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113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5
第一千四百章 眾軍求情保寄奴

  剛才隨著劉牢之的下令,百餘名騎士已經跳下了馬,把劉裕圍在了當中,這會兒劉牢之的命令再次下達的時候,這些人卻猶豫了起來,幾個拿著鐵鎖,牛筋繩,雙手持著大枷的執法親軍們,一個個面面相覷,看著劉敬宣,不敢上前。

  劉牢之怒道:「混蛋,身為執法軍士,竟然連軍令都不去執行,要不要本帥現在就給你們也執行軍法?」

  這些執法軍士們咬了咬牙,領頭的一個校官低聲道:「公子,得罪了。」他拿著鎖鏈,就要上前。

  何無忌的聲音從一側響起:「大帥,我等願意作保,劉裕絕非違法亂紀,實在是戰機稍縱即逝,機不可失啊。」

  劉牢之的臉色一變,扭頭看向了一邊,只見這會兒的功夫,大批的軍士已經自發地集結了過來,把這河岸邊上圍得水泄不通,而何無忌,還有四十餘個老北府軍中的將校級別的中級軍官,如檀憑之,魏詠之,諸葛長民,向靖,孫處,虞丘進等人,已經跪成了一片,而蒯恩,檀道濟等人,更是跪倒在這些人身後,雙手抱拳行禮,眼中盡是哀求之色。

  劉牢之怒容滿面,提著馬鞭,直指眾人,厲聲道:「劉裕擅自調兵,以白丁的身份唆使北府大軍的前鋒將領更改作戰目標,置全軍將士於危險之中,甚至連國家的大計,都有毀於一旦的風險,我身為北府軍主帥,斷然不能容忍這種目無軍紀的行陘,你們跟隨劉裕行動,本身也有罪在身,等本帥查明了劉裕這回所犯之事,爾等也必領責罰,現在還不好好地反思罪責,居然還在這裡為劉裕求情,你們的眼裡,還有沒有軍紀,還有沒有我這個大帥?」

  何無忌咬了咬牙,眼中淚光閃閃:「大帥,於公,您是我的大帥,於私,您是我的舅舅,我們北府軍上下都知道,您才是一軍之帥,是我們生死相隨,願意為之赴死的大將,這回我們肯跟隨劉裕行動,不是因為貪功冒進,純粹就是為了報仇雪恥啊。大帥!」

  檀憑之跟著說道:「大帥,對岸就是河北,就是鄴城,幾年前,我們有那麼多的袍澤,兄弟,全都永遠地留在了那裡,他們的臉,每天都在我的眼前晃,不給他們報仇雪恨,枉為軍人!劉裕這次給了我們這個機會,讓我們有報仇的可能,我相信如果大帥在此,也一定會做出跟我們同樣的舉動的!」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附和,就連原來劉牢之新募的不少軍士,也跟著下跪請命了,高素和何衡二人對視一眼,高素上前對劉牢之低聲道:「大帥,這回我軍過河,倒也不是劉裕一人的鼓動,確實是眾軍都有復仇之意。」

  劉牢之冷笑道:「一派胡言!劉裕或許可以讓以前參加過五橋澤之戰的老兵們跟他報仇雪恨,可是我新募的兵馬,又沒到過河北,談什麼復仇?我自己招的兵,我最清楚不過,他們要戰鬥,是因為有豐厚的回報和獎賞,若不是劉裕許諾鄴城之中有大量的藏寶,財富,他們肯跟著劉裕這樣賣命?!」

  劉敬宣的耳朵動了動,大聲道:「父帥,劉裕沒有這樣說過,是孩兒這樣許諾過將士們,說是只要打下鄴城,那慕容垂這些年來搜刮的財富,以及前秦在關東多年的積累,都會是我們的,所以三軍用命,您要怪,就怪罪孩兒吧。」

  劉牢之氣得一鞭揮去,在劉敬宣的臉上就多了一條紅紅的鞭印,他用鞭梢指著劉敬宣,大罵道:「你看看你,象什麼樣子,還有點我劉牢之兒子的模樣嗎?劉裕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樣幫他說話?!」

  劉裕抬起頭,朗聲道:「大帥,我私自勸說各位兄弟,讓敬宣改變了原來的計畫,向河北進發,確實是我有違軍令,此事是我劉裕一人所為,與別人無關,您要執行軍紀,隻拿我一人便是。我願意領受大帥的所有處罰。」

  劉敬宣急得連臉上的鞭痕也不去擦了,大聲道:「寄奴,別犯傻,私自調兵是死罪,你一個人扛不下來的,你只是勸我出兵,可下決定的是我,父帥,要罰就罰我好了,與別人無關。」

  檀憑之,何無忌們也開始請命,成千上百的人都齊聲求情,黃河水滔滔,驚濤拍岸,卻仍然抵不過這些漢子們的聲音,甚至連劉牢之身後的不少執法軍士,也開始下跪求情請命了。

  劉牢之怒極反笑:「你們以為,這樣一起要脅長官,就能逼我收回成命了嗎?好,本帥今天就要看看,有多少人是敢抗命的!執法軍士,給我把所有請命,鬧事的人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他說著,一下子抽出了佩劍,眼中凶光閃閃,殺氣盡顯,這下子,很多人都站了起來,誰都知道,劉牢之言出如山,在軍中說一不二,今天看來是動了真怒了,除了幾百名與劉裕同生共死的老兵外,岸邊跪著的人,也沒有多少了。

  劉裕對著四周仍然在跪著的眾人,沉聲道:「各位兄弟,你們如此為我請命求情,劉某感激不盡,只是大帥也是為了執行軍法,我相信,大帥一定會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決的,大家不要太過擔心。」

  劉穆之突然說道:「大帥,請問你準備如何給劉裕定罪呢?」

  劉牢之冷笑道:「劉參軍,你是參軍,那這種私調軍隊,改變作戰計畫的罪,應該如何判處呢?」

  劉穆之淡然道:「按軍律嘛,自然是亂軍當斬。不過,劉裕可是有朱序朱刺史臨時加授的便宜行事之權,而朱刺史又有坐鎮洛陽,節制到中原的各路軍馬的許可權,他在撤往洛陽之前,就允許劉裕作為他的臨時部下,行使這個權力。這次中原會戰,劉大帥您是作為援兵主將,同樣要受朱刺史節制,更不用說小劉將軍這支先鋒了。您要說劉裕違反了軍法,擅自調動軍隊,只怕您一個人說了不算,要朱刺史點頭才行啊。」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6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北府雙雄針鋒對

  劉牢之的臉色陰沉,看著神色從容的劉穆之,一字一頓地說道:「劉穆之,你到底是站在哪個立場,為誰說話?本帥提醒你一下,這裡可是北府軍,你是北府軍的人,不要吃裡扒外!」

  劉穆之微微一笑:「大帥,請問北府軍是什麼?難道不是大晉的軍隊嗎?如果是大晉的軍隊,當然是大晉的軍律優先於北府軍的內部軍法,這一戰,劉裕可是解甲歸田,按說並不是北府軍的現役軍人,您是無權對他執行軍法的,即使是他拿了王鎮軍的公函,也是暫時借調到豫州朱刺史的帳下聽令,如果您要治他擅自調兵之罪,應該是向朝廷上報,由廷尉判罪,最後由聖上定奪才是。」

  劉穆之的話鏗鏘有力,振振有詞,卻又句句在理,劉牢之的臉色越發地鐵青,一張紫面幾乎要變成鍋底的顏色,看著劉穆之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而周圍的眾多為劉裕求情的軍士,則個個喜形於色,也不繼續跪著了,紛紛起立。

  劉裕勾了勾嘴角,轉頭對劉穆之說道:「胖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劉裕生是北府軍的人,死是北府軍的鬼,並不存在什麼借調之說,這次我來中原,是奉了北府軍總管,揚州刺史王恭王鎮軍的軍令,來協助朱刺史守衛洛陽的,仍然是北府軍的序列,劉大帥有權對我執行北府軍的軍法。」

  劉穆之歎了口氣:「寄奴,不要這麼死腦筋,你如果要按北府軍法接受處罰,大帥現在就可以斬了你,你得想清楚了。」

  劉裕微微一笑,轉面對著劉牢之說道:「想當年謝相公組建北府軍時,就跟我們說過,要以北伐中原,驅逐胡虜為已任,作一個鐵骨錚錚的北府男兒,這麼多年來,劉某不才,卻一直謹記這句話,以為人生格言,大帥,這次北伐鄴城,確實是屬下判斷前線有戰機,機不可失,才會勸說敬宣出兵的,一切責任,由我來承擔,與他人無關。」

  劉裕這話說得情真義切,牢牢地佔據了大義的名份,比起剛才劉穆之的那套高明的詭辯,更勝一籌,連劉牢之都無法再開口,以軍法隨意將之處置了。

  劉牢之的眼珠子一轉,冷笑道:「好個口齒伶俐的劉寄奴,你既然這樣說了,那本帥現在來問你,你說你判斷出現了戰機,可以一雪前恥,那請問現在結果如何?戰機抓住了嗎?前恥洗雪了嗎?鄴城拿下了沒有?燕軍有沒有趕出河北?」

  劉裕搖了搖頭:「屬下慚愧,險些又中了慕容垂的詭計,幸虧發現得及時,才撤了回來,沒有受什麼損失。」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這就是了,你誤判敵情,再次中計,幾乎斷送了整個先鋒軍隊,即使僥倖撤回,也是勞而無功。甚至,本來我軍的任務是來馳援洛陽,消滅燕軍的過河部隊,因為你的亂來,導致我軍痛擊燕軍大軍的最佳戰機已過,現在慕容農的大軍已經前往青州,又佔據險要之地阻擊,我軍原來的一舉消滅燕國過河軍隊的計畫,因為你的這一舉動,再也無法完成了,這個損失,你作為一個北府軍人,如何彌補?」

  劉穆之大聲道:「大帥,你這樣說有點太過分了吧,劉敬宣的先鋒不過五千人,就算寄奴不來,也不可能對著十倍於已之敵主動攻擊,仍然要等你的大軍後續,加上慕容垂老奸巨滑,就是為了誘我軍過河,如果我軍不出動,那他留在鄴城的真正主力就會過河夾擊我軍,劉裕這一舉動,試出了敵軍真正的戰略意圖,避免了我軍在河南受到更大的損失,不僅無過,還有大功啊。」

  劉牢之冷笑道:「劉穆之,這裡還輪不到你在這裡指手劃腳,劉裕現在解甲歸田,不完全算北府軍中人,可你卻是正牌的北府軍參軍,就衝你這樣對上司不敬,動不動置疑本帥的權威,我現在就可以治你的罪!來人,給我把劉穆之拿下!」

  劉裕連忙行禮道:「大帥,請您不要怪罪劉參軍,他就是一時逞口舌之利而已,絕非故意。還請您念在他多年來在軍中獻策不少的份上,放過他這回吧。」

  劉牢之本身也沒打算真的對劉穆之如何,畢竟對於這種與江家聯姻的士人,作為大老粗的他,還是有些忌憚的,他看著劉裕,得意地說道:「很好,劉裕,你也知道現在自己犯了什麼事了,剛才劉穆之既然說,你的罪,是要廷尉來定,那我現在把你拿下,轉交給廷尉來判處,這樣做符合國法,你可接受?」

  劉裕不假思索地說道:「沒有問題,屬下早就說過,願意接受大帥任何處罰,絕無怨言。不過,現在軍情緊急,也請大帥勿要以屬下區區一人為念,還是先佈置防禦,會合友軍,在慕容農攻打張願之前,就將之牽制,如果讓燕軍占了青州,那可就麻煩了。我中原,兩淮,將永無寧日!」

  劉牢之的嘴角勾了勾:「劉裕,這些軍中策劃,你一個待罪之人,就不必多操心了。在我拿下你之前,本帥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這次出征,你那位新婚夫人何在?」

  劉裕的眉頭一皺,心猛地一沉,劉牢之問起這個問題,顯然已經知道了什麼,看來前面要捉拿自己,絕不是簡單地為了自己調動軍隊,或者是挑戰他軍中權威這麼簡單,而是對上了自己和慕容蘭的這層關係了,顯然,是黑手黨中人提前對劉牢之告知了一些事情,來捉拿自己,本來想迅速先與謝道韞會合,先發制人地與黑手黨聯繫,共同對付青龍,看來還是反過來讓人搶先了一步,接下來的路,當真是萬分兇險了。

  劉裕思維即定,抬起了頭,對著劉牢之朗聲道:「我妻子與我新婚之後,我便來了洛陽,她心中記掛我,於是一路相隨,這次在洛陽守衛金墉城,她便與我並肩作戰,這回轉戰河北,她也隨軍而行,只是現在偵察敵情未歸,下落不明。」

  劉牢之突然放聲大笑:「劉裕啊劉裕,事到如今,還是撒起謊來面不改色,那本帥就讓你再明白一點,你的這位妻子,是姓臧,還是姓慕容?!」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6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是忠是奸口難辯

  劉裕的心中頓時雪亮,一定是劉牢之聽到了別人的話,知道了慕容蘭的身份了,看起來,來者不善,這話的背後,必然是誣陷自己通敵叛國,即使到廷尉那裡,也不可能三言兩語說得清楚了。

  劉穆之咬了咬牙,轉頭看向了劉裕:「寄奴,我記得你的夫人,跟你新婚之後,可是一直留在老家的,你是不是剛才記錯了,說錯話了?」

  劉穆之的眼中,閃過一絲懇切,無論如何,這時候保命最重要,一旦公開慕容蘭的身份,那真的是百口莫辯,劉牢之這回前來興師問罪,那基本上肯定是黑手黨在背後搞鬼,朱雀非常清楚慕容蘭改名臧愛親的事,一旦他出來做證,那即使是想否認,也不可能了,惟今之計,只有先對付過去劉牢之,然後想辦法再讓家中的那個假臧愛親消失,才有一線生機。

  可是劉裕卻是暗歎一口氣,與劉穆之相交相識這麼多年,只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所想,他心中暗道:胖子,一切已經晚了,真要是朱雀搞鬼,那在叫劉牢之來問罪之前,就已經拿住了把柄,只怕阿蘭留在老家的替身,也早已經被拿下,與其到時候撒謊給戳穿,不如光明坦蕩一些,至少,我劉裕問心無愧,也經得起所有的訊問。

  劉裕主意打定,看著劉牢之,朗聲道:「大帥,我的妻子,名叫慕容蘭,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在大晉境內化名臧愛親,與我成親。」

  劉牢之先是一愣,對於劉裕如此乾脆爽快地承認此事,也有些意外,轉而冷笑了起來:「好啊,劉裕,你居然連通敵叛國之事也承認得如此大方,還真是條漢子,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劉裕平靜地搖了搖頭:「我娶了慕容蘭是不假,何來通敵叛國?」

  劉牢之厲聲道:「你說的這個慕容蘭,難道不是偽酋逆胡慕容垂的妹妹,燕國的情報頭子嗎?」

  此話一出,北府軍士們一片譁然,除了極少數劉裕的身邊人外,多數新入北府的軍士皆不知慕容蘭的身份,一聽到這裡,投向劉裕的目光,也多由開始時的同情,敬佩,變成鄙視和痛恨了,畢竟,胡漢大防,晉燕死仇,再大的英雄如果沾上了這一點,也會馬上身敗名裂。

  劉裕沉聲道:「大帥,當年先相公大人組建北府軍時,為了合力對抗前秦苻堅的南征,曾經與當時還是秦國部將,卻一心想要複國的慕容垂有過合作,而慕容蘭正是當時合作中,化名易容來我北府軍中,教習我們北府戰士騎射之道以及北方胡騎的各種戰法,若不是有這些幫助,我們也不會在成軍之後面對北方胡騎,能屢戰屢勝,您當時也是這個計畫的當事人之一,親自指揮過不少這種步騎對戰的演練,現在何出此言?」

  何無忌等人也叫了起來:「不錯,我等當年都跟慕容蘭在一起訓練,當時他的身份可是我們北府軍士,這些事情,千真萬確,我等皆可為證。」

  剛才還喧囂不止,甚至不少對劉裕怒駡的人,聽到這裡,又重新猶豫了,不少人在下面竊竊私語:原來當年,我們還跟慕容氏有過合作啊。

  劉牢之冷笑道:「可是這個合作,隨著秦國的滅亡,已經結束了,後來慕容垂起兵叛秦,佔據河北,繼而自立為君,所謂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要不然,我們北府大軍也不會北伐河北,在鄴城與他大戰了。難道這個時候,你劉裕就不是晉國軍人了?他慕容蘭就不是偽燕公主了?你們明知身份已經變成敵人,卻仍然在一起,甚至成了夫妻,這不是通敵叛國是什麼?!」

  劉裕朗聲道:「我跟慕容蘭成為夫妻不假,可從沒有有過任何背叛大晉之舉,鄴城一戰,是大帥你冒進中伏,被慕容垂以黑火攻擊,而我當時本不在戰場,卻為了救援兄弟,孤身前往火場,這些事情,當時參戰過的兄弟們個個心知肚明,請問我劉裕哪裡對不起大晉,通敵叛國了?」

  劉牢之哈哈一笑:「劉裕,你口尖舌利,總是振振有詞,但你再花言巧語也改不了一件事。作為晉國軍人,私娶敵國公主,更名改姓地帶回國,這本身就是對國家的背叛,只要有你參與的戰事,只要是與慕容垂對戰,總是會中別人的埋伏,我軍的動向,慕容垂總是一清二楚,上次的五橋澤如此,這次在鄴城仍然如此,如果不是你洩露的軍情,那慕容垂又怎麼會一清二楚?就算不是你叛國,那你的那位絕色的情報頭子老婆,難道就不會向他的大哥,向她的族人們透露我軍軍情嗎?」

  劉裕沉聲道:「絕無可能,阿蘭這麼多年來一直跟在我身邊,多次為了大晉出生入死,早不是一心只為燕國的情報首領了,就是前一陣在金墉城時,阿蘭擔負了全城的反間重任,擒殺了混進城中的多名西燕內奸,就連盧循盧道長,也是被她所救,這點,全城將士都可以作證,盧道長,你說是不是?」

  人群之中的盧循勾了勾嘴角,沉聲道:「不錯,慕容姑娘確實救了我的命。」

  劉牢之冷笑道:「那好,既然你說這個慕容蘭是心向我大晉的,那請問她人現在在哪裡?可否站出來對質,回答本帥,乃至廷尉府的所有訊問呢?」

  劉裕平靜地說道:「劉大帥,在洛陽之戰後,我就派慕容蘭前往鄴城,與慕容垂協商,共擊西燕了,自那以後,她曾經在我軍過河之後前來阻止過我,求我不要滅他大哥所建之國,但被我拒絕了,之後她同意回城勸守軍撤離,減少平民百姓無謂的傷亡,然後就沒有回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劉牢之眉頭一挑:「然後你們就在鄴城碰到了陷阱,劉裕啊劉裕,我看你是給豬油蒙了心,非蠢即壞。來人,給我把劉裕拿下。如果慕容蘭真的沒叛我大晉,自然聽到消息會來救你,要是她不來,就證明她才是深藏的內奸。劉裕,你可有何話可說?!」

  劉裕閉上了眼,向前伸出了雙手,任人鎖拿,他沉聲道:「我相信,阿蘭永遠不會背叛我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6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愛比金堅心逾鐵

  鄴城,銅雀台舊址。

  慕容垂一身便裝,神色悠閒,站在一塊斷柱之前,喃喃道:「每次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就會覺得,皇圖霸業,不過過眼雲煙,想當年曹魏何等的強大,魏武揮鞭,直指天下的時候,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不過兩百年的時間,風流就總被雨打風吹去,而象徵著曹氏霸權和江山,集了北方無數人力和財富所建的銅雀台,也這樣隱沒在了墳土荒草之間,實在是讓人感歎不已,建功立業之心全無。」

  慕容蘭一襲宮裝,陽光映在她雪白的肌膚之上,格外的美麗,她淡然道:「不過大哥仍然在這裡繼續自己的霸業,您可是不會象曹操一樣,只做個魏王的,現在您已經登基為帝,又怎麼會把這江山拱手送人呢?」

  慕容垂歎了口氣,轉過了身,看著慕容蘭的雙眼:「你現在是不是還在恨大哥,沒有讓你和劉裕一起回去?」

  慕容蘭扭過了頭,不去看慕容垂的雙眼:「不管怎麼說,離間夫妻,隔開骨肉,難道還要我念著你的好嗎?我是不會乖乖地為你效力,去重建你的情報組織的,如果我這樣做了,你更不會放我走。」

  慕容垂搖了搖頭:「現在河北的各路反賊已除,翟氏丁零也即將覆滅,不再對我構成威脅,我也並不需要多好的情報組織,至少,不是非你不可。阿蘭,這次我留你下來,真的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難道你還看不出嗎,劉裕此次回國,殺機四伏,黑手黨已經決定要對他下手,你就是最大的把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送死。」

  慕容蘭咬了咬牙:「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要回去,不然的話,那些害他的人,真的可以說他是背叛國家了,劉裕也沒法為自己辯解,只有我回去,才能救他一命。」

  慕容垂冷笑道:「我的好妹妹,你一向才智過人,為什麼在涉及自己男人的事上,卻會如此亂了方寸?你若是回去,不就正好坐實了劉裕通敵叛國的罪證嗎?不僅救不了他,還會把自己的命給搭上。」

  慕容蘭沉聲道:「我有我自己的辦法去營救他,大哥,你跟我說這個事情,是不是已經有什麼消息傳來了?」

  慕容垂搖了搖頭:「現在還沒有,要怪就怪你把在晉國所有的情報線都送給了劉穆之,就算真的出什麼事,我現在也是一無所知。」

  慕容蘭的秀眉一挑:「真出事的話,劉穆之一定會想辦法通知我的。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慕容垂搖了搖頭:「劉穆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他跟劉裕的關係非同一般,若是劉裕真的出什麼事,他只怕也難免,所以,我已經派了麟兒,秘密潛入中原,去打探這方面的情報,相信這幾天就會有消息傳來。」

  慕容垂看著神色稍緩的慕容蘭,眼中神光一閃:「現在我要問你的事情,非常重要,若是劉裕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會怎麼做?」

  慕容蘭的神色變得異常決絕:「我會親手為劉裕報仇,把那些害過他的人,全部除掉,然後,我會自殺殉情,沒有半點猶豫。」

  慕容垂咬了咬牙:「難道,你對大哥,對燕國,對我們慕容氏就沒有一點留戀了嗎?我們這些全部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劉裕?」

  慕容蘭正色道:「大哥,小妹我此生絕不輕易許諾,但一旦決心定下,就是心如鐵石,情比金堅,再也不會扭轉。劉裕若活,我會伴他一生,劉裕若死,我必追隨而去,對這個世界,再無留戀。」

  慕容垂長歎一聲,搖了搖頭:「這才是我所瞭解的小妹,好吧,大哥答應你,一定會想辦法保劉裕的周全,因為,我也不希望青龍和黑手黨,就真的可以除掉劉裕,掌控東晉大權。」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麟兒雖然能力出色,但絕不是黑手黨那些老鬼的對手,你若真想保下劉裕,最好還是讓我去。大哥,請你相信我,如果劉裕沒事,我就回來幫你重建情報組織,如果他真的有事,你留我在這裡也沒用的,我的態度,剛才已經非常明白了。」

  慕容垂轉過了身,大踏步地向著鄴城方向走去,他的聲音隨風傳來,飄入慕容蘭的耳中:「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洛陽城頭,上春門。

  桓玄的目光陰冷,一身將袍大鎧,平添了幾分氣勢,看著南城那裡,一列幾百人的軍隊,護衛著鬚髮皆白,身著官袍的朱序,一路向南,在官道上越走越遠,而他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老狐狸,算他識相。」

  卞範之站在桓玄的身邊,神色焦慮:「主公,這回我們大軍來到洛陽,卻並未建立戰功,在這個節骨眼上,朱序回京述職,而朝廷居然沒有給您一個代管洛陽的職務,還要那世家子辛恭靖前來接替,這分明是沒有提拔你的意思啊。」

  桓玄搖了搖頭:「無妨,這洛陽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地方,我這五萬將士,才是我安身立命之本,只是可惜,劉裕這回居然沒有大打出手,連到手的晉南之地都放棄了,難道,他是故意為了不讓我建功,而放棄到手的北伐之功嗎?」

  卞範之搖了搖頭:「恐怕不是,這回劉裕偷襲鄴城失守,剛回來就給劉牢之抓了,聽說在拿下他的時候,還特意提到了慕容蘭的事。」

  桓玄的臉色一變:「什麼,提到慕容蘭了?」他轉而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可是劉裕的死穴啊,以前黑手黨遲遲不在這個問題上下手,就是沒決心跟劉裕徹底翻臉,這回居然主動向劉牢之透露此事,利用劉牢之的嫉妒之心和上次鄴城之敗的痛苦,抓了劉裕,公開劉裕與慕容蘭的事,哼,好一招借刀殺人啊。」

  卞範之微微一笑:「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黑手黨要向劉裕下手,必定會在江東引發一場腥風血雨,會牽涉多方勢力的角力,這對我們來說是天賜良機,現在我的南郡相已經到手,不再需要王忱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送這個道子党的主將早早上路。」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6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黑手聚首戲馬台

  彭城,戲馬台。

  這是一座雄偉異常的格鬥場,方圓三百步,趕得上一片大校場,而四周則是高高的看臺,離地足有三丈,趕得上高高的城牆了,就在台下的場內,幾十名渾身是血,赤著上身的格鬥士們,正手持刀劍,捨身忘死地搏殺著。

  隨著格鬥士們每一下刺殺,刀斬,帶起漫天的血雨,而看臺上擠滿了的士人公子們,都跟著狂叫喝彩,不少高門貴女們,則嚇得花容失色,有些甚至掩著眼睛,不敢多看,可是那同類相殘的遊戲,卻似乎有某些魔力,即使是掩面不看的士女們,仍然會隨著一浪浪高漲的喝彩聲,時不時地去從指縫這中偷看那一兩眼。

  在東邊的一座不太起眼的小棚之中,四個怪人同席而坐,分列四張小榻之上,百餘名服色各異,手持刀劍的壯士,護在這個小棚的四周,恰到好處地把所有外人都隔離在百步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場內的格鬥,這個偏僻的角落,反而成了這座戲馬台中一個被人遺忘的地方,只有當陽光透過陰暗的頂棚,照在身著斗篷的四個人的臉上,映出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副冷冰冰的青銅面具時,透出無比的詭異。

  青龍一個人坐在最裡面的角落,他的喉洞之上,一陣陣地吐著煙霧,把這小棚之內所有人,都置於雲山霧繞之間,火光閃閃,伴隨著他那非金非鐵的聲音響起:「想不到刁家兄弟為了斂財所建的這個戲馬台,現在居然有了如此的規模,連建康城中的高門士女們,都趨之若鶩,難道這些個不中用的世家子,公子哥兒們,準備要奮發向上了嗎?」

  白虎的聲音冷冷地響起:「青龍大人怕是太高估這些個世家子了,他們來這裡是為了賭錢,可不是為了自己下場練練。看,刁協都快數不過來錢啦。」

  青龍的目光落到了戲馬台的一角,一座豪華的大棚之中,一臉白色脂粉的刁協,正忙不迭地收著面前賭桌之上,一串串顏色各異的籌碼,而另一邊的一些手下,則不停地吆喝著某個格鬥士的勝利和死亡的賠率,隨著場上一具具鮮活的生命變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刁協身後的一塊石碑之上,刻著的格鬥士名字,被打上一個個鮮豔的紅勾,每勾一筆,總有一些人歡呼雀躍,而另一些人則是垂頭喪氣,叫駡不已。

  青龍微微一笑:「還真是給姓刁的找到了新玩法。只是這些格鬥士看起來稀鬆平常,遠不如當年淝水之戰剛結束時,送過來格鬥的那些個前秦精銳。」

  玄武平靜地說道:「能打的總會死,打的多了也能給自己贖身,這些年沒什麼大戰,自然也無法象當年那樣俘虜大批精銳敵軍來格鬥,現在下場的,不過是一些小偷,混混兒,也就是打著玩而已。」

  青龍看向了玄武:「怎麼,這回劉裕在洛陽和鄴城兩戰,俘虜的敵軍還不夠多嗎?西燕的精銳,總應該有些不錯的貨色吧。」

  朱雀微微一笑:「那些俘虜還沒經過拍賣,沒給買下來呢,要運過來,還需要點時間,青龍大人,今天你不會也想下注玩兩把吧,我挺佩服你居然還有這個心思,居然會讓我們在這個地方見面。」

  青龍笑道:「其實,我們四個,跟那些在場上搏殺的格鬥士們,又有什麼區別呢?他們在賭命,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們搏命去給別人看,我們搏命誰也看不到,他們在下,我們在上,可是也許下一刻,我們四個人中的某個,或者某幾個,也會跟他們一樣,橫屍當場呢!」

  他的話音剛落,場內響起一場慘叫,卻是原本最強大,最雄壯,如同一頭蠻牛也似的大漢,被三個看起來要小一號的劍手聯手刺殺,先是肚子中了一劍,然後另兩劍從他的背後插入,這人的嘴角口血長流,手無力地虛空抓了抓,終於還是倒地,而他的眼睛,一直睜得大大的,似乎至死也不相信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

  刺殺完這個最強大漢的三個劍士,幾乎是同時從他的身上抽出血淋淋的長劍,卻是又互相廝殺了起來。

  青龍微微一笑:「看來我們跟他們還是有點區別的,至少,我還沒死,而你們三位,也沒殺成一團。」

  朱雀笑道:「青龍大人,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我想,我們三個肯在這裡見你,就夠有誠意了吧。眼光得向前看,是不是呢?」

  青龍的喉洞之中,一陣煙霧繚繞:「我就喜歡朱雀大人你的這個性格,所以,我願意和你這樣的聰明人合作,這回若不是我幫了慕容垂一把,劉裕只怕已經攻下了鄴城,若不是你們三位在南方的運作,白虎大人扣了劉裕的家人,朱雀大人計誘劉裕北上,而玄武大人成功地挑唆了劉牢之去抓捕,整個計畫天衣無縫,我們恐怕也不會坐在這裡,對吧。」

  白虎冷冷地說道:「青龍,我們還沒有決定如何處置劉裕,對於你,我們還是信不過,你的本事,我們都清楚,結了這麼大的梁子,若是就這樣一笑泯恩仇,也不是你青龍大人的風格啊。」

  青龍微微一笑:「我們再怎麼鬥都是世家間的事,可是劉裕,我一早就說過,不是我們的人,也永遠不可能變成我們的人,他是真正要摧毀我們整個黑手黨的,可不是跟我青龍的個人恩怨。咱們這回先合作一次,徹底弄死劉裕,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可好?」

  朱雀冷冷地說道:「青龍大人,你這麼急著弄死劉裕,就是因為他是大晉唯一可以制約你,也唯一非要你死不可的人,跟別的所有人,你都可以妥協,談判,收買,利用,唯獨對這個傢伙,你是無計可施,但我們跟劉裕可沒這麼深的仇,也許,留著劉裕,才是我們可以長久相處的保證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7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討價還價裂荊揚

  青龍看著朱雀的雙眼,微微一笑:「朱雀大人,若是你能控制得了劉裕,又何必找我呢?你很清楚,劉裕一心想要的,只有北伐,而要北伐,就得除了我們這些世家,真正地掌握大晉的人力,糧食,財力。你這已經是第二次壞他的北伐好事了,他難道會不知道嗎?這次他回來,第一個就是要收拾你。」

  玄武冷笑道:「劉裕知道了你的存在,也知道是你助慕容垂行黑火焚城之計,就算要對付,也是先對付你才是。」

  青龍哈哈一笑:「我可以去荊州,有我的好徒兒在,劉裕可害不到我,大不了我再回草原,安渡晚年,可是你們呢,你們捨得自己一輩子,哦,不,應該是說累世的基業嗎?現在劉裕唯一的弱點慕容蘭已經暴露,他只會認為是你們出賣的他,一定會跟你們不死不休的,你們以為放過他這一回,就能得到他的感激了?別做夢了。這回你們不除掉劉裕,就一定會死在他的手上!」

  棚內陷入了一片死寂,除了青龍外,其他三人都是陷入了深思,外面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而這三人卻如老僧入定,紋絲不動。良久,白虎睜開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二人,緩緩說道:「這回青龍說得有道理,不管我們再怎麼鬥,也是自己人的內鬥,可劉裕跟我們始終不是一路人,我們害了他兩次了,這個仇,他絕不會放過,這回只有要了他的命,才能永保太平。」

  玄武睜開了眼睛,看著青龍,冷笑道:「比起劉裕,我更擔心的是這位青龍大人,若是我們這重播過了他,讓他的那可怕而龐大的情報組織重新啟動,再加上他那個現在在荊州手握重兵的好徒弟,只怕我們三家合力,也不是他的對手了,不以劉裕牽制青龍,我等必死無葬身之地!」

  青龍微微一笑:「想不到玄武大人還是忘不了我對你前任的仇啊,也罷,你畢竟是給他一手扶上位的,為他報仇,也是正常。朱雀,現在白虎和玄武意見相反,就看你最後的決定了。」

  朱雀的眉頭微微一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青龍:「青龍,你這次回來,真的只是為了對付劉裕嗎?還有什麼別的想法,最好現在一併說清楚,如果你再騙我們,那只會逼我們三家聯手對付你。」

  青龍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經過這次的事情後,我們的關係永遠不可能回到從前了,我不妨跟你們也挑明瞭說,以後江東歸你們,荊州給我。如此,我們才能相安無事。」

  朱雀冷笑道:「你果然說出真實的意圖了,朱雀大人,你好大的胃口,居然要整個荊州。」

  青龍勾了勾嘴角:「這點很多嗎?自我入黑手黨以來,荊州之事和北方事務都是交給我來負責,這本就是我應該得的東西,如果沒有我去荊州,監控桓玄,你們以為自己就能控制得了荊州嗎?」

  朱雀咬了咬牙:「我們要的是荊州和揚州,也就是昌道兩方的全面內戰,你若要荊州,那我們的所有計劃全部就泡湯了,這點,我們萬萬不能答應。」

  青龍微微一笑:「朱雀大人,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和你們有同樣的想法,荊州是給桓溫桓衝兄弟經營數十年的地方,雖然我布了不少暗線,但荊州的文武官員,都只會聽從桓玄,而不是我,所以,我也需要一場內戰,去削弱在荊州忠於桓氏的勢力,一旦計畫進行得差不多,我就會除掉桓玄,讓荊州聽命於我。所以,在昌道內戰這件事上,我們又可以達成一致。所以,我除掉桓玄,你們除掉劉裕,將來你們掌握北府,我掌握荊州,兩邊的勢力可以達到平衡,要知道,只有勢均力敵,才能讓我們兩邊都不會輕舉妄動,才會有真正的和平。」

  朱雀的眼中光芒閃閃,似是仍然在評估這些話,玄武冷笑道:「那請問足智多謀的青龍大人,你掌握了青州之後,對司馬氏皇帝會如何呢?是繼續新選個傀儡,還是想跟桓玄一樣,乾脆就取而代之,自立為帝呢?」

  青龍微微一笑,看向了白虎:「白虎大人,你說呢?」

  白虎冷冷地說道:「青龍在這個世上做什麼事我都不奇怪,惟有自立為君這件事不可能,一個皇帝的虛名,成為天下眾矢之的,不是聰明絕頂的青龍大人想要的,甚至,你說你要幹掉桓玄,成為荊州之主,我都有些驚訝,一直隱藏在幕後,才是你青龍大人一向的做法。」

  青龍歎了口氣:「沒辦法,世事無常,現在桓玄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奪取整個荊州,乃至天下,為了我這次的回歸,我得利用他的野心,為了昌道內戰,我也得利用他的這個野心,但是利用完之後,桓玄就成尾大不掉,必須要消滅了,因為我的這個好徒兒,要的可不是一個傀儡皇帝,而是名正言順,大權在手的真皇帝,他登基為帝的那一天,就是我們黑手乾坤徹底終結之日,為了我們來之不易的這個百年組織,只有讓我的好徒兒先去死了,不過,不是現在。」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閃:「有王忱在,桓玄怕是沒這麼容易掌握荊州,現在他也只是有兵而已,可王忱畢竟是正牌的刺史,要驅逐王忱,桓玄怕是還不夠格兒。」

  青龍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要讓王忱突然染病身亡,對我來說,可不是太難的事情,誰叫我跟他這麼多年的老朋友,連他天天吃的五石散,都是我提供的呢。嘿嘿,他防得了桓玄,卻萬萬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會死在吃了一輩子的神藥之上!」

  朱雀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居然早就給王忱服用五石散了?這怎麼可能,他是不太近女色的,也要這個?」

  青龍微微一笑:「王忱是不近女色,但是此人在酒後會產生奇妙的幻覺,才思變得極為敏銳,腦子轉得比平時快得多,若非如此,他怎麼會成為智謀之士呢?現在,就是稍稍改改這個提神益智散的配方,讓我們的王刺史極樂登仙的時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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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深宮秘局二十年

  玄武咬了咬牙:「青龍,你既然可以這麼有把握毒死王忱,就是說,這麼多年來,王忱所服的散,全都是你提供的?」

  青龍點了點頭:「不錯,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一半以上用的散,都是我一手提供,五石散的藥方,有數百種之多,根據不同的組合配置,可以出不同的奇效,我不僅可以讓他們享受人間極樂,也能讓他們身輕腦明,覺得自己如同神仙一般,這幾年我雖然不在大晉,也關閉了所有情報組織,但只有這五石散一途,從未斷過,今天我向各位和盤托出此事,就是向大家證明我的誠意。」

  朱雀冷冷地說道:「何誠有之?誰都知道,我們黑手黨諸方鎮守,是不能服五石散的,這本身就是杜絕有人借此下毒搞鬼,而我們用這種辦法去行刺各世家大佬,也不是一兩回的了,你青龍所做的,並不足以讓我們驚訝。不過王忱畢竟是太原王氏的優秀子弟,又是道子一黨現在最大的人才,你要是現在除了他,就不怕兩邊力量失衡,昌道內戰變得一邊倒嗎?」

  青龍微微一笑:「那邊不也折了劉裕嗎,劉裕如果冤死,那北府軍士氣大降,說不定都不會參與這場內戰了,再說了,桓玄的才能一點不在王忱之下,又有我背後扶持,在我看來,道子黨的力量,反而要更強一點呢,可不會因為死了個王忱,就無力對抗了啊。」

  白虎勾了勾嘴角:「記住,我們挑起內戰是為了消滅那些不聽我們號令的中小世家,不是要他們決什麼勝負,這戰結束之後,不管哪方勝出,皇帝兄弟二人,我們都要除掉,另立傀儡,青龍,你可不要太心急,如果我們認為你有什麼不軌的企圖,那我們一定會聯手先滅了你。」

  青龍點了點頭:「放心,你們滅你們江東的異已,我平定荊州的土著,總之大家各取所需,最後再另立新主便是,這個人選嘛,我想,朱雀大人應該早有合適的了。」

  玄武和白虎向朱雀投來了驚詫的目光,玄武訝道:「你居然連繼任皇帝都找好了,也不與我們說麼?」

  朱雀淡然道:「我朱雀長期負責宮內之事,監視皇帝,並無向其他鎮守彙報的義務,這是我們一向以來的規矩。青龍,你說我早就找好人選了,有何證據?我從未向你透露過一言半語,你休要挑撥我和玄武,白虎的關係。」

  青龍微微一笑:「司馬曜野心勃勃,一心想收回失落以久的皇權,甚至不惜提拔司馬道子去分謝安之權,如此明顯之事,你這位負責皇宮大內的巨頭,這麼多年居然毫無作為,若不是你早就倒向了司馬曜,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你在司馬曜的身邊,早早地布下了棋子。身為朱雀大人的你,自然不會扔開我們,去真的跟皇帝結盟,所以,當年王法慧皇后的死,就是你的手筆,而這些年張貴人能在宮中呼風喚雨,得盡司馬曜的寵愛,如果沒有你朱雀大人的幫助,是不可能的。」

  朱雀不置可否,眼中光芒閃閃,冷冷地盯著青龍。

  玄武歎了口氣:「怪不得那張貴人能獨霸後宮這麼多年,膝下無子,卻能聖眷日隆,雖不是皇后,卻勝似皇后,原來,是朱雀大人你的支持啊。」

  朱雀眼中冷芒一閃:「事到如今,我也不用隱瞞了,不錯,這一切都是我的佈置,當年玄武插手後宮之事,強行安排王法慧入宮為後,企圖染指我們朱雀一方近百年來掌握後宮的權力,所以,我必須要除掉王法慧,這對玄武也是個警告。不過意外的事,王法慧的悍潑居然嚇住了司馬曜,讓他一生都有了一個極大的陰影,在女人面前,毫無半點男子漢大丈夫的威風,從而變成了一個可以被女人所操縱和控制的軟弱之人,從這點上說,我必須要感謝前任玄武大人才是。」

  玄武長歎一聲:「怪不得司馬曜即使是在支妙音面前,也是有一種骨子裡的敬畏,我還道他是自恃帝皇身份,又或者是一時隱忍,不敢得罪大世家,原來是他真的怕婦人啊。」

  白虎冷笑道:「然後,你就找了個全無家世背景的張貴人,再配合著你的那些個神奇的小藥丸,教張貴人各種取悅男人的房中之術,從此把司馬曜弄得神魂顛倒,寸步不離吧。」

  朱雀微微一笑:「不錯,這一點我是通過司馬道子來執行的,他萬萬沒有想到,是我在控制著他,他還以為是自己在控制著張貴人,甚至,他還讓張貴人的哥哥張法順當了廬江太守,成了他的謀主,可是,他卻不知道,張法順可是我的好徒弟啊,衝著那每年要服食一次的金蠶腦蠱丸,他也不敢不聽我的話。」

  青龍冷冷地說道:「所以,你不僅通過張法順去教張貴人各種房中術和宮鬥手段,而且還讓張法順動了手腳,讓他的妹妹懷不上孩子,如此一來,張貴人永遠只能是貴人,成不了皇后,而你那製造傀儡的辦法,就可得以實現了吧。」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閃:「不錯,司馬曜雖然寵愛張貴人,但畢竟膝下無子,所以還是臨幸各宮嬪妃,張貴人得我相助,讓那些嬪妃們都誕不出孩子,只是百密一疏,最後司馬曜臨幸了一個叫陳歸女的歌伎,一夜風流之後,居然懷上了龍種,往後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

  青龍哈哈一笑:「當然,這個陳歸女懷上孩子後,張貴人用了各種手段,想讓她流產,但有你朱雀大人在暗中相助,最後生下來的卻是一個白癡孩子,不知冷暖,而這孩子,就是我們大晉的皇太子,司馬德宗。」

  朱雀微微一笑:「沒錯,這就是我的計畫,運籌二十年,終於大成,皇帝有了一個不知冷暖,不會說話的皇太子,一旦駕崩,那就是這位活寶登基為帝,我們也再也不用擔心,這位連話都不會說的皇帝,會再來奪我們的權力了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7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青龍欲決寄奴命

  白虎冷冷地說道:「朱雀,你夠狠,佈局二十年,只為牢牢地控制皇帝,看來你早就設計好了除掉司馬曜的計畫了吧。」

  朱雀點了點頭:「這是自然,把他們兄弟留到現在,不是為了跟我們世家為敵的,而是一面大旗而已,沒了司馬氏的這面旗子,不知有幾人爭奪天下,恐怕就連我們黑手黨諸公,也要打破了頭。所以,留著安全無害的司馬氏皇帝,是我們百年來的策略,至於要是有人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不想當棋子,想反過來當棋手,那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昌道內戰之後,我們就要除掉皇帝兄弟二人,先讓他們自相殘殺,剩下的那個,我有一萬種辦法,讓他往生極樂。」

  青龍微微一笑:「要是司馬道子殺了司馬曜,自己奪位,那他的兒子可不是白癡啊,那個司馬元顯,從小就聰明過人,又有野心,可不是冷暖不知的白癡廢物,容易控制的。」

  朱雀笑道:「青龍大人,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張法順可是這小孩兒的老師,也是他的謀主,他所謂的那些個聰明伶俐,應變過人,一大半都是張法順所教,說白了,還是我在後面操縱而已,這也是我預設的一著棋,即使是司馬道子奪位,我也仍然有辦法,除掉他們這一系,另立司馬德宗。」

  玄武冷冷地說道:「好狠的心腸,只怕你的那位好徒弟,一早就教會了司馬元顯這小孩子服食五石散這些吧,讓小孩子就吸散上癮,有傷天和,太過分了。」

  朱雀冷冷地說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以後王位之爭的關鍵人物,我不從小讓他就上癮,又怎麼能掌握他的生死?玄武,你新入黑手黨不久,我們這百年來操縱和控制司馬氏的手段,恐怕你還知之不多,以後跟我們合作久了,自然就不會再有這些無用的仁慈。」

  玄武咬了咬牙:「不肯服散,也不服蠱,不願意受我們控制的,就象劉裕這樣,必須要剷除才是,對不對?」

  青龍看著玄武,眼中冷芒一閃:「玄武,事到如今,你還想保著劉裕?別說是你,就是你的前任要是還活著,都不會象你這樣,公私不分了。」

  玄武沉聲道:「你住口,劉裕是先任大人一手提拔,一手訓練的,也是我大晉的長城,北伐的利劍,現在他還沒有跟我們黑手乾坤為敵,只是跟你青龍有仇,你為了自保,不惜毀國長城,還要我們跟你一起,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青龍微微一笑:「是麼,玄武大人,你既然這麼義正辭嚴,為什麼這回在陷害劉裕的事情上,你又是親自去勸說劉牢之,讓他拿下了劉裕呢。老實說,你的那套說詞,實在是太精彩了,天衣無縫,就算是我,也會給你說動的!」

  玄武的眼中光芒閃閃,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朱雀笑道:「青龍大人,玄武之所以為劉裕說話,也是因為前任玄武大人的關係,畢竟,劉裕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而且,只怕前任玄武也留下了用劉裕來牽制你的遺言,所以,你因為私怨要殺劉裕,玄武當然會反對,而且,以後你去荊州,有桓玄相助,而我們手裡只有一個殘破的北府,這兩邊的實力也不對等,留下劉裕,未嘗不可。」

  青龍的臉色一變:「朱雀,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們這是在自掘墳墓,劉裕這回如果不死,不會放過你們的。」

  朱雀沉聲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劉裕的兵權不可有,但這條命,不能現在就奪走,我確實曾經猶豫過,但是看到你青龍大人這樣算無遺策的樣子,我又有些害怕了,所以,劉裕的生死,我會交給上天來決定。」

  青龍冷笑道:「按我們黑手乾坤的規矩,現在是二對二,你也無法決定劉裕的生死,也只能讓上天來決定。不過如何來定,這得由我說了算。」

  玄武大聲道:「你自己也不過剛剛回歸,憑什麼由你說了算?」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因為劉裕現在最大的仇人是我,他第一個要報仇的,也是我,如果他針對我,你們絕不會出手相助,所以,如何決定劉裕的生死,由我說了算,要是我這次出手,劉裕能逃過,那他再來向我報復,我也無話可說。」

  玄武咬了咬牙,還要再開口,朱雀卻是起身按住了他的肩頭,使了個眼色,說道:「也好,青龍大人,你說得有道理,既然你想獨立對付劉裕,那這次就交給你了,不過,我可有言在先,你不許直接要劉裕的命,也不能讓他去服什麼必死無疑的刑,你必須給他生的機會,而且,要是我們都不同意,那你也不能出手。現在,你就得說出,究竟要如何對劉裕。」

  玄武點了點頭:「朱雀大人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青龍,如果不是我們一致接受,我們不會讓你對劉裕就這麼下黑手的。」

  青龍微微一笑:「劉裕這回犯的可是裡通外國的大罪,又私自調兵,就算按正常的國法來判,也是必死無疑,我給他一個活的機會,是對他的恩賜,你們可別弄反了。」

  白虎笑道:「未必吧,要是慕容蘭肯回來做證,那劉裕未必會死。」

  青龍冷笑道:「慕容蘭要是回來,那也許可以救劉裕,但死的就一定是她了,慕容垂可捨不得讓自己的寶貝妹子就這麼死了,你放心,就算慕容蘭情深義重,這回也救不了劉裕。所以,要讓劉裕活,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青龍的身上,現出不同的複雜神色,而青龍面帶微笑,緩緩地從三個冰冷的面具上掃過,最後落到了玄武的臉上,他歎了口氣:「我這個人最公平,劉裕不是神勇無敵嗎,不是武功蓋世嗎?好,那我也不讓他學曹子建七步成詩,只要劉裕能在這個戲馬台連勝三場,殺出血路,那就饒他一命,這點,我想你們都不會反對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5-29 17:07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青龍之位轉寄奴

  白虎哈哈一笑:「這個辦法好,我同意。」

  朱雀勾了勾嘴角,沉吟不語,玄武咬了咬牙:「連勝三場?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要把他一個人面對幾百上千人也算一場?」

  青龍微微一笑:「戲馬台有戲馬台的規矩,你也看到了,這裡無論輸贏,都得下注,都有賠率,要是實力懸殊太大,那這些世家公子哥們第一個不答應,所以,兩邊的實力不會相差太大,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是劉裕的本事了。」

  玄武恨聲道:「我不信,你肯定有各種辦法去害他,絕不會是公平的對決。」

  青龍笑道:「可是這總比讓劉裕就這樣犯了國法直接給砍頭好吧,起碼,我這樣是給他一個生的機會,至於是死是活,就聽天由命吧。」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閃:「青龍,你這回如果使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就算你殺了劉裕,我們也會與你為敵的,你自己可得考慮清楚了。」

  青龍的眼中殺機一閃而沒:「我也很想看看,劉裕這回能不能逃過我的這次設計,是不是真的象傳說中那樣,是什麼天命之子。」

  半個時辰後,戲馬臺上,秋風瑟瑟,場內的格鬥已經結束,屍體都被拖走,而一些奴僕們,正在清理著場上的血跡,看臺之上,一個個包間裡的公子哥兒們和高門貴女也走了個七七八八,另一邊的下注棚裡,刁協滿臉都是笑容,在數著面前幾個錢櫃裡,一串串的銅錢。

  而黑手黨眾人議事的那個小棚裡,只剩下了黑袍的朱雀和玄武二人,坐在各自的小榻之上,看著場內的情況,默然無語。

  朱雀輕輕地歎了口氣:「你是不是想怪我,同意了青龍的那個讓劉裕上格鬥場的提議?」

  玄武冷冷地說道:「事已至此,再說又有何用?青龍就是想讓劉裕死的,而且這次他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你怎麼可以讓他來決定劉裕的生死?」

  朱雀微微一笑:「是你對青龍沒信心,還是對劉裕的本事沒信心呢?」

  玄武咬了咬牙:「我這次雖然讓劉牢之黑了劉裕,但是查無實據的事,最後總會不了了之,劉裕畢竟立過大功,大不了給解除軍職,流放外地幾年,只要不影響我們的昌道內戰計畫就行了。可是青龍卻是真的要他的命,而且,失了劉裕的牽制,以後我們如何對付青龍?」

  朱雀歎了口氣:「你先想想,青龍如何才能決定劉裕的生死?」

  玄武微微一愣,轉而沉聲道:「現任的廷尉正是刁逵,劉裕按律是要到廷尉府受審,他既然可以通過張法順來向司馬道子進言,就可以讓司馬道子授意刁逵,來讓劉裕判個充軍戲馬台的結果,就是他所說的格鬥定生死了。」

  朱雀微微一笑:「正是,那你說,如果我們一意阻止青龍,他一怒之下直接讓刁逵給劉裕判個死罪,那你如何來解呢?你也許可以影響皇帝,但皇帝可不會為了一個劉裕,就去跟司馬道子現在就翻臉攤牌,更不用說,司馬道子的手上有名正言順殺人的罪名了。」

  玄武咬了咬牙:「能影響司馬道子的,可不是只有他青龍一個,我就不信,我們在中原這麼多年的佈置,勢力,不如他一個青龍。」

  朱雀笑道:「你別擔心,要是說用別的陰招,也許劉裕還真的難逃這一劫,可是在戰場上,劉裕是無敵的,青龍能找的,無非是武藝高強之士,或者是猛獸和各種戰爭機械,玩得太過,這些下注的公子們都不會放過他的,你想啊,到時候,劉裕作為北府第一勇士出場,那大家是買劉裕贏還是買別人呢?」

  玄武的心中一動,轉而眉頭稍緩:「這點我倒是沒想到,不過青龍會因為這些人的想法,就此收手嗎?」

  朱雀搖了搖頭:「當然不會,我不懷疑青龍會找來他能找到的一切精兵銳卒,猛將虎賁來殺劉裕,但是在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他是作不了太多手腳的,到時候,我們讓皇帝也親臨現場,他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在皇帝面前犯了眾怒,也許,到時候劉裕打得好,還可以直接得到赦免呢。」

  玄武搖了搖頭:「我才沒這麼樂觀,劉裕現在是我們對付青龍的首要武器,我一直反對你們讓青龍回來,在我看來,劉裕是可控的,拿他那些忠君愛國,北伐中原的大道理就能控制住他,可是青龍,他這回都要荊州,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整個天下,連我們,也是他要消滅的目標。」

  朱雀冷笑道:「這點我又豈會不知?但是現在如果不讓他回來,那一個劉裕,一個桓玄,再加個天師道,都是我們無法控制了,昌道內戰,有無法發動就胎死腹中的可能,與其讓青龍潛回荊州輔佐桓玄與我們為敵,不如暫時拉攏青龍,通過他來穩住桓玄,挑起內戰,只要內戰結束,我們自己的勢力控制各大州郡,軍隊,那到時候,就送青龍上路吧。」

  玄武咬了咬牙:「沒有劉裕,我們怎麼對付青龍?」

  朱雀微微一笑:「那就要看劉裕能不能扛過這回了,如果他連青龍這次的陷害都逃不過去,以後也不會是青龍的對手,如果劉裕能躲過這回,那他慕容蘭的這個弱點也不再有,到時候,我們無法再要脅劉裕,只能真正跟他合作了。」

  玄武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跟劉裕合作?如何合作?」

  朱雀平靜地說道:「到時候我們扶劉裕消滅青龍和桓玄,把青龍一職讓給劉裕便是,他只有成為我們的一員,才能得到我們真正的支持,全力北伐,去建立他的功業。」

  玄武搖了搖頭:「劉裕不會跟我們合作的,那不符合他的個性。」

  朱雀笑道:「放心吧,為了北伐,劉裕甚至能跟盧循這個妖人合作,如果我們助他殺青龍報仇,再把這次的栽贓全推在青龍的身上,那劉裕,沒有不跟我們合作的理由。玄武,此事還要你多費心了。」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閃:「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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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大晉天子至天牢

  建康,廷尉署,天牢。

  最深處的一間鐵門之中,劉裕戴著大枷,身上纏了五六道精鋼鎖鏈,閉目倚牆,自從被劉牢之捉拿之後,已曆月餘,在這廷尉署裡,也待了半月之多,期間被那刁逵多次提審,仍然就是反復來回的在黃河邊的那幾句,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威名太盛,還是刁逵被什麼人打了招呼,這次劉裕居然還沒有被用過刑,只是每天戴著這大枷和鎖鏈,即使是是鐵打的漢子,也會手腳發麻,渾身無力。

  一隻鳥兒落在鐵窗外的窗臺之上,好奇地向著劉裕看了過來,也許它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天下聞名的勇士,卻會這副模樣地被囚於此,劉裕看著這隻鳥兒,輕輕地歎了口氣:「若是能象你這樣自由自在,天高任翔,那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的。」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劉裕的聽覺極靈,他的耳朵動了動,而那隻小鳥也仿佛有了什麼感應,震翅飛走,劉裕的目光回到了那巨大的鐵門處,只見大門被緩緩地打開,一股清新的空氣從外面傳來,當然,這個清新也只是相對於這間臭不可聞,每一根茅草都散發著屎尿味道的牢房而言。而一個黑色的,瘦長的人影,在十餘名精幹護衛的陪同下,緩步而入。

  劉裕看著來人的臉,他幾乎可很確定,這個黑色斗篷之下,會是一個冰冷的青銅面具,最有可能的,是那個該死的青龍,可是當來人掀開斗篷,露出真面目時,劉裕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是一張黑皮厚唇的臉,卻是當今的天子,大晉的皇帝---司馬曜。

  早有護衛給司馬曜上了一副胡床,他就這樣踞胡床而坐,平靜地看著劉裕:「當年淝水大勝,建康城獻俘閱兵之時,朕曾親封你為北府軍第一勇士,得享殊榮,當時的你,受萬千軍民的歡呼,景仰,連朕都有些羡慕,可是沒想到,幾年之後,我們居然會是在這個地方,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劉裕咬了咬牙,站起了身,對著司馬曜下跪,努力地屈身行了個禮,大枷卡著他的頭,無法與地面接觸,他只能以這樣奇怪的姿勢說道:「草民劉裕,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曜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朕剛聽到你居然通敵叛國時,心痛和震驚無以復加,朕怎麼也沒想到,我們大晉的勇士,英雄,居然會成為叛賊,劉裕,你可知道,朕那一陣子是怎麼過的嗎?」

  劉裕抬起了頭,正色道:「陛下,草民對大晉一片赤膽忠心,天日可鑒,從未有過通敵叛國之舉,還請陛下明察!」

  司馬曜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沉聲道:「劉裕,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嗎?前幾次庭審的時候,朕可是一直在後面聽著呢,鐵證如山,由不得你在這裡辯解,反駁!」

  劉裕微微一笑:「原來是因為陛下在後面聽審,所以刁逵才不敢用刑,那草民還得好好感謝陛下了。」

  司馬曜咬了咬牙:「劉裕,朕今天來見你,就是怕刁逵因為跟你的恩怨,故意陷害你,所以必須要親自來問你事情的真相,你有什麼話,今天在這裡盡可以當著朕的面,說個清楚,不要說朕沒有給你機會。」

  劉裕平靜地說道:「陛下,草民確實娶了燕國公主慕容蘭為妻,但是草民沒有做過半件對不起大晉,通敵叛國之事,相反,倒是慕容蘭給草民所感化,多次為大晉出力,即使是這次的洛陽之戰,也是戰功赫赫,這點,草民在庭審時都說得很清楚了。」

  司馬曜冷笑道:「就算是與慕容蘭私自成親,隱姓埋名,也是通敵叛國了,這點你身為軍人,還要否認?」

  劉裕搖了搖頭:「草民不認同陛下的這個說法,如果說外國之人,與之產生愛情,繼續結婚,就是叛國,那太后也非中土人士,難道說陛下也有問題嗎?」

  司馬曜先是一愣,轉而雙眼圓睜,怒吼道:「大膽!你,你竟然敢出如此狂悖之語!」

  劉裕正色道:「陛下恕罪,草民書讀的少,沒那些文人一套套的書裡大道理,只能說這些草民所知道的事,草民以為,男女之間,產生愛情,進而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草民與慕容蘭當年因為先相公大人保家衛國,建立北府軍,與慕容垂合作推翻前秦而相識,這麼多年來在一起出生入死,人非草木,草民幾次幾乎沒命的時候被她所救,最後日久生情,結為夫妻,這與家國之事無關。草民從沒有向她洩露半點大晉的軍機,沒有讓她做一件背叛大晉的事情,草民心中坦蕩,問心無愧!」

  司馬曜冷笑道:「一派胡言!你把她帶在身邊,參與軍機,我軍的一切情況,她都瞭若指掌,還用得著你再洩露什麼?我軍幾次北伐河北不成,每每落入慕容垂的陷阱之中,不是她洩露的情報,又是什麼?」

  劉裕搖了搖頭:「陛下,草民有非常肯定的情報,出賣我軍之人,絕不是慕容蘭,別的不說,只說第一次鄴城之戰,她從長安之後就與我分手,我們北府軍的軍機,她一無所知,更不可能是從我這裡獲得的,因為當時劉鷹揚連鄴城都不入,長趨追擊慕容垂,這個軍情沒人告訴過我,是我因為別的事情發覺情況不妙,才主動去找大軍的,可還是晚了半步。那次的內奸,另有其人,絕非慕容蘭!」

  司馬曜的臉色一變:「什麼?內奸另有其人?是誰?你告訴朕,朕一定嚴查!」

  劉裕歎了口氣:「陛下,您如果想知道這個人,那請先回答草民一個問題,請問當今大晉之天下,究竟誰是真正的主宰。」

  司馬曜氣得直接從胡床上站了起來,厲聲道:「劉裕,你不想活了嗎?居然敢質疑起朕的權威?你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

  劉裕微微一笑,看著司馬曜那渾身發抖,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變形的臉,淡然道:「陛下,你殺草民容易,可你殺得了那些控制大晉土地,稅賦,軍隊,甚至掌握著您生死的世家大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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