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相關書籍的封面圖片
1447743071882.jpg

【作者概要】:仲星羽,縱橫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娛樂

【內容簡介】:

  自己選的路,哪怕跪著爬也要爬到終點:困於崑崙山讀了二十年等身書的刁民持才入都市,開始了他非同尋常的人生,步步攀升。

【其他作品】:無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4-5 18:30 編輯

如章節有誤,請私訊我修改,謝謝!

已有(1889)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5
第一章 崑崙山,采玉道

    深秋,崑崙雪山。雪融而成的河道邊上,芨芨草一片枯黃,似乎這個終年山頂積雪平均海拔超過4000米的雪山,比任何一處地方都提前感受到了寒冬帶來的窒息。

    獵獵山風,一縷青絲在風間散亂飛揚。狹長彎曲的「之」字形玉道上站著一位一身登山裝備的年輕女子,咫尺外便是徒壁懸崖,可是年輕的登山女子卻絲毫沒有墜下深淵便會粉身碎骨的覺悟,隔著那副價值明顯不菲的登山防風鏡,伸長了脖子夠著望向深澗下。

    雖然寬大的墨鏡遮去了大半張臉,一身厚實的登山裝備也裹得嚴嚴實實,但是從那瓜子臉型和脖間露出的白嫩肌膚,隱隱還是能判得出來,算得上是個標誌的美人。只是讓人異常費解的是,這樣一個不施粉黛就會讓這山裡男人掉一地哈喇子的年輕女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人跡罕至的崑崙玉道。

    就算是玉中之珍「和田玉」自古以來就家喻戶曉,卻極少有人知道崑崙山腳下這個家家戶戶以采玉為生的流水村。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個驢友足跡罕至的小地方,就算有機會見到幾輛不顧幾千米高原反應勉強撐到這裡的越野車,也不是為了遊山玩水登峰衝刺而來。

    臨近傍晚時分,采玉人紛紛執著用生命危險換來的玉石坯料接二連三地下山歸家,幾乎不出意料地每一個從年輕女子身邊路過的采玉男人眼中都冒出了一股雄性動物特有的光芒。要不是年輕女子這一身上去就牛氣哄哄、表情更是只可遠觀的拒人以千里之外,這些在山上待了半輩子只知道白天采玉和晚上拱女人的牲口指不定已經直接將她扛下山塞進被窩了。

    「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一個粗獷嘹亮的吟歌聲從山上的玉道遠遠傳來,毛驢蹄子的擊地聲也越來越近。

    幾個駐足打量登山女子心裡琢磨著是直接扛回家還是打暈再說的雄性牲口頓時如同風聲鶴唳般拔腿就走,似乎在他們來,眼前這個明顯比山裡女人要精緻百倍、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體香的年輕女人所帶來的誘惑,也抵不上那吟歌而來的毛驢主人給他們帶來的恐懼。

    顯然,這群山裡的野漢子沒有少在那人的手裡吃虧。「快走!那刁小子又來了,老子可是費了老大的勁才挖到一塊品質中上的坯子,碰到他準倒霉,快走!」一個在深秋低溫下打著赤膊也不怕冷的壯實維族漢子一邊加快步伐,一邊用維族語言低聲咒罵。

    他身邊的幾個同樣打著赤膊的壯實男子顯然也對那個聲音聞而生畏,幾乎是一個不拉地跟上前面人的步伐,一會兒功夫就在這九轉十八彎的崎嶇山道消失了身影。

    那粗放的歌聲越來越近,曲調卻是這崑崙山下小村裡只知道采玉拱玉人的牲口們一輩子可能都無法理解的西調秦腔,先是板式,而後居然從頭到尾全是音高八度的假音彩腔,時而細綿時而粗放的腔音在深秋的崑崙山間迴盪,伴著高空的幾聲鷹嘯聲,整個崑崙山景在一片枯黃的植物中顯得格外蒼涼蠻傷。

    剛剛那登山的女子似乎一直將注意力集中深淵下的某處,直到那毛驢蹄聲在耳畔響起,假音八度的秦腔居然讓她破天荒地轉頭了來人一眼。

    佛云: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為了這驚鴻一瞥,不知道要幾世修得的善緣?

    一個典型的漢族南方男子騎在瘦骨嶙峋的毛驢背上,因為長期暴露在高原海拔的下紫外線中,臉上的皮膚有些藏人特有的黑裡透紅。

    刁民!

    這是年輕女子對他的第一印象。典型的眼珠子咕嚕一轉就一個壞主意,雖不算尖嘴猴腮但也卻也生得一副與山裡人的淳樸絕對沾不上半點邊、精於算計的臉,最致命的是這樣一個男人的嘴角居然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這讓趴在玉道懸崖邊展現出美好身段而自己卻渾然不知的年輕登山女子在心中冷冷笑了一聲。這種玩世不恭的笑她向來置若罔聞,在她那個圈子裡面,並不缺少把只是把錢當做一種數字遊戲、開著百萬跑車住著千萬豪宅卻天天喊著生活無趣玩世不恭的富五代、六代,也有那種三歲就敢在中南海一號會議廳裡脫褲子拉屎、見著誰都不買帳成天牛來牛去的京城紅三、四代。在她這個輕而易舉拿到北大碩士學位的唯精神論者來,他們牛也好,裝也好,都只是一種物慾滿足後的精神空虛匱乏,所以她不鄙視這些人,只是為他們感覺到悲哀。

    但是眼前這個模樣年紀差不多在二十歲出頭的男人卻不是一般地工於心計。

    突然那個眸子裡的戲謔永遠一成不變的男人不經意地抬頭望了一眼余霞滿天飛的天空,輕歎一聲後,再次向年輕女子的眼神不禁讓她體味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盡的隱約禪意。

    良久,她才從那對眸子引起的傷春感秋中警醒過來,這時她才發覺,那對同樣在凝視著她的眸子裡,居然有種如同大菩薩般悲天憫人的意境。

    回過神來的時候,年輕女子不由自主地在心中自嘲了一番,再次調頭下懸崖下方的時候,她仍舊是那個心若止水古井不波的年輕登山客。「大姐,您在瞅啥呢?」生活在崑崙雪山上騎著毛驢如同金鋼菩薩般的男人居然一口流利的東北腔。

    年輕女子這回連頭都懶得回,更別說開口回話了。雖然她是北大哲學系畢業的,但並不代表她不是個務實的人,自然她也不會相信這種要麼白雪皚皚要麼枯黃若死地的深山老林裡真的會像武俠小說裡一般,冒出幾個修煉百年的現世活寶。

    見年輕女子不回答,毛驢上的男人逕自從驢背上跳下來,搓著雙手,一臉好奇地在緊挨著年輕女子的地方趴了下來,如同年輕女子一般仔仔細細打量著這呈現倒梯形狀內陷的懸崖峭壁。

    天色微暗,山風呼嘯,蒼鷹翱翔,雪狼孤嗥,一男一女呈現奇怪的趴在懸崖邊上,頂著越來越冷的寒風,一個勁兒地打量著山壁上的事物。

    而後從山上下來的采玉人一到那頭毛驢和那趴在懸崖邊上的男人,唯恐避之不及地飛奔而去,沒有人關注這擺著奇怪姿勢彷彿不要命一般的一男一女到底趴在懸崖邊做些什麼事情。

    年輕女子是越越奇怪,年輕的男人卻是越臉上的表情越嚴肅。年輕女子終於還是沒有能夠忍住,偷偷用為餘光打量了一下爬在自己身邊渾身上下一股佛院檀香的男子,奇怪的是,當認真嚴肅的表情取代了那份玩世不恭與工於心計後,這個男人的臉色線條居然愈愈像那麼回事兒。

    最終,那趴了許久的男人猛地一躍而起,飛奔回毛驢背,那似乎跟他心有靈犀的毛驢居然立刻撒開蹄子,蕩起一路飛塵。

    這也算一騎絕塵?年輕女子心中不禁有些冷笑。

    只是她也稍稍有些好奇,這個男人到底到了什麼,為何臨走的時候會那麼匆忙。

    只是,人生過的過客實在是太多太多,伸手可及的抓住一兩個,己經是幸運至及,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那思考另一個人的人生從何而生,為何而去。

    就在年輕女子已經淡忘了那個騎著毛驢的山間刁民,拿出軍用衛星電話準備拔出一個號碼的時候,那個熟悉的毛驢蹄聲再次響在耳畔。

    此時,一輪明月高高掛起,如銀盤一般皎潔圓潤。

    年輕女子很好奇騎毛驢的男人為何會在一個鐘頭後折道而返,悄悄將軍用衛星電話熟練地塞進那個只有某個特殊部隊才會裝備的背囊,抬起頭準備跟那個男人搭話時,卻到四個截然不同的人在銀色的月光拖出長長的影子。

    打頭的仍舊是那個騎著毛驢的男人,一米八不到的身高,板寸頭,土布衣,髒布鞋,一臉的玩世不恭仍舊如同他的折而復返,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讓年輕女子異常納悶:不就是一個山裡的刁民樣嗎,拿什麼來玩世不恭?

    他身邊的男人卻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下里巴人的街頭大排檔擺在陽春白雪的交響樂堂裡吆喝一般,年輕女子怎麼都覺得這兩人站在一起特別不搭調。因為這是個面若桃花一頭烏黑青絲的男人。

    一個男人可以長得好,也可以長得帥,但是如果長得比女人還要好,那實在是件會遭天譴的事情。一頭青絲長髮臉蛋比女人還要精緻的男人左手輕抬,一玫材質上佳的仔玉菩薩在手指間眼光繚亂地翻轉。只是他那寒冷逼人的目光讓人有種望而生畏的錯覺。

    跟在後面的是一個身材高大健碩到恐怖的大塊頭男人,接近兩米的個頭,年輕女人毫不懷疑這樣的身板就算是放在她哥哥統領的那支特殊部隊裡也絕對毫不遜色。只是這樣一個如同威勢金鋼般的存在,卻始終憨憨地笑望前方的山間刁民,一副唯那刁民馬首是瞻的模樣。大個子一手牽著毛驢,一手抱著一個手搖經桶一身深紅喇嘛袍的靈氣孩童,一雙靈慧的大眼睛在到年輕登山女子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移開過,只是那靈氣孩童口中低聲滔滔不絕的誦讀讓她大吃一驚。

    她雖出身於紅色家庭,但是卻叛逆般地拒絕了家族中絕大多數同輩人都會走的軍政道路,在北大讀哲學的時候,她就曾經跟隨導師一起去西藏布達拉宮待過近三個月,在跟老喇嘛有意無意聊了三個月的佛謁密宗後,她知悉了《大日經》《蘇悉地經》的精髓所在。

    那一身喇嘛袍的小童口中唸唸有辭的正是佛典浩瀚如今卻仍舊殘缺不全的《雜阿含經》。

    好奇之下,她多了那小靈童兩眼,居然發現小小年紀的男童臉上居然也掛著與那山間刁民如出一轍的笑意。

    只是等那年輕女子清了毛驢身上捆綁的事物時,頓時冷笑一聲,便獨自離去。

    聞言,手搖刻滿密宗真言經桶的小男童目送女子送去,沖那山間刁民眨著眼睛,低聲念叨著什麼。憨憨的大個子只是撓撓頭,仍舊一臉憨笑地著前面的男人。那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的男人只是停止了曖玉在指間的翻繞,將那玫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溫潤古玉入在掌心,面無表情地輕輕摩挲。

    只有那剛剛騎毛驢的男人置若罔聞,眼神始終盯著黑漆漆的山谷。

    「角弓和十力在上頭著繩子和驢兒,我和徽猷下去!」

    大個子憨憨地點了點頭,道:「哥,那玉值多少錢?」

    「起碼可以給你娶十房媳婦兒!」被稱為哥的山間刁民唯恐大塊頭不理解一般,誇張地伸出兩隻手,前後翻了兩翻,「估計運氣好的話,給你們每人娶十房都行!」

    「雲道哥,我是出家人,不娶媳婦的!」那叫十力的靈氣小男童撅著粉嫩的小嘴道。

    「十力嘉措你少廢話,脫了這身喇嘛袍你一樣可以娶個比剛才那娘們還要水靈的媳婦兒,不然你媽生你幹嗎?」

    小男童聞言委屈地點了點頭,伸出蔥白般粉嫩的小手正了正自己頭上的小喇嘛帽,隨後果真做出一番脫了這身喇嘛袍我就不是和尚的表情。

    那個被稱作「徽遒」的漂亮男人從頭到尾都是面無表情地沉默,只是在那個叫雲道的山間刁民提到他的名字時,才徑直走到毛驢跟前,取了毛驢身上的粗麻繩就往自己的腰間綁。

    那個瞬間,夜風呼嘯,狼聲起伏。

    四個男子伏於崑崙,一如鷙禽搏擊長空,一如雪狼孤傲嘯嚎,一如蒼熊厚重大氣,一如靈狐慧思妙悟。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6
第一卷 第二章 十房媳婦兒

    從古到今,這世上向來就不缺少吃飽了撐著、沒事兒找事兒做的富家子弟。這幾天,崑崙山麓就迎來了一群開著悍馬越野、保時捷凱燕的妙人。夾在這群人當中,如果只是開輛普通的寶馬奔馳那絕對只有被人當眾鄙視的份兒,明白人仔細地聽聽那些原本就價值不下百萬的越野車發出的如同猛獸一般的怒吼聲,再看看那些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山地輪胎,就可以知道改裝這些車的人也絕對是拉出來在整片大中國都是在改裝車圈子裡牛叉哄哄的知名人物,至於改裝這些車的代價,那己經不是拿著千把元工資收入精打細算月供月租的普通工薪階層可以想像的,或許單那一個純手工打造的動力引擎,就足以供一個普通人家痛痛快快地活上一輩子。

    但無論何種驕奢,都與流水村裡面這群只知道采玉和拱女人的雄『性』牲口無關,更與那些從小被灌輸「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為妻綱」觀念的農家『婦』女沾不上半點兒干係。不管是他們,還是她們,或許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吃了可以讓再不濟的男人也能夜裡面雄赳赳氣昂昂。

    一道清澈見底的山間溪流從流水村內經過,而這批浩浩『蕩』『蕩』的背包客就住紮在村外的小溪邊。一頂頂價值不菲的帳篷上都『插』著赫然有「皇城登山俱樂部」字樣的小旗,迎風招展。雖然如今在古老的南方皇城牆根下,這種類型的俱樂部數不勝數,基本上一個圈子就有一個所謂的俱樂部,只不過大多數的俱樂部都只能保持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裡不溫不火地低調運行。而這家名字就起得就非常大氣凜然的「皇城登山俱樂部」卻是唯數不多的幾家規模和實力一年趕超一年的俱樂部。

    人,永遠是這個世界物質和精神活動的主導者。一個俱爾部是不溫不火還是如火如荼,自然也取決於人的因素。

    雖然普通人並不知道加入這家總部設在長江一號的俱樂部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是在整個金陵古城圈子裡倒有流行著一些不痛不癢的相關趣聞,其中有一個就是關於這個俱樂部的名字。據說當年俱樂部一開始申請「皇城」這三個字的時候,就被工商局直接以有傷風化和妨礙社會進步的名義而拒之門外,但事情的結尾卻是以市工商局局長親自捧著牌匾鮮花上門慶賀而告終,這件事一度在金陵古城被捧為趣談,但其中不為人知的錯綜複雜關係卻只有當事者自己才能講得清楚。

    流水村是個家家戶戶以采玉為生的崑崙山村,那些只知道白天采玉晚上拱婆娘的雄『性』牲口們何曾見過那些背包客們帶過來的嗲聲嗲聲皮膚水靈的江南姑娘?一群採了一整天玉石的的山裡漢子趴滿了村邊一堵石牆,背包客『露』天營地裡的那些當著眾人面就敢脫衣服換褲子的娘們兒將他們個個兒撩撥得熱血上頭,可是回過頭去對著自己家絮絮叨叨的黃臉婆時,一褲襠的兇猛再厲害也只能滅了燈在想像中瞎拱拱。

    『露』營地的正中央,一個體積頗大的帳篷裡走出一個年紀約『摸』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的目光招視了一圈紮住在他帳篷周邊的四個小帳篷。「都說了讓你們不要跟來,好歹我也是在這青藏高原上當過汽車兵的人。當年還沒有青藏公路的時候,我就開雪地爬雪山,你們這群小傢伙跟來,這不是礙手礙腳嗎?」

    四個小帳篷裡的人不約而同地從帳篷裡鑽出身來,無一例外地一臉尷尬。

    四個帳篷不同,四個人的長相不同,四副打扮也不同,可是氣質卻驚人地相似:也只有上過戰場殺過人見過血的真漢子渾身上下才能迸發出如此一致的驚人肅殺之氣。只是,站在那中年大叔的面前,四個人頓時彷彿矮了一截。

    「師母他……」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年輕人紅著臉正要開口說話,卻被中年大叔擋了回去。

    「別總拿你們師母說事兒,我是個成年人,又不是個小孩子。你們啊你們,當年在軍校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刺兒頭,現在離開了軍隊,怎麼還是這副德『性』?罷了罷了,我知道你們也是為我好,怕我一個人到視這高原來心臟受不了,既然都來了,就別再躲躲藏藏了,難得來趟崑崙,來了就好好地玩玩,我估計你們這群小傢伙也沒有好好在這裡玩過。」

    四個年青人看似年輕,但實則最小的也近三十歲了,聽了中年大叔一番話,這才如同孩子一般地噓了口氣。崑崙他們也曾經來過一回,這一點他們沒有告訴這位曾經在軍校內如同嚴父一般肩扛少將軍銜的教授,上一次在這裡的野外生存實戰演練,他們四個人都差點兒喪命在雪崩中,這片山區,他們曾經不帶任何口糧飲用水徒步走了大半個月,最後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壯烈犧牲的時候,嚼著風乾的狼肉出現在瞠目結舌的眾人面前。

    「對了,小劉,旁邊那個女娃兒回來了嗎?我看她清晨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嗎?」中年大叔皺著眉頭這麼一塊不遠處的空地,他清楚的記得,昨晚紮營的時候那個位置上是一個年紀約莫二十歲出頭的秀氣女娃。「一個女娃兒單身一人跑到這種地方,不簡單也不容易啊!小劉,要是天黑了她還沒有回來,我們一起上山去找找看。」

    四人同時點頭。這是請求,但對他們來說,早就已經習慣了將這種請求當作命令來一絲不苟地執行到底。

    說曹『操』,曹『操』就到。中年大叔拿了相機,正準備去流水村裡瞅瞅看看,那個背著六十五升軍用大背囊的年輕女子再次出現在這個讓她看上去像只離群雪狼的登山俱樂部的紮營地。

    見到五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年輕女子還是善意地衝他們一一微笑著打了招呼。說心裡話,站在正中間的那位中年大叔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氣息,她的祖輩、父輩以及她哥哥身上都有這種獨屬於某個光榮稱號的氣息,如果熟悉她的人看到她跟這些人就算是隔著墨鏡笑著打個招呼,都會有種看到現實版山頂洞人的驚異,要知道,她用五年時間讀完了北大的哲學碩士,但五年裡卻只交了一個朋友,只看得起一位導師。

    中年大叔沒有說話,只是拿了『毛』巾到溪邊酣暢淋漓地洗了把臉,臨了還不忘捧了幾把水喝了個暢快。

    回到帳篷的時候,年輕女子已經搭好了帳篷,速度之快讓看在眼裡的這四位空降兵部隊的精英們都不禁刮目相看。搭這種野外『露』營的帳篷並不難,可是一個單身的年輕女子能用這麼快的速度、這麼熟練的手法搭起這個帳篷,就算是這些平均每三個月就要野外生存一次的老兵都不得不打心眼裡佩服。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這女子隱隱約約用了幾個特種部隊中才會教的複雜系結法,一眼串的眼花繚『亂』讓四個老兵面面相覷,最後一個收尾的結繩更是讓他們自歎不如,因為那個足有三十四道工序的結繩手法那年輕女子愣是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完了。

    強悍!額頭冒冷汗的四位老兵油子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面前這個戴著鴨舌帽和大墨鏡背著軍用背囊的年輕女子。

    搭好帳篷安置好一切後,年輕女子才長長地噓了口氣,從軍用背囊裡掏出那個『迷』彩『色』的軍用衛星電話和一個用來定位的軍用全球定位儀。洗涮妥當的中年大叔正好從溪邊走回帳篷,一眼瞅到年輕女子手中的電話和定位儀,頓時身形微微頓了頓,隨即看向那年輕女子的眼光中又多了幾份未知的好奇。

    他的確認得那個最新款的軍用全球定位儀,因為遠在珠三角的辦公室裡也放著一個一模一樣的定位儀,而他那個定位儀卻是一個當年和他一起在駐藏部隊裡穿過一條褲子睡過一張坑的過命兄弟偷偷塞給他的,就算是這樣,那位如今肩上扛著兩個金星的兄弟還悄悄告訴他千萬別聲張,這可是軍事科學研究所最新出的樣品,總共才三個。

    總共才三個樣品,其中兩個擁有者居然同時出現在崑崙山,這種巧合就連中年大叔自己都覺得有些詭異。

    只是這會兒年輕女子卻絲毫沒有注意好中年大叔的好奇目光,她正全神貫注地擺弄手中的定位儀,再用衛星電話將那些數據傳出去。

    半個小時後,那年輕女子才不動聲『色』地悄然噓出一口長長的氣,轉過頭去看四周時,卻發現夜幕已經悄然降臨,那位中年大叔正打著手電看著一本不知道名字的書,手中的鋼筆也不時地寫寫劃劃。

    手電的燈光無意中劃過那支鋼筆的時候,年輕女子嚇了一跳,這儼然是一支國產的英雄牌鋼筆,經久不衰的「英雄100型」,但是眼力奇好的年輕女子卻在那燈光劃過的時候,看清了那筆上的幾個字:「不斷趕超,為國爭光」。筆不稀奇,字不稀奇,可是筆和字合在一起,就成了稀有物種了。年輕女子認識這支1958年趕超「派克」時發明的第一批「英雄100」,因為當年她的祖父就曾經陪同某位經歷大起大落卻能在中國書寫神話的奇人到上海視察的時候得到過一支刻有「虛心好學、實幹創新」八個字樣的英雄100。如今她的祖父站在什麼樣的位面上,這是普通人都不能夠想像的,但是這位背著超豪華登山裝備了出現在崑崙山的中年大叔卻擁有一枝紀念價值非凡的鋼筆,這讓她也不禁有了一些小小的好奇。

    不過,這種小小的好奇馬上就被她飽讀哲學名著的理『性』思維壓抑了下去,十八歲之前就熟讀《西方哲學史》《政治學》《實踐理『性』批判》的她自然知道「好奇害死貓」的道理,哪怕她不是正規的軍人出身,但是從小在紅『色』家庭耳濡目染的她尤其知道在目前有重要任務在身的情況下,確實不能因為小小的好奇心而壞了整件大事。

    沒有緣由地,她腦中突然浮現了那個總是笑得異常詭異的年輕面龐,除了高海拔紫外線下的黑裡透紅外,其它無論是略顯單薄瘦弱的身板,還是那張迥異於山裡人的不恭笑臉,都與這山裡人特有純樸絕緣。打小就在軍區大院那個囂張跋扈恣意縱橫的圈子裡長大的她自然知道什麼叫作凶險,那群有『色』心沒『色』膽光知道流哈喇子的山裡壯漢自然入不了她這足以一眼看破絕大多數眾生的法眼,但是唯獨今天那個一口純正東北音、笑得比雪地裡的狐狸還要狡猾的男人讓她毫無先兆地內心緊張。雖然還在北大讀大一的時候,她那位被整個紅『色』家庭當作驕傲的親哥哥就曾經有意無意告訴過她「會咬人的狗向來是不叫的」道理,這則真理適用於你死我活戰場,同樣也適用於爾虞我詐的現實生活。一張臉看似憨厚實則鄙夷天下的笑臉已經讓她頗有「曾是驚鴻照影來」的驚異,而後跟著那個刁民出現在半山腰的三個人則一個比一個讓她有種不識廬山真面目的錯覺。

    一個從來都是沉默不語只知道把玩手中那個品質超出上乘仔玉的男人長著一張比女子還要驚艷的臉,但是如果有人看到此刻這個身材修長比例黃金的男人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的矯健身手,誰也不敢這位頗有隱俠風範的俊俏男人與如今頗為流行的中『性』美聯繫在一起。

    如果再加上屹立在懸崖邊上頗有橫刀立馬一夫當關氣勢的大塊頭,很能讓人聯想起「剛柔並濟」這四個字。但是如果此刻有人真的看到這個身高兩米肌肉虯結的巨型漢子,肯定有種牙齒打顫的衝動。

    兩道拇指粗的粗麻繩纏於腰間,分別如蛇般纏繞著雙只粗壯的胳膊,一直綿延至深不見底的陡峭懸崖。

    盤腿坐在巨漢身邊的男童左手掐著不動根本印,右手呈現一個很奇特的如願印,口中唸唸有辭。

    半晌,也不見那負重足有三百斤的巨漢面『色』改變,一成不變是仍舊是那憨憨地笑,在銀盤高掛山風呼嘯的崑崙山上,如同下凡世間的卻變了脾氣的怒目金鋼。

    良久,懸崖下才傳來一個純正無比的東北音:「『奶』『奶』的,一人十房媳『婦』兒,一個都不許少!」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6
第一卷 第三章 縱使我是禽獸

    入夜,一輪皎潔圓盤高懸夜空,山風勁,樹影動,頗有婆娑月影的禪韻意境。崑崙深山,巨樹古剎,寺前樹下,四人席地而坐。

    大口大口喝著青稞酒的赫然是那個長著一張典型南方男人臉龐的青年,采玉道上一臉的玩世不恭此時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他身邊三人都習慣為常的肅穆表情。

    仔玉菩薩仍舊在那名叫徽猷的長髮俊秀青年手中發出淡淡的白潤光澤,一頭烏黑的青絲隨風飄揚,但與先前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相去甚遠的是,這個不喜歡說話的青年此刻居然掛著一臉微笑。

    未曾改變,卻是那憨憨厚厚的誠摯笑容。比普通人寬闊許多的背脊悠閒地靠在佛寺前的參天巨樹上,兩隻眼睛時而看看仰頭飲酒的雲道,時而看瞅瞅沉默無語的徽猷,彷彿坐在他身邊的,就是兩座他這一輩子都探不明挖不盡的深厚寶藏。

    刻滿玄奧梵文拗口經書的經桶一刻都不曾停歇,浩瀚無比的《雜阿含經》從玉道懸崖邊一直念到寺前正好整整一卷零三段。坐在他身邊的三個年長男人絲毫不會去關心這個名叫十力嘉措佛『性』通靈的小男孩為何閉著眼睛念著佛經也能一步不拉地跟著他們從玉道走回佛寺,因為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身邊這個如得道喇嘛的男童時不時就爆發出一些讓他們目瞪口呆的奇跡。

    奇跡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最先開口打破靜謐沉默的是那個身材高大的壯實青年:「那塊玉值多少錢?有十張皮子那麼多嗎?」

    「十張皮子?你這憨小子……」躺在他身邊把他的大腿當枕頭的雲道猖狂大笑起來。

    叫弓角的憨憨大個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雲道,我腦子笨!」

    突然笑聲嘎然而止。

    一張南方臉,一口純正的東北音:「再笨也是我兄弟!這世上只有我可以笑你,其它誰要是敢笑你,我絕對像給割鹿茸一樣割了他的那玩意兒!」

    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徽猷原本也是一臉笑意,聽到這句話,迅雷般地收起臉上的笑意,而後彷彿故意轉過臉去,將那將毫無破綻的肅然臉龐『露』給雲道看,卻換來後者調戲一般地掐住他那完全可以用「細皮嫩肉」來形容的臉。

    那個笑得幾乎有些邪惡的男人緩緩貼近那張比女人還要嬌艷的臉:「妞兒,給大爺笑一個!」

    正進入唸咒狀態的小男童十力嘉措笑得前俯後仰,背靠著參天巨樹的壯實青年更是在大笑中將參天巨樹撞擊得「轟轟」作響。

    桃花眼,柳葉眉。那張妖艷到讓普通女人黯然失『色』的臉居然沖那南方刁民芸花般嫣然一笑,隨即又恢復了一臉嚴肅。

    「明天全吃素!」

    這是他今天唯一說的一句話,卻直接將身邊的兩個男人連同小喇嘛直接拖住了情緒的深淵。

    一臉無辜的弓角哭喪著臉道:「今天好不容易獵了一頭野牛,徽猷……」越說聲音越低,因為壯實青年雖然憨厚,但卻不是真的傻,他自然知道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雖然長著一張女人臉,可是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

    小喇嘛十力嘉措一聽到「野牛」兩年字,立刻兩眼放光,直起身子,可憐兮兮地問弓角道:「弓角哥,是前年夏天吃過的那種野牛嗎?」

    弓角使勁地點了點頭,臨了還不忘輕咽一下口水,求助一般地看著使勁將徽猷一頭烏黑秀髮蹂躪成草窩狀的雲道。

    「好你個徽猷,居然敢威脅我,這招借刀殺人用得恰到好處,看來我借給你的《孫子兵法》沒有白讀!吃素也行,只要你小子不怕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某些蛇蟲鼠蟻啥的一骨溜全爬到你床上去,哼哼!」刁民原形畢『露』。

    那叫徽猷的青年原本還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但一聽到「蛇蟲鼠蟻」立刻面『色』大變,看著對面那張一臉『奸』笑的南方面孔,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異常恐怖的往事。

    「明天做野牛!」

    聽到這句話,弓角和十力嘉措才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感激地看看那又恢復了一臉肅穆的雲道。

    「明天別忘了給我留些野牛肉,我剛剛跟阿巴扎說好了,明天他就帶收玉的人來,我處理好了這件事就回來。這事兒你們誰也不許告訴老和尚,尤其是你,哼哼,十力嘉措,你要是敢出賣我,我就把你上次跟我爬牆看寡『婦』洗澡的事情告訴老和尚。」

    十力嘉措可愛的小臉上一陣『潮』紅,撅著小嘴低低嗚道:「明明是雲道哥你騙我說屋裡有卷失傳多年的《大日經》我才跟你去的,不然……」

    這位南方刁民卻沒有多與小喇嘛多辯駁,只是一臉嚴肅認真地仰望無盡夜空,良久才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這個世界何其之大,我們卻只能守個破宙這一畝三分田……」

    「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有用。萬事都講求一個緣字,因緣起又因緣滅,多想多慮,也只是給自己徒增煩惱耳!」

    一個看上去已經年入耄耋的老年喇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四人的身後,經歷滄桑的浩瀚佛音讓雲道幾個人同時心頭一陣清涼。

    「師父!」十力嘉措做賊心虛般地喊了一聲,看都不敢看他面前慈眉善目的老喇嘛。

    老喇嘛只是對著他點頭微笑,環視了四人一圈後道:「都早點兒歇息吧!明日還有明日的善緣,不打足精神,就算是善緣也會白白浪費掉的。」目光最後落在雲道身上,臨走還還意味深長地微笑著點了點頭。

    「善緣?」那叫雲道的青年再次橫躺到地上,憨實壯漢的大腿又一次光榮地成為了某人的枕頭。「徽猷,咱們三兄弟今年多大了?」

    妖艷的男人對著夜空的明月淡然一笑道:「二十又四!」

    「二十四了,也不小了呀,你看人家古代二十四的有為青年都登堂入相兒女滿堂了,我們仨兒還在這崑崙深山裡成天瞎擺或,要不這回,這玉賣了高價,我們仨兒出去轉轉?」

    「我聽雲道的,二弟你呢?」

    那張妖艷到無法用沉魚落雁來形容的臉笑得無比燦爛。

    「難道做哥哥的還要擋在弟弟的成長路上不成?」

    惟獨小喇嘛十力嘉措一臉落莫。

    「喂,怎麼了?」雲道輕輕推了一把淚眼婆娑的小喇嘛。

    小傢伙哇一聲哭了:「雲道哥你走了,誰每天給我講故事?徽猷哥你走了,誰每天給我和師父做飯?弓角哥你走了,誰每天上山打獵給我帶野果子?十力捨不得你們!」

    叫雲道的山裡刁民破天荒地一臉溫柔,將男童摟入懷中,輕聲道:「三個哥哥先去給你打頭陣,等安穩了,哥接你過去,保準兒給你娶十房媳『婦』兒!」

    小喇嘛委屈地抽泣不斷,夜空山風正勁,一聲狼嚎從遠方的山谷中傳來,接而此起彼伏。

    摟著小喇嘛的山間刁民喃喃低語道:「縱使我是禽獸,難道我就沒有生存的權利嗎?縱使我是禽獸,就沒有成王拜候的權利!」

    崑崙深山,皓月當空,夜風正勁,獸嚎蟲鳴。在距離流水村和背包客駐紮地的不算太遠的半山腰,皎潔的月光使佛寺前的參天巨樹投出的長影正好將那不大不小的密宗佛寺從大門處一分為二。山,水,樹,寺,形成一個奇異的風水佈局,從崑崙主龍脈上分出的氣脈匯聚一線,似乎只通向一處,而佛寺中唯一一處深夜凌晨還亮著燈的廂房正是這氣脈的匯聚之點。

    廂房的空間不大,也就十來平左右的模樣,青石牆紅磚地,似乎真遵循了能簡則簡的原則。一床一桌一椅,餘下的全面都是古籐書架,如果不是還有一處進門的地方,整個空間幾乎全部被書佔領了。書架上擺放的書也讓人歎為觀止,不僅有散發著古『色』古香繁體手抄本的《二十四史》,神秘梵文的《梨俱吠佗》《大日經》,也有《西方經濟學》《偉大的博弈》《石油戰爭》這一類的專業『性』相當強的暢銷書,林林種種五花八門的書擺滿了書架還不夠,一人半高的書架頂上也都己經堆至屋頂,用卷帙浩繁汗牛充棟來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分。

    站在於小床邊書桌前的青年男子冥神思想,大有八風不動心若磐石的大境界大風範。良久,青年男子才深吸了一口氣,執起桌上的狼毫,揮筆揚灑。

    「厚積薄發。」

    簡單而明瞭的四個草書,淋漓暢快毫無頓滯,隱約間,已經有了自成一家的草書風骨。寫草書不比與規規矩矩的楷書、勾點相連的行書,沒有一份大閱歷大胸懷,是完全寫不出只有草書才能表現出的大境界。

    冥神奮筆後,這個白天在采玉道上一臉刁民樣的青年並沒有立刻滅燈休息,而是執起一本『插』有綠葉書籤的《菜根譚》,警世之句短每晚一段,這是多年來他早就已經形成的雷打不動的習慣。

    「大聰明的人,小事必朦朧;大懵懂的人,小事必伺察。蓋伺察乃懵懂之根,而朦朧正聰明之窟也。」讀到這句話的時候,這個長著一臉南方男人臉的青年居然自得其樂地莞爾一笑,撫掌拍案道:「按這種說法,弓角卻是大聰明的人,徽猷則是大懵懂的人嘍?那我算什麼呢?」

    想到這裡,這個看書亦能自得其樂的青年輕輕合上書,抽出一枚枯葉,用極細地小楷『毛』筆在枯葉上寫下剛剛讀到的那句警世名言,最後才一臉回味無窮地吹燈歇息。

    相距這間廂房不遠的一間古樸臥房,擺設更簡單,整個屋子裡就一張床,而且這張床也是簡單到令人咋舌,一張蓆子一張毯子就是整張床的全部,也是整個屋子的全聞擺設。

    夜深人靜,月光透過窗戶『射』入臥房,朦朧的光線停留在一身紅袍的老喇嘛身上,使原本就枯瘦若細枝的老喇嘛看上去更像是走苦修之路的佛家僧人。

    臥室內檀香浮動,靜坐不動的老喇嘛雙手不斷變幻,結出一個又一個複雜多變的佛家大手印,速度之快手法之玄奧,足以讓現世無數自詡為大宗師的欺名盜世之輩慚愧汗顏。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老喇嘛已經結出近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完全不同的手印,最後才以一個象徵思維智拳印而結束紛繁複雜的結印手法,緩緩進入大定之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的天空開始微亮,山腳下的公雞開始打鳴的時候,老喇嘛才緩緩睜開眼睛,運氣輕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到底是福是禍,也只有靠你們自己去揭開謎底了,該做的不該做的,我一個出家人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本份。如今,也只有你們自己去驗證當年種下的終究是善因還是孽緣。」

    緩緩起身的老喇嘛走出廂房,正好碰到攝手攝腳正準備出去的四個人。

    「師父!」小喇嘛十力嘉措原本就心慌,一看到突然走出廂房的老喇嘛更是嚇得手足無措。

    其他三人也是被嚇了一跳,徽遒微笑不語,弓角『摸』著光光的腦袋,只剩下一臉肅穆的雲道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大師父,我們去山下轉轉!」不能說雲道心裡不慌,但是表現動作上沒有任何破綻。

    老喇嘛微笑著點了點頭:「帶上老末,那玉太重,你們四個娃娃要抬著它到山下,還不如讓老末出出力?雖然它老了,但也算是閱歷卻是比你們誰都寬廣。」

    徽猷、弓角、十力嘉措三人臉『色』齊變,只有那雲道一人面『色』正常地牽起牲口棚裡的瘦驢老末,道了聲「謝謝大師父」就帶著三人走出了寺門。

    老喇嘛從始到終都是一臉微笑,只是在四人踏出寺門後,才輕聲微歎道:「若不成龍也是梟雄,只是世間又不太平罷了。罷了罷了,這份太平我也守了二十多年,剩下的是『亂』世還是盛世,還是留給佛祖他老人家去念想吧。」

    一枚枯葉緩緩從空中飄落,經過老喇嘛身邊的時候迴旋而下,老喇嘛接到枯葉輕歎道:「一花一世界,一歲一枯榮,我又憑什麼不讓你開花結果呢?」

    四人剛了開寺門沒多久,弓角和徽猷不約而同地一人輕輕拎起小喇嘛各一側的耳朵。

    「十力,是不是你告的密?」弓角故意做出有些凶狠的樣子,只那向來只掛著憨笑的臉上出現這種奇怪的表情,也只有讓小喇嘛捧腹大笑的份兒。

    騎在瘦骨嶙峋的『毛』驢身上,故意克制住心中興奮的雲道道:「放開十力吧,不是十力告的密。大師父的神通廣大,從小到大我們也見識過許多次,再多一次也不為怪!」

    徽猷和弓角聞言,放開一臉委屈的小喇嘛,弓角是個實誠人,為了彌補受冤枉小喇嘛,便直接抓起小傢伙,讓他坐在自己那扛過野豬背過雪狼的肩膀上。一坐到弓角的肩上,原本一臉委屈的小喇嘛頓時神『色』輕鬆,這種待遇顯然是他五歲之前的專利。

    四個人,四個難抑激動的心:那可是至今為止,他們見過的成『色』最好的玉,或許加工成形後,會比徽猷手上不停把玩的那塊無價古玉還要值錢。

    可是,當四人來到昨天夜間他們藏好的玉石的地方時,四人面面相覷。

    那塊價值連城的玉璞居然不翼而飛。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7
第一卷 第四章 烽火戲諸侯

    「奇了怪了!趕上什麼年頭了,淨是些吃飽了掙著的有錢人紮著堆的往這破山腳旮旯裡跑!」靠在流水村邊矮破石頭牆上的維族男人反反覆覆打量著他這輩子都從來沒有見過的霸道越野。對他而言,眼前的這輛全身迷彩的越野車可能只是一輛自己販一輩子玉石都買不起的奢侈玩意兒。他這樣一個窮山僻壤裡長大、最遠也只到過省境邊的男人,自然從那如同猛獸一般咆哮的越野車所掛的車牌上看不出來足以驚天動地的玄機。

    這輛「南A」打頭的越野軍車是昨天夜裡開到這裡來的,伴在它左右的還有十輛清一色的軍用吉普,轟轟隆隆的車隊聲開到流水村邊的時候驚醒了大多數入夢的流水村村民,就連趴在媳婦身上一邊幻想著村外營地裡如同女神一般存在的女人一邊奮力衝刺的幾頭牲口都被驚得從女人身上掉落下來,這會兒趴在村頭的石頭牆上打量這群軍車的阿巴扎就是其中之一。

    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這個身材不算健壯的唯族男人瞅了一眼通往山上的唯一山道,隨後不動身色的一個人往山上走去。

    正值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山間飄著微微薄霧。對這山道熟悉無比的阿巴扎沒費多大力氣就來到了半山腰。山腰上有好幾個岔道,有的通往山頂,有的則是死道。阿把扎走進了一條鮮有人知的死道,不多時,停下身子,左右顧盼一陣,沒看到有任何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拔開身邊一人高的雜草,一個黑漆漆的山洞出現在他面前。

    弓著身子貓進山洞,一臉興奮的阿巴扎越來越得意,他似乎已經想到了自己抱著金磚過的日子。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山裡人能有多大的志向?剛剛在村邊看到的霸道悍馬絕對跟他這種山裡人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左擁右抱呼鶯喚翠的日子也跟他沒有半點兒干係,他想好了,用那玉石換了現金,先在百里外的縣城買套房子,再把家裡人都接過去,永遠跟這貧瘠的流水村說再見。

    爬著爬著,不知道為何,他腦中突然浮現了一個面容,一個勾著嘴角笑得玩世不恭的青年男子。猛地,他的身子打了個冷激靈:那刁小子是出了名的多疑難纏,自己一聲不吭偷了他的玉石,他會怎麼報復自己呢?

    一想到刁小子的整人手段,阿巴扎就打心眼裡害怕,他怕的不只是那騎著瘦骨嶙峋老毛驢漢家刁小子,還有跟在那刁小子身後的兩個男人。或許全流水村的人都知道那刁鑽野蠻的李雲道有一個能夠生劈野牛手撕虎熊的猛人哥哥,流水村裡沒有人不對那個成天憨憨笑著壯實男子敬畏三分,可是他阿巴扎是全流水村唯一一個算得上是跟刁小子有交情的村民。他自然知道,那刁小子除了有一個如同野獸一般的大哥弓角之外,還有一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二哥徽猷。全村的男人都忌憚刁小子那個力大無窮的大哥,那是因為十年前對抗野狼群的那場生死之役中,全村人目睹了那個僅有十四歲的壯實男孩徒手劈死了近一半的野狼,掌到之處必有一頭野狼吐血斃命,那叫弓角的男孩兒一共出了十八掌,劈死了十七頭狼,還有一掌劈空,卻將村口一棵碗口粗的白楊樹攔腰劈斷。在這窮山溝溝裡呆了近一輩子的山民何曾見過這等厲害的外家功夫?

    於是在這個如獅似虎般勇猛男人的光輝下,刁小子那個長得比女子還要嬌艷的二哥徽猷就顯得陽剛不足阻陰柔有餘了,甚至有人私下裡給他起了一個綽號「陰陽人」,可是,阿巴扎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都從來不敢稱呼這三個字,因為當年就在那個叫弓角的少年斗狼群受傷的後一天,

    他看到一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孩接替了弓角每日的狩獵任務,阿巴扎曾好奇這個被村民起綽號為「陰陽人」的美貌少年是如何不用任何工具就能每天從山林裡獵回豐盛餐宴,直到阿巴扎躲在老遠的地方,看到那個被眾強壯村民喊成「陰陽人」的少年輕而易舉地用制服雙眼通紅的野生耗牛時,阿巴扎這才知道這群生活在喇嘛寺裡人是如何地深藏不露。順帶著也因為信喇嘛教的因素,阿巴扎從此就成了流水村村民中唯一一個客客氣氣跟刁小子打道的人。

    一想到弓角空手劈狼的兇猛和徽猷制服野牛的深藏不露,阿巴扎就有些心慌,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後悔最天晚上一時被錢懵住了眼睛,到那藏玉之處偷了那刁小子的珍稀玉石。

    忽然,阿巴扎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什麼軟軟東西,很熟悉,拿在手上摸了摸,藉著洞口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勉強看清楚了手中的事物。

    一整塊被單。這是阿巴紮結婚時的洞房喜被,昨天急著出門,拿了就走,只想著用它來包裹那塊體積還算不小的玉石,反正賣了玉石再買新的也不遲。可是他明明記得昨天到刁小子藏玉的地方偷了玉石後,是連同裹玉石的被單一起藏在山洞深處的,可是此刻被單孤拉拉地扔在半路,那玉石呢?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山洞深處的阿巴扎將洞裡反反覆覆摸索了幾十遍,只是陰暗潮濕卻空無一物的山洞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到手的玉石再次不翼而飛。

    「倒了大霉了!賊贓也能長腿跑了不成?」一臉沮喪的阿巴扎緩緩爬出山洞,原本幻想著的房子車子都在瞬間化為泡影,一時間,阿巴扎有些無法適從。

    只是等他爬出山洞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山洞口有四張笑臉笑意盈盈地打量著一身土灰的他。

    靠得最近卻也讓他心跳得最厲害的,就是那張南方男人的面孔,不算英俊,也算孔武,卻讓阿巴扎有種致命的窒息感。只是,阿巴扎此刻倒也有了種難得的心安理得,看來刁小子把玉石取了回去。

    只是,接下來,這張南方面孔輕輕一笑道:「把玉石還給我,我就什麼都不跟你計較!」

    剛剛才有些心安理得的阿巴扎,才爬起身就再次軟癱了下去。

    「玉……玉石難道不是你們拿回去了嗎?」阿巴扎舉起手中的破舊被單,眼神驚恐地打量著那張從近處看才發現除了有些藏民般的紅黑外絕無瑕疵的臉龐。

    「拿回來?阿巴扎,我估計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這人不太喜歡跟一般人斤斤計較,可是要真的計較起來,我可是個錙銖必較的大俗人。不管你們叫我刁小子也好,還是叫我沒爹沒娘的野種,如果你今天不把玉石還給我,我可還真的要刁上一回給你看看。」那張除了因高原紫外線而曬得黑紅外絕無其它瑕疵的南方面孔難得在外人面前收起一臉的玩世不恭,肅穆的表情讓跪在他面前的阿巴扎心驚膽戰,尤其是看到雲道一臉嚴肅時,跟在他身後的徽猷和弓角都圍了上來,見識過他們身手的阿巴扎頓時有了種被虎狼包圍的錯覺。

    「我真的沒騙你,我可以拿我的性命發誓,昨天我的確去你平時藏玉地兒偷了你的玉石,可是我拿了這被單後就裹了放在這山洞裡,可是今天我來一看,就只剩下這張被單了。我要是騙你,就讓我斷子絕孫!」

    對於把傳宗接代看成是人生頭等大事的山裡人來說,斷子絕孫已經是最為惡毒的誓言了。這個南方男人伸出那雙因采玉而佈滿老繭的手,緊緊卡住阿巴扎的下巴,幾乎是鼻尖靠鼻尖地死死盯住維族男人的雙眼,良久,才緩緩鬆開道:「應該沒有說謊!你走吧!以後少在我面前出現,否則,哼哼,萬一哪天我想起了這筆舊帳,你知道的,我整人的點子很多的。如果不想像你隔壁的克裡維那樣半輩子躺在床上起不了床的話,我勸你,最好幫我找到那塊玉石的下落!」

    連爬帶滾地阿巴扎連聲答應,看著阿巴扎緩緩消失在山道上,站在清晨旭日東昇的崑崙山腰上的南方男人又是一口標準的東北話:「奶奶的,怎麼錢就這麼難賺?明明要到手的事兒,偏偏要生出這些事端。」說著,輕輕地拍了拍小喇嘛的腦袋道:「這回娶媳婦不能著急了,錢都沒了!」

    靈動的白嫩小手一顆接一顆撥動著手中紫檀佛珠,聽聞男人的話,十力嘉措微微揚起腦袋,迎著清晨旭日薄光,咧嘴一笑:「雲道哥,我不急!」

    撫著小喇嘛腦袋的男人沒有多說什麼,轉而看向緩緩爬出山洞的弓角和徽猷。

    身材高大的弓角顯然沒有什麼發現,他那樣的身材能擠進山洞已經是一件很難為他的事情,一臉憨憨的笑看向雲道時,有些微微不自在,似乎為沒發現任何線索而自責。

    而緊跟著他一起跑出來的徽猷卻是眉頭緊鎖地打量著手掌心中的一顆圓形事物。

    一顆銅質紐扣,紐扣上面沒有圖案。

    接過紐扣的雲道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面對東方旭日,緩緩道:「不是村子裡人幹的!」

    能加入流水村外紮營地這個圈子中的人,自然沒有一個不是在某個領域呼風喚雨的猛人,就算自身的能量達不到一呼百應的驚人效果,但如果加上背後如同老樹盤籐般錯綜複雜的家族關係,卻也能使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擁有近似於縱橫捭闔的「王霸之氣」,哪怕這口所謂的王霸之氣只是礙於臉面而死死撐住,但是就算是以假亂真狐假虎威,其能量也不是守著一分三分田的升斗小民就可以想像和比擬的。

    不過,就算是這群開著越野一路轟轟烈烈摧枯拉朽一般衝到崑崙山麓的猛人,也絲毫不敢小覷昨天晚上停在營地外面的一排算不上起眼的軍車。

    昨兒夜裡趕了幾天路的眾人睡得正酣甜的時候,這個貿然出現的軍車隊伍不請自來,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闖入了他們駐紮在流水村外的野營地。能加入到「皇城登山俱樂部」的人,自然都是在長江三角洲一帶可以橫著走路的猛貨。林子一大,什麼鳥都有,十根指頭有長有短,自然不是每個有錢有權的人都懂得韜光養晦的玄妙,那些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長大的富三代富四代中,自然少不了那些喜歡橫著走路來擺威風的人。像螃蟹一般橫著走路,並不代表肚子裡面如同草包一般沒有貨色,相反,這些個喜歡結伴橫著走路的年輕人已經隱隱約約在江浙滬一帶形了一股頗為穩定的勢力,大部份被他們碾過的人要麼至今沒有恢復元氣,要麼就在黃浦江、長江、西湖底下安心長眠。但就是這樣一群腰間紮著黑帶等級的年輕紈褲,昨兒晚上一個照面就直接被來人全部放倒,無一例外。而且,對方只有一個個頭不高、身材精瘦的男人出了手,其餘的都如同像戲一般打量著被瞬間放倒的眾紈褲。

    被一招放倒的紈褲們還沒有來得及發報仇血恨的狠誓,就被對方儼然是首領模樣的男人慢條斯理地一句話嚇得頭都不敢抬。

    「我是蔡修戈。大奸臣蔡京的蔡,『修我戈矛』的修戈。不服氣的,都可以到南京來找我報仇,嗯,我一一接待。」說話的男人從他們身上跨過去的時候,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卻是實實在在地將一堆江浙滬的井底之蛙嚇得如同驚弓之鳥。趴在地上的這些只知道開跑車玩明星搶地盤的紈褲俗人哪裡能體會得出來《詩經》的國風大雅,但是蔡修戈三個字實著將他們狠狠地震攝了一把。

    令江浙滬長三角黑道巨擘聞風喪膽的「儒魔」蔡修戈。

    趴了一地的紈褲還來不及抱怨就已經開始暗暗各自中慶幸:自己居然能夠有幸被蔡修戈正面對仗,雖然只是一個照面就被人家特種大隊的精英揍趴了一地,但說出去也是倍兒有面子的遭遇。要知道,放眼全國,同一輩人當中能跟蔡家修弋一攀高下的人一雙手都數得過來,而真正能與之一決高下的,也就一隻手而己。

    盤踞珠三角的福建妙人歐蚍蜉,坐臥渤海灣的山東猛漢齊南山,俯視東北三省的薄家薄大車,坐擁天府蜀地的秦地智者陳六駁,歐齊薄陳,加上一個在長三角算得上是呼風喚雨的蔡修戈,正好滿滿一隻手。這隻手伸得好,就是拳頭,伸得不好,就是一盤散沙。不過,幸而堪比中指的蔡修弋與紅色陣營有著撇不清的深厚淵源,所以這隻手如今雖不算拳頭,但也可堪比厲掌。

    清晨,薄霧消散,東方旭日噴薄欲出,這個在長三角足以一錘定音的男人正站小溪邊,身邊站著那個從頭到尾都如同印得無上道的大菩薩一般的年輕女子。

    「老頭子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做了這麼多的不肖子,他那強脾氣我清楚得很,他心裡掛念你這個寶貝孫女兒掛念得緊。有時候打個電話回家,老人家年紀越大,智力閱歷高是不錯,但情商肯定都越來越低,打個電話哄哄他就好了,況且打小他就對你特別偏心眼兒。」這個被道上的人稱作「儒魔」的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像個沒完沒了的八婆,一臉的苦口婆心足以讓鬼鬼祟祟躲在帳篷裡偷瞄心中偶像的紈褲們跌碎一地眼鏡。

    只是那年輕的女子卻絲毫不領情:「小叔,也有幾個月的工夫,你怎麼就轉個人似的,婆婆媽媽起來了?要說,也得像我哥那樣的人來說我才對,你當年就是一典型的負面榜樣,我要是回去告訴爺爺,小叔就是我偶像,你猜他會不會讓手下綁了你到書房裡狠狠地吃上一頓褲腰帶!」說到最後的時候,年輕女子掩著嘴「咯咯」笑了起來。

    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三笑傾天下。如同菩薩一般的女子居然也有如此孩子的可愛一面,剛好走出帳篷的中年大叔也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博伊一笑,烽火戲諸侯又如何?」趴在村頭殘垣廢墟般的石頭牆上,那個名叫雲道的青年一臉唏噓,目不轉睛盯著那年輕的女子,鼻息粗重。

    「小三子,如果你想烽火戲諸侯一把,那把遭世人唾棄的火就由哥來放吧!」趴在雲道身側,懷中摟著小喇嘛的憨笑壯漢一反常態地一臉諱莫如深的微笑。此地此刻,他不再是那個只會搏虎鬥牛生撕野熊的弓角,而是身邊那個活了二十五歲卻從來沒有嘗過女人味道的男人的哥哥。

    桃花眼,柳葉眉,比女人還要嫵媚多姿風情萬種的男人嘴裡叼了一根枯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後道:「點火這種附庸風雅的事情還是由我這個當二哥的來做吧,弓角你塊頭比我大,力氣比我大,不多砍些柴木讓那烽火更旺盛濃密些實在是太可惜了。當然,如果你到山下搶個油田來為小三子添薪加火,我倒也不介意,只要你敢搶,我就統統一個接一個,像過年點炮仗一樣,一個不拉地全部點著。」

    大個子懷中的十力嘉措輕輕揚起可愛的面孔,很認真地看著那被村裡人稱為刁小子的雲道:「十力不會砍柴搶油田,也不會點炮仗玩火,但是十力會像幫徽猷哥做飯扇火那樣,哥你想多大,十力就扇多大!」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7
第一卷 第五章 我是李雲道,蔡修戈是誰?

    對於蔡修戈而言,踩一兩隻像昨天晚上那種層面的紈褲完全是看心情的事情,就算是一不小心踩死個一兩隻,明天他蔡修戈一樣可以在南京鍾山高爾夫別墅裡定定心心地喝他那上好的洞庭碧螺春。做人做到蔡修戈這個層面上,基本上就已經到了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的程度,自然不會像芸芸眾生般恪守小節,相反在這種大菩薩境界裡的大開大合時常會讓人收穫意外驚喜。

    當那個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年輕女子恢復常態後,走出帳篷的中年大叔才緩緩將目光轉移到同樣立於小溪畔的蔡修戈身上。

    世人只知男女之間會以眼神摩擦出火花,卻不知男人和男人之間四目相觸,火花四濺:英雄心心相惜。

    只可惜自幼就喜歡在軍區大院裡敲悶棍下絆子的蔡修戈,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個梟雄,英雄這個詞是完全跟他扯不上半點兒干係。那位不清楚身份的中年大叔似乎也算不上力拔山河的英雄,頂多是金字塔尖的佼佼者。

    沒有傳說中的相互欣賞,八拜結義,最後目光各自移開。

    「我倒是想被老頭子五花大綁回去,能在你祖母靈前磕上幾個頭,小叔就算是吃頓軍腰帶也值得!」落寞眼神,一臉孤寂的蔡修戈微微歎了口氣,或許也只有在這個親侄女兒的面前,他才會難得地袒『露』一回心底最深層次的脆弱。

    「小叔!」年輕女子似乎被身邊一臉落寞的男人感染了情緒,一張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都顯得有些蒼白的臉慘然一笑道,「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爺爺差不多都已經放下了,小叔你也不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何必在還始終停在這件事上反覆糾結呢?世人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其實人活在這個世上,更多的時候,應該往前看、往前走,只有前面風景才是最好的。」

    蔡修戈莞爾一笑:「你怎麼知道前面不是萬仞深淵刀山火海呢?又或者」這個男人的思維永遠都跟他做事的風格一般,劍走偏鋒。無論是當初拒絕國防大學的碩博連讀,還是眾人瞠目結舌中走上了一條與紅『色』陣營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灰『色』道路,他都是如出一轍地劍走偏鋒。

    「家裡人都說我跟小叔最像,以前我也這麼認為!」年輕女子輕輕歎了一聲道,「實際上小叔是個不折不扣的悲觀主義者,而我卻是天生的樂觀主義。一悲一樂兩個極端,顯然我還是與小叔你不同的。」

    蔡修戈仔細打量著身邊年輕侄女的秀麗臉龐,半晌後才歎道:「白駒過隙,真的是不經意,連夭夭都長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唉,又不知道多少北大才子因我們夭夭而食不咽寢難寐啊。」

    身邊的年輕女子聞言,一張白皙的俏臉有些微微漲紅,一臉小孩子氣的嗔怪:「小叔!」

    「好好好,小叔不說了,不過小叔是過來人,有句話小叔還是要告訴你,以免你走彎路。」

    叫夭夭的年輕女子一臉微笑:「洗耳恭聽。」

    「別這麼嚴肅,小叔只是告訴你過來人的經驗。」蔡修戈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前世種下多少因緣,才能換得今世茫茫人海中的不期而遇,所以佛才說,五百年前的無數交擦肩而過才換來今生的一次回眸,所以我想用我的經驗告訴你,如果碰到一個你認為可以托付終生的人,千萬不要猶豫。不要步小叔的後塵,我不希望看到蔡家出現第二個蔡修戈。」

    叫夭夭的年輕女子抬頭嫣然一笑,百媚叢生中緩緩道:「小叔你放心好了,要真碰到那麼一個人,我量他怎麼也逃不出我蔡家桃夭的五指山。」

    「小丫頭,都二十多的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俏皮。閃開……」蔡修戈閃電般伸手將蔡桃夭挑至自己身後,眨眼的功夫,一個高材粗壯的唯族漢子已經衝了上來。

    似乎阿巴扎本想像在流水村裡通常打架的那般揪住蔡修戈的衣領,然後再給對方來個「絆馬腿」,再壓到對方身上直至對方求饒,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的反應速度比他更快,而且不退反近。

    阿巴扎只感覺對面這個文文弱弱的男人只是輕輕用肩部在自己胸口處點了一下,只聽到「哎呀」一聲慘叫,阿巴扎高大的身軀瞬間就如同脫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屁股著地的唯族漢子在地上足足滑行了五六米才『揉』著胸口停了下來。

    正當阿巴扎準備站起身的時候,一個冰涼的東西貼到了他脖子下端。十餘個虎狼般表情的年青人將他圍成一圈,當頭的一個手持一支烏黑的鋒利鐵器,直抵阿巴扎喉嚨下的命門要『穴』。

    「誰派你來的?」手持鋒利鐵器的青年冷冷開口,看樣子就知道己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景。

    雖然阿把扎打小在山裡長大最遠也只到過省境邊,但是憑著剛剛文弱男人的一記強大無比的「貼山靠」和面前這支通體烏黑叫不出名字的凶器,他也能憑直覺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只是,唯族男人的血『性』卻這個瞬間被激發了出來:「把玉石還給我!」

    「找死!」領頭的青年一巴掌甩過去,阿把扎滿嘴鮮血。

    「住手!」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蔡修戈有些好奇地向來人看去,古井不波,隨後只是冷哼一聲:「動作快點,蘭州方面的飛機還在等著。」

    蔡修戈轉身回頭,再也不看那幾個貿然闖入者,只是剛剛邁出九步,還沒有返回小溪邊,就聽到幾聲熟悉的悶哼。再回過頭去的時候,卻發現剛剛與他同時喊出「住手」的年輕男人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仍舊是那幅因高原紫外線而顯得有些黑紅的南方面孔,嘴角習慣『性』地上翹,是玩世不恭也好,是看輕天下也好,站在蔡家修戈的面前,都顯得有些好笑。

    一個窮山惡水的刁民憑什麼看輕了天下?憑什麼在蔡家修戈面前飛揚跋扈?

    「我是李雲道。」

    史書上記載的「鯉魚跳龍門」的案例多如牛『毛』,然而就是這些看似數不勝數的龍門事件,卻只是歷史洪流中的滄海一粟。湮沒在歷史前進下的無名小輩大多被時間無情地遺忘,其中的蠅營狗苟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知曉?小人物從芸芸眾生的草根境界攀上那個高不可及的金字塔頂需要付出多少倍於他的努力?汗水,心血,忍耐,機遇……無數個契機重合在一起的時候,小人物也才有一躍龍門的千載機遇。

    出身紅『色』家庭的蔡修戈自然比那些家庭、父母名不經傳的草根要多出許多機遇,但是就算是如今跟他位於同樣一個層次的人,也無法想像,一個從出身開始就被打上紅『色』印章的男人,要面對多大的壓力,承受多少流言才走到如今這種境界。儘管這其中有外人無法知曉的家族內幕,但是很顯然,來自上層社會的誹語往往比市井小民的八卦要更加具有現實的殺傷力。

    就是這樣一個進過人民大會堂品過國宴,也有過流浪街頭風餐『露』宿經歷的男人,走上了與紅『色』背景截然不同的道路,亦正亦邪亦白亦黑的他如今同樣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只是姿態與普通的紅二、三代截然不同。

    看慣了人世喜怒哀樂的蔡修戈見到那個一臉微笑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沒有絲毫地驚訝,彷彿那兩個一剛一柔截然相反的青年在眨眼間收拾了他十幾個從特種精英大隊退役的好手也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對於某些人而言,這個世界上處處都不缺乏奇跡。

    他只是用詢問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不速之客。

    一臉燦爛笑意的李雲道緩緩開口,一字一頓:「把玉石還給我。」

    「哦?你怎麼知道是我拿了你的玉石?」

    李雲道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盤跪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阿把扎,後者似乎正注視著這兒的一舉一動,看到李雲道回去頭,雖然剛剛的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牙齒鬆動,但是李家三兄弟在場,儘管他並不知道那被稱作刁小子的青年是否身手了得,不過就算是以前他沒有見識過弓角和徽猷的身手,剛剛兩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看似堅不可破的十幾名虎狼漢子放倒了一地,這位崑崙山麓土生土長的維族漢子還是如同打了雞血地奮力喊了起來。

    「就是他們,肯定是他們。我藏玉石的洞裡長著一種可以提煉染『液』的蔓籐,他們這裡好幾個人身上都有那種染『液』的汁跡,尤其是他。」阿巴扎指著蔡修戈,情緒激動,「他身上的染『液』漬最多,肯定就是他們。」

    「你怎麼知道我們就不是在別的地方染上的這種染『液』?」蔡桃夭走了上來,面『色』平靜,一幅據理力爭的模樣,絲毫沒有半點兒慌張。

    「笑話,這崑崙山我住了半輩子,這片區域裡哪兒有些啥我能不知道?整片山上,也就那個山洞裡有這種蔓籐,別的地方根本就是見光死。」阿巴扎的確沒有說謊,他對這山上的事物瞭如指掌,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能找到李家兄弟三人藏玉石的地點。

    「這個理由似有些牽強,受害者的證詞有可能會做假。」蔡家女人如同律師一般據理力爭。

    「如果加上這個物證呢?」一直沉默微笑不語的李雲道突然平伸出拳頭,緩緩伸向那女子,直到離那女子還有二十公分的時候,才翻轉手掌,掌心朝上,一顆銅質鈕扣赫然平躺在這個一臉笑意的男人手中。看到那顆鈕扣的時候,蔡修戈如同大菩薩一般笑得意味深長,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外套上的確丟失了一枚一椿萱模一樣的紐扣而有任何地忐忑。

    到近處,李雲道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五官相當精緻,一抹紅顏如同雪山清蓮般聰慧靈智,一時間,這個最多見過村裡寡『婦』皺巴巴的大屁股的山裡刁民不由得看得有些發呆。

    剛開始還好,只是被這樣一種如饑似渴的眼神死死地盯上好幾分鐘,就算是菩薩都會害羞,何況蔡家女人還是個未曾出閣的姑娘。

    「小子,今天我心情好。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在南京如何你敢這般看我的侄女,我想不需要我開口,你的雙眼就已經被人挖出來了。」蔡修戈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垂涎自己侄女美貌的山村青年。

    「哦?你想挖我家三兒的眼睛?」一個異常好聽的男中音緩緩響起,緊接著,那個桃花眼柳葉眉的男人慢慢走到原本看似孤立無援的山間刁民身邊,「弓角,有人說要挖了三兒的眼睛!」這感覺好像是在告狀,可是事實上趴在地上不得動彈的那些人都知道,剛剛出手最快、最狠、最為刁鑽毒辣的就是這個看上去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人。被大個子壯漢揍趴下的起碼這會兒還能動彈,可是被這個長髮青年玩倒的,絕大多數處於昏『迷』狀態。

    「啥?挖三兒的眼睛?」表情嚴肅卻掩飾不住一臉憨氣的壯漢應聲而來,懷中仍舊抱著那個自始至終都搖著經桶誦著晦澀經文的靈慧小喇嘛,「誰,誰要挖取我弟弟的眼睛?」

    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的徽猷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陰測測道:「我大哥弓角別的不擅長,就擅長的就是開膛剖腹,八百斤的野豬,千把斤的棕熊,一根樹枝就能如同庖丁解牛般完成一件藝術品,你們要是想為藝術獻身,我這個做二哥的倒也不介意。」

    小喇嘛聞言停止了誦經,眨著大眼睛盯著一臉肅穆的徽猷,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他身邊的大個子弓角憨憨道:「咱們山裡人都好說話,把我們的玉石還來,咱就當啥都沒有發生過。」

    對面的蔡家女人嫣然一笑,幾個男人差不多同時看癡了,小喇嘛口下的玄奧經文再次響了起來。

    「憑什麼說那玉石是你們的?這塊玉石明明是我的。」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女人,初看就己經讓人回味無窮,再看百媚頓生,三看則讓人有種驚為天人的頓悟。用耐看這兩個字來形容這種天宮朱蕊一般的女子顯然是太過於蒼白和無力,而沉魚落雁之類的華麗詞藻用在她的身又顯得太過於媚俗。這樣的女人,真正有品味的男人會默不作聲的在心中欣賞,就如同觀沉一朵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山雪蓮。

    蔡桃夭就是這種女人。

    通常這個名為桃夭的蔡家女人只要開口,不管站在她對面的是穿著開襠褲的三歲稚童還是逾古稀的鶴髮童顏,都生不出半點兒反駁的念頭,一來男人天生的生理結構決定了他們無法拒絕這樣一位老少通殺的絕世美女,二來思維邏輯相當嚴密的蔡家女人也不會給他們任何說「不」的機會。

    看到對面那個因高原紫外線照『射』而略顯黑紅的南方男人眼中閃著陌生的光芒,蔡桃夭在心中冷冷一笑。絕大多數男人站在她面前的時候都會有種相形自穢的自卑感,但對面這個男人的眼神裡居然閃爍著難得一見的原始yu望。蔡家女人不由自主地冷笑:敢在她面前表示出這種眼神的男人,如果不是大智近妖的人間怪物,那就一定是目不識丁的人間悲劇。在她看來,面前這個一身山裡人打扮的男人顯然是後者。

    如果不是哥哥開口請他,如果不是小叔親自出馬,如果不是老爺子許諾了用這塊玉石換取她十年的自由,站在她這個層面上的女人,絕對不會無聊到要跟一個山間刁民斤斤計較的份上。

    只是對面這個嘴角輕揚一臉笑意的男人的確讓她的心裡非常不舒服,甚至讓她這個平時心如止水菩薩一般的女人生出了幾份憤世嫉俗的念頭:「一個山裡頭的刁民,憑什麼笑得這麼囂張跋扈?」

    對面的男人只是微笑著沉默了片刻便緩緩道:「你說那塊玉石是你的,有什麼證明嗎?」

    蔡桃夭正要說話,僅落後她一個身位的蔡家男人緩緩抓住她的胳膊,把這個傾倒眾生的侄女兒拉到他身後,不緊不慢道:「我侄女說是她的,那就是她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個自小就無比驕傲的蔡家男人看都沒有看對面的男人一眼,相反一對神采奕奕的單鳳眼只是微微打量著被一個精壯男人抱在懷裡的十力嘉措,後者手搖刻滿神秘經文的藏教經桶,一雙靈氣十足的眼睛卻始終盯著站在最前方的南方男人。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深喑此理的蔡修戈面對這幾個山裡人,連半點兒出手的衝動都沒有,要知道,如今能跟這個在蘇滬浙樣樣玩得風生水起的男人叫板的,全國也數不出太多,幾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山間刁民跟他鬥心眼斗實力,那完全是蚍蜉撼樹一般的無聊遊戲。

    聽到蔡家男人近乎咄咄『逼』人的言辭,始終一臉沉著微笑的李雲道面不改『色』,只是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加詭異:「這麼說,你就是搶了?」

    「搶又如何?」蔡修戈緩緩從小喇嘛身上收回目光,「小傢伙叫什麼?」

    「十力嘉措。」李雲道如實相告,彷彿站在他對面的男人並不是一個將他們兄弟幾人辛苦挖來的玉石佔為己有的強盜。

    「十力嘉措,嗯,十力嘉措!都說佛有十種智慧,又稱十力,的確是個好名字。」蔡家男人似乎對佛學有著功力不淺的研究,事實上,就這個出身紅『色』家庭、一身儒雅的男人跟姑蘇古城寒山寺的老方丈、金陵棲霞寺的老住持都是忘年禪友,而且很多時候,兩位得道高僧對這個自學梵語研究佛學的男人都會口稱「慚愧」,其佛詣之深可窺一斑。

    「不過話說回來,這塊玉石還是你們幫忙挖出來的,這倒是要感謝你們一番。這樣吧,如果將來你有機會來到長江三角洲一帶,碰上麻煩就報蔡修戈的名字,或多或少,江浙一帶的朋在會給個薄面。」

    蔡桃夭微微吃了一驚,向來眼高於天、比任何人都驕傲的小叔為何會對一個山間的無名之卒另眼相看。像蔡修戈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極對他胃口的,他寧可多花錢也不願意跟別人扯上不清不楚的關係。蔡修戈三個字有多大能量,沒有出過山的李家三兄弟自然不清楚,但或多或少知道她小叔某些驚人事跡的蔡桃夭卻是清楚,有蔡修戈三個字做護身符,雖然不至於在江浙滬一帶橫著走路,但起碼比普通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保障,溫飽自然不成問題,就算是鯉魚跳龍門的機遇也指不定會碰上個一兩回。

    「蔡修戈是誰?我不認識。我只要我的玉石。」

    聽到這句話蔡桃夭倒是很認真地多看了對面的山間刁間幾眼,這一看,倒真還覺得對面這個不知道是傻還是強的山裡人多了幾份順眼的感覺。或許是錯覺了吧,蔡桃夭再次在心中自嘲。

    蔡修戈卻沒有因為對方不敬的話而生氣,相反自『潮』地笑了笑:「人就是這樣,別人把你捧高了,你也就習慣了,最後自己也認為自己真的站高了。其實說到底只不過都是夢幻泡影,空皮囊一個而己。」他說話的時候似是跟別人交流,實則自言自語。說完話後,一臉落寞無從躲藏。

    「狗屁!」站在李雲道身後與弓角並排而立的妖媚男人輕輕哼了一聲,聲音雖小,卻是眾人都能聽得清楚的。

    跟著蔡家男人的特種精英一般底子都不會常人可以比擬的,短暫地失去了行動能力後,這會兒大部會都已經恢復了正常。聽到徽猷那句「狗屁」,一個個瞪眼怒目相向,可是卻偏偏沒有一個再敢直接動手了。

    「年輕人,其實今天我大可以拿了玉石就走,這輩子我種下的惡緣沒有三千也起碼兩千九百九十九,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我信佛,卻不怕下阿鼻地獄。只是你先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我要把玉石還給你?」蔡修戈提了提褲管,居然直接席地而坐,仰著腦袋看眾人。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7
第一卷 第六章 大人物,小人物

    人的思維具有運動物體一般的慣『性』,一個習慣了劍走偏鋒的男人自然很很難改變這種將他送上人生巔峰的思維方式。像眼前這個在南京上海柵戶區一竿子抽下去十個裡面九個都是差不多民工模樣的鄉下人,站在蔡家男人這個位面上可能永遠都不會跟民工那個位面上的人產生任何交集。

    誰能想像這個出生紅『色』家庭,如今作為華工集團的董事局『主席』手掌百億資金的蔡家男人曾經也顛沛流離居無定所?熟悉這個男人的圈內人士都知道,這個放著上海黃浦會和南京金陵飯店而不去享受的男人偏偏喜歡大馬路邊的熱火朝天的大排檔。跟這個男人談生意,一要能喝正宗的二鍋頭,二要能吃一口純正的川菜,過了前兩關,差不多這生意己經談成了。

    今天這個男人再一次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坐到了營地中間的地上,住在南京鍾山高爾夫別墅裡的嬌美妻子親手為他挑選的一身價格不菲的「阿瑪尼」似乎對他來說跟十幾二十塊錢的地攤貨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接著,又是在眾人瞠目結舌中,那個始終無法讓人看出他內心真實想法的山間刁民居然也盤著腿坐到了地上,弓著身子,雙手習慣『性』地交叉入袖管,那模樣跟蹲在坑角抽著火辣旱煙上了年紀的東北老大爺一般老態龍鍾。

    「村子裡的人都喜歡喊我刁小子,因為我打小就刁鑽愛整人,而且是那種睚眥必報的刁鑽小人。八歲的時候,阿巴扎隔壁比我大五歲的隆布拉贊搶了我一把牛角刀,最後你知道怎麼著了嗎?」

    清晨的薄霧散盡,柔和而溫暖的陽光緩緩灑落在崑崙山脈,穿過濃茂綠葉,那條穿過流水村的小小溪上也泛著星星點點的光芒,伴著深秋的微風,在這傳說中神怪出沒的千年名山間組成了一曲和諧的諧奏曲。

    只是溪邊那由背包客臨時組成的宿營地內氣氛卻不是一般地詭秘。瞇著眼睛的崑崙山刁民饒有興致的講述著陳年往事,彷彿那個同樣盤腿坐在他對面、一身昂貴阿瑪尼的男人只是他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

    更為詭異的是,對面這個在長三角執掌眾多生殺大權的男人居然也瞇著眼睛饒有興趣地聽著那眾人看來沒有半點兒意思的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

    「怎麼著了?」這個男人再次劍走偏鋒地讓眾人集體咋舌。

    似乎剛剛的姿勢並不是很舒服,盤腿坐著的崑崙刁民挪了挪屁股,擺出一個更難看地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半夜放了一條『火燎子』到他們家的牲口棚,然後弄了一窩喜歡吃肉的螞蟻放在他們家窗口。嗯,當然,火燎子弓角放的,食人蟻是徽猷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反正我在這崑崙山上竄下跳了二十幾年,從來沒見過這傳說中的兩樣玩意兒。我這兩個哥哥,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出了名的護犢子,不信你可以問阿巴扎。」

    聽到最後這句話,那原本呈怒目金鋼狀的弓角憨憨一笑,『摸』了『摸』腦袋還不忘點點頭,隨後似乎突然間想起什麼,面『色』一正,瞪眼看著跟在蔡家男人身後的特種精英。

    笑如憨熊,怒則如夜叉金鋼,一夫當關,萬從莫開,立馬橫刀,穩如泰山。

    就在弓角『摸』頭憨笑的時候,他身邊那個如同芙蓉鮮花般的男人突然如盛開般嫣然一笑,這個瞬間,就連站在對面的蔡家女人桃夭也忍不住有種眩暈的錯覺。

    誰能想像,一個長得比女人好看、比女子嬌嫩、模樣看似比女子還要柔弱的男人,剛剛放倒那些特種精英的時候,速度之快,韌『性』之足,無人能及。

    「他們是你哥哥?親哥哥?」盤腿坐著的蔡修戈仰著腦袋打量了一下站在對面的兩個男人,表情有些疑『惑』。

    「如假包換的親兄弟。」

    「如假包換?」蔡修戈輕輕一笑,不再多問,而是輕搖著頭道:「你是不是想說,如果我搶了你的玉石,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你們三兄弟也要我把玉石吐出來?」

    李雲道有些困『惑』地看了對面的蔡家男人一眼,顯然這句話應該由他來說,而不是出自對方之口,而對方搶了他的話,一時間,他有些捉『摸』不透對面這個一臉儒雅風範的男人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藥』。

    就算他李雲道再怎麼博覽群書,再怎麼厚積薄發,說到底,他如今仍舊是個最遠都沒有走出過崑崙山的鄉下人。不管他怎麼刁鑽,怎麼靈活,怎麼有城府,他仍舊缺少一鳴驚人的底氣。

    閱歷,其實本就是魔鬼。

    如今的李雲道就彷彿一支裝滿了子彈的彈匣,偏偏缺了那枝正好可以容納他這個彈匣的槍,空有一腔殺傷力巨大的穿甲彈,卻無用武之地。

    這把槍,卻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就可以速就的。

    發出巨大轟鳴聲一路囂張而去的越野車如同它到來時那般驚天動地,走的時候仍舊不忘在村裡那群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面前驚世駭俗一把。

    可是直到那些轟鳴聲消失耽盡,坐在營地中央的崑崙刁民仍舊如掐了明王不動根本印的菩薩一般,八風不動。

    「弓角,剛才那群人拿出為的那些玩意兒就是傳說的槍嗎?比徽猷自己做的土銃還要厲害?認得出來是什麼槍嗎?」坐在地上冥思苦想了半天,始終不得正解的的李雲道終於開口說話。

    抱著小喇嘛,在車隊離去後始終一臉憨笑的男人搖了搖頭,向身邊的徽猷投去詢問的眼神。

    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人嘟囔了兩句,也搖了搖頭。

    顯然,這兩個同樣二十幾年沒有邁出過崑崙山境的男人對於軍火沒有任何概念。

    「俄國產pss微聲手槍,全槍長165毫米,槍管長76毫米,空槍重710克,彈頭重10克,初速高,『射』程遠,威力大,一般防彈衣根本防不住它。在30米距離內,穿透5毫米厚的鋼板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中年大叔適時地出現在李雲道的面前,很詭異地蹲下身子,談起他認為李家三兄弟均陌生的手槍,如數家珍。

    像中東、西非這些政權更迭頻繁、民族衝突不斷的戰『亂』國家,槍這種東西就如同吃飯喝水般屢見不鮮,七八歲的小朋友都能端著比他身板還要高出一大截的ak47橫衝直撞,但是就算是在美國這種部分省州不禁槍的國家,除了在媒體上屢屢看到的精神失常的份子外,基本上也很難看到普通人隨身攜帶槍枝彈『藥』,更何況是中國這種法制相對更為嚴格的新興國家。

    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玄機從古到今都不乏鮮活案例,上有政策,下就有對策。除了能通過各種途徑拿到持槍令的妙人外,邊境、森林、山村、農鎮不少地方都仍舊能夠看到用來捕獵的獵槍、土銃等等,當然,這些威力不亞於普通軍用步槍的玩意兒除了能在面對熊瞎子和野豬王的時候派上些用場之外,村與村之間的大規模械鬥中仍舊會看到這些沾染了畜生血腥氣的土銃獵槍。

    李雲道知道徽猷有一把按著土法自己製作的土統,威力說大不大,威小也不小,原本也就可以打打山雀和山跳,面對野牛和棕熊,那土統的威力根本比不上弓角成天背在身後的那張土製大弓。不過,一次偶然的機會,徽猷跟山腳下獨門獨戶住著的老獵人一番「切磋」後,回寺裡苦苦鑽研了大半個月,那桿看上去不算起眼的獵槍終於在弓角還沒有取出那張牛筋弓的時候一槍轟掉了野豬半個腦袋,其效果不可謂不如黑馬般一鳴驚人。

    不知道來歷的老獵人用三天時間教會了徽猷全套槍支彈『藥』的基本知識,而且順帶著用手畫圖幫助徽猷認遍了各國最先進的槍支,其中就包括那支俄制pss消聲手槍。只是徽猷從來沒有見過真槍,那獵戶的畫圖技術也實在不怎麼樣,也至於上了三天速成槍支課的徽猷愣是沒有認出那支看上去相當威風凜凜的pss。

    相對於徽猷這個半個槍支入門級學徒外,將pss的『性』能描述到精緻入微程度的中年大叔可以稱得上是半個槍支專家了。當年在雪山上當汽車兵的時候,他就十分癡『迷』當時資源非常稀缺的56式半自動,幾個人合用一把的哨兵槍愣是被他和幾個戰友每天擦得油光呈亮。當兵時沒能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槍,這個遺憾他一直帶到了中年,直到事業有成的時候,才有人主動給他辦了持槍證,他自己的 第 007 章 目,趕明兒開個博客,再出本《我和蔡修戈不得不說的那些事兒》,基本上一旦出了名,你這輩子吃喝基本上不用發愁了。」中年大叔絮絮叨叨講了半天,核心就只有一個,那個男人不單單是出名,而且是很出名,非常出名,出名到可以養活一大幫人的程度。

    其實看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出名,只要看一點就夠了,如果幫著他的名聲養活了一幫人,不管是研究的,寫書的,印刷的,出盜版的,只要是有人成天圍著你的名字打轉,那基本上,你就是名人了。

    李雲道沒有走出過崑崙山,並不代表他與世隔絕,雖然《21世紀經濟報道》和《經濟觀察報》每個月才送來一次,但每次的厚厚一沓也足夠他坐在佛寺的小廂房裡研究上好幾個日夜。

    此時李雲道這才發現,那兩份報紙似乎故意讓這個如日中天的財富大佬忽略了一般,可是事實上,的確如此,隸屬於南方報業的21世紀和北京的經濟觀察報都不在蔡家男人的勢力範圍之內,盤踞南方歐蚍蜉跟蔡家男人最不對路子,北京的紅『色』家庭雲集,經濟觀察開報當日放在總編桌上的就是一張絕對不可涉及的紅『色』名單,離家出走多年的蔡家男人的名字赫然就在那張巴掌大的紙片上。只通過兩份報紙來瞭解外面世界的李雲道如何會知道「蔡修戈」這個三個字的威力在長三角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

    「你是誰?」李雲道疑『惑』地看著中年大叔。

    「我?小人物一個,三橫王,石頭的頭,王石!」

    通常來講,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

    一種是有些野心的小人物,他們都會沒日沒夜地巴望著鯉魚跳龍門,只待著那看似華麗實則心酸的翻身一躍後,就能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俯視芸芸眾生。哪怕沒有等到那一躍的機會,小人物也通常希望別人把自己當成大人物,如果物質上不能滿足,那就在畸形的精神世界中讓自己徹徹底底地意『淫』一把。

    相反,還有一種人,則是真正成為融入金字塔尖那圈子裡的人,卻在大多數時候希望別人把他們當作小人物來看待,只有真正站在高處有了不勝寒的經歷,才會明白草根平民思維的難能可貴,所以他們也會一門心思地玩「扮豬吃老虎」的遊戲,通常也只有那些一不小心被他們連皮連骨吞下去的「老虎們」才心知肚明,這些刻意低調行事、笑容堪比笑面佛的傢伙們隨便拉一個出來都不會亞於「過江龍」的能量。

    這自報姓名為王石的中年大叔顯然就屬於第二種人,儘管那普通人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終極登山裝備將他裹得如同華麗的粽子,但是那一臉樸實無華的憨笑堪比背著牛筋大弓的弓角。

    聽到中年大叔自報姓名,李雲道這才緩緩收起臉上的微笑,正『色』道:「我是李雲道。木子李,黑雲壓城的雲,道盡天機的道。這兩個是我哥哥,背大弓的是我大哥李弓角,長頭髮的是二哥李徽猷,小喇嘛是山上佛寺裡老喇嘛的傳人,十力嘉措。」

    站在李雲道身後的李弓角和李徽猷並不清楚這個在外人面前從來不會『露』出本『色』的三弟為何會對這位中年大叔另眼相看。弓角本來就對這個憨笑起來和自己很像的中年大叔不反感,當下咧嘴『露』著白齒沖中年大叔憨憨傻笑。更奇怪的是,向來只在兄弟面前和廚房裡才會笑容滿面而在外人面前一臉肅穆的徽猷,居然也對著中年大叔『露』出了笑容。

    叫王石的中年大叔跟他們點了點頭打了招呼,最後目光在小喇嘛身上多停留了幾秒。面對神秘到幾乎通靈的小喇嘛,就連跟他朝夕相處的李家三兄弟都不敢說完全瞭解,何況初次見面又獨具慧眼的中年大叔呢?

    誰敢說這個作為國內排名第一的上市房地產公司董事局『主席』的中年大叔沒有慧眼識英雄的本事?被他這個伯樂挖掘出來的人才,如今無論是留在他的麾下,又或者是別尋東家,那都是在國內房地產界排得上名次的人物。無數競爭對手都在研究他,可是卻發現這位中年大叔整天除了爬山,旅遊,就是跟人喝酒聊天,剩下的用來處理公務的時間只佔到了三成左右。

    「雲道十力,弓角徽猷……」中年大叔一臉深意地將這四個名字拼成四字短語,反反覆覆在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誰給你們起的名字?」

    李雲道瞬間又恢復了那張笑臉,就像面對所有陌生人那樣:「我們三兄弟的名字應該是那個生了兒子並不長命的混帳老子起的吧!」

    「混帳老子?」中年大叔王石似乎覺得這個稱呼頗有意思,又反反覆覆將「混帳老子」這幾個字在口中琢磨著。

    李雲道嘴角輕揚,微微抬頭看著湛藍的高原天空,眼神落寞,形像倒也真符合一個剛剛被十幾把pss消音手機指著腦袋卻面不改『色』的山間刁民。

    「三兒說得對。大叔你說前世要積多少德,這輩子才有機會生下我們三個這麼經典的兒子,而且還是一口氣生出來的三胞胎!你說說看,三胞胎啊!這得多小的概率?這樣他都整得出來,卻沒命看著我們弟兄仨長大,更是沒命安享天倫,他不混帳誰混帳?」

    中年大叔目光微微一跳,這是他每每發現千里馬時固有的動作。說話的不是那個站在他面前抬頭仰望天空的山間刁民,也不是那個柔順長髮面容嬌美的陰柔男人,出乎意的卻是那個身高近兩米一臉傻子般憨笑的壯實青年。

    很出其不意地讓人大吃一驚後,這個習慣於在兩個弟弟面前扮演傻大哥角『色』的男人再次對著兩個弟弟憨憨一笑:「混帳老子不養我們,我養。」

    事實上,這二十幾年,的確是弓角一張做工粗糙的牛筋弓和一副堪比山間野熊的壯實身板才養活了一個如同養父一般的老喇嘛和兩個弟弟,至於後來才被抱到寺裡來的十力嘉措,完全只是添上一副碗筷的事情,而實際上在十力嘉措被老喇嘛抱回來之前,不算徽猷在寺後種植的蔬菜和麥子,就單弓角打獵的成果四人每天吃剩的飯菜足以夠院子裡的兩條純種藏獒痛痛快快吃上三天。

    中年大叔仔細地上下打量著塊頭巨大的弓角。這身板估計比國際上的一線運動明星還要健美,而那因長期狩獵而顯得異常虯結的肌肉中所蘊涵的爆發能量,幾乎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想像的,如果說剛剛被弓角放倒的那些蔡家護衛都感謝一個人救他們一命的話,那他們就一定要去謝謝那位每個月初一十五『逼』著弓角和徽猷吃齋念佛的老喇嘛,如果不是老喇嘛教會一身蠻力的弓角做人要留得三份情面,這個在山裡頭把野豬黑熊當猴子耍的男人肯定上來扒皮拆骨,哪裡還會得只用一成的力道?如此對比一下的話,那些所謂的運動明星在弓角面前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中年大叔打量了弓角一陣,才緩緩輕過頭去,凝視著李雲道:「讓他跟我走,如何?」

    凝望湛藍天空的李雲道沒有看王石,卻是將目光直接停留在那個跟自己同歲,卻已經奉行了二十多年父兄責任的弓角。

    「我不去!三兒你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我要照顧你和徽猷。」

    啪!李雲道衝上去就是一個板栗,那足足比他高出一個人頭的弓角也不生氣,相反卻是看著怒氣沖沖的李雲道憨憨一笑。

    「你個蠢蛋,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去,你要上天不成?給我當了二十幾年的保姆還不夠,你要當一輩子嗎?大叔是王石,王石,王石,這個名字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就是跟著他當保鏢,都比悶在這窮破山旮旯裡頭強。」

    「我不去!」弓角的倔強就如同被他獵到的野牛般堅如磐石。

    「笨蛋!」李雲道跳起來給了他一個暴栗。

    「我要跟著你,就是當保姆也好。反正我是你大哥,你不會讓我吃虧的。這一點,不光我知道,徽猷也清楚。」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7
第一卷 第七章 三千大业何时功德圆满

    王石是誰,這一點不光每個月必花幾天時間鑽研《經濟觀察報》和《二十一世紀經濟報道》的李雲道心知肚明,就連很多普通中國人也都知道這個當過汽車兵、進過軍校、當過老師、倒賣過電器、玩過實業最終在中國房地產行業站穩腳跟的中年男人。拿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凡是能涉足的行業,他基本上全部都涉及了個遍。也正是有了這份常人沒有膽量涉足的閱歷,才將這個出身普通家庭白手起家的男人推到了金字塔的巔峰。

    能成為他的門生,雖然不像古時候的天子門生般富貴顯赫,但起碼五年後大半個中國都會知道你的名字。哪怕不能成為他的門生,只是在他身後當個跟班,十年後的成就也絕不可同日而語。這也是為何那四顆當年在軍校裡冉冉升起的新星會拒絕陞遷而心甘情願地選擇在他身後充當跟班的重要原因之一。

    只是從來沒有走出過崑崙山弓角彷彿渾身上下一股牛強勁頭野牛般,半點兒都不鳥這個在國內房地產界呼風喚雨的風雲人物,甚至在他提出要求後,就再也沒有去多看那中年大叔一眼。

    與李雲道的玩味相反,習慣在外人面前保持一臉肅穆的徽猷破天荒地應了弓角的話,只是他的話卻讓弓角微微有些錯愕。

    「弓角,其實三兒說得不錯,我們兩個保姆是該有自己的生活了,不然三兒就像一隻困鷹,再怎麼兇猛都沒有用,被我們這兩個做哥哥的這樣護著,只能做一輩子的金絲雀。」

    這個比方打得相當確切,從小就在山林裡穿梭的弓角並不傻。如果他傻的話,憑什麼能在山裡如水得水,成果豐碩?如果他傻,怎麼才能搏虎擒狼,始終全身而退?

    對於畜生的習『性』,弓角比任何人都有發言權,寺院裡頭那兩條足以跟熊瞎子叫板、跟野豬王對峙的藏獒崽子就是他從山林裡帶回來的,所以弓角比誰都瞭解畜生。

    中年大叔似乎尤其知道把握適當的時機,機會來臨時,絕不放過。

    「如果你跟著我走,我不敢說將來會怎麼樣,但以你最小的成就來看,你三弟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對於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學歷的年輕人來說,這十年有多重要,我想不需要我來給你解釋。」

    接著是長久地沉默。高原早晨的太陽已經緩緩升起,和煦的陽光溫和撒落,只是這流水村外背包客宿營地裡的氣氛仍舊如同太陽升起之前那般詭異。

    淡淡陽光下,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弓角赤著上身,背著一把做工粗糙的牛筋大弓,杯中抱著一身紅衣喇嘛袍的靈氣男童。微微抬頭看了看一片空曠的藍天,沒有半點兒雲片,這個只是比李雲道早出生十分鐘卻扮演了二十多歲長兄為父角『色』的男人守護了李雲道二十多年,此時此刻,那張收起憨笑的臉上卻如同飽經炮火般風雨滄桑。

    他不傻,他當然知道離開了他,他那被流水村村民喊成「刁小子」的三兒也會白白餓死,所以他知道在默默守護和少奮鬥十年之間作出選擇。

    有的人,雖然沒有學過博弈論,但是他們天生地會做出積極的非零和抉擇。

    「三個條件!」向來不在外人面前『露』出本來面目的李雲道似乎對這位中年大叔格外青睞,但青睞卻不代表著利益的犧牲,尤其這還關係到自家兄弟。

    始終與中年大叔保持著一定距離的四個保鏢聽到「三個條件」時,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頭,隨即相視釋然而笑。或許在他們看來,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山間刁民只是不清楚主子身份的份量,如果知道話,那一定是睡著了也會笑醒了。

    其實除了他們四個之外,這裡最瞭解中年大叔身份的,就是這個將數百個中國成功人士發跡史拿來當學問研究的青年,誰也不知道,那個沒有名字的佛寺廂房中成打成打的人物資料都是他親手用小楷『毛』筆抄寫的。

    只是,這位在國內房地產界叱吒風雲的中年大叔不怒反笑:「說吧,就是十個條件,我也都答應。」

    這回,輪到這個從來沒有走出過崑崙山的刁民『摸』著平頭腦袋,『露』出一臉憨憨地笑。不過,瞬間,他又恢復了一臉正『色』:「第一個很簡單,就是讓我大哥天天活蹦『亂』跳,這個不難吧?」

    中年大叔點了點頭:「這個確實不難,看他的身手,就是到外面能在瞬間要了他命的人,也數不出太多。嗯,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那第二件呢?」

    李雲道靠近王石,在中年大叔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話,就看到中年大叔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後又恢復了正常。

    「這個可能有點兒難度,這種事情總是要看緣份的。嗯,我盡力吧。第三個呢?」

    李雲道狡黠一笑道:「現在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到了,再提也不遲吧!」

    「行!」中年大叔爽朗大笑,顯然不怕對方獅子大開口,也只有有過他這種閱歷的人,才能將心『性』修煉到這種境界。

    「什麼時候走?」李雲道看了一眼弓角,不經意地問道。

    「馬上!」

    「這麼快?」李雲道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與自己朝夕相處二十多年親兄弟要離開自己遠行了。似乎是微微長歎了一口氣,這個兩眼只看著地面的山裡刁民道:「來得及回去收拾些東西嗎?」

    「可以,不過要快,要去趕飛香港的班機。」中年大叔抬頭環視了一圈四周的青山竣嶺,似乎有些不捨。

    「嗯,那給我們半個小時時間!」李雲道終於抬起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起得太早的緣故使眼中佈滿血絲。

    「給你們一個小時吧!二十幾年的兄弟,不容易!」中年大叔說完便一頭鑽進帳篷,顯然也開始收拾東西,四個跟班的青年也隨之消失。

    回山上那座不知名的佛寺時,崑崙山開始刮起了深秋涼風,略來著一絲初冬的氣息,彷彿宣告著一切都將進入一個漫長的冬眠期。

    只是,冬天都快要來了,萬物勃發的春天還會遠嗎?

    崑崙群山,出奇地無霧無雲。

    陽光明媚,斑駁的樹影落在澄金『色』的寺牆上,寺前一頭瘦驢,一反常態地臥於寺前。

    最西側的廂房,空間不大,卻簡單得令人咋舌。整個房間裡的傢俱就只有一床一凳,硬木板床上只有一張草蓆,木凳子是用來放置原本就不多的衣物。只是掛在牆上的巨大牛筋弓格外引人注目。

    一個赤著上身的年輕漢子一聲不吭,默坐床邊,稜角分明的臉上難得隱去一臉憨笑,表情肅穆。

    「瞅瞅你愁得那樣兒,又不是讓你去死。」南方人的面孔,卻是一口純正的東北音,抱著一堆高過腦袋的東西,費力地擠進屋子。

    原本一臉肅穆的弓角一見到李雲道,如同變身一般,瞬間就掛起了那一臉的憨笑,飛快起身,單手接過李雲道手中的東西,輕輕鬆鬆單手托到床上。

    手臂酸麻的李雲道一邊甩著胳膊,一邊嘟囔:「都是同樣的爹媽生的,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我使了吃『奶』的勁兒了,你單手拎著都毫不費勁兒,你說老天爺怎麼就這麼偏心呢?」

    弓角也不回答,只是一個勁兒地憨笑。

    「笑個屁!」李雲道沒好氣地『揉』著肩膀,坐在床邊憨笑的大塊頭笑得更燦爛了。

    「三兒,我不怕死,就怕你和徽猷沒人照顧。」收起笑容的時候,這個在山裡頭空手捕過野牛搏過熊瞎子的男人語調裡有著莫名的感傷。

    「誰要你照顧?沒了你,我一樣可以去山裡獵野豬,一樣給三兒和十力做熊掌,少了你這個大胃口,我每天做飯都要輕鬆不少呢!」在陌生人面前從不『露』笑臉的徽猷一臉戲謔地斜靠在門口,一張如同桃花一般的臉龐,也只有在對面這兩個男人的面前,他才會『露』出原本骨子裡活潑開朗的一面。

    「少屁話!」李雲道一把徽猷揪進房子,關上廂房的門。

    收起一臉玩世不恭的李雲道拉著另個兩個男人,壓著聲音道:「弓角先走,我隨後去長三角轉轉,看情況再到珠三角來找你,徽猷你怎麼看?」

    似乎三人從小已經形成了李雲道為核心,徽猷出主意弓角出力的傳統,在關鍵時刻,李雲道仍舊不會忘記習慣『性』地問一下微猷的意見。

    那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百倍的漂亮男人聳聳肩,跟在外人面前玩世不恭的徽猷如出一轍:「是要出去看看,嗯,我準備先去趟東北老家,只是聽大師父提過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我想去親眼看看,到底是不是比這流水村還要窮山惡水。」

    「不窮山惡水怎麼生得出三兒這樣的刁民?」弓角一臉嚴肅,半晌身邊兩個男人才反應過來,李雲道哭笑不得,而那張桃花般妖艷的臉則笑得如同盛開般燦爛。

    「你小子還沒有進城呢,就已經這麼油嘴滑舌了,跟了那老『奸』巨滑的王大叔,不成妖才怪!」李雲道費力地搬過剛剛搬進來的那包東西,「你的衣服沒幾件,我給你塞了一堆書,,雖然你不一定愛看,但想兄弟的時候,也能有個著靠!」

    弓角憨笑著看了一眼那用床單裹成的包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我和三兒不一樣,三兒是文化人,我就是一粗人!」

    「啪!」李雲道出其不意地給了弓角一個爆粟:「粗人?我們李家會出粗人?笑話!」

    徽猷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據大師父說,我們李家還算是源遠流長,男兒個個是文武雙全!」

    李雲道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別坐著說話不腰疼,明明是三胞胎兄弟,你說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我和弓角一文一武各有所長也有罷了,你個怪胎居然真的文武雙全,他『奶』『奶』的,要不是爹媽死了,我倒真要揪著他們好好問問,憑啥就這麼偏心?」

    徽猷燦爛一笑,如同桃花般眩目,隨後搖頭道:「自古到今,大多是文人治天下,武人為將,雙全者為帥,而得天下的,大多數都是文長於武者。三兒,天下是你的,我和弓角頂死了也就一帥一將而己。這一點,從孩提時大師父就在我們耳邊念叨不絕。」

    李雲道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道:「就算是得了天下,那天下也是李家兄弟三人的,沒理由我坐北朝南,而讓你們倆鞍馬勞頓。」

    坐在床邊的壯實漢子和斜靠在牆上徽猷不約而同地應聲道:「命該如此!」

    「不過說實話,我還是覺得我挺幸運的,跟弓角比,雖然我武不行,還文還算過得去。但如果跟徽猷這個變態比的話,我簡直太幸運了,至少,我長得還算是個男人!」說完,李雲道獨自一人捧腹大笑。

    斜靠在牆上的徽猷微微動了動身子:「哥,按從前的,你上,我下!」

    兄弟果然心有靈犀,閃電般地速度,弓角單手就擒住了李雲道的上半身,徽猷單手制住下半shen,餘下的每人一隻手,專門招呼李雲道的肋下笑『穴』。

    二十年前兄弟三人就輪流如此打鬧,二十年後,仍舊是如此,佛寺廂房雖簡陋,卻瀰漫著親情的溫馨。鬧了片刻,兄弟三人才最終才被一陣輕輕叩門聲打斷。

    如此有輕靈有節奏的叩門聲,在這喇嘛寺中也只有那位佛『性』通靈的老喇嘛才能敲得出來。

    門吱吱打開,老喇嘛始終如同和煦春風般的笑容出現在兄弟三人面前,腿邊拉著嘟著小嘴的小喇嘛十力嘉措。

    「大師父!」兄弟三人異口同聲。

    「要走了嗎?」老喇嘛緩緩踏入廂房,似乎這是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踏入弓角的所住的這間廂房。

    弓角沒有說話,倒是李雲道搶先道:「是的,大師父。俗話說,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我們兄弟三人都不小了,也該出去闖一闖了。」

    老喇嘛緩緩歎了口氣,盯著李雲道:「弓角和徽猷這兩個孩子我都不擔心,他們各有天相,只是雲道,如果你也要出去的話,帶上十力吧!」

    小喇嘛原本撅著小嘴,一聽到這句話,立刻樂得咧嘴直樂呵,一個勁兒沖李雲道使眼『色』。

    李雲道沉思了片刻,看了看十力,再看看老喇嘛,轉而目光又看向小喇嘛:「剛開始可能會比較辛苦,受得了嗎?」

    小喇嘛很堅決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帶上十力!可是大師父,你一個人在寺裡……」

    「放心好了!」老喇嘛頜首而笑道。「你們走了,我也就沒有理由待在這裡了,我自然也會去我要去的地方!三千大業,我才修了十之一二,再不抓緊的話,何時才能功德圓滿?」

    崑崙古山,陽光出奇明媚,透過花格的佛寺廂房玻璃窗,淡淡地在那張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草蓆床上撒下一片斑駁。

    對於在寒冬臘月都喜歡打著赤膊穿越山林的弓角而言,太多過於華麗裝飾反而是一種束縛,做任何事情都展不開手腳,所以那套那件足足用了二十多隻罕見白貂皮『毛』的短襟上裝雖然在二十歲生日時花了徽猷整整三十日時間才最終完工,但卻成了一件碩大無比的裝飾品,一直安安靜靜地躺在床邊的手工木凳上。就算李雲道再怎麼紅眼,單看他跟徽猷一般不分上下的身段,是怎麼也無法穿上那件足夠從頭披到腳的短襟上衣的。

    兄弟三人在這崑崙山上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沒有出過什麼遠門,連個像樣的背包都沒有,唯有那張裹了一堆書的床單勉強能塞進去一些行李。所幸地是弓角並沒有太多的東西,衣服也少得可憐,就算是塞進去了那件拿到市場上足以開出天價的貂皮上衣,最後打了結繫在胸口背負到弓角背上的「背包」雖然看似不小,但對於單手可以制服野生犛牛的弓角來說,根本連負擔都算不上。

    臨出門的那一刻,弓角反反覆覆摩挲著那張獵過野牛捕過山豬的牛筋大弓,正是這張弓,養活了一廟五口人近二十年,李雲道知道,二十歲之前,弓角連睡覺都會抱著這張大弓。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名貴的弓,只是一張做工相當簡單、簡單可以用粗糙來形容的大弓,普通的木,普通的牛筋,只是那木製弓身上刻著玄奧圖案和令人費解的梵文佛經。

    赫然是古梵文的《大悲咒》,這一點李氏三兄弟似乎都不太清楚,只有靈氣通天的小喇嘛十力嘉措對這其中不為人知的一面心知肚明。

    「可以的話,就帶上吧,當年大師父為了做這張弓也費了不少心思,單是上面的經文和圖案,就起碼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你不用,也沒人能拉得動這張變態的弓,扔了也怪可惜的!」

    站在門口回過頭的李雲道一臉唏噓,身邊一張桃花般燦爛的臉龐也笑得明媚:「三兒說得不錯,雖然進了城不一定很用得上,但就這麼擁了,實在是怪可惜的!」

    赤著上身的精壯青年憨憨一笑,從牆上取下大弓和箭袋,樂呵呵地套在身上。

    趕到流水村外的駐地時,兩輛沒有任何標誌的越野車早己經準備妥當,也只有真正懂改裝車的行家才清楚,這幾輛原本就價值不菲的越野車到底出自哪個牛哄哄的改裝高人之手。

    看到三兄弟出現,最後一輛車上的青年跳下車,協助弓角裝行李放到車後,卻在雙手接過那個包袱地時候險地閃了腰身,要不是弓角單手輕輕托了一下,很可能整個包袱直接落地。看到弓角單手將那包袱托至車後的後備廂時,這個被中年大叔稱為「小劉」的軍中精英這才對身邊這個比他足足高出一大截的傻大個兒生出一些好感。在軍人的世界裡,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更是一條真理,只有強者在軍人世界中贏得真正地好感。

    「你們倆要不要搭個便車?」中年大叔從前面一輛車上走了下來,一臉的憨笑居然與弓角如出一轍。

    「你怎麼知道我們也要出去?」李雲道很好奇。

    「看你的眼睛我就清楚了!年輕人,我也曾經年輕過,我知道在你這個年紀最想要的是什麼!」

    李雲道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道:「還是不用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隨後,這個一直一臉肅穆的山間刁民走到足足比他高出一個腦袋的弓角面前,從懷中取出一個用報紙包著,還帶著些許體溫的紙包,塞到弓角手裡,「別餓著自己!」

    赤著上身的壯漢一臉倔強地將紙包塞回李雲道手中:「三兒,過幾天你也要出去,還要帶著十力,你拿著吧!」

    「我還有!」說完,不容分說,將那紙包塞到弓角手裡,「都快中午了,山路不好走,早點兒出發吧!」

    弓角坐在第一輛車上,坐在中年大叔的副駕位置,引擎啟動的時候,邁著小短腿十力嘉措一路飛奔而來,只是,兩輛改裝過的悍馬越野已經沒有身影,只聽到遠處看不到的山路上傳來陣陣霸道的引擎轟鳴聲。

    「弓角哥……弓角哥……,我拿了你最愛吃的犛牛肉乾……」蹲在地上號啕大哭的十力嘉措淚眼婆娑,剛剛絆倒時撒落了一地的犛牛肉乾。

    「十力,過段時間雲道哥帶你去南方看弓角,行不?」紅著眼睛的山間刁民聲音有些嘶啞。

    哽咽著的十力嘉措抬起一張如同受了委屈的臉:「那我們給弓角哥帶牛肉乾!」

    「好!」吃力地抱起十力嘉措,李雲道開始有些理解小喇嘛對弓角的感情。小孩子就是這樣,誰跟他接觸得最多,就對誰最依賴,對誰最有感情。這七八年,只要是出門,基本上都是弓角抱著十力嘉措,跟著弓角在山林裡捕獸獵禽,這等待遇似乎連李雲道和徽猷都沒有享受過。

    「回去收拾收拾,過兩天我們也出去,等一切安頓好了,雲道哥帶你去南方看弓角,再帶你去東北老家看徽猷,說句老實話,那冰天雪地的東北老家,我也只是在做夢的時候見過,到底啥模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等走出老遠,破天荒地一直自言自語地李雲道這才發現徽猷仍舊立在村口,眺視遠方群山。

    這個時候,誰也沒也看到,這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人居然詭異一笑,嘴角揚起的弧度雖然詭秘至及,卻足以傾國傾城。

    良久,這個佇立山邊沉默語久的青年才緩緩道:「風雲乍起呢,這混沌世間欠我們李家的,是不是該一一地討回來呢?」喃喃片語後,啞然失笑。

    「有三兒在,就是欠得再多,也不怕討不回來!魑魅魍魎們,欠我李家的,等著我家三兒上門收帳吧!」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8
第一卷 第八章 大聰明者,小事朦朧

    弓角走了,崑崙山那個連流水村村民都不知道名字的喇嘛寺中,生活仍舊繼續。

    少了弓角憨憨的笑聲,李雲道感覺似乎樣樣事情都不是那麼回事兒了,比如說三兄弟裡以往起得最早的弓角通常會在清晨時拿著大掃把將院中的落葉清得乾乾淨淨,只是今天少了那悅耳的「沙沙」聲,李雲道居然睡不著了。

    天剛朦朦亮的時候,李雲道己經穿好衣服,如同精神質一般,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寺院牆角,只是那張堪比女子般傾國傾城的臉蛋似乎早就己經出現在寺院中,那足足五十公斤重的鐵柄掃把似乎對他來說似乎並不算是什麼難題。

    「怎麼,沒了睡不著?」一臉微笑的徽猷看了一眼李雲道,緩緩揮動著那桿足有百斤的鐵掃把。

    「嗯!我來吧!」說著,李雲道便伸手去接掃把,徽猷也不推辭,笑意盎然的遞過手中的掃把。

    接過掃把的時候,李雲道又是一肚子埋怨:「咋差距這麼大呢?」平時看弓角拿著掃把就跟鍋鏟般輕鬆,可是今天等李雲道自己將掃把拿在手中的時候,微微顫抖的雙手是無論如何也掄不出那「沙沙」作響的聲音。

    深秋季節,山中清晨風勁氣涼,只是那張桃花般妖艷的臉龐卻汗珠密佈:「真不知道弓角的力氣從哪兒來的?百來十斤的玩意兒,他整得跟飯勺般輕鬆。」

    李雲道一臉苦笑:「他在的時候感覺不到他的重要,現在他不在了,這種感覺倒越來越強烈了!」

    「嗯!」徽猷微微點了點頭道,「今天我上趟山吧,不然要坐吃山空了!」

    李雲道費了吃『奶』的勁兒,才把鐵掃把移到牆角,轉過頭道:「你在家待著,我帶十力去!」

    「算了,還是我去吧!你的刀再怎麼樣快,也快不過我的那桿土銃。沒準兒今兒運氣好,獵到個熊瞎子什麼的,臨走前我們還能吃頓冰糖熊掌,這一走,下一次吃我做的飯,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說話的功夫,徽猷已經緩緩踱入廚房。廚房對於他而己一日三餐,就如同這片山林對於弓角的意義,什麼君子遠廚庖,什麼國家級保護動物,對這兄弟二人來說並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他們的要求不高,只是三兒能吃飽穿暖而己。

    捧著一冊《道藏》站在正佛堂大殿前的李雲道並沒有什麼佛道非一家的覺悟,反倒是在老喇嘛綿綿不決的誦經聲和刺耳的經桶聲中,悠哉閒哉地默念著玉清無上內景真經。

    或許這應該是全天下最不像佛寺的佛寺了,因為很難看到一個佛寺不供奉著佛尊聖明,天下間,佛殿中僅一草編墊外其一他物的寺廟的確難得一見。坐在草編墊上輕誦經文的老喇嘛許久後才睜開眼睛,詭異的經桶轉動聲隨之嘎然而止。

    「孩子,過來!」

    等李雲道從中道藏經文的神秘中緩過神來的時候,驀然發現,老喇嘛正顫抖著那只如同老末般瘦骨的手,在空中緩緩招手。

    這一刻李雲道有股莫名的感動,似乎他到目前為止,還不清楚這亦父亦師的老喇嘛到底如何稱呼,他甚至連老喇嘛的法號都不清楚。

    只是下一秒,感動消失耽盡。

    坐在冰涼板石面上的李雲道一面肅穆,在老喇嘛面前,他無需給自己帶上那個沉重不堪的面具。

    「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習武嗎?」老喇嘛的聲音沉緩而綿長,餘音繞樑,宛若鳴誦真經。

    李雲道搖頭,面無表情,緩緩道:「不習武也沒有什麼不好,人就是這樣,身體動得太多,就不太喜歡動腦子,畢竟這個世上像徽猷那種文武雙全的高智商變態是極其罕見的。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的,萬事動腦子,力氣活兒,讓別人去幹,我謝大師父還來不及呢!」

    老喇嘛搖了搖頭:「你這孩子,我養你們三兄弟這麼多年,你那點小脾氣啊……」

    李雲道的『性』格就和他在外人面具的面具一般,卻是在乎的事情,他就會越裝得滿不在乎。李雲道說得越多,老喇嘛就越清楚,這孩子在怨他,雖不至於恨,但是怨也怨得很,要知道,在這深山老林裡,沒有一身本事是無論如何都混下去的,弓角和徽猷,一剛一柔,但都是身懷老喇嘛真傳,唯有李雲道,日日幹著與生存絲毫扯不上半點兒干係的事情。

    「罷了,這其中的玄奧怕是你一時半會兒怎麼也悟不清楚的,只得等到某年某月某月,醌醐頓開的時候,你還能如現今般坦然暢笑。」老喇嘛微微笑了笑,說出一連串李雲道怎麼都聽不明白其中玄奧的話語,隨即就把這個在山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刁民拋至腦後,只是在詭異玄奧的轉經桶聲中,默念著眾人幾輩子都悟不清楚的《雜阿含經》。

    沉默了許久,李雲道才緩緩道:「大師父,我明天早上走!」

    一卷《雜阿含經》念至最後,滿臉溝壑的老喇嘛才緩緩睜開眼睛,除下手上那串歲月痕跡斑駁的佛珠,送到李雲道手上:「這串佛珠伴我多年,只待它能稍稍化解你心中的戾氣。孩子,大師父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帶上這串佛珠和十力那孩子就夠了!記住,凡事化干戈為玉帛並沒有壞處,得饒人處且饒人,殺人並不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怕就怕殺人成癮,所以你記住,所謂四大皆空,無一不能輔佐你踏上更高的台階,只要心存善念,此生和尚我無憾己!」

    李雲道不置可否地接過老喇嘛手中的一串污洉和油漬遍佈的佛珠,毫不猶豫地將其掛在手腕處,緩緩道:「人又不是畜生,我不是弓角。殺人的活計,我沒有那麼麻利!」

    老喇嘛緩緩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隨後又沉寂入了無盡的佛家玄妙。

    輕輕撥弄著手中的佛珠,李雲道從正殿走回廂房,端坐在那張滿是線裝古籍的書桌前,凝視著那串從小就覬覦許久的佛珠,沉思不語。

    只是隔壁的屋裡,一個滿臉桃花般妖繞的男人淡淡笑道:「人和畜生有何區別?殺便殺了,一念之間的事而己,何苦執著於此?」

    轟隆隆的卡車引擎聲吸引了流水村裡大大小小的孩子,從拖著鼻涕穿著開檔褲的小傢伙一直到過了年基本上就可以定親的娃,無一例外地比過年還要開心。對於這群山溝溝裡的天真孩子,收玉車似乎就是某種節日圖騰,因為賣出玉石拿到成沓現金的村民們無一例外地會暫時不用再為了生計而煩惱奔波,平時看到那群打著赤膊、渾身上下沾滿草枝泥巴的玩鬧小傢伙們就生氣,現在也會懶得瞄一眼。這就是心情好,看啥啥都順眼。

    卡車主人和手下的一個夥計正忙得不可開交,一邊數著現金一邊不時伸頭瞅著車後幾乎堆集成山的未琢玉石。雖然花出去大把大把的現金,但是這趟玉石運出去,至少可以以十倍的價格成交,流水村的村民們躲躲掖掖偷藏在貼身衣物裡的那幾沓鈔票相對就顯得格外小氣和寒酸了。

    臨近中午,村口的山道上響起一陣有節奏的蹄聲,聞到這蹄音,村民們不約而同地一哄而散。卡車主人先是眼中一陣疑『惑』,隨後也聽到了有節奏蹄聲,環視一周,發現村民們都離村口遠遠的,好似生怕沾染了什麼瘟疫一般,約莫四十多歲玉石販子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三個月來收一次玉的他,已經在這裡收了近二十年的玉,從驢到馬,再到拖拉機,最後是現在的卡車,單從流水村的玉石上賺的錢,就夠這個人稱「高胖」玉石販子在東部沿海買幾幢不錯的別墅了。來人是誰,他自然是清楚的,聽著那由遠及近的驢蹄聲,高胖突然想起了相對跟他熟識的阿巴扎的那句話:「在這崑崙山上,得罪誰,也千萬不要得罪那刁小子!」

    不過,雖然跟東部沿海那些做生意成精的商人相比,高胖還算是比較稚嫩的,但是在跟流水村裡這群從沒有出過遠門的大老爺們兒一比,檔次和差距一下子就拉開了,至少他不會像流水村的村民那般,遠遠地躲開,況且,那刁小子看玉眼光之獨到,他早就有所嘗過其中的甜頭,雖然每次都要被這刁鑽小子訛到更高的價格,但每次刁小子送來賣的玉石,比村裡那幫採了一輩子玉的老玉匠都要成『色』上高上不止一兩份。

    「哎呀,雲道兄弟,怎麼這會兒才來?我一早就盼著你出現了,你看看,我這都要望眼欲穿,不不不,望穿秋水了!」山道拐角處剛剛出現那個文弱身影的時候,高胖老遠就扯開嗓子喊了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山道上牽著『毛』驢的青年已經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笑臉相迎的李雲道也應道:「高哥,今天的成『色』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特地迎上去的高胖先是畢恭畢敬地衝著被徽猷抱在懷裡的十力鞠了個躬,轉身就跟李雲道勾肩搭背了起來:「自家兄弟,你出的貨,我能不放心嗎?」

    站在李雲道身邊那張比女人還要妖艷嫵媚的臉上無比肅穆,聽聞高胖的話,隱隱哼了一聲。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聲輕哼,卻把這個走南闖北的高大漢子嚇得不輕。雖然那張看上去足以傾國傾城的臉蛋似乎沒有任何危險,但是偏偏當年他跟著阿巴扎一起在山林裡親眼目睹了這個男人空手制服犛牛的那一幕,所以每次他私下裡都給李雲道相對高不少的價格,一方面是因為玉的成『色』,另一方面也隱含著一絲討好的意思。

    李雲道費了九牛二虎力氣,才將驢子老末身上的那兩包玉石卸了下來。

    「咦?弓角兄弟呢?」看來這個被稱為高胖的男人的確對流水村這片山域熟悉得很。

    「出遠門了!看看這成『色』吧!」

    高胖扯著袋口看了幾眼,隨後眼中的光芒就有些不一樣了。

    「三倍的價?」高胖背對著遠遠看著的流水村村民,伸出了三根手指頭。

    李雲道微笑著搖了搖頭,緩緩伸出十根指頭。

    「什麼?十倍?」高胖在心中暗罵李雲道刁鑽,但是跟對方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是清楚的。十歲的時候,李雲道就能以高出村民50%的價錢把同樣成『色』的玉石賣給高胖,顯然在鬥智鬥勇上,高胖在李雲道身上都沾不了多少便宜。「這樣吧,兄弟,我讓一步,六倍,我看今天的成『色』的確不錯,讓到底了,六倍!」

    李雲道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十倍的價錢已經足夠你賺的了。高哥,我這批石頭出去,你再漲個幾十倍的價錢也有人要,我這不是看我們都多少年的朋友了嘛?十倍價,外加一個條件!」

    「條件?」高胖緩緩鬆開抓著的袋口,疑『惑』地看著李雲道。他就知道跟這刁民做生意沒這麼簡單。「你說來聽聽,傷天害理,殺人犯法的免談!」

    李雲道笑道:「不會讓你太為難的!」

    高胖點了點頭:「說呢!」

    「捎我們三個人一段路!」

    「啊?」高胖更是疑『惑』了,「好好兒的,出去幹嘛?」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答不答應?」

    其實此時高胖已經在心中竊喜,成『色』這麼好的坯玉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而還不止一塊,如果這一次不出意外,起碼能多賺幾套別墅。高胖仍舊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輕聲道:「兄弟,你也知道,我這收玉的車好不容易下來一趟,不抓緊時間,就要被別人搶了先機了。不過,兄弟你開口,做哥哥哪能不答應?那就說定了,七倍價,外加送你們兄弟到目的地!」

    李雲道搖了搖頭:「說十倍就是十倍,我需要錢!」

    李雲道身後狹長的桃花眼中緩緩閃過一道精光,低頭『吟』誦經文的十力嘉措突然抬起頭,死死盯著高胖:「十日之內,你必有血光之災!」

    高胖聞言全身一個哆嗦。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大前年來收玉的時候,那只有四五歲的小喇嘛有意無意地提了句「你家後院起火了」,當時他沒在意,可回去時果然發現那比他小二十歲的俏老婆赤『裸』『裸』地騎在一小白臉的身上。從此以後不管哪次到這裡來,他都要去山上的喇嘛寺前嗑幾個頭。

    高胖這種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識廣的人而言,能人奇人也不是也沒有見過,只是這坐在卡車後座上的弟兄二人外加一個如靈玉般粉琢的小喇嘛,卻讓他沒來由地總是一陣心虛。

    被流水村村民喊成「刁小子」的李雲道只是靜靠在一邊的車門上,黑紅的臉上『露』出自然的微笑,手中始終不離的是一本只有幾頁紙的薄頁的書冊,淺黃宣紙,軟筆小楷行雲流水,如同看書的人一般一絲不茍。就高胖也不得不佩服李雲道的全神貫注,因為普通人在崎嶇不平的山道上哪怕只是坐著,加上高原缺氧,肯定會有暈車的感覺,但是這個一臉淡笑的青年卻絲毫沒有因為山路的顛簸,而將目光移開書冊半刻。

    緊挨著李雲道盤坐在中間的是一臉淡然的十力嘉措,跟李雲道相反,高原緊外線似乎對他起不了任何作用,粉嫩的臉蛋上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穩重,也只有偶然抬頭看一眼李雲道的時候,才會『露』出這個年齡段的小童特有的狡黠與活潑。

    他那句「十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將坐在副駕位置上的高胖嚇得一愣一愣的,就習慣了見風使舵的高胖二話沒說,不僅私裡用十五倍的價格購了李雲道的藏了許多年的上等玉石,而且一路將這三尊菩薩的吃喝拉撒供得妥妥當當。當然,十力也不是那種沒有眼力價兒的小朋友,不過一個簡簡單單的大日如來咒,加持在高胖的那件看上去還算值錢的外套上,這就樣,已經把高胖樂得屁顛屁顛。誰都知道賺錢很重要,可是賺的錢,也得有那個福氣去享受。

    這一路上,最為沉默的還是另一側那個長得比女子還要妖艷的男人。本來就不喜歡和陌生人溝通的徽猷卻用如此的沉默換來了高胖的倍加尊重。對高胖這樣見慣了各種世面的人來說,越是拿得穩,越是有本事的人,往往越是低調。顯然,在他心目中,這個曾經空手搏野牛的男人就屬於那種深藏不『露』的人。

    只是誰敢說,這個容貌傾城的男人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力呢?

    也許是旅途實在太無聊,高胖又不敢在這盤旋的山路上跟高價聘請的司機搭訕,只能跟身後的李家兄弟閒侃。

    「我說雲道兄弟,在山裡待得好好的,幹啥子要跑出來?要知道,這城裡頭的人可不比山裡人。我知道村子裡的人都喊你的綽號,叫你刁小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高胖突然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偷偷瞄了一眼,才發現那個比女子還要妖艷的男人正用一種打量獵物的眼光打量著他,這才趕緊收口。

    「不妨事的,我知道大夥兒都那麼喊我,我也樂得承認。這說明我的腦子比他們好用。」雖然李雲道沒有上過學,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可是他看過的書,絕對比絕大多數上過學讀過書的人還要多得多。

    徽猷微微閉上眼睛,高胖這才敢接過李雲道的話碴:「雲道兄弟你這句話就對了,這崑崙山上,我也就跟兄弟你最聊得來。」

    李雲道不置可否,只是將目光從書冊上緩緩移向車窗外,神情悠然。

    「雲道兄弟,做哥哥的有句話還是要說,這城裡人,真的不比山裡人。我就被城裡人騙過,而且還是將近一車的玉石,幸好成『色』不是太好,不然還真是虧大了。打那以後,只要是跟城裡人交易,都是一手錢,一手貨。這城裡人啊……」

    「不知道弓角現在怎麼樣了……」凝視著窗外崇山峻嶺的李雲道沒來由地冒出這句話。

    高胖老半天才反應過來,接道:「放心好了,弓角兄弟那身本事,到哪兒都吃不了虧。」

    向來不太愛說話的徽猷倒是『插』了一句:「論武力,能欺負哥的,怕是手指數得過來。論智力,怕是兩個我加兩個三兒,都頂不過一個李弓角。」

    高胖愕然,他自然怎麼想都想不透,為何那個看上去憨憨傻傻的漢子會得到如此之高的評價。武力那他是知道的,可是智力,他實在有些不敢恭維。

    目光落在遠處縹緲峻峰上的李雲道輕輕點了點頭:「大聰明的人,小事必朦朧;大懵懂的人,小事必伺察。蓋伺察乃懵懂之根,而朦朧正聰明之窟也。」

    這出自《菜根譚》的名言像高胖這類只上到初中畢業的所謂讀書人自然無法通徹其中的睿智,只有十力嘉措與徽猷同時點頭道:「一慧根難求。」

    ……

    對於中年大叔這個位面上的人來說,可以算是識人無數,混到這種人精的地步,絕大多數人他基本上都能一眼看透,不然也枉費了國內最大房地產開發企業董事局『主席』的名頭。但是,讓他倍感詫異的是,他居然看不透身邊這個身高超過兩米,看上去憨憨傻傻的山裡漢子。

    從崑崙到青海,從青海到上海轉機飛香港,只是半天的會議,隨後弓角跟著中年大叔踏上了回深圳的道路。

    這一路,該問的問,該說的說,該做的做,樣樣得體,無一不到位,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李家三兄弟,就連中年大叔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武力值可以用變態來形容的大塊頭從來沒有邁出過崑崙半步。在香港分部,特種軍人出人的保安企圖攔住的模樣看上去並不太商務化的中年大叔一行人,緊跟著這位國內房產巨擎的幾位學生清楚地數著,四個人,每人一招,一共兩秒,毫不拖泥帶水,何等陽剛,如何可窺一斑。

    「弓角,說說看,有什麼打算?」坐在回深圳總部的悍馬車裡,中年大叔有意無意地跟弓角閒聊。

    悍馬越野的空間己經算是極其寬敞,可是弓角仍舊要將頭微微低下,才能舒服的坐著,嗡著的聲音如同野牛般桀傲。

    這個身高兩米的漢子所回答的內容讓王石這般的人物都目瞪口呆。

    「賺點兒錢,給三兒娶媳『婦』兒,生娃兒!」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5 09:38
第一卷 第九章 當我男人,就三個小時

    天下間沒有不散的宴席,哪怕就是算是親兄弟,也免不了會碰到各奔東西的傷感場景。

    李家三兄弟一個去了珠三角,一個要直奔東北老家,剩下李雲道獨自一人,奔赴長三角。

    徽猷是中部一個叫四平的小鎮下的車。四平,似乎是取義於四平八穩之義。這個詞讓兩兄弟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個人:弓角。雖然那個只知道傻笑的憨厚大漢目前為至並沒有做出什麼大的成績,但是在這兩個弟弟的心目中,大哥弓角卻是如同泰山一般的存在,哪怕這個一頭烏黑青絲比女人還要妖艷的男人可以用文武雙全來形容,但卻絲毫不影響那個憨厚漢子在兩個弟弟心目的地位。

    這就也是為何徽猷口中會出現「兩個我和兩個三兒,都不一定抵得上一個李弓角」如此這般的話

    似乎這是唯一一個能買到通往東三省火車票的中部小鎮。

    買票時徽猷執意要買硬座,但李雲道還是固執地花了近五百塊錢,買了一張從四平開往黑龍江的軟臥,捏著那張不足一巴掌大的火車票,李雲道只感覺自己的手心裡頭不停地淌汗——似乎這是他有生以來花出去的最大的一筆開銷。只是,如果這錢花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一定會心痛不己,但花在徽猷的身上,他卻如同挖出了上等玉石般舒暢。

    雖然李雲道早就猜到會有離別的這一刻,但沒有料到這一刻會來得如此之早。把火車票塞到徽猷手中的時候,他才終於打破沉持續許久的沉默。

    「不跟我一起去長三角轉轉再回東北?」李雲道向來都不會把心事寫在臉上,就算挽留的言語都似乎顯得有些生硬。

    一頭青絲長髮的徽猷輕笑著搖了搖頭,本來他就是一個話不多的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呼嘯而去的貨運列車,回過頭道:「我看還是直接去的好。我身上沾染了太多沒來由的粉脂氣,其實我也經常腹誹爸媽的,怎麼就生得我這般如同女子?你和弓角怎麼說還像個男人,我這樣子,再去長三角紙醉金『迷』一番,這輩子估計都討不著老婆了。還是直接去東北轉轉,好沾染些彪悍的民風。」

    李雲道此時並不知道徽猷說的其實只是個笑話,因為哪怕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比女子還要妖艷的男人,根子骨裡頭,流淌是是李家男人的血,那就會有李家男人所共通的骨氣。再退一萬步講,把徽猷放在大都市裡,追求著他跑的富家女最起碼也要以打為單位來計算。

    李雲道像往常一樣雙手『插』進徽猷的一頭青絲,將那原本順貼的烏黑青絲愣是蹂躪得如同一團雜草一般後才肯罷手,這一幕看得一旁的高胖膽戰心驚: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李家刁小子一人,能對這個足以俯視天地的男人如此放肆。高胖是見過那妖艷男人空手對付野生犛牛的場景的,所以他下意識地總是跟徽猷保持一定的距離,一是生物的自保求生本能,二是他覺得也只有這樣才能表現出他對那個男人足夠的尊重。

    「下次見到你的時候,最好把這頭長髮剪了。李家的爺們,就要有個爺們樣子!」

    徽猷委屈地理了理自己的長髮,低聲地嘀咕了兩句,但是李雲道卻是永遠都不會聽到這句話,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心裡不清楚徽猷留這一頭長髮完全不是出於自己的喜好,只是想把理發的錢省下來,多給他這個弟弟買幾份流水村的人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財經雜誌。

    李雲道裡心裡如同明鏡般清楚:這個有一身文武雙全的本事的親哥哥硬生生地陪著他在山溝溝裡頭困了二十多載。

    徽猷上火車的時候,被李雲道抱在手中卻憋了許久的十力嘉措終於放開嗓子號啕大哭。的確,他再怎麼看破人生,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看來著一身深紅『色』喇嘛袍的十力哭得如此竭嘶抵裡,李雲道於心不忍。雖然是平輩相稱,但三兄弟打心眼裡把十力當兒子看的。

    列車開動時,隔著玻璃的徽猷特地跑到硬座車廂來微笑揮手。

    李雲道跟著那輛北上列車從月台這頭跑到那頭,徽猷從火車這頭跑到那頭,直到雙方都在遠方成為一個小黑點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

    李雲道突然感覺背上有些涼颼颼的:庇護自己二十餘載的兩隻巨大翅膀終於在這一刻都消失了,從現在開始,他要開始直面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是一段慘淡無奇的人生。

    從月台盡頭往回走的時候,恰恰正好是夕陽如血之際。

    夕陽如血!

    坐在月台上抽著一枝「紅塔山」的高胖瞇著眼睛打量著月台盡頭緩緩移來的佝僂身影,夕陽在那輪廓的周邊留下一圈泛紅的光芒,再加上一個口念心經面上梨花帶雨的小喇嘛,形成了一幅異常詭異而唯美的畫卷。

    沒讀過幾天書的高胖將那枝將點燃的香煙撇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低聲罵咧道:「『奶』『奶』的,老子怎麼就不多讀點兒書呢?多美的一幅畫,老子居然想不出半個有文采的詞來形容!」

    接下來,司機換成了高胖,高速公路也相對好開得多。

    進入安徽界內的時候,李雲道就再也睡不著了。

    未來,對他來說,如同一個巨大的黑幕,等著他去掀開,只是這個黑幕背後,是光輝燦爛,還是風雨坎坷,這些都是一個未知數。

    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開始濛濛亮,東方天邊的朝霞開始瀰漫出新的生機光芒。

    「雲道兄弟,我這回要直奔蘇州,你看我是想去哪個城市?長三角的城市都差不多一個樣,跑了那麼多趟,我還是覺得古『色』古香的蘇州城給我的印象最好。」

    李雲道看著窗外:「蘇州離上海和南京都很近,那就先去蘇州看看吧!」

    「想好要做什麼了嗎?要是沒活兒干,我倒是在蘇州那片兒認識幾個人,就是那些活兒苦了點,累了點,就怕雲道兄弟你嫌掉價。」高胖在這一點上倒算是個熱心人,好歹也算是半個老鄉。

    「行,什麼都行,只要別讓我和十力餓肚子就成,我也沒想一口就吃個胖子。」相比較現在社會上剛畢業就恨不得爬上總經理董事長位置的大學畢業生,李雲道這個沒上過學卻飽閱經典的山間刁民卻更能領悟出「凡事欲速則不達,宜徐徐圖之」的道理。

    木鋸繩斷,滴水穿石。熟讀經史子集的李雲道深喑此理,自然也不會像社會上的眾多大學畢業生一般,剛剛走出校門,就恨不得開著坐上一把手的位置開著寶馬奔馳成日活『色』生香。與受到眾多yu望熏陶的本科生、研究生相比,李雲道這個從崑崙山溝溝裡跑出來的刁民儘管飽閱詩書,天文地理都略通一二,但生存的環境就決定了他的閱歷和眼界遠遠比不上同齡的年輕人。

    這一點,李雲道心知肚明,因此,決定要離開崑崙山出去闖『蕩』一番的時候,他就已經給自己做了「補課」的計劃。

    雖然論武力,他絕對趕不上半個李弓角,而論文武全雙,他也肯定不及李徽猷,但如果單論文攻不談武治,不管是弓角還是徽猷都甘拜下風。只是,每個月都保持閱讀《經濟觀察報》《財經》雜誌的李雲道不會不知道,在如今這個道德淪陷拜金氾濫的社會中,一肚子的詩書禮易自然是跟不上時代的節奏和步伐。自打懂事起就是孤兒的李雲道也不會像一群大學生那樣憤世嫉俗,恨不得天天革命,對於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李雲道理解得相當透徹,這就好像他跟著弓角一起去山裡狩獵一般,如果你對著那眼泛綠花的野狼下不了狠手,最後的下場只能是對方口中的一頓美餐。

    所以,李雲道給了自己半年時間來「補」上之前二十多年的缺失,對於已經二十出頭的他來說,半年時間,已經很奢侈了。

    奢侈歸奢侈,但是事情還是要一件一件做,人生還是要一步一步走。

    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藏青『色』卡其布中山裝的李雲道走在這現代化的都市裡總顯得有些鶴立雞群,就連坐在一群光著膀子的外地建築民工邊上,李雲道也似乎有些不著調。

    這叫兩不沾邊,李雲道有的時候經常會不由自主地自嘲一番。高胖口中的「苦」對於一般人來說的確蠻苦,建築工地上危險不說,環境還差,吃住都不算好,一天八十塊錢,一天起碼做滿十二個小時。不過,這在常人眼裡頭看來有些累得夠嗆的活兒,在這個從山裡頭跑出來的刁民眼中倒是件輕鬆快樂的事情,再危險,也危險不過跑到懸崖峭壁上采玉吧?環境再差能差得過山溝溝?

    一個月干滿30天就是兩千多,吃住不花錢,每個月賺的兩千多基本上就是純粹的儲蓄。這樣兩個月下來,李雲道已經攢了四千多塊。別人在建築工地上是越干換皮膚越黑,可是沒了高原紫外線的李雲道卻迥異於常人般的越來越白嫩,兩個月下來,原本黑裡透紅的膚『色』居然被這江南的太陽曬成了白裡透著紅潤。

    晚上工地上的一群年輕人洗了澡後都會聚在一起,邊聊天邊賭博,每到這個時候,李雲道都會借了下床老李的破早舊二手自行車,一聲不吭地溜出工地後的臨時居住棚,兩個月的時間,整個姑蘇古城的已經在他的腦中形成了一幅活地圖。

    學騎自行車,李雲道花了三個晚上,愣是把老李那輛本就過了可用壽命的自行車摔得不成人形,老李的車自己平時也不騎,就算是摔壞了,他自己也不一定看得出來,但最後李雲道還是花了二十五塊錢,請路邊的修車師傅修了個七七八八。這是兩個月的工地生活中,李雲道花出去的 第 010 章 資料省了不少力氣。

    按照報上的說法,上個世紀90個代初,蘇州市『政府』就聯手新加坡『政府』,按照獅城的模式,對蘇州東部區域重新進行規劃,通過吸引外資發展高新科技,經過10多年的發展,如今的工業園區在外在形象上早就已經與「工業」二字絕緣,其整體的配套和硬件設施完全不亞於國外的一流城市。正因為如此,如今的工業園區也成了蘇州房價的高地,無數地產開發大鱷相繼湧入,房價一輪高過一輪,每平米單價三四萬的豪宅也屢見不鮮。

    圍繞著金雞湖,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個看似門檻不高實則等級森嚴的富人居住圈。沒有近億的資產,誰捨得花千萬的大價錢買一套普通公寓住著?也只有口袋裡錢多得沒法子花精神極度空虛的所謂富人,才有這種閒情雅致住在二十幾層尋求俯瞰眾生的剎那滿足感。

    金雞湖畔的李公堤,休閒娛樂配套應有盡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只是脫下中山裝只裝著一件老頭汗衫騎著二八大槓鳳凰自行車的李雲道在不斷有百萬級豪車擦肩而過的路上,顯得有些異常地突兀。

    不遠處的一身制服的保安冷眼旁觀,似乎早就已經看慣了這種劉佬佬似的鄉下人,只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大跌眼鏡。

    一輛看外形就是氣焰極度囂張的深紅『色』悍馬在經過李雲道身邊的時候驟然減速,騎著自行車只顧欣賞沿路現代風光的李雲道渾然不知,一個老熟人正坐在那不透光的悍馬車內。

    位處長三角經濟發展核心圈內的蘇州連續幾年gdp都排在全國前列,一個快速發展的現代化城市自然不會缺少有錢人,豪車自然也不少見。只是,小家碧玉的蘇州人一般來說都不太喜歡那種彪悍到囂張的悍馬越野。就算是買了悍馬,也都有是黑『色』穩重大氣型的,很少有人會買了悍馬再自己花錢噴成深紅『色』。

    這是這輛掛著滬a打頭的黑『色』牌照的深紅『色』悍馬彷彿是個例外,輪胎與地面的微微摩擦音代替了原本應該轟鳴的發動機聲,一種說不出的靜謐代替了原本應該絕塵的囂張。

    一輛二八式大槓自行車,一輛安靜滑行的深紅『色』悍馬,在傍晚李公堤的富人聚集區形成了一幅異常詭異的畫面。就連剛剛想上去勸說李雲道的保安也停住了腳步,皺著眉頭暗暗好奇:是不是扮豬吃老虎的網絡小說看多了,現在看誰都彷彿是身懷絕技說一不二的金主兒。

    一輛接一輛豪華私家車擦肩而過,奔馳寶馬屢見不鮮,一輛比一輛囂張高調,卻無一例外地回頭打量著那輛與二八式大槓自行車保持平行狀態的悍馬豪車。一輛瑪莎拉蒂在經過的時候,開車的女子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顯然已經認出了這輛豪車的主人。

    剛想啟下車窗打個招呼的時候,二八式大桿自行車和悍馬幾乎在同一時間嘎然而止。李雲道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這輛與自己保持平行的汽車,剛開始倒也沒有在意,只是這車主也太過份了點,李雲道本來就是來看看路景,偏偏這輛高大威猛的車硬生生地擋住了左半邊的視線。更讓李雲道鬱悶的是,他停下來了,那輛看上去跟山裡頭的熊瞎子有得一拼的威猛汽車,居然也一聲不響地停了下來。

    李雲道坐在自行車上,一腳墊地,微笑打量著那輛全身上下無處不透著剛猛勁氣的豪車。現在,也只有被李雲道寄放在老王媳『婦』那兒的小喇嘛十力嘉措清楚地知道,凡是出現這個表情的時候,都是雲道哥最生氣的時候。

    車門打開,首先踏出車門的是一隻包裹在水晶絲襪中的細長小腿,黑『色』細長高跟,遠遠望著這一幕的保安都忍不住嚥了好幾口口水,所謂秀『色』可餐,不過如斯。

    緊接著,那張不施粉黛卻足以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女子出現在李雲道那輛二八式大槓自行車面前。一時間,這位剛剛走出崑崙山的大刁民也都有點兒看傻了。這真是一幅足夠詭異的畫面,就好像把在最高檔的西餐廳裡頭以一種極不雅觀的吃相嚼著狗不理包子一般,讓周圍的眾人倒足了胃口。

    「大刁民,兩個月不見你倒真是白淨了許多!怎麼跑到蘇州來了?」一幅相識許久的模樣,卻周圍早就注視著這裡的好奇者跌碎了一地眼鏡:這樣天上地下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還認識。

    李雲道的記憶力絕對是屬於出類拔萃的那種,但如果不是這女子開口說話,他也絕對回憶不出,面前這位比外面廣告牌上的女明星還要好看的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一句「大刁民」一喊,李雲道立刻知道她是誰了,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真是冤家路窄!只是這位冤家脫下那身英姿颯爽的登山服,穿上了一身標準的淑女裝,卻也顯出了另外一番韻味。

    「蔡-桃-夭!」李雲道微笑著從牙縫裡蹦出三個字,只是嘴角已經有意無意地區『露』出了一個異常神秘的弧度。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除卻那一身能夠讓所有男人想入非非的職業女裝,蔡家女人渾身上下不染塵土的大菩薩氣息沒有少掉半份,相反入世的職業套裝和一身出塵氣質相當巧妙地融為一體,所謂仙宮朱蕊不過如廝。

    「有這麼喊別人名字的嗎?禮貌,兩個字懂不懂?大刁民!」蔡桃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車速,而且居然破天荒地跑下來跟這個山裡刁民打招呼。

    李雲道聞言冷笑一聲:「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一沒有家教的刁民。整個就是一山裡頭蹦達大的刁民,沒爹沒媽,就只有兩個一樣大的哥哥,怎麼能和你這種會仗勢欺人的千金大小姐比?」李雲道就是讀了再多的書,明再多的理,也不可能修煉到大師父那種時時制怒的境界,對於是眼前這個搶了自己很大一筆「生意的漂亮女人,李雲道絲毫不介意用更惡俗一些的語言來刺激她一下。

    只是蔡家女人卻絲毫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苑爾一笑,「這麼說,你還在嫉恨我哥搶了你的玉石?不就是一塊玉石嗎?你犯得著天天這麼惦記著嗎?」雖然搶了那塊玉石,但是蔡桃夭離開崑崙山後,心裡總覺得有些對不起這個做了一番免費苦力的山裡人。不過,這會兒這種大刁民式強硬還是讓她在心裡小小的腹誹了李雲道一番,只是轉念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上下打量了對面的李雲道一番,然後圍繞著仍舊坐在自行車上的李雲道打量一圈,看得坐在二八大槓自行車上的李大刁民渾身不自在。

    「大刁民,你這會兒有空嗎?」

    「沒空!」臉上仍舊是接近於燦爛的微笑,可是語氣卻冰得如同崑崙山頂上的千年玄冰一般。

    「怎麼沒空?我看你一個人騎著車很悠閒的嘛,這樣吧,我僱傭你三個小時,一小時一千塊錢,怎麼樣?」

    「沒空陪你玩!」李雲道騎著自行車就要走的時候,卻被蔡桃夭一把抓住胳膊,車技還不算太嫻熟的李雲道差點兒一頭載下去,氣得他對著身後的蔡桃夭怒目相向。

    「你嫌錢少的話,我加一倍,一倍不行就兩倍!就三個小時,你閒著也是閒著!」

    李雲道凝視了身後的女子片刻,嘴角彎起一個不經意的奇異弧度後,勉強道:「你說說看,什麼事情!」

    「我雇你當我男人,就三個小時!」

    「什麼?」

    李大刁民如同雷擊,立馬雷愣在了當場。從小在佛寺裡頭長大的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那種清心寡慾的生活,寺廟裡頭也就是老喇嘛,小喇嘛,外加他們三弟兄,清一『色』全是帶把兒的,就算是帶著十力那小傢伙爬牆趴窗看流水村裡頭的姑娘們洗澡,多少也只是帶著惡作劇『性』質的,但是卻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咦!你居然臉紅了?」

    蔡桃夭女人毫無徵兆地笑出聲音,只是那一笑卻足以傾國傾城,李大刁民一時間看得有些發愣。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wanhua1234567

LV:16 版主

追蹤
  • 548

    主題

  • 234134

    回文

  • 20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