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11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8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向心突擊左右分

  劉裕的眼中,冷芒如電,在迅速地看了前後兩邊的情况之後,他突然面露笑容,看向了在圈中剛剛起身的孫興,笑道:「孫兄弟,沒事吧。」

  孫興滿臉盡是慚愧之色,低頭道:「對不起,都怪我一時貪心,衝了出去,差點害了你的性命,要是你真的有點意外,我只怕…………」

  劉裕笑著拍了拍他的右肩:「生死兄弟,客氣什麽,接下來,我需要你幫我忙。」

  孫興睜大了眼睛:「有何事你吩咐我就行。」

  劉裕的對著一邊的燕小二大聲道:「小二,認識步數嗎?」

  燕小二連忙點頭:「認識,有教過,我會測距。」

  劉裕笑道:「好,給我報兩邊敵人的距離,每三十步一報。」

  燕小二大聲道:「大牛離我一百一十步,戰車離我一百四十步。」

  劉裕沒有理會,對著盾陣內,全都看著自己的囚徒們說道:「兄弟們,死生在此一舉,現在,聽我的號令,左邊的五人,聽我號令之後,隨我以最快的速度往左跑,記住,只帶長矛,別的什麽也不帶。」

  「右邊五人,聽我號令之後,以最快的速度隨孫興,向右跑去,記住,跟著孫興跑,不許回頭,明白嗎。」

  燕小二的聲音吼道:「大牛離我八十步,戰車離我一百步!」

  在戰象高聲的嘶吼聲中,劉裕看向了孫興,沉聲道:「我下令時,你向右跑,不許回頭,最快的速度,跑出一百五十步,到格鬥場邊,離墻十步,然後回身,舉矛列單行陣,迎擊馬車,如果馬車全速衝來,就散開兩邊,如果降速來衝,就用長矛抵擋,堅持到我來!」

  孫興大聲道:「明白!」

  燕小二的聲音高聲吼起:「大牛離我五十步,戰車離我六十步。」

  盾陣之內,外面的盾牌在微微地抖動著,大象與戰車的全速奔馳,地動山搖,可是與一開始初見這些猛獸與戰車時不同,人人的臉上,都挂著堅定而自信的微笑,劉裕的指揮若定和前面的攻防回合,已經讓這些人,打心眼裡相信,今天,在這位天神一樣的劉大哥的手下,一定可以活下來!

  劉裕環視四周,沉聲道:「各位,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戰象與戰車這樣相向對衝,只要我們在那一瞬間可以向左右分突,那他們就會撞到一起,所以,此次的關鍵,就是散開的時機,散開之後,要用全力跟著我和孫興去跑,在我身邊的人,不得勉强,聽我號令行事,孫興,你按我的吩咐,靠近墻邊,這樣戰車或者戰象不敢全力撞上,明白嗎?」

  孫興完全明白了,點頭道:「放心吧,全交給我!」

  燕小二的聲音因爲激動而變得有些發抖:「大牛離我二十步,戰車離我四十步!」

  劉裕哈哈一笑:「撞個痛快吧!」他的話音未落,就從地上抄起了奔雷大弓,順手拔起一根早早插在地上的長杆狼牙箭,搭箭上弦,氣運丹田,一個大旋身,對著戰象之上的騎手,就是一拉弓弦。

  那騎手一直趴在象背之上,也是防著劉裕射他,一看劉裕轉身突然面對著自己,嚇得連忙在象腦袋上一個左滾翻,整個人都向左滾出了一步之多,幾乎要拉住大象的耳朵,整個人也是貼在大象的耳側,這個動作,迅捷如猿猴,就是挂在象耳朵上的這一下,也活脫脫象一隻猴子。

  可是劉裕這一箭却沒有射出,這一下只是虛拉弓弦,當這個戰象騎手滾到左邊,整個人都拉著象耳朵,挂在半空中之時,他才微笑著再次拉弦,羽翎給順利地搭在弦上,一拉一放,只在閃電之間,而這一箭在二十步不到的距離之上,幾乎是瞬間而至,不偏不倚,正中那個挂在象耳朵上的騎手的後心,把他連人帶著大象的耳朵,都牢牢地盯在戰象的側臉之上,而這人的手脚無力地揮了兩下,就此氣絕,遠遠看去,竟然象這個象的臉上生生地長出了一個黑皮昆侖奴,有趣到了極致。

  劉裕一箭擊斃戰象騎手之後,大吼道:「跑啊!」

  孫興如同離弦之箭,頓時就從右邊跑出,而跟著他後面的五個人,也是用上吃奶的勁,跟在他後面躥出,剛一出盾陣,戰車那裡傳來幾聲破空之聲,阿裡不剛剛衝出不到三步,後心之上就釘了一根長箭,沒羽而入,而他整個人,也立撲於地下。

  劉裕一咬牙,也跟著向左邊奔出,他的左手持著奔雷大弓,在衝出去的一瞬間,已經抄起了兩箭在手,一邊飛奔,一邊搭箭上弦,對面的三輛戰車之上,射手們還在繼續上弦,劉裕猛地一搭一放,一箭離弦而出,左邊一輛戰車之上的御手,張大了嘴巴,剛想要躲,却是這一箭直接從他的大嘴之中貫入,透腦而出,直接把他的腦袋,釘在了後面的木板之上。

  可是飛奔的戰車速度不减,剛好壓過了在陣外的那半截槊手的屍體,這個屍體把戰車的輪子頂得向外一斜,整個戰車頓時側翻,車上的射手和槊手連跳車都來不及,就給重重地壓在了車下,頓時白眼暴突,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劉裕射出這一箭的同時,人已經奔出了十餘步,只不過,他是側著跑,而且有意地落在其他五人的身後,準確地說,他是在斷後,燕小二人最小,跑的最慢,劉裕離他不到三步,不知爲何,這個瘦弱的少年,讓他想起了初進北府時的小兄弟謝停風,甚至連笑容都很象,想起那因爲自己初次指揮失誤而送命的水生,劉裕的心中就是一陣刺痛,他的心裡打定了一個主意:一定要救下燕小二。

  右邊的戰車之上的射手,已經重新搭弓上弦,獰笑著看向了向右跑的孫興等人,那個獨臂的孫興,因爲少了一臂的擺動,跑在了最後面,他的後心在這個射手的眼裡,幾乎就是無限放大的靶子,他把弓拉到了滿弦,直到嘴邊,只要輕輕這麽一放,這個獨臂敵人就會立僕,一如自己剛才射死的那個囚徒。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9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寄奴神技驚全場

  可是這個射手剛剛準備鬆開弓弦的那一瞬間,却感覺整個世界黑下來了,仿佛太陽被一下子擋住,他扭頭一看,却只見一頭巨大的,小山丘似的鐵甲怪獸,正瘋狂地搖著頭,而一根碩大無比的,如同管道般的東西,似乎是這怪獸的鼻子,猛地一甩,正好擊中了自己戰車前的馬兒,隨著兩聲悲嘶,兩匹馬兒立僕倒地,整個衝起來的戰車,也頓時側翻,馬上的御手,戟手和箭手,同時被這車身壓在了身下,一命嗚呼。

  被這衝起來的戰車狠狠一撞,那戰象的前腿也被重重地砸了一下,畢竟是四匹戰馬的衝擊,即使是這萬斤巨獸,也難以堅持,雙腿一屈,直接跪了下來,而飛起來的車身,重重地砸在了它的臉上,「叭」地一聲,一根象牙從根部生生折斷,而鮮血從戰象的嘴裡不停地涌出,流得滿臉都是,連帶著右邊的眼睛也給狠狠地砸了一下,頓時血肉模糊,什麽也看不見了。

  戰象負痛長嘶,一聲巨大的咆哮,頭部如同狂風暴浪一般,拼命地搖晃著,挂在戰象右耳之上的那個騎手的屍體,給這一甩之下,長箭脫落,而屍體也象個挂件一樣地落下,仿佛是象臉上的一隻爬蟲就這樣不翼而飛。

  而象背之上還僅存的一個長矛手,給這一掀,直接從象背之上甩下,落到了地上,而戰象剩下的那隻眼睛一片血紅,高高地抬起左前腿,對著這個落地的傢伙就是一脚下去,只聽「咕嘰」一聲,這個可憐的卷髮黑人矛手,瞬間就化成了一堆血泥,而且是連肉帶骨,直接陷地三寸,變成了一個可怕的肉坑,連形狀都看不出來了。

  看臺之上,一陣尖叫與嘔吐的聲音,場面是如此地血腥,讓那些在看臺中的高門貴女們,引起了腸胃的嚴重不釋,丫環們手忙脚亂地拿著金壺銀壺,放在這些佳人的面前,而另一些丫環,則持著雀屏,擋著自家的小姐們,以免這些窈窕淑女,在世家公子哥兒們的面前有失形象,就連那些嘔吐物,都變得那麽地有形,跟地坑裡那堆模糊的血肉,倒是七八分相似,這讓看到自己嘔吐物的高貴小姐們,又一下子産生了可怕的聯想,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腸胃清理。

  可是更多的男人們,却是瘋狂地叫著好,就在剛才這會兒功夫,已經有不少人重新跑到下注的地方,去買劉裕取勝了,畢竟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眼見這個北府軍第一勇士如此的剽悍勇武,很多人已經開始轉變方向,看著場上的戰車,頓時就有兩部完蛋,那些新押劉裕的人,一陣狂吼叫好,拍手稱快,甚至讓邊上一些押劉裕輸,這會兒輸得臉都黑的傢伙們,氣得掄拳相向,偌大的看臺,倒是瞬間出現了幾十起互毆事件,場面也變得混亂不堪。

  司馬曜的眉頭緊緊地鎖著,沉聲道:「刁廷尉,成何體統?」

  刁逵一邊擦著額上的汗水,一邊賠著笑臉:「臣罪該萬死,陛下,都是臣有欠考慮,驚擾到了聖駕,還請陛下先移玉趾,這裡的事情交給臣處理。」

  司馬曜擺了擺手:「今天這一戰,實在是太精彩了,看著他們打得有來有回,就仿佛親臨戰場一樣,以前都說這劉裕如何英雄,如何厲害,朕未親眼見過,可現在,朕信了,他真的可以一人橫掃千軍。這場戰鬥,朕一定要看完,要不然,會是終身憾事的。」

  刁逵咬了咬牙,轉頭對著身後的幾個全副武裝的護衛說道:「傳令,所有衛士馬上維持看臺秩序,再有製造混亂者,格殺誤論,禁衛軍隔離主賓台,保護陛下和會稽王的絕對安全!」

  司馬道子冷冷地看著一臉興奮的司馬曜,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在你知道劉裕有這麽厲害之前,我早在淝水時就見識過這厮的厲害了。無忌,你說劉裕最後爲什麽要到兩邊戰車和戰象接近時才分開來?是不是太險了一點?」

  何無忌笑著搖了搖頭:「這些是我們北府軍成天訓練的內容了,如果是我們北府軍的兄弟,十步之內才會散陣,不然的話,距離太遠,戰車也好,騎兵也罷,完全可以轉向或者是减速。這種散而複聚的本事,就是我們天天練的,也就是寄奴的同伴們多是沒經過訓練的傢伙,這才放到了二十步。他射死戰象的騎手,就是要讓戰象失控,這樣跟戰車撞上,同歸於盡,才有這樣的結果。」

  司馬道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扭頭看向了一直站在身邊,一身道袍的孫泰:「孫教主,你的弟子,也有劉裕這樣的本事嗎?」

  孫泰微微一笑:「我的弟子,雖然沒有劉裕這樣的訓練和敏捷,但他們一定可以視死如歸,爲了會稽王的榮耀,他們是絕不會散陣逃離的。」

  司馬道子哈哈一笑:「我有點想看看,你的長生人和木甲機關,跟劉裕交手,會是如何的結果了。」

  孫泰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一切但憑王爺安排。」

  黑手黨小棚之中,青龍的眼中光芒閃閃,陰晴不定,而喉洞之上,吞雲吐霧的速度明顯要加快了不少,火光連閃,玄武冷笑道:「青龍大人,好像你的戰車和戰象,也擋不住劉裕啊,看來這回,你又要失算了。」

  白虎笑著擺了擺手:「玄武,做人要厚道,劉裕不過是一時僥幸罷了,若是他剛才的動作再慢一點點,早就給那一戟打死了,我真不明白,爲啥他會爲了一個不相關的人,冒如此的危險。」

  朱雀平靜地說道:「這就是劉裕真正的可怕之處,別人賭錢,他賭命,別的不說,那個孫興此戰之後,一定會願意爲劉裕去死,他就是用這樣的辦法,收服了北府軍那些武藝高强的好漢們的心,也許,我們真的不能再留此人。」

  青龍突然冷笑起來:「戰鬥還沒結束,一切皆有可能!凡人終有一死,真龍方可永生!」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9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飛刀斃敵奪戰車

  格鬥場內,只剩下了一輛戰車和一頭瘋狂奔跑著的戰象,還有一輛沿著場邊亂跑,只剩下一名御手的破損戰車,速度也慢了下來,那剩下的戰車,正是原來攻擊劉裕的最後一輛,也是所有戰車裡技術最嫻熟的一輛。

  剛才衝擊的時候,這輛正在中央,放在原地的幾面盾牌,給這戰車一衝就倒,連戰車的速度也沒慢下分毫,只是右側的戰象拱翻戰車的那一通動作,也影響到了這輛隊長戰車。

  本來準備彎弓搭箭,射擊劉裕的射手,也隨著戰車猛烈地轉向,避開那瘋狂的戰象,而爲之一抖,幾乎要摔下車來,幸虧身邊的槊手一把拉住,才沒有掉下去,可是當他穩住身形時,劉裕等人已經奔出幾十步遠,消失在烟塵之中了。

  戰車之上,射手對作爲車主的御手說道:「老大,現在怎麽辦?戰象發狂,可能會傷到我們,而這兩小隊敵人分頭跑了。」

  御手滿頭大汗,手却沒有停,咬著牙:「這劉裕果然厲害,看來我們今天凶多吉少了,不過按格鬥場的規矩,如果我們殺不了人,那是不能退場的,好在他們分頭逃了,我看我們別去管劉裕,去殺那個獨臂所在的一隊,只要把他們都殺了,我們就可以撤啦。」

  車右槊士哈哈一笑:「還是大哥腦子靈光。就這麽辦。」

  射手猶豫了一下:「可是,可是我們出來之前,主公可是讓我們必殺劉裕的,要是沒殺到,那回去他會放過我們嗎?」

  御手咬了咬牙:「我們盡力了,回去後也許會死,但起碼有一綫生機,但現在要是面對那個可怕的殺神,連回去的機會也沒有了,我意已决,老三,你要是想殺劉裕,我現在放你下去就是。」

  射手連忙擺著手:「不不不,我只是隨便說說的,我一向聽大哥的話。」

  御手猛地一揮皮鞭,戰車轉向了右邊,對著那孫興小隊的方向而去。

  劉裕跑到了場邊,轉頭看了一眼場內的形勢,那瞎了一隻右眼的獨眼盲象,已經徹底地陷入了狂暴狀態,在來回亂跑,不停地搖頭晃腦,企圖攻擊一切接近他的物體,可是所有的活人,也都離得它遠遠的,一時半會兒,它也找不到攻擊的目標。

  而那輛沿邊亂跑的戰車,却是爲了躲避這隻戰象,向著自己這裡奔來,遠處的那輛隊長戰車,背道而行,直衝著孫興等人過去,儘管孫興已經帶著四個兄弟,按自己吩咐的,站在了靠墻的一側,可是面對這輛戰車的衝擊,仍然看起來難以抵抗。

  劉裕咬了咬牙,彎弓搭箭,對著向著自己這裡奔來的戰車上的御手,就是一箭,可是這御手動作極其敏捷,一猫身,順勢低頭,這一箭就從他的頭頂擦過,而他也馬上一勒繮繩,這輛戰車在離劉裕二十步左右的地方猛地轉身,看樣子,也是要奔著孫興的方向而去了。

  劉裕沉聲道:「都在這裡別動,戰象來了就跑!」

  他一邊說,一邊扔了手中已經無箭的奔雷大弓,全力奔跑,一頭的亂髮,幾乎根根倒立,如是猬刺一樣,身後的燕小二大聲叫道:「劉大哥,劉大哥,不要丟下我們。」

  可是劉裕已經顧不上這些了,那輛單人戰車因爲轉向而稍稍一慢,而他就在這一瞬間撲了上去,這一躍,足有六七步之遠,其距離之遠,驚得看臺上的衆人,都是一陣驚呼之聲。

  可是那御手也知道,一旦讓劉裕跳上戰車,自己這條小命必送無疑,他瘋狂地舉鞭狂抽戰馬的屁股,打得這幾匹戰馬鮮血淋漓,長嘶連連,一轉眼間,戰車又向前奔出了五六步,劉裕的身形下落之處,離著戰車的後尾還差三四步,終於沒有跳上。

  看臺之上暴發出了一陣惋惜驚嘆之聲,就在這一會兒,買劉裕勝出的人又多了不少,這些賭客們狂叫著:「劉裕,快啊,快啊,別讓他跑了!」

  劉裕的身形還沒有落地,左手就猛地一抖,扎尺老鐵飈射而出,一下子擊中了戰車的座欄木板之上,而那精鋼細鏈,也瞬間就在戰車的尾欄之上繞了兩圈,緊緊地纏住。

  而劉裕身形甫一落地,就給這扎心老鐵拖得向前飛去,他整個人的身體,橫在了地面,左手緊緊地握著刀柄,而前面的戰車之上,那御手瘋狂地抽鞭,恨不得能把劉裕在地上活活拖死。

  支妙音緊張得額頭之上盡是香汗的汗珠,緊緊地閉著眼睛,手中的木魚却是越敲越快,口中的經文也是連珠炮一般地誦出,她微閉著的雙眼,餘光一直看著場中的劉裕,如果仔細聽的話,剛才的往生經文也完全變成了祈福求平安的。

  劉敬宣急得一跺脚:「寄奴這是做什麽呀,這樣值得嗎?那些人不救又怎麽樣,還要賠上自己的命?!」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他不就是用這種方式,讓你們一個個都死心踏地的嗎?」

  說時遲,那時快,劉裕突然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直接蹦了起來,而在他的身子躍起的一瞬間,所有人都發現,他的右手已經抽出了明晃晃的斬龍大刀,奮力一擲,如流星趕月一般,直奔前方幾步之遠的御手而去。

  那御手身手極爲敏捷,一聽到身後風聲大作,本能地一低頭,以爲下可以避開弓箭的攻擊,可是斬龍大刀却是沉重而寬大,這一下飛擲,足有四五尺的空間,盡是刀鋒,當御手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刀鋒掠過了他的脖子,整個腦袋,就象個西瓜似的給切下,落到了車後的座欄之中,而無頭的屍身仍然坐在禦位之上,一動不動。

  看臺上暴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叫好之聲,劉裕一刀飛擲斃敵,失去了御手的馬車,開始漸漸地停下,劉裕從地上彈起,左手一拉,抽回了扎心老鐵,順手撿起落在一邊的那把斬龍大刀,也顧不得去料理身上一堆擦破的傷口,一脚踢開座位上的御手屍體,自己拉起繮繩,直奔百餘步外,險象環生的孫興和那輛隊長戰車而去!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8:59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獨駕長車破敵膽

  隊長戰車已經衝向了孫興的小隊,孫興大吼道:「散開!」

  身邊的四人紛紛向著兩側奔去,而孫興本人則掉頭向著後面的圍墻處跑,可是這輛戰車却沒有直接衝向孫興,而是在接近衆人十餘步的地方就開始側轉,車上的射手對著在奔跑的人就開始了放箭,一箭射出,一個叫達裡可的柔然奴隸,應聲而倒,而他身邊的那個叫裡米奇的鐵勒漢子,怒吼著轉身,大叫道:「我跟你拼了!」揮舞著手中的長矛就向著戰車撲去。

  可是那個車右戟手却是一聲獰笑,血仍未幹的長戟猛地一刺,裡米奇還沒有挨到戰車的邊,就給搠得心口出現了一個大血洞,他的眼中盡是不甘之色,無力地揮了揮手中的長矛,還是頭一歪,就此氣絕。

  車右戟手哈哈一笑,雙臂一運力,直接把裡米奇的屍身,用那大戟高高地舉起,直過頭頂,裡米奇身上的血液,如同瀑布一樣地流下,淋得他滿頭滿身都是,他大吼一聲:「接著!」然後奮力一擲,把這具屍體扔向了墻邊的孫興。

  孫興一閃身,「叭」地一聲,屍體重重地砸在他身後不到一步的墻上,腦袋跟個西瓜一樣地生生砸裂,而白花花的腦漿濺得孫興滿身都是,孫興悲憤莫名,大叫一聲:「兄弟!」然後猛地把手中的長矛,擲向了十步之外的那輛戰車,車右戟手笑著大戟一揮,「當」地一下,長矛就無力地落到了地上,他得意地狂笑著:「就你們這點本事,還想活命?劉裕不在,你們就等死吧!」

  左邊本來已經跑開的兩個奴隸囚徒,對視一眼,拿著長矛回衝向這輛戰車,他們大叫著:「孫兄弟別怕,我們來也!」

  御手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殘忍的笑意:「不自量力!」他手中的長鞭在頭上劃了個大圓,猛地一揮,如毒蛇一般,橫著掃了出去,那兩個撲上來的漢子,腰間頓時就給這一鞭掃過,還沒來得及用長矛格擋,腰間的衣衫便是盡裂,肚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伴隨著他們的慘叫聲出現,而兩個人的身形,也頓時就倒在了地上,翻滾著哀號不已。

  車右槊手笑道:「老大,你的鞭法越來越厲害了,什麽時候教教我?!」

  御手急道:「別囉嗦了,萬一劉裕來了就麻煩啦,把他們三個儘快解决掉。」

  車右槊手笑著跳下了車,兩下連揮,把在地上翻滾著的兩名囚徒奴隸刺死,然後舉著帶血的長槊,一步步地走向了手無寸鐵的孫興,眼中殺氣閃閃:「臭小子,你想怎麽死?!」

  突然,一道勁風從槊手的身後閃過,他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猛地一回頭,却只看到一道雪亮的刀鋒,直奔自己的面門而來,避無可避,他的腦袋一下子被這刀鋒貫穿,雙眼的餘光,只看到這不到一尺半的刀柄之上,還拖著一條長長的細鏈,而細鏈的遠處,約三十步左右的位置,烟塵之中,一輛戰車正呼嘯而來,站在車轅之上,右手持繮控馬的,可不正是已經卸去了盔甲,露著一身鋼鐵般肌肉的劉裕?

  御手大叫一聲:「不好!」他也顧不得再去追殺孫興了,駕起戰車,想要迅速地逃離。

  孫興大吼一聲:「哪裡走!」他一把抄起那車右槊手正在倒下的屍體手中握著的大戟,狠狠地就向著這輛戰車擲去,這一下,用上了他多年從軍生涯中訓練的全部成果,不對人,只對車輪,戰車右後方的那木輪,還沒來得及全速滾起,就給這一戟擊中,「吧嗒」一聲,輪輻給擊得粉碎,整個車子,也頓時歪倒,哪還能再向前奔出半步?

  劉裕一聲長嘯,身形騰空而起,任由著這輛自己駕駛的馬車,瘋狂地衝向另一輛已經趴窩不起的,那御手和車上的弓箭手,剛剛因爲馬車的傾倒而摔倒在自己的座位之上,正七暈八素間,只見一輛瘋狂全速奔馳的馬車,正衝著自己而來,他們發出了死亡之前最後的尖叫:「不要啊!」

  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到「轟隆隆」的一聲巨響,兩輛馬車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幾匹戰馬給直接撞得骨斷筋折,倒成一片,而兩輛馬車的車轅,更是高高地飛起,幾乎直上一丈多的高空,砸到了格鬥場的圍墻之上,嚇得上面兩丈多高看臺上的那些看客們,也是一陣驚恐慘叫,倒成了一片。

  劉裕的身形,在空中轉了三四個圈,穩穩地落下,幾乎是與此同時,遠處的那頭瘋狂的戰象,也終歸沉寂,它狠狠地撞了一下一側的墻壁,轟然倒下,腦袋低垂,吼叫之聲也變成了垂死時低低的哀鳴,剛才還一片沸騰的格鬥場上,居然一下子平靜了,就連瘋狂喊叫的看臺,也漸漸地陷入了死寂。

  劉裕站在了場中,一邊的一部車身之下,壓著那御手的半截身體,他的嘴角邊不停地涌著鮮血,雙手無力而徒勞地撑在自己的腰間,顯然,剛才那一下衝撞,讓他經歷了從地到天,再從天到地的劇烈運動,整部車的重量砸在他的身上,就是大羅金仙救不了他了,現在的苟延殘喘,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劉裕走到了他的身邊,這個御手的眼中,閃過一絲哀求,眼睛看向了劉裕右手所持的斬龍大刀,劉裕點了點頭,一刀揮出,這個御手的脖子之上開了一道血痕,鮮血噴濺的聲音,就象風吹過樹林的響聲,他的腦袋一歪,就此氣絕。

  看臺之上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喝彩之聲,所有的賭徒們,全都在大聲高呼:「劉裕,劉裕,劉裕!」仿佛是一場巨大的勝利之後,北府軍的戰士們正在爲自己的英雄們喝彩呢。

  可是劉裕却顧不得管這些看客們,他急奔到孫興的身邊,看著他,說道:「怎麽樣,沒事吧!」

  遠處燕小二的脚步聲和叫聲飛快地接近:「劉大哥,我們來幫你。」

  孫興的眼中泪光閃閃:「我沒事,可是我的兄弟們却,却……」

  他突然看到了什麽,大吼道:「劉大哥,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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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暗箭傷人幾得手

  孫興說著,猛地一把將劉裕向側面推開,他這一下突然發力,又是勁道極大,就連劉裕也是猝不及防,倒了出去。

  就在劉裕的身形摔出去的那一瞬間,他扭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後,只見一根通體漆黑,沒有尾翼的弩矢,箭頭泛著藍色的光芒,顯然是給淬了劇毒,而就因爲這一推之力,讓他堪堪地閃過了這一下射擊,性命也得以保全。

  可是這一箭,却是深深地扎進了孫興的胸膛,他一張嘴,一口黑血噴出,直接吐到了劉裕的身上,又腥又臭,完全不似平時鮮血的味道,而顔色也變得如同墨汁一般,劉裕的臉色一變,心中暗叫:好厲害的毒!

  可是劉裕的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了弩矢的來處,只見燕小二臉上帶著邪邪的微笑,手中拿著那把孫興曾經拼命想撿來的三連步兵弩,一邊奔跑,一邊正在上第二根黑色的弩矢,動作如此快,如此熟練,甚至可以把一般人要用脚踩拉的弩,就這樣兩根手指拉開,而這一動作還是在跑步中完成的,光是這一手技能,劉裕所識的北府軍中能在弓弩上超過他的,就不超過十個,劉裕自己本人也自問玩不了這麽好。

  但是這個隱藏的殺手做到了,劉裕的心在滴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這個殺手的身後,伏在地上的幾具屍體,那正是留在他身邊的同伴們,爲了不讓這些人影響他的暗殺,他在來的路上就把這些人通通擊殺,自己一時大意,只看到眼前的敵人,却沒有在意自己的身後,釀成大錯,若非孫興捨身救了自己這一下,只怕連自己這回都難逃毒手了。

  劉裕一咬牙,虎腰一扭,斬龍大刀提在右手,直接迎著那殺手就衝了上去,中門大開,大刀在頭頂高高地舉起,已經完全置生死於度外了,他的聲音如虎嘯龍吟,在天空打了個炸雷也似,震得那個殺手的耳膜幾乎都要破碎出血:「惡賊,拿命來!」

  這個殺手沒有料到劉裕居然如此勇武强悍,選擇了同歸於盡的打法撲向自己,本來劉裕無論往哪個方向躲閃,只要稍稍一動,他就有時間上弦,在這十步不到的距離之上,這一瞬間足够决定生死,以他這弩矢的毒性,即使是那頭戰象,也能毒死。

  但是劉裕何等豐富的戰場經驗,只有這時候用這種拼命的打法,才能有一綫生機,這個殺手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恐懼,他萬萬沒有料到,這個世上竟然有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眼看劉裕這一下旋身暴衝,離自己已經不到五步了,他匆忙地扣下了弩機上的扳機,一矢擊出,順手把手上的弩向著劉裕一擲,而奔踏向前的前足一點地,足尖猛地發力,身體却是向後彈去,一個燕子抄水,就要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這一下的射擊,因爲殺手早存了逃離之心,沒有穩住,在擊發的時候輕輕地一晃,弓力也遠不如平時,雖然仍然是極快,奔向劉裕的面門,但已經做不到那種可以洞金碎玉的力量,也沒有那流星趕月的速度,這差之毫厘的一點,足够讓劉裕看清楚這一矢的來向,他的頭猛地向右一傾,臉一下子貼到了自己的右肩那高高隆起的肌肉之上,脖頸之處的肌肉和關節,因爲這一下劇烈的側扭,而發出了一聲巨響,類似脫臼的那種聲音,讓幾十步外看臺上的人聽到,會以爲劉裕的腦袋給生生扭斷了呢。

  可是這一矢,却是從劉裕的左臉外,不到兩寸的地方擦過,帶走了鬢角處的一抹頭髮,劉裕的左眼,甚至可以看到這一矢在飛行過程之中,因爲缺乏尾殿的穩定,而在空中劇烈地自旋的樣子。

  劉裕避過了這一箭,看臺之上響起一陣驚呼之聲,轉而一堆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很多人在揉著自己的心口,嘆息慶幸著自己剛剛下的注沒有再次打了水漂,繼而開始瘋狂地爲劉裕叫起好來。

  小棚之中,青龍的目光冷厲,手在微微地發抖,可以想像得到,這張青銅面具之下,是如何一張鐵青的臉。白虎長嘆一聲,搖頭道:「可惜,太可惜了,就差了那麽一點點。」

  玄武冷笑道:「看來青龍大人精心安排的死士和這套刺殺,還是差了一點點啊,那個燕小二是如此地可憐,瘦弱,連劉裕都給他騙了過去,可惜,他就是缺了點狠勁,不敢跟劉裕同歸於盡,真要是手不抖,人不逃,現在的劉裕,必死無疑了!」

  朱雀微微一笑:「青龍大人的安排確實巧妙,不過我還是看得出這破綻,你騙騙現在的劉裕還可以,但要是再過三年,他不可能再上你的當了。」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除了算不到鷹雙飛的怕死,還有什麽是破綻?」

  朱雀點了點頭:「原來這人叫鷹雙飛啊,倒是很適合他的特點,看來也是青龍大人精心培訓多年的頂級殺手了,只是你讓他顯得太突出了點,而且弄成劉裕當年那個叫謝停風的小兄弟的模樣,一看就是想喚起劉裕當年沒有保護住小兄弟的自責和內疚,要是劉裕再修煉幾年,就會本能地警覺,天下沒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設局,如果換了我出手,會讓鷹雙飛易容成一個平平無奇的人,絕不會引起劉裕的注意。」

  青龍咬了咬牙:「你說得很對,這點是我疏忽了,經歷了這次的事後,想必這招對劉裕也不管用了。至於鷹雙飛…………」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慘叫聲響起,却是劉裕追上了不停地縱躍,拼命想要逃跑的鷹雙飛,斬龍大刀帶起一陣憤怒的刀浪,飛劈而出,身形還在空中的鷹雙飛,給這一刀直接劈成了兩半,落地之時,兩半身體左右分開,僕倒在地,鮮血和內臟流得滿地都是。

  劉裕一刀斃敵,仰天閉眼,喃喃道:「對不起,我的戰友們,是我沒保護好你們,雖然我們才認識一會兒,但我們生死與共過,若有來生,咱們重新來過,共取富貴!」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0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格鬥至死亦軍人

  青龍冷冷地看著劉裕在那裡仰天長嘆,迎風流出一行英雄泪,他的眼中冷芒一閃:「看來,我要去安排下一場格鬥了,各位,失陪。」

  他的黑袍一閃而沒,棚中只剩下了另外的三人,玄武勾了勾嘴角:「看來我們都誤會了青龍,他是真想要劉裕的命。」

  朱雀微微一笑:「我可從來沒說過青龍不想殺劉裕,我只是說,我們的這位老兄弟,永遠是會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永遠是會讓自己有後路可退,殺得了劉裕就殺,殺不了劉裕就跟他合作,這才是青龍大人的做法。下一場,他大概是會用他學生手下的那些猛將兄了吧。」

  白虎輕輕地「哦」了一聲:「何以見得?」

  朱雀看著場中,那具鷹雙飛的屍體,搖了搖頭:「這個鷹雙飛,是一流的弩手,易容之術也是大成,演技更是超一流,肯定是青龍手下數一數二的殺手了,但殺手畢竟是殺手,只能突襲,暗殺,要想正面跟劉裕這樣的英雄對抗,仍然不足。這點上,甚至不如那些個駕駛戰車的力士。青龍這一戰,大概是把自己最好的手下都用上了,但仍然取不了劉裕的性命,那接下來的兩場,他能找的,只有桓玄,天師道,還有胡虜了。」

  玄武的臉色一變:「天師道和胡虜?會幫他?」

  朱雀笑著舉起了面前的一個酒盞,一口飲盡,一邊擦著嘴角邊的酒滴,一邊笑道:「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場分解。」

  戰象的大腦袋終於一歪,格鬥場上,最後一個活物也死球了,劉裕站在孫興的面前,看著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黑色,開始腐爛,各種墨汁一樣的毒液,從他身上的各處滲出,以這個速度,不用半個時辰,他的這具屍體,就會爛成一灘膿水,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一點。

  可是孫興的臉上,却挂著一絲微笑,終於釋然,這個忠義之士,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救下了自己的戰友,也可走得無憾,大約,最後他在死前,也看到了劉裕手刃鷹雙飛的那一幕,這才可以含笑而終。

  劉裕在孫興的面前,單膝跪下,駐刀於地,沉聲道:「孫兄弟,今天若不是你救我,現在這會兒倒在這裡的,就是我了,你的救命之恩,劉裕無以爲報,你放心,你的家人,我只要能活著出去,一定會打聽到,把他們接來大晋安置,永遠不會讓他們受苦,你放心地去吧。」

  孫興早已死透,但是劉裕這話說完後,他的腦袋突然一歪,原來睜大的眼睛,也合上了,似乎是還有一絲英靈原來殘存體內,就等著劉裕這句話呢,此言一出,才徹底地放手,撒手人寰。

  司馬曜的聲音在主賓台那裡,通過鐵喇叭的擴散,高高響起:「朕宣布,這一場的勝利者是,劉裕!」

  全場響起一片歡呼之聲,贏了錢的賭客們歡天喜地,紛紛涌向了下注的那片棚區,而輸了錢的人則垂頭喪氣,駡駡咧咧的轉身離場,順手把手裡賭注的籌碼,那些五顔六色的小木棍折斷,扔得到處都是。

  而鐵門之後,跑進來二十餘名手持鐵勾的奴隸們,他們對著地下的這些屍體,如同死猪病羊一般,直接一勾上去,然後轉身就要拖走,對於戰死的這些人,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些腐爛的肉,毫無憐憫可言。

  劉裕突然厲聲吼道:「混蛋,統統給我住手!」這一聲怒吼,是如此地高亢,如同半天中響了一個炸雷,震得看臺上的數千人都耳朵發麻,就連正在說話的司馬曜,也給這一吼驚得臉色一變,收住了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劉裕的身上,場內的這些僕役們,也是驚恐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著劉裕,司馬曜定了定神,擦擦額上的汗水,用儘量威嚴的聲音開口道:「劉裕,朕已經宣布你取勝了,兩天之後,你可以進入第二場格鬥,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劉裕對著司馬曜,以手按胸,鞠躬行了個軍禮,他的目光炯炯,沉聲道:「謝陛下聖恩,但我想說的,與我的三場格鬥無關。今天在這裡,是男人,戰士,軍人之間的較量,我們這些人,沒有仇恨,甚至互不認識,只是因爲要取悅看臺上的各位,而要在這裡捨命相殺,無論是死在我手下的敵人,還是我這一邊戰死的同伴,他們都是光明磊落,無愧戰士之名,對於他們,應該以軍人的禮節,怎麽可以用這種對待死猪瘟羊一樣的做法,象拖著一堆腐肉一樣地拖走?!」

  司馬曜的嘴角勾了勾:「劉裕,這裡不是戰場,是格鬥場,戲馬台,你們也不是戰士,而是罪人,奴隸,囚犯,在這裡死的人,是不能用軍禮的。」

  劉裕朗聲道:「我們的死,我們的戰鬥,是爲了讓你們下注賭輸贏,讓你們看到人與人相殺的殘酷,讓你們不用上戰場就見識到戰爭的殘酷,在這裡的人,都死於刀劍槍戟之下,是戰爭之神,取走了他們的性命,他們當然是光榮的軍人,陛下,你若是想要這戲馬臺上永遠會有這樣的戰鬥,就得讓格鬥士們知道他們是人,而不是這種死猪瘟羊,即使是死,也是有價值的,有意義的。陛下,請給他們戰士的尊嚴,讓他們即使面對死亡,也能微笑。」

  看臺之上,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不少人一邊鼓掌,一邊大聲道:「劉裕說得好,我們要看戰士的戰鬥,不要看野狗的打鬥。」

  「給格鬥士尊嚴,他們會打得更好,更努力。」

  司馬曜的眼中冷芒閃閃,他本能地想要說不,可是周圍巨大的掌聲,叫好聲,和聲浪,已經把他整個人,都包圍在一片無法抗拒的浪濤之中,他的嘴唇微微地發抖,看著劉裕的眼光中,閃過一絲憤怒,可最終,仍然是點了點頭,沉聲道:「劉裕所言有理,准奏!」

  朱雀靜靜地坐在因爲這句話而進一步暴發出的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浪中,喃喃地說道:「一個死囚,居然比皇帝更得人心,有生之年,得見此景,當無憾矣!」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0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荊州五絕終成組

  玄武看著劉裕的眼中,閃著複雜的神色:「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先玄武大人,才會對他如此看重,甚至不惜更改我們組織百年來的規矩。」

  白虎咬著嘴唇:「此子終非吾輩,又有太强的煽動人心的本事,斷不可留!」

  朱雀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就走:「還是先看看兩天之後,青龍能折騰出什麽動靜吧。」

  白虎搖了搖頭,也跟著離席,玄武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久久,才站起身,飄然而去。

  隨著司馬曜的命令,那些清理屍體的奴隸們,全都改爲肩杠手抬,把那些戰死者的屍體,抬到了鐵門之後,更是有十餘人飛奔而至,扛著擔架與繩網,以及白色的裹屍布,奔到孫興的身邊,把他那正在潰爛的屍體裹好,然後放在擔架的網格之中,準備抬走。

  與此同時,另外四五人,奔到了鷹雙飛的身邊,也準備把它的兩半屍身,抬上擔架,劉裕突然說道:「且慢。」

  這些人微一楞神,抬頭看著劉裕:「爲什麽?不是說要用軍人之禮嗎?」

  劉裕的眼中噴出一陣怒火,直指著鷹雙飛的屍體:「這個人,陰險歹毒,騙取別人的信任,却在戰場上偷襲本方的同伴,背後暗箭傷人,其行陘無耻之極,怎配稱爲戰士,軍人?對它,就應該象那種死猪瘟羊一般,拖去弃屍荒野,任由野狗禿鷹啄食。」

  劉裕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引得看臺之上又是一陣喝彩之聲,那些奴隸們抬頭看向了主賓席上的司馬曜,他的臉已經黑成一片,甚至比原來的那種膚色更重,他冷冷地說道:「既然你們這麽聽劉裕的話,照做便是。何必再來看朕呢?」

  他說著,轉頭對著刁逵說道:「刁廷尉,朕看你的這個戲馬台也應該整頓一下了,這些個賭徒,爲了一點小錢的輸贏,就隻認劉裕不認朕,都是你辦的好事!」

  刁逵嚇得滿頭大汗,一下子跪倒在地:「臣該死,臣知罪!」

  司馬道子笑著走了過來:「皇兄,不過是一些逐利小人,何必跟他們計較呢,以臣弟愚見,劉裕是活不過三場的,今天這才是第一場呢,那些想要他命,讓他死的人,下次只會出手更狠。」

  司馬曜冷笑著看向了在一邊誦經的支妙音:「只怕是想讓劉裕活的人,也不比想讓他死的人少啊。」

  司馬道子壓低了聲音,上前半步:「皇兄,下一場,臣弟親自來安排。」

  司馬曜的神色稍緩,點了點頭:「不要讓朕失望。」

  他轉頭看向了刁逵,沉聲道:「起駕,回宮。」

  刁逵如蒙大赦,連忙站起身,對周圍的護衛大聲道:「快,快保護聖駕和王爺回宮。」

  支妙音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意味深長地最後看了在格鬥場中,跟著幾個僕役,一起抬著孫興的屍體,走向鐵門的劉裕,輕嘆一聲,跟在司馬曜與司馬道子兄弟之後,走向場外。

  一側的小棚之中,桓玄的眼中閃著嫉妒之火,看著劉裕的背影離去,一邊的殷仲堪笑道:「好了,靈寶,別鬱悶了,今天劉裕殺的不過是些無名小卒,下次輪到我們荊州猛士出場,他必無生理。」

  桓玄冷敵著看向了在身邊沉默不語的胡藩:「只怕,我們的荊州猛士會跟人家英雄相惜,不肯出手呢。」

  魯宗之大聲道:「主公,我姓魯的命是你的,你讓我殺誰就殺誰,絕無二話。」

  吳甫之和皇甫敷齊聲行禮道:「主公,我等早就立誓忠於桓家當主,您的命令就是我們的指向,願請命與劉裕一戰!」

  桓振哈哈一笑:「叔父,殺了劉裕,就有天下第一的威名,這個機會你千萬別不給侄兒,不然侄兒跟你急啊。」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胡藩的身上,桓振冷笑道:「至於有些平時裡拼命搶功,碰到真正的硬點子就找藉口退縮的人,就不用指望了,我們荊州四人組,一樣可以取劉裕首級於帳下!」

  胡藩突然大聲道:「够了,桓振,你也不用激我,我胡藩請命出戰,願意代表我荊州猛將,與劉裕一决生死!」

  桓玄的精神一振,一下子站起身來,拉住了胡藩的手,笑道:「道序啊,就等你這句話了,你可是擊殺劉裕的關鍵,其他四位,武藝精熟,但多長於近身格鬥或者是騎馬與砍殺,若論弓箭功夫,荊州你稱第二,無人敢居第一。」

  胡藩傲然道:「何止荊州?就算是整個大晋,胡某也不信有人能箭術超過我。」

  桓振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吹牛不打草稿,我就不信北府軍沒人及得上你的箭術,聽說那個檀憑之就不在你之下!」

  胡藩哈哈一笑:「總有一天,我會跟姓檀的一較高下,桓公子,你最好讓姓檀的下一場跟劉裕一起上,我們比個高下!」

  桓玄笑著拍了拍胡藩的肩膀:「想跟神箭瓶子哥一比高下,有的是機會,但是下一場,我們是要處决劉裕,你們看,這劉裕通敵叛國,勾結敵國公主,本是十惡不赦之人,却因爲皇帝的一念之仁,居然有在這裡格鬥改命的機會,而且他還在這裡假仁假義,收買人心,就連整個看臺上那些想他死的人,都給他打動了,此人的蠱惑人心能力,不比他的武藝差,若是這次讓他逃得一命,我們大晋的將來,危矣!」

  胡藩朗聲道:「桓公子,這些道理你不用跟我說,我也不是因爲這些去殺劉裕,我肯出戰,就是因爲這次劉裕對這些格鬥士們也能行軍人之禮,這些人,本是戰俘,奴隸,不配與我等爲伍,他這是在折損軍人的威嚴,讓我等與這些下賤奴隸爲伍,若是良家子出身的軍人,和這些奴隸一樣,以後大晋誰還會以當兵爲榮?甚至我們的猛士,都會跑來這裡格鬥,既有錢賺,又可以當英雄,何樂而不爲呢?」

  桓玄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樣的,道序,劉裕辱我軍人之名,就應該讓他用血來償還,好好準備,今天可以看出,一個好的弓箭手,能壓制住劉裕,甚至要他的命,你這次是代表荊州出戰,不要讓我,讓你先父,讓胡家的祖傳威名受損!」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0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百死一活生存法

  胡藩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點了點頭:「我會讓劉裕見識到,這世上最快的弓,最准的箭!」

  當劉裕走進了那鐵門之內,幾個奴僕上前,把孫興的屍體接過,抬向了另一邊的停屍間,劉裕目送著他的屍體遠離,十餘個全副武裝的護衛上前,爲首一人臉上盡是恭敬之色,向著劉裕行禮道:「劉壯士,請交出你的武器,這是規矩。」

  劉裕點了點頭,把斬龍大刀和扎心老鐵交給了此人身後的護衛,他滿臉堆笑,向著劉裕作了個請的手勢:「劉壯士,這邊請,好酒好肉早就給你備好啦。」

  劉裕大步而行,向著自己的那個牢籠而去,周圍突然響起了一陣歡呼之聲,那些兩側囚籠裡的格鬥士們,全都圍到了籠邊,舉臂高呼:「劉裕,劉裕,劉裕人!」衆口一詞,鏗鏘有力,語氣中充滿了信服與崇拜,仿佛是將士們在戰場上,大勝之後這樣呼喚著自己的將帥的名字。

  劉裕微微一笑,所過之處,抱拳連連,就這樣一路走過,在震耳欲聾的對自己的名字呼喚聲中,走進了自己在最內間的一處囚籠,鐵門緩緩合上,外面的喧囂之聲,頓時一點也不剩下了。

  一個修長的黑影,在這鐵籠的角落裡,倚墻而立,黑袍之下,青龍面具之後的兩隻眼睛,閃閃發光,他輕輕地在鼓著掌:「精彩,太精彩了,老夫活了這麽久,這樣精彩的格鬥,還是第一次見。」

  劉裕也不看青龍一眼,盤膝坐下,冷冷地說道:「你膽子可够大的,就不怕我現在要你的命麽?就算手無寸鐵,我想殺你,也不是太難的事。」

  青龍微微一笑:「你沒有殺我的必要,因爲殺了我,你就前功盡弃,在這裡一輩子也出不去了,只有三場格鬥勝出,你才能堂堂正正地離開。」

  劉裕冷笑道:「殺了你,誰來安排後二場格鬥來害我?只怕我會更容易地離開。青龍,今天你居然安排刺客騙取我的信任,害死我的同伴,隻衝這一條,我就應該要你的命。」

  他說到這裡,周身的氣流一下子暴起,一股殺氣,油然而生。

  青龍笑著擺了擺手:「若非如此,怎麽能取你性命呢?你如果不顧及你同伴的生死,那些戰車,戰象自然不在話下。劉裕,你應該知道,我這是在鍛煉你,讓你成長,讓你一步步地放弃人性中那些無用的善良和懦弱,我相信從今天這次經歷之後,你不會再讓裝可憐的人騙取你的信任了。」

  劉裕緩緩地轉過身,直視青龍:「你害了我這麽多年,害了我這麽多次?居然還敢說是爲了我好?我要是哪次運氣稍差點,比如今天,直接就沒命了,還談什麽爲我好?!」

  青龍哈哈一笑:「你要是沒命了就說明你無能啊,一個無能之人,何必要下力氣栽培呢?就比如今天刺殺你的那個假燕小兒,哦,他的真實代號叫鷹雙飛,你可知道他是如何訓練出來的?每個月他都得跟同伴作生存格鬥,幸存者挑戰,只有殺了同伴,才能活下來進入下一輪,要培養出他這樣的殺手,起碼得上百人送命,那些死的,自然就是無用的犧牲品,只有活下來如他一樣的,才是我所需要的人。」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你以爲你自己的生命就比那些死掉的犧牲品高貴嗎?你以爲你是誰?」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我是青龍,我和你,和鷹雙飛本質上沒有區別,我同樣是踩著屍山血海,一步步地走到今天,如果我輸了,我就得死,然後殺我的人坐我的位置,你以爲我跟鷹雙飛有什麽區別嗎?你所知道的,是我在草原給朱雀他們暗算,甚至以黑火襲擊,如果那次我就死了,他們就會選個新的青龍代替我,跟鷹雙飛是一樣的。我作爲四方鎮守都如此,你也好,鷹雙飛也好,又有什麽資格能舒服地活著呢?」

  劉裕冷笑道:「你這套是見不得人的黑暗,血腥,只有把你們黑手黨這個邪惡的組織摧毀了,才能徹底地結束,世間萬民,才能徹底地自由。」

  青龍笑著擺了擺手:「沒我們黑手黨的時候,皇權無限,世家墮落,豪强幷起,百姓受苦,最後導致漢末大亂,各路軍閥爭相登場,我漢家天下,陷入萬劫不復長達百年,好不容易三分歸晋,却因爲皇帝和宗室的權力之爭,引發八王之亂,惹得諸胡亂華,到現在還占我河山。若不是我們用這樣殘酷的生存法則,培養和訓練出最優秀的决策者,最優秀的將帥,最優秀的殺手刺客,我們今天會在這裡這樣對話嗎?我們打敗了胡虜,才能讓他們當戰俘,當格鬥士,由我們掌握他們的生死,如果我們輸了,那就會象趙國那樣,胡人皇帝讓我們進皇家獵場,讓虎豹豺狼來吃我們。你是想選擇自强,還是選擇安逸之後被人虐殺呢?」

  劉裕朗聲道:「一派胡言!我們北府兵自然可以保家衛國,用不著你們這些陰謀家在後面搗亂,反過來,是你們一直在拖我們後腿,沒你們使壞,北伐大業早就成功了!」

  青龍冷笑道:「你以爲,平定天下只要靠兵馬嗎?這次若不是支妙音爲你求情,你連北伐一個月的軍糧都不會有,在北府軍的時候,你只管打仗作戰,不用管這錢糧輜重哪裡來,現在你要開始慢慢作爲一軍主將了,要考慮到軍需後勤了,以後如果你的地位再提升,要裂土分疆,鎮守一方,那更要考慮這些了。劉裕,這天下以前,現在和以後都會是世家天下,他們占據著天下的土地,資源,人口,這是你無法一腔熱血改變的。你若真想實現你的北伐理想,就得學著跟他們打交道,而打交道的前提,就是你得理解他們的所思所想,這點,前玄武謝安從不會教你,但我會。」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0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亮明真身動人心

  劉裕看著青龍,心中微微一動,這些話雖然聽起來荒謬之極,倒似曾相識,他想了起來,以前似乎謝安也跟自己說過同樣的話,難道自己真的是給謝安洗腦利用多年而不自知嗎?難道他也和青龍是一樣的人嗎?自從知道謝安的真正身份之後,劉裕還是第一次這樣的沮喪,連心中一向的信念,都有些動搖了。

  看著劉裕沉默不語,青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意識到,自己這番話可能讓劉裕聽進去了,他上前一步,看著劉裕的眼睛:「劉裕,你可能沒有意識到你自己的本事,沒有意識到你的使命,終將有一天,你會擔負起整個漢人的希望,成爲北伐的關鍵人物,而要有這樣的能力,需要你不斷的修煉,你要拋下你那些無用的仁義,軟弱,愛情,變得心如鐵石,意志如鐵,只有這樣,你才能掃平你身後的所有阻力,戰勝你身前的所有敵人,最終完成大業,青史留名。而我,就是上天派來,對你進行各種磨礪的使者!」

  劉裕突然大笑起來,聲音在整個囚室之中回蕩著:「吹,繼續吹,你再吹,說不定我就真信了。要是前玄武大人這樣跟我說,我會感動得哭,恨不得馬上爲他去死。可是你?青龍。你這個從我一從軍就開始害我的陰謀家,黑心鬼,我會信你這套鬼話?就是在剛才,你還在用各種手段要我的命,怎麽,現在輕飄飄一句對我磨礪和考驗,就想要我忘了對你的仇了?是不是今天你害我不成,後兩場也沒信心了,所以要提前開始拉攏我了?」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你也太小瞧了老夫,若是想取你性命,我有的是手段,就是黑手黨其他人也無法阻止我,別的不說,單說我能自由出入此牢之中,我就有一萬種辦法取你的命。」

  劉裕微微一笑:「我現在只要一招就能取你的命,要不要試試我們誰先死?」

  青龍咬了咬牙,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副混不吝的無賴潑皮勁兒,還真的讓我又好氣又好笑,罷了,劉裕,我來這裡不是爲了跟你鬥嘴和吵架,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我幷不一定需要爲敵。也許,我們可以合作聯手。」

  劉裕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你先還了鄴城被你害死的上萬兄弟的命來,再來跟我談這件事。」

  青龍搖了搖頭:「是慕容垂殺的他們,可是你不照樣跟這位北方霸主也能心平氣和地坐而論天下麽,爲什麽對我就如此苛刻?」

  劉裕冷冷地說道:「慕容垂是明面上的敵人,戰場之上,刀劍互殺,各站立場,死生無悔。可你呢?你身爲晋人,身爲重臣名門,却是爲了一已之私,壞我漢人北伐複國大業,上萬忠良戰士,爲大晋浴血打贏了無數戰爭,足以橫行天下的精兵銳士,就給你這樣的毒計害死。你的罪惡,雖千刀萬剮不足以平我恨,雖百死無生不足以告籍他們的在天之靈!」

  劉裕越說到後面,越是激動,雙眼血紅,兩拳緊握,幾乎恨不得上去就一下掐死這個萬惡元凶。

  青龍靜靜地聽著,眼中的神色沒有一點改變,聽到劉裕說完,連回聲都在牢中來回響動,最終消散之後,他才輕輕地搖了搖頭:「你現在的心情,象極了二十多年前的我,當年的我,也和你一樣,站在黃河邊上,意氣風發,想著馬上就可以建功立業,一統漢家江山了。想著我的名字,可以名垂青史,萬古流芳,會和衛霍之流,諸葛武候等人一起,成爲後世永遠的英雄。」

  「可是我跟你一樣,遭遇了最信任的人最可怕的背叛,眼睜睜地看著我多年的生死兄弟,一個個倒在胡騎的鐵蹄之下,而我去無力救他們,甚至無法回頭看他們是如何死的,我只有趴在馬背之上,不停地逃跑,不停地逃跑,耳邊聽著他們臨死的慘叫,他們呼喚我救命的最後哀號,而什麽也不能做,劉裕,這樣的感覺,你應該也有過吧。」

  劉裕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麽人?難道,你當年參與過桓溫的北伐?」

  青龍緩緩地摸上了臉上的面具:「劉裕,我答應過你,只要你贏了格鬥,就會讓你看到我更多的事情,你不是一直就想知道我是誰嗎?現在,我就讓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劉裕屏住了呼吸,他一向穩定的心跳,也有些加速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青龍,直到那張遍是燒傷,膿血,醜陋如鬼一樣的臉,展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一把鹿尾所做的白色須髯,也隨之垂下,過胸及腹。

  劉裕本以爲可以看到一張陰氣逼人的梟雄,一張保養得極好的世家貴族的臉,在夢中,他無數次咬牙切齒地想過這張臉是什麽樣的,但仍然出乎意料之外,居然是一張如此醜陋的臉,伴隨著那喉洞之上一陣陣的吞雲吐霧,劉裕突然有些不忍心,嘆道:「看來上次,你真的給燒得不輕啊。」

  青龍那嘶啞,如金鐵相交般的聲音緩緩響起:「我沒有你的運氣,有朱雀的靈藥加上慕容蘭的捨身,這輩子,我被黑火所傷,也只能如此了,劉裕,不要以爲我能操縱一切人的生死,我自己的生死,也隨時可能給人所操縱,看到我這張臉,看到我現在的模樣,你還會那麽恨我嗎?」

  劉裕哈哈一笑:「你是想向我裝可憐嗎?就因爲你給燒成這樣,我就要原諒你的那些滔天的罪惡?我說過,別說你是給燒得不成人形,就算你萬死,也不能贖你的罪過!」

  青龍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之色:「老實說,這輩子最讓我傷痛的,不是那次黑火焚身,而是在枋頭的背叛,那才是刻骨銘心,永生難忘,劉裕,你可知道,我在成爲青龍之前,叫什麽名字,是何身份?」

  劉裕看著青龍那無風自飄的一把白髯,突然心中一動,失聲道:「難道,難道你是傳說中的髯參軍,桓溫的謀主,郗超?」

  青龍微微一笑:「正是老夫!」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0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青龍祖先發家史

  劉裕這一下驚得站起身來,上前一步,仔細地打量起青龍的臉,儘管這張臉上,除了一對眼睛之外,可以說爛透了,用焦頭爛額來形容,最是恰當不過,但是那一把白色的及腹長髯,儘管是鹿毛所制,却是編成了三縷長須,飄然若仙,劉裕曾經在謝玄的家中見過郗超的畫象,也是與這一無二致,而那雙淩厲的眼睛,更是與畫中如出一轍,原來每次看到青龍的時候,看著他的這一雙深陷於眼窩中,如鷹隼般的眼睛,都會覺得似曾相識,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郗超啊。

  青龍平靜地看著劉裕:「你是不是很奇怪,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怎麽又復活了呢?」

  劉裕咬了咬牙:「托名假死幷不讓人意外,真正讓我震驚的,是我印象中的髯參軍,是隨桓溫三次北伐的英雄,是幾乎能收復北方的絕代謀士,按理說,對北伐的渴望,對收復失地的雄心,你幷不會在我之下,這是你畢生爲之奮鬥的事業,爲什麽你居然會成爲青龍,反過來成爲北伐的最大阻力?!」

  青龍微微一笑,看著劉裕:「劉裕,你想不想聽一個曾經的北伐英雄,一個你的前輩,跟你說說他的人生呢?也許你聽完了我的經歷,對人生會有新的領悟,對未來也會多一些思考。」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願聞其詳!」

  郗超緩緩地說道:「我自幼出身於豪門世家,而我們郗家,是從漢末開始的豪門,我們郗家,起自青州高平,先祖郗公諱慮,曾經是後漢末年的朝臣,他是當時的儒學大師,師從一代巨儒鄭玄,成爲其得意弟子,名滿天下,後來在漢末入仕,成爲侍中,雖然是亂世之中爲官,但也算是光宗耀祖,使我郗氏一門爲天下人所知了。」

  劉裕點了點頭:「我聽胖子說過本朝的各大世家,講到你們郗家的時候,說過你們家就是從郗慮開始發達的,當年他在曹操手下做事,官至御史大夫,漢獻帝的伏皇后後來密謀行刺曹操,是郗慮親手負責將之處死,幷誅及伏家一黨數百人,從這件事上,你家這位祖先的名聲可幷不算太好。」

  郗超咬了咬牙:「先祖當時一心效忠曹操,因爲先祖起自微末,如果是在論出身門第,講究察舉之法的後漢,是不可能出頭的,只有曹操用人惟才是舉,不拘一格,這才有了當官的機會,由是感激,不惜自毀一世大儒之名,爲曹操做那誅殺政敵,滿門抄斬的惡事。可是結果呢?明明是曹操下令殺人,却爲避天下士人的唾駡,拿先祖當了替罪羊,將之罷官黜免,可憐先祖一心忠於曹賊,却被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從此徹底認清了曹氏的真面目,告誡子孫,伴君如伴虎,君王的權力,必須得以控制。」

  劉裕笑道:「上次我聽朱雀說過黑手黨的由來,說是一幫不服曹操的刑名之術,想要結合自保的士族們秘密組建,最初是爲了奪曹氏江山,後來就變成了一切王朝背後的黑手,想必令祖當年就是參與了這個組織的組建吧。」

  郗超嘆了口氣:「不錯,正是如此,當年先祖有兩件事看出了曹賊的虛僞與奸詐,以及其狼子野心,一件是爲了權力,去誅殺伏皇后滿門,然後諉過於臣子,曹操嘴上說自己是真性情大丈夫,寧可爲小人,但真要他承擔自己的惡行時,他又不敢當這個惡人了,反而要臣下來爲自己負責。可謂虛僞之極。」

  「可是與這個虛僞相比,更讓先祖警惕的,是曹操爲了統一天下,不惜壞夷夏之大防,引胡虜入中原,他先後遷漠南的五部南匈奴,還有漢中與隴右的十餘萬戶羌人,氐人進入幷州,關中這樣的中原核心地區,一改自春秋以降,給驅逐出中原上千年的各路胡虜,在長阪坡追殺劉備,在祁山與諸葛亮征戰的,到處是這些胡人軍士,可以說,讓夷狄入中原,埋下了以後諸胡作亂種子的,正是曹孟德也!」

  劉裕睜大了眼睛:「居然是曹操?只是,只是以前不是我們就歸化過不少胡人嗎,曹操也不是第一個吧。」

  郗超搖了搖頭:「以前歸化胡人,不過是讓他們附塞游牧,仍然是在長城之外,只有爲漢室立下大功,得到爵位的少數胡人貴族,才能內附,這些人只有幾千,上萬,數量很少,時間一長,也就與我們中原漢人無异了。幷不會構成大的危機。」

  「可是曹操不同,他引這些胡人入內地,就是爲了作爲世代軍戶,給他打天下,保江山的,所以遷這些胡人入塞後,非但沒有按以前的慣例,將之打散四遷,編戶齊民,而是讓他們仍然保留了原來的部落模式,用原來的部落首領繼續管帶他們,甚至連他們的生産方式,也仍然保留著游牧的習慣,在幷州北方的山區,如秀容川,離石堡等地,有大片的草原,就是供他們游牧之所,可以說,這些胡人,保留了原來的組織模式,也保留了原來的生産方式,不可能被我們中原農耕的漢人所同化。」

  劉裕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怪不得即使是在百年之後,八王內亂之時,司馬氏的王爺們仍然是打起了這些胡人的主意啊。」

  郗超冷笑道:「是的,曹操在世時,對於這些胡人作亂尚有警惕,打完仗就解散,不會讓他們獨立成軍,也給子孫留下訓誡,非到萬不得已,不得動用胡人大軍,而且對於匈奴等胡人首領,需要直接弄到京城爲官,留下各部酋長的子侄,以上學爲名,加以監視和軟禁,以離間其首領與部衆的聯繫,使之不易作亂。不得不說,從魏到晋,百年時間,這個政策執行得還算不錯。」

  「但是先祖早就看穿,我漢人以農耕爲業,而胡人以游牧爲生,他們的普通生産就是與騎獵相伴,天生不用訓練,可以說拉出來就是戰士,加之部落形態一直存在,只要有人回部落組織,那隨時就可以建立一支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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