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大刁民 作者:仲星羽 (連載中)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3:54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跟蹤

  「哥,咱們吃飽了撐著跑北清來幹嘛?這兒都是一群書獃子啊,要啥沒啥,忒是沒意思!」副駕位置上,一個約摸三十出頭的光頭壯漢轉身問坐在後座上的老大。

  看到李雲道出現後,被稱為老大的虎哥沒來由地一陣緊張,說實話,這次徹徹底底地站在趙家的陣營裡,他的確費了一番功夫才下定決心,可是一想到從江北來的道上兄弟說起的關於李閻王軼事,他便要忍不住打個寒顫——那可是一個手上沾過無數鮮血、收割過無數性命的魔頭!不過……富貴險中求,一想起這單買賣要是做妥當了,往後自己就是趙槐在京城黑道的代言人,那還不是大把大把鈔票等著自己往口袋裡擼?「祥子,開車,遠遠地跟上那輛北京吉普,也沒跟得太近,太近容易被發現。你只要死死給我咬住了,看他到底去哪兒!」虎哥一邊吩咐,一邊用手機給趙槐發著微信:趙局,人已經離開宿舍樓。

  趙槐那邊很快就有了回復:好,盯牢了,辛苦!

  看著「辛苦」兩個字,虎哥跟打了雞血似的,以往給趙局長辦事兒,什麼時候有過這兩個字的回復?看來這一把基本還是賭對了。虎哥收起那股子興奮勁,集中精神:「祥子,跟緊點,別跟丟了!」

  「老大,那車裡頭的人,是什麼來頭?」光頭問道。

  虎哥板著臉道:「你也別管是什麼來頭,待會兒時機一到,你就按我吩咐的去做!你剛從裡面出來,不是正缺錢花嗎?這一單干漂亮了,虎哥保證你往後不缺錢花!」

  光頭顯然也是個狠角兒,一聽虎哥這麼說,立馬來了興致:「中!虎哥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多問了。」說完,從身邊拿出一份厚厚的報紙,只不過那報頭中間露出一隻刀柄,他握著刀柄,緩緩抽出刀身,儼然是一把特製的剔骨尖刀,此時在照進車內的陽光下,刃口寒光熠熠。

  「虎哥,這哥們是不是發現我們了?我怎麼感覺他帶著我們兜圈子呢?這東三環已經上來下來三趟了!」開車的祥子突然開口道。

  虎哥猛地一皺眉:「是不是剛剛跟著太近了?」

  祥子連忙道:「很難說啊!不過我一直跟他的車中間隔著四五輛車,要是這樣也能發現,憑這哥們兒的警覺性,他都可以去幹警察了!」

  虎哥冷笑道:「他本身就是個警察!」

  副駕上的光頭聞言,猛地一愣:「虎哥,你可沒跟我說那人是個警察啊?給兄弟挖坑也不帶這麼著不厚道的吧?」

  虎哥連忙解釋道:「他現在不是警察了。」

  光頭回頭狐疑地看著虎哥:「真的?那這人究竟是幹嘛的?」

  虎哥道:「目前他就是在北清讀書的一學生。之前倒是混得不錯,不過那也是在江北省,跟咱們京城八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大強,怎麼進去了幾次,這膽子反而變小了?」

  被稱為大強的光頭嘿嘿笑道:「這不是在裡頭領教過警察叔叔們的手段嗎?我都三進宮了,這次如果再進去,那就是四進宮了,看守所的警察叔叔們都快認得我了。」

  虎哥呸了兩聲道:「這活兒還沒幹,你就想著要進去了,忒不吉利了!給個痛快話,干是不幹?不干就麻溜地走人!我就不信這六位數的價碼開出去,滿京城鐵定是搶著來排隊的!」

  大強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連忙陪笑道:「放心吧虎哥,反正只要一得手,我反正就跑路,過半年再回來!」

  虎哥拍拍他的肩膀讚道:「這才是幹事業的心態嘛!」

  在三環路上上下下三趟的李雲道其實也很鬱悶,吳卓恩發來的交易地點變了又變,這一回給的定位又到了北清校園,無奈的李雲道只能再度驅車往回趕。

  可是,還沒到北清大學門口,吳卓恩又發來一個新的定位,這一次卻是京郊的一處別墅小區,李雲道定睛仔細一看,居然是之前魯肅和裘德輝殺過人的那處地方。

  雖然無法確認真假,李雲道只能再度調轉車頭,往京郊的方向趕去。

  後面的祥子終於鬆了口氣:「虎哥,我看他這會兒是要去京郊啊!」

  「咬緊了,千萬別跟丟,這他媽的以後是喝酒吃肉還是喝粥吃糠醃菜,就看今天這一著了!」

  「放心吧虎哥,只要待會兒大強別失手就成!」

  車子緩緩開進別墅小區的時候,虎哥便微微一怔,這個地方他當然認得,他不但來過,而且還記憶深刻,這不正是之前他和東子向李雲道揭發魯肅和裘德輝殺人的那個別墅小區嗎?不知道為什麼,一進這個小區,他便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這種感覺相當不好。

  「虎哥,看,車停在那兒!」隔著幾十米,祥子將車緩緩停在一處別墅的綠蔭小道,遠遠指著那輛北京吉普。

  虎哥面頰上的肌肉跳了跳,他已經認出,車子所停的地方,正是上次那棟發生過殺人案的別墅,儘管到目前為止在警方的紀錄那兩個姑娘還是失蹤狀態,但虎哥可以確信,那兩名妙齡少女定然早已經成了孤魂野鬼。

  「虎哥……虎哥……」大強連呼兩聲,才將虎哥從戰慄中喚醒過來。

  「哦……哦哦……稍微等一下看看什麼情況,過五分鐘還不出來的話,你就進去,記住,按商量好的行動!」

  李雲道推開虛掩的別墅大門時不由自主地將手伸到身後握住了槍柄,抬階而上,穿過中庭,等來到空蕩蕩的客廳時,便看到沙發上被反綁著、口中塞了麻布的薛紅荷。看到她除了頭髮有些凌亂外,其餘衣衫還算整齊,李雲道不由得鬆了口氣——如今薛大妖孽真被吳卓恩給禍害了,怕是就算救回綠荷師姐,自己怕是也無顏以對。

  吳卓恩就大刀金刀地坐在薛紅荷身邊,沙發後還站著兩名身強體壯的男子,腰間鼓鼓的,顯然也佩帶了手槍一類的凶器。

  一看到李雲道出現,吳卓恩便開始拍手鼓掌:「雲道果然風流倜儻啊,為了美人兒不惜讓自己三度踏入險境!不過有一點我要強調一下,我說過的,不許帶別的人手!」

  李雲道皺眉道:「我沒……」

  他還沒說話,吳卓恩就打開客廳的電視機,顯示器被分割出九張畫面,顯然是將小區各個重要地段的監控信號都接了進來。

  「呶,這不是你的幫手嗎?」吳卓恩指著那輛白色的凱迪拉克越野車,車內正是虎哥等三人,「去,把他們都帶進來!」

  吳卓恩身後兩名壯漢分別沖李雲道露出一個獰笑的表情,便走了出去。

  「去吧!」虎哥看了腕上的勞力士金錶,「事成之後,往你卡上再匯五十萬。」

  大強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推開門正欲下車,便看到兩名壯漢朝這邊包抄過來。

  大強這種在道上靠力氣吃飯自然一眼就看出來者不善,但自持自己身手還不錯,便大咧咧地笑著迎了上去。

  「這兩人是幹嘛的?」祥子有些吃不準,打開門,想著待會兒要是大強打不過,自己得上去搭把手。

  誰知道才一個照面,其中一人虛晃一拳,而後一掌砍在大強的咽喉上,頓時,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強便捂著脖子疼得蹲在了地上。

  「不好!」祥子想上前,卻看到其中一人從腰間拔出了什麼東西,等看到了那玩意兒是一把黑乎乎的手槍後,祥子立刻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敢衝上前,轉身便往車裡跑,還沒等關上車門,卻被趕上來的壯漢一把手抓住車門,連人一起揪了下來,一槍柄便砸在祥子的太陽穴上。

  坐在後座上的虎哥一看形勢不妙,連忙舉手客氣道:「兄弟們是混哪一片兒的……」他想用江湖的那套來跟對方套近乎,卻不料對方根本不吃這一套,上來便將他從車裡拖下來,虎哥正欲反抗,卻被那人一拳捅在胃上,痛得頓時眼淚鼻涕直流。

  三人被兩名壯漢像拖死狗一樣拖進了別墅,而後,虎哥便看到了令他更為費解的一幕。

  看清了是虎哥等人,以李雲道的聰明,哪裡還猜不出發生了什麼,當下也不點破,只一臉苦澀地道:「虎哥,我不是說了,讓你們不要跟上來嗎?你們居然偷偷地跟了上來,唉!」

  吳卓恩一見就認出了虎哥,那晚在紫玉記發生衝突時,虎哥就是因為李雲道的出現才偃旗息鼓的,此刻便將他當成了是李雲道的帶來的助力,一聲冷笑道:「李雲道,東西拿出來,這四個人,你都可以囫圇著帶走!」

  李雲道皺眉道:「我師姐呢?」

  吳卓恩大笑:「我的智商雖然可能沒有你高,但是卻也不是傻子。如果我當真現在就把薛綠荷交給你,你還能乖乖地把東西給我?而且,如果真被你把人救走了,我可不相信你會放我走。我研究你的案例,在同樣的情況下,跟你面對面對峙的人,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十!」

  李雲道笑道:「看來這段時間的研修班課程你沒白上,還知道用案例和數據來分析我的反應!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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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3:55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一場博弈

  虎哥一看到被五花大綁的薛紅荷便意識到今兒的事情估計是一腳踩進泥潭了,進門後又見李雲道莫名其妙地打招呼,哪裡還猜不出他的用意?但他也沒有開口解釋,以虎哥這麼多年的江湖經驗來看,這個時候解釋什麼都是多餘,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拆招——不過眼下自己還是有些優勢的,起碼大刀金馬坐在沙發上跟李雲道唱對台戲的那位應該到目前為止還不清楚自己是來混水摸魚的第三方勢力。祥子應該是被那壯漢一記槍柄砸在太陽穴上暈了過去,到這會兒為止都躺在角落裡沒有動彈,大強倒也聰明,自知不是對手,乾脆蹲在地上雙手抱頭——認慫!

  「我剛剛一直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別說你嗅覺靈敏之類的廢話,我敢肯定,在這之前,你就開始懷疑我了。」吳卓恩用手中的手槍蹭了蹭自己的下巴,笑著說道,「所有情報資料都說你的智商和情商堪稱一流,但我自認為之前我應該沒有露出任何馬腳才對!」

  「你跟虎哥的那次衝突,你是故意示弱的吧?」李雲道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了虎哥一眼。

  「原本以為你們會大打出手,我再適時地救你一把,但沒想到他居然在你大鬧長城俱樂部的時候便見過你。」吳卓恩有些遺憾,「不過好在雖然過程不同,但結果也還不多。嗯,這算一個,還有呢!」

  「嗯,其實春節胖子那起案子發生後,我就曾經懷疑過你,雖然的的確確是胖子打電話給你的,但我也不清楚你究竟做了什麼手腳,居然能讓胖子在那個關鍵時間打給你!」

  「很簡單,出事之前多跟他通幾個電話,能到手機通訊錄裡翻人名的又有幾個?常用的電話,我們一般不都是從通話記錄裡直接拔出去的嗎?」吳卓恩輕笑著搖頭,「而且,他的手機,我讓人裝了木馬,那時候他的手機只有拔我的手機號才能通!唉,那會兒其實就是想拉近跟你們之前的關係,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多此一舉了。應該還有別的地方,讓你能充分地懷疑到我身上。」

  「還有你的變化。」

  「變化?」

  「唉,實話跟你說,在今天早上之前,我還當真沒有懷疑你,但今天早晨,可能你自己都沒有查覺,那其實應該是一個很微小的變化。這世上,反#社會人格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人還是會做賊心虛的,你也不例外。打個比方,昨晚的事情讓你有些緊張,所以你一個向來話不多的人今天一早突然變成了一個話嘮,我相信昨兒晚上你們甘南定然是來了一位常委領導的,而且一定如你所說的那般,特意趕到京城來請央視的媒體人吃飯的。但說句實話,你演得有些過了。」

  「唉,畢竟不是科班出身,出來混,果然最後還是要靠演技啊!不管怎麼說,咱們畢竟也同窗大半載,好歹也算是朋友,你把東西給我,我保證絕對不為難你,包括你那個嬌滴滴的師姐薛綠荷,我一定會把她完完整整地還給你。但是你千萬別弄歪腦筋,我這個人膽子小,這手槍是從黑市上弄的,萬一走火打傷了誰,那對誰都不好!」

  李雲道笑了笑,當真從身上拿出一個正方形的塑料薄片,看外殼的色澤應該是有了不少年頭了。吳卓恩倒是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張如今市面上已經極少見的索尼牌軟盤,在如今連光驅都快要絕跡的年代,軟盤這種東西幾乎就如同古董一般。

  一抹掩飾不住的喜色浮現在吳卓恩臉上,從薛氏夫婦所處的年代來看,軟盤也的的確確是最有可能的儲存介質。他連忙沖一旁的壯漢使了個眼色,那壯漢會意,立刻朝著李雲道走了過去。

  李雲道便將手中的手槍對準了軟盤的正中:「等一下!」

  那壯漢也知道這軟盤至關重要,生怕他一怒之下開槍毀了軟盤,連忙止步,有些不解,但卻也只好回頭看向吳卓恩,似乎是向吳卓恩請示自己究竟是該停下還是上前搶奪那個軟盤。

  軟盤還在李雲道手裡,吳卓恩還是有些投鼠忌器,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咱們都是一幫大老爺們,你綁著個娘們兒威脅我算什麼?你把她先放了,反正綠荷和他們仨包括我自己,都還在你們手裡。」如今的情況下,李雲道也只能救一個算一個,至於被無端捲入這場風波的虎哥三人,並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吳卓恩眉頭緊鎖,似乎在做著極激烈的思想鬥爭,而後突然道:「我怎麼知道你手中的軟盤是真的還是假的?」

  李雲道失笑道:「軟盤藏在薛氏夫婦留給她們姐妹倆的一本工科英文詞典裡頭,詞典被挖空了,書又一直在壓箱底,也是我師姐最近翻箱倒櫃才找出來的。這年頭,除了早年搞科研的會保留著這種容量不過五兆左右的老古董?如果不是父母的遺物,你覺得她們姐妹倆會留著這種東西?」

  吳卓恩眼珠子一轉:「我得先驗一驗!」

  李雲道搖頭:「先放了薛紅荷,然後我把軟盤給你,你想怎麼驗怎麼驗。不過你別以為這世上其他人都是傻子,你們用來驗軟盤的工具定然是有自動拷貝功能的,對不對?所以這種小伎倆咱們還是都放棄吧,真心沒啥意思。」

  吳卓恩咬了咬牙,李雲道說的話正正切中他的心思,他的的確確準備了一個外置的軟盤驅動器,而且那個驅動器也的的確確會將所有讀取的資料進行同步備份,但面對比泥鰍還要滑的李雲道,他倒真是一時間如同惡狼碰上了刺蝟般無從下口。

  「放人!」吳卓恩揮了揮手,那壯漢便轉向一旁被五花大綁的薛紅荷。

  全身都快要僵硬的薛紅荷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舌頭都快被壓得麻木的她剛剛站起來卻又重新跌坐在沙發上。

  「你怎麼了?」李雲道皺眉問道。

  「手腳麻了……」薛紅荷咬著下唇,此時看向李雲道眼神卻極為複雜。到此刻,她自然也清楚對方是衝著父母的研究成果來的,說到底對方的目標是她們姐妹倆,而李雲道這個無足輕重的角色現在卻在這場博弈裡佔據著一個極關鍵的位置。

  「看來紅荷小姐是不打算走了?」吳卓恩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笑得極為放肆——一切都盡在掌控中,順利程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為會費一番周折,看來用薛家姐妹來應對李雲道這招妙棋是走對了。

  薛紅荷咬牙站起身,長長地歎了口氣,看向李雲道:「綠荷……」

  不等她說完,便被李雲道打斷:「你管好你自己!」

  薛紅荷一反常誠地沒有惱怒,要是換成從前,李雲道敢這樣粗暴地打斷自己說話,她定然是要跟他分個高下的,可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心中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被這個可惡的傢伙戳中了,這讓她鼻子有些發酸。她突然開始有些理解綠荷為什麼一直覺得這傢伙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這天看他似乎比往日裡要順眼百倍,連帶著就算他出言不遜,她也沒太在意。

  她歎了口氣:「放心。」說完,便赤足蹣跚著走向別墅的大門。

  「薛小姐!」吳卓恩突然叫住了她,「別想著報警,否則就等著給薛綠荷收屍吧!」

  薛紅荷身子微微一顫,卻也沒回頭,只是看著門外,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報警的。」

  見薛紅荷脫身,那剛剛蹲著認慫的大強便不樂意了:「我跟他不是……」

  他剛開口,就被身邊的那壯漢一膝擊在一側的面頰上,力道奇大無比,原本蹲著的大強被那一記膝頂得幾乎騰空,而後才向側後方仰去。

  「噗!」大強吐出兩顆混著血水的牙,趴起身就想反擊,可是剛剛才支起身子,便被那人一記邊腿抽出七八米遠,轟地一聲巨響,大強的身子砸在別墅的牆上,天花板的吊燈都被震得左右搖擺。

  虎哥也是街頭打架出身的,一眼就看出這壯漢應該是個練家子,搏擊水準遠在靠一向蠻力取勝的大強之上,原本還想著如果形勢好,就跟大強一起左右夾擊,此時一看大強躺在地上,怕是肋骨也斷了好幾根了,夾擊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

  這裡打鬥再激烈也吸引不了吳卓恩的注意力,他的視線一直在李雲道手中的軟盤上,薛紅荷才出門,他便沖另一名壯漢揚了揚下巴,那人便毫不客氣地上來要把李雲道手中的軟盤取走。

  這一次李雲道沒有任何小動作,主動將軟盤交給那壯漢,眼看他走到一旁,打開一個箱子,裡面赫然是一台軍用筆記本電腦,又從一旁的袋子裡翻出一個USB接口的外置軟驅,將軟盤放了進去。

  吳卓恩似乎有些激動,這次的行動如果成功了,對他來說,將會具有里程碑性質的意義。

  他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直到屏幕上跳出一個輸入密碼的界面,他才和那壯漢一起將疑惑地目光同時投向李雲道。

  「密碼是什麼?」

  李雲道笑了笑:「你說呢?」

  吳卓恩勃然大怒:「你耍我?」

  「不是耍你,而是信不過你!這樣吧,你把我師姐放了,我便把密碼告訴你!反正你手裡還有我和他們仨!咱們爺們對爺們的事情,幹嘛要扯上女人呢?你雖然叛了國,但好歹也是土生土長的西北爺們兒,我記得西北爺們兒是不會拿女人說事兒的,對不對?」

  吳卓恩冷笑一聲:「少給我戴高帽!」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3:56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後發制人

  李雲道淡然一笑,點點頭:「也對,畢竟底線這種東西對你來說,還是過於遙遠了些。」

  吳卓恩卻也不以為意,冷笑一聲:「當真不肯把密碼告訴我?」

  「你放人,我自然會把密碼給你。」

  「哼,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不成?不過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顧同窗之誼了!只是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身上若是少了某些重要的零件,怕是……唉,這種辣手摧花的事情我原本是不想幹的,但你一定要逼我,我也沒有辦法……」

  李雲道果然臉色大變。

  觀察到李雲道的變化,吳卓恩很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當然,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只要你肯說出密碼,我保證待會兒把你那位煙視媚行的俏師姐完好無缺地還給你!剛剛的薛紅荷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我這個人雖然不愛國,但還是很誠信的。」

  李雲道感慨道:「我當真很好奇,你這樣的人,當年是如何混到體制裡還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的!」

  吳卓恩不以為忤地笑道:「體制裡一邊吃皇糧一邊罵皇上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你以為我這樣的只是個例?只不過我走得比他們更快、更遠一點!」

  李雲道冷笑道:「書上說有些人天生反骨,我如今也總算見識到了。」

  「天生反骨?」吳卓恩對李雲道的這個評價似乎並不太滿意,臉上浮現了一絲慍怒,「如果我從小吃得飽、穿得暖,買得起房,開得起車,有病便能看,退休不愁錢,我會走到這一步?」

  李雲道失笑道:「你出生的那個年代絕大多數人也都是同樣吃不飽穿不暖吧?至於房和車,怕是在你嚮往的國外,也不是人人都能買房開車的,至於看病退休這種事情,自然也是一步一步變好的。狗不嫌家窮,兒不嫌母丑,拿這些原因作為你判國去做傷天害理之事的借口,你不覺得心虛嗎?」

  吳卓恩大笑道:「好吧,我承認,我是為了錢。」

  李雲道微微歎息搖頭:「錢這種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何苦來哉?」

  吳卓恩冷笑道:「你一個吃軟飯的,自然不用考慮這麼多!」

  李雲道自然清楚他說的是阮鈺,當下笑了笑道:「這世道,吃軟飯也是要靠本事的。」

  吳卓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皺眉警惕道:「你想拖延時間?快把密碼說出來,否則我現在就讓人刮花薛綠荷的臉,再讓人把她的十根手指一根一根地切下來……」

  「好吧,你贏了!」不等吳卓恩說完,李雲道居然投降了,「不過,我有個條件,我要先確認我師姐是不是安全的。嗯,我猜你應該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哼!」吳卓恩冷笑著打開手機,片刻後將手機屏幕翻轉過來對著李雲道,「呶,看看你師姐!」

  視頻裡的薛綠荷被綁在一張椅子上,似乎也看到李雲道了,卻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相反不停地沖李雲道搖頭。

  李雲道心中輕歎,師姐還是那般心地善良,就算自己落入了險境,卻依然不肯讓他為了救自己而涉險。

  「師姐你沒受傷吧?」

  視頻裡被一團布堵了嘴巴的薛綠荷點點頭,而後又繼續朝李雲道搖頭,示意他不要管自己。

  李雲道安慰道:「師姐,放心,你一定會沒事的……」

  未曾等他說完,吳卓恩便將手機收了回去:「放心,只要你乖乖說出密碼,你這位人見人愛的師姐,我定然是不會去為難她的。」

  李雲道點頭,深吸了一口氣道:「記好了,W、N、S、D、S、B!就這樣!」

  「W、N、S、D、S、B……」那壯漢一邊複述著李雲道說出的六個字母,一邊輸入電腦。

  吳卓恩微微皺眉,他總覺得這六個字母的組合有點兒怪怪的,正欲說些什麼的時候,那壯漢驚喜地輕呼一聲:「打開了!」

  吳卓恩面色一驚,連忙湊上前去檢查文學的內容,過了片刻,他猛地轉過身,眼神中微微透著一股猙獰:「李雲道,你又跟我耍花樣?」

  李雲道聳聳肩膀道:「吳卓恩,你要軟盤,我給你了,你要密碼,我也給你了,怎麼就跟你耍花樣了?」

  吳卓恩憤怒地指著那軍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道:「你自己看,這是什麼!」

  李雲道視力極好,隔得老遠都能看到屏幕上的一行字——《中國哲學與柏拉圖》。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吳老爺子早年發表在《國際哲學》雜誌上的一篇論文,曾經在國際哲學界引起了極熱烈的反響。看著暴跳如雷的吳卓恩,李雲道心裡在笑,但臉上卻是一陣狐疑:「咦,奇怪了,誰把我的軟盤給換了?」

  「你……」吳卓恩氣極敗壞,拿起手機,「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等著……」他似乎是想聯繫那個在另一處地方看著薛綠荷的人,可是這一回手機的視頻電話聲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聽。他抬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李雲道,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還是又拔了一遍,依舊無人接聽。

  「咦,是不是你關押我師姐的地方信號不太好?」李雲道很認真地問道,「或者是咱們這兒的手機信號不太好?你要不要換個地方試試?」

  吳卓恩眼珠子轉了轉,不等李雲道反應過來,飛快上前兩步, 一把揪起角落從被拎進門開始便一直昏迷不醒的司機祥子,將槍口摁在祥子的腦袋上,「交不交?再耍花樣,我一槍要了他的命!」

  李雲道苦著臉:「這……你要啥我都給你了,是不是他趁著我們不注意,把軟盤給換了?」李雲道指了指剛剛操作電腦設備的壯漢。

  那壯漢先是一臉愕然,而後連忙看著吳卓恩擺手道:「黑蠍,真不是我,我根本沒機會……」

  吳卓恩怒喝道:「閉嘴!」

  李雲道哦了一聲:「原來這回你們的代號都是蠍子,那晚死的是金蠍,你是黑蠍,那還有什麼蠍嗎?」

  吳卓恩瞪了那壯漢一眼,轉向李雲道:「難不成你以為對付你,還需要出動別的人手?」

  李雲道聳聳肩道:「這倒也是,我現在一沒將二沒兵,孤家寡人一個!」

  吳卓恩冷笑:「反間諜處副處長,雲道,你的這個身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李雲道歎息道:「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既然知道我的這個身份,你還敢冒然發動?」

  吳卓恩繼續嘲諷道:「我還知道,你這個反間諜處,除了你,也就只有一個代號白狼的傢伙,雖然我還沒查到他的真正身份。」

  「看來你們的人早已經滲透聯參二部了!」李雲道不禁感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話的確不假。」

  「別企圖拖延時間了,我數三聲,你再不交出來……」

  虎哥一看形勢不對,連忙道:「誤會了誤會了,其實我們是……」

  他還沒有說完,吳卓恩便猛然間掉轉槍口,看也不看就開出一槍,砰地一聲,隨即虎哥抱著大腿發出一聲慘叫。

  李雲道皺了皺眉,輕歎一聲:「你這是……」

  吳卓恩吹了吹槍口上的青煙,又將槍口對準了祥子的腦子:「別以為我不敢開槍,也許我的槍法不如你,但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著虎哥的哀嚎,李雲道苦笑道:「他們跟我一樣愛國,所以我相信,就算你殺了他們,他們眼睛也都不會眨一下的!」

  虎哥聽得心中一片淒涼,這趟渾水真是蹚得太憋屈了,而且他原以為只是普普通通的綁架勒索,卻不料還扯了軍方和間諜。剛剛聽到李雲道的另一重身份的時候,他便知道今天的事情怕是騎虎難下了,卻不料自己的大腿卻最終成了犧牲品。

  「三哥,三哥救命啊,我們也不想的,我們也是被逼的!」此時虎哥也知道,現在跟吳卓恩根本解釋不清楚,只好向唯一的救命稻草李雲道求救。

  李雲道歎息一聲道:「都說了讓你們不要來不要來,恐怖份子豈是你們能對付得了的?」

  虎哥聽得心中更加害怕了,恐怖份子是什麼概念?那可是完全沒把人命當回事,此刻他腸子都悔青了,但也是沒有任何辦法,要早知道這件事涉及恐怖份子,他和東子說什麼也不敢來摻和到這些人的事情裡頭來的。

  李雲道笑了笑,這三個傢伙應該是趙槐弄來坑害自己的,卻沒料到一腳踩進了無底洞,當下點點頭,很真誠地對吳卓恩道:「卓恩,我知道你跟虎哥有過節,不過你這一槍也還得太狠了些!這回他還真不是衝著你們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跟上回一樣,他是某些人弄來噁心我的。」

  可是吳卓恩根本不信:「哼,別想用這種話來誆我,他們要不是你的幫手,我把吳字倒過來寫!」

  李雲道歎息一聲道:「這樣的話,今天你怕是真要把你的吳字倒過來寫寫看了!」

  他剛說完,便聽到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而後離李雲道最近的那個壯漢彷彿被巨錘擊中一般,整個人憑空向後飛起,撞在身後的牆上,濺起一大片血花,才頹然墜地。看完沒事兒的書友去微信公眾平台上看番外《徽猷傳》吧!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3:56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薛紅荷的變化

  槍聲一響,吳卓恩幾乎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一個飛身撲向沙發後方,落地後又迅速轉移方位,幸好他動作迅捷,才離開沙發後方的區域,又一發子彈打在他剛剛棲身的大理石地面上,濺起一串火花,又流彈射進了一旁的護牆板。

  另一名壯漢找到了客廳裡的一架三架鋼琴當掩護,卻不料一聲轟響,眾音齊鳴,又一發子彈穿過琴身木板徑直擊穿了他的腦袋。

  只轉眼的功夫,吳卓恩的兩個幫手皆死於非命,只剩下吳卓恩一人,短短幾息間,便已經在客廳裡換了數次位置。

  「李雲道,你難道真的不怕我殺了薛綠荷?」躺在一方混凝土沉重柱的後方,潛伏在甘南黨政系統良久的吳卓恩嘶吼道,「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念同窗之誼了。」他想去掏身上的手機,卻掏了個空,這時才想起剛剛倉皇逃竄時應該是把手機丟在了沙發旁。

  李雲道徑直走出去,微笑著撿起手機,沖吳卓恩的方向晃了晃:「你在找這個吧?要不要我給你送過來?」

  回答李雲道的是兩顆子彈,吳卓恩終於決定要徹底幹掉李雲道,不管能不能拿得到東西,必須先把李雲道這個阻礙解決掉,否則就算完成了這一次的任務,怕是被他這麼糾纏著,自己也很難遠走高飛。

  看著子彈打得木屑亂飛,抱著腦袋蜷縮成一團的虎哥此時腸子都幾乎要悔青了,他覺得自己是這場衝突裡最無辜的那個人了——要是早知道纏上李雲道的是一群恐怖份子,打死他也不會摻和到裡頭來。現在弄得大強吐血躺在牆邊,祥子也一直昏迷不醒,兩人怕是都受了不輕的傷,就連自己大腿上現在也中了一槍,才片刻的功夫,鮮血便很快就在自己身下形成一個血泊,他還是有點常識的,知道大腿上的動脈恐怕被剛剛那一槍直接給打穿了。他也很清楚,此時再向恐怖份子求饒,能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居然是他原本想要來設計陷害的李雲道。

  「三哥,救救我!」生死關頭,虎頭也顧不得什麼顏面,開口向李雲道呼救。

  李雲道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身下的血泊上:「解下腰帶綁在傷口的上方,脫下的你的T恤摁住傷口,否則你這樣子下去,等不到救護車到,你就已經失血過多了。」

  虎哥連忙解下腰帶,正打算按照李雲道說的繫在傷口的上方,卻不料那吳卓恩那邊一顆子彈打了過來,虎哥再次慘叫一聲,那子彈不偏不巧,正穿過了他右手手掌,一時間再度血流如注。

  對面別墅樓頂上的狙擊手見狀,朝著吳卓恩棲身的承重柱方向壓迫性地連開數槍,但只打得那柱子上的混凝土飛濺,卻沒有對吳卓恩造成任何實質性地傷害。

  「李雲道,你別逼我!」藏在柱子後方的吳卓恩怒吼著,「大不了,同歸於盡!」

  李雲道聞言,心中一驚,這可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犯罪份子,而是一群敢在白沙湖大堤下安放無數炸藥的恐怖份子,對他們來說,這個世上沒有仁慈,沒有同情,有的只是殺戮。

  不好!李雲道暗叫一聲不妙,轉身順手一把拉起地上的虎哥背在背上,也許是因為腎上腺激素的緣故,竟將近九十公斤體重的虎哥在眨眼間背到了門外。

  轟!轟!

  這一次有了上一回的經驗,一出門李雲道帶著虎哥一起一頭撲進別墅小院的觀景池,身後傳來兩聲巨響,等著從水池裡如落湯雞般地爬出來時,那別墅已經身處一片火海之中,再回頭看身邊的虎哥,這倒霉的傢伙居然池中的噴泉銅管刺穿了腹部,此刻趴在水面上一動不動。

  李雲道長吁了口氣,拿起手機一個電話打給了周樹人:「怎麼樣,綠荷師姐有沒有受傷?」

  電話裡傳來周樹人的憨笑聲:「放心,所有的一切都跟你預料的一樣,剛剛幹掉了兩個人,不過幸好我們的人眼疾手快,這幫傢伙身上都帶著自爆炸彈!」

  李雲道終於鬆了口氣:「那就好!」

  「你那邊呢?」

  「我這邊又出了點狀況……這群狗日的,好像又引爆了炸彈……」

  「應該是他們身上自帶的炸彈。吳卓恩呢,死了嗎?」

  「還不清楚,但我估計他應該沒那麼容易死。火勢太大了,得等消防滅了火才能確認,而且這邊還有點麻煩必須要請消防來解決了……」他看了一眼池中的虎哥。

  「按原定計劃,你抓緊時間撤,我安排二部的人接手。老爺子的意思是將你師姐和老師先安置到家裡,說是也好久沒跟老友下下棋了,等事情過去了再讓他們出來。」

  「好的,有勞師兄!」

  掛了電話,李雲道便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想往火海裡沖,連忙快步衝上前一把抱住那瘋女人:「你幹什麼?發什麼神經?」

  那女人原本掙扎著還要往裡沖,一聽到李雲道的聲音,立刻停下來回頭詫異地看著他:「你……你……你沒事啊……」

  李雲道皺眉道:「我命大!薛紅荷,咱倆有事沒事還是不要見面的好,你看看,每次咱們碰面,都會出事兒!不好……」李雲道突然想起,裡面應該還有虎哥帶來的兩名手下,當下苦笑搖頭,「怎麼就這麼倒霉呢?還是得進去一趟!對了,水池裡的那個傢伙有點麻煩,你打給急救中心,讓派個救護車來,對了,讓他們帶血袋,別死在路上了!還有,跟消防打個招呼,這噴水管,普通醫生估計還真應付不了……」

  到水池裡給咽咽一息的虎哥下巴下墊了塊石頭,而後才轉頭對薛紅荷道:「把你的內衣脫下來給我!」

  「你……」薛紅荷又羞又怒,抱胸警惕道,「你想做什麼?」

  李雲道指著不斷冒著黑煙的別墅窗戶道:「我需要有東西浸濕了捂著鼻子擋住毒煙,難道我想讓我脫了上衣光著膀子進去救人?」

  薛紅荷咬了咬牙,卻再也沒有任何猶豫,背過身極熟練地解下內衣,而後單臂護住胸口,另一隻手將衣物遞了過來:「給!」

  李雲道此時也無暇顧及她的羞澀,飛快將薛紅荷的內衣浸在池水裡徹底浸濕,而後便飛奔向那火光沖天的別墅。

  李雲道剛剛衝進別墅,薛紅荷便看到另一個用濕布捂著口鼻的人也衝了進去,卻也來不及去阻止,只能按李雲道的吩咐打電話叫救護車和消防。

  電話還沒打完,便見兩個身上帶著火苗的人各背著一人從別墅裡狂奔而出,正是李雲道和那剛剛尾隨他疾奔而入的人。

  薛紅荷連忙上前幫兩人撲滅身上的火苗,這才看清這是一個穿著打扮都很潮的中年男子。

  李雲道試了試地上兩人的呼吸,長長吁了口氣:「幸好,都還活著!」說完,便一屁股坐在別墅前的地上,對胡柯道,「不錯,那幾槍開得很有水準!」

  胡珂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皺巴巴的煙盒,一根遞給李雲道,一根給自己點上:「我剛剛看過了,除了被我打死的那兩個人肉炸彈外,裡面並沒有其餘的屍體,那傢伙應該有別的逃跑方式。」

  李雲道環視四周,點點頭:「倒是算漏了這一點,去查查這棟別墅究竟是誰的!我估計別墅應該做過一些改造,很可能跟附近的另外一棟別墅打通了地下室,只要多加派些人手,應該能找得到。」

  遠處的火警聲和救護車聲由遠及近,李雲道起身拍拍了身上的塵土:「你們倆都沒受傷吧?」

  胡珂看向薛紅荷,薛大妖孽也點了點頭。

  看著那熊熊烈火,李雲道面色沉重:「剩下的交給二部吧!這兩天京城的公安要頭疼了,這都好幾樁命案了!」

  胡珂笑了笑道:「讓警察們頭疼去吧!咱們還是分頭行動吧,有什麼消息第一時間聯絡!」

  上了李雲道的北京吉普,一直咬著唇不語的薛紅荷伸手道:「拿來!」

  李雲道詫異地看著她:「什麼?」

  薛紅荷扭過頭去,羞惱地咒罵道:「無恥!」

  李大刁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褲兜裡掏出剛剛隨手塞進口袋裡的事物,乾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剛忘了還你!」

  薛紅荷卻沒有伸手去接,瞪了他一眼,過了片刻才道:「謝謝!」

  正開著北京吉普跟消防車和救護車擦肩而過的李雲道差點兒手中一抖便撞上去——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兒出來了,薛大妖孽居然對自己說謝謝?

  李雲道有些狐疑地看著她:「你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薛紅荷一把將他手中的內衣搶了過來,轉過頭去看著車窗沉默不語。從小到大,危險的事情也經歷過不少,但像這兩天這般在恐怖份子手中九死一生的境況,還是生平頭一遭。雖然之前早就知道幫二部做事遲早會遇到危險,但是那槍口不對著自己腦袋的時候,尋常人根本就沒有那種一腳踏進鬼門關的真實感受。

  她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綠荷一直說她這個師弟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傢伙,如今看來,這傢伙除了嘴巴陰損了些外,似乎也的的確確如同綠荷說的那樣。

  「那個叫吳卓恩的一直就潛伏在你們身邊?」過了許久,她才轉過頭,邊問邊打量著身邊的李雲道。說實話,這會兒的李雲道看上去很狼狽,臉上

  幾處黑灰,頭髮上滴著水,身上還有幾處衣服被燒焦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這樣子的李雲道,看上去似乎比平日裡任何時候都要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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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3:57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人是會變的

  「在抓到吳卓恩之前,這段時間你需要跟師姐一起暫避一段時間。不過我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太久的,既然他們如此倉皇地發動這一次的行動,說明他們內部出了一些問題,至少對於吳卓恩這些人來說,應該是有人給他們相當大的壓力,否則應該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李雲道將北京吉普開進一處京城繁華地段的地下停車場,熄了火後對薛紅荷道,「樹人師兄會把你們安置在目前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但我估計二部內部現在應該也出現了問題。所以那兒是不是真的安全,還需要一些時間去驗證。這兩天先委屈一下,等我安排好了,再讓人把你們接出來。」

  很難得地聽到李雲道如此認真而和藹的語氣,薛紅荷也轉頭仔細地打量著停車場燈光下的那張俊朗的面孔:「你救我,是因為綠荷嗎?」

  李雲道張了張嘴,無奈地搖了搖頭:「就算你這會兒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被綁架者,我也會想盡辦法把你弄出來的,更何況你是師姐的孿生姐妹。」

  薛紅荷笑了起來,她似乎很享受跟李雲道之間的這種全新的相處模式,而不是一見面便用這世上最惡毒的語言相互問候。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你們也是。」

  「謝謝。」

  「嗯?」李雲道有些吃驚,這已經是這個女人今天第二次說「謝謝」了,聽到第一次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聽錯了,這一回卻是聽得異常真切。他想轉身看看這個如同貓兒一般驕傲的女子此時是什麼表情,卻只看到她彎腰進了周樹人派來接她的那輛黑色商務車。

  依在車旁目送黑色商務車離開,李雲道依舊能感覺到那貼了深色車膜的車裡,薛紅荷一直在看著自己,直到車子駛離地下停車場。

  他捋了把頭髮上的水珠,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濕漉漉的,褲腿和衣角都有燒焦的痕跡,此時左臂上才轉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一個長約五公分的水泡,應該是剛剛第二次衝進去救人的時候被什麼東西灼傷的。

  車上恰好有手機的換卡釘,他彎腰鑽進車裡取出換卡針,用打火機燒了前端,便咬牙刺破了水泡。從地下停車場出來,就近找了一處藥店,讓駐店藥師幫忙簡單做了一些包紮,李雲道便再次驅車趕往軍區總院。

  進入病房的時候,樂諾正趴在樂天床邊打瞌睡,聽到門響的聲音,她猛地從病床上站了起來,抬頭看到是李雲道,便長長吁了口氣,但又看到李雲道渾身狼狽的模樣,不禁皺眉:「又出事了?」

  李雲道點頭:「潛伏在我們身邊的聖教黨羽找到了,是吳卓恩。」

  樂諾詫異道:「怎麼會是他?」

  「都是錢和慾望惹的麻煩。胖子怎麼樣,今天醫生來查過房嗎?」

  「來過兩趟了,傅院長也來看過,只說我哥的身體機能樣樣都正常,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醒不過來。早上老爺子來過電話了,說是看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長時間這樣的話,還是要想辦法找國外的專家來會診。」

  「嗯。」李雲道點點頭,走到胖子身邊,這才一晚上的功夫,這傢伙似乎又瘦了一些,此時看上去,也就是比一般人要壯實些,倒是跟「胖子」這個稱呼有些出入了。

  「雲道哥,傅院長說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他說我哥可能在中毒前受到了什麼刺激,尤其是精神上的,他一時間無法接受,所以潛意識裡不想醒過來面對,可是一般都是人生大起大落或者家裡有至親離世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我哥這情況又不太像……」

  「精神上的刺激?」李雲道輕撫著下巴上剛剛長出一小截的胡茬,瞇眼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長長地吸了口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樂諾不解地看著李雲道。

  「你哥很快就能醒過來了,不過有些事情,我還需要去證實一下……等等……不好!」李雲道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便走,臨走前還不忘吩咐樂諾,「除了你,接下來誰都不能跟你哥單獨相處,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通知我!」

  樂諾目送李雲道匆匆地離開,歎息一聲看著病床上的樂天輕聲道:「老爺子說你半輩子獨來獨往,好朋友也沒有一個,沒想到來了京城,倒是一下子便交上一位生死之交。哥,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你得早點醒過來,前些天的大地震,峨眉那邊的通訊都中斷了,不過我今天早上已經聯繫上曦曦姐了,我含估計最遲下午她應該就能趕到京城了。要是讓她看到你這副樣子,怕是曦曦姐又要生氣了,她最看不得你軟趴趴任人欺負的模樣……」

  她起身,去洗手間將毛巾用溫水浸濕,正想出來想幫樂天擦擦臉,卻看病房裡陡然又出現了一個人。

  「薇薇!嚇死我了,你怎麼進來也不吱一聲?」樂諾拍拍胸口。

  梅灼薇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拍著胸口道:「諾諾,原來你在病房裡頭,我還在奇怪怎麼病房裡只有樂天一個人呢!」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毛巾上,而後便走過去接過樂諾手上的毛巾,「我來吧!」

  樂諾雖然覺得有些怪怪的,卻也沒有反對,只是看著她走過去幫樂天一邊擦拭臉頰一邊道:「你守了一夜了,今天晚上不用你守夜,換我!」

  樂諾低頭看了看地面,沒有說話。

  梅灼薇似乎想起了什麼,面色有些黯然:「聯繫上曦曦了?」

  樂諾點了點頭:「她應該今天就能趕過來。」

  梅灼薇笑了笑,又幫樂天將胳膊從被子裡拿出來,輕輕擦拭著,沉默了良久,才聽她道:「也好,曦曦守著的話,我也放心。」

  樂諾道:「剛剛李雲道來過,說是潛伏在他們身邊的是吳卓恩。我怎麼上次就沒看出來,主要他長得太憨厚老實了!」

  梅灼薇道:「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啊!這個世道,長得好看的,不一定內心善良,表面老實的,肚子裡指不定藏著什麼禍心。就像樂天,你看他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其實他這個人骨子裡比誰都正派!」

  樂諾道:「我哥這人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在蜀中查案子的時候,有個女局長貪污,但前一年剛剛生了二胎,被抓的時候說是還沒斷奶,我哥不知道費了多少功夫,才把孩子帶到他們兩規那個女局長的賓館,就為這,我哥還吃了個警告處分。後來我問他值不值,他說每次看到那孩子吃完奶後滿足的樣子,他就覺得很值了。你說他傻不傻?」

  梅灼薇歎息道:「傻人有傻福啊!其實你們說他傻,他就就是表面上看得傻,他要是真傻,會交李雲道這種幾次不顧一切都要救他的兄弟?他要是傻,會被相中去幹那些危險的事情?」

  樂諾疑道:「危險的事情?」

  梅灼薇笑道:「兩規那些人,查那些案子,哪個不危險?」

  樂諾道:「家裡倒也有長輩有過疑義,但老爺子卻力挺他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說是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間點了,樂家怎麼能自甘落後!」

  梅灼薇看了樂諾一眼道:「你們樂家老爺子倒是一直這般錚錚鐵骨,不像有的人啊……」

  樂諾遲疑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道:「梅老爺子讓你們由政轉商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國家要發展,基礎的還是要靠經濟建設的,商業不發展起來,拿什麼跟美國鬼子在金融戰場上抗衡?我倒覺得,你們家老爺子挺有遠見的。」

  梅灼薇道:「是遠見還是別的什麼心思,只能靠時間和歷史來證明了。」

  樂諾歪著腦袋,有些好奇地看著:「薇薇,我怎麼覺得這一次見到的你,跟前些年都不太一樣?」

  梅灼薇笑著反問道:「諾諾,你跟前幾年也還一樣嗎?」

  樂諾加入聯參二部後,經歷了不少磨難,這幾年整個人明顯成熟了許多,此時梅灼薇問自己,她才苦笑一聲道:「也對,人總是會成長的,我們也總要長大的。人,終究是會變的!」

  梅灼薇卻沒接著往下說,而是輕輕幫樂天掩好被子:「你說,明明毒已經解了,為什麼他還是不醒?」

  樂諾黯然道:「醫生說,小天可能在中毒前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不願意醒過來面對現實。」

  梅灼薇愣了一下,隨即微微搖頭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是事實了,那就必然要去接受才對。他從小就是這樣,一有事情發生,就當縮頭烏龜,什麼事情都是曦曦出面解決。唉,其實以他的性格,也只有曦曦才是他這輩子最好的選擇。」

  病房的門吱嘎一聲開了,兩人同時看向門口,姑娘風塵僕僕,顯然這一路從蜀中趕到京城,碰到了不少麻煩。

  「曦曦!」樂諾站起身,「我以為你要到晚上才能到!」

  梅灼曦快步走向病床,看到已經瘦下一大圈的樂天,頓時雙目通紅:「醫生怎麼說?」

  樂諾道:「醫生說身體沒有問題,但是……」她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

  「醫生說,要他醒過來的話,還要看運氣。」說話的不是樂諾,卻是看到孿生姐姐後卻一直都面無表情的梅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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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3:58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大國仕

  秦家四合院,鬧中取靜。入夜,寂靜的院子裡看不到一絲人影,只有院落最深處的書房亮著燈。

  一局黑白棋正值攻伐防守最激烈的時分,年過古稀的秦孤鶴盯著棋盤,冥思不語。

  「朝風兄,再不努把力,怕是你這條大龍就要被我吳老兒絞殺個精光了!」對面的同樣一頭銀髮卻精神奕奕的老人手握一枚白棋,笑意盈盈。「朝風」是秦孤鶴幼時乳名,如今有資格喊這個名字的人,放眼整個華夏,怕是早已經寥寥無幾。除了當年的太祖太宗,就算如今碩果僅存的那些老人當著他的面也不敢這麼放肆地稱呼他的乳名。也就眼前這個其貌不揚卻一直被譽為當下華夏哲學第一人的老人似乎總能撩到這位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家孤鶴的癢處。

  秦孤鶴輕歎一聲,放下手中的棋壇,苦笑搖頭道:「臭小子果然還是偏心啊,我這會兒他一年到頭都不會來幾趟,倒是時不時會跑去京大聽書聯兄的循循善誘,唉,看來同樣是老師,我這個老師就當得要失敗得多啊!」

  被秦孤鶴稱為書聯兄的吳老爺子輕輕一笑,推散眼前的棋局:「小傢伙在棋道上的確獨樹一幟,只是這棋風當真不敢恭維啊!專攻刁鑽之術,我也時不時被他弄得手忙腳亂,說過他多少回了,怕是這輩子都改不掉了。」

  秦孤鶴撫鬚笑道:「書聯兄言重了,想當年王鵬震在場戰上使是也同樣的兵不厭詐,當年那位就曾經點評過,說是王家人向來擅使攻心之術,打仗嘛,自然是少死些自己人才是上上之策。後來小「紅狐」一昧鑽研武力,就為這,我和鵬震兄說過他很多回,但也始終沒辦法讓他改掉這種凡事『硬碰硬』的作風。如今小傢伙頗有震鵬兄當年的風範,書聯兄也不必過於擔憂!」

  吳老爺子將盤中白子一粒一粒地撿回棋壇,點頭歎息道:「過剛則斷,但過於賣弄心計,怕是剛來也要吃虧啊!」

  秦孤鶴微笑道:「書聯兄,人無完人,再偉大的人物,功過都七三開,我們對於這些孩子,也不必太過於苛刻了。」

  終於將白子都挑揀了出來,吳老爺子將黑子推回到秦孤鶴面前,說道:「只是我們對這孩子都寄予了太多的期望,只盼著他前來能比鵬震兄走得更高更遠些,不至於如同小紅狐當年……」說著,老人的面色又黯淡了下來,「那年我在你家碰到那孩子,說實話,那一代的年輕人裡頭,我最看好的,就是那個小傢伙了!那日在蘇大,雲道將《逍遙游》倒背如流的時候,我覺得好像看到了當年的小狐狸!」

  秦孤鶴微笑不語,聽吳書聯老爺子說完,良久才頜首輕笑道:「你覺得雲道跟抗美有幾份相似?」

  吳書聯老爺子沉吟片刻後才道:「外形七分神似,但個性和脾氣卻只有三分相似,畢竟這孩子從小跟著大喇嘛噶瑪拔希的,個性上沾了不少佛氣,少了抗美的那份戾氣。」

  秦孤鶴卻笑道:「怕是你對這孩子還不夠瞭解!外形七分似我是認同的,但個性脾氣,怕是九成九地繼承了他那位嫉惡如仇的父親。這裡頭有許多當年的軍中秘聞,書聯兄不知曉也無可厚非。雲道的脾性,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翻版的王抗美,那句『對待敵人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殘酷,對待戰友如同春天一般溫暖』,被他們父子倆演繹得淋漓盡致!唯一的不同,就是身手上,抗美畢竟從小師從那位,大開大合,頗有古書上記載的『十步殺一人』的俠客之風。雲道這孩子身手弱了不少,但勝在情義和智慧上。所以,也算是各有千秋啊!」

  吳書聯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輕吸氣,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位……自從抗美出事後便失去了消息,如今可還健在?」

  秦孤鶴苦笑搖頭:「那位向來雲遊江湖,行蹤不定,性子又淡薄,如若不是當年打賭輸給了噶瑪拔希,恐怕也耐不住性子在王家一住就是十五年。」

  吳老爺子一臉嚮往道:「如果老人家還健在,算年齡,該比前幾年剛剛坐化天葬的噶瑪拔希還要年長一些吧?」

  秦孤鶴點點頭:「一代國仕,兩袖清風,俠客心腸,事了拂身。唉,只可惜行蹤太過於漂泊了,想尋他怕是得費一番工夫了。但就算尋到了又能如何,當年紅狐出事的時候,他依然沒有現身啊!」

  吳書聯老爺子抬頭看了一眼書房窗外的月色:「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這句話說得真好!」

  秦孤鶴也看向窗外的那輪明月:「江風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上上個世紀的那些人和事,恐怕早就被人忘得一乾二淨了。」

  吳書聯老爺子拿起手邊的溫茶,輕抿了一口:「我原本是打算給他寫本傳記的。」

  秦孤鶴微微一愣,隨即搖頭笑道:「怕是寫了,出版了,如今的孩子們也只是當普通的俠客演義看了。」

  吳書聯老爺子點點頭:「所以寫了半冊,便擱筆了。」

  「哦?已有半冊?書聯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怕是你在打我這半冊傳記的主意吧?」

  「既然寫了,何必吝於拿出來分享呢?這世上怕是能讀那本傳記精髓的,也屈指可數了。」

  「知道真相的,多數都已經入土為安了,只有你我這把年紀,還在苟延殘喘啊!」

  「書聯兄,那半年傳記……」

  「等過了這件事情了,我讓綠荷送過來。」

  「那好,一言為定!不知,書名可有定下?」

  「朝風兄認為名為《青龍傳》可好?」

  「太招搖了些,那位向來低調啊!」

  「嗯,倒是跟綠荷閒聊的時候,丫頭無意提了一句,說是那位文武雙全,堪稱一代國仕,叫《大國仕》可好?」

  「妙栽妙哉!既然寫了半部,書聯兄何不……」

  「古人逝而立傳,還不知那位是否還健在,所以……」

  「那的確是有些不敬了,這本傳記,暫時還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的脾氣,怕是咱們都承受不起啊!小狐狸那般性格,怕是多數都是從那位身上耳濡目染的。」

  「對了,朝風兄,當年小狐狸血染北非一事……」

  吳書聯老爺子正想繼續問些什麼,書房的門被人輕輕叩響:「老師,不早了,你和秦老都該歇息下了。」

  吳書聯老爺子搖頭苦笑:「這丫頭,現在管我管得……」

  秦孤鶴羨慕地笑道:「書聯兄好福氣啊,晚年能有這樣的弟子在身邊端茶倒水!」

  吳書聯笑道:「朝風兄兒孫滿堂,也是令我好生羨慕啊!」說著,對門外的綠荷道,「丫頭,進來吧,我跟朝風兄再敘些話就睡。」

  桃木門吱嘎一聲打開,一身綠布衣裳的師姐踏著一雙繡花布鞋走了進來,看兩個老人盤膝而坐笑意盎然,便笑著道:「老師與秦老許久不曾碰面,該是有許多話要說的,你們說,我給你們沏些助眠養神的茶。」

  秦孤鶴看到綠荷臉上有一處小小的擦傷,歎息一聲道:「倒是辛苦綠荷了!」

  薛綠荷自然知道秦老爺子的意思,當下抿嘴輕笑道:「秦老您言重了,師弟的事便是我的事,況且我也只是小小的配合一下師弟的行動,倒是紅荷吃了一些苦頭,怕是恨雲道恨得緊呢!」

  秦孤鶴笑著道:「這局棋原本就是你師弟自己布下的,要如何收官,自然也要看他自己了。只是那甘南的小吏怕只是其中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小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未曾揭開面紗啊!」

  薛綠荷一邊從茶缸裡取些白菊一邊笑著道:「師弟說了,既然已經露出尾巴,就要把他們一股腦地全部都揪出來,否則在京城讀書的這兩年,都不成安生。」

  吳書聯笑道:「都揪出來?小赤佬好大的口氣!要真能揪,朝風兄怕是早就把他們都揪出來了,還會等到今天?」

  秦孤鶴卻笑道:「棋局是他布的,陣勢和甕都備好了,就等著請君入甕呢!」

  綠荷嫣然笑道:「小師弟做事情向來有分寸,他說能揪出來,我便相信定然是可以的,否則,他也不敢當真把我和紅荷放給那個吳卓恩。」

  秦孤鶴笑著道:「為了你們倆,臭小子幾乎快把二部在京城的力量全部都動用上了。他現在可不是什麼光桿司令,怕是我現在都是他手下的兵,任他在擺佈了。」

  吳書聯老爺子點頭笑道:「如果能一勞而永逸,朝風兄被孩子們擺弄一陣子,又有何妨呢?」

  秦孤鶴大笑道:「此言甚是有理,果然還是書聯兄看得清楚,我就說要讓他們多研究研究哲學,人才會變得更聰明嘛!」

  綠荷分好茶,送到兩個老人面前,笑著道:「這世上很多人啊,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所以按雲道的說法,人啊,凡事都只懂那麼一星半點,認識不到這個世界運行的殘酷規律,反而會更幸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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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3:59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雲道的佈局

  到了深夜,四合院裡一片寂靜。夜風輕拂,吹皺了一池秋水。月色清朗,直照人心。

  雕花窗閣下,秦孤鶴獨自一人眺望明月,這位為共和國的光輝嘔心瀝血一輩子的老人面色寂寥,許久才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面對那輪千年如一的明月,老人似乎有些唏噓,長長歎了口氣,轉身走向書桌,復出的這些年,他早已經習慣了晚睡早起的節奏,夜深人靜時再批閱這些文件,自己的思路似乎也才會更清晰些。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牽一髮而動全身,有些事情可以劃上句號了,還有些很多年前便開始未雨綢繆的事情也終於可以開始了。事情,總是忙不完的,尤其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匯總而來的各類重要情報,到他這張書桌的,已經經過了層層篩選,無一不是關乎著十四億百姓安危的大事。當年那位就曾把著他的手說過,事關百姓的事,便絕無小事,那位駕鶴仙逝後,這句話他卻牢牢地記在了心裡。他是這麼記的,也是這麼實踐的。

  那只用來寫小楷的狼豪已經磨禿了筆頭,他在硯台上捻了捻變得毛躁的筆頭,等墨汗沾勻了,這才下筆在一封文件上寫下一行行楷:茲事體大,轉聯參六部廖仲詳組織相關人手證實,限期一周。公文上的字永遠是清清爽爽,如同老人一輩子的為人。他體諒下屬,所以批閱文件時候,也從來都是行楷字跡,從來不會用下屬們辨認不了的龍飛鳳舞的字跡。他同樣雷厲風行,被孔家那位邀請復出重掌軍方後,便整肅軍紀,嚴懲貪腐,這幾年軍中的風氣肅然一新。

  年紀大了,文件看久了便會眼酸,他擱下筆,摘下老花眼鏡,揉了揉發脹的雙眼,歎氣一聲道:「還是不得不服老啊!」

  門外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他雖然年邁,但還算耳聰,這腳步他已然熟悉,便再度戴上老花鏡,將目光轉看桌上的文件。書房外的人似乎並沒有要刻意隱藏自己的腳步聲,而是一如既往地走到書房門口,輕輕叩門:「首長,不早了,該歇下了!」

  老人輕咳一聲:「書聯兄和兩個丫頭都住下了?」

  書房門被人推開,那憨厚的周樹人恭敬地邁進書房,答道:「按您的吩咐,吳老住在伯南書記的房間,不過薛家姐妹想住在一起,便由得她們都擠在大小姐的房間裡了。」

  秦孤鶴微微點頭:「解放前,將近一個多世紀的戰爭,把華夏的學術脊樑幾乎打垮了,解放後又經歷了二十多年,我們才意識到光有階級鬥爭是不夠的。書聯兄當年以一已之力,推動了華夏多項學術改革,硬是把那些走歪路的人引回到搞學術的正途上來,單這一點,書聯兄就已經當得『當代國仕』四個字了。所以不管如何,你們定要給我保護好我這位老友,華夏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大思想家了,唯一的一點希望,也就寄托在這位老先生身上了。保護好了,未來史書上定會留下一段佳話,保護不好,咱們可都有可能被後人戳脊樑骨的喲!」

  周樹人憨笑撓頭:「我看老爺子挺逗的,對我們這些當兵的也挺和氣,不像書裡寫的那些大儒,脾氣一個賽一個的臭!」

  秦孤鶴頜首長笑道:「往後你也會慢慢發現的,越是有學問的人,親和力就越強,反倒是那些滿瓶不動半瓶搖的,才會仗著肚子裡的一點墨水,一副眼高於天的樣子。對了,雲道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周樹人恭敬道:「首長,按您的吩咐,我也沒有多過問小師弟究竟在布什麼局,全力調動二部的人手在配合他的行動。」

  秦孤鶴笑著問道:「哦?你們把二部弄和雞飛狗跳的,真武那小子會沒意見?」

  周樹人笑道:「一開始,陳主任是不太樂意,但一聽說幫雲道辦事後,不但放手讓我調兵遷將,還把袁紫衣也派出來幫忙了。」

  秦孤鶴失笑道:「哦?你能指揮得動紫衣那丫頭?」

  周樹人的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我哪兒敢指揮這位小姑奶奶?啥事兒不得她自己心甘情願才成嗎?就連陳主任也拿她沒辦法,更何況將來她要是嫁給了徽猷,就是雲道的二嫂,這跟咱們還是一家人。不過我雖然指揮不動她,但她自個兒卻很主動,薛綠荷配合雲道落入吳卓恩手裡後,這條線其實是袁紫衣自己在跟的,就是後面營救的時候,我配合著跟雲道那邊聯繫,剩下的也都是袁紫衣在一線指揮的。」

  老爺子頜首微笑道:「不錯啊,真武這些年在丫頭身上花的心血終於有效果了。說實話,之前的二部,其實不缺優秀的特工,但是卻少了梯隊培養,所以指揮人才一直拔不上來。現在好了,真武這些年的改革,看來是看到效果了!」

  周樹人憨憨笑著,撓撓頭,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早就知道黃梅這個徒弟是個藏不住事情的憨厚人,秦孤鶴輕笑一聲說道:「想問什麼,直接問吧!」

  周樹人不好意思地咧著大嘴嘿嘿笑了笑,這才道:「首長,我到這會兒還沒猜透雲道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啊!按理說,吳卓恩的身份已經暴露了,他怎麼還……」

  秦孤鶴笑道:「你覺得京城就吳卓恩一顆老鼠屎?」

  周樹人連忙搖頭,而後才恍然地一拍腦袋:「首長,您的意思是,雲道還在釣大魚?」

  秦孤鶴點頭道:「他很清楚,這件事對方的目標是當年的那些科研資料,遲早他們都是要向書聯兄和薛家姐妹發難的,一直沒動靜,一來是沒準備好,二來是沒有合適的時機,與其等他們都準備好了,還不如趁他們內亂的時候,引他們上鉤,所以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所以說,首長,雲道其實是給他們下了個套?」周樹人還是有些不太理解,「那樂天是咋回事?他被人下毒難道是假的?」

  「既然知道他們在打當年那些資料的主意,乾脆就讓他們如願以償。華夏的粒子束武器取得階段性成功的消息,是雲道跟我商議後,故意放出去的消息。」秦孤鶴笑道,「消息一出去,美國人就急了,阮鈺之前發回秘電說,貿易戰的談判桌上,老美就按捺不住伸手討要了,說那些資料是當年薛氏夫婦從美國帶回華夏的。哼,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在美國進修過幾年,就什麼成果都是他們的了?這些美國人,太想當然了。雲道也是接到阮鈺的電話後,才想出這麼一記妙招,果然,那些人一聽說我們把加速器縮減到了一個房間這麼大小,哪裡還肯坐得住?」

  「一個房間大小,的確他們是要頭疼了,這樣基本可以發射進太空……」周樹人看到秦老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憨厚的老實人反應了半天,這才恍然道,「首長,這是您和雲道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

  秦孤鶴輕笑道:「這是雲道的傑作,我也就是幫他參謀參謀而已。不過這件事情,暫時還要保密,因為按雲道的推斷,我們內部也出了一些問題。」

  周樹人吃了一驚:「您是說有內鬼?」他忽然想起兩、三年前,老爺子挨的那記冷槍,就是自己人開的。

  「現在還不能肯定,但只要是心中鬼的,終究是要露出馬腳的。」秦孤鶴摘下老花鏡,從桌邊站了起來,也許是太累了,步伐竟有些蹣跚,周樹人連忙上前扶住老人。

  「能接近核心情報的就那麼幾個人啊……」憨厚的老實人有些詫異,能接近核心機密的他都認得,他真的不願意相信,這些親密的戰友裡出了一個叛徒。

  秦孤鶴在周樹人的攙扶下,到書房的床上躺下,他還有一間臥房,但一年到頭卻極少去睡,多數時間都睡在這間可以隨時處理公務書房裡。

  「樹人,現在那個甘南的小史已經跑了,怕是還在策劃什麼破壞行動,你讓真武跟國安那邊加強溝通,爭取早日把那個叛徒抓住!活人見人,死要見屍!」躺在床上的老人一字一頓地說道,雖然語氣平和,但卻殺氣騰騰。

  叛國,這是無可饒恕的罪。

  幫老爺子掩好被子,將房間的大燈熄滅,留下一盞燈光昏暗的長明燈——這是雲道的要求,說是過了古稀的老人,最好晚上都留一盞長明燈,一來是方便起夜,二來說是從風水上講,有利於老人的長命百歲。

  是不是長命百歲他不懂,但他卻清楚,如果再這麼熬下去,首長的身體肯定是要垮掉的。

  他平日裡就住在書房旁邊的客房裡,只要有什麼動靜,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書房門口。

  帶上書房的門時,他也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月盤子很大,也很亮,照得院子裡如同白晝。

  他這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又快一個月沒回去看看陸萍了。

  陸萍是前幾年娶過門的媳婦兒,老家學校的外語老師,很老實本份的姑娘,如今跟他來了京城,秦家幫忙安排在一家外國語學校教書。

  他拿起手機,想發個微信,這時才看到,手機上已經好幾條未讀的微信。

  是陸萍。

  他欣喜地打開微信,卻陡然看到一張令他瞳孔瞬間收縮的圖片。

  月明,秋風起。

  誰說不是一個大好的殺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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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4:00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所謂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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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黃梅花曾經對自己這個憨厚老實的徒弟有過一句很中肯的評價:孔武憨厚有餘,少了兩份靈氣,卻多了四份忠誠。所以黃梅花在教授周樹人的時候,幾乎是不留餘力地傾囊相授,這幾天黃梅花被秦孤鶴派出去獨當一面了,而這個憨厚老實的徒弟便代替鞍前馬後大半生的黃梅花成為了老爺子身邊的跑腿兼警衛員。

  警衛的職責是重大的,尤其是眼下這種無比緊張的節骨眼上。書房在大四合院最深的院落裡,三進院裡還有兩間宿舍號,住著一隊穿特製軍服的人馬,這些都是那年老爺子被打了暗槍後,孔家那位特別安排的保鏢。往常這個時候,周樹人確認老爺子睡下後,便會獨自一人到隔壁的小屋裡打坐半個鐘頭後也就睡下了,今天卻一反常態地到了三進院,叩響了第一間宿舍的青銅門環。

  門開了,不過開門的警衛隊隊長郝玉飛卻有些詫異,自己雖然被安排來保護老爺子,但實際上平日裡也只能遠遠地看著那位,敲門的這個大個子才是那位真正信任的貼身護衛。儘管只分到了外圍保護的工作職責,但郝玉飛還是幹得盡心盡力,只是此刻卻心中湧出無數個疑問,這位不擅言辭的周少校怎麼會深夜跑來找自己了?以他對周樹人的瞭解,他斷然是不會為了找人聊天或打牌一類的無聊原因。

  「周少校,出什麼事了?」他看到周樹人的面色有些凝重。

  「呃……」周樹人撓頭,欲言又止,的確,黃梅花教出來的徒弟,自然不會有擅離職守的作風,只是家裡那邊實在需要自己去出面解決。「玉飛,老爺子剛剛睡下,我家裡出了點事情,要回去一趟,你看……」

  郝玉飛一聽便笑了:「誰家還沒個急事兒?周少校你放心去,我帶上小四川到書房門口站崗,直到你回來!」

  周樹人一臉感激:「就兩個鐘頭!兩個鐘頭,我一定回來!」他也知道,小四川是郝玉飛這支警衛隊伍裡身手最好的,原先是野戰軍一支特種小分隊的尖刀兵,這才放下心來。

  郝玉飛笑道:「你正好回去好好陪陪嫂子,這陣子首長挺忙,你怕是也快個把月沒歸家了吧!」

  周樹人點頭,他性子直,根本掩飾不住眼神裡的擔憂:「今晚情況很特殊,務必請保持警惕,我一定快去快回,拜託了!」

  「誒,周少校,是不是碰上什麼事了?要不要帶兩個兄弟陪你一起?」郝玉飛也看出周樹人家裡怕是碰上了什麼棘手的事情,以周樹人跟秦孤鶴的關係,許多事情都是一個電話便能解決了,能讓他犯愁的,怕也是頗為棘手的大事情了。

  周樹人已經轉身,連大步邁前前院邊擺手道:「不用,我去去便回。」

  郝玉飛也沒有耽擱,喊上小四川,飛快穿戴整齊,二人便來到內院書房門口,分立兩側。

  前院響起汽車引擎的聲音,而後便是一聲巨大的引擎聲,看來周樹人這一腳油門給得很深。

  聽到聲音的郝玉飛皺了皺眉,但首長書房門口不能交談,他也只好摁下心中的百般疑問,警惕地看著四周。他的嗅覺很靈敏,雖然每日只在外圍警戒,但也能嗅得出,這幾天氣氛有些不太一樣,尤其是今天家裡還多了三位客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既然事關二部,郝玉飛便明白,那定然不會是什麼芝麻顆粒的小事了。

  周樹人的車飛馳在高架上,憨厚的國字臉上滿是哀傷——雲道果然說得不錯,女人是老虎,弄不好便要吃人。

  他想了想,還是給李雲道撥了個電話,接通後便道:「雲道,跟你預料的基本一致,可是……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強忍著心中的難受,深深地吸了口氣。

  電話那頭的李雲道站在王家四合院的池塘邊,看著那皎潔的月色,輕聲歎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

  周樹人道:「你覺得,他們把我引出來,就是想對老爺子下手?」

  李雲道低頭望著池中的月亮倒影,輕輕搖頭道:「如若只是這麼簡單,那就好辦了,怕只怕……」

  周樹人不解道:「雲道,我還是不知道你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啊!」

  李雲道笑了笑道:「師兄,我知道你對嫂子是有感情的。也許嫂子有她的苦衷,先試試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吧!看看有沒有一些有用的線索,如果處理得當的話,也許可以讓嫂子代罪立功,如此也不枉你們夫妻一場。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嫂子的祖籍是在蜀中?」

  周樹人道:「是蜀中,但很多年前據說就遷到了甘南省會。」

  李雲道輕輕歎息一聲,欲言又止:「師兄,你自己注意安全。」

  周樹人有些惱火道:「她難不成還敢謀殺了我不成?」

  李雲道緩緩道:「既然面紗已經慢慢被我們揭開,那也要防著有人狗急跳牆。總之你自己小心,老爺子那邊……」

  「放心,一切照計劃行事。」

  掛了電話,李雲道依舊在池邊佇立良久,那假山後,懶憊的母獅似乎又比之前住進來的時候肥了一圈。他沖那母獅招招手,那早就吃飽了的母獅似乎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打了個哈欠又匍匐在兩隻前爪中間。

  「你一定碰到了什麼難題,對不對?」不知何時,穿著粉色睡裙的金髮少女站到了他的身邊,夜風輕輕撩起她的裙擺,露出一對膚色如玉般聖潔的小腿。

  李雲道轉頭看了她一眼,笑著道:「你怎麼知道?」

  小九道:「在香港的時候,一碰上頭疼的事情,你便會站在窗邊一邊抽煙一邊看月亮,只是那個時候,你的表情還沒有現在看上去這麼艱難。」

  「是啊,有的人越活越簡單,我卻越活越艱難了。你說我這三十多年,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李雲道苦笑著自嘲道。

  「狗?」雖然已經頗通中文,但小九還是沒能理解李雲道這句話裡的意思,歪了歪腦袋,仰頭問道,「我發現你們中國人似乎很討厭狗這種動物。」

  李雲道詫異道:「為什麼這麼說?」

  小九很認真地道:「因為你們經常拿狗當比方,比如說活得不如一條狗,累得像條狗,罵人的時候也會說豬狗不如一類的話。在我家,狗是一種很忠誠的動物,是我們的朋友!」

  李雲道這回卻不笑了,而是看著那假山後面的母獅道:「不管是狗,還是那獅子,有時候都比人要誠信得多。人類社會,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充斥著爾虞我詐。有時候想想,也許動物世界弱肉強食的規則更直接了當些,而人這種動物,似乎生來就是來破壞這種規律的。因為自持頭腦發達,比其它物種都要聰明,有的人甚至覺得自己比別人都要聰明,所以總是想把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其實,只要經歷多了也就能明白了,絕大多數時候,在絕對力量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其實都是紙老虎。」

  小九皺了皺小鼻子,有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說的是那些讓你頭疼的間諜和叛徒。」

  一件鑲金絲的披風輕輕落在小九的肩上,小九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輕呼一聲:「啊,安妮阿姨!」

  那個習慣板著面孔的女人擺擺手,退回到遠處的廊亭下,將空間繼續留給兩人。

  「你這兒有安妮在,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我沒事的。聖教也曾經試圖侵蝕過羅賓柴爾德的榮耀,但最後也都不了了之。」

  李雲道苦笑道:「那種忠誠,怕是太浪費錢了。」

  小九笑道:「人不在多,而在於精。」

  李雲道點頭:「一個家族可以只吸納精英,但一個國家卻不能這麼做,三教九流,哪怕他再混賬,也是這個國家的子民,只要他沒犯根本性的錯誤,那都是人民內部矛盾,我們要遵循的,還是團結、批評再團結的原則。」

  小九搖了搖頭:「不懂。」

  李雲道笑道:「有些事情,你再大一些也就懂了。」他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問接下來的一個問題,琢磨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們家,後來誰贏了?」

  小九歎息道:「應該很快就出結果了,但他們的能力,的確不分伯仲。」

  李雲道搖頭苦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家的事情,我還是不多嘴了。走吧,你回屋早些休息,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小九問道:「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李雲道輕笑:「既然是我自己引出了這齣戲,沒理由只搬張板凳坐在一旁看戲啊!」說著,他又輕歎一聲,「怕只怕,這結局,都不是我們想要的……」

  小九伸手幫李雲道輕輕撫了撫胸口:「別生氣,生氣會讓人變老的。」

  李雲道笑著捏了捏小九粉嫩的臉蛋兒,這個動作引起了假山後面那母獅一陣低沉的咆哮。

  「住習慣了,也就不要走了!過了這陣子,我就讓鳳駒回來了,你們好培養培養感情。」某人一臉拐賣少女的無良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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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4:00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捕捉人心

  一個小四川,如同往秦家四合院這座深不見底的海裡投下一枚石子,瞬間便被洪濤巨浪吞噬得一乾二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秦家別墅便安靜了下來。二部的人處理這些事情都是熟手,到太陽升起的時候,連牆上有子彈孔的青磚都被更替過了,更不用說想在那木紋古樸地板上尋到一絲血跡。

  槍聲響起的時候,綠荷和紅荷便醒了,兩人第一時間便到了吳書聯老爺子的房裡,生怕老爺子出事,推門進來時卻看到兩個老頭子正對著一局殘棋冥思苦想,似乎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如此,聰明如薛家姐妹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外面也許又是那個善於玩弄人心的傢伙所布下的局。

  「不妨事,吵著你們了吧?去睡吧,今夜沒人能傷得了我們!」秦孤鶴沖薛家姐妹擺擺手,一夜未眠,老人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了些許。是的,這會兒估計就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進秦家大宅,二部的人手如果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的話,拿什麼去跟那些窮凶極惡的國際勢力周旋?

  紅荷聽罷轉身便要走,卻見綠荷盈盈地走上前幫兩位老人燒了壺熱水、往壺裡添了這才轉身隨紅荷離去。

  薛家姐妹回到房間,卻已然沒了睡意。

  「綠荷,你說這李雲道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你就這麼信任他?你咋就不怕那小子把你給賣了?」紅荷檢查著身上幾處擦傷的地方,昨日到了秦家,便有醫護人員來幫她處理了傷口,此時看著這些依舊淤紅的傷口處,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傢伙,嘴上說著跟往常差不多犀利如刀子的話,但心裡卻琢磨著不知道那人此時此刻又在幹些什麼。

  薛綠荷倒是沒有察覺妹妹的變化,只道她是跟往常一樣非要在自己面前損師弟幾句不可,也沒往心裡去,只是有些擔憂地看著外面的的天色:「天快亮了,到了白日裡,可能會消停一陣子。只是馬上過了秋分節氣,這夜總是越來越長的,怕是這麼千日防賊的話,誰的日子都過不安分啊!」

  薛紅荷輕笑一聲,隨口道:「怕什麼?不是有李雲道嗎?」她向來是心直口快的,有什麼說什麼,否則也不至於這麼些年跟李雲道一見面便要在口頭上爭個你死我活。只是說完這話,她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的立場似乎轉變得有些過快了,於是馬上又說道,「就算李雲道不給力,秦老爺子這才只動用了二部,諾大的聯參可以動用的人手多了去了,還怕逮不住幾個跳樑小丑?」

  綠荷輕歎一聲道:「這些擔子都壓在雲道一個人的身上,扛定然是能扛得住的,不過師弟向來是打碎了牙自個兒往肚子裡咽的性格,至於訴苦什麼的,更是不可能的了。」

  紅荷看不得綠荷總是一副為他人著想的心思,一把抄住綠荷的纖細小腰,扯開話題:「嘻嘻,想不到你還保養得挺好,這麼些年了,也沒見你怎麼運動,這腰上怎麼連一丁點的贅肉都沒有?」

  綠荷的眼睛笑得瞇成了兩道月牙兒:「干家務也是運動啊!」

  紅荷有些沮喪地揉了揉自己同樣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你說咱倆怎麼也吃不胖?」

  綠荷笑著道:「你啊,就喜歡無病呻吟哩!看日後你怎麼嫁得出去喲……」

  紅荷嘻嘻道:「我就沒想過要嫁人,我覺得現在這麼也挺好,真的!」

  綠荷側身撐著腦袋,體態優雅而嫵媚:「紅荷,你說爸媽當年真的留下了那些研究資料了嗎?」

  紅荷眨眼看著屋樑道:「有肯定是有的,但我估計應該早就被軍方拿走了。」

  綠荷道:「那為什麼那些人那麼肯定我們手裡一定還有一份?」

  紅荷想了想道:「這個就無從得知了,你可以問問李雲道,他揣摩人心的功夫,如今的京城裡頭除了那些勾心鬥角一輩子的老爺子們,也就他能排得上了。」

  綠荷輕輕歎息一聲,轉身躺了下來,姐妹倆並躺著看著那屋樑,良久,才聽綠荷奇道:「紅荷,今天提到雲道,你怎麼不像往日裡反應那麼強烈了?」

  薛紅荷悄悄側過身去,背對著紅荷,嗯了一聲道:「他也算是個男人。」

  綠荷哦了一聲,過了片刻,便呼吸愈發均勻起來。

  紅荷輕輕喚了喚綠荷,沒聽到反應,這才無奈地搖了搖頭,此時她卻毫無睡意,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腦子裡很亂,總是會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迷迷糊糊的父母的樣子,有那窮凶極惡的壞人的嘴臉,還有那個總是冒著生命危險做些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的傢伙……

  站在解放軍總院花園裡的李雲道對著初升的旭日連打了幾個噴嚏,樂諾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雲道哥,你是不是又被哪個姑娘惦記上了?」對於哥哥樂天的這位好兄弟,樂諾也瞭解不少他的風流韻事,此時也忍不住打趣一番,也算是緩解一下這些天以來的緊張情緒。

  「姑娘?」李雲道哭笑不得,「胖子一定在你面前說了我不少壞話吧?」

  樂諾笑道:「我哥那是羨慕嫉妒,誰讓你把人家最喜歡的國民女神也收入後宮了呢?」樂諾如今也是二部成員之一,有些事情,自然無需避諱。

  李雲道笑了笑:「你哥不也是嗎?差一點也就娥皇女英了。可惜……」

  樂諾聞言,也長長歎息一聲,而後問道:「雲道哥,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李雲道淡然一笑道:「換作是你,折騰了半天,啥也沒撈著,你會怎麼做?」

  樂諾微微皺眉想了片刻才道:「怕真是要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那你覺得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不是當年的那些研究資料嗎?」

  「或許吧!」

  「什麼叫或許?」

  「就是也許他們之前的目標是那些研究資料,也許從一開始這只是他們這一次行動當中的一個用來聲東擊西的手段,誰知道呢?」

  「你的是意思是,也許從一開始,他們的目標就不是那些資料而是別的?」

  「也不能這麼說,也許他們的任務有很多,當年的資料只是其中之一。當然,如果我沒有主張把我們粒子加速器已經縮小到一個房間這麼大的消息放出去的話,怕是他們也不會這麼急著發動了。人心啊,總是貪婪的,總想著要沒準兒能順手把什麼事情做掉,事實上,想要得越多,也許得到的卻越少啊!」

  樂諾打量著李雲道,眼神裡總有些之前所沒有的崇拜和佩服:「雲道哥,我哥之前評價說你是他見過的年輕人裡頭最擅長攻心的,我原本是不信的,如今卻是不得不相信了。」

  李雲道笑了笑:「我一直以為,胖子這小子不損我就不錯了。」

  樂諾卻搖頭道:「你別看小天平日裡傻樂呵,其實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打小我就知道,你看他表面上傻胖傻胖的,骨子裡其實是個驕傲得不得了的傢伙。說實話,這麼多年,你是他第一個在老爺子跟前提起過的朋友。」

  李雲道卻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說,而是有些頭疼地狀地揉了揉腦袋:「其實我現在擔心的,還是你們家的反應啊,畢竟……」

  樂諾歎息一聲道:「樂、梅兩家向來守望相助,但出了這樣的事情,怕是老爺子心裡也是會很難受的。而且我家老爺子脾氣暴烈,否則也不會一怒之下便把樂天趕到京城來……只怕他知道了真相,會接受不了……」

  李雲道卻搖頭道:「你覺得你們家老爺子真的只是一怒之下才把樂天發配到京城來的?」

  樂諾詫異地看著他道:「難道……」

  李雲道點頭:「樂家和梅家乃是通家之好,樂老縱橫沙場這麼些年,哪會一點端倪都察覺不了?」

  樂諾驚道:「你的意思是,老爺子特意把小天弄到京城來,就是想他遠離梅家?」

  李雲道笑著點頭道:「人算不如天算,你家老爺子倒是一片好心,可奈何這世間一個『情』字,不知道糾纏著多少癡男怨女。」

  樂諾彷彿知道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般,喃喃道:「這麼說,老爺子是早就知道了……」

  李雲道搖頭道:「這倒也不一定!像他們這樣在政壇和軍中呆了一輩子的老人,對很多人事情都是非常敏感的,讓樂天來京城,也許只是試探。不過,這樣的結果,倒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樂諾不解:「出乎意料?」

  李雲道回頭看了一眼樂天所在的病房:「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早就發動,按理說,既然潛伏了這麼多年了,應該不至於這麼倉促才對,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左右了他們的決策。」

  樂諾也看向病房的窗戶,幽幽道:「只是苦了小天。」

  李雲道卻笑道:「男人嘛,不多經歷幾個女人,怎麼可能成熟得起來?就當是他人生歷程裡一個考驗吧!」

  樂諾有些擔憂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是他們了,為何還敢把她們姐妹留在病房裡,你不怕……」

  李雲道笑了起來:「你剛剛不也說了嘛,我對人心的捕捉,還是很準的!」
liwanhua1234567 發表於 2019-4-8 04:01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收網嗎

  夜是那樣的寂靜,彷彿這夜幕將所有的罪惡都掩藏了起來,連那一線僅有的血腥味,此刻也被夜風被吹散。

  灌木叢旁,身材巨大的憨厚青年蹲在那兒,雙臂擱在膝蓋上,碩大的腦袋卻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似乎想把自己與這殘忍的世道完完全全地隔絕開來。

  一聲歎息。

  不用抬頭,他也知道是誰。

  打火機竄出明黃色的火苗,點燃一根煙後便再度熄滅,黑暗中,便只剩下那忽明忽暗的紅點和緩緩消散在夜風中的青煙。

  抽煙的人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蹲在一旁。

  有時候,不過多說什麼,沉默便是更好的陪伴方式。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顆腦袋終於從雙臂間抬了起來,傻傻看著啥也沒有的夜空:「雲道,要不,給我也來一根?」

  那一直陪著不說話的青年微微歎了口氣,卻是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遞過去,又幫點了火。

  咳咳——抽不慣煙的人抽得太猛便是這樣的後果,那憨厚青年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樹人師兄,這玩意兒就不適合你。」李雲道將煙從他嘴邊拿了過去,扔在地上,踩滅。

  周樹人那張總是掛著一副憨笑的臉上此刻終於笑意全完,黑暗中也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聽得過了一會兒,他才吐出一團濁氣道:「發生這樣的事情,往後,我都不知道怎麼面對老爺子和二部的那些戰友了!」

  李雲道撇撇嘴,皺眉道:「這事兒難不成還能怪你?你們倆結婚前,他們不是都做過背景調查了嗎?所以說,還是那句話,不是友軍太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你別怪我馬後炮啊,之前他們攛掇你娶的那個京城姑娘不是挺好嗎?怎麼後來就……唉,不說了,說了反正也是馬後炮!」

  周樹人狠狠搓了把臉:「她原本是想嫁禍給她的好朋友,說實話,如果不是我在陽台上聽到那些對話,怕是她說什麼我便會信什麼。雲道,你說我是不是並不太適合幹這一行?」

  李雲道卻一臉憂色道:「這世上,誰又是生來便適合干某樣事情的呢!怕只怕,這件事過後,老爺子身邊就沒個好使喚的人了!」

  周樹人又將腦袋深深地埋進了雙臂間,就算二部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必然是與他無關的,但把他繼續放在老爺子身邊恐怕也是那些人都不敢去冒的風險,更何況,怕是單之後的政審這一關,就要磨蹭上許久了。

  李雲道抬頭看向那間依舊亮著燈的屋子:「你親自動的手?」

  那埋在雙臂間的腦袋微微搖了搖,而後便聽到他甕聲甕氣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知道我心腸最軟,哪裡下得去手!」

  李雲道點點頭:「嗯,讓二部的人接手也好。誰來了?」他想了想,不等周樹人回答,那陽台上便出現了張熟悉的面孔,紫色衣裳隨夜風飄揚。

  看到她,李雲道才恍然接著道:「的確,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

  他聽到樹人師兄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此時此刻,對眼前這個憨厚青年打擊最大的莫過於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欺騙了,而且這將直接影響到他甘願奉獻生命去維護的那份執著。

  過了一會兒,那紫衣女子消失在陽台上,周樹人看著那燈光熄滅的房間問道:「快破曉了。」

  黎明破曉前,黑白交替,卻是最黑暗的時刻。

  李雲道也看著夜空中緩緩消失的一抹亮色,面無表情:「天快亮了。」

  是的,秋分未到,依舊晝長夜短。

  秦家四合院靜得只聽得到院中池塘的蛙叫蟲鳴。

  匡噹一聲異響,驚動了守在書房門前郝玉飛和小四川陳聰,郝玉飛連忙壓低了聲音用領口的通訊器聯絡值班的部下:「聲音從伯南書記的房間那邊傳來的,快去看看!」

  通訊器裡卻沒有絲毫回應,郝玉飛不由得微微皺眉。

  陳聰是蜀中人,曾經是西部軍區的尖刀兵,見狀便道:「隊長,要不你在這兒守著,我過去看一眼?」

  郝玉飛有些猶豫,如果換成是周樹人在,他會毫不猶豫地帶著陳聰去察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此刻周樹人未歸,只剩下自己和小四川替首長把門,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他躊躇了片刻,還是道:「小四川,你身手好,你留在這兒,我過去看一眼,沒事的話我立馬就過來。」

  陳聰點點頭,鄭重道:「放心,有我在,誰要是想進去,非先踏過我的屍體不可。」

  郝玉飛拍了拍陳聰的肩膀,便快步小跑向前院異響傳來的方向。

  郝玉飛的身影剛剛在月門處消息,陳聰臉上那股子憨厚老實的笑容立刻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臉高深莫測的詭笑。

  他看了看四周,確定了四下無人,便飛快轉身,推開身後的那道書房門。

  以往他雖然也在警衛隊列中,但畢竟都是在外圍,這間書房他還是頭一遭進來。

  書房的儉樸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本以為,到秦孤鶴這個級別,哪怕是書房,也該是窮奢極欲的才對,可是眼前昏黃長明燈下的書房卻幾乎竭盡了簡樸二字的含義,一套書桌,幾個書架,一處會客的茶几沙發,還有角落裡的一張木床。他有點兒不敢相信這是華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孤鶴的書房,難道說這屋子裡的擺設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不成?

  只是,此時他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這些雜七雜八的問題,長期的軍事訓練讓他握槍的手很穩,沒有一絲顫抖,但是不知為何,如此之近的距離下,他還是手心微微滲出些手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槍把,從身後抽出一枚消音裝置,緩緩旋入槍口。

  槍是保養得極好的,以至於消音裝置旋入槍口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

  他一步一步緩緩靠近那處被白色帳幔包圍著的木床,透過半透明的帳幔,他看到那側躺著的人形……

  他不再有任何猶豫,端起槍,對著那床上的人瞬間開出數槍,沒有砰砰的槍響,那床上的人也沒有任何反應。

  陳聰微微鬆了口氣,但頓時又覺得事情似乎順利得可怕。

  想到這裡,他連忙快步上前,掀開那帳幔,卻陡然心中一驚:不好!

  而後匆忙轉身,兩三步便奔到書房門口,剛打開書房門,便聽到子彈上膛的聲響。

  起碼有十個槍口對準了他,拿槍的,居然都是陌生的面孔。

  郝玉飛從那些陌生人身後轉了出來,面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為什麼?」

  陳聰自然明白他問的是什麼意思,此時他反倒鎮定下來,沒有絲毫慌張,也沒有絲毫歉疚,只是面帶微笑地平靜地看向郝玉飛:「沒有為什麼,有的人,生來就是幹這種事情的。」

  郝玉飛拳頭都要捏碎了,咬牙追問道:「你知道我們都把你當兄弟看的,秦老對咱們兄弟也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聰緩緩退回書房,餘光在房間四周打轉,後面倒是有兩扇窗,頂上也有氣窗,可是都離得太遠,他自問身手再好,也沒有辦法在十來支衝鋒鎗的包圍下突破重圍全身而退。

  「陳聰,你別說郝哥不給你機會,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郝玉飛還抱有一線希望,畢竟是多年朝夕相處的兄弟,不管犯了多大的錯,若是能保他一條命,那自然也算是盡到了兄弟之誼了。

  陳聰卻大笑起來:「飛哥,兄弟一場,小四川感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不過命該如此,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老漢!」說著,他便舉起手中的手槍。

  而後便是那衝鋒鎗突突的聲響和瀰漫的硝煙,郝玉飛的那句「不要開槍」被淹沒在了此起彼伏的槍聲中,直到那渾身上血窟窿眼的陳聰面帶微笑吐血倒地時,郝玉飛的聲音這才成了場中唯一的主旋律。

  「不要再開槍了,他沒想開槍……」

  是的,日日跟兄弟們一起訓練的郝玉飛哪裡看不出陳聰只是手握著槍把,一根手指都沒有搭在扳機上。

  他,一心求死。

  「小四川!」顧不上那些對著房門的槍口,郝玉飛飛奔上去,托起口中不停湧出鮮血的陳聰,雙目赤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我們說好的保家衛國的誓言呢?」

  「飛……飛哥,謝謝!」

  說著,郝玉飛臂彎中托著的那顆腦袋終於無力地耷拉下來,年輕的警衛隊長欲哭無淚,抬頭看向那十來張面無表情的面孔,他知道,這些都是二部派來的人手,個個都是從屍堆裡爬出來的,面對一具死屍,是不會讓他們有任何感情波動的。

  可是他想不通,當兵後立過不少功的小四川為什麼要去刺殺首長,為什麼今晚的行動他一概不知,這誰在背後主導著這一切?

  天邊微亮,李雲道和周樹人並肩走在黎明的初光下。

  「看來九尾狐又露出一條尾巴了!」周樹人看了一眼手機,歎息搖頭。

  「唉,還是晚了一步啊,倒是犧牲了一個不錯的年輕人。」李雲道看著天邊的亮色道,「他的家人,怕是也活不成了。」

  「準備收網嗎?」周樹人苦著臉問道。

  「收網啊?不急,既然撒了網,不多捕些魚,豈不對不起這頓折騰?」

  還沒有關注羽少微信公眾號的抓緊了,除了番外《徽猷傳》,這幾天或許還會有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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