哥難道就不是麼?大哥的底氣,無非是他已經招安,可以隨時得到岸上官府的支援和支持,還可以與南-京水師配合,可那徐本高此前可是管督察院的,只是守孝回家又不是奪職攆回來的,若以監管、糾察之名查探南直隸兵馬甚至於咱們鄭家的動向,你說南-京隸那幫坐冷板凳的,會不會拒絕他?

    這些消息若是都傳給了劉香,必要時他再拖一拖朝廷這邊的行軍,那特麼大哥比之劉香的優勢到底在哪?要知道劉香雖然兵力、火力、財力都不及大哥,但他們常年劫掠,遠比咱家的兄弟善戰,真要是單純的硬碰硬,鹿死誰手可就不好說了,恐怕勝了也是慘勝。

    就算打出了慘勝的局面,寶島的荷蘭人難道就是吃素的?甚至於一個沒有了強橫實力的鄭芝龍,朝廷還能不能容?此人,在陷 鄭家於死地!”

    楊娘子聽了也有點嚇傻了,小聲道:“天下竟然有如此狠毒之人,為了報仇,先引賊人屠戮了自己的老家?”

    “徐家有碉樓,在華亭縣儼然是城中之城,到時候就說倭寇急切間打不下來便是,此舉足以保他們全家平安,至於同城百姓,或許在他心里遠不如給他親爹報仇重要吧。”

    鄭芝燕道: “這……這都是臆測,應該不止於此吧。”

    鄭芝鵬搖頭道:“越琢磨,越覺得應該就是如此,否則他為何非要布防圖?還是松江一帶的,況且此事就算只有半分可能,也得當做十分去應對才是,走吧,去見張秉貞。”

    說罷,鄭芝鵬拉著鄭芝燕抬腿就走。

    走到一半才回過頭,抱拳給楊大娘子行了個禮:“多謝娘子,此事若為真,非娘子我鄭家怕是都要因此而亡了。”

    “四爺千萬不可如此,這是妾應做的,您投資,本就是為了這些江湖上的小道消息,若不是今日那人來了想起,這消息就不報與您知曉了,說來,應該是妾的失職,是妾要請四爺不要怪罪才是。”

    “好,那就不跟娘子客套了。”

    “四爺慢走。”

    鄭芝鵬也確實已經沒有跟她再多客套的心思了,簡單這麼聊了兩句之後,便出門騎馬,火急火燎的去巡撫衙門尋張秉貞去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1 20:42
第二十七章應對

    巡撫衙門。

    張秉貞聽了鄭芝鵬的匯報,也是後怕不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部堂大人,此事雖只是憑空臆測,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是您舉薦的,松江若真被劉香打著我鄭家的旗號給屠了,您也會受到牽連,況且劉香若是以後真在江浙一帶劫掠,怕是也不用等那七省總裡了,設個兩省總督也是正常。

    而徐本高的級別畢竟在那,又正好人在松江守孝,到時候未必就不能被奪情起復,到時候,他管著您,管著抗倭,不但您的官職不保,我鄭家不保,怕是就連這江南數省之百姓,也要遭殃了,真要是讓劉香因此做大,他們倆學我大哥和熊文燦,一紙降表,誰也沒辦法。”

    張秉貞聞言深深的吸了口氣,陰沉著臉,對鄭芝鵬怒目而視:“都是你做的好事!惹誰不好非得去惹徐家,現在本官都被你連累了!就算你那些臆測是假,他也已經把我恨上了,等他回京後官復原職,本官這個巡撫也當不安穩了。”

    鄭芝鵬的情緒到時已經平 許多了,此時倒是比突聞噩耗的張秉貞還要穩,輕輕喝了口茶,又點了跟雪茄,道:“不管是不是我連累了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所以部堂大人,您於我,於鄭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個徐本高,在兩年之內死在這,至少此時,您才是一省之首。”

    張秉貞驚的連忙四下回頭,發現一應丫鬟僕人早就遠遠的攆開了,這才虎著臉道:“這種話當你沒說,我也沒聽過。”

    “明白,沒有萬全把握之前,絕不讓部堂大人為此心憂。”

    “你……算了,此事暫且不提,就說近日之禍,若你的臆測果然屬實,要如何是好?”

    “需要大人配合。”

    張秉貞不無悲哀地嘆了口氣道:“我只是浙-江的巡撫,松江雖近,我所能做的卻也有限,難道你敢給他一張假圖不成?他要下鄉考察是真,瞞不住的,到時候無論真假你都要先吃一頓折辱。”

    “是,而且現在跟我大哥寫信求援也已經來不及了,說不定那劉香已經在海外某個小島上等著了,只能暫且讓我鄭家假冒劉香的那些人先把身份換回來,然而你我都尚且覺得此事不敢置信,那劉香難道就會對徐本高無條件的信任麼?會不會懷疑這是個引他上岸的全套?

    所以假如此事為真,那劉香起碼第一波上岸不會派太多的大部隊,怎麼也要試探一下,我們何不將計就計,以此離間此二人?此時此刻,已是敵在明,我在暗了,是咱們在設計他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冒充徐家,打個伏擊先滅劉香的先頭部隊,使其疑神疑鬼不敢來犯是吧,你是想把這李代 僵之術給使得盡了,此計倒是可行,只是那徐本高現在雖然回鄉守孝,卻還定了個監察御史,也是難辦,浙-江一省的任何軍事調動,都不可能瞞得住他。”

    “我也知道,只是這兩個月來,咱們不是已經開始訓練鄉兵了麼,咱們這的鄉兵畢竟也是當年的戚將軍留下來的種子,雖然時過境遷,可難道就沒有帶著底子的了麼?您可知哪些鄉勇,可能會善戰?我想請部堂大人一紙調令,越過布政使衙門和巡察使衙門,把人先調到浙江來。”

    “善戰鄉勇… …可以從當年戚家軍調教過的鄉鎮裡找找,只是鄉勇打劉香,是不是有點以卵擊石呢?”

    “我還有差不多一千人的義從,沒別的辦法了,拼一把試試吧。”

    張秉貞聞言思索了一會,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隨即便取來紙筆寫下了手令。

    不得不說張秉貞這人官得雖然也就那麼回事兒,這能力卻真是不錯,浙-江一省那些鄉民善戰抱團,他居然都能記得門清,既不用問也不用查。

    “別人辦此事我不放心,手令給你,你去叫人吧。”

    “是,此乃我自己的身家性命,請部堂大人放心,不敢說必勝,卻一定實心用事。”

    張秉貞也只是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道:“去吧。”

    …………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鄭芝鵬便讓鄭芝燕拿著張秉貞的手令去調鄉兵去了,讓他們大部隊在城外縣里紮下,由鄭家親自花巨資給他們安排地方,領頭的則到時候去楊家角店尋他。

    鄭芝鵬則去了楊家的角店,又送了一筆巨資,吩咐道:“擴建的速度要加快了,我已經讓人假扮於我,回松江了,所以這段時間我必須消失,以迷惑徐家耳目,勞煩娘子替我遮掩則個,若是碰巧被人發現,怕是只能解釋說我在你這幽會了,要是有損了娘子清名,還望見諒。”

    楊娘子苦笑道: “整個杭-州城,誰不知妾是你的女人,倒是妾之前的那些姘頭,現在都不敢再來了呢。只是妾這里地方小,您要隱藏身份的話也不好讓您住客房,您給的那些錢全都用於擴充店面了,後院居所實在是有些簡陋狹小,怕是要委屈四爺了。”

    “生死關頭,哪還顧得上什麼簡陋狹小,如此就麻煩娘子了。”

    “如此,四爺您跟我來。”

    說著,鄭芝鵬就被領去了後院,入眼一看,霎時間就驚了,因為他想過會簡陋,卻沒想到會簡陋到這個地步。

    院子裡除了一個石磨和一口大缸之外屁的東西都沒有,兩間破土房好像都還漏風。

    “我……我給你的錢,陸陸續續也有大幾千兩了吧,這都一月有餘了,怎的不修繕修繕局所?”

    “四爺給妾的銀兩是用來擴建角店用的,哪裡敢花在我等居所上?本想著,等將來角店擴成,賺了錢,再來改善的,卻不想您居然要屈尊來住,只是現在卻又已經不好再大動干戈,惹外人進後院了。”

    鄭芝鵬聞言哭笑不得,這女人原則性倒是真挺強,你哪怕拿出十兩來也好啊。

    楊娘子將人引入那間小房道:“這是妾的閨房,隔壁那間是妾五個弟弟妹妹的居所,您就住這吧。”

    “唉,也只有如此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1 20:42
第二十八章藏身

    默默的掏出一根雪茄點了,鄭芝鵬開始小心翼翼地打量這個小屋。

    屋子很小,也並不是特別乾淨,不過到底是女兒家的閨房,東西擺放的倒是挺利索的,有個破了半邊門還缺個鎖的櫃子,裡面裝滿了女子衣物,鄭芝鵬甚至還很清楚地看見那一摞衣服上面的那個幾個肚兜。

    床則有點小,而且好像還缺了個角,用不知什麼東西墊著,躺上去有點晃悠,而且伸不開腿。

    真有點後悔,為啥要在這地方藏著,那徐家又不是杭州本地勢力,哪用得著小心到這個地步,況且就算是非藏不可,難道還沒有能藏身的地方了麼?怎麼就鬼迷心竅的跑這藏著了呢。

    不一會,便聽門外敲了敲門,鄭芝鵬喊了一聲進,卻是楊旭來了,身後還背了一個碩大的包裹,口中道:“知道四爺一定住不慣,特意給四爺買了一些生活用品,都是全新的,也不知何不何您用。”

    說罷打開包裹,倒果然都是全新的必需品,比如尿壺什麼的,這種小物件,用人家的也確實是不合適,見鄭芝鵬在抽雪茄,他還連忙將一個乾淨的新痰盂拿出來,當做煙灰缸放在鄭芝鵬的腳邊。

    見他站在邊上似是有點拘謹,鄭芝鵬笑著讓他坐下,隨口跟他聊了起來:“最近一直沒怎麼注意你,你現在都幫你姐負責一些什麼?還給人幫閒麼? ”

    楊旭道:“不了,我現在主抓擴建裝修,我姐負責具體經營,我三弟今年也十二了,倒是能幫我姐給點了跑個堂什麼的,最近一直都招著人呢,只是這年頭能信得過的不多。”

    鄭芝鵬道:“怎麼也修繕修繕你們自己住的房子。”

    “誰能知道您要來啊,托您的福,雖然您給我們投資的錢我們不敢動,但好歹這兩個月來生意好做了許多,只是我們哥姐六個一人換了一身新衣服,姐姐又買了點珠釵首飾充門面,自然也就沒在房子上動錢,我們都是住習慣了的,好鋼自然要用在刀刃上,先充了面子再說裡子不是,再說過幾個月我們肯定要蓋新房子的,這老房子就沒動。”

    鄭芝鵬點頭,表示理解,卻問道:“你們六個孩子,就是擠在這麼兩間房里長大的是吧,也是怪可憐的。”

    “房子不過是睡覺的地方,有張床其實也就是了,倒也並不覺得苦,其實杭-州城裡上無半片磚瓦的人多了,我倒是挺知足,就是小時候總受氣,委屈有點咽不下。”

    說著,小楊旭眼神中居然有一抹凶光閃過,好像還有一點淚花。

    隨即卻又展顏一笑道:“不過現在好了,有四爺您給我們撐腰,那些曾經欺負過我們的,現在全都怕我們怕的跟狗似得,從小到大,印像中姐姐幾年加起來也沒有這倆月笑得次數多,我說那種發自心底的笑,不是那種逢場作戲。”

    鄭芝鵬也是閒著無聊,便問道:“裝修擴建這種事,你還處理得來麼?”

    “還行吧,剛幹的時候倒是被騙了幾次,不過我手腳勤奮,啥活都親自乾一干,其中門道也就能摸的差不多了,您是不知道,擴建這種事,一刻不在現場盯著都不行,不但不給你出活,還總是莫名其妙的丟一些耗材。”

    兩人又聊了一會,楊旭略有點忐忑地道:“四爺,您抽的這種煙……好抽麼?”

    “幹嘛?想抽?”

    “想嚐嚐”

    “你才多大啊,再過些年吧,其實這東西對身體並不好。”

    “哦……”

    不一會,這貨又瞪著大眼睛試探著的問道:“四爺,這種煙,杭-州城裡有賣的麼?我到處找都沒看見過。”

    “你要幹嘛? ”

    “嘿嘿,就問問。”

    “好像確實是沒有,這東西是那幫紅毛鬼子傳進來的,他們那抽這東西的其實也不多,跟咱們大明也沒有形成規模貿易,流到岸上的很少,大多是作為搭頭流進來的,我鄭家畢竟是乾這東西的,所以倒是有一些,別的地方麼,確實倒是不多。”

    “哦~”

    見楊旭倆眼珠子滴溜溜的不停亂轉,一看就是在動鬼心思,鄭芝鵬笑著就用手指頭懟了他腦袋一下道:“又琢磨什麼呢,是不是還想賣這東西啊。”

    楊旭埋頭傻樂道:“四爺就是四爺,啥都瞞不住四爺。”

    “滾蛋,我自己都還不夠抽呢,哪有多餘的給你,要賣自己想辦法去。”

    “哦~”

    “行了,滾去監工吧,我還用不著你來陪我。”

    “哦,對了四爺,我從 地上拿點料回來吧,我知道您為了隱秘起見最好這段時間不見外人,可我們兄妹六人總可以搭把手,至少把這漏風的牆給補上。”

    鄭芝鵬想了想,倒也覺得應該如此,他也怕萬一下個雨啊什麼的這破房子漏水,便點頭了。

    果然過了一會,楊旭就拎來大桶小桶的黃泥和幾大捆的茅草,招呼著自家弟弟妹妹就乾了起來。

    鄭芝鵬本來在屋裡心安理得的正抽著雪茄,可是沒多大一會心裡就有點不得勁了,畢竟楊旭今年也才十三四歲,他的弟弟妹妹能有多大?那八九歲的小姑娘,用嫩生生的小手在外面乾活,他在屋裡抽煙,這……有點說不過去呀。

    畢竟穿越過來的時候尚短,主觀意識上他還是一個現代人,加之他現在又沒什麼事兒,便也就出了門,從孩子手裡也接過一份活,就跟他們一起乾了起來。

    開始的時候楊旭他們自然是百般的不干,卻拗不過鄭芝鵬堅持,無奈之下也就只好由他了,漸漸的,鄭芝鵬居然跟他幾個弟弟妹妹也勉強熟絡起來了,至少幾個小崽子不再怕他了。

    當然,這種活兩輩子加一塊鄭芝鵬也沒幹過,他幹錯了又沒人敢說他,以至於這房子補的就更慢了,明明是一個時辰就能幹完的活,卻愣是幹到了晚上,累得腰酸背痛的,他卻還有點洋洋得意。

    楊大娘子回來後笑道:“四爺您長衫上都是泥,脫下來妾幫您洗一下吧。”

    鄭芝鵬想都沒想地道:“好啊”

    然後三下五除二就給脫了,然後,不但楊大娘子愣了,鄭芝鵬自己也愣了,因為他沒穿裡衣,是光著膀子的。

    畢竟現在天雖已漸涼,但頂多也就是初秋,鄭芝鵬雖然知道明朝人一般都是穿裡衣的,卻實在嫌熱,所以……

    楊大娘子倒也不是沒見過光膀子的爺們,只是鄭芝鵬這麼一脫,卻覺得一片白花花的直刺眼睛,羞的霎時間臉就紅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1 20:42
第二十九章穿越者福利

    閒言少敘,一晃眼四天的時間就過去了,大約申時十分,陸陸續續的各鄉的鄉勇團練就到了楊家角店。

    角店這種地方,人來人往的,倒是並不怎麼引人矚目,因此鄭芝鵬讓楊娘子開了個單間,安排眾人一次落座,就跟他們喝上了。

    眾人都多少少都有些緊張,這也是正常的,畢竟鄭芝鵬跟他們的身份差距就已經有些巨大了,而且雖然不清楚具體幹啥,但總是打仗卻是沒跑的。

    還是那身粗布的杜老闆套裝,站起來端著一碗酒,笑著道:“諸位,你們今天能來,不管怎麼說,都要感謝你們給我和部堂大人這個面子,我先敬諸位一杯吧。”

    說罷,鄭芝鵬當先一飲而盡,眾人自然也不可能推脫。

    卻見坐在他邊上的一壯漢放下酒杯后直截了當地道:“四爺,我們都是粗人,有些話我就替諸位兄弟問了,這次部堂大人相邀,到底是讓我們打誰?我等不過是鄉勇而已,就算做過些簡單的軍事訓練,也不過是為了抵抗倭寇,保全鄉民而已,若是對外征戰,便是我等有心報國,卻也實在無力啊,為何放著朝廷正規的軍隊、軍戶不用,卻反而用我等?”

    眾人不語,但看神色明顯也都是這個意思,鄭芝鵬倒是早有預料,答道:“找諸位來,自然是為了抗倭,不過此次既是為官府做事,卻也是為我鄭家做事,官府如何獎懲姑且不提,我鄭家做事,我鄭芝鵬做事,什麼時候虧待過弟兄?一定不會讓你們白忙活的,今日凡是跟諸位來的弟兄,每人先發一兩銀子,算作見面禮,打仗的錢另算,如何?”

    還是那個大漢道:“四爺和鄭家的仁義,我等自然不會懷疑 也相信財貨二字,自然不會短缺我等,實話講,若非這次拿著部堂大人首領召喚我等的乃是六爺,我等可能連來都不會來,這是我等手下鄉勇,俱是有家有口之人,若是有所折損,我等回鄉要如何與他們的妻兒老小交代?”

    “如有戰損,按我鄭家自家兄弟的撫卹價錢算,傷殘五十兩,陣亡一百兩,如何?要知道朝廷正式的兵可只有四兩,而且幾年都不一定領得到,我鄭芝鵬說話算話。”

    那人嘆氣道:“唉,可是再多的錢,總有花完的一天,我等都是有家有田之人,又不是活不下去的流民,腦袋綁在腰上玩命,總是有些……”

    鄭芝鵬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要知道他的條件已經非常豐厚了,現在又不是太平盛世,莫說鄉民,便是站在杭-州牆頭上喊一嗓子,一百兩銀子一條命,怕是排隊賣命的人都能堵到蘇-州去。

    “當然,我等也知道,這年月一百零銀子賣一條命,已經是賺到了,自然不敢跟四爺獅子大開口,只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知我等可否高攀,跟四爺交個朋友?”

    “哦?如何交個朋友?”

    “四爺若是拿我等當朋友,我等為四爺莫說去打倭寇,便是刀山火海,上了又能如何?

    所謂見面禮或是一應財貨,甚至喪葬撫卹,我看就都免了吧,畢竟四爺雖豪富,那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只是我等都是沿海的鄉民,土地不甚肥沃,甚至一大半都是鹽鹼地,收成實在有限,近年來朝廷又加派三餉,著實已是無力承擔,鄭家的生意貨通天下,能不能照料我等一番,也讓我等過上好日子?能不能讓部堂大人通融一下,不要再徵我等三餉了?畢竟我們幫朝廷打了仗,也算是半個兵了吧。”

    眾人聞言又是一頓連連點頭,鄭芝鵬以探尋的眼光望過去,其他人雖 有點膽怯,卻很明顯都是這個意思,儼然是要以此人馬首是瞻了。

    鄭芝鵬這才仔細地打量起此人來,別的不說,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實在不像是一個鄉里面種地練兵的農民,倒像是個識文斷字的。

    卻見此人濃眉大眼,一副憨厚老實的面相,但細細端詳之下卻又有幾分文雅和英氣,穿著雖是粗布短衫,卻好像又隱隱跟周圍人有點格格不入。

    “敢問閣下名姓,可有官職在身?”

    那人抱了個拳,一臉謙卑地道“回四爺的話,小人姓閻,賤名應元,倒也沒有官職在身,只是讀過兩年書,通州人士,因逃兵禍而全家南遷,現在勉強在下面蓮花鄉作了個教習先生,勉強算是個吏吧。”

    鄭芝鵬聽罷腦子嗡的一下,愣住了。

    “四爺?四爺?”

    鄭芝鵬一把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叫閻應元?通州人,現在在做個小吏?”

    閻應元一臉懵逼,吞嚥一口口水道:“是……是啊,怎麼了四爺?”

    鄭芝鵬馬上就拿起了酒壺,親自給他斟滿了一碗酒,口中道:“閻兄萬萬莫要推辭,兄弟敬您一碗”

    驚得他和滿桌子龍套全都有點手足無措,一時間推讓也不是,不推讓也不是,整的都有點尷尬了。

    鄭芝鵬卻不管了,他現在滿腦子就一個聲音:是他,是他,就是他,閻應元啊!

    穿越者果然都是自帶福利的麼?

    八十日帶發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里江山的閻應元啊!

    於後世而言,這是個值得建碑立廟,磕一個的人物。

    當然,僅以此時而言,此人實在談不上什麼人物,即使十幾年後,也不過是個區區典史而已,比之鄭芝鵬的身份,說是天地之差也不為過,所以鄭芝鵬突然間這麼一搞,整的他一下子就緊張了。

    喝乾了一碗酒,見鄭芝鵬還要給他再倒,嚇得連忙搶過了酒壺,站起來給鄭芝鵬斟了,口中道:“四爺,我就是一鄉下的粗人,若是所說的有什麼不妥之處,您儘管說來就是,您高屋建瓴,一定不是我的粗論可以比的。”

    “閻兄客氣了,您說的不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是真的覺得閻兄說得好,說得太好了。”

    說罷,鄭芝鵬又與閻應元互相謙讓著重新坐下,雖然明知道此時的表現已經明顯不妥了,但猛的見到偶像,這激動的心和顫抖的手實在是停不下來啊。

    腦子裡就一個想法:這是老天爺賜給我這個穿越者的福利,無論如何,此人必須要為我所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