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12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1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黑手當年亦柱國

  郗超的眼中光芒閃閃,語速漸快:「雖然胡人數量不足,在中原太平時期不可能成事,但是一旦天下大亂,群雄幷起,那胡人首領必然會找機會回去召集部衆,趁機作亂,我漢人之江山,有傾覆之危險。」

  「所以,當年先祖和幾位志同道合的大才,秘密組建了黑手黨,而目的,就在於一方面應對皇帝對於世家的屠戮與清洗,制約暴君的野心,另一方面,要防備胡人作亂,一旦天下大亂之時,要擔負起拯救漢人,保我華夏衣冠的重任。」

  劉裕笑了起來:「這麽說來,你們黑手黨還是好人了?可我聽得怎麽這麽刺耳啊。」

  郗超嘆了口氣:「劉裕,不用這樣冷嘲熱諷,黑手黨建立之後,四方鎮守幷非子孫世襲,我郗家也曾長年不知道祖先曾組建黑手黨幷任其中一個鎮守之事,直到多年之後,中原大亂,諸胡幷起之時,另一位祖先,也是我的先祖父大人郗公諱鑒,才再次擔任了黑手黨的青龍一職。」

  劉裕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什麽,郗鑒將軍也是黑手黨中人?」

  郗超點了點頭:「很意外吧,早在八王之亂時,天下已生亂向,各地的豪杰幷起,而當東海公司馬越,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勢,放當時的南匈奴首領劉淵回五部徵兵報國的時候,當時的先青龍大人,就知道最可怕的亂世即將到來,八王之亂,打得漢家兒郎幾乎精壯盡損,而胡人則完好地保留了實力,因爲其不用承擔兵役,以前可以鎮壓胡人的軍事力量,已經在內戰中損失殆盡,一旦讓他們的首領將其組織起來,必然逆胡崛起,無法遏制,到時候關外諸多胡人,會給他們關內的同類引入中原,我漢家江山,就此萬劫不復。」

  「可是當時的黑手黨,幷不象現在這樣掌握了大量的土地,人口,更不用說掌握軍隊了,儘管他們使盡渾身解散,讓東海王司馬越最後勝出,結束了八王之亂,但是胡人在這時候已經成軍,而且劉淵開始公然反叛,而各地的羌氐部落也是四處游蕩,所以當時的黑手黨諸公,一方面力保司馬睿來江南重建東晋,一方面全力說服拓跋氏鮮卑南下救晋,另一方面,則是讓各地的世家子弟,帶著所在鄉村的流民南下,比如先祖父大人,就在加入黑手黨,成爲青龍之後,組織了數千家齊魯百姓南下,歷經千辛萬苦,才得以到達東晋,有了這些人,才能保住我漢家最後的血脉和衣冠。」

  「對了,順便提一句,你最仰慕的漢家英雄劉琨,祖逖,當年都是我黑手黨中人,他們一個堅守北方孤城晋陽,一個中流擊揖,率領家丁部曲北上收復中原,若不是得我黑手黨多年的經營和積累,安得如此?!」

  這番話震驚得劉裕實在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完全顛覆了他的三觀,在他的印象之中,黑手黨應該是一個無惡不做,天下至陰至邪的組織,可是按青龍的說法,却是建立東晋,保全漢家血脉的大功臣,連自己最崇拜的幾個開國英雄,都是其中一員,他本能地想要反駁,但是既然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髯參軍,其祖父都是當年著名的流民首領,漢家英雄,同時也是黑手黨其中一員,那劉琨和祖逖這二位世家子弟,也沒有理由不是同道中人吧。

  郗超看著劉裕的表情,微微一笑:「怎麽,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不相信你心中所認定的邪派,居然也是你崇拜的英雄所容身之所?」

  劉裕咬了咬牙:「你繼續說,我想聽聽,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祖父,還有劉將軍,祖將軍這樣的英雄,怎麽會有你們這樣的繼承人!」

  郗超嘆了口氣,說道:「這都是拜司馬氏所賜,我們一次次地想要保他司馬氏江山,保漢家天下,可是司馬氏這一家,不管是皇帝還是宗室,不管能力大小,都是野心勃勃,貪戀權力,從司馬睿開始,就一心想要收回我們黑手黨手中的兵權,政權,甚至暗中勾結吳地本土的大姓,還有荊州的豪强,從我們手中奪權。」

  「祖逖剛在中原打出一片天地,他們就要讓人取而代之,而劉琨在北方奮戰多年,他們却坐視其失敗,不加援手。如此恩將仇報,怎配爲君?所以,當年同樣位列黑手黨鎮守的王導,就與其弟弟王敦合演雙簧,提兵入京,打掉了司馬睿身邊的臣子,也借著討賊,平定了吳地的諸多土姓大族,將其地契人口,收入麾下,這就是我們黑手黨,能坐穩江南的半壁江山的原因。」

  劉裕冷笑道:「這麽說來,你們當年還是想北伐的,而祖逖,王導,劉琨,加上你祖父,就是當年的四大鎮守,只不過因爲司馬氏的皇帝使壞,這才失敗,對不對?」

  郗超點了點頭:「那是我們黑手黨成立以來,陣容最爲豪華的一代,四大鎮守,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而且自幼相交,情同手足,只可惜天不佑我,北伐之事,終於功虧一簣,可謂時也,命也,後來,因爲王敦,蘇峻等人的野心,一次次地爭權奪勢,大晋陷入內亂之中,而我們黑手黨,也只能等待時機。」

  「之後謝奕,桓豁,庾翼等人也先後成爲黑手黨的鎮守,但只有先祖父,多年鎮守京口,組建了北府軍,是所有開國鎮守中,在位最長的一人,劉裕,你真正應該感謝的,應該是先祖父,是他讓京口成了大晋最特殊的一塊軍事基地,不受平時的皇命王法的節制,保留了你們這樣的血性男兒。」

  劉裕嘆了口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黑手黨除了要維護世家天下之外,也必須有北伐中原的責任,這是你們的祖先,前輩們就定下的使命,爲什麽到了你身上的時候,就完全忘了這個使命,不僅不去北伐,還要拖後腿呢?」

  郗超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咬牙切齒地說道:「這點,你應該好好問你的大恩人,前玄武大人,謝安!」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1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昔日恩怨霸業空

  劉裕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你什麽意思,想往謝相公身上潑髒水嗎?哼,別以爲他當過玄武,就是跟你們一樣的惡人了,至少他是一心北伐的,你騙不了我。」

  郗超冷笑道:「他一心北伐是不假,但他北伐是爲了讓謝家奪權,讓他自己在黑手黨內奪權,最後一家獨大,取代我們其他三個鎮守。你大概還不知道吧,當年謝安曾經親手毀了桓公的北伐,而我,也遭遇了他最大的背叛!」

  劉裕不信地搖著頭:「我不信,你跟謝相公一向不和,這些事情,就是你想洗清自己的罪責,編出來騙我的!」

  郗超的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嘆了口氣:「當年我一心報國,想成爲先相公大人那樣的英雄,跟你一樣,滿心只想著以平生所學,爲國效力,北伐中原,收復失地。爲此,我投入桓公幕下,成爲他的左膀右臂,參與軍機,謀劃北伐大事,助他先滅成漢,收復巴蜀,再伐關中,幾乎攻克長安,可以說,桓溫的蓋世功業,一半是出於我手,我這樣說,你承認不承認?」

  劉裕點了點頭:「你沒吹牛,髯參軍之才能,當年人盡皆知,所以當知道你居然就是青龍的時候,我會吃驚成那樣。」

  郗超哈哈一笑,眼中居然泪光閃閃:「可是,我却沒有料到,桓溫居然包藏禍心,我原以爲他是一心北伐,想建立功業的蓋世英雄,可當我到關中之後才發現,他根本無意收復失地,只想著打贏幾仗,建立名聲,然後回國謀朝篡位,代司馬氏而立。本來他出兵長安,連戰連勝,形勢一片大好,關中豪杰蜂起,漢中的另一路司馬勛大軍,也成功地橫掃隴右,只要他肯聽我建議,與司馬勛連手合攻長安,那前秦必亡,長安若是到手,那關中隴右盡歸大晋,可以組建强悍的北地騎兵,橫掃關東河北,百年北伐,終於有成功的可能!」

  劉裕聽得心馳神往,不免大聲道:「形勢一片大好!」

  郗超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是如此大好形勢,却給桓溫生生斷送,他怕司馬勛來搶功,不許他靠近,反而讓司馬勛去河西一帶阻擋本可成爲大晋助力的前凉軍隊,而他本人趕走司馬勛之後,又不攻打長安,而是在長安城外扎營,給敵軍喘息之機。本來我以爲他是想等後方的援軍到來,可是他這樣一等,就是半年以上,他是不想在攻城中損失自己的荊州精銳,那些才是他準備以後篡權奪位,或者是擁兵自重的關鍵。」

  劉裕恨恨地一跺脚:「太可惜了!」

  郗超冷笑道:「是啊,本來關中豪杰,每天都有上百人投效軍前,而士人智囊,更是從者如雲,就連王猛,也曾經來軍中與桓溫面談,桓溫被王猛的大才所折服,想留下王猛,可是王猛一眼就看出桓溫根本沒有留在關中,經略北地的打算,所以找機會逃跑了,這一屯,寒了關中父老的心,也給了前秦苻氏喘息之機,最後桓溫數戰不利,就遷了幾萬戶關中百姓撤出,退回荊州,而司馬勛那一路孤立無援,也給擊敗,事後桓溫把戰敗的責任歸在司馬勛身上,逼反了這個蜀地軍閥,然後兼幷其部衆,我算是從那時開始看明白,桓溫不是可以平定天下之主,靠了他,永遠也不可能北伐成功。」

  劉裕長嘆一聲:「你說的背叛,就是這個嗎?」

  郗超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北伐關中慘敗之後,我心灰意冷,本想離開桓溫,可是這時候,謝安,也就是玄武,找到了我。當時前任青龍剛死,而我的先祖父大人,也是先青龍大人曾經對繼任青龍有遺命,讓他想辦法發展我成爲下任青龍。所以,在我之前的青龍大人死之前,他委托了與我一向交好的謝安,拉我進入黑手黨。」

  「黑手黨的規矩想必朱雀也和你說過,嚴禁向任何組織之外的人透露組織的存在,這是第一條,所以先祖父大人對此守口如瓶,對家父,衆多叔伯從沒提半個字,但唯獨對我這個從小就有北伐之志,喜歡兵法戰策的孫子情有獨鍾,當年我年齡太小,又未經世事歷練,不足以接掌青龍一職,所以在我之前,由右軍將軍王羲之接任了一段時間,王右軍死前,委托謝安發展我加入黑手黨。」

  劉裕訝道:「王右軍?他是名滿天下的文人,書法家,也加入你們了?」

  郗超點了點頭:「不錯,他畢竟是琅玡王氏,是王導的子侄,而王導就是四方鎮守之一,所以王右軍作爲頂級世家子弟,加入我們組織,是順理成章的事,謝安找到我的時候,他已經病重將死,他們把黑手黨的起源,經歷,志向都告訴了我。」

  「謝安還告訴我,當年讓桓溫去荊州,就是當時的司馬氏皇帝察覺到了我們組織的存在,想用桓溫這個有野心的大軍閥來制衡我們,桓溫本是當年司馬懿在高平陵事件中誅殺的曹爽一党中的重要軍師桓范之後,只憑這一點,就可以讓桓溫永遠翻不了身。」

  「可是,當時擔任黑手黨四方鎮守的幾位大佬,却是以國事和北伐爲重,想著桓溫畢竟有將帥之才,他想篡權奪位,必然也要建功立業,只要他肯北伐,收復失地,就是好的,至於以後的事,等他平定天下再說。所以,經過激烈的爭論,還是沒有阻止他迎娶公主,上任荊州。」

  「沒想到這一去,却是讓荊州永遠地成爲桓家私産,他大規模地清洗前任刺史庾家的子侄,把荊州的田地,兵馬,錢糧全部據爲已有,讓荊州成爲一個獨立王國,黑手黨建立一百多年,這是最大的一個失誤,也是致命的一個遺憾!」

  劉裕嘆了口氣:「所以,當你也看清桓溫的真面目,想要離開他時,謝相公找到了你,難不成是要你在桓溫身邊臥底,伺機奪回荊州?」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1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滾滾黃河東流水

  郗超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你果然很有長進,不錯,在我的希望幻滅的時候,找上我,幷把我祖輩與黑手黨的淵緣告訴我,讓我心動了,就象當年你一腔熱血,報國無門時,謝玄找上你一樣。我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答應加入黑手黨,而且你有所不知,黑手黨歷代經營,各方鎮守各司其職,手中有著巨大的情報組織,人力資源,田産房契,以及藏於大晋各處秘密基地的財富,退可暗中掌握朝局,覆手爲雨,進可組建大軍,橫掃天下,翻手爲雲,我第一次看到了一個可以不依賴於某個大將,獨立北伐的機會,怎麽可能錯過?」

  劉裕笑道:「既然你們這麽有本事,爲何不自己北伐呢?」

  郗超嘆了口氣:「這是因爲黑手黨在江東幾十年之後,已經産生了變化,各鎮守的家族子侄,已經遍及吳地,而一批批的北方僑民,成爲他們的佃農,我們控制這些人,是靠扣留這些田契,一旦他們有异心,則把田地轉讓他人,由於歷代鎮守的公開身份都是大世家的掌門或者是頭面人物,他們不會知道這些田契産業,居然是在一個神秘組織的手中。」

  「但是另一方面,我們不可能按自己的意願直接就把這些田地上的人力徵發,組建軍隊,錢糧這些可以通過秘密基地積累,可是人力却是無法速成,除了歷代鎮守所留下的部曲,死士,間諜之外,我們無兵可用,無人可調,而且江東承平日久,世家子弟們衣食無憂,早無當年的進取之心,只想醉生夢死,安逸舒適,而司馬氏皇帝又時不時地野心勃勃,想要重掌大權,搬出桓溫,就是一次嘗試,雖然我們後來假借桓溫之手,連廢二帝,但是皇權畢竟不出司馬家,我們永遠得留意著皇帝奪回權力的渴望。」

  劉裕冷笑道:「說一千,道一萬,就是你們怕皇帝奪權,又怕北伐會讓你們失去在江南的安逸舒適的生活,所以不願意出兵,甚至要對真正想出兵的人,多方打壓,對不對?」

  郗超搖了搖頭:「幷非如此,若是真的有不出動江東兵馬,也能北伐成功的機會,那我們是不會阻止的,比如桓溫滅成漢,入關中之時,黑手黨幷未拖後腿,若是桓溫真的忠心爲國,攻取長安,那黑手黨甚至會趁勢起一波江東兵馬,與其共擊河北,一統天下。但可惜的是,桓溫對皇位的野心,遠遠超過了北伐,接下來黑手黨要防的,就不是北方胡虜,而是桓溫這個想要自立爲君的大軍閥了。」

  劉裕哈哈一笑:「你們說司馬氏皇帝不作爲,那換了桓溫不是更好?他若是肯爲帝,那必然要功業,必然會真心北伐,你們黑手黨既然也想收復失地,又爲何要對他加以牽制?」

  郗超笑道:「你可別忘了,北伐中原,收復失地在我們黑手黨的宗旨中,只是排名第二,排第一的就是維持世家天下,阻止皇帝對我們的屠戮,無論是曹魏還是司馬氏的晋朝,如果皇帝想要象曹操,司馬懿那樣大權在手,以刑名之術對付大世家,提拔各種出身下等的小人來取代我們,那我們必然要阻止,甚至改朝換代,也在所不惜,司馬氏代曹魏,就是當年黑手黨前輩的暗中推手,却不料弄出了個八王之亂,早知如此,還不如一直讓曹氏皇帝在位,我們徐圖緩之呢。」

  劉裕的眉頭一皺:「司馬懿當年恐怕也是你們組織中的一員吧。」

  郗超點了點頭:「不錯,他是黑手黨的組建元勛之一,但是他也對自己的子孫守口如瓶,我們之所以後來一直沒有真正地奪了司馬氏的天下,也是念及司馬懿當年的建宗立派之情。只要司馬氏皇帝老實聽話,乖乖地當它的傀儡,成爲天下共主,那我們是不會動他的。但是當他勾結桓溫這種外藩大軍閥,想要消滅我們,那我們只有另立新君了。」

  劉裕長嘆一聲:「也就是說,你們黑手黨寧可內鬥保自己的權勢,也不願意收復失地,對不對?」

  郗超的喉洞之中,一陣烟霧繚繞,正色道:「你可以這樣認爲,而且北方失去已久,北方漢民早就心不向大晋,沒有合適的機會,北伐也無成算,所以我們保留了京口這個出精兵銳卒之地,就是想留下一顆種子,以後能生根發芽,變成我大晋的强兵所在,與桓溫的荊州相抗衡。而謝安找上我,是要我在桓溫的身邊臥底,伺機奪回荊州,收回我們黑手黨所有。」

  劉裕笑道:「於是你就加入了黑手黨,明著看是桓溫的謀主,但暗地裡却是跟黑手黨一起算計他,不惜毀了他的北伐,是嗎?」

  郗超斷然道:「不,沒有,我雖然不齒桓溫的爲人,但是他手中畢竟有可以縱橫天下的强大軍力,如果能利用他的稱帝之心,誘使其北伐,那不僅可以實現我們黑手黨,還有我個人多年的北伐抱負,而且北伐新征服的河北之地,我也可以趁勢向桓溫索取,桓溫要奪位,根基在南方,不能離開荊州太久,而北方之地,捨我其誰?所以在多方因素作用之下,我說服了玄武,朱雀和白虎三人,同意我助桓溫完成北伐,也就是你知道的,對慕容燕國的那次。」

  劉裕勾了勾嘴角:「那次機會不如北伐關中,可是仍然有勝機,如果桓溫聽從你的建議,背水一戰,破釜沉舟,全軍過河與燕軍在鄴城决戰,多半是可以勝利的。」

  郗超嘆了口氣:「我這樣提,是因爲當時已經被玄武黑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黑手黨居然陷入了內鬥和分裂,當時身爲兩大鎮守的謝安和王坦之,表面上答應我的提議,可背後却拉攏了另一個人,以三對一,决定在背後暗害這次北伐,他們控制了爲大軍提供後勤的豫州刺史,西中郎將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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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陳年舊秘觸目驚

  郗超咬牙切齒,眼中盡是怨毒之火,雙拳緊握,可見當年的事情,讓他有多麽地憤怒:「本來按我給桓溫制訂的作戰計劃,需要打通石門水路,保證前綫供應。袁真早早地掃清了石門的外圍,可是跟桓溫當年在關中一樣,關鍵時候遷延不前,故意等燕國慕容德率重兵趕到石門,這樣他就有理由完不成任務了,我們前綫四五萬大軍,就因爲軍糧不濟,很快陷入了糧食危機。」

  「桓溫再次想逃跑,而我實在不願這次機會失去,所以提了那個建議,要他乾脆全軍過河跟燕軍拼命,彼時燕軍主力在石門一綫,而慕容垂分散騎兵去抄我後路糧道,鄴城河北其實很空虛,如果我軍過河拼死一戰,必可取勝,但是桓溫却不敢冒險,最後選擇了從枋頭撤退,被慕容垂尾隨追殺千里,終於一敗塗地,劉裕,你知不知道,當撤退的時候,我看著黃河的流水,看著河對岸那鄴城的遠影時,我的心有多苦,多痛,你知道嗎?」

  劉裕想到自己兩次北伐鄴城之後,那種刻骨的痛苦,於心有戚戚,長嘆一聲:「我當然知道,這種事情,我經歷了不止一次。郗超,你既然當年給同夥背叛,如此痛苦,所謂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爲何要用同樣的手段來坑害和曾經的你有同樣熱血的北伐後輩?」

  郗超冷笑道:「你以爲我是在嫉妒你嗎?大錯特錯!如果說關中北伐讓我知道,桓溫不可信,那這次兵敗枋頭,就讓我明白,黑手黨亦不可信。那些跟你成天坐論天下,滿嘴家國大義的僞君子們,最後關頭,却是會在你背後捅刀的那個人,你以爲他們只是簡單地阻止一次北伐嗎?他們是想借燕軍之手,借慕容垂的刀子,取桓溫和我的性命!」

  劉裕睜大了眼睛:「這怎麽可能?我不相信!」

  郗超咬了咬牙:「你道我跟慕容垂是怎麽認識的?現在我也不怕告訴你,當年枋頭兵敗,我率軍斷後,掩護桓溫逃跑,而我最終被慕容垂追上,部下死傷殆盡,而我也跟在五橋澤時的你一樣,被慕容垂所俘虜。」

  劉裕勾了勾嘴角:「想不到髯參軍還有這樣的經歷,難道說你在這次被俘中跟慕容垂成了朋友,讓他放了你?」

  郗超點了點頭:「不錯,因爲我告訴慕容垂,不要以爲自己贏了,這回他大敗桓溫,挽救了燕國,形同破國擒君,是不賞之功,回國之後,如果不能自已弑君奪位,必然會給慕容評和可足渾氏所陷害,落得個忠良冤死的下場。」

  「慕容垂最怕的就是這事,所以摒退左右,問我如何才能自保,我給他指了條路,讓他放弃兵權,回歸遼東故鄉,只有這樣才能打消慕容緯對他的懷疑,可是他不願意就此離開軍隊,我又告訴他,如果不弃兵權,遲早會被陷害,想要保命,只有一條辦法,就是出奔秦國,避難於王猛那裡,他問我爲何不來晋國,我說因爲桓溫敗於他手,以桓溫氣量,必不容他,定殺之而後快,所以天下之大,他能保命的,只有去秦國。慕容垂沉默半晌,與我秘結好友,放我回晋國,約定有朝一日,我們可以聯手做一番大事。」

  劉裕咬了咬牙:「那爲什麽後來慕容垂派人聯繫晋國,坑害苻堅的時候,找的是謝安,而不是你?」

  郗超冷笑道:「你懂什麽,找謝安本身就是我給他出的主意。桓溫枋頭失敗,不知是黑手黨在後面搞鬼,只以爲是袁真作戰不利,沒打通石門,從而讓補給中斷所至,於是問罪袁真,而謝安和王坦之,利用完袁真之後,翻臉不認人,對其不理不睬,甚至沒有反對桓溫問罪袁真的奏摺,袁真又恨又怕,乾脆據壽春作亂,求救於燕國,彼時慕容垂回去後就被奪了兵權,燕軍雖然來救,却不敵桓溫的兵馬,最後袁真城破身死,桓溫出了口惡氣,稍稍挽回了北伐失利的影響。」

  劉裕長嘆一聲:「大好局勢,就因爲你們這些人的私心,鬥來鬥去,而失去了,你們不會痛心嗎?」

  郗超哈哈一笑:「痛心?我爲什麽要痛心?該痛心的應該是謝安才是,慕容垂在和我一起的時候,給我看過他和謝安,王坦之的秘密書信,謝安的書法有自己的習慣,別人不可能僞造,那個書信,必然是出自他手的無疑,再說了,一開始慕容垂準備殺我,也沒必要對一個死囚說謊。我們的糧草,行軍路綫都是軍事機密,若不是位高權重的謝安通過私通袁真,又怎麽會泄露給慕容垂呢?從那一刻起,我就對黑手黨徹底絕望了。」

  劉裕咬了咬牙:「可是你仍然隱忍了下來,甚至你還繼續裝得不知此事,跟謝安,王坦之聯手,阻止了桓溫稱帝,這又是爲何?」

  郗超冷笑道:「人不可以因爲憤怒而作决定,桓溫北伐失敗,荊州精銳損失慘重,即使撿了條命,也不可能問鼎天下了,因爲黑手黨必然會組織江東的世家反抗,我太清楚他們的實力了,只要他們願意,二三十萬軍隊那是說來就來,桓溫根本不可能征服江東,國家會陷入長久的分裂和內戰,再難統一,這只會讓北方胡人趁虛而入,我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再說了,桓溫同樣不是什麽好東西,就算讓他當皇帝,以他當時的高齡,身後諸子和兄弟相爭,也必然會國破家亡,理性考慮,只有先阻止桓溫,再徐圖向謝安和王坦之報復。」

  「謝安和王坦之畢竟也有高下之分,雖然同爲黑手黨重要成員,但王坦之很快身死,換了他人繼任,這樣一來,在黑手黨中,謝安成爲一言九鼎,說一不二之人,這也是他可以在相位上一干二十年,無人可以動搖其權威的原因,他爲了阻止我繼桓溫之後接掌荊州,甚至不惜與桓衝聯姻,幷在一系列的朝政上向桓衝讓步,說到底,還是防著我,懷疑我知道枋頭之戰的真相,向他出手報復而已。不過,我知道謝安早晚想真正地一統天下,包括一統黑手黨,成爲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人,直到他讓謝玄組建北府軍,我才意識到,機會來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2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直問青龍何所欲

  劉裕咬了咬牙,儘管他的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著他,這個青龍一定是在說謊,絕不可信,可是他說的這些事情,又是如此地真實,前後相連,絲絲入扣,甚至連半點破綻也沒有,自己的內心深處,倒是有七八分相信了。

  劉裕看著青龍,沉聲道:「從桓溫死到謝家組建北府軍,十幾年的時間,你就一直潜伏不動?我不信,你不是這麽能隱忍的人。」

  郗超微微一笑:「當然不是,我幫著謝安扳倒了桓溫,表面上看,天下人皆以爲我郗超是桓溫的謀主,但實際上我却得到了謝安的信任,從此我可以以青龍的身份,做我想做的事,布我想布的局,多年來,我來回於大晋與前秦之間,布勢無數,跟慕容垂也多次秘密商議起兵之法,這個同樣給害得有國難投,有家難回的名將,居然成了我的朋友,天下諷刺之事,莫過於此。」

  「除此之外,我還秘密地以燕鳳的身份,在代國成爲了拓跋什翼健的謀士,本來我想借著代國之力,與潜伏在秦國內部的慕容垂,姚萇,會合對苻堅親近漢人的政策不滿的前秦宗室,聯手起兵,只要北方大亂,大晋就沒有不北伐的理由,到時候我可以到桓衝身邊助他奪取中原,關中,然後請命鎮守,如此,我就有真正屬￿自己的地盤和力量,才可以向著謝安報復了。」

  劉裕嘆了口氣:「這麽說來,前秦在淝水之前的那場大亂,是你的策劃了?」

  郗超恨恨地說道:「本來按我的計劃,是要代國先出動大軍,攻擊前秦,然後苻堅起兵相抗,這時候在幽州的苻洛苻郎趁機起事,慕容垂則聯合姚萇,在關中生事,如此三路同時發難,前秦必亂,這時候我大晋趁機出兵,至少可以盡得中原齊魯之地。可是沒想到拓跋什翼健貪圖美色,疏遠與前夫人所生諸子,欲立後面慕容氏夫人所生孩子爲儲,引發內亂,結果他沒發動南征,反而先讓代國給前秦滅了,慕容垂這老狐狸也不敢再動。」

  「可是謝安倒是看出了機會,我跟北方的聯繫,他似乎有所察覺,而慕容垂也不想把寶都押在我身上,通過我尋求跟謝安直接接頭的可能,這才有了後面你所知道的事情,北府兵的組建,是因爲謝安與慕容垂談妥,由慕容垂挑唆前秦南下,而北府軍利用江淮的水網之利,主場作戰,一舉打垮秦軍主力,給慕容垂生事起兵創造機會。」

  「北方一亂,謝安才有北伐的機會,他想像當年的桓溫一樣,通過北伐建立自己無上的功勛,利用你劉裕這個毫無政治野心的純軍人,加上一堆戰力超强的北方流民,加上謝家爲了這一天準備了二十年的糧草,物資,軍械,嘿嘿,看起來沒有什麽可以阻止謝安的。」

  劉裕咬牙切齒地說道:「可還是給你阻止了,郗超,你一方面想北伐,一方面却阻止他人北伐,你這種行爲,自己不覺得可耻嗎?我不說你是否對得起那些戰死的將士,你對得起你自己多年前的理想和努力嗎?」

  郗超微微一笑:「理想?努力?年少時一腔熱血,却被人利用,被人算計,心中英雄的塌倒,曾經理想的幻滅,一回首,我已經滿頭白髮,名聲盡毀,在這黑暗之中,背負著逆臣之名活到了暮年,家族視我爲逆子,世人笑我機關算盡,難道我助謝安北伐成功,這些就能回來了嗎?早在枋頭被俘的時候,我就已經立下誓言,總有一天,要讓所有陷害我,背叛我的人,受我十倍之痛!」

  劉裕沉聲道:「你跟謝相公的恩怨是你們的事情,但是我們這些將士是無辜的,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北伐大業作爲自己泄私怨的報復。」

  郗超冷笑道:「沒什麽該不該的,謝安也沒安什麽好心,他想做桓溫同樣的事情罷了,利用你們這些楞頭青爲他衝鋒陷陣,而他的做法,已經違背了黑手黨的原則,即使我不出手,朱雀和白虎也不會放過他的,他的失敗,從他野心膨脹,想要扔開其他三家獨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

  劉裕咬了咬牙:「難道你們就不能暫時擱置這些恩怨,先北伐完成之後,再鬥嗎?非要毀掉這次百年來最好的機會?」

  郗超哈哈一笑:「百年來最好的機會?劉裕,我告訴你,這次機會還不如我上次呢,慕容垂的主力未損,若不是我跟他通風報信,知道北府軍動向,他會選擇勒兵嚴守黃河一綫,你們當時前鋒兵力不過萬餘,而後燕兵力超過十萬,甲騎俱裝就有三萬以上,你哪來的信心可以成功?就算我們什麽也不做,你們最後的結果也就是止兵黃河,鄴城和河北,想都不要想。」

  劉裕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長嘆一聲:「就算收復中原,也是大功一件,只要等後續部隊跟進,我們仍然有機會,就算實在不行,轉攻幷州或者是入關中,也是不錯的選擇。」

  郗超冷笑道:「這樣的功勞,不足以讓謝安賺取獨步天下,壓倒我們三家的人望,他從一開始就是在冒險,想要偷襲鄴城得手,所以根本沒有壓上大軍,慕容垂何等老謀深算,勒兵黃河阻你們已經算是客氣的,讓你們深入河北,然後切斷後路,鐵騎圍殺,只怕你們片甲不得還。劉裕,你根本沒有認清楚形勢,總以爲是我們害了你才會輸,實際上,現在根本不存在以武力軍事收復北方的可能,南北風俗迥异,而天下大亂已曆近百年,北方人心根本不向大晋,而胡虜實力强大,在南方沒有一統,無法以全力支持大規模北伐的情况下,根本是不可能完成你心中的北伐夢的,這一點,我越是到現在,看的越是清楚。」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好了,青龍大人,你的故事,我聽完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想要我做什麽?」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2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巨酋提議滅黑手

  郗超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沉聲道:「劉裕,你可知道,爲何我要這樣取下面具,以我本來的身份,而不是黑手乾坤的青龍大人的身份,來跟你說這些陳年舊事呢?」

  劉裕淡然道:「你大概是想讓我相信,這世上沒有好人,而你們黑手黨,也不能單純地以善惡來評價,一切只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如果自己的利益與國家的利益有關,也許你們可以發發善心,允許北伐,所以,只要你青龍大人能完成一統黑手黨的目標,而我這個全無權欲,只管打仗的軍漢,就是你最好的刀,也是你可以用來北伐的將帥。對吧。」

  郗超微微一笑:「不,你錯了,我不想讓你加入黑手黨,所以,剛才跟你說話的,是郗超這個髯參軍,而不是黑手黨青龍。我跟你一樣,早就看出了黑手黨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要實現北伐報國的理想,只有消滅了這個自私自利的組織,所以,我想跟你聯手,消滅黑手黨。」

  劉裕沒有料到郗超會說這樣的話,錯愕之餘,沉聲道:「你是不是在黑手黨混不下去了,或者是要報草原之仇,才這樣說?你如果要殺黑手黨的其他三人,爲什麽要找我幫忙?」

  郗超冷冷地說道:「黑手黨建立幾百年,有非常嚴格和完整的傳承與應變,隻殺幾人,根本不可能摧毀這個龐大而可怕的組織,只有把四方鎮守的情報組織,把他們隱藏於各地的藏寶錢糧,把他們手上的田契全部奪走,才可以說能摧毀這個組織。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劉裕勾了勾嘴角,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要我做什麽呢?」

  郗超正色道:「我要你掌握北府軍,然後以軍隊橫掃江南吳地,控制建康城,然後,把所攻取之處的所有世家子弟驅逐,田地收歸國有,這些土地,你可以分賜給有功將士,但絕不可以再賞給那些世家子弟,然後,逼黑手黨們起兵相抗,他們一旦真的起兵,那必然要動用各地隱藏的錢糧,軍械,以你的軍才,加上我控制了荊州之後與你聯手,足可以撲滅他們的起事,到時候,黑手黨的力量才會全部被摧毀,我可以讓慕容蘭回來幫你,我們的情報組織聯手,可以盡誅其他三家黑手黨的百年情報組織,當這一切做完之後,我們就可以除掉朱雀,玄武和白虎這三個禍害,黑手黨,也真正可以消滅了。」

  劉裕笑了起來:「你要我掌兵,去橫掃江南?打內戰?請問我有什麽理由,有什麽藉口做這樣的事?」

  郗超微微一笑:「我們可以讓皇帝突然死亡,然後嫁禍給司馬道子,然後藉口吳地的世家,豪族們是司馬道子的同黨,加以消滅,這一手,在東晋開國時,王導就是這麽做的,當時就是藉口吳地的豪强擁兵自重,所以出兵消滅,這次,我們有更好的理由和藉口,黑手黨們不是想要用一場昌道內戰來清洗所有不聽他們號令的中小世家嗎,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用這場內戰,把他們給清洗掉!」

  劉裕不動聲色,平靜地說道:「那請問你要做什麽?你要我掌軍,總不能自己縮在後面吧。」

  郗超笑了起來:「我們當然是聯手共取天下啦,你掌北府兵,我去掌控荊州,桓玄那小子不是我對手,我有的是辦法讓他聽命於我,到時候,你掃清吳地的世家,而我出手,平定豫州,中原和江州這些地方,把黑手黨在這些地方的力量一掃而空,至於巴蜀之地和嶺南,都是偏遠之所,可以暫時不管,反正你的好兄弟毛球他們也在益州和梁州,至少不會與你爲敵。」

  「等我們把黑手黨連根拔除之後,北伐之事,就是我們共同的目標,到時候整個南方的人力,財力,軍力,都可以由我們充分地調配,你爲主將,率大軍同時從荊,揚,益這三個方向出擊,即使是慕容垂,也不可能再阻擋你了。」

  劉裕微微一笑:「那你又有什麽好處?難不成你只是想青史留名?」

  郗超哈哈一笑:「我忍辱負重,隱姓埋名,甚至假裝身死這麽多年,可不是白白浪費的,消滅黑手黨之後,我要那九五之位,你放心,我郗超膝下無子,而郗家也早把我掃地出門,我已經是花甲老人,風燭殘年,即使跟你聯手北伐成功,也活不了幾年了,讓我過幾年皇帝癮,之後我就傳位於你,這個天下,由你掌握,當你掌握了至高權力之後,你無論是北伐的功業,還是個人的抱負,甚至和你的那兩位紅顔知已的愛情,都可以得到保全,你也會被作爲我們漢人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帝,被萬世所銘記,怎麽樣,願意嗎?」

  郗超說著,雙眼開始發亮,因爲其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喉洞之中的烟霧,也是越來越多,甚至,他的臉上,也顯出了一絲紅暈,這個縱橫天下的巨梟,在這樣表達自己的夢想時,仍然不可避免地激動了。

  劉裕平靜地看著郗超,微微一笑:「郗超,你這幾十年,恐怕天天就是靠這個夢想而活吧。要是你的祖父大人知道有你這樣的子孫,你說,他會不會氣得活過來?」

  郗超先是一楞,轉而憤怒地厲聲道:「劉裕,你什麽意思?不想合作也就罷了,這樣侮辱我算什麽英雄好漢?這次我可沒害你,我是在幫我們實現我們共同的理想,有什麽對不起我先祖的?!」

  劉裕冷冷地說道:「是誰給了你權力,讓你可以爲了一已之私,帝王之夢,壞了北伐大業,害死數萬將士?!是誰給了你權力,讓你可以起兵謀反,禍亂天下?是誰給了你權力,讓你可以淩駕於萬民之上,用他們的生命和白骨,爲你鋪墊一條通往龍椅之路?如果北伐是爲了殘害江南的百姓,天下的生靈,而隻爲了你個人的野心,那我劉裕,情願此生永不北伐!」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2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大義凜然斷然拒

  郗超的臉色一變,沉聲道:「劉裕,你可要想好了,北伐是你一生的夢想,只有跟我合作,掃平一切阻礙北伐的勢力,你這個夢想才有實現的可能,成大事者,不必拘泥於小節,我知道你愛民,但是不通過一場雷厲風行的內戰,是無法根除黑手黨的,你只有掃清他們在吳地,在江南所有的田地,莊園,才可能摧毀他們的經濟命脉,這場平定作戰,非打不可,如果你顧惜江南百姓一時的死活,那最後毀的就是北伐大業!」

  劉裕慨然道:「北伐是爲了什麽?是爲了複我漢家河山,讓我們失落的故土得以收復,但收復來了這些地方,是爲了我們漢家百姓能過上好日子,要是爲了北伐,讓江南百姓陷於萬劫不復,那北伐還有何意義?你別以爲幾句花言巧語就能騙過我,你想要的,不是小打小鬧,是一場全面內戰,是要血洗江東所有的莊園,塢堡,是讓天下生民能死掉一半以上的可怕亂世,到時候別說北伐了,胡虜必然會趁勢南下,連我們現在的大晋,都有毀於一旦,亡國滅種的風險!」

  郗超冷笑道:「所以我在北方布局多年,現在慕容垂和拓跋珪已經面和心不和,他不敢出動大軍南下的,我們就算一時會受點損失,但爲了徹底消滅黑手黨,還是值得的,你看大晋初年,消滅了吳地的豪强,後面就可以幾十年來持續北伐,而我們如果消滅了黑手黨,集荊揚之力,不用三年,就可以全面北伐。」

  劉裕冷冷地說道:「郗超,你不要把你的目的說得這麽高尚,你不過是爲了自己當皇帝而已,而且你要當的不是司馬氏的那種傀儡皇帝,而是手握實權,號令天下的那種,北伐根本不是你的目的,你消滅了司馬氏皇帝,天下必然對你群起而攻之,你所有的時間,精力都會用在鎮壓內部的叛亂上,怎麽可能再圖進取?就算你能消滅黑手黨,也消滅不了天下人!」

  郗超冷笑道:「當年曹魏篡漢,司馬氏篡位,可都是順理成章,沒什麽反抗,你怎麽就知道天下人到時候會反對我?」

  劉裕不屑地說道:「曹操當了多少年的丞相?司馬懿在篡位之前又執政多少年了?天下人早就知道前朝氣數已盡,可你呢?你在天下人心裡甚至連一個活人都不是,不過是一個死去多年的幽靈而已,一個突然從幕後跳出來的野心家,連你的家族都不容你,你又怎麽可能讓天下人服氣?你摧毀了黑手黨,却不能找到可以代替他們的力量,那些吳地的田地,佃農,你能讓誰接手?你又能真正地信任誰?不要假惺惺地說以後要傳位於我。你連桓玄這個幾十年的學生都能出賣,拋弃,我又算得了什麽?郗超,如果你真心想要北伐,那就用行動證明給我看,自己帶著荊州兵馬先北上,如果你真這麽做了,我才信你說的話!」

  郗超的眼中冷芒一閃:「我說過,黑手黨不滅,就不要想北伐,你要我解釋多少次才能相信?」

  劉裕冷冷地說道:「我只知道,這次我北伐鄴城,黑手黨可沒有阻止我,又是你再一次地給慕容垂通風報信,教他用黑火來對付我軍,我也知道,這回繼續陷害我,讓我現在身處此地的,也是你的手筆。你不用把屎盆子扣到黑手黨的頭上,我很清楚,我的敵人是誰。」

  郗超緩緩地戴上了青龍面具,脖子之上,烟洞裡一陣烟霧繚繞:「劉裕,可能你還不太熟悉我的爲人,如果一樣我很看重的東西我得不到,那我寧可將它毀滅,這樣誰也別想得到。對桓玄如此,對你也一樣。」

  劉裕微微一笑:「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毀滅的能力了。至少今天,我活了下來,至於下次,我奉陪到底!」

  郗超冷冷地說道:「希望你我下次還有可以這樣活著說話的機會,到時候,也許你可以改變你的想法。」

  青龍的話說完之後,大袍一揮,身形消失在了地牢之中的一堵暗門之後,只留下滿屋子那古怪的烟味。

  劉裕閉上了眼睛,內心裡却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他在不斷地問自己,郗超的這個提議,真的要拒絕嗎,黑手黨的秘密,已經昭然若揭,他們的力量來源,在於手上的田契,這讓他們控制了整個江南的人力,物力,也是東晋朝廷一直無法徵兵征糧,凡事要有求於世家大族的原因,却不知這些世家大族其實也不擁有這些田産,真正的地契却是控制在黑手黨的手中,所以他們才可以呼風喚雨。

  但是另一方面,也證明了自己原來的設想是對的,黑手黨幷沒有制約北府軍直接行動的能力,他們能卡住北伐的,無非是控制錢糧,再一個就是暗通敵國,象青龍那樣給慕容垂報信,出賣軍事計劃,如果自己能做到在北方有一塊立足之地,能爲北伐提供糧草輜重,那黑手黨也害不到自己了。

  劉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不知何時,青龍留下的那股子烟霧,已經漸漸地消散了,他的心中堅定了一個想法:離開這裡,儘快地離開這裡,回到北府軍中,掌握軍權,只有跟兄弟們在一起,才不會被朝廷裡的那些黑手黨巨頭的陰謀詭計所害。青龍已經决意叛出黑手黨,而且桓玄已經控制了荊州,一場內戰不可避免,而黑手黨手中如果沒有掌握北府軍,那能倚仗的,還能有誰?

  劉裕的心猛地一沉,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盧循那陰沉的臉,還有在洛陽城外,那些可怕的長生人怪物,只怕青龍在北方多年,還不知道天師道已經有了如此歹毒凶殘的玩意,而盧循能煉製出這麽大量的藥丸,背後必然是黑手黨的其他成員支持,青龍自以爲可以靠著荊州兵馬橫行,但若真是碰到長生人大軍,只怕也難以抵擋,若是讓天師道的妖人通過內戰取得了權力,他們能做出什麽?念及於此,劉裕的身子也不免微微發抖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2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北府兄弟聚彭城

  劉裕咬了咬牙,心中暗道: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活下來,一定要活著出去,兩場,還有兩場,只要勝了這兩場,那就可以重歸北府,只要身邊兄弟還在,就可以阻止青龍的陰謀,也許,還來得及!

  想到這裡,劉裕的心中一陣酸楚,他喃喃地自語道:「娘,二弟,三弟,胖子,北府軍的兄弟們,你們現在還好嗎?」

  彭城,南郊,一處廢弃的山神廟。

  三百餘名北府軍軍士,齊聚於此,劉穆之換了一身勁裝,把他那一身肥膘裹得緊緊的,幾乎隨著他的每句話,全身的脂肪都在晃動著,而圍在他身邊的衆人,則個個神色嚴肅,北府軍的精銳戰士和頭領們,何無忌,劉毅,檀憑之,諸葛長民,魏咏之,向靖,虞丘進,蒯恩,孫處,檀道濟,孟龍符等,幾乎雲集於此,看著劉穆之的眼神中,百感交集。

  劉穆之慨然道:「各位,你們肯離開軍中,來彭城,這份恩義,我代表寄奴感謝大家,現在寄奴身處險境,要救他,只有靠我們這些兄弟了,你們曾經跟著他一起,去洛陽浴血奮戰,最後一無所獲,但這次寄奴有難,你們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檀憑之沉聲道:「胖子,別多說了,若不是上面對我們刻意封鎖消息,我們還以爲寄奴這時候在建康城呢,即使你不通知我們,我們也早就串聯起來了,希樂哥準備帶我們去建康城劫天牢,救出寄奴呢。」

  劉穆之的臉色一變,看向了面帶微笑的劉毅:「希樂,你怎麽可以如此莽撞?進天牢劫人可是非常危險的舉動,就算劫出,那寄奴也是萬劫不復,百口莫辯了。以後在大晋,再無容身之地。」

  劉毅冷冷地說道:「他這回犯的,可是通敵叛國之罪,必死無疑的,連謝家和支妙音都救不了他,要不然早放出來了,我們兄弟們冒著殺頭的危險,夜襲天牢救他的命,難道還不應該了?」

  劉穆之嘆了口氣:「若是寄奴想保一命,在黃河邊上又怎麽可能束手就擒?他就是爲了洗清自己的罪名,自證清白才回來的,我們若是這樣劫持他,那豈不是違背他的意願,做了親痛仇快的事?真要劫,也只能劫法場,絕不可以在朝廷判寄奴死罪前就動手。」

  何無忌點了點頭:「胖子說得對,我們不能陷寄奴於不義,希樂,當時你說要劫天牢,我就覺得有點太衝動了,幸虧這回寄奴不在天牢之中,要不然,可能我們大錯已經鑄成了。」

  劉毅的眼中冷芒一閃:「好好好,就你們是爲寄奴考慮,我劉希樂是故意害他,那你們救他就是,我走還不行嗎?」

  他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劉穆之連忙說道:「希樂,別這樣,無忌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要順應寄奴的心願,用最合適的方法救他出來。」

  劉毅緩緩地轉過了身,連帶著原來跟在他身後,呼啦啦一大片足有近百人也跟著回頭,他沉聲道:「那好,你說這回寄奴進了格鬥場,不就等於是法場嗎?那個格鬥場每天都在死人,寄奴還要連贏三場才可能活命,想取他性命的人,有的是下黑手使陰招的機會,你準備怎麽辦?眼睜睜地看著寄奴在格鬥場上送命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這回讓寄奴格鬥,由上天來裁判他的命運,是皇帝的聖旨,也有專人保護,絕不會讓人暗中害他,可是,也許寄奴需要我們兄弟的幫忙,這也是我找大家來的原因。」

  向靖哈哈一笑,晃了晃自己那發達的胸大肌,走上前去:「胖子,你就別繞彎子啦,直說,要我們做什麽吧,對寄奴哥,我鐵牛就一句話,刀山火海跟著去,眼皮眨一下就不是好漢!」

  周圍的北府戰士們齊聲高呼道:「刀山火海跟著寄奴哥走!」

  劉穆之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要的就是大家的這股子氣勢,不過,我們也不需要去做有違國法,甚至賠上身家性命的事。皇帝其實幷不想殺寄奴,要是他真有意取寄奴性命,也不會讓他格鬥了,因爲這種格鬥,就是寄奴所長,但是,那些這次設下圈套,想要害寄奴的陰謀家,就是上次在鄴城害我們北府軍的內奸,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要寄奴活著,就是對他們的最大威脅!所以,他們會在格鬥的方式上做手脚,就象第一場格鬥,他們出動了戰車和戰象,而寄奴的身邊,只有十幾個虛弱的戰俘死囚,甚至其中的一個,還是他們安排的刺客,寄奴差點就沒命了。」

  衆人聽得全都臉色大變,只有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開口道:「那後來如何?」

  劉穆之微微一笑:「咱們寄奴的本事大家還不知道嗎?要真的是著了那些狗東西的道兒,這會兒大家也不用在這裡了。放心吧,寄奴連受傷都沒有,龍精虎猛的呢。不過,下一場格鬥,聽說會是桓玄手下的荊州猛將們出手,五個打一個,這也是我叫大家前來的原因!」

  衆人本來變得和緩的臉色,聽到這話後齊齊一變,何無忌睜大了眼睛:「什麽,荊州猛將?哪些人?哪五個打一個?」

  劉穆之的神色凝重:「聽說,是魯宗之,吳甫之,皇甫敷,桓振,還有胡藩這五個。」

  劉毅冷笑道:「你說別人倒還可以,胡藩怎麽可能?上次聽說爲了擊斬苻丕的事,他差點砍了桓玄,後來也退出荊州軍了。」

  劉穆之嘆了口氣:「那只是因爲一時搶功,可這回,殺了寄奴,就會成爲天下第一勇士,胡藩上次是爲了搶功而跟桓玄翻臉,這回爲了搶這個榮譽,重新回來加入戰團,再正常不過了吧。」

  檀憑之的面色凝重:「姓胡的是出了名的神箭手,號稱小養由基,聽說連苻丕都是他一箭射死的,寄奴面對面的格鬥不擔心,就怕有神箭手在遠處牽制,如果他身邊沒有神箭手去跟胡藩纏鬥,只怕凶多吉少!」

  劉穆之的胖臉上,兩堆肥肉跳了跳:「所以,這回我們一定要爭取公平,主動請命和寄奴幷肩戰鬥,瓶子,你是最關鍵的一個!」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3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精選勇士定戰術

  檀憑之哈哈一笑:「我來不就是爲了做這個的嗎?一邊是爲了幫寄奴,一邊是爲了跟那個小養由基一較高下,無論哪種,都是我求之不得的。胖子,咱們怎麽請命,現在就去面見聖上嗎?」

  劉毅冷冷地說道:「瓶子,你那腦子要了做啥的?我們這麽多人現在去面聖,是幹什麽?兵諫還是逼宮?」

  劉毅這話一出,所有都剛才一臉興奮,摩拳擦掌的大兵們,一下子全都冷了下來,檀憑之的眉頭皺著,看著劉穆之:「對啊,現在也沒公開的命令,要我們怎麽去請命?」

  劉穆之淡然道:「別急,我們現在不能逼宮,但可以以私人身份去格鬥場,到時候大家分散開,在各個看臺,如果到時候荊州兵真的以多打一,那我們就大呼不平,讓寄奴挑我們下場格鬥,不就行了嗎?那格鬥場裡全是賭徒,上場很多人買寄奴取勝,估計下一場買他的人也不會少,到時候如此不公平,這些人也會跟著鬧的,所謂衆怒難犯,即使是皇帝,也不會拒絕啊。」

  劉毅點了點頭:「那就是讓寄奴到時候帶我們中的四個打荊州的四人嗎?」

  劉穆之微微一笑:「應該是的,不會完全公平,可能不會讓上四人,但起碼兩個是可以的,對面的弓箭手必須要壓制,所以瓶子一定要上,還有誰肯去?」

  何無忌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論用戟,誰能超過我無忌?」

  孟龍符不服氣地說道:「無忌大哥,你的戟法確實厲害,但我也不差啊,這次機會,還是給我吧。」

  何無忌不滿地擺了擺手:「猛龍,你武藝不錯,但是臨陣經驗不足,我們跟寄奴當年天天在一起操練,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知道要如何配合了,你知道嗎?」

  孟龍符勾了勾嘴角:「這個,這個還真的做不到,無忌大哥,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就不跟你爭了。」

  劉毅嘆了口氣:「無忌,你真的願意爲了寄奴,就這樣捨弃官身嗎?我得提醒你,這可是公開的格鬥,不象我們原來約定的那樣蒙面劫獄,格鬥場裡只有奴隸,你這樣下去,等於放弃北府軍的軍職啊。」

  何無忌微微一楞,轉而沉聲道:「不至於吧,那荊州軍的五個傢伙不都是現役的軍將,不也是下場格鬥了?」

  劉毅搖了搖頭:「不一樣,他們不是格鬥士的身份,而是以劊子手的身份來審判通敵叛國的賊人劉裕,可是我們要是公開在劉裕一邊,就是夥同他通敵叛國了,就算打贏,也是在軍中前途盡毀,胖子,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劉穆之微微一笑:「希樂,你這話似是而非啊,顯然不對。」

  劉毅的眼中冷芒一閃:「怎麽個不對了?」

  劉穆之正色道:「劉裕的罪沒有定,他承認與慕容蘭結合,但幷沒有出賣大晋的軍情,正是因爲他拒不認罪,所以皇帝才說,只有上天才能裁判,這才有了這三場格鬥,所以,你要是說這五個荊州軍將是劊子手,代表上天來審判劉裕的,那我們站在劉裕一邊,也同樣是上天派來爲劉裕辯護洗罪的,不存在叛國的問題。如果寄奴真的不幸戰死,作爲生死兄弟,在場上也一定是非死即重傷,就算留下一條命,還能繼續從軍嗎?還能征戰沙場嗎?如果不是因爲我武藝不精,幫不上忙,我是會毫不猶豫地去參加格鬥,與寄奴同生共死的。希樂,你只想著劫獄,劫法場,這不是在幫寄奴,是在害他啊。」

  劉毅的臉色脹得通紅:「好,就你們仗義,就你們要救寄奴,我劉毅就是存心要害他,那你們討論吧,我就這句話了,要我和我的兄弟們暗中突襲救人,可以,要公開下場,沒門!」

  他說著,一揮手:「走吧,讓他們慢慢選人好了,到時候,我看他們怎麽個英雄能耐。」

  諸葛長民勾了勾嘴角:「希樂,三思啊,就這樣走了,恐怕…………」

  劉毅冷冷地說道:「你想留就留唄,不必勉强我吧。」

  他說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他的一大幫同族和兄弟,也都跟著離開,諸葛長民咬了咬牙,一跺脚,帶著身後的二十餘人,也跟著劉毅而去,山神廟中,少了近一半的人,顯得空曠了很多。

  檀憑之恨恨地說道:「這個劉毅,總是把自己的利益看得太重,關鍵時候,永遠是靠不住。只可惜阿壽不在,要不然,以他的勇武和力量,四人組裡,當力士是最好的。」

  向靖哈哈一笑:「阿壽給他爹看得太緊,估計是不能來了,不過,還有我鐵牛啊,要是他不在,我就頂上,你們沒意見吧。」

  劉穆之微微一笑:「我看不好使,訓練中你這個大塊頭就是給寄奴拖後腿最多的,到時候別又害了寄奴。」

  衆人爆發出一陣哄笑,向靖急得臉都紅了,上前晃著自己的大拳頭:「死胖子,再胡說八道,就讓你嘗嘗沙包大的拳頭,讓你看看誰拖後腿!」

  劉穆之笑著握住了向靖的鐵拳,說道:「好了好了,誰都知道,論力大,你在軍中數一數二,也就寄奴和阿壽强過你點,不過話說回來,你打起來太容易腦子發熱,中計,這回不同以往,沒有雜兵給你殺,全是高手,你到時候得盯著吳甫之或者是皇甫敷打,不要讓他們有抽身去攻擊寄奴的機會,魯宗之是他們中間相對較弱的一個,寄奴一定會搶先出手攻他,我們所有人,目的不是爲了自己打倒對手,而是要爲寄奴爭取時間,一定要讓寄奴把他們一個個地解决掉,明白嗎?」

  向靖,檀憑之和何無忌對視一眼,全都沉聲道:「好的,胖子,到時候我們都聽你的,全力纏住對手,讓寄奴去發揮。」

  劉穆之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兄弟們,這回,就讓我們押上自己的性命,前途,爲救出寄奴而戰,我相信,蒼天有眼,寄奴必生!」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3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希樂夜行枯井謀

  彭城城內,一片偏僻的小巷,一個黑影匆匆而過,閃身進了邊上的一座荒院之中,院子裡孤零零的,幾處破敗的厢房東倒西歪,屋內與窗洞之上遍是蛛網,顯然已經廢弃很久,地上的落葉積得足有寸餘厚,而這個小院的正中,一座枯井擺在那裡,這個黑影奔到了枯井邊上,掀開了自己的斗篷,劉毅那張陰沉的臉,被月光照得一片慘白,他警惕地環視左右,然後縱身而躍,身形沒入枯井之中,邊上的大樹,一隻鳥鵲衝天而起,很快,小院之中恢復了平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枯井內部,火光微亮,一處暗室之中,全身黑袍的玄武,正坐在一張大椅之上,看著匆匆而來的劉毅:「沒有人跟著你吧。」

  劉毅微微一笑:「玄武大人,你這是多看不起我劉希樂呢?這點反跟踪的本事要是沒有,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這麽多年了。不過,你交代我的事情,沒有辦成,劉穆之說,可以在格鬥場上救下劉裕,不贊成那個劫獄的方案。」

  玄武嘆了口氣:「劉穆之畢竟是劉穆之,智計百出,以後若是劉裕出來了,你的這些把戲,他一眼就能看穿。北府軍裡的那些漢子一腔熱血,會跟著你劫獄,但劉穆之却能一眼看出,你是想永遠地讓劉裕洗清不了罪名,再也回不了北府,威脅到你的地位。」

  劉毅冷冷地說道:「我也是想救劉裕,倒不全是爲了私心,畢竟這麽多年,也有感情,他以前救過我,幫過我,我這樣讓他脫身,以後可以跟他的紅顔知已雙宿雙飛,幷不是什麽壞事。」

  玄武冷笑道:「好了,希樂,在我這裡你就不用再演戲了吧,你很清楚,只有扳倒劉裕,你才可能成爲北府之王,才能實現你的理想,上次在洛陽,你秘密跟盧循約定,踢開劉裕共謀大事,事成之後由我來保你爲豫州刺史,鎮守中原,只可惜,盧循最後還是跟劉裕合作了,你的計劃也因此破産。」

  劉毅咬了咬牙:「盧循不聽我言,致有此敗,要是那些長生人的厲害他早點告訴我,我們直接可以出城迎戰慕容永,靠著那些怪物,足够消滅慕容永的大軍,哪還用得著打一場守城戰,功勞還全給劉裕得了。」

  玄武微微一笑:「那種新藥的威力,連盧循都不敢肯定,要是知道了,哪還用得著跟你們爲伍,自己就可以去大殺四方了。不過,他的這些藥,可是我們給的,也只給了他一萬枚,所以後面,他手裡也沒長生人了,只能跟你們合作,如果是你,你是想跟劉裕合作呢,還是跟你劉希樂?」

  劉毅睜大了眼睛:「盧循也是你們的人?」

  玄武點了點頭:「是我的同事的人,不是我的屬下,劉毅,我現在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名額,空出來了一個,四方鎮守裡,青龍之職很快就需要有新人頂替,我們三個鎮守都有提名,你很幸運,我提名的,是你。」

  劉毅的臉上閃過一絲掩飾不住的喜色:「你們真的肯讓我當一方鎮守,與你幷列的地位?」

  玄武笑著搖了搖頭:「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只是我提名你,另外盧循也得到了一個提名,除此之外嘛…………」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眼中帶著一絲狡猾的笑意,看著劉毅。

  劉毅突然反應了過來,沉聲道:「該不會是有人提名劉裕了吧。我勸你們別白費心思了,這天下誰都有可能加入你們黑手黨,可就是劉裕不會。他一心只想著北伐河山,收復失地,最恨那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不消滅你們就不錯了,哪還可能加入?」

  玄武正色道:「世事無絕對,劉裕在軍中這十幾年的歷練,已經不是當年初出京口的楞小子,你看他現在用兵,幾乎每一招都是詐術,充分地利用對手的心理,弱點,還能說這樣一個人,不會陰謀?劉毅,你若是還把劉裕視爲有勇無謀的人,以後你會吃大虧。」

  劉毅冷笑道:「他若真有你說的這麽厲害,又怎麽會這樣束手就擒爲階下囚呢?這說明他仍然有弱點。」

  玄武嘆了口氣:「劉裕做不到你這樣心狠手辣,但這不代表他不能想到這些事情,其實慕容蘭是他永遠的弱點,從他跟慕容蘭結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個弱點會一直給敵人拿在手中,隨時可以要挾他,攻擊他,與其一生受其制約,不如趁著這次的機會,把事挑明,只要不死,以後就不會再成爲他的弱點,這才是劉裕,喜歡搏命,但又有充分的把握可以保自己的最大損失可以承受。」

  劉毅的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這次是劉裕故意暴露弱點,讓劉牢之抓他?這可是和你當時的說法不一樣啊。」

  玄武冷笑道:「我要是當時跟你說明,你還可能這樣費力促成此事嗎?實話告訴你吧,只要支妙音在,劉裕就至少可以不死,這也是他敢於賭命的原因,如果這次能挺過去,那他必然成爲北府軍人們心中的實際統帥,連劉牢之都壓他不住了。」

  劉毅咬了咬牙:「那就是說,只要劉裕活過這次,北府主帥的位置,就非他莫屬了?不行,你得想個辦法幫我,把劉裕弄走,絕不能讓他擋了我的路。」

  玄武微微一笑:「你有什麽辦法把他弄走呢?」

  劉毅的眼中光芒閃閃,沉聲道:「劉牢之比我更忌憚劉裕,上次在黃河邊抓了劉裕之後,他一直把劉敬宣扣著,不允許劉敬宣出來,所以我們這次想要救劉裕,都沒辦法帶上劉敬宣,如果劉牢之出面,可以把劉裕徹底地趕出北府軍,再也回不來,我看,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玄武笑道:「可是如果劉裕撑過了這三場格鬥,那他就是自由之身,有什麽理由能阻止他回北府呢?」

  劉毅哈哈一笑:「王恭一直想要以北府兵清君側,誅王國寶,以前只是因爲北府軍新重組,實力不足,加上王忱是荊州刺史,實力强過他,這才讓王恭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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