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地球第一劍 作者：言歸正傳 (連載中)

第五百八十二章 策反藍慧琳

　　本來，王升吞服離裳分出來的媧皇本源之力後，感知能力已經比之前大幅度提升，仙識也更強了些，探知範圍也比此前的瑤雲更遠、更細節。

　　但瑤雲得了靈曦相助，有了某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變化，讓她此時的感知能力反而還要超過王升、以及普通天仙許多……

　　比她生前似乎更強了些。

　　王升朝著古戰場的方向疾馳，憑赤羽淩空訣飛了好一陣，仙識才搜尋到這兩名天仙的蹤跡……

　　來人應該是鳳黎門長老，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嫗、一名短髮齊耳朵的少女……看似是少女，修為在天仙境界，說不定早已活過了多久。

　　這兩人來的好快。

　　秋穎一行人出事，只是在半天之前；從鳳黎門的星辰飛到此地，哪怕是天仙，全力趕路也不太可能做到。

　　除非她們本來就是在這附近……

　　王升忍不住罵了句：「這鳳黎門還真就這麼狠，竟然拿弟子一死一傷出來做苦肉計？」

　　瑤雲卻在他心底提醒道：『是否要對他們出手，早下決斷。』

　　出手？

　　此時雖然能依靠人劍合一獲得境界臨時提升，但始終是『偽』的天仙境實力；

　　雖說這兩人的氣息都不算太強，也就天仙境前期的境界，王升不靠人劍合一，一對一甚至都能敵過一人，但畢竟……

　　這是兩名天仙，怎麼也要給這個境界足夠的尊重。

　　心底雖然在猶豫不定，但王升的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龍劍被他取出背在身後，龍靈被他喚醒，環繞在他四周；無靈劍提在手中，一股股柔和又與自身完美契合的靈力，匯入了道軀仙力，自身境界瞬間膨脹。

　　而這一切，並未驚動那兩名趕路的鳳黎門天仙。

　　『試試吧。』

　　王升心底道了句。

　　如果這事真是鳳黎門在算計，半用苦肉計半強逼，讓星海門與之聯手對付天風……接下來，星海門這一門的老實人，會被鳳黎門的蛇蠍毒婦給欺負成什麼樣？

　　這件事上，自己絕對不能陷入被動！

　　故，此時冒險一試，欲要偷襲這兩名天仙。

　　他也不會直接殺人，只不過是『請』他們兩人去星海門做做客，畢竟兩名天仙的戰力對鳳黎門也頗為重要，若是削弱了鳳黎門的實力，那就等同於給天風送溫暖……

　　算准兩人飛行的速度，王升隱於虛空，自身殺意降低到最低，但氣息卻已是攀上了有生以來的巔峰。

　　星辰之力在無靈劍上緩緩彙聚，此時這把並不太鋒銳的靈劍，卻似乎已是擁有劃開乾坤、斬離大道之力。

　　那兩名天仙卻是完全想不到，在十三星還會有人能臨時起意，想對他們兩名天仙『高手』半路敲悶棍……

　　……

　　『採薇，此事對我鳳黎門來說頗為重要，能否滅掉天風，就看是否能將這離裳、爻星子、皮卡丘三人拉來我鳳黎。』

　　藍慧琳記得很清楚，有些昏暗的靜室內，坐在蒲團上的師父如此說著。

　　皮……

　　聽到那個名字，她當時便是有些心慌。

　　『可，師父，我們不能與他星海門直接結盟麼？為什麼非要用這般算計……』

　　『此舉正是為了與他們結盟，只不過，若是沒有一點由頭，星海門怕是難以就範。

　　他們如今所想，更多的是經營自身，想讓咱們與天風廝殺，哪裡會主動出來與天風打生打死？

　　這次施以算計，便是逼著他們星海門不得不出手，稍後再略施小計，便可讓他們與天風正面相抗；待時機成熟，這兩派兩敗俱傷，我鳳黎便可一舉將兩者擊破，自此十三星便再無敵手。

　　今日一兩人赴死，便是換明日我鳳黎門千百人得活，有何不可？

　　此事，為師隻交由你來做，便是不想讓你有什麼閃失，這裡有一粒保命靈丹，你在事發前提前服下，自可護你不死。』

　　靈丹……

　　師父的話語還在心底回轉，藍慧琳略微睜眼，看著自己儲物法寶中那隻小小的錦盒，此時的目光頗為複雜。

　　她正躺在床榻上，翻身向內，身上蓋著薄被，自身氣息起起伏伏；畢竟是從鬼門關中走了一遭回來，重傷在所難免。

　　那枚靈丹她並沒有提前吞服，而是想著自己去做那赴死之人，救下要被師父犧牲的師姐妹。

　　哪怕救一人也好。

　　但她根本來不及，那場伏擊來的太過突然，自己被打飛的太過迅速，而自己只能按計劃行事，將此事引到星海門……

　　「絳荷……」

　　唇間發出低喃聲，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下。

　　三位在周遭保護的星海門長老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有些許同情，繼續不言不語護在這鳳黎門的女弟子身周。

　　遭逢如此大難，這位採薇仙子的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傳來了腳步聲，三位長老同時抬頭看去，卻見是門內的皮卡丘長老，於是同時從蒲團上起身，拱手問候。

　　「皮長老怎麼道袍上有血？」

　　一位女長老眼尖，發現了王升道袍上染到的血跡。

　　「之前外出，遇到了兩隻妖魔在鬥法，上去勸架來著。」

　　王升笑著回了句，三位長老都是一陣不明所以。

　　「三位可否讓我與採薇仙子獨處一陣？」王升道，「我與採薇也算是舊識，想勸慰她幾句。」

　　「自然，皮長老請，我們去殿外等候。」

　　「多謝三位長老，」王升拱手行禮，三位長老還禮，一同離開了這座小殿。

　　王升走到了角落的床榻前，隨手在旁攝來了一張圈椅，坐下去之後緩緩舒了口氣……

　　藍慧琳輕輕閉著眼，眼睫毛在微微顫動，卻是不知該如何回身，只是在那靜靜的躺著。

　　王升打了個響指，無靈劍散發出一縷仙光，將此殿籠罩了起來。

　　隨後，王道長手肘搭在圈椅的扶手上，十指交叉，注視著這位也算美人的鳳黎門十三仙子之一。

　　他開口，先是舊事重提，「還要多謝你，離開血礦之後替我保守了秘密，並未將此事稟告給你師父。」

　　藍慧琳那消瘦的肩輕輕抖了下，王升本以為她會繼續裝睡，不曾想，她低聲回了句：「我曾立過誓，自不可能反悔。」

　　王升問：「你覺得你師父，也就是鳳黎門的門主，算不算是個好人？」

　　「自然，師父宅心仁厚，對我們都有養育之恩、傳道之得，」藍慧琳低聲應著，「不管外人如何評說，師父在我們這些弟子心底，始終是位……好人。」

　　「是嗎？那她當年為何要讓你去血礦送死？」

　　王升聲音漸漸變得低沉且有力，「當初的你，在血礦之下煎熬了百年，應當也能想明白一些事。」

　　「那是我做錯了事，師父以此責罰，」藍慧琳轉過身來，有些虛弱的咳嗽了兩聲，目光之中卻帶著幾分祈求。

　　她在求王升不要繼續說下去。

　　王升沉默了一陣，與藍慧琳對視著，緩聲道了句：「這次也是嗎？」

　　藍慧琳渾身輕顫了下，卻立刻搖頭，「你這話是何意？」

　　「這次鳳黎門自導自演的鬧劇，讓一名弟子赴死，讓你重傷前來星海門求援，拉星海門下水……也是跟上次一樣，你跟那個降荷做錯了事，你師父如此責罰，順便還清理了二十六位門內的叛逆？」

　　王升目光突然有些咄咄逼人，嘴角露出幾分苦笑，「你就沒想過，你們這些弟子，在你師父眼中到底算什麼？」

　　藍慧琳神情儘量保持穩定，但那雙纖手卻緊緊抓著被褥，「我……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以前總是聽人說，你永遠喊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一直覺得這是屁話，沒想到卻真的挺有道理。」

　　王升看著自己道袍下擺沾染到的血跡，淡然道，「你們鳳黎門中，有兩名長老名為梓茉與趙芬芳，對嗎？」

　　藍慧琳立刻問：「她們已經來星海門了嗎？」

　　「也可以算是來了，」王升道，「只不過是被我綁來的。」

　　藍慧琳目光中流露出少許錯愕，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淒然一笑，「何必與我說些玩笑之言？」

　　王升並未說話，隨手在袖中取出了一把染了血跡的拂塵，扔到了床榻上。

　　而後雙手迅速結印，當著藍慧琳的面，對著那拂塵施展出了回光溯源之法，一抹灰氣蕩開，浮塵上出現了少許畫面。

　　畫面中，能清晰看到，一名老嫗與一名少女在星空之下疾馳，這拂塵被那老嫗抓在手中。

　　左前方毫無徵兆的爆發出一抹劍光，這劍光瞬間璀璨無比，仿佛暗含了某種絕世無雙的大道，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兩人籠罩在劍影之中！

　　兩名天仙反應不慢，迅速還擊！

　　這把拂塵也被祭起，拂塵上的銀絲化作了巨網，但劍光一攪，拂塵直接被破！

　　那劍光之後出現的身影輕輕一晃，宛若分出了七道分身，瞬間將兩人『包圍』，接連不斷的精妙劍招從七個方向同時爆發，兩人倉促應戰，不過幾招便直接被逼散……

　　老嫗被一劍抵在了咽喉，劍上爆發出的仙光封了她的元神；

　　那少女卻是借此機會轉身奔逃，但逃不過半里，已是被兩把飛劍糾纏，而偷襲之人提著那老嫗，從後從容不迫的追了上去……

　　畫面輕輕消散，藍慧琳目光已經有些呆滯。

　　王升淡然道：「我沒將她們二人直接帶來這邊，只是想再給你一些退路。

　　你不說，她們卻已經說了，這次她們偷襲自家弟子，無非就是想醞釀一場讓星海門波及其中的慘案，而後鳳黎門登門問罪，強逼星海門共同出兵對付天風。

　　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關鍵，因為必須有人將星海門拉下水，你就負責此事，對嗎？」

　　藍慧琳目光中滿是灰暗，閉上這無神的雙眼，嘴邊的笑容盡是苦澀，兩行清淚不斷滑落。

　　「這兩位長老也說了句挺有意思的話，」王升道，「他們說，所謂的掌門弟子、十三仙子，不過都是用來籠絡高手所用；

　　這般弟子，不足千年就可培養一批，本就是為鳳黎而生。」

　　「怎會……」

　　「三千年前的鳳黎門首席弟子，似乎並不叫秋穎。」

　　藍慧琳咬住下唇，唇間有一抹嫣紅滴落。

　　「今日降荷之死，你還看不明白嗎？」王升道，「你垂死的模樣，還讓我幫你回憶嗎？」

　　「不，我不一樣，師父待我與秋穎她們不一樣，」藍慧琳顫聲說著，她像是為了證明什麼，直接將那錦盒拿了出來，「師父早已給了我保命的靈丹！她並不是想讓我死！

　　是我不知該如何面對降荷，是我想去陪她，只不過被你又救了一次！」

　　「那擅自救你還真是抱歉了，」王升張開左手，那錦盒頓時落在了他手中，取出了那枚丹藥。

　　瑤雲心底提醒了他一句，王升輕輕皺了下眉，將丹藥遞給了藍慧琳，「你也該對你師父死心了……服下它。」

　　藍慧琳目光帶著幾分不解，卻下意識地遵王升之言，仰頭將靈丹服下。

　　立刻，她體內元氣開始充盈，重傷似乎都在迅速好轉……

　　藍慧琳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一身輕薄衣衫略微有些滑落，卻是絲毫不管，如此直視著王升。

　　王升靜靜等著，殿內的氣氛略微有些僵持。

　　半個小時後，藍慧琳突然面色慘白，捂著胸口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迅速朝著身後軟了下去；而王升出手如電，抬手點在了藍慧琳脖頸上。

　　「這榆木腦袋，又要浪費我一顆丹藥。」

　　王道長嘀咕一句，衣袖甩動，已是將藍慧琳在床榻上放平。
　　

第五百八十三章 徹底黑化

　　這靈丹哪裡是什麼療傷靈藥，完全像是一顆激發修士潛力的『興奮劑』，吞服之後能保持氣息充盈，但半個小時後直接暴斃。

　　至此，一整個完整的算計鏈已經十分清晰。

　　鳳黎門精心設計，先是讓四名弟子出現在星海門眾仙面前，而後又在她們離開風陌星時反難，上演一場苦肉計。

　　這個過程中，由採薇仙子將禍水引向星海門，她向星海門求援，讓星海門與此事有所關聯，而後再因傷重死在星海門內。

　　如此一來，四名弟子中唯一知道這個計畫的藍慧琳便能閉口無言，但鳳黎門掌門弟子死在星海門內，卻成了不爭的事實。

　　鳳黎門會借此發難，質問、強逼，讓星海門不得不與鳳黎門聯手對抗『始作俑者』天風，從而開始後續佈置……

　　鳳黎門犧牲的是兩個掌門弟子，或者說，犧牲掉的是兩只用來籠絡男修的花瓶，卻能在與星海門的聯合中佔據主動，這筆帳確實十分精明。

　　藍慧琳醒後目光有些呆滯，眼圈凹陷、面容低沉，宛若木雕一般。

　　她聲音十分虛弱，斷斷續續地，將自己所知的計畫完整說了出來。

　　星海掌門爻星子、副掌門離裳，十三位資歷最老的長老們，此刻都在床榻周圍站著，一個個面色都是頗為精彩。

　　霖淵老人氣道：「鳳黎門如此算計！咱們跟他們有仇還是有怨！」

　　「懷璧其罪啊，」一位長老歎道，「咱們星海門如今有離裳副掌門坐鎮，卻是始終不免被這般惦記，當真可歎。」

　　「天風、鳳黎盡皆是依靠古戰場發家，他們發的是死人財，行事毒辣陰狠，與咱們自然有些不同。」

　　離裳陰沉著面色扭頭就走，爻星子立刻開口：「離裳，你要去何處？」

　　「去鳳黎星，我要當面問一問她們門主！」離裳冷然道，「如此算計我星海，其心當誅！」

　　「不可，」爻星子歎道，「他們鳳黎門算計咱們，也只是演了一場戲給咱們看，我們直接打上門去，豈不是讓天風如意？」

　　王升道：「鳳黎門兩個長老已經被我抓了回來，稍後拿她們做威脅，逼那個鳳黎門門主前來此地相談就是。」

　　言說中，王升給一旁的師姐使了個眼神；後者向前拉了下離裳的胳膊，正自怒氣衝衝的離裳目光頓時變得溫柔了許多，轉身回到了原位。

　　爻星子手托卦盤，目光中光芒閃爍。

　　藍慧琳突然開口道：「你們還要問什麼？凡是我知道的都會相告。」

　　離裳道：「鳳黎門現在有多少天仙境高手？」

　　「七位，其中有四位是近萬年來突破的，總體實力其實遠不如天風。」

　　王升想了想，問道：「你所知的，鳳黎門最大的隱秘是什麼？」

　　這倒是讓藍慧琳為難了，因為鳳黎門的隱秘確實太多。

　　她目露回憶，那黯淡的目光也總算有了些明光，「最大的隱秘，應當是鳳黎門的門主，也就是我那位好師父，及閘內最初的三位長老，是在數萬年前結伴前來的十三星，她們有意在此地發展勢力，這才拉起了鳳黎門。

　　其他隱秘，諸如門派寶庫、門內道藏、各階仙人數目，若你們想知，我都可將我所知盡數相告。」

　　周圍的這些長老頓時齊齊看向了王升。

　　霖淵傳聲道：「皮長老，你這是給這位採薇仙子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她怎得就對鳳黎門如此深惡痛絕？」

　　「愛之深，恨之切……大概就是這樣，」王升如此回了句，霖淵頓時明白了點什麼，暗中給王升豎起了大拇指。

　　爻星子震了震衣袖，「各位長老，一同去前殿商議吧，皮長老留下看護採薇仙子。

　　他派隱秘，我們也不必知曉太多。」

　　言罷，爻星子與離裳帶眾長老一同離開，後殿很快就只剩下了王升師姐弟，以及雙目有些無神的藍慧琳。

　　王升道：「今後就在星海門修行吧，我幫你佈置個假死的情形。」

　　「多謝，但不必了，」藍慧琳低聲說著，「我有個不情之請。」

　　「說來聽聽，」王升抱起胳膊，「先說好，我不會直接就答應。」

　　「送我一程，讓我去天風門，」藍慧琳目光露出狠絕之意，「鳳黎負我，我亦要負鳳黎！

　　星海門不感興趣之事，天風未必不會不感興趣。

　　我定要讓鳳黎門永無寧日！定要讓更多門人弟子看清我這師父的面目！我要讓這般假偽的仙門分崩離析！」

　　王升和牧綰萱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王升算是見證了藍慧琳性情大變的全過程，從血礦開始，一直到今日；

　　被自己信任的師父、願意付出自己性命去維護的宗門，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藍慧琳的命途當真是淒慘到了極點。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藍慧琳去投奔天風門，對星海門、對王升、對地修界來說，都是一個比較不錯的結果……

　　因為這會加劇天風與鳳黎門之間的衝突，很可能引發兩大仙門之間的大戰，星海門完全可以借此時機統合風陌星，得到平穩發展的機會。

　　但……

　　「你當真想好了？」王升皺眉道，「此事我不會勸你，也不會阻你。」

　　藍慧琳苦笑了聲，在床榻上俯身對著王升跪了下來，「我心意已決，還望恩公成全！

　　我亦不知該如何報答你三番四次的救命之恩，在血礦中是這般，此時也是這般。

　　唯有如此，我一個小小真仙才能撬動鳳黎這座大山，才能回報你幾次救我之事。

　　我定要讓那些門內被矇騙的姐妹看清我師父的真面目！定要借天風之刃，泄我心頭之恨！」

　　「師弟……」

　　牧婉萱明顯有些不忍，王升卻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多管。

　　王升道：「此去或許諸多艱苦，且天風也非善門善戶。」

　　藍慧琳低聲道：「便是用盡毒計，捨去名節，慘死他日，我決無悔意！」

　　王升緩緩點頭，不再多言；一旁牧綰萱注視著師弟那有些複雜的面容，此刻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走吧，我送你去古戰場，」王升道，「今後的路，你自己走吧。」

　　「我藍慧琳自此立誓，決然不會做半點有負於你之事！」

　　王升手一擺，傳聲對掌門爻星子稟告了此事；爻星子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片刻後，無影梭離開了風陌星，朝著古戰場疾馳而去。

　　路上，王升給了藍慧琳些許療傷、恢復仙力的丹藥，讓她能在古戰場中不至於傷重而死。

　　等無影梭衝入古戰場邊緣，王升猶自道了句：「其實不必如此極端，你如此一去，怕是難以活著離開天風。」

　　已經穿上斗篷的藍慧琳苦笑了聲，「無盡星空雖大，已無我容身之所。」

　　「罷了。」

　　無影梭在一片星骸密集之地停下，藍慧琳將帽檐拉下，跳出梭門前扭頭看了眼王升，露出了少許苦笑，便縱身躍入了這片黑暗叢林。

　　無影梭原地停了一陣，直到藍慧琳飛出了王升仙識探查的範圍，才掉頭朝著風陌星而去。

　　瑤雲在王升袖口飄出，輕飄飄地道了句：「你就不怕縱虎歸山？」

　　「正如她所言，憑她的實力能做些什麼？」王升看著師姐，在乾坤戒中拿了一壺仙釀，兩隻夜光杯，「師姐，陪我喝幾杯吧。」

　　師姐正單手托著下巴，看著藍慧琳離開的方向出神，聞言輕輕點頭。

　　瑤雲本該是靈體，此時卻也道了句：「也為我拿個杯子。」

　　「你能喝酒？」王道長有些錯愕，瑤雲哼了聲，徑直拿起王升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王升眼一瞪，頓時側身看向了瑤雲身下……

　　竟然沒漏？

　　這也行？

　　瑤雲道：「我如今就是劍，自有實體，如何不可飲酒？」

　　王升：……

　　「喔！」師姐滿是驚奇的輕呼了一聲。

　　雖然瑤雲說的像是很有道理，但一把劍喝酒這種事，似乎也有點驚世駭俗。

　　那問題隨之而來……

　　酒去了何處？

　　……

　　藍慧琳走後第三日。

　　星海門鐘聲三響，數百流光彙聚。

　　在星海主殿中，那老嫗與少女，兩名鳳黎門的長老身周貼滿了仙符，她們只是在那低著頭，目光避開與周遭這些星海門修士對視。

　　此時，這兩人的面容都是頗為陰暗。

　　大殿各處，是星海門一眾長老、弟子、護法；這大殿之中已是站滿了人，大多都對著她們怒目而視。

　　有些諷刺的是，藍慧琳這般被捨棄的弟子，在黑化背叛師門之前，嚴守著鳳黎門的秘密；但這兩位長老，在離裳散發出強迫的威壓之下，迅速就將他們鳳黎門的算計全盤招了……

　　大概，她們自忖為天仙修為，在鳳黎門也不會遭到什麼懲罰，此時已是淪為階下之囚，只能保命為上。

　　那老嫗道：「我鳳黎雖有此算計，不過是為了對付那天風，想與貴派聯手，並無針對貴派之心。」

　　「還請各位網開一面，看在我二人修行至今不易……」

　　「兩位長老言重了，」王升輕飄飄的道了句，「你們是鳳黎門長老，我星海門怎敢欺辱？將你們接來此地，無非是最近風陌星上不安穩，在門內好生看護。

　　不如兩位現在就休書一封，我們聯繫下鳳黎門，讓鳳黎門多派些人接你們回去。」

　　「這……其實不必如此，我二人……」

　　王升目光如電，瞪了眼那老嫗。

　　老嫗卻是下意識低頭、避開了王升的目光，明明她比王升修為境界高了一個層階，此刻卻仿若是凡人見到了鬼怪。

　　估計是被王升幾劍打蒙了。

　　那少女輕歎道：「罷了，我們這就寫……」

　　於是，十三星很快又有了一件奇事，被眾多散修津津樂道。

　　鳳黎門欲算計星海門，逼其聯手對抗天風，但兩位天仙境長老卻在趕來風陌星的路上，被星海門真仙長老皮卡丘一人擒拿而歸，問出了其門派的全盤算計，鳳黎門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這事被人所關注的，無非就是皮卡丘之強，以及鳳黎門天仙之『水』。

　　鳳黎門最後還是派來了三位長老，備了重禮、門主的親筆信，這才將兩名天仙長老贖回去，鳳黎門也因此聲名大損。

　　然而，鳳黎聲名之禍才剛剛開始。

　　又三個月後，穿著一身灰色斗篷的女仙出現在了天風星上，徑直闖去了天風門山門，自稱鳳黎門掌門弟子……

　　藍採薇。
　　

第五百八十四章 亂象初顯

　　王道長也是沒料到，只是一個藍慧琳的緣故，就真的能讓天風和鳳黎門大打出手。

　　鳳黎門對星海門的算計落空後，星海門並未就此事追究什麼，收了鳳黎門的禮物，爻星子就命人放了那兩名天仙境長老走人。

　　此事成就了王升那『心劍皮卡丘』的名聲，先是讓天風門的龍熬天吃癟，又是生擒兩名鳳黎門天仙，這完全超過了十三星修士們，對『境界等階』的理解。

　　星海門就此在這次事件中脫身，爻星子命門人張貼佈告，許諾星海門今後千年閉門發展，不過問風陌星之外的任何事宜。

　　這看似是在對天風與鳳黎門示弱，實際上卻是軟中有硬；

　　換個角度來理解，接下來的千年，星海門會專心攻略風陌星上的諸多仙道勢力，奉勸風陌星之外的一切勢力，儘早收回自己在風陌星的觸手。

　　一時間，風陌星上稍強些的仙門紛紛出走，星海門周遭出現了大片空白的『領地』，被爻星子派人迅速接管，幾乎兵不血刃就將仙門勢力範圍擴大了三分之一。

　　一個勢力在上升時期，自身大部分的問題都會被光明的前景所掩蓋；

　　相反，一個勢力如果發展停滯不前，原本看似鐵桶般的身軀，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弊端。

　　星海門經歷過星海老人在世時的輝煌，如今又踏上了中興之路，所以門派上下也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儘量規避一些會犯下的錯誤。

　　爻星子訓示各長老弟子：

　　【不圖小利，不剝散修，不欺良善，不逐困苦】

　　離裳副掌門也訓示各門人弟子：

　　【若在風陌星上被人欺就打回去，若是被人欺了還回宗門哭哭啼啼，莫怪她再打一次！】

　　也是相當接地氣了。

　　王升資歷還不夠，只是廣大長老中的一員，也沒什麼好訓示的。

　　他在處理完了藍慧琳的事，就帶師姐回了星海門後山閉關。

　　團聚的溫情還在，只是師姐迫切想提升實力，卻也沒辦法每天陪王升遊山玩水了。

　　王道長也明白師姐的訴求，也守在師姐身旁，每天悟道、練劍，與兩位劍靈增進聯繫、聯絡下感情，專心於自身之道。

　　對外界之事，王升並未多管；

　　離裳、霖淵等人看王升在專心閉關，也並未拿這些瑣事來打擾；星海門的事務日漸增多，原本閒來無事的長老們也漸漸身負要職。

　　王升當年提出來的統合自身勢力的計畫，也總算開始快速推進。

　　星海門促成了與另一家擁有天仙坐鎮的仙門，關於交換彼此地盤的計畫，將另一顆星辰上的地盤與對方在風陌星的地盤進行交換。

　　這個過程中，星海門並未仗勢淩人，雙方交換的領地差不多大小，但星海門還是備下了諸多禮物，給足了對方面皮。

　　就這般，星海門的領地迅速擴張一倍，佔據風陌星三分之一的修士城鎮，且大多都是元氣充沛、物產豐富之所在。

　　隨之，星海門停下擴張，開始內部消化整合，準備百年之後再徐徐攻略周遭。

　　接下來的擴張，總歸是難免要見些血光了。

　　與此同時，天風門與鳳黎門也爆發了一次大戰，起因便是天風門在十三星各處城鎮之中，張貼出了《鳳黎十二罪》，而這十二罪的著作者，便是鳳黎門原十三仙子之一，藍採薇。

　　十二罪言辭十分犀利，直接點出鳳黎門內的諸多齷齪。

　　譬如，鳳黎門培養女弟子分為兩類，資質上佳者修仙，容貌上佳者則以修行為輔，以詩詞歌舞為主，且要修討好男人房中之術。

　　但凡被鳳黎門看重的外來男修，真仙境之上者，盡皆會配給二到三名女弟子，以達到迅速擴充勢力的目的。

　　這些女弟子最終的歸宿，便是各地來鳳閣，每日為鳳黎門提供大量的靈石收入。

　　所謂十三仙子，也不過是用來籠絡高手的砝碼罷了；

　　掌門弟子如此，那些長老所收的女弟子更是如此，但凡能用女色、靈石、寶物籠絡到的高手，統統都會被鳳黎門用這些女弟子綁住。

　　在鳳黎門之內，女修不以侍奉幾人為恥，反以之為榮；男修以自身女伴多寡、豔美為傲，偏離大道、陷入瓶頸者比比皆是。

　　除了門內的齷齪事，鳳黎門對外的手段更是令人髮指。

　　以最新吞併的通林仙宗為例，十二罪中詳細描繪了鳳黎門吞併通林仙宗的過程。

　　先是以美色收買幾名通林仙宗的長老，又暗中蠶食通林仙宗的核心弟子，故意在門內製造天風門即將大舉來犯的恐慌，讓門內上下人心浮動。

　　不過半個月後，通林仙宗掌門之子失蹤，資質最老的兩位長老莫名其妙外出，慘遭天風算計，暴斃於古戰場；

　　而後，有『天風門高手』不斷侵襲通林仙宗之地，幾名長老力求掌門向鳳黎門求援，並進一步強逼掌門退位，宣佈通林仙宗整個宗門加入鳳黎門……

　　天風門事後表示，自己對通林仙宗的掌門道號如何都不曾知曉……

　　這般吞併仙門的事例，在鳳黎門發家史上比比皆是。

　　天風的血腥擴張固然令人不忿，但好歹也是遵循了『強者為尊』的無盡星空規矩；鳳黎門行事無所不用其極，每次都是力圖將自身損失減少到最少，並為此毫無底線。

　　《鳳黎十二罪》一出，十三星罵聲一片。

　　鳳黎門如何會坐以待斃？立刻就有幾位久負『美』名的仙子站出來，斥責藍採薇乃是仙門叛徒，與天風門少門主私通，叛離師門後反歸天風，並借誣陷鳳黎而博取天風上下歡心。

　　一時間，天風與鳳黎罵作一團，門人弟子不斷摩擦起火。

　　藍採薇的第二波反擊更狠，直接列舉了自己所知的，有關鳳黎門外門護法及閘內弟子勾搭成奸的關係網，一對一、一對多之事隨處可見，讓不少散修大呼傷風敗俗，並對鳳黎門的男修表示實名羡慕。

　　修士大多愛惜名聲，散修亦然。

　　此事愈演愈烈，鳳黎門男修大多不敢外出，出門必被人指指點點，道心相當不暢。

　　眼看藍慧琳還會醞釀出更多實錘，鳳黎門終於按捺不住，大舉侵襲天風門在十三星上的城鎮。

　　此舉意在給天風門施壓，逼天風門交還藍採薇。

　　怎料天風門卻是早有預備，以逸待勞，與鳳黎門大打出手，讓十三星，除卻天風三星、鳳黎雙星與風陌星之外，盡皆化作了大型修士『械鬥』現場。

　　就在此時，讓鳳黎門更是難堪的一幕再次出現。

　　有兩名十三仙之外的門主女弟子，藍採薇的師妹，不願繼續去走自身被安排好的老路，叛投天風門，並帶去了更多有關鳳黎的醜聞。

　　一時間，十三星上熱鬧不斷，鳳黎門的名聲一落再落。

　　鳳黎門的勢力構成，最核心的便是門主、長老，以及她們的諸多弟子；並通過這些弟子，將一大批真仙、元仙境修士，捆綁在了鳳黎門的戰車之上。

　　鳳黎門的外門實力相當雄厚，但此時，因名聲問題，不少真仙悄然離開鳳黎門，讓鳳黎門傷了不少元氣。

　　兩大仙門的戰火愈演愈烈，兩封門主書信，也擺在了爻星子面前。

　　而爻星子思忖了半日，還是決定給隔壁的王升傳聲商議了幾句，最後給兩個門派各自寫了回信。

　　天風門的門主為此前冒犯星海門表達歉意，並再次重申貪狼之事與天風無關，並明裡暗裡提及，北河劍派將會來大批高手，相助他們平定鳳黎門，只要星海門按兵不動，風陌星今後便是星海之地。

　　鳳黎門的門主自然是邀星海門一同出兵，各種許諾吹的天花亂墜，其實也不過是想讓星海門借出兩位高手——媧皇后裔與心劍小皮。

　　爻星子遵從王升的建議，盡皆拒絕，言說星海門隻願平穩發展，不願惹是生非。

　　至於天風和鳳黎信不信，那就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了。

　　……

　　「仙門傾軋，修士混戰，十三星猶自如此，當年的仙聖界又該是什麼情形。」

　　小院樹下，層層陣法光壁之內，王升反握著無靈劍，負手輕歎。

　　「亂世出英豪，時運共才生。」

　　無靈劍上飛出一道小小的身影，落在王升肩上，道了句，「如今事態依然在朝著有利於你與地修界的方向發展，為何你心底還有疑慮？」

　　「我是在擔心北河劍派的反應，」王升道，「北河劍派應當不願看到天風倒下，會在天風陷入危機時出手相助。

　　鳳黎門的門主和長老如果是抱著擴充勢力的目的建立鳳黎門，她們背後說不定也有一個大勢力。

　　再想想我背後的勢力……嘖，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瑤雲不由笑了聲，也是被王升這般傷懷的口吻逗樂了。

　　瑤雲問：「如何覆滅天風，你可想好了？」

　　「嗯，」王升目光中泛起淡淡的殺意，「想要滅掉天風，必先除掉李天耀，斷了與北河劍派的聯繫紐帶。

　　隨後，不動則已，動就必須以雷霆之勢。」

　　「如何除掉李天耀？」

　　「這個，還在想，」王升歎道，「我腦子就這麼大，事情總要一件件的思考……先修行吧，看這次這兩家能打到什麼程度。

　　唉，我也是盼著能突然蹦出一位天庭大佬，將十三星直接平定，省的我如此費心了。」

　　瑤雲歪著頭思索了一陣，若有所思……
　　

第五百八十五章 天庭舊人來

　　塵世煩擾知多少，難得清閒半日迢。

　　一連十二年，天風門與鳳黎門大戰不斷，雙方互有死傷，都有一兩名天仙境修士重傷。

　　戰火並未波及到風陌星，或許也正因此，不少散修落戶到了風陌星上，給勢力擴張後初步穩固的星海門帶來更多收入。

　　要維持整個仙門的運轉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星海門內也在王升給的建議下，進行了一系列小幅度的改革，從原本『什麼事什麼人都能管管』，到各位長老各司其職，財、兵、寶、丹各有專人負責，且建立了一套簡單的運作體系。

　　當然，這些管理經驗王道長也是不太懂的，純粹是星海城中的「飯團」教官給出的具體方案。

　　這十二年，算是王升抵達十三星之後，過的最為愜意，也最為舒心的十二年。

　　師姐就在身旁，無靈劍也伴在身邊，靜心打坐想動一動了，就去找離裳或霖淵飲酒作樂，或是去找爻星子掌門請教一些有關元洞、卦象的學問。

　　他還張羅著幫師姐渡過了天劫……

　　當時，王升拜託霖淵長老佈置了十二重陣法，但師姐卻倔強的走出了陣法範圍，讓天劫接二連三的劈下，想要在天劫中得到更多淬煉。

　　然而她忘了身上還穿著一身防禦靈寶，九道天劫的前八段毫髮無傷，第九道劫雷也就身體輕輕晃了晃。

　　成功淬煉了一波小青鳥。

　　不考慮王升此前那般有些『不太正常』的情況，師姐引來的九道天雷劫，也著實讓不少星海門的修士驚歎。

　　天劫之數三六九，絕大多數修士的天劫都是六道，唯有自身資質過強、修行之道過強的修士，能被劈滿九下。

　　牧綰萱進入星海門開始，在星海眾仙眼中，其實只是他們皮長老的心愛女子，最多算是道侶，了不起便稱之為副掌門的一生之敵……

　　但一場天劫，也讓這些修士多關注了幾眼牧綰萱，隨後這些元仙、真仙統統發現，他們竟有些看不透牧綰萱的道韻……

　　陰陽大道，清濁混淆，又豈是那麼好辨認。

　　師姐突破之後再行閉關，似乎是要一口氣衝上飛仙境；但修行之事，欲速則不達，師姐又閉關兩年，也就是到了近日，才從靜室中出來。

　　又到了習以為常的瓶頸階段。

　　睜開眼，牧綰萱低頭看著自己的掌紋，掌心有陰陽明滅，目光還有少許思索。

　　肩上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啼，那隻青鳥輕輕揮扇翅膀，圍繞著她盤旋了幾周，讓牧綰萱頓時露出幾分笑容。

　　聽到樓外傳來劍嘯之聲，也感覺到師弟的氣息一直沒有走遠過；於是起身推開靜室的窗。

　　陽星的光芒透過陣法的光壁後不暖不刺，在晨光中練劍的師弟，卻是越發的瀟灑，劍招總是那般那般引人注目，讓人沉浸其中、心底頗多感悟。

　　牧綰萱斜坐在窗臺邊緣，任由青鳥在她身旁飛旋，手指梳理著胸前的一縷長髮，看著王升時，嘴邊的笑意也總歸是有些甜滋滋的。

　　若是能一直跟師弟這般生活下去該多好。

　　有道可追尋，有長生可追趕，與師弟相伴，從不會覺得枯燥寂寞，而且等兩人道行高深些，再生育一兒半女……

　　「師姐？」

　　王升的嗓音傳來，讓牧綰萱從出神中清醒了過來，心底浮現出剛才遙想的畫面，卻是雙霞泛紅，對著王升露出帶著滿足的微笑。

　　「去城中逛逛，給大師他們帶點慰問品吧。」

　　「好，」師姐答應了一聲，隨後又道，「離裳。」

　　「要去找副掌門嗎？」

　　「嗯，」牧綰萱輕輕點頭，打了幾個手勢，說明自己之前和離裳約好了的，出關之後就去荷花小築相聚。

　　王升笑道：「你們兩人倒是關係越發親近了，我去換身袍子。」

　　師姐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長裙，本想去換一身，畢竟穿了十多年了；但一想到師弟此前的囑咐，還是決定繼續穿著。

　　——仙女是不會出汗的。

　　兩人踏出閉關之地，王升發現爻星子掌門的小樓也被陣法籠罩，顯然也開始了閉關；

　　那離裳應該不是在閉關的狀態，畢竟門派需要有個主心骨隨時處理緊急事務。

　　帶師姐朝著後山山谷落去，一路陣法自行開合，毫無阻礙的落在了荷花池邊，王升喊了聲「副掌門」，正在荷花池底修行的離裳又是讓他們先去閣樓坐著，等她一陣。

　　荷花池底，裙擺與長髮四散飄舞的離裳低頭看了眼身上的仙裙，皺眉嘀咕了句：

　　「怎的又撞了打扮。」

　　少頃，她找了一件翠綠的仙裙出來，衣物也是水火不侵，在水下自行脫換。

　　……

　　古戰場邊緣，那尊方位十分隱秘的大佛之前，一道身影站在虛空之中，宛若與虛空相融。

　　哪怕是十三星中修為最高的龍熬天在此地，恐怕也只能肉眼看到這裡有個淡淡的人影，仙識無法感知到這人影半點輪廓。

　　這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眼窩凹陷、有些瘦弱，像是長年被病苦折磨，但自身精氣神也算充盈，並非重傷、重病之相。

　　他此時注視著這尊大佛，那雙宛若無底深淵的瞳孔中，倒映著少許光亮。

　　罷了，且不回去了吧。

　　老人緩緩舒了口氣，那裡也不過是當年曾寄身之所，自己黴運纏身，回去又能做些什麼？

　　只是不曾想，他竟還有衣缽在傳承。

　　老人是來探尋一個答案，跨過了茫茫無邊的星空，從不知多遠之地抵達了此處，卻又想起，答案並不在此處。

　　「罷了，便是尋到了答案又能如何？」

　　老人搖頭一歎，身影眼看就要隱於虛空，悄然遁走。

　　恰好，王升此時與師姐離了星海門山門的護山大陣；王道長催起仙力，做了一朵白雲，帶著師姐朝星海城而去。

　　咦？

　　純陽功？

　　老人身影一閃，直接消失不見，片刻後再次出現，卻已是在風陌星上空，目光穿透千里煙雲，鎖定在了王升身上。

　　搖頭輕笑，老人身影略微一轉，隨之就消失不見。

　　「嗯？」

　　城門處，王升突然回頭看了眼；他身後有十多位從各個方向飛來的修士，此時盡皆有些不知所措。

　　王升扯了個有些難看的微笑，隨之與師姐手把手一同入了城門。

　　「怎麼？」師姐有些好奇的眨眨眼。

　　「感覺像是被什麼人盯上了一樣，」王升嘀咕了聲，心底問了一句瑤雲，瑤雲卻說並未感覺到有什麼人窺探。

　　奇了個怪哉，修士靈覺絕非捕風捉影，剛才說不定是背後哪個修士匆匆撇了自己一眼吧。

　　王道長心情倒也不錯，嘴邊隨意哼唱著：「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師姐嗤的一笑，「咋地！」

　　「呃，今天想吃點什麼？咱們找個好點的酒家，買些酒菜帶過去吧。」

　　「嗯，」牧綰萱瞬間雙眼放光，仙識開始在城中不斷搜尋。

　　隨著星海門的勢力範圍逐年擴張，在十三星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身在星海門勢力核心範圍的星海城，也迎來了較大的發展。

　　散修們選擇修行之所，大多會優先考慮穩定性與安全性，而後還要考慮『靈石稅』與距離古戰場的距離，星海城此時自然是十三星中的上上之選。

　　——天風與鳳黎門對散修收納的靈石稅略多一些。

　　此時的星海城差不多已是『人滿為患』，城中住宅已無閒置，城牆也已經朝著週邊挪了幾十里，但依然有些招架不住接連不斷抵達此地的散修。

　　王升在城中陪師姐逛了半圈，對星海城的發展，也有幾分自豪。

　　畢竟他也出了不少力。

　　從一家名為『招燕閣』的酒樓出來，王升提著一隻布袋，這是簡單的儲物法器，也是『打包用餐盒』，裡面有十幾道珍饈美味，正要跟師姐去找懷驚他們搓一頓。

　　剛出酒樓走了兩步，突聽身後傳來一聲招呼……

　　「這位小友，可否問個路？」

　　王升仙識朝著身後掃過，察覺到了一團平和又頗為熟悉的氣息，他轉過身來，卻見一位身穿白袍的老人站在那，面帶微笑、目光平和，陽星的光芒讓他更添幾分柔和之意。

　　天仙？

　　不對，應該是快要突破天仙的真仙，與自己修為境界卻也算相仿。

　　心底感慨一聲，散修之中當真是藏龍臥虎，便露出幾分微笑，道：「自然，前輩要去何處？」

　　老人笑道：「貧道就喜好一點杯中之物，路過此地口渴難耐，卻不知哪裡有上好的佳釀。」

　　誒？問酒？

　　這倒也是奇了。

　　王升卻也沒多想，在布袋『餐盒』中取出了兩瓶仙釀，這已是星海城中最值靈石的酒水了。

　　「若說佳釀，晚輩這裡倒是有些，前輩若不嫌棄，解個口渴便是。」

　　「哦？」老人頓時笑眯了眼，將王升用仙力遞過來的仙釀接住，「這總不能平白無故拿小友的寶物。」

　　言說中，老人在袖口一陣摸索，拿了一本薄薄的經書……

　　王升也是一懵，自己這是觸發了奇遇的節奏？

　　不對，這世上拿來什麼真正白給的好事；這老人出現得蹊蹺，看自己的目光也帶著幾分親近，此時拿了自己兩壺仙酒就要掏出本經書，這明顯是此前就有意要給自己什麼東西！

　　電光火石之間，王升一聲低喝：「且慢！」

　　那老人都被王升這一嗓子喊蒙了下，隨後有些不解的看著王升。

　　王升笑道：「只有杯中物，何以寄情懷？

　　這旁邊便有伴酒之物，前輩何不賞臉，與晚輩小酌幾杯？」

　　「哈哈哈，」老人不由笑出聲，將剛要拿出的經文塞回了袖口中，「那貧道，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拜見祖師爺

　　進了酒樓，王升不著痕跡的低咳一聲，一名身著長袍的老者向前，對王升躬身行道揖。

　　「皮長老，您還有哪般吩咐。」

　　王升道：「勞煩給我一處雅間，備幾樣酒菜。」

　　「是，您請隨我來。」

　　這老者躬身相請，酒樓各處也有道道視線落來；但奇怪的是，這些視線只是落在王升和牧綰萱身上，王道長身後的這位老者宛若空氣一般。

　　自然，王升不知這些，但他此刻嚴重懷疑這位老者是天庭高手，此刻也在想，該如何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驗證此事。

　　帶著這般心態，目光再落在這老者身上時，王升頓時感覺到了某種非同尋常、玄乎其玄的道韻……

　　『金仙？太乙？大……』

　　瑤雲在王升心底冒出幾聲呼喊，但最後一個詞卻是未能喊出來。

　　因她與王升交流之時，那老人目中劃過少許詫異，似乎是發現了瑤雲的所在。

　　『小心些。』

　　瑤雲的心念傳聲都顯得無比凝重，『若是友還好，若是敵，這顆星辰被捏碎，怕也不過是轉瞬。』

　　王升心下錯愕，『有這麼可怕？』

　　『長生境之上的修行者，與長生境之下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這人給我的感覺，與當年的帝君都有些相近。』

　　王升心底應了聲，倒也沒後悔要請這位老者同飲，一股讓他都覺得有些荒唐的『親近』，確確實實存在於這老人身上。

　　上得頂層，到了這酒樓最為華貴的雅間，王升也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儘量對老者表達著敬重。

　　這白袍老人輕撚白鬚，向前邁出兩步，打量著周遭環境，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這頂層只有一隻方桌，地面鋪著柔軟的青毯，整體構造宛若一處擴大了許多的涼亭，四根柱子掛著些許布幔，城中之景盡收眼底。

　　老者笑道：「不曾想，小友年紀輕輕卻已是這城中的顯貴，哈哈哈哈！貧道倒是蹭了頓吃喝！」

　　王升的笑容有些尷尬，請老者先行入座，隨後又請師姐坐下，自己則坐在了老人對面。

　　「前輩說笑了，哪來什麼顯貴不顯貴，此地名為星海城，乃星海門所屬，」王升歎道，「六七百年前，我自家鄉出來闖蕩，因無落身之地，又遇強門迫害，無奈之下投奔了這星海門，如今也只是得了長老的名頭罷了。」

　　「小友年歲應當不過千年，已有如此修為，又能為一門之長老，倒也是頗為不易了。」

　　老人笑著將那兩壺酒擺在了方桌上，隨手將封住酒罈的紙戳開，剛要遞給王升一壇。

　　王笑道：「還要先告罪一聲，剛才給前輩的這酒，確實是此地能尋到的佳釀。

　　但晚輩還有另一樣佳釀，或許前輩更中意一些。」

　　言說中，王升拿了出了兩壺剛從離裳那順來的秘釀。

　　老人頓時雙眼一亮，也是絲毫不客氣，將酒壺接過，對著酒嘴輕輕吮了一口，發出幾聲頗為滿足的輕歎。

　　這般喝酒的動作本來是有些不雅，但這老人如此來做，卻又讓人覺得頗為灑脫、十分自然。

　　那種感覺……

　　宛若老人每一個動作都蘊含了奇妙的道韻，言行舉止都契合著大道，有種『做什麼都是恰好合適』的詭異之感。

　　王升不由苦笑了聲，「前輩您修為竟是如此高深，晚輩心神都不經意間為前輩道韻所影響，之前卻是看走了眼。」

　　「眼力倒是不錯，」老人擦了擦鬍鬚上的酒滴，眯眼笑道，「可是想與貧道結個善緣？」

　　「自然，」王升道，「只是不知前輩可否告知尊號。」

　　「貧道之名一出便是非災既禍，你不知更好。」

　　老人話語剛落，一旁有幾位女修駕著白雲飛來，將各自託盤中的珍饈美味擺在桌上，又齊齊欠身一同退走。

　　這位老人不肯說，王升自然不敢多問，於是舉杯敬酒，只是說讓老人……吃好喝好。

　　該如何才能探清這位老者是不是天庭高手？

　　王升心底念頭轉動，不曾想這老者喝了幾口酒之後，輕輕一歎，先問了他一聲：「你道號為何？」

　　王道長明顯遲疑了一瞬，有些慎重的道了句：「非語。」

　　老人頓時笑眯了眼，「哦？你可是姓王？」

　　「前輩如何得知？」王升有些錯愕的問了句。

　　老人自得的一笑，右手抬起、輕輕一震，手指在那一陣掐算，「貧道多少也是有點術算之法，嗯……貧道算上一算，你若是王非語，那這位應該就是牧不語，你們二人師父青不言，可對？」

　　王升和師姐瞬間同款震驚臉。

　　那老人左看右看，似是覺得萬分有趣，飲一口媧皇一族的仙酒，在那拍桌而歌，口中還道：

　　「你們這師父取名也太有趣了些，不言不語、非語莫語，怎麼就跟說話強上了？」

　　在這老人的大笑聲中，王升突然起身，面色滿是凝重，還隨手拉了師姐一把。

　　隨後，王升一撩道袍下擺，直接跪了下去，口中喊道：「祖師在上，弟子王升拜見！」

　　跪天跪地，跪祖、師、父母，這是規矩，也是道門禮法。

　　師姐持續懵懵然，那老人的笑聲也是戛然而止，皺眉瞧著面前的王升。

　　怎麼就直接露餡了？

　　這老人卻也沒閃躲避讓，只是頗有興致地問了句：「當真能如此聰慧？起來吧，說說，你如何看破的貧道？」

　　「家師青言子從未離開過故鄉，師弟莫語如今更是一小小修士，」王升苦笑道，「前輩所說術算之法，晚輩卻是不太信的。

　　唯一能知曉純陽劍派內一小弟子名號的，除卻當年在劍派拜祭時有所感應的祖師爺，卻也不會有旁人了。

　　且方才弟子以仙酒相贈，祖師就要贈弟子一經文，這怕是本就是想給弟子些許好處，且祖師身上氣息，仔細感應，卻是與弟子同源之道。」

　　「妙，妙，」老人擺擺手，言道，「坐下陪我喝幾杯吧。」

　　「是，」王升也不忸怩，再次盤腿坐了下來，師姐卻是乖巧的跪坐在一旁，主動伸手，開始為祖師爺斟酒。

　　這位就是純陽子？

　　師姐弟同時暗中打量著，當年有英俊瀟灑、風流不羈之名的天庭『浪子』，如今卻是白髮蒼蒼、面帶滄桑，雖依稀能見那瀟灑飄逸之俊美，但此刻卻帶著少許失意與頹然。

　　此時王升和牧綰萱才發現，這張面容他們明明見過幾次，祖師爺的『音容笑貌』，此前竟毫無察覺！

　　老人喝了幾杯酒，將袖中的那經文拿了出來，遞給了王升，笑道：「貧道的徒子徒孫中，你之純陽大道卻是最為精湛，這算是給你的獎勵。

　　好好參悟，若你能悟通其內的深邃，今後自可揚名無盡星空，成就一方高手之名！」

　　王升面露慎重，雙手將經文接過，低頭一看就是一愣，隨後翻開了幾張……

　　這竟然是！

　　《七星劍陣》，與自己從入門就開始修行的，還是同一款，口訣、招式絲毫不差。

　　這無疑更證明了老人的身份，王升心底的那份疑慮也徹底消散；

　　畢竟這裡面蘊含著的是真正的紫薇大帝道承，可不是誰都能拿得出手。

　　「祖師，」王升尷尬的一笑，左手五指張開，掌心傳來一聲劍鳴，無數星辰凝聚成了一道劍影，隨著劍影輕輕旋轉，仿佛一片無盡的星空在緩緩舒展。

　　純陽子也是一怔，「你從何處學來的？不應該啊，當年帝君好像只是託付給了貧道才對。」

　　王升道：「弟子入門的時候，師父已經傳授給了弟子。」

　　「原來如此，也是老糊塗嘍，」純陽子一陣訕笑，將那本七星劍陣隨手收了回去，又摸出了一本經文。

　　《純陽真解》！

　　王升忙將這經文接過，打開掃了兩眼，發現這是在《純陽仙訣》的基礎上，做了更深一層次的延伸……

　　「多謝祖師！」

　　「你這小滑頭，賜你仙法竟還打開先驗驗貨！」

　　王升尷尬一笑，「總歸要知道祖師爺您賜給的是什麼……弟子冒昧，能否請一位祖師爺的故友，與祖師爺相見？」

　　「哦？」純陽子頓時面色凝重了些，他手中多了一隻香爐，放在方桌中央，一抹無形的波動將方桌周遭包裹了起來。

　　這絕非簡單的陣法，竟似是跳出了三界之外、不入五行之中。

　　接下來無論是何等交談，都不會在大道之中留下任何痕跡。

　　純陽子道：「那故友在何處？」

　　「就在此處，」王升手中捧出了無靈劍，無靈劍仙光環繞，化作了一襲長裙的瑤雲，目光複雜地注視著白髮蒼蒼的老者。

　　純陽子面色有些震動，幾乎脫口而出：「十三？」

　　「嗯，」瑤雲慢慢跪坐，輕輕一歎，已是道盡了心底之酸澀。

　　昔人白髮，物是語非，世間之苦莫過於此。

　　「你如何成了這般模樣？竟化身為劍？」

　　「這般不好嗎？」瑤雲淡然道，「我起碼還可活，本已是殘魂當滅，如今又能坐在此地見一見故人。」

　　看瑤雲此時的態度，顯然之前說對純陽子看不過眼，並非作偽。

　　「也對，能活便是不錯，」純陽子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旁邊師姐連忙斟酒。

　　但瑤雲卻皺眉道了句：「華卿與你師弟換換座位，你乃堂堂正神，豈能做斟酒添菜之事？」

　　師姐頓時一陣猶豫，純陽子又是錯愕的道了句：「華卿？這是木華神女華卿？」

　　「自然，」瑤雲目光中滿是苦澀，「只不過華卿轉世時受損太重，如今已是沒了前世記憶，你仔細感應便是。」

　　「這，當真如此！卻是貧道疏忽了，多有得罪。」

　　純陽子又對牧綰萱拱拱手，隨之又一陣輕笑。

　　「也是一段奇緣，貧道當年也曾心慕的神女，不成想竟成了貧道的曾徒孫。」

　　瑤雲輕哼了聲，師姐倒是有些手足無措；反倒是王升連忙起身，與師姐換了個座位，飽含微笑的給三位舊天庭大佬倒酒。

　　而後，純陽子就上下打量了幾眼王升。

　　以天庭公主為劍，昔日木華神女相伴，得自己的純陽仙功與紫薇帝君之道承，似乎自身血脈也出現了莫名其妙的異變……

　　純陽子面色有些古怪，皺眉問了句：「這又是哪位故人？我這純陽一脈莫非是撞了大運？」

　　「他與天庭並無關係，」瑤雲淡然道，「有一事可否勞煩尊駕？」

　　「十三你這是說哪的話，且吩咐便是，」純陽子歎道，「當年本答應你七姐和九姐好好照顧你，不曾想激戰時未能顧你周全，心底常引為憾事。」

　　瑤雲嘴角一撇，「在此地有一仙門名為天風，辱我天庭、欺你徒孫，你去將他滅了再回來喝酒便是。」

　　天風？

　　純陽子掐指推算，卻是一陣啞然。
　　

第五百八十七章 先定個小目標

　　「怎麼？」

　　「不過一小小仙門，長生境都無，貧道出手有些不妥，」純陽子瞧了眼王升，「將這仙門留給非語歷練不正合適？」

　　瑤雲皺眉道：「既你在此，彈指可滅天風，為何還要等他？」

　　「十三你將此事想的太過簡單了，」純陽子張開右手，掌心有一抹黑紅光芒交織，歎道，「這是一種遠古咒法，只要我出手，施咒之人便可知我下落，不消幾日，便會有數十成百高手蜂擁而至。

　　此地太過於敏感，太容易波及小仙界與那顆星辰。」

　　王升聞言忙道：「祖師還請放心，這天風，弟子來滅就是。」

　　「善，」純陽子飲了口仙釀，「非我不得出手，只是出手需有合適的對手，權衡代價得失；這般仙門，當真有些得不償失。」

　　瑤雲注視著純陽子掌心的黑紅色光芒，嗓音有些輕顫。

　　「當年活下來的人……還多嗎？」

　　「帝君隕落那日，軍心離散，各路兵馬四散突圍，殺出重圍者應當有些，也不知具體幾何。」

　　純陽子用那般溫和的目光注視著瑤雲，低聲道：「十三，天庭已逝，這是不爭之實。

　　殘兵遊勇若再聚，面對千倍百倍之敵，也無法再起波瀾。

　　四禦、五老隕落的隕落，離散的離散，仙界已被那些異族割據，三界再無往日之安寧，歸於上古亂局。

　　這些已是無法逆轉，你心底執念早早放下才是。」

　　「若執念能放下，如何還是執念？」

　　「既已知是執念，心有所解，又如何放不下？」

　　瑤雲與純陽子對視著，後者那雙目光中的滄桑與落寞，讓瑤雲也是心底一軟。

　　「你還知誰的消息？」

　　純陽子將一枚玉碟取了出來，遞給了瑤雲；但瑤雲卻搖搖頭，示意純陽子將玉碟交給王升。

　　「我如今是他的劍靈。」

　　「哦？」純陽子扶須看著王升，將玉碟遞給王升時，還偷偷豎了個拇指，那眼神仿佛是在言說『有祖師我當年的風範』。

　　王升：……

　　這玉碟之中有諸多訊息，卻是記有數百位天庭高手的藏身之地，遍佈四大天域，且都是些隱秘之所在。

　　「這些都是貧道最近數萬年探尋過的舊友，那些不願再提當年之事者，貧道並未記下他們的行蹤，」純陽子道，「若今後你們有什麼難事，可以就近去尋，只要有十三出面，自可請他們出手。

　　但冥冥中自有因果之道約束，在……

　　神女為何尚未成仙？」

　　牧婉萱頓時一陣尷尬。

　　瑤雲哼道：「你當所有人都像你這曾徒孫？悟性奇奇怪怪，修行一路勢如破竹！

　　華卿剛出來不久，總共修行也才數十年罷了！

　　你此前還要再傳他帝君的道承，卻不知，他在突破真仙境時，已去混沌之中見了帝君留下的道痕，得了不小的好處。」

　　純陽子頓時扶須而笑，聽聞此事並未有什麼驚異。

　　「正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天庭遭難之後，自有復興之勢，有一二時運之字借勢而起，卻也是合情合理。

　　我傳下的道承能出非語這般弟子，也讓貧道頗為欣慰。

　　若昔日舊友還在，當與他們炫耀幾番。」

　　「當年之戰，最後如何輸的？」瑤雲又問，「是誰又能擊敗帝君？」

　　純陽子面容有些黯然，目光失卻了神采，看著面前的酒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言說。

　　瑤雲連問：「為何不說？可是有什麼隱情？我既然活了下來，自然要弄清楚當年之事。」

　　「知道這些，於你們並無好處，」老人緩緩歎了聲，「當年事我確實不願多提，那一戰太過艱辛，其中也有太多無奈。

　　但諸多叛逆已在帝君手中斃命，那一戰已是為天庭畫了上了句符，今日又何須多言？」

　　瑤雲神情有些急切，「仇敵是何人？」

　　「舉世皆敵。」

　　「最後圍攻帝君者又是何人？」

　　「盡是些上古能人，也有諸多後世而起的大神通者。」

　　「我要知道他們是誰！」

　　「十三！」

　　純陽子一聲輕喝，一抹道韻流轉，瑤雲身軀輕顫，跌坐在了一旁，師姐伸手拉住了瑤雲的胳膊，半摟著她。

　　王升開口道：「瑤雲，莫要逼祖師了，祖師只是不願讓咱們去冒險，並非是要刻意隱瞞什麼。」

　　瑤雲悵然若失，坐在那久久無言。

　　純陽子對王升挑了挑眉，「你說話竟比我好使，嘖，當真是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嗯，貧道果真是老了。」

　　王道長也不敢接話，明顯能聽出來祖師爺是在調侃。

　　他只能扯開話題，「祖師身上可有舊傷？」

　　「舊傷？」純陽子啞然失笑，身周泛起柔和光亮，那白髮轉眼化作了烏黑，原本滿是滄桑的面容瞬間變得溫潤且富有光澤，回歸顏值巔峰。

　　這確實是一位極為英俊之仙，且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溫暖之意，純陽之道無時無刻影響著周遭乾坤。

　　純陽子又做了個扶須的動作，轉眼恢復成了蒼老的模樣。

　　這位大佬輕歎道：「現如今隱姓埋名，東躲西藏，自是用這般模樣最能掩人耳目。」

　　這回答也是頗為坦率。

　　瑤雲在旁哼了聲，並未出言嘲諷。

　　王升時刻不忘正事，將師姐一直不能如意說話之事簡單說了一遍，問祖師有何良策。

　　純陽子卻是不用多看，一語就道破了其中『病根』。

　　「這是木華神女魂魄失散、真靈不全所致，」純陽子笑道，「倒也不必擔心，先這般修行著便是，待邁入真仙之境，再明真靈之道，自可尋到自己缺失的那部分真靈。」

　　問了不少『高人』，王升今天才算是得了明確的答覆，心底瞬間踏實了不少。

　　「真仙……」

　　牧綰萱想了想，倒是更迫切想要突破。

　　王升又問了幾個純陽仙訣的疑難，純陽子總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便將王升心底疑惑點破，讓王升感悟接連不斷。

　　不知不覺，酒已是喝的差不多了。

　　純陽子注視著王升，笑道：「能有你這個後輩，也不枉貧道當年一番心血。

　　只是，你功法底子雖是我這一脈，但修有帝君道承，更得了帝君道痕認可，今後便以帝君弟子自居吧。

　　帝君之道承若能在你手中發揚光大，再現萬星之主之輝煌，那也是一件美談。」

　　王升：……

　　他這是，被當場逐出師門了嗎？

　　「弟子遵命，」王升正色道，「祖師終是弟子的祖師，帝君也是弟子之師，這其實無礙。」

　　純陽子扶須輕笑，卻是越看這小真仙越是歡喜。

　　「若非貧道處境不堪，且有要事要做，真想將你帶在身邊調教幾萬年……」

　　瑤雲突然問：「你有何要事要做？」

　　純陽子目光有些複雜，略微搖頭，「此事不可與人說，也不可與人提，牽扯實在太大了些。

　　或許貧道探尋到謎底之日，便是貧道命隕消散之時。

　　十三，你以後有何打算？」

　　「我？」瑤雲看著王升，隨後撇了下嘴角，「劍隨人走，他去哪我自去哪。」

　　純陽子頓時笑眯了眼，「不錯，不錯，夫唱婦……那，非語啊，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弟子也不知，」王升苦笑了聲，「弟子並無太大志向，只是想守好那尊大佛，讓家鄉之修士能儘早走出來。」

　　「若是這般心態，今後你路途怕是會有所艱難，」純陽子正色道，「你還需多出去走走看看，先定個小目標，比如長生什麼的，再求太乙、問大羅。

　　這些想法還是要有的。」

　　王升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這些口號喊多了，也怕自己會心浮氣躁。

　　「今日便聚到這罷！」

　　純陽子撫了撫衣袖，那半壺仙釀已是消失不見，這位祖師爺看著王升，想了想，在袖中取出了一枚扳指。

　　「總不能白白受你一拜，些許見面禮還是要給的。」

　　「謝祖師賜寶，」王升也不客氣，將扳指接了過來，托在掌心之中，也沒去查看裡面有什麼寶物。

　　純陽子笑著點點頭，傳聲道了句：

　　「你心性上佳，木華神女看重之人也不會有錯，今後還望你好生待十三。

　　她心性頗高，始終不忘天庭之事，且出身尊貴，難免有時會有些小性子，你多包容於她便是。

　　可還有甚難事？

　　看你資質運道，修行之事我也不必替你擔心，若是有什麼難纏的仇敵，我可在趕去將其抹殺，而後再去其他天域故意顯露行蹤便是。」

　　王升心底頗有些感觸，卻輕輕搖頭。

　　祖師的處境並不安穩，還是不必讓祖師冒險；天風須滅，更需他親手去滅。

　　當然，如果純陽子沒什麼顧慮能直接出手，王升定會求祖師爺動一動手指；但既然祖師有顧慮，且自己也並非沒這個實力，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善。」

　　純陽子一聲輕歎，注視著瑤雲的側臉，身影漸漸虛化；

　　王升與牧綰萱心底泛起一段吟誦：

　　「本為世間逍遙客，曾是九重天外仙。

　　而今流落星與塵，萬古悠悠屈指彈。

　　難為仙。

　　難為仙。

　　人居高處思縹緲，回身卻見山外山。」

　　再回神時，哪裡還有白袍人的身影？

　　王升心底又泛起了重重感悟。

　　純陽子離開前卻是用一抹純陽道韻點化了他一下，讓他道境在迅速攀升，追趕著超出許多的修為境界。

　　瑤雲站起身來，卻是不知何處去尋故人，站在那一陣靜靜出神。

　　方桌上的香爐不知何時也已消失不見，那股玄妙的超脫之道也悄然消散，讓王升與牧綰萱宛若夢境。

　　只有那酒杯還在，尚有一縷淺淺的氣息殘留……
　　

第五百八十八章 威臨北河！

　　天風？

　　天風星系與古戰場之間那寬廣無比的虛空中，白袍人的身影靜靜而立，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他抬起左手，掌心對準了天風星居中的那顆陽星，又有些猶豫，還是慢慢放下了手臂。

　　確實有些太過冒險，抹掉幾顆星辰容易，若是被那些陰魂嗅到了蛛絲馬跡，反倒是會給小十三他們惹來無盡的麻煩。

　　罷了，被十三笑便笑吧。

　　白袍人剛要動念離開此地，卻像是在虛空之中聽到了什麼，對著天風三星的方向掐指推算。

　　虛空仿佛出現了道道漣漪，老人也像是知曉了什麼，露出少許疑惑。

　　「北河劍派……東天域十大宗門？哪裡來的跳樑小丑，膽敢欺我純陽傳人！」

　　向前一步邁出，虛空之中仿若打開了一道無形的門戶，老人身形再次出現時，卻已是將天風三星與古戰場遠遠的拋在身後。

　　一步步向前，宛若於星辰之間漫步而行，星空宛若一張不斷被拽動的幕布，轉眼間已是換了不知多少風景。

　　這般挪移，對於老人而言似乎只是正常走路，自身沒有任何氣息殘留。

　　也不知走了多久，更不知他在無盡星空中跨過了多麼漫長的距離，等他停下這悠閒的步子，已是停在一顆褐紅色的巨大陽星之前，負手而立。

　　眼前這也算是難見的奇景。

　　六顆差不多大小的星辰，均勻分佈在這顆陽星周遭的六條圓周軌道上，每座星辰上空都懸浮著一把大若山岳的黑色巨劍，這些巨劍似乎隨時都會落下，將這些星辰整顆貫穿。

　　一股無形的陣勢籠罩了整座恒星星系，六顆星辰之上的元洞盡數封閉，隻允許元氣進行交換。

　　六面石碑豎在這恒星系邊緣位置，每座石碑都散發著玄妙的道韻，能立刻引起路過此地之人的注意。

　　石碑上都只有兩個大道之文，無論是哪般生靈，只要修為境界能達到真仙之境，都能在這道文之上悟出相同的意境——

　　劍派，北河。

　　「倒是挺氣派。」

　　白袍人冷笑了聲，渾身各處傳來了一聲聲宛若枷鎖破碎之聲，周遭虛空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皺痕。

　　待這白袍人自身氣息完全展開的一瞬，他毫無動作，只是目中精光一閃，前方六顆星辰的運轉宛若同時停頓；

　　一瞬之間，六顆星辰之上修行的數十萬劍修同時噴出一口鮮血！

　　真仙境之下者只是感覺自己氣悶不暢，天仙境修士卻是感覺自己大道顫顫，不能自已，宛若自身之道在不斷悲鳴；

　　而每顆星辰之上都有一兩位長生金仙，無論是修的哪般道、走的什麼元神還是肉身路子，此刻都是面色慘白，渾身抽搐個不停。

　　也就在此時，在距離陽星最近的那顆星辰上，一道巨大的身影緩緩立起，那卻是一名中年文士的模樣，對著白袍人所處之地眺望著。

　　沒有什麼怒目而視，也不存在什麼高聲質問。

　　在純陽劍派上上下下數十萬修士的注視中，本門祖師、前掌門，對著虛空恭恭敬敬地做了個道揖。

　　「不知哪位前輩路過寒舍，若有怠慢之處，還請前輩恕罪。」

　　正此時，虛空中傳來了一聲淡定的問候：「你師父是哪位？」

　　「家師黃虛真人……」

　　白袍人眉頭一挑，「哦？你竟是那條黃鱔精的弟子？」

　　那中年文士的面容略帶尷尬，但感受著那隨時能將自己捏碎的強橫威壓，只能低頭道一句：

　　「可是我北河劍派有哪個不開眼的弟子得罪了前輩？晚輩定要嚴懲此人！」

　　白袍人卻是一聲沉吟。

　　那條黃鱔的弟子，倒也不好直接打殺了，畢竟上古時一起浪蕩過數萬年，交情深厚。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天風之事要來教訓他們幾句，這未免也太掉價了些……

　　咳，這未免會暴露小十三和神女的蹤跡，於他們不利。

　　掐指推算，白袍人的目光落在北河劍派第三顆星辰之上，左手揮起、袍袖震動，六顆星辰齊齊震顫，那六把大如山岳的石劍幾乎同時崩碎。

　　不僅僅如此，此時『六峰峰主』、『八劍長老』，總共一十八名長生境、或是接近了長生境的『高手』正滿臉駭然，他們發覺，自己的大道之路隨著石劍一同崩塌，自身境界前進之門被完全封死！

　　而在那第三顆星辰上，天風門少門主李天耀所在的一處山峰中，那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劍修面色慘白，捂著胸口噴出一口鮮血，自身境界竟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般，瘋狂流失……

　　「封爾道行十萬歲，念你是故人弟子便不多問責了。」

　　白袍人掃了掃衣袖，轉身朝著虛空而去。

　　那北河劍派祖師卻是滿臉苦澀，門內高手盡皆被封十萬年道行，意味著未來十萬年修為境界被鎖死，無法有半點感悟、無法有半點精進，這責罰委實不輕，但好在這位大能沒直接滅了連同他在內的這一十八人。

　　不然，北河劍派分崩離析也就在數百年間了……

　　無盡星空的規則就是這般，強者為尊，被人不清不楚的一陣辱駡、封了道行，此時卻還要恭恭敬敬的做道揖，道一句：

　　「恭送前輩。」

　　那白袍人的嗓音卻又在北河劍派祖師心底響起：

　　『黃鱔精雖性子糟糕了些，但最善明哲保身，你身為他弟子，竟是半點此道都不曾學到。

　　手，不要伸得太長，安穩修行不可嗎。

　　若你再不知悔改，下次有人來你北河劍派，就未必有貧道這般好脾氣了。』

　　『敢問前輩尊號，晚輩必日夜奉香祝禱……』

　　『貧道純陽子。』

　　純陽？天庭仙神呂！

　　那中年文士的面容上滿是震驚，此時還來不及回一句話，在虛空深處突然傳來了幾道強橫的威壓。

　　北河劍派數十萬修士幾乎同時被壓趴在地上，那幾道威壓的源頭極速遁來，在北河劍派之上掠過，徑直追向了白袍人離開之地。

　　忽覺乾坤震顫，遠處星空有一片星光閃滅，交織在虛空中的一條條大道如同琴弦一般被人撥動。

　　但奏響的，卻是錚錚殺伐之音！

　　少頃，就聽金烏一聲鳴叫，一抹火光穿透星空，瞬間消失無蹤。

　　而虛空深處，循著大道脈絡，傳來了一聲滿是惱怒的女子喝罵：

　　「呂洞賓你這負心薄幸之人！我非要將你綁回煉成藥蛹！」

　　這『天庭之敵』，竟是如此可怖……

　　北河劍派，站在山巔上的中年文士苦笑了聲，自身投影一直立在星辰之上，保持著做道揖的模樣。

　　大能鬥法，禍及池魚，他們小小的一家小劍派也就老老實實聽候發落就是了。

　　總算，等那後來的幾道氣息也消失不見，這中年文士才緩緩鬆了口氣。

　　「各峰峰主、長老、內門弟子，速來主峰議事！」

　　……

　　東天禦與北天域交界之地，一段沒有任何星辰的無垠虛空中，一隻金烏憑空出現，隨之收斂氣息、化作了一名身穿白衣的英俊仙人。

　　但隨之，他面容變得十分蒼老，自身境界也完美隱藏了起來。

　　純陽子低頭看著自己左手，掌心懸浮著一隻青銅方盒；而他的目光仿佛透過了方盒，落在了其內的那根斷指之上。

　　「怎麼……就有了這般變化……」

　　他低喃一聲，身影歸於虛空之中，詭異的消失不見，連半點波動都無。

　　……

　　幾日前，風陌星星海城的一處別院中。

　　一行人圍坐在石桌前，同時打量著桌子上擺著的那隻酒杯。

　　張自狂沉聲道了句：「這……應該算文物吧？」

　　「呸，」範疃疃翻翻白眼，「這是非語前輩的祖師爺剛用過的，怎麼就算文物了！」

　　「純陽子尋到了此處？」懷驚大師嘀咕道，「怎麼不讓他去滅了天風門？」

　　王升笑道：「祖師爺此時也在躲避一些天庭之敵的追趕，不便現身，不然恐怕會牽連到咱們。」

　　懷驚頓時面露恍然。

　　一旁正拿著那玉碟出神的瑤雲卻沒好氣的道了句：「為何這麼多天庭舊人，只有他被人盯著追殺？恐怕這裡面並非天庭之敵那麼簡單。」

　　王升和師姐對視一眼。

　　十三公主對他們祖師爺的怨念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裡面有啥事，咱也不敢問，咱也不知道啊。

　　「要不要去請幾位天庭高手過來幫忙？」瑤雲拿著手中的玉碟晃了晃，「這純陽子倒也算做了件有用的事，這裡面有不少高手的行蹤。」

　　王升頓時有些意動，但懷驚卻道了句：「不宜妄動。」

　　「為何？」

　　「一二高手前來看似能解燃眉之急，卻是等同於將地球暴露在了百族高手面前，」懷驚笑道，「如今我們的境況並無大危，需要的是耐心，更需要的是避免被人聯想到十多萬年前的天庭反攻大軍。

　　上次反攻，百族最初應對十分糟亂，可一旦天庭呈現復辟之勢，這些摧毀了天庭的勢力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又再次按下了各自的矛盾，互相聯合，這才有了紫薇帝君最終飲恨。

　　溫水煮青蛙的道理，在這裡卻也適用。」

　　「也對，」幾人同時點頭。

　　瑤雲將玉碟扔到了王升手中，突然問了句：「你祖師爺給你留了什麼好東西？」

　　王道長微微一笑，拿出了那玉扳指。

　　裡面東西倒是不少，就是……都不怎麼實用……
　　

第五百八十九章 純陽贈寶，大道劍匣！

　　能看出，自家祖師爺現在還是挺『困苦』的。

　　純陽子好歹也算是一方高手、天庭舊仙，如今修為也在大羅、太乙這個頂尖的層次上，算是三界中少有的大能大神通者，賜給自家道承最得意弟子的寶物，還不如王升自己用靈曦鼓搗出來的。

　　玉扳指內有幾方上品靈石，還有些許寶材，以及一些仙丹靈藥，對於普通天仙而言，這些已算是一筆不小的『財』。

　　但對於見多了小仙界庫藏的王道長來說，這些確實算不上什麼驚喜。

　　倒是那些堆在玉扳指乾坤角落的『雜物』，讓王升頗感興趣。

　　他先拿出了兩件道袍，攤開看了看，發覺這道袍其實只是普通仙寶，只是樣式十分帥氣，背部有張太極圖，前方的兩個扣子也都是蓮花狀。

　　懷驚清清嗓子：「叮，恭喜施主獲得『帶有祖師爺體香的道袍』兩件。」

　　王升額頭頓時劃過三條整齊的黑線，一旁師姐和張自狂等人笑的前俯後仰。

　　隨後，王道長又摸出了一隻蒲團、一盞青燈，這兩件倒是非同尋常。

　　懷驚又捏著嗓子道了句：「叮，恭喜施主解鎖成就『祖師爺的貼身物件』，集齊全套祖師爺貼身物品，獎勵祖師爺拖鞋一雙。」

　　「別鬧了大師。」

　　王升抱怨了句，懷驚立刻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道了句：「這青燈是個好東西，似乎是件先天寶物。」

　　「哦？」王道長頓時來了精神，仔細觀摩這盞青燈，幾人也湊了上來。

　　除卻高始行道長還在閉關，其他人都被王升遇到純陽祖師之事驚動了過來。

　　飛楝子奇道：「這寶物……有什麼作用？」

　　懷驚道：「這青燈應該是當年仙界挺有名的一件寶貝，問問公主殿下就知曉了。」

　　「這是五星螢火燈，」瑤雲仔細端詳了一陣，給出了如此答案，又輕聲道，「確實是先天寶物，只不過這燈的功用只有一個，那就是引使用者快速進入悟道境。」

　　王升面露恍然，有過血礦經歷的他，頓時將這盞靈燈當做了重寶。

　　王升又問：「這燈怎麼用？」

　　「帶在身邊就好，用時只需擺在面前，仙識探入其中，便可漸漸被引入某種玄妙之境。」

　　瑤雲道：「這寶物，對於那些陷入瓶頸的修士來說乃是可遇不可求的重寶；

　　蓋因陷入瓶頸之後，道心總難以平穩，而道心不穩，其實也是產生瓶頸的主要原因。」

　　王升當下將青燈遞給了自己師姐，牧綰萱猶豫了下，卻還是接了過來。

　　她跟王升自不用多客套什麼，剛才的猶豫，也是在思索是讓師弟用還是自己用。

　　王升道：「咱們反正總是一起閉關，放師姐你那裡就好。」

　　周圍幾位道長頓時一陣姨夫姨媽笑……

　　「這蒲團的功效更特殊。」

　　既然已經開口，瑤雲就開始侃侃而談，指著那隻蒲團道，「你們可知有件重寶名為風火蒲團？

　　坐在那蒲團上，可駕馭風、火之大道，能讓太乙金仙匹敵大羅。

　　這件蒲團便是仿照風火蒲團而煉製的，出自於天庭名家之手，但功效差了許多，或者說與原本的風火蒲團有些不同。

　　臨陣對敵時，若是坐在其上，可增加對陰陽五行之道的掌控，能讓自身術法效用倍增；平日裡修行坐在其上，也可增加對自身之道的理解。」

　　王升笑道：「這兩樣寶物，師姐都是剛好用上了。」

　　瑤雲道：「華卿本就是純陽一脈，純陽子給這些東西，其實也是有所考究的。」

　　這話卻也不錯。

　　純陽子是何許人也？從大佛處就能感應到風陌星上王升體內的純陽仙力，師姐由純陽轉為陰陽大道這種事，自是瞞不了這位老祖。

　　經瑤雲如此一說，原本還覺得『這堆雜物』沒什麼用的王升，此時倒是頗為鄭重的，將剩下的幾件寶物拿了出來。

　　一支木簪，很明顯也是給師姐的，這簪子上有青木之精華，與師姐前世木華神女華卿的大道相契合，應當是純陽子順手就送出來了。

　　若遇瘟疫災荒，取這木簪在附近江河中輕輕一搖，自可將江河水化作靈丹妙藥，驅散瘟疫。

　　若遇修士傷重，用木簪輕輕紮破對方指尖，自可為對方續一口命，不過要看傷重具體情況……

　　這木簪自然也是給師姐的，當師姐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起來後，懷驚在旁還『叮』的一聲。

　　「恭喜仙子成功轉職控場奶法。」

　　幾人頓時一陣莞爾。

　　師姐連拿了三件祖師爺給的寶物，自是不肯收剩下的幾件；

　　而純陽子明顯也給王升留下了些好東西，初看有些偏門別類，仔細琢磨，卻是大有用處。

　　兩枚樹葉狀的玉片，王升稍微琢磨就知道了用法，將玉片注入仙力，玉片自行懸浮在了王升眼前，宛若無框眼鏡一般。

　　而後，王道長扭頭對著師姐看了眼，瞬間喉結顫了下。

　　這玉片竟有這般功效，一葉蔽目、可褪仙裙，便是師姐身著一件後天靈寶，在玉片之下，也只是身著小衣、亭亭玉立。

　　一旁瑤雲似是想到了什麼，抬手來打；

　　王升此時好歹也是真仙後期的修為，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幾米外，朝著瑤雲看了眼。

　　果然不出所料，透過玉片能見瑤雲乃是無靈劍的本體。

　　目妖玉，可看透修士偽裝，亦可看透妖、魔、精、靈之本體；缺點是必須用玉片罩住自己雙眼，看起來多少有些古怪。

　　「好東西，好東西。」

　　王道長一陣感慨，將玉片珍而重之的收起；

　　幾人看瑤雲那氣呼呼的模樣，都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王道長也不好說明。

　　雖然自己跟師姐是道侶外加青梅竹馬、結婚預定，但剛才明顯是屬於偷窺的行為了……

　　剩下的兩件寶物中，有一雙『帶祖師爺體香』的靴子，算是裡面最正常的寶物，品階應該是在靈寶一階，王升用仙力煉化之後，穿在腳上頓感渾身輕盈，步法速度有了明顯的提升。

　　怎麼感覺，這靴子是跟玉片一同使用，去瑤池逛一圈拔腿就跑……

　　淡定，淡定。

　　祖師爺給的寶物，絕對是為了增加他的鬥法戰鬥力，讓他更好在無盡星空中生存下去。

　　最後一件寶物卻是一把銀白色的劍鞘。

　　這劍鞘入手毫無重量，不知是什麼材質而成，最初感覺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拿在手中過了一陣，王升卻感覺，自己體內的幾大劍意同時發出了輕輕的顫鳴……

　　似乎，它們對這把劍鞘頗為渴望。

　　「這是什麼寶物？」飛楝子好奇的問了句，「咱怎麼也算是劍宗出身，還沒聽說有人將劍鞘當做寶貝的。」

　　瑤雲也是說不清，坐在一旁陷入了回憶。

　　幾人分別入手這劍鞘，懷驚也搞不懂這是哪樣寶物，但出自純陽子之手，越是稀奇古怪，說明其作用可能就越大。

　　張自狂道：「要不，背上試試？」

　　王升點點頭，最初也並未在意，將劍鞘直接背了起來。

　　但隨之，他面色一變，身形立刻向後退了五步，抬手阻止要衝向前來的師姐和瑤雲，任由背上的劍鞘爆發出一抹銀色光芒，將王升直接包裹成了一顆蛋狀，

　　王升道軀屹立不動，體內幾道劍意同時發出劍鳴聲，元神卻仿佛被拉入了一個玄妙的雲霧之間。

　　紫薇天劍的星辰劍意，純陽劍歌的純陽劍意，兩儀劍意、滅龍劍意、天劫劍意，盡皆在王升身周盤旋；

　　心有所感，王升抬頭看向雲端，卻見一座高塔聳立，其內似是懸有無數仙劍，劍之大道都仿若貫穿此地。

　　這是……

　　大道劍匣！

　　這四個字出現在王升心底，王升道心震撼莫名，泛起少許衝動就想飛去那寶塔入口處，但又想起此時並不合時宜。

　　於是，他心底泛起了離開之意，周遭雲霧迅速消解，眼前也恢復成了後院的景色。

　　師姐他們正擔心的注視著自己。

　　「怎麼回事？非語，這劍鞘是什麼名堂？」

　　「大道劍匣，」王升吐出這個字眼，隨後將劍鞘拿在手中，仔細打量著。

　　這銀色劍鞘周遭沒有半點雕紋，渾然一體；劍鞘的開口處，仔細看有一層薄膜，伸手觸碰，薄膜卻頗為堅固。

　　「這並非是那把劍的劍鞘，它本身就是一件寶物，」王升道，「不知道是哪位劍道大家煉製而成……或許就是出自於祖師爺的手筆，其內有一座寶塔，寶塔有幾十層高，我只是眺望了一眼，裡面似乎有數不清的劍意。

　　無疑，這應該是修煉用的寶物。」

　　瑤雲道：「我卻從未聽說過，純陽子還有這般寶貝。」

　　「祖師爺也不會坑我，」王升笑著道了句，手指在劍鞘上輕輕摩擦，將這劍鞘傳給旁人又打量了一陣，這才其收了起來。

　　說來也對，純陽子送出手的東西，怎麼也不可能真的是一堆雜物。

　　解鎖了『祖師爺的體香』一系列成就的同時，好歹也有件讓人解釋不透的寶物存在，才符合純陽子現如今的大能風範……

　　「可惜，師父未在此地，不能親自拜見祖師，」王升輕歎了聲，隨後便振奮精神，將眾人的注意力從這件事上挪開。

　　王升道：「現在時機也算成熟了，咱們也該進行下一步規劃了。

　　張教官，咱們要不要讓戰備組和道門同時派一批高手出來？」

　　張自狂笑道：「非語你現在的意見，可比一百個我加起來都管用，你就制定個計畫吧，我拿去提交審核。」

　　「今天咱們就商量商量這件事。」

　　王升震了震衣袖，在玉扳指中拿出了那個『餐盒布袋』，放在了石桌上。
　　

第五百九十章 歪打正著

　　閉關的靜室內，牧綰萱坐在仿?風火蒲團上，面前擺著那一盞青燈，此時身周正被陰陽二氣環繞，靜靜的閉關修行。

　　這兩件寶物，對於師姐此時來說也是十分應急，能讓她更快的邁入仙人境……

　　王升此時就坐在師姐身旁，面前擺著那銀白色的劍鞘——大道劍匣，此時也能感受到青燈的微弱道韻，很容易就能被引入悟道之境。

　　青燈這類的寶物，在遠古時其實十分難得，被許多大神通者所重視；

　　純陽子對自己兩位傳人毫不吝嗇，將青燈、蒲團、大道劍匣同時賜下，對王升和牧綰萱今後的修行之路，勢必會產生較大的影響。

　　祖師爺畢竟是祖師爺，總要有點高人的亞子。

　　王升手指在劍鞘上輕輕滑過，他倒是越來越喜歡這寶物類似於金屬又別於金屬的奇妙觸感……

　　他在思考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去偷襲一波天風門。

　　此時天風和鳳黎門打的不可開交，天風原本眾多閉關不出的『老人』也開始不斷現身，只要能逮住對方兩名天仙斬殺，那天風勢必會實力大損。

　　但天風背後又有北河劍派，這點之前已經想過了，若不能一棒將對方打死，很容易就遭對方反噬。

　　而且天風勢力被壓下去了，怕鳳黎門轉頭就要打壓星海門，甚至有可能會引動兩方隔空聯手。

　　畢竟離裳和自己的潛力，對天風和鳳黎來說都是莫大的隱患。

　　更何況，還是兩者背後有兩股暗勢力……

　　第二件事，卻是王升很早之前就在想的，要拉起一個情報體系。

　　古時兵法有雲，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但現代的兵家，更強調資訊的重要性。

　　之前大家在討論今後佈局時，王升也將這個想法再次提了一次，最後還是張自狂建議，讓戰備組選一批精兵強將出來，在十三星建立起初步的情報網路。

　　如何讓資訊及時傳遞，又成了新的疑難；

　　不過在十三星的範圍內，倒是可以用電磁波進行傳遞，只要繞開古戰場就行了。

　　但更遠範圍就沒辦法了，星辰與星辰的距離要按光年來計算，修士走元洞，比電磁波直接傳輸過去要快百倍……

　　『這些問題一步步來吧，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去做，自己做好尖頭兵就是了。』

　　王道長笑了聲，坐在那繼續出神。

　　他記得，在小地府的輪回記錄中有記載，師姐前世乃是木華神女，是東極青華大帝的弟子。

　　青華大帝與紫薇大帝同為四禦之一，師姐上輩子在天庭的身份也稱得上尊貴；而且木華神女前世的來歷似乎還有些奇特，好像還曾是什麼部族的神靈，被記為『先天神靈』，但自身卻只有七十多萬歲……

　　莫非師姐前世的大部分歲月，其實是一棵樹？

　　祖師爺也詳細說過了，師姐只要能邁入真仙境，就能感應到缺損真靈的下落。

　　那時或許還要外出探尋，自己也要提前做好準備，哪怕師姐現在剛渡劫沒幾年，距離真仙還早……

　　修行吧。

　　實力才是首要的，早一日邁入天仙境，天風、鳳黎之局，自可一劍而解。

　　『倒是該求祖師去搞一搞北河劍派，』王升心底如此嘀咕了句，當時他雖然有這個想法，但還沒來得及說明，祖師已經消失不見。

　　東天域十大宗門，終究還是不能小覷。

　　背起大道劍匣，王升閉目凝神，周遭再次出現了銀白色的雲霧，元神也隨著劍意指引，到了那雲霧縹緲的幻境之中，面對著那高聳入雲的高塔。

　　元神向前飛去，那高塔很快就近在眼前，在高塔入口前豎著一方石碑，石碑上刻這一枚繁瑣的道文。

　　王升凝視了道文一陣，心底泛起了三個大字：

　　鑄劍塔。

　　『鑄劍二字該當何解？』

　　王升想起了那日圓朴真人為自己講述劍道，那時也曾提『鑄劍』境界，但圓朴真人所講述的劍道，其實只是人劍之道的範疇，地劍、天劍各有所不同。

　　此地名為『大道劍匣』，此塔又稱『鑄劍塔』，應當是有更深層的含義才對。

　　王升繞過石碑，向前邁出兩步，前方有仙光彙聚，一位身穿銀白色道袍的老者出現在了入口之前，對著王升做了個有些古怪的道揖，口中語調十分晦澀，並非三界通用的言語。

　　似乎更為古老一些。

　　這老者說了幾句話語，便發現王升聽不太懂，於是抬手對著王升的元神一點，王升心底頓時泛起了一聲聲回音……

　　這次倒是聽懂了。

　　老者道：「老奴為劍匣之靈，負責鎮守此地鑄劍塔。

　　小主能得劍匣，便是有緣之人，可進入鑄劍塔內歷練修行。

　　但有幾件事需要提前與小主說明。」

　　王升正色道：「洗耳恭聽。」

　　老者露出幾分略帶僵硬的笑容，便道：「若小主自身劍意太弱，或是對劍道之理解尚不算深厚，入塔還望慎重，若在此地折劍，恐小主元神有損，少說也要修養一二千年。」

　　「我對自己的劍道也是有幾分自信，」王升淡然說著，目光中滿是自信。

　　老者的笑容頓時柔和了些，又叮囑道：「鑄劍塔層越高，守衛也越強，小主若能一路過關斬將，也最好不要踏上太高的塔層。

　　雖說此地乃是磨礪小主的劍道，但小主的實力也有較大的影響，若覺得闖關有所勉強，還請及時退回來。」

　　王升面色凝重的點點頭。

　　「鑄劍塔總共四十九層，合大道之數，」塔靈老者道，「若能順利闖過鑄劍塔，便是得了繼承主人衣缽的機緣。」

　　王升也是一怔，他還以為這裡是單純歷練劍道的地方，沒想到卻是某位前輩高人弄出來的衣缽傳承『道具』。

　　他心底略微歎了聲，自己有紫薇天劍，有純陽劍歌，對其他道承確實也提不起太大興趣；

　　鑄造這大道劍匣之人哪怕是一位大羅金仙，紫薇帝君的道承與之相比，也定然不會遜色。

　　塔靈老者似乎看出王升有些興致缺缺，正色道：「主人之劍，曾橫掃仙聖界諸多大能；主人之劍道，曾屹立於大道之巔。」

　　王升拱手道：「並未有半分不敬之意，只是覺得道承太多……也學不來。」

　　「且闖關吧。」

　　塔靈似乎有些不悅，丟下這一句就消失不見。

　　王升打量了下四周，又感應了一陣這幻境變化，而後邁步入了塔底大門，前方頓時雲霧翻滾，塔內竟然也自成乾坤。

　　一隻四四方方的擂臺出現在眼前，王升就處在擂臺邊緣，正前方倒懸著一把仙劍。

　　向前邁出一步，那仙劍之下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身影；這身影宛若煙霧構成，面容黯淡、眉心有一隻紅點印記。

　　那塔靈老者出現在了擂臺邊緣，坐一張石椅，出聲提醒道：

　　「這是煙羅劍僕，有一道完整的劍意蘊含其中，額頭那紅心便是它唯一的破綻。

　　每一層煙羅劍僕的破綻位置並不相同，還請小主多注意些。」

　　顯然，這塔靈老者雖對王升之前的話語有些不滿，卻也在恪盡職守，履行著自己的指引之責。

　　王升對著塔靈拱手道謝，左手背負於身後，右手對著一側虛抓，一直盤旋在自己身周的幾道劍意齊齊顫鳴。

　　為了保險起見，王升直接握住了星辰劍意，其他幾道劍意頓時安靜了下來。

　　七星步映在心底，紫薇天劍萬般變化躍然而出。

　　王升元神持劍前衝，那煙羅劍僕立刻做出回應、身形向前猛衝，手中仙劍看似只是簡單滑動，卻帶出了一道玄妙的劍影……

　　……

　　天風星，天風門，門主的臥房中。

　　李天耀正興衝衝地對自己父親，也就是天風門門主說著些什麼，說到興起時，這位少門主竟有些手舞足蹈，像極了遇到了自己心愛姑娘的愣頭青。

　　自然，李天耀不會真是愣頭青，他此時在說的話語，讓天風門門主一陣皺眉。

　　「天耀，你師父要帶著兩位師叔前來暫居？」

　　天風門主一陣皺眉，這事怎麼越聽越玄乎。

　　「父親，」李天耀笑道，「我師父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稍後將有五名天仙高手前來咱天風，平定十三星就在今朝！」

　　天風門主低聲道：「為何會突然如此？這裡面可是有什麼隱秘？」

　　「這……」李天耀面露難色。

　　「天耀，」天風門主歎道，「你卻是連為父也不信了。」

　　「父親莫怪，這並非是孩兒有意隱瞞，實是師父他百般告誡，」李天耀低聲道，「其實，此時孩兒也只是知道一星半點，及閘內六峰大選有莫大關聯。

　　前些時日，突然有一位絕世大能出現在北河劍派之外，只是自身威嚴，就讓門內上上下下心驚膽戰，祖師親自現身相迎，都是畢恭畢敬。

　　也不知道是門內誰招惹到了這位絕世大能，他這次來是懲戒北河劍派，只是袖袍一揮，就斷了北河劍派金仙、太乙、臨近金仙境的十多位高手修行之路，讓他們十萬年不能有寸進。」

　　天風門門主聽到這裡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繼續說。」

　　李天耀低聲道：「我師父也被那大能隔空震懾，但在那大能走後，我師父的修為境界竟開始不斷下落，從半步金仙，退到了天仙後期……這此間差了委實太多。

　　六峰大比還有千年就要來臨，師父心中不甘，就將自己傷勢隱瞞，暫且在門內大會上騙過了掌門與其他長老。

　　但師父也不敢在劍派內久留，孩兒主動提請，讓師父來咱們天風散散心，暗中療養傷勢。

　　師父便請了兩位親近的師叔，還有我兩位修為最高的師兄一同前來，總共要來五名天仙！」

　　天風門主不知何時已經起身開始來回踱步，此時眼中的神光也是無比閃亮。

　　「天助我也！

　　當真天助我也！」
　　

第五百九十一章 劍意：殺眾生

　　鑄劍塔第九層，一片無邊無際的幻境中，兩道流光互相追逐、碰撞，流光中爆發出的劍影驚鴻一閃，卻演盡了精妙之意。

　　塔靈老者站在雲霧之中，此時雙目隨著王升不斷掠動的身影遊走，時不時輕輕點頭，扶須輕笑。

　　大道劍匣自遠古末期流傳至今，已經不知多少修士之手，其中不乏大能大神通者將之當做藏品、易物換物的寶物，但前前後後也有數十名劍修踏入過鑄劍塔，不斷向上攀登。

　　但能在真仙境就一口氣衝到了九層，且連續施展了四種截然不同劍意的，王升倒也算是首位……

　　畢竟，這般寶物不太可能落在一名真仙手中，大多進入此地者，都是諸如純陽子這般，塔靈見了也要畢恭畢敬，免得被這等高手毀了這老主人的衣缽傳承之地。

　　終於來個能體現自己高人風範的小蝦米了……咳，總算來一個可塑性較強的好苗子了。

　　塔靈老者注視了一陣，第九層的煙羅劍僕此刻已經完全落在了下風，王升總能抓住招式對拼時的微小優勢，漸漸掌控中鬥劍的主動權。

　　用張自狂的戰備組專業詞彙，這就是『出色的戰場節奏把控能力』；

　　換成某修士的通用名詞，便是『牛啤』二字。

　　又百招過後，王升一劍將煙羅劍僕手中仙劍擊飛，而後一劍輕掃，劃破了煙羅劍僕喉間的紅色印記，這煙羅劍僕頃刻炸散。

　　王升收劍而立，靜靜體悟著太乙金仙劍這套劍法中的全新感悟，對真仙後期的修為境界也有了些許感受。

　　修行其實都是共通的，對於王升而言，練劍悟道未必就會比盤坐靜修效率慢多少。

　　體悟了一陣，前方雲路中落下了一條雲梯，這就是通往第十層之地了。

　　這鑄劍塔總共四十九層，自己此時實力有限，也不知能衝到多少層……

　　王升其實想找個實力超過自己三分的對手，好好錘煉下自己的劍道；與龍熬天這種『一力破十會』的天仙對決，其實對自身劍道並無太大增益，直接拿青蓮絕拼命就是了。

　　修道如攀山，一峰更比一峰高，向前眺望，無數高聳入雲的山峰屹立於前方。

　　修劍道也是如此，對劍的感悟也應如此。

　　提步前行，王升踏著雲梯登上了第十層，從雲霧中走出，到了一片山水畫境。

　　一把仙劍懸浮在水潭之上，劍尖時不時輕顫，那如鏡面的水潭就會出現輕輕的波痕。

　　留下大道劍匣的這位前輩……花樣還真挺多。

　　王升剛要提步向前，一旁卻傳來了塔靈老人的嗓音，依然是那般古調；但王升心底自然而然就明白了老人是在說什麼。

　　「小主還請稍候，老奴這裡有兩本殘缺的劍譜，乃是當年主人所悟通的兩種劍道。

　　因小主劍道感悟已是十分深厚，且專修劍道，算是老奴這無盡歲月中遇到的少有良才，有望繼承主人之衣缽，故老奴自作主張，助小主一臂之力。

　　小主需在此地二選其一，稍後闖塔便可事半功倍。」

　　劍譜？

　　王道長頓時來了興致，他現在對各種精妙的劍法都十分感興趣。

　　但很快，王升就一陣皺眉。

　　塔靈老者雙手攤開，兩道模糊的劍影緩緩浮現，這是兩股殘缺的劍意，左側的劍意翻滾著一縷縷血色、右側的劍意湧動著少許金光。

　　與此同時，一股霸道冷冽、極盡兇殘之道的氣息，與一股溫暖包容、兼愛柔和的氣息，在王升身周不斷盤旋。

　　「前輩，這兩道劍意，可有什麼說法？」

　　「自然是有，」塔靈笑道，「一曰帝仁劍，一曰殺眾生。」

　　帝仁劍？

　　殺眾生！

　　王升竟然被這兩個名號鎮住了，站在那一陣感悟。

　　他仿若已經握住了帝仁劍的劍意，前方似乎是一片金碧輝煌的仙台樓閣，仙子奏樂起舞、無數仙臣跪伏；

　　但畫面突然翻轉，王升又仿佛握住了殺眾生之劍意，前方屍骸遍地……

　　『選帝仁劍。』

　　一直未開口的瑤雲，突然在王升心底道了句。

　　王升下意識對著帝仁劍抬起了手，但他卻很快放下手臂，閉上雙眼靜靜感受。

　　這老者在王升伸手時面無表情，可等王升垂下手臂，塔靈老者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笑意……

　　王道長現在並非是在猶豫，而是在思考，思考這兩道劍意所代表的路途；此時王升已是有些相信，創造大道劍匣的那位前輩絕對是非同小可的大能，單單一個『殺眾生』，就讓王升道心道心一陣抽搐。

　　帝仁劍、殺眾生……

　　這其實是對『劍』之本意的探討。

　　不知從何時開始，劍為君、刀為將，已成了某種相爭，帝王多佩劍而少有佩刀，軒轅劍便是最好的力證。

　　故，劍乃百兵之王、百兵之君，君子喜好之。

　　但劍本質上依然是兵刃，正如圓朴真人那一句『劍本就是殺人之兵』，劍之大道，本就是殺伐大道的一類。

　　這兩道劍意，似乎是走了兩個極端；但王升仔細思索，卻突然有所領悟。

　　一劍雙刃，一劍兩面；

　　一面為帝王佩兵，一面為殺伐之器。

　　昊天仙帝為統合三界，征戰仙聖界數十數百萬年，這漫長的歲月中，多少生靈葬送在帝仁劍之下？

　　但帝仁劍卻成了仁義的象徵，懸於仙界之巔。

　　「這兩道劍意，應當是一道才對，」王升低聲道了句，那塔靈老者稍微一怔。

　　塔靈問：「如何該是一道？」

　　王升心底泛起少許感慨，幾句話脫口而出：

　　「手持帝王劍，自此殺眾生；得證仙聖道，昂首無高人。」

　　塔靈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但嘴角已經開始忍不住抽搐，「選一道吧，帝仁劍，又或是殺眾生。」

　　王升再次抬手，依然是握向帝仁劍；但即將握住這道殘缺的劍意時，王升動作一頓，將目光看向了另一側。

　　「罷了，」王升輕笑了聲，很隨意的就將那殺眾生劍意模糊的劍柄握住，元神像是瞬間被冰封，一段口訣、數十道殘影在心底浮現。

　　一股純粹的殺氣在王升元神身周蕩開，元神額頭出現了一個血色火焰的符號，身周盤旋的星辰、天劫、兩儀、純陽、滅龍劍意同時輕顫，一道血色的劍影硬生生的擠了進去。

　　隨之，一把小木劍詭異的出現，懸浮在了血色劍影上，宛若在鎮壓這道劍意一般。

　　王升瞬間從那種冰冷純粹的殺意中掙脫，注視著詭異出現在鑄劍塔之內的小木劍，也是一陣迷糊。

　　小木劍並非是在鎮壓這道劍意，相反，似乎是在融合、在改造。

　　此前曾出現過的青蓮劍意，與『殺眾生』劍意宛若融合在了一起；而王升心底也泛起了諸多明悟，這是小木劍給他的答案。

　　這劍意是無比純粹的殺伐之道，最為接近劍之大道本源，木劍對這個新來的『靚仔』十分中意。

　　王升：……

　　殺眾生劍意只是殘缺，王升也得到了一門殘缺的口訣，此時大略看了一遍，卻覺得這劍意實在太過霸道。

　　出手必殺人，無半分收手留情的可能；

　　一往必無前，若動此劍意，便殺伐到底，絕無後退之理。

　　王升此時只顧著體悟『殺眾生』劍意，那塔靈老者卻像是見鬼了一般，盯著王升身旁盤旋的小木劍一陣猛看；但他也看不出小木劍的來歷，只是知道，這木劍的品質，比自己的本體似乎也是不遑多讓。

　　眼前這個得到了大道劍匣的真仙，到底是什麼鬼怪……

　　三清培養出的弟子？

　　大道感應誕生世間的英才？

　　閉目靜靜感悟了許久，應該過去了幾天幾夜，王升初步掌握了殺眾生劍意，忍不住嘀咕道：「這位創造了大道劍匣的高人，到底是何人？」

　　塔靈道：「主人之名已太過久遠，今人怕難知曉。」

　　「哦？」王升笑道，「前輩不說，怎知晚輩不知？」

　　塔靈猶豫了一陣，低聲道：「小主可聽說過有兩把劍，一曰元屠，一曰阿鼻，二劍合璧，則為殺戮之主。」

　　王道長怔了下，感覺這名字頗為熟悉。

　　而此時，瑤雲突然道：『華卿要找你。』

　　「前輩咱們稍後再聊，」王升頓時放下這些『閒事』，笑道，「晚輩有急事要去處置一番。」

　　塔靈笑著擺擺手，「自可，下次入塔內可直接來此地。」

　　隨著塔靈長袖擺過，周遭幻境悄然散去，王升元神已歸於天府之內，瞬間睜開雙眼。

　　師姐就在一旁靜靜站著，手中捏著一枚傳信玉符，見王升醒來連忙向前。

　　「掌門。」

　　牧綰萱如此道了句，王升立刻明白，這玉符是爻星子掌門剛送來的。

　　將玉符接過，王升也順勢站起身來，心底猶自被殺眾生之劍的劍意佔據，注入仙力，啟動了玉符。

　　其內卻是一封信，一封鳳黎門門主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