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在明末當海賊 作者:九宮格夫妻 (連載中)

 
mk2258 2019-3-31 10:3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 8457
mk2258 發表於 2019-4-3 07:40
明末之海賊王 第三十章 授人以漁

         


    整理了一下情緒,鄭芝鵬勉強按下了性子,先說起了正事兒道︰“諸位的意思我已經明了了,閻兄之言,倒也不無道理,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畢竟這年頭,誰都是朝不保夕,三餉一征,便是地主家怕是也沒什麼余糧了。

    不過諸位放心,既然讓你們跟著我鄭家玩命,自然也是要解決你們的後顧之憂的,先說三餉的事兒吧,這是朝廷定的,西邊剿匪,北邊抗金,朝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別說是我,就連部堂大人也不敢就下令你們以後的三餉不交,當然,我可以保證,除朝廷規定的數額之外,任何人也別想從咱們手里多收走一分一厘。”

    眾人听後不語,很明顯這是不太滿意。

    “既然節流上沒有太好的辦法,那咱們就只能從開源上下功夫了,閻兄剛才說得倒是不錯,我鄭家貨通天下,沒有我們不收或是不賣的東西,指著種地的那點收益,想要在滿足三餉的基礎上再去維持生計,可能確實比較困難,恰好各位又都是沿著海的,與我們鄭家互通有無的話也方便,若是日後有類似于漆、絲、瓷等物品,大可以賣給我們,甚至收了賣給我們,我們一定會以最公道的價格收購,有多少要多少。”

    瞥了一眼閻應元,鄭芝鵬又道︰“閻兄,貴鄉既然沿海,不知可臨著山麼?山上可有樹麼?”

    “這……回四爺,咱們浙-江素來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說法,基本沒哪個鄉是不挨著山的,山上自然也是有樹的。”

    “既然有樹有海,何不學著造船呢?大船造不了,難道還造不了小船麼?如果貴鄉的條件合適的話,我可以讓我大哥投個幾萬兩出來,在貴鄉建一個小型的造船廠,讓貴鄉人人都有工錢拿,應該足以讓貴鄉過上好日子了。”

    轟的一下,一桌子人全都熱鬧起來了,紛紛嚷著︰“四爺,我們鄉也靠著山,也有樹,我們也能建造船廠。”

    鄭芝鵬伸手示意停,開口道︰“我就是打個比方,不一定非得建造船廠,繅絲、煉漆、制銅、采礦、陶瓷、這些都可以,總要因地制宜因人而異麼,肯定要具體再談的,而且肯定也得跟你們這次的作戰你們的具體表現有關,殺敵最多的,當然就要優先投資,投巨資,而逃跑多的麼……到時候給你們建個磚窯?

    你們負責具體經營和生產,我們佔一半的股份,造出來的東西直接按市價賣給我們,何樂而不為呢?朋友麼,就是要有通財之誼,你們說對不對?”

    眾人一听這話,那還有什麼可說的?亂世人命不值錢!

    紛紛拍著胸脯的跟鄭芝鵬保證,這個說我家的鄉勇如何如何勇悍,那個說我家的鄉勇操練的如何勤勉,甚至還有一個說他們鄉全鄉都是戚家軍的後人,能隨時結個鴛鴦陣出來。

    反正就是鄭芝鵬一句話,這幫人立馬就會嗷嗷叫著指哪打哪。

    鄭芝鵬道︰“這次我們要面對的,很有可能是大盜劉香。”

    場面霎時間安靜了一下,明顯這是都愣了,然而就在鄭芝鵬以為這肯定是一盆涼水的時候,這幫人居然馬上就又嗷嗷叫了起來。

    “不就是劉香麼?他不也就是一倭寇頭子麼,諾大的名頭,還能長兩個腦袋不成?打就是了,我們鄉的好漢不怕死。”

    “我們鄉的好漢也不怕死!什麼劉香劉臭的,只要敢上岸,四爺一聲令下就別想安安穩穩的回去。”

    “我爹當年就跟戚將軍打過徐海,如今我們鄉跟四爺打劉香,這特麼叫傳承!”

    只有閻應元,卻瞬間皺起了眉頭,道︰“四爺莫不是開玩笑吧,如果真是要打劉香,怎麼也得讓龍爺親自過來才是,最不濟也要讓江浙兩省聯合出兵,以正規軍剿之,否則憑我們這些鄉兵,這……這不是錢的問題了,這是……我們就是全都拼死光了,怕是也未必就夠人家塞牙縫的,以卵擊石也不是這麼個擊法啊。”

    鄭芝鵬聞言點頭道︰“還是閻兄冷靜啊,不錯,若打劉香,憑咱們的實力根本就是人家嘴邊上的肉,隨便一口就給吞了,與找死無異,閻兄沒被利益所沖昏頭腦,反而如此冷靜,鄭某佩服,佩服。”

    閻應元哭笑不得地道︰“四爺您別開玩笑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您能給我們透個實底兒麼。”

    “確實是要打劉香,不過卻不是硬踫。”

    說著,鄭芝鵬就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娓娓道來,倒是也不擔心他們去跟徐家通風報信,畢竟,從此刻開始,鄭芝鵬絕不可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閻應元聞言點頭道︰“若是如此,那此事倒也可為,以有備對無備,伏擊的又只是他的先頭部隊使離間計,倒是也有幾分把握,只是一旦劉香沒有先派先鋒,或者說離間計沒有生效,怕是咱們所有人都要……”

    “是,有點賭的成分。”

    鄭芝鵬靈機一動,想到這閻應元可是憑一座破縣城和一群普通老百姓,擋住多鐸八十天,殺死清軍三王十八將的狠人,這軍事眼光肯定比自己強得多啊,便問道︰“閻兄以為此計可行否?”

    “回四爺,光以伏擊而說,此戰應該是能打的,小人不知那劉香性格,然而以常理推斷,此計應該是可行的。”

    鄭芝鵬聞言原本七成的信心立馬就變成九成了,一拍桌子激動地道︰“好!那此事就這麼定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3 07:41
明末之海賊王 第三十一章 苦苦埋伏

         


    要想判斷劉香從哪上岸並不難,相反卻很簡單,前天將軍防和操練圖給徐本高送去,稍微查一查他下鄉巡防的路線就能反推出他們的進攻方向。

    況且就是不反推,地點又能差到哪去,既然是在松江附近上岸,不管是劉香還是徐本高,又怎麼可能會放過鄭芝鵬在松江城外新建的莊園呢,因此他們早早的就尋到了地方埋伏了起來。

    可是地點好找,時間就很難去確定了。

    雖然站在劉香的立場上來看,鄭家的船正沿著海岸到處亂晃,鄭芝龍整編了鐘斌以後也一定會順勢南下去與他一決雌雄,他這邊拖的越久,被發現的幾率就越大,偷襲的優勢也就不復存在,可具體哪一天,除非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只能守株待兔似的傻等,這一晃眼,就已經過去三天了。

    三天里,鄭芝鵬都帶著四千多的鄉勇和七八百人的義從整日埋伏在兩個小小的山坡上,輪流派人用望遠鏡去盯著海面上的情況,那日子別提多苦逼了。

    白天的時候,尤其是正午,陽光一曬起來感覺要把人給烤干一樣,而一到了晚上,露水卻重的跟小雨似的,樹根底下一坐都能感覺帶起一屁股濕了吧唧的泥土,更別提那蚊蟲鼠蟻之物了,若不點上幾捆艾草,他們這些人怕是每天晚上都得被蚊子給叮死幾個。

    身上帶的干糧卻是夠,但卻不怎麼敢用火,大餅硬的都能當板磚用,鄭芝鵬閑來無聊的時候試了一下,居然還真讓他用大餅砸開了一對核桃,鄭芝鵬為了軍心只得與弟兄們同吃同住,他現在感覺他的肚腸都要造反了,這對那些平日里吃不飽的鄉民來說自然沒什麼不能忍的,可鄭芝鵬那嬌生慣養的小腸胃又哪里受得了。

    還有飲水。

    山上倒是有一條小河,可是既然連吃飯都不怎麼生火了,哪還顧得上點火燒水呢,若是鄭芝鵬自己堅持搞特殊,卻也只能顯得他矯情,反而不美。

    無奈之下,鄭芝鵬唯有伸脖接水,跟個牲口似的,也不知三天下來吃進肚里多少的微生物和細菌,甚至有一次他沒注意還喝進嘴里一只不大點不大點的小蝦,也就日料里的甜蝦刺身大小,卻死死夾住他的舌頭,怎麼拽都拽不開,弄的他現在舌頭都腫了,說話都有點不清不楚的,很是影響了他的光輝形象。

    不過這些跟寂寞相比,卻又實在算不得什麼辛苦了。

    頭一天倒是還好,畢竟人多,只要不鬧出太大的動靜出來,用平常音調的聲音說話是無礙的,大家你問問我我問問你,聊一些各自的家長里短,時間總能挨得過去。

    可到了第二天,身邊的戰友能聊的都聊的差不多了,沒話嘮了,鄭芝鵬又不允許他們在山上打牌賭博,于是絕大多數人,都不說話了,天上看鳥,地上看蟲,一看就是特麼的一整天,這樣的日子再多過幾天人怕是要發瘋的。

    又是一日臨近黃昏,鄭芝鵬百無聊賴的手中拿著一本武經總要在看,手中卻不停把玩著一根破狗尾巴草,好半天都沒能看完一頁,反倒是打了好幾個哈欠。

    這環境這氣氛,真不適合學習。

    鄭芝燕沒骨頭似的躺靠在鄭芝鵬的身上,用匕首正切割比轉頭還要硬的干糧,口中有氣無力的說著不著邊際的抱怨。

    “這劉香到底還特麼來不來了啊,不會是不來了吧,四哥,我已經好多天沒吃著肉了,就這破餅,我實在是吃不動了。”

    說著,鄭芝燕掏出匕首,泄憤一樣的使勁捅了幾刀,嘟囔道︰“肉啊~肉啊~我想吃肉啊。”

    鄭芝鵬笑著不知從哪抓來一直差不多半個手掌那麼大的,不知什麼品種的蟲子,一刀切下了腦袋道︰“切下頭就可以吃了,雞肉味嘎 脆。”

    “…………”

    兄弟倆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逗悶,不一會功夫鄭芝燕已經將切餅的匕首換了一把斧子,將餅剁的稀碎。

    “四爺!~四爺!來了來了,來了!”

    遠遠的,一個漢子瘋魔一般連跑帶顛的跑過來喊道。

    “什麼來了?”

    “船!船來了,好像是劉香來了!”

    鄭芝鵬聞言抬腿就走,略微有點坡腳的小跑過去,搶過望手的望遠鏡看了起來,只見遠遠地海平面上,幾艘頗有一點猙獰的孤舟晃晃悠悠的,越來越近,在落日的余暉中更像是一副寫實的油畫。

    “一艘滄船,六艘蜈蚣船,其余都是鷹船,沒有北方及江南一帶常年的沙船,一定是南邊來的,十之八九就是劉香的先頭部隊,我們賭贏了!”

    鄭芝燕也搶過了望遠鏡看了起來,道︰“不是福-建來的船,大哥這些年一直仿造荷蘭紅毛鬼的夾板船(就是山寨版的蓋倫船),福-建海船大多受此影響,這麼大的一支船隊不可能一支都沒有,只能是廣-東來的,九成九就是劉香的人。”

    鄭芝鵬聞言心中更穩,一股炙熱的激情霎時間就填滿了胸膛,那是創業的激情。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他理論上連人都還沒殺過呢,何況是指揮一場戰役呢,對手還是赫赫有名的大倭寇劉香,然而胸腔內的那股激情卻支撐著他,不但沒有慌了手腳反而整個人都像燃燒了似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兩條腿顫顫巍巍的雖不停發抖,但終究是沒軟。

    “閻應元!”

    “小人在。”

    “領著鄉勇義兵,在山腰處埋伏,你覺得應該什麼時候上就什麼時候上,其余人等听從號令不得違背。”

    “小人遵命”

    “六弟,你領著咱家的義從,下山埋伏在蘆葦叢兩側,動作要快”

    “是。”

    “錦衣右衛門!”

    “在!”

    “領著你手下的浪人,隨我,正面會一會他們。”

    ()
mk2258 發表於 2019-4-5 18:24
第三十二章初戰

    陣陣的海浪被濕鹹的大風吹的高高揚起,一艘艘蜈蚣船緩緩的靠上了岸,然而巨大的滄船卻是有點乏力,因為他們選的這個停泊之處吃水線還是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這破船要想靠岸的話還得用縴夫拉。

    滄船的老大劉志卻一臉的頭疼,光顧著裝嗶威風了,沒想到卻還是差了一點,要說真讓弟兄們拉縴吧,好像有點不太合適,畢竟他們也是來搶劫的。

    可若是不用纖繩吧,他們就得跳海裡游一小段,雖說都是海盜這幫人的水性也都不錯,遊這近海就跟村里的小野溝子沒啥區別,可這麼上岸畢竟丟人不是。

    一方面是自己的威嚴,一方面是手下人的面子,一時間這貨也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其實這要是手底下有個優秀的捧哏,馬上提議一下讓兄弟們幫著拉船,他自己再裝出一副憐惜的表情斥責這個親戚,然後帶頭跳海,這樣的話不僅不會失了面子,手下兄弟們反而會更感激他。

    然而很明顯,這幫漁民出身的劫匪,不管是老大還是小弟都是沒有這個智商的,所以劉志一時間就陷入了很尷尬的境地,一時非常後悔自己的裝嗶行為,真不如老老實實的也坐蜈蚣船得了。

    就在這時,岸上卻突然出現了一隊人人跨刀的人馬,各個都精壯的猶如小獅子似的,為首一年輕公子哥的模樣,似乎腿上還有點殘疾。

    公子哥高聲喊道:“敢問前面可是劉香將軍麾下?晚輩徐尼碼,恭迎劉將軍。”

    來人自然是鄭芝鵬了,反正也沒人見過徐家的人,自然更看出了這首領的窘境,卻自假裝不知。

    劉志其實本來都已經打算跳海了,可鄭芝鵬這麼一出現,這海還真就不能跳了,若是這麼灰溜溜的上岸,豈不是丟了大哥劉香的面子?日後跟徐家合作的機會還多著呢,可不能讓他們小瞧了。

    想到此,劉志連忙改變了主意,吩咐手下旗語,讓已經上岸的海盜們愣是把繩子纏在了腰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大船給拉上了岸。

    這時候,劉志才緩緩的邁著四方步一步一搖晃的從船上走了下來,明明就是個倭寇頭子,這架子倒是比鄭芝鵬見過的包括張秉貞在內的大佬都還要大一些。

    一抱拳,那人哈哈地笑道:“在下劉志,是劉香大哥一母同胞的兄弟,不想竟勞動徐公子親自迎接,實在是受……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受寵若驚?”

    說完,他還特親切的拍了拍鄭芝鵬的小肩膀,然而鄭芝鵬現在其實已經緊張的要死要死的了,這一拍之下居然還真給他拍了個踉蹌,不過這劉志倒也不起疑,畢竟讀書人麼,可不都是這種弱不禁風的小白臉?

    鄭芝鵬則哭笑不得,不過同時他卻又暗暗鬆了口氣。

    因為最難的一關其實已經於不知不覺中過去了。

    要知道按常理來說,今天的這事兒徐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參與的,尤其是這種敏感時期,他們更不能露出絲毫的小辮子,徐本高甚至都已經做好要殺幾個家族子弟到時候跟上面下面交代一番的準備了,又怎麼可能派家裡的嫡系孩子來接人呢。

    這其實也是鄭芝鵬敢這麼玩的依仗。

    鄭芝鵬則笑著道:“第一次合作,我徐家總得有些誠意才是,但家父身份特殊,每天干了什麼都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實在是不方便親自前來迎接,這才安排我來迎接諸位,不知劉香將軍可到了?”

    劉志笑道:“今天若能奪了松江城,大哥明日一早便到,我是他的親弟,徐大人有什麼吩咐的話跟我說也是一樣,畢竟我大哥的身份……”

    鄭芝鵬聞言立馬就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道:“理解,理解,劉將軍千里而來必然疲憊,這邊請,我在前邊陰涼處置備了酒肉犒軍,咱們吃飽喝足,也好有力氣做事。”

    劉志不疑其他,加上弟兄們剛才為了幫他裝嗶白白的當了一回縴夫,他自己心裡也挺過意不去,便想都沒想的答應了,一路上與鄭芝鵬並肩而行,說說笑笑的到似是多年久違的兄弟。

    行至山腳下,就見前頭有水,側面有山,身後儘是蘆葦,卻是沒有半個勞軍的人影,劉志不禁起疑道:“徐兄,酒飯何在啊?”

    話音未落,就見鄭芝鵬袍袖之內猛的閃出一道寒光,直抹其脖頸而去,噗呲一聲,鄭芝鵬就被噴了滿臉的血,而劉志則瞪大了眼睛,捂著脖子緩緩的倒了下去。

    “動手!殺!”

    變生肘腋,劉香的人還沒等反應過來,錦衣右衛門等人便紛紛拔出了刀,一時間,漫天飆血。

    眾倭寇一時間怒髮衝冠,紛紛對鄭芝鵬破口大罵,烏央烏央的就衝過去了,而鄭芝鵬則還劇烈的喘著粗氣,拿刀的手在劇烈顫抖,兩條腿像生了根一般,怎麼也邁不動步。

    “保護四爺!”

    錦衣右衛門早就備著呢,見狀上前一把拎起鄭芝鵬的衣領就給扔到了後面,還摔了個大屁蹲,隨即數十個倭國浪人紛紛圍攏成了一團,死死將他護在身後。

    雖然人數稀少,但不得不說,倭國浪人的單兵作戰能力真不是普通的倭寇海盜能相提並論的,加之配合默契,陣型嚴整,劉香這邊雖百倍於他,卻竟一時殺不進去。

    一個一臉鬍子,好像是個小頭目的龍套大吼著道:“殺啊~殺光他們為四哥報仇啊~”

    砰的一聲,這貨剛喊完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的炸裂開來,而砰砰抄豆之聲不絕於耳。

    卻是鄭芝燕指揮著的義從們終於出手了,這些義從裝備的可都是最先進的狗鎖式燧發槍,射速可以達到三秒多一點一發,亂槍之下也顧不上什麼準頭不准頭了,反正劉香他們的都擠在一塊了,閉著眼睛打也能打的死人。

    “娘的,是狗鎖式,快,上山上山,不把這幫放冷槍的干掉咱們都得死。”
mk2258 發表於 2019-4-5 18:24
第三十三章戰之能勝

    不得不說,劉香的人馬單兵素質還是不錯的,老大身死,又突然中伏之下,居然還勉強沒怎麼混亂,有一說一,比鄭家人強出挺大一截的。

    鄭芝鵬在一屁股摔地上之後,反倒是還真給摔回神了不少,說白了他也就是一凡人,第一次殺人,又在戰場上,能有這心理素質已經可以稱得上內心強大了。

    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小心臟跳的就跟要從肚子裡吐出來似的,見數步之外就是戰場,錦衣右衛門等人刀光劍影紛飛,鮮血時不時的亂彪,偶爾還能飛起個人頭或者斷臂殘肢啥的,喊殺聲更是不絕於耳,兩腿一軟,好懸又要坐下。

    但鄭芝鵬到底是個狠人,尤其是戒毒之後,身上更是真的有了幾分梟雄之氣,用力一咬後槽牙,掏出匕首狠狠在小臂上劃了一刀,雙目通紅的看著自己血流如注,卻還真讓他穩了下來。

    抽出刀,三兩步走上前去,站在錦衣右衛門的地方大喊一聲道:“殺!!”喊罷噗呲一刀就砍向了前,還真砍死一個龍套。

    他使的自然是最好的倭國武士刀,千金難買的那種,一刀之下便是重甲也可以一分為二,何況是龍套的血肉之軀呢,因此這一刀之下,腦漿子和腸子肚子一道被血壓頂得老高,偏偏鄭芝鵬砍這一刀的時候為了給自己提氣還是大吼著的。

    一塊不知是脾臟還是肝臟的碎肉伴著血流灌了他一嘴,關鍵是他一緊張之下本能的還給咽了。

    按說這無論如何都應該吐的,但現在鄭芝鵬在腎上腺素的支撐下整個人亢奮的就跟一個神經病似的,手中刀子也沒有章法了,嘴裡一個勁的啊啊呀呀的自己都不知道在喊些什麼,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殺!殺!殺!

    怪不得那些歷史上常年征戰的將軍性子上大多都有些不太正常,戰場確實是一個扭曲人性的好地方。

    錦衣右衛門都嚇壞了,連忙擠過來護著他道:“四爺您幹什麼!您是千金之軀,怎可行匹夫之勇?”

    鄭芝鵬想都不想就答道:“屁的千金軀!爺我難道要像一條蟲子一樣縮在你們身後瑟瑟發抖麼?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錦衣右衛門聞言冷汗唰的就下來了,剛才在刀光劍影之中都沒害怕,現在卻是真有點虛了。

    然而鄭芝鵬親自身先士卒,對士氣的提升卻是嘎嘎的,要知道這些倭國浪人的效忠對象可不是他鄭芝鵬,甚至都不是鄭芝龍,而是他們的主母田川氏,和鄭芝鵬的關係其實也就是藉調,雖人倭國人麼,忠誠度沒的說,但保護著自己這麼個外人而有所死傷,難免心裡不會有一點不爽。

    可現在鄭芝鵬一站出來就不一樣了,甭管他的刀法多爛,這都叫袍澤,說白了,人家就算為你而死也能死的稍微心裡舒服點。

    另一邊,山腰處密密麻麻的槍聲也不曾停過,數月的苦練終於也練出了一點成果,義從們射擊陣型極其嚴整,甚至已經半點不比荷蘭人號稱天下無敵的荷式排射差了,劉香手下的這些倭寇衝了好幾撥都沒能沖得上去。

    這裡稍稍的科普一下,荷蘭式排射當然不可能真的無敵,否則日後的鄭成功也就不可能收復寶島了,但如果只是步兵正面列陣作戰的話,確實在整個十七世紀就沒敗過。

    鄭芝燕面沉似水的看著,鄭芝鵬這邊的窘境他心知肚明,好幾次都有義從提議殺下去一部分人馬支援他們,但鄭芝燕的愣是硬著心腸拒絕了,只是看他雙目之中幾乎快要流出血淚,誰又能去指責他呢?

    畢竟,他們的優勢是槍,是荷蘭式排射,真要是一時衝動拎刀衝上去,搞不好這一仗就要敗了,那時候他們兄弟倆才是真正的十死無生。

    說的殘忍一點,就算鄭芝鵬真的死了,那鄭家在江南不還能剩下他這個六爺呢麼,起碼大局上不至於被劉香打的太過被動,這也是此戰開戰之前鄭芝鵬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的。

    義從們無奈,只得一邊開槍,一邊狠狠地怒罵:“娘的,那幫鄉勇呢?為什麼還不出手?”

    “肯定是嚇破膽了,一幫種地打魚的農民,我就說靠不住。”

    同樣的問題,錦衣右衛門也在問:“四爺,那閻應元怎麼還不出手?是不是跑了?要不咱們也快跑吧,憑咱們這點人馬根本就不可能擋得住啊!”

    鄭芝鵬則咬著牙吼道:“不可能!閻應元絕不會負我,他不出來無非是在等待良機,咱這不是還撐得住麼?給我頂著!”

    吼罷,鄭芝鵬自己也不由暗暗一陣氣苦,甚至隱隱約約的對閻應元懷疑了起來,不過很快就把這想法給拋諸腦後了,畢竟是自己上輩子的偶像啊,才不信他會慫呢。

    而同樣的,劉香的人現在也不比他們好受。

    要知道,他們到現在為止,都並不知道是誰在幹他們,還以為真是徐家的人出賣了他們呢,這代表了什麼?代表他們中計了啊!

    別看劉香這幾年在廣-東沿海橫行霸道,好像誰都不放在眼裡似的,但那也就是在海上,到了岸上其實跟正軌的明朝官軍也真拼不起,這也是所有海盜的通病,否則明末都亂成那個樣子了,也沒見鄭芝龍敢出兵北伐逐鹿天下。

    既然中計了,那肯定就是被官府給埋伏了啊,浙-江和南直隸就是再沒有兵,湊一湊硬擠個三兩萬問題總不大吧,就是盧像升那個活閻王一會抄了他們後路他們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那他娘的還有什麼可打的?說白了也就是一些前頭部隊或死忠,或許稀里糊塗,這才要殺死鄭芝鵬來給老大報仇的,其他人的心思早就已經跑到船上去了。

    更何況,山腰上還有槍在響著呢,劉香好歹也是海面上的二號人物,跟東印度公司自然也沒少打過交道,荷蘭式排射是個什麼玩意他們能不清楚麼?兩波先頭部隊沒衝上去,他們就知道沒轍了,而這種密集的陣型那絕對是在被人家當靶子打,不用任何人指揮,很快他們就散開了。

    劉誌已經死了,陣型現在又散開了,加上他們認定這次已經栽了,因此鄭芝鵬其實壓根就沒砍多大一會,就發現敵軍居然已經有了要潰退的架勢,不少的倭寇撒丫子扭頭就往海面上停船的地方跑。

    畢竟倭寇麼,只有大海和船才能給他們安全感。

    鄭芝鵬大喜過望,也就在這時,猛的一股洪流於蘆葦叢中一躍而起,直接攔腰就把這幫倭寇給打了個一分為二,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哈哈哈!閻應元!我就知道你不會負我,兄弟們,此戰我們已經贏了,殺呀!!!”
mk2258 發表於 2019-4-5 18:25
第三十四章塵埃落定

    正如鄭芝鵬所說,當閻應元沖出來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贏了。

    其實論人數,鄭芝鵬這邊義從和鄉勇加一塊足有七八千人,比劉香的這波先頭部隊還要多出許多,然而打仗這種事哪裡是比人數就行的,閻應元率領的那些鄉勇其實沒幾個真見過血的,若真是公平一戰,便是人再多,於劉香這幫人來說也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

    這也是閻應元遲遲沒有出戰的原因,要知道他們可一直都埋伏在邊上的蘆葦叢裡的,但真的廝殺起來的時候,就連閻應元自己在內都忍不住嘴唇髮乾手上發抖,又何況是旁人呢,就連尿褲子的也不是沒有。

    當然,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鄭芝鵬的壕無人性的承諾還是讓這些鄉民很心熱的,因此閻應元故意多等了一會,等到手下的這些鄉勇們都稍微適應一點這血肉模糊的戰場了,敵軍已經亂了陣型甚至出現潰逃了,這才領著兵殺出來,來了個一錘定音。

    倭寇們一看伏兵都殺出來了,烏央烏央的怕不是得有大幾千,哪裡還敢戀戰?反正大哥一開戰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那還不快跑等啥呢?

    於是哄的一下,全軍都亂起來了,甚至開始互相踩踏,誰也不圍著鄭芝鵬他們砍殺了,一窩蜂的都往身後去擠,可此時的退路已經被閻應元給擋住了,鄉兵就是再窮,大木盾總是湊得齊的,就算差一些,以鄭芝鵬的財力給他們補一補也不是什麼問題。

    於是閻應元也沒搞什麼複雜的陣,只是讓前排盾手高高的把盾立起,二排的刀手和三排的槍手只需要夏姬八砍和夏姬八捅而已,只是終究都是鄉勇,平日里跟閻應元也都不認識,再加上閻應元本人也稍稍還有點稚嫩,經驗不足,三排之外的事兒他可就管不了了。

    他們終究被條件限制,這開戰的地方無非也就是有山有水而已,終究不是那種一夫當關的葫蘆口,閻應元的軍陣擺的又稀疏,沒打多大一會除了前三排以外全都各自為戰了,倒是給了劉香這幫人繞出去的條件。

    也多虧如此,這些倭寇誰也不圍著鄭芝鵬他們砍了,撒丫子掉頭就跑,鄭芝鵬他們自然就追,以至於乍一看這戰場上就像是幾十人在追著幾千人砍一樣,鄭芝鵬的寶刀都砍的稍有點卷刃了,渾身上下就跟被血泡了一樣,肩上搭著半截場子,腳麵上好像還掛著個挺完整的胃,腎上腺素嗷嗷的分泌。

    鄭芝燕一看大局已定,連忙也抽出了刀子收起了槍,大吼一聲:“跟我殺!”然後就下山了。

    反正是一場亂戰,最後鄭芝鵬他們直直的一直追到了海邊,還有些殺紅了眼的神經病,愣了吧唧的一路追到了船上去了,不過這種二貨大多也都死在了船上。

    很快,這些倭寇就哪來的滾哪去了,保守估計最起碼今天也死了一半,透天的血腥之氣瑩瑩不散,被本就有些腥鹹的海風一吹,更添了幾分噁心。

    哇的一聲,鄭芝鵬終於再也支持不住,一張嘴腹中的濁物噴出去一米多遠,而且還吐起來沒完,到最後吐的都是綠綠的膽汁,錦衣右衛門取了清水給他喝,可剛一咽肚,馬上又是哇的一口全吐了出來。

    沒人笑話他,因為除身邊幾十個久歷沙場的倭國浪人,大部分人都沒比他強到哪去。

    錦衣右衛門一邊輕輕拍打著鄭芝鵬的後背,一邊拍馬屁道:“四爺今日一戰,當名垂青史。”

    “啊,多虧了你們舍生護我,你折了七八個弟兄吧,我會安排人送回你們倭國老家,讓田川家都以武士之禮厚葬,受傷的兄弟都有厚賞。”

    “四爺仁義。”

    “應該的。”

    “不過四爺,您現在最好說點什麼,安撫一下人心。”

    “說個屁,我特麼已經站不起來了。”

    “…………”

    略微清點一番,這次差不多殺敵兩千多人,因為是劉香手下精銳,所以繳獲倒還都挺可觀,燧發槍讓鄭芝燕統一收上來鄭家自己用,其餘兵器則讓閻應元乾脆分發給鄉勇們。

    不過最大的收穫,卻是之前被劉香他們自己拉上來的那艘大滄船。

    這種滄船雖然現在鄭家自己已經不生產,而改去生產差不多大小的盜版蓋倫船了,但卻並不能說這船就一無是處了,好歹也有十幾門火砲呢,加上火箭噴筒等物,滿員的話足足需要六七十人,乃是原本大明朝海防體系中僅次於福船的中型戰艦(類比於護衛航母的驅逐艦)拿出去賣的話起碼也能賣上個十幾萬兩銀子的。

    鄭芝鵬被錦衣右衛門攙扶著,走到原本屬於劉志的船長室,見桌上還有半瓶白蘭地,連忙打開直接對嘴灌了一大口,這才點上了雪茄,先問鄭芝燕道: “咱們的義從傷亡多少。”

    “我們就一直躲在山上放搶來著,下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毫無戰心了,只有一個弟兄倒霉,傷了右腿。”

    鄭芝鵬滿意的點點頭,又問跟上來的閻應元道:“鄉勇們呢?”

    “大概折了三四百吧,數哈沒具體算,我們鄉一共折了二十六人。”

    鄭芝鵬嘆氣地瞅了眼外頭,淡紅色的小溪緩緩流向大海,道:“大江東去,全是流不盡的英雄血啊,厚葬,必須厚葬,喪葬撫恤的費用我鄭家來出。”

    閻應元也不矯情,點頭道:“那就謝四爺了。”

    卻在此時,外面突然變得亂哄哄的,鄭芝鵬引著幾人連忙去看,卻發現剛才還同仇敵愾的鄉勇們居然東一撮西一塊的吵起來了,甚至有幾夥已經 搡上了,隨時可能動手。

    要知道這可剛打完仗,手上都拿著新兵器呢,衣服上也都沾著血呢,這時候要是打起來那樂子可就大了,嚇得鄭芝鵬連忙吼道:“都住手!都給我住手!幹什麼呢?”

    細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那點戰功算不明白了,倒是讓鄭芝鵬哭笑不得。
mk2258 發表於 2019-4-5 18:25
第三十五章直奔松江

    鄭芝鵬在開戰之前跟這幫鄉勇承諾過,只要出戰,他就下鄉給他們去投資,只是投資的多寡要由這一戰眾人的表現而定。

    但他們又不是正規軍隊,編制混亂的很,閻應元也顧不過來全局,砍完人也不可能專門安排幾個人去搶人頭,於是誰到底殺了多少人最後就變成了一股糊塗賬。

    表現的好的,作戰比較勇猛的鄉兵倒是好排名,畢竟人人都長了一雙眼睛,不用去算也知道哪個鄉殺敵的時候猛,而表現差的自然也更不用說了,這幫人也沒臉搶什麼戰功,有些鄉全鄉的爺們兵刃上都沒怎麼沾血。

    可那些表現的不上不下的就比較難辦了,也沒人注意他們,鬼知道他們到底殺了多少人,偏偏這些人還是大多數。

    也沒人下命令,這幫鄉民自然有他們淳樸的小狡黠,見戰利品收的差不多了,便紛紛滿戰場的找屍體去了,誰殺的人,誰就去把人的左耳割下來,到時候一塊算耳朵。

    只是哪那麼容易算得清?不說有那臭不要臉故意多割的,就說那打仗的時候大家都那麼緊張,頂多把自己的殺人數給記住,誰又能分的那麼明白,哪個是自己殺的?

    於是戰場上,到處就都是搶耳朵的了。

    “閻兄,此事交給你去處理吧,六弟你幫著閻兄一起,一個原則,寧多算,別少算。”

    “是。”

    “另外閻兄,除您自己之外,把各鄉的頭都叫上,上船來開個小會。”

    閻應元愣了一下,可能是在猶豫為啥不帶上自己,不過很快也就釋然了,這次的作戰他可是首功,他們鄉自始至終結著陣型奮勇殺敵,這是誰也搶不過他的,於是點了點頭,很快就做事去了。

    鄭芝鵬將人全都叫上了船,又掏出了一大堆的雪茄讓右衛門給他們分了壓驚,笑道:“感謝諸位辛苦,這份恩德我一輩子記得,我鄭家也會一輩子記得。”

    眾人自然連連謙讓,又說了許多奉承話,只是這幫老農沒抽過雪茄,一邊說話一邊抽煙根本就玩不明白,倒是大半都在咳嗽。

    “我鄭芝鵬說話算數,說了會帶著鄉親們富裕就一定會給鄉親們帶來富裕,只要日後你們不負我,我也一定不會負了你們,浙-江如今的抗倭形勢你們也看到了,劉香既然來了,我怕他一時不會那麼輕易的就回去,諸位都在海邊,這以後的操練怕是更不可少,咱們還是要守望互助才是啊。”

    “那是那是,我們可就等著跟四爺您吃香的喝辣的了,還怕您瞧不上我們呢。”

    鄭芝鵬笑道:“只是以後再打仗,像今天這樣肯定是不行的,諸位看這樣如何?我往你們每個鄉派下去兩個義從,一來平日里可以幫助你們訓練,咱們之間溝通起來也方便些,二來再有戰事的話,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說不清楚。 ”

    其實這就是收編了,只是說的比較含蓄罷了,但相信這些人既然能混個小領頭,想來應該也沒幾個榆木腦袋,卻愣是沒人反對,反而一個個都欣喜若狂的,不得明天就紛紛回家把鄉里的大旗豎個鄭字似得。

    “四爺,那咱接下來……怎麼做?是就此解散各回各家,還是……”

    鄭芝鵬聞言卻笑了:“你說咱一堆浙-江人,上趕著跨省來幫他們松江來抗倭,是不是很仗義,是不是很忠義無雙,咱們為的都是誰啊。”

    眾人一臉懵,不知這是啥意思。

    “咱這是為了松江的百姓,尤其是富戶啊!你想想,若劉香這些人真的進了松江城,那他們還能有活路麼?咱們為他們前線拼命,難道他們就不應該表示表示麼?”

    …………

    松江,徐家。

    徐本高一身白孝,守在老父的牌位面前,一手拿著串佛珠不停捻弄,一手拿了個木魚頗為煩躁的敲個不停。

    今天將是他為父報仇的大日子,而整個徐家知道此事的卻不多,知曉全部的更是只有幼弟一人,要說他一點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偏偏又沒法找人商議,只能全憋在自己心裡,好在他為官多年終究這養氣的功夫還能算湊合。

    只是隨著天色越來越晚,相約的時辰早已過去,卻遲遲不見對方的人影,徐本高手中的木魚也免不得被敲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另一隻手上一重,劈裡啪啦的佛珠就掉了滿地。

    另一個陪他枯坐的人,也就是他的幼弟可沒他這份涵養功夫,本就心裡急的直著火,一見此不祥之兆,哪裡還坐得下?連忙道:“哥,會不會有什麼變故啊?”

    徐本高自信一笑道:“慌什麼,能有什麼變故,我已查好了,方圓五百里內守軍至多不過三千人,劉香乃是擁兵數万的巨匪,便是不親自出手,隨便派一支先鋒出來,誰又能擋得了他?我看無非是他對我還不太信任,謹慎的有些過頭了罷了,等他查明我果然沒有騙他之後,自然就會來的。”

    幼弟將信將疑,卻也確實是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坐下繼續乾等。

    只是說來也巧,他這屁股剛挨了下椅子,就見下人慌慌張張的跑來禀報,口中高聲喊道:“不好了老爺!不好了~倭寇……倭寇攻城了!”

    幼弟聞言歡喜之色立馬就上臉了,大叫道:“真的?終於攻城了?”

    還是徐本高穩重一些,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問道:“可打探清楚,是誰的哪一支人馬,共多少人,是衝著哪去的?”

    “是……是鄭芝鵬,是鄭芝鵬領著倭寇來了,好像……好像是直奔咱家來的。”

    “什麼?”

    幼弟目瞪口呆。

    啪嘰一聲,徐本高手裡的茶杯被摔了個稀碎,側臉上一股一股的,一看就知這是在死死地咬自己的後槽牙。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鄭芝鵬憑什麼敢攻城?他大哥腦袋上那頂官帽子是不想帶了麼?”

    “是……據說是奉了浙-江張秉貞的密令,北上抗倭的,在城外與劉香主力相遇,大戰了一場得勝後才要進入松江城裡修正,他們人人身上帶血,還……還在城外用倭寇的腦袋建了個京貫,咱們這位府君您知道的,這架勢,又有浙-江巡撫的批文,他哪能攔得住啊!我看他們一會就能進城了。”

    砰的一聲,

    徐本高狠狠的錘了桌子一拳,再抬起手的時候,關節上已是一層血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5 19:25
第三十六章囂張

    松江城下,知府大人不給開門,鄭芝鵬的幾千人馬倒也不慌,只是好整以暇地在城外搭起了京貫。

    其實一共也就兩千多個人頭,堆到一塊都沒有稍微大一點的敖包高,只是這年景雖亂,卻畢竟不是那種天下分崩的大爭之世,至少這些江南百姓,經歷的兵災還是不多的,再加上這些人頭尚算新鮮,堆起來之後血腥氣直衝雲霄,便是城裡的百姓也清晰可聞,那城頭上的知府和守軍一下子就全都慌了。

    鄭芝鵬還笑呵呵地喊道:“松江的守軍聽著,我等不是反賊,是受了浙-江張部堂之命,特來幫你們抗倭的,這些人頭便是倭寇!我們為你們松江人苦戰半日,現在想進城修整都不讓進門麼?不怕張部堂參你們一本麼?”

    松江知府心焦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城上一圈一圈的踱步,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回。

    “府君,要不要派人下去檢驗一下他們的文書?”

    “檢驗個屁,鄭芝鵬一點消息沒有的就乾了這麼大的事兒,沒有張秉貞的支持,他憑什麼?真要是看了文書,咱就不得不讓他們進來了。”

    “那……既然文書是真,他們也真是為了咱松江而抗倭,為何還要……”

    松江知府搖頭苦笑道:“豈不聞賊過如梳,兵過如篩?你看他們這架勢,像是僅僅只圖進城修整的樣子麼?他們都是浙-江人,於我松江府並無任何關聯,我松江甚至都不是浙-江的轄區,那鄭芝鵬是什麼人?他本人才是真正的大倭寇!這要是進了城,萬一劫掠一番,有張秉貞給他撐腰,本府拿他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如何能放他進城?”

    “那……那現在就這麼耗著?萬一他們攻城怎麼辦?”

    “攻城?他不敢的,我已經派人快馬去南-京請示了,最遲明天一早,省裡的人就會下來,讓他們跟張 秉貞扯皮去,我可蹚不了這渾水。”

    說罷,松江知府顫顫巍巍的端起茶杯喝水,若不是小臉被嚇的慘白,還真讓他裝出一點羽扇綸巾的風範來。

    而城下的鄭芝燕也在問:“四哥,這知府裝死,咱們怎麼辦?要不要攻城?”

    “攻個屁,咱現在是朝廷命官,不是倭寇了。”

    “那怎麼辦?就這麼耗著?”

    鄭芝鵬自信一笑,從京貫上將最頂上那個腦袋拿在手裡微微把玩一下,朝城上喊道:“今日範邊之賊,乃是大寇劉香,此人乃劉香一母同胞之弟劉志是也。”

    松江知府本來正顫顫巍巍地喝茶呢,聞言啪的一下茶就撒了,淋了自己一褲襠,就像尿了褲子似的。

    “劉……劉香的弟弟?”

    知府懵了,守城的將士也懵了。

    “劉香是什麼人,府君大人心中想來是有數的,他的報復旬日既到,既然大人不需要我們浙-江的援兵,那我們就回去了,府君大人,保重了。”

    說罷,鄭芝鵬轉身就指揮著他的大軍要走,卻把這京貫給他留在了城下。

    而果然不出所料,不過片刻的功夫,剛剛還死死閉著的城門特別痛快的就被打開了,知府領著富紳百姓簞食壺漿,抱著極大的熱情出來勞軍來了。

    畢竟誰都不傻,若只是雜毛倭寇也就罷了,你把劉香的弟弟和手下擺在城門口建京貫,這不是逼著人家打你嗎,這時候若是讓鄭芝鵬拍拍屁股走了,誰來擋劉香的報復?

    本來可能就是個破財免災的事兒,現在讓鄭芝鵬這麼一搞,興許就變成全家死光了,一時間這些百姓們也不知是應該恨他們還是應該感謝他們。

    鄭芝鵬卻懶得與這些官吏士紳們墨跡,而是霸道的以抗倭之名,命鄭芝燕領著義從直接就接管了松江城的城防,又拿出一萬多兩銀子的銀票,當場分發給松江城的守軍們,讓他們協同禦賊。

    而他自己,則讓錦衣右衛門的倭國浪人們護著,過門而不入,直奔徐家而去。

    令人詫異的是,徐家並沒有像他想像中那樣大門緊閉,反而是打開中門,料定他要來一般,還安排了個嫡系子弟站在大門口迎接他,看得鄭芝鵬不由都笑了。

    “好一個四世緋袍的徐家,光憑這份氣度,便教人心折不已了。”

    門口的徐家子弟恭恭敬敬的行禮,開口道:“家兄知道鄭將軍一定會來,已經命在下恭候多時了,請。”

    鄭芝鵬笑道:“你家兄長倒是心中不慌啊。”

    “鄭將軍說笑了,家兄心底無私,自然是不慌的。”

    “哼,好一個心底無私。”

    說罷鄭芝鵬一把將人推開,直闖了進去,至客廳一看,一身素孝的徐本高果然在笑呵呵好整以暇地在等著他,口中還道:“鄭將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特意給您備了您家鄉的武夷山紅袍,今年新下的,乃是聖上御賜,我也只有這些,坐下來嚐嚐?”

    鄭芝鵬冷哼一聲道:“倭寇都打到您的家門口了,徐大人居然還有心思喝茶?”

    “倭寇自有鄭將軍和令兄這樣的宿將來抗,我如今只是一個回鄉守孝的閒人而已,自然輪不到我來為此操心,這不是已 平定了麼。”

    鄭芝鵬笑著道:“若說大人您是閒人,怕是這江浙兩省之中,就沒有乾事兒之人了,徐大人,這次來的倭寇可是劉香,便是我大哥對上他,也不敢就說十拿九穩,松江城差一點,可就要毀於一旦了。”

    徐本高則故作詫異道:“鄭將軍這話我就听不懂了,劉香不是早就已經在咱們江浙沿海一帶劫掠了麼?否則鄭將軍您組建抗倭聯盟,打得是誰?”

    “…………”

    “當然,鄭將軍和麾下人馬為了幫我們松江抗倭,不惜遠奔數百里,雖是奉了張部堂的命令,但這份恩德我們松江人卻是一定要報答的,規矩我懂,聽聞令兄在福-建一帶每次抗倭之後都要去富戶家中收水,我徐家作為松江富戶之首,願為鄭將軍的義軍捐贈紋銀十萬兩,糧食五萬石,如何?”

    鄭芝鵬冷笑道:“徐大人這破財免災之術,學的倒是精通。”

    徐本高深施一禮。

    鄭芝鵬則好整以暇地點了根雪茄抽了起來,輕輕端起傳說中自己的家鄉名茶,慢慢地喝了一口,余光中瞥到,徐本高的兩鬢已經開始微微冒冷汗了。

    “水麼,自然是要收的,只是我們收誰的水也不能收您的水呀,您可是此次抗倭的大功臣。”

    “鄭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鄭芝鵬拱手道:“是徐大人,探知了倭寇劉香的動向,也是徐大人,與張部堂聯手定下了今日之奇謀,這才有了今天的這場大勝,說起來這一戰的首功,固然應該是運籌帷幄的張部堂,可是接下來的,卻應該是徐大人才是,我已經讓部堂大人奏表聖上了,徐大人局江湖之遠,尚憂廟堂之慮,真乃是人臣楷模啊,想來待大人孝期一滿,回京後必然更是步步高升,末將在這裡先恭喜徐大人了。”

    徐本高的臉色終於再也繃不住了,鐵青一片。
mk2258 發表於 2019-4-5 19:25
第三十七章抄家

    鄭芝鵬一邊抽著雪茄,一邊看徐本高彷彿吃了屎一樣的臉色,順便喝著大紅袍,那滋味,真的是美極了。

    要知道鄭芝鵬可是冒充徐家打得這一仗,那幫嘍囉逃回去之後劉香必然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雖是虛張聲勢,卻也足以拖延很長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也足以讓地方各府做好準備,甚至於足夠鄭芝龍北上乾他了。

    而等這一段時間過去之後,劉香會怎麼對付徐家?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除非他們徐家上上下下一千多口子舉家搬遷,否則總能讓劉香找到機會掏上的。

    當然,這事兒至少目前來說對徐本高還不是一個死結,誤會這東西總是說的開的,可若是張秉貞把這事兒當戰功給他報上去了,崇禎一高興再給個獎勵樹個模範啥的,這誤會還解釋個屁啊!

    劉香到時候就是明知他是自己人也得砍了他,因為有些時候,面子比事實重要得多。

    不過到底是能混一身緋袍的大佬,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一邊喝茶,一邊陰著臉道:“鄭公子好高明的手段,看來今天的這個災,確實不是破一點財就能免得了的了。”

    鄭芝鵬笑道“看來徐大人還有別的辦法?”

    “自然是有的。”說罷,徐本高轉身對丫鬟吩咐了幾句,丫鬟施禮退去,不大會,剛才在門口迎接鄭芝鵬的那個嫡系徐家弟子就過來了。

    “兄長您找我?”

    徐本高壓根沒搭理他,自顧自的對鄭芝鵬道:“此乃舍弟徐本禮,鄭將軍以為如何?”

    鄭芝鵬不解其意,卻也順著他的話頭道:“倒是一表人才,徐大人這是何意啊?”

    “剛查明我這個弟弟背著我和家里人通倭,這次劉香入寇可以如此的神不知鬼不覺,便是此人通風之故。 ”

    那徐姓龍套都傻了,自己怎麼就通倭了呢?剛要張口分辨,卻猛的從他身後竄出來兩個壯婦,一把將他制住,又往嘴裡塞了一個大大的棉球,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給綁了。

    “鄭將軍,此人雖是我家兄弟,但國法不容私情,我身為左都督,更要以身作則,大公無私才是,松江與浙-江緊鄰,鄭將軍既然深受張部堂的信重,日後這松江抗倭之事,自然也要鄭將軍多多費心才是,我這個兄弟,就交給鄭將軍處置吧。”

    “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的,這是他們二人互通的書信,包括松江府沿岸鄉勇以及兵戶情況,都是此人偷看了我的公文,鄭將軍還是讓張部堂寫封奏摺,參我個治家不嚴之罪吧。”

    龍套都快要瘋了,任誰好端端的被家人這麼賣,怕是三觀都要崩塌,只是他被堵著嘴,怎麼叫都只是嗚嗚嗚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有些……悲憤?

    鄭芝鵬鼓掌笑道:“好一招棄卒保車,佩服佩服。”

    徐本高明顯心情也已經差到了極點,沉著臉並沒有說話。

    “卻不知令弟身為徐家這等官宦人家的嫡系子弟,為何要通倭呢?”

    “哼,無外乎財帛動人心罷了。”

    “原來如此,原來令弟通倭是為了錢財,右衛門,你領著人上上下下搜一番,看看徐家到底有多少通倭而來的財貨。”

    “是。”

    徐本高聞言怒而拍桌起身道:“鄭芝鵬!你敢搜我家?”

    鄭芝鵬則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喊道:“有何不敢!令弟既然為財通倭,總得找到通倭之財貨才是,莫非通倭之人不是令弟,而是另有其人不成?”

    “你……”

    “徐大人,您是回鄉守孝的當朝二品大員,令弟到底通倭沒通倭,末將全都憑您一眼而決,敢問他到底是通了,還是沒通!”

    饒是徐本高城府深不可測,此時也被鄭芝鵬激了個臉通紅,卻也只得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通了”。

    “右衛門,搜!”

    不過片刻,徐府內便是一陣雞飛狗跳,本來好好的一個書香門第,被禍害的一團糟。

    而鄭芝鵬則一邊抽煙,一邊欣賞徐本高越來越差的臉色,越想心裡越爽,越想心裡越爽,到最後居然特別沒品的咧著嘴樂出聲來了。

    好半天,錦衣右衛門才進來匯報導:“四爺,搜完了,所有的海外番邦之物,都已經搜出來放在院子裡了,其中光鷹洋大概有三十萬兩。”

    徐本高終於炸了:“姓鄭的,鷹洋也算是番邦蠻夷之物麼?你怎麼不把我家壓庫的官銀也給拉走?”

    “徐大人這麼說就沒意思了,鷹洋怎麼就不是番邦蠻夷之物了?我就听我大哥說麼,最近劉香在月港一帶發了一筆大財,他還納悶這錢哪去了,原來是被令弟給收了啊,怎麼,徐大人有意見?莫非我冤枉了令弟,他並沒有通倭?”

    徐本高恨恨不語,腦袋上青筋一股一股的,就跟要中風似的。

    所謂鷹洋,其實就是銀幣,說起來也是挺可悲的一件歷史,因為這東西是西班牙印的,跟大明官方並無任何關係。

    鷹洋因影壁上印著一隻老鷹而得名,一枚重約七錢,但在市面上向來是當做一兩銀子在用的,因為這種來自秘魯的銀幣純度好,不差稱,印花精美攜帶方便,反倒是朝廷正兒八經印製的銅錢,一貫卻頂多就能當三百文用,甚至於壓根就沒人用,就連所謂的官印,其實也不過就是個打了章的大銀塊而已,壓根就算不上正式的貨幣,關鍵是華夏這地方還不產白銀,那些銀塊大多也都是把鷹洋給融了而造的。

    一個國家的鑄幣權,是被另一個遙遠的國家所掌控的,關鍵這倆國家一沒打仗,二沒正式的貿易關係,連特麼西班牙人自己都不理解這是咋回事兒。

    經濟政策和貨幣政策爛成這樣,這特麼大明不亡誰亡,尤其是崇禎上台鄭芝龍被招安以後,歐洲對大明的白銀出口一下子就擴大了十餘倍,你讓朝廷上哪去堵這個通貨膨脹的窟窿去?

    唉?這麼說,好像大明滅亡自己家還要背一個不小的鍋呢。

    好吧,那是題外話,總之,這年頭哪怕是官宦人家,存的大銀塊也是不多的,大多還是以存儲西班牙鷹洋為主,徐家自然也不例外,鄭芝鵬這一手,離抄家其實已經不怎麼遠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4-6 22:12
第三十八章入主松江府

    徐家大宅內,賬房先生劈裡啪啦的打著算盤,進進出出,鄭芝鵬則一邊翹著二郎腿抽煙,一邊拿過賬本核算數字。

    不一會,掌櫃的殷勤地笑著湊過來道:“回四爺,一共是三十三萬一千六百四十二兩銀,小人這就把錢拿回錢莊給存起來,這是您的銀票,您收好。”

    鄭芝鵬接過銀票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特欠揍的轉頭對徐本高道:“徐大人,給您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鄭家在松江開錢莊的掌櫃,過了長江以南,凡是沿海或者離著海不太遠的地方,我們鄭家的銀票向來是可以直接當去使的,信用沒的說,您說,您要是早把這些番銀給存上換了銀票,不就沒今天這事兒了麼?咦,什麼聲音。”

    鄭芝鵬聽到輕輕的,嘎吱嘎吱的特奇怪的聲音,仔細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徐本高在撓椅子,因為太過於生氣所以拳頭握的太緊,指甲把椅子的扶手都給撓開皮了。

    “徐大人可是覺得此事不妥?來,錢在這,您隨時可以拿回去,我再問您一遍,令弟到底通沒通倭?”

    徐本高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啪的一甩袖子將茶杯摔碎在地上,站起來轉身就走,鄭芝鵬則嘻嘻笑道:“那徐大人,我可就把銀票給拿走了啊。”

    “不送!”

    鄭芝鵬笑嘻嘻地對錦衣右衛門道:“看來徐家是不歡迎咱們了,那咱就走吧,還有一大堆事要辦呢,哦對了,這是通倭的證據,你們家該收的水還是得繳啊,要不然劉香要是報復回來,我們可不管你們。”

    “哼,那就不勞鄭將軍費心了。”

    鄭芝鵬也沒再跟他計較,領著錦衣右衛門心滿意足的就走了。

    回到松江城,鄭芝燕已經把該干的都差不多都乾完了,這小子這兩年在福-建待著,有時候也會幫著鄭芝龍收水,因此這事兒他幹起來也算是輕車熟路,知道怎麼定這個價錢會比較合理,一圈下來竟也收了將近三十萬兩出來,都是取自城中富戶的錢。

    鄭芝鵬喚來錢莊掌櫃,又叫上鄭芝燕,笑道:“這一票賺的可是不少,加一塊將近六十萬兩了,松江真不愧有小蘇州之名。你這樣,拿出三萬兩,先給弟兄們分了,權作搭頭,再拿出三萬兩,給城裡的普通百姓分了,再拿四萬兩,給松江及附近方圓百里的守軍將士們分了,尤其是歸浙-江管的,可以多分一些,我會以張秉貞的名義,以抗倭為由,請借四方諸軍馳援松江。”

    鄭芝燕聞言苦笑道:“四哥您這花錢的速度,真是絕了,這銀子到手裡都還沒捂熱乎呢,就先花出十萬兩去了。”

    “錢么,花出去的才是真錢,再給蘇州織造局送去十萬,是給崇禎爺的孝敬,讓管事太監直入內庫,不要經戶部的手,再拿出三萬來給他做好處費。”

    “啊?為什麼還給皇帝?這是咱們應得的啊。”

    “應得個屁,這次事兒鬧得其實還是有點大了的,江南不比咱們福-建 家,不但是財賦重地,更是東林黨的老巢,你信不信,不出三天參咱們的折子就會送到御前,給皇帝塞點好處,不求他支持,起碼換一個默認。 ”

    “這……從來只聽說過賄賂官員,誰聽說過賄賂皇帝的?天下都是皇帝的,人家哪能看得上這點小錢?”

    “切,誰不知當今天子窮的都快尿血了,西北用兵,他還得管大臣們藉錢,借了一大圈不也就借來四萬多兩麼?江南雖富,卻是東林黨遍地,這些士族可是一毛錢都不會交稅的,他自己收不上來,我如今幫他收,他怎麼可能會不高興呢?”

    鄭芝燕聽了,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只是鄭芝鵬如今的威望愈來愈高,他也就越來越信重,不理解的也聽著就是了。

    鄭芝鵬又寫信給自己麾下三山五嶽的那些所謂抗倭同盟的好漢們,讓他們火速帶著全部人馬來松江集合,如果劉香的報復來的快,他來不及求援鄭芝龍的話,他倒是不介意就在岸上跟這貨拼上一把。

    當然,那些所謂的好漢加入他這個所謂的抗倭聯盟大多不過是圖錢而已,未必就真有直面劉香的膽氣,只是天底下哪有隻賺錢不出力的好事兒?這次不來的,不但會永遠踢出聯盟,以前吃下去的也得給自己吐出來。

    鄭芝鵬又將那數千鄉勇中每鄉擇其二三精銳,併入自己的義從,便讓右衛門他們抬著一大箱子的白銀,去跟松江守軍賭錢去了。

    奮戰一夜,銀子輸了個精光,義從隊伍中又多了兩百多人。

    忙完了這一切,鄭芝鵬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搖椅上,和鄭芝燕一邊閒聊,一邊讓丫鬟侍女將切成小塊的西瓜一口一口的餵給自己吃。

    “四哥,咱今天打劉香,不就是為了自保麼,何必費這麼大的勁,便是劉香真在大哥趕來之前要上岸報復,大不了咱們跑就是了唄,他這時候再冒充咱家人,誰還能信他?您今天下這麼大一盤棋,花出去那麼多錢,咱反倒連跑都沒法跑了,您到底咋想的呀。”

    “咋想的莫非你還沒看出來麼?實話跟你說,我現在倒是真希望那劉香能來了,他要是真能來,那這以後的松江府,可就是我說了算了。”

    鄭芝燕一邊西瓜吃的滿嘴噴汁,一邊道:“咱家是海上跑生活的,要這松江府有啥用啊,大哥又不打算造反。”

    鄭芝鵬聞言哭笑不得,隨口吐出瓜籽,笑罵道:“跟你說了多少回了,眼光要長遠一點,格局要大一點,咱們家早就不是倭寇了,大哥現在是一方諸侯!你要用諸侯的格局和眼光去想問題。”

    “那諸侯應該咋想問題。”

    “松江府手工業發達,尤其是印花棉紡,幾乎佔了全國的七成以上,控制了松江就是控制了整個大明的印花棉,大哥的對手可不只是劉香一人,還有東印度公司呢,最近正在跟大哥爭奪北上對倭的生意,要知道對倭貿易中,超過一半可都是這印花棉,咱家要是能控制松江,以後跟東印度公司搶生意,可就容易多了。”

    鄭芝燕聞言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原來諸侯思維這麼特麼的複雜。

    鄭芝鵬卻閉著眼,暗暗地想道:“更何況,離天下分崩,已經沒多少日子了,不想像狗一樣的讓韃子攆去寶島,就得提前佈局呀。”
mk2258 發表於 2019-4-6 22:12
第三十九章如此官僚


    半個月之後,無名小島上。

    劉香一手拿著張比臉還大的大餅,一手端著個海碗,裡面盛滿了海鮮湯,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後,通紅著眼睛低聲問道:“所以,你打探道,最近幾月之內,南直隸以及浙-江兩省境內,都沒有大規模的調兵?”

    “是。”

    “所以,鄭家那個老四,擺了咱們弟兄的腦袋在松江門口當京貫,其實特麼的松江卻幾乎是一座空城,而老子,害怕其中有詐,居然就愣是沒敢上岸?”

    “這……是。”

    劉香扔下海碗,從蒸鍋裡隨手拿了一支七八兩重的大螃蟹,也不剝殼,咔嚓就是一口將螃蟹咬的稀巴爛,留著一嘴的蟹黃和蟹膏,頗有些悲憤地問道:“所以你說,徐本高並沒有背叛我們,我只是被鄭老四給算計了,白白錯過了劫掠江南的最佳時機,害的弟兄們跟我在這破島上啃了半個月這破玩意?”

    “這……是,不過不怨大哥,都怪那個鄭芝鵬,他……他太狡猾 。”

    劉香這下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一把將啃的只剩一半的螃蟹摔在了那人的臉上,“放屁!我劉香縱橫南海近三十年,什麼沒經歷過?卻不想今日居然被一個剛出道,還特麼乳臭未乾的娃娃給耍了,這還不夠丟臉麼?”

    那人被嚇的不敢說話了,所有跟著劉香多年的老人都知道,這貨現在是動了真火了。

    卻在這時,突然有小嘍囉跑了過來,喊道:“大哥,大哥,有……有外人上島了,點名要見您。”

    劉香愣了一下,隨即更怒了,咆哮如雷道:“我特麼現在連找個窩都這麼難了麼?還特麼啥也沒干呢,就被人找上來了?是不是哪天鄭芝龍的水軍殺到家門口了我都不知道啊!”

    說罷,劉香用眼神掃視一周,見沒人敢跟他對視,他則也實在想不出這事兒該責怪誰,只能鬱悶的喘著粗氣,好半天,才點了根雪茄平復了心情道:“讓他進來。”

    不一會,就見一個留著美髯,身穿素錦的中年帥哥走了進來,不待旁人發問,就主動報上家門道:“在下徐本高,見過劉將軍。”

    劉香果然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你是徐本高?是……回鄉守孝的那個當朝二品徐本高?”

    徐本高客氣的一禮道:“正是在下。 ”

    “你……怎麼找到我的?”

    “畢竟跟劉將軍有過書信往來,雖都是人託人,但順藤摸瓜,還是能確定一個大概方位的,為了找劉將軍,我和我的隨從們,已經在海上飄了六天了。”

    劉香聞言更覺得有點懵,問道:“徐大人這麼辛苦的找我,可是有什麼要事?竟值得劉大人親自以身犯險?”

    劉香嘆氣道:“之前一場誤會,們被鄭芝鵬那個小兔崽子給算計了,我親自過來解釋一下,同時也表一表我的誠意。”

    劉香聞言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親自起身將徐本高扶在了自己剛剛坐的主位上,坐在邊上道:“徐大人這麼說,倒是讓我汗顏了,是我自己沒把握住機會,讓這小兔崽子給耍了,您今日既然都親身至此了,我怎麼可能還會不信您?”

    說罷,劉香將裝滿螃蟹的東西遞給他道:“海上辛苦,實在是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待客,您若不嫌棄,就吃兩個螃蟹墊墊肚子吧,想來您應該是餓了,對了,您的隨從呢?快,老三你快去將徐大人的隨從叫過來,一塊吃。”

    徐本高倒也不客氣,笑著道:“我們江南人向來都有吃蟹的習慣,我也是偏好這一口的,只是大多都是吃河蟹,這海蟹吃的倒是不多,尤其是少見這麼大的,倒也新鮮。”

    說罷,徐本高異常文雅的掰斷蟹腿,可能是習慣性的想拆蟹肉,卻又發現沒有趁手的工具,而且此處也實在不是一個文雅的地方,便也入鄉隨俗,將螃蟹直接扔嘴裡嚼了起來。

    嘴裡嚼著蟹肉,徐本高含混地道:“敢問劉將軍現在什麼打算?這江南富庶之地,可還要搶麼?”

    劉香嘆氣道:“自然還是要搶的,而且松江城我非下不可,舍弟的人頭還在松江城外做京貫呢,都特麼風乾了,只是……唉,錯失良機,再想下,可就難了,鄭芝龍的大軍應該也快要到了吧,我跟徐大人透個實底兒,鄭芝龍錢多人多,重要的是船快炮猛,就算是異地作戰,我也打不過他,唉,兩難啊。”

    徐本高也點頭道:“不錯,硬跟鄭芝龍拼,實在是下下之策。”

    劉香眉毛一挑,頗帶著幾分期許地問道:“徐大人如此說法,可是有上上之法了?”

    徐本高道:“確實是有還有上中兩策,就不知劉將軍想選哪一個。”

    “哦?不知何為上中兩策,還請徐大人不吝指點。”

    徐本高笑道:“他鄭芝龍如今勢力強橫不假,甚至可以說是一家獨大,然而此人野心也 著實太大,想要的多,破綻自然自然也就會多,兩開花,不是那麼好開的。這上策麼,倒也簡單,劉將軍現在就書信一封個荷蘭東印度公司,殺個回馬槍,趁他不備合您兩家之力全面佔領寶島海峽,到時候他就是殺回來,自然也有荷蘭人頂在前面,據我所知,若是比船論炮,鄭芝龍並不比荷蘭人強上多少,您再趁這個機會重回江南,你我聯手,沒了鄭芝龍幫襯的鄭芝鵬,取其性命難道不是探囊取物麼。”

    一邊說,徐本高一邊繼續咔嚓咔嚓的吃螃蟹,卻聽屋內大大小小的頭目,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了,明顯是對此很興奮。

    只有劉香,卻微微皺起了眉,臉上原本的七分笑意,一下子減了四分。

    “怎麼,劉將軍不滿意我這個上策?”

    劉香沒抬頭,抽了一口雪茄,低低地道:“我劉香這輩子什麼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漢奸,實不相瞞,東印度公司找我合作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我一次都沒答應過。我和鄭芝龍爭,不管誰輸誰贏,這南海終究還是咱們漢人的南海,可若是讓紅毛鬼子贏了,將來下了地府,沒臉見列祖列宗啊。”

    徐本高聞言正色道:“劉將軍,高義啊。您這麼一說,倒是顯得我徐某人這個朝廷命官,如那陰險小人一般了,慚愧,如此那就只有中策了。”

    “願聞其詳。”

    “無他,渾水摸魚也”

    “如何渾水,如何摸魚?”

    “天災人禍,水自然會混,有我幫你,自然有魚可摸。”

    “何又來的天災人禍呢?”

    “毀!堤!淹!田!”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