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07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3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青龍三殺無後手

  劉毅頓了頓,話鋒一轉:「但現在情况不一樣了,王忱已死,荊州落入殷仲堪的手中,等於是桓玄控制了荊州,他的立場不明,但殷仲堪可是昌明党的重要成員,所以,荊州兵馬至少不會與清君側的王恭爲敵,現在王恭沒有了制衡,一定會找機會發難的,到時候必然要北府軍諸將效忠表態,以劉裕的個性,絕不可能同意打內戰,那把他排除出北府軍,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閃:「你有把握讓劉牢之做這事嗎?」

  劉毅微微一笑:「當然,我最清楚劉牢之的心思了,在他的心裡,高門世家就如天神一般,萬萬不能得罪,但同樣出身軍伍的人,却是萬萬不能超過他的,劉裕以前爬得快,是因爲謝家偏心,而不是他的能力不如劉裕,現在劉裕是將,他是主帥,可是劉裕在下面得人心,會把他的部下拉走,這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如果劉裕活過這次的格鬥,必然人氣進一步急劇增加,劉牢之絕不可能容他,必然會聯手王恭,將之排擠出北府軍。」

  「而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多地讓劉裕顯得象個英雄,深得北府軍心,我這回二話不說地帶著我所有的兄弟來救劉裕,就是要讓劉牢之知道,連我劉毅都服劉裕,而不是服他,那只會刺激得劉牢之更快下手。甚至,他出手要取劉裕的性命,我都不會奇怪的。」

  玄武微微一笑:「劉毅啊劉毅,你的這些小算盤,實在是讓人無語,既表現得義薄雲天,又暗藏殺機,我沒有看錯你,你確實是有資格加入我們組織。」

  劉毅換了一副笑容:「我的這些小伎倆,騙騙劉牢之還行,跟恩公你們這些老江湖比,那是遠遠不如的,如果有機會加入黑手黨,我會惟恩公馬首是瞻,在後面好好學習的。」

  玄武笑著站起了身,拍了拍劉毅的肩膀:「我相信,我們合作的機會很多,合作的時間也會很長久,希樂,好好努力吧,不要讓我失望。」

  當劉毅的身形消失在枯井之外時,玄武眼中的笑意和那份關切漸漸地消失,密室的一道暗門,哢啦啦地一陣響動,接著翻轉,朱雀緩步而出,長舒了一口氣:「下次你最好找個通風好點的地方,讓我在淤泥裡站了這麽久,臭也臭死了。」

  玄武冷冷地說道:「這裡是彭城,又不是建康,又是個臨時的接頭點,以後就廢弃不用了,你就別太高要求啦,如果覺得臭,隨時可以離開。」

  朱雀微微一笑:「你好像最近對我很有意見啊,我又不是青龍,可沒得罪你什麽吧。」

  玄武冷笑道:「你明知道我不贊成去害劉裕,却還是要我做這件事情,甚至還要這樣利用劉毅,萬一劉毅察覺到不對,我們可就危險了,他可是個睚眦必報的人,看看他對自己的生死戰友是什麽樣的手段,你不害怕嗎?」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閃:「誰讓我們世家子弟中沒有人才了,才能用劉裕,劉毅這樣的人?劉裕既然不肯跟我們爲伍,那只有讓劉毅,盧循這些人先加入了,以後再加以控制。青龍見過劉裕了,而且好像摘下了面具,你怎麽看這事?」

  玄武的臉色一變:「你說什麽?這個消息確實嗎?」

  朱雀淡然道:「你覺得我是個喜歡跟你開玩笑的人嗎?若非事情緊急,我又怎麽會半夜尋你至此呢?」

  玄武咬了咬牙:「青龍這是想提前出手,拉攏劉裕來對付我們?」

  朱雀點了點頭:「這是必然的,他知道劉裕對郗超這個北伐英雄心有敬意,所以暴露身份,把以前的那些事情的責任全推到你的前任大人身上,把壞事全說成是我們黑手黨四方鎮守做的,而他現在想回頭,想消滅黑手黨。」

  玄武有點緊張了,聲音也有些發抖:「那劉裕答應了沒有?」

  朱雀微微一笑:「要是劉裕答應了,還會有下一場格鬥嗎?你讓劉毅不要低估劉裕,可你自己怎麽都看不清這個笨牛了?」

  玄武幽幽地嘆了口氣:「畢竟這麽多年下來,他也成長了很多,歷練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熱血的少年了,如果他選擇假意借青龍的手,先滅我們黑手黨,我是不會意外的。他可以跟拓跋珪合作,跟慕容垂合作,爲什麽這次跟青龍就不合作?」

  朱雀冷冷地說道:「因爲劉裕有他的底綫,這個底綫就是絕不能爲了自己的目的,讓漢人百姓陷於兵灾戰火,青龍要的還是通過內戰消滅我們,然後登上皇位,這是劉裕萬萬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們談崩是必然,而青龍也一定會在後二場格鬥中痛下殺手。用桓玄的部下是一招妙棋,就算劉裕勝出,只要荊州勇士有傷亡,那就結下了死仇,以後荊揚兩大重兵集團,就會平添仇恨,不死不休。也算是爲了內戰,布了一招妙棋。」

  玄武冷笑道:「青龍就是青龍,絕世的梟雄,無論他是青龍還是郗超,都是這麽厲害,我們真的要放他回荊州嗎?」

  朱雀勾了勾嘴角:「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劉裕這回能不能逃出生天,或者說,是以什麽樣的方式逃出生天,青龍如果下定决心要殺劉裕,必然會出動所有的力量,第一場格鬥,他已經把自己的最好刺客用上了,這第二場,押上了桓玄的勇士,荊州的最强猛士,要是劉裕活到了第三場,那他一直秘而不宣的最後力量,就會使出了,只有讓青龍出盡了最後的力量,我們才到出手滅他的時候。不然,他永遠有反擊的餘地,上次我殺他不成,就是漏算了他和拓跋珪的關係,這回,不能再給他機會了。」

  玄武點了點頭:「不錯,那在你看來,劉裕能破解青龍的絕殺嗎,劉穆之真的可以在格鬥場上救下劉裕?」

  朱雀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劉穆之的情報來自於支妙音,他既然敢這樣做,就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皇帝會允許劉裕挑選同伴,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靜觀一場好戲。荊揚兩大集團的猛士對决,我很期待,對了,這回幫我找個位置好點的包厢,我想看得更清楚點。」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4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彭城軍營君臣會

  彭城城外,十里,禦營行在。

  這是一座當地駐軍的軍營,早已經給清理了出來,作爲皇帝的駐地,會稽王則留在城中的郡守府,這回司馬曜算是輕車簡從而來,但徵調了劉牢之的北府軍作爲護衛,三千鐵甲,正在這座不算太大的軍營周圍來回巡邏,附近的小樹林被砍伐一空,五里之內,一馬平川,任何人都無法遁形。

  禦營之內的一座最大,最豪華的大帳裡,司馬曜據胡床而坐,一身便裝,而把身體裹在一身黑色斗篷之中的王恭和頂盔貫甲的劉牢之,則恭立在一邊,一襲灰色僧袍丘帽的支妙音,則靜靜地坐在帳側的一個蒲團上,秀目緊閉,若老僧入定,仿佛整個世界,都與她沒有關係。

  司馬曜看著王恭,微微一笑:「愛卿可知朕這次爲何要來彭城呢?」

  王恭正色道:「陛下是要親自主持對劉裕的審判,您親臨現場,那裁决就是天意,無論是何結果,都不會有人有話說。」

  司馬曜點了點頭:「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另一個原因嘛,就是來這裡,可以更方便地跟愛卿見面,現在朕想見愛卿一面,都不是容易的事啊。前些日子殷侍郎也去荊州上任去了,朕的身邊,現在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啦。」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支妙音:「還好有師太能伴朕左右,爲朕解憂。若不是師太這次想出的妙計,朕還真不知道如何處置劉裕呢!」

  王恭連忙說道:「都是臣無能,無法爲陛下分憂,請陛下降罪。」

  司馬曜笑著擺了擺手:「王愛卿不必如此,現在你和殷愛卿都已經出鎮大州,手握重兵,隨時可以爲朕做大事了。朕這次路過廣陵的北府軍營,曾經微服私察過,又在這裡看到了劉將軍的部下,端的是精兵銳士啊,有你們這樣的軍隊,朕非常放心,劉將軍,朕一定會給你記功的。」

  劉牢之沉聲道:「多謝陛下厚愛,牢之定不負陛下重托。只是牢之有一言,必須向陛下言明。」

  司馬曜輕輕地「哦」了一聲:「劉將軍有何話,但說無妨。」

  劉牢之正色道:「陛下,劉裕雖然出身北府軍,但是此人一向狂妄自大,不服上司的命令,以前謝相公在時,對他多加回護,我等將帥也無法對他執行軍法,所以讓他越走越偏,最後竟然暗通敵國公主,成爲夫妻,這件事,讓北府軍上下都爲之蒙羞,而作爲一路領他的上司,我也非常痛心。」

  「現在的北府軍,最大的任務不是短期內北伐,而是要爲陛下清掃朝堂,除奸斬惡,所以,忠誠和服從是第一位的,我知道劉裕的將帥之才,更知道師太與劉裕的淵緣,但是,現在是國事爲重,任何私人的感情都要放在一邊。如果劉裕這次通過了三場格鬥,那他的聲望會如日中天,這個時候要是他回到北府,那必然一言九鼎,從者如雲。到時候只怕就是我下令要北府軍行晋陽之甲(春秋時晋國的六卿出動私兵爲國君掃除政敵,後世作爲兵變的代名詞),也未必能讓手下聽令了。」

  司馬曜的臉色一變:「怎麽,劉裕有這樣的本事,讓北府軍聽他的不聽將軍的?這怎麽可能呢,朕記得北府軍可是一聲令下,可以赴湯蹈火,刀山火海都不皺一下眉頭的鐵軍啊。」

  劉牢之嘆了口氣:「陛下身份高貴,不知軍中這些軍漢們所想,他們要的,是尊重,是義氣,冷冰冰的軍法,如果在一個他們可以爲之去死的人面前,是行不通的。劉裕多次在戰場上能抗命,幷且身先士卒,可以讓整支部隊都跟著他行動,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是上次他突襲鄴城,也是臨時讓我兒劉敬宣所率的援救洛陽的先鋒部隊,放弃了原來的作戰計劃,而跟著他轉戰河北。」

  說到這裡,劉牢之頓了頓,看向了王恭。王恭清了清嗓子:「還有,上次劉裕去洛陽,帶走了千餘名北府軍的老兵,這些可都是隊正以上的骨幹軍官,弄得我們新建北府軍都受到很大影響,幾乎癱瘓,我現在都不知道,他這樣做,是爲了在洛陽建功立業,還是有意想讓我們爲難,不能行忠君除奸之事。現在,同樣的事情再一次上演了,數百名上次跟他離開過的老兵,又幾乎同時向軍中告假,不待批准,就自行離去,臣真的很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出來!」

  司馬曜的臉色一變:「什麽衝動的事情?王愛卿,你說清楚一點。」

  王恭咬了咬牙:「臣擔心,他們可能會受人唆使,劫走劉裕,或者是找機會向陛下兵諫,逼宮,請陛下放了劉裕。」

  司馬曜勃然大怒,一下子站了起來:「這不就是造反嗎?王恭,你身爲五州都督,北府軍鎮軍將軍,怎麽帶兵的?你管不住你的手下,難不成要朕幫你把他們一個個抓起來?」

  王恭和劉牢之連忙下跪,叩首道:「臣無能,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一直沒有吱聲的支妙音突然緩緩道:「王刺史,很感謝你把這麽重要的情報彙報給陛下,今天陛下有些累了,你們先退下吧,加派值守,務必絕對保證陛下在彭城的安全,尤其是戲馬台,內部的護衛,由劉將軍負責,讓刁逵離得越遠越好。」

  王恭與劉牢之對視一眼,司馬曜的情緒也平復了一些:「就按師太說的做吧,至於北府軍進京之事,你們抓緊安排,等這次的事畢,我們找機會再談。」

  劉牢之咬了咬牙:「陛下,請務必以國事爲重,即使您再喜歡劉裕,此次進京大事,也萬萬不能讓他參與,不然,事情必敗!」

  司馬曜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朕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當王恭和劉牢之不情不願地離開大帳之後,司馬曜跌坐回了胡床之中,冷冷地看著支妙音:「妙音,這就是你說的一定會爲朕效力,解憂的劉裕?朕現在越來越懷疑,你要朕這回放過他,究竟是爲了朕,還是爲了你!」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4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妙音建言寄奴衛

  司馬曜在說這話時,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支妙音那絕世的容顔,很想從她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之中,捕捉到她真實的心思。

  可是支妙音的表情,却沒有任何的變化,平靜得如同那一汪秋水,沒有一絲風兒的拂過,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司馬曜,淡然道:「陛下,貧尼自從落髮時就跟您說過,以前的王妙音已死,而她對劉裕的愛,也隨之而去。現在這個世上的支妙音,是完全忠於陛下的,一切只會爲陛下打算,包括在會稽王面前假意迎合,都是奉了您的旨意,難道這一點,陛下也有所懷疑了嗎?」

  司馬曜咬了咬牙:「我當然相信你說的話,但是,但是你畢竟拒絕做我的皇后,有時候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你對劉裕餘情未了,才會…………」

  支妙音嘆了口氣:「陛下,關於這點,貧尼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那個陷害我們家族,在暗中掌控您的國家的可怕組織,那些個躲在陰影黑暗之中的陰謀家人一日不除,貧尼就算嫁給您,也是前皇后王法慧的命運,貧尼不想就那樣在深宮中給人害死,所以,現在這樣以支妙音的身份在外面助您,才是對您最有利的事情。這些年來,難道貧尼爲您做的事情,您還不知道嗎?」

  司馬曜的臉上閃過一絲愧色:「對不起,妙音,是我不好,胡思亂想,你可別往心裡去。不過,剛才王恭說的很明白,劉牢之更是直言劉裕不可控制,你說劉裕會站在我的這一邊,爲國家出力,爲什麽他們不這樣認爲?」

  支妙音微微一笑:「劉裕必然會爲國效力,這點我從來不曾懷疑過,只是二位大人剛才說的也沒錯,準確地說,劉裕有自己的判斷,不是冰冷的木偶,他會爲陛下的北伐大業拋頭顱灑熱血,也會爲陛下討伐作亂的亂臣賊子,但是,絕不會跟王刺史那樣,主動提兵進京清君側,引發內戰。」

  司馬曜冷笑道:「那不就還是不肯爲朕出力嗎。現在國家的當務大敵是會稽王支持的王國寶這些亂臣賊子,他們收受賄賂,結黨營私,敗壞朝政,甚至你說的那些陰謀世家,也很可能他們參與其中,我不可能等他們的證據確鑿再下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時候只要朕一道手詔,請王刺史和殷刺史提兵入京,將這些賊人全部拿下,誅殺就行了。」

  支妙音嘆了口氣:「既然如此簡單,又何必讓外兵入京呢,陛下不能命令在建康的宿衛兵馬做這些事嗎?」

  司馬曜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搖頭道:「你明知道京城的兵馬掌握在王國寶和王緒的手中,朕無法調動。」

  支妙音正色道:「自古外兵入京,都是致亂之源,您的詔書,無法辨別真僞,王國寶他們可以說是矯詔,如果陛下公開下詔,他們可能狗急跳墻,提前發難,先控制住陛下,這點不知陛下想過沒有。」

  司馬曜怒道:「他們敢!朕是天子,絕不會屈服於他們這些小人,就算刀劍加身,也絕不做漢獻帝那樣任人擺布的傀儡!」

  支妙音淡然道:「陛下有寧折不彎的君子氣度,貧尼佩服,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想前朝,曹髦也曾經同樣寧死不屈,甚至出動宮中侍衛去攻打先帝,可是結果如何呢,還不是兵敗身死,最後江山易主。陛下爲了能奪回大權,已經忍了這麽多年,眼看現在希望在眼前,爲何還要賭這口氣呢?」

  司馬曜剛才因爲激動而脹紅的臉色,稍稍平復了一些,他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是朕一時衝動了,不過,既然宿衛兵馬不聽命於朕,而外兵又一時遠水難救近火,總不能讓朕就這樣偷偷逃出京城,到外藩去號召天下兵馬勤王吧,現在朕給盯得這麽緊,要不是這次藉口看格鬥,也無法來這彭城呢。」

  支妙音微微一笑:「所以這時候,就體現出劉裕的價值了啊,這可是貧尼思量再三才想出的辦法,只有他,才能救陛下於危難之中!」

  司馬曜的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讓劉裕來宿衛京城,保護朕?」

  支妙音正色道:「不錯,劉裕是絕不會打內戰的,因爲內戰一開,生靈塗炭,只怕再無北伐之力,但是他忠於大晋,如果讓他帶著肯跟他去洛陽的生死兄弟們一起宿衛京城,保護陛下,他是萬死不辭的。有劉裕和這些猛士在,負責皇宮內衛,即使是有千軍萬馬,也難以一時攻陷,這點,在洛陽之戰,包括之前的多次戰役中都得以證明。」

  「若是陛下下詔調查奸賊,而這些奸賊們狗急跳墻想要起兵威脅陛下,那有劉裕在,宮城防守當可無虞。到時候消息傳出,有人圍攻陛下,那王刺史他們起兵救駕,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不用任何手詔,也不會再引發地方上的內亂了。如此,方是長治久安之策!」

  司馬曜的眉頭漸漸地舒展了開來,黑黑的臉上,綻放起了笑容,但仍有一絲疑慮:「只是,只是劉裕真的會忠於朕嗎?不管怎麽說,畢竟是朕下詔,扳倒了謝家,也讓他失了靠山,畢竟是朕下令讓他去格鬥場拼命,而他也畢竟和慕容蘭成了夫妻,若是慕容垂指使他刺殺朕,那誰可相救?這等於是讓朕把性命都交到他的手裡啊。」

  支妙音搖了搖頭:「劉裕是忠義之人,這點無用置疑,如果他真的隻貪榮華富貴,早就在燕國效力了,雖然這個男人拋弃了王妙音,但是我很清楚,他對大晋的赤膽忠心,從沒有變過,如果陛下能在格鬥場上赦免他,那就跟當年的謝相公一樣,是他的再造恩人,他必然肝腦塗地,以死爲報。有劉裕宿衛京城,陛下就可以放心地下詔調查王國寶一黨的各種罪行,先剪除枝葉黨羽,最後再將大奸除掉,天下可爲之一清,在清查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的同時,沒收其田地,佃農回歸國有,陛下就有了錢糧,兵源,可以正式地掌握天下大權,到那個時候,陛下才可以內清奸賊,外討胡虜,以劉裕爲帥北伐,必可成功!」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4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忠臣義士衛君王

  司馬曜的臉上,慢慢地綻放起了笑容,他看著支妙音,拍手道:「精彩,太精彩了,妙音啊妙音,你真不愧是女中諸葛,這些謀劃,早就在你心裡很久了吧,你爲什麽一直都不告訴朕呢?」

  支妙音幽幽地嘆了口氣:「因爲放眼大晋,有打仗厲害的,也有忠義無雙的,但是兩者兼具,沒有任何私心的,只有劉裕一人而已,以前的時候,謝相公掌握大權,陛下雖然不滿,但畢竟國家無虞,作爲謝家兒女,我也不便出面幫陛下。這點還請陛下恕罪。」

  司馬曜哈哈一笑:「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朕幷不恨謝相公,甚至現在每每想到從前的事,還頗有些後悔,也許是因爲當時朕太年輕了,缺乏經驗,所以他不放心放權給朕,又或者是會稽王本身就有野心,想要奪權,所以才在朕面前不停地中傷謝相公。不過現在他人已經去世了,不管怎麽說,他也盡力輔佐我大晋幾十年,爲相二十年,尤其是抵擋了桓溫篡逆和前秦來犯,隻這兩件大功,就足以抵消一切專權的罪責。你是世家子女,當時那樣選擇,朕不怪你。」

  支妙音微微一笑:「相公大人知道自己專權太久,但也是因爲盯上他相位的,也多是一幫無能而又野心勃勃之輩,若真是有一心爲公的能人,他也從不會貪戀權勢,就象對謝家,他寧可讓侄子來掌權,也不讓自己親生兒子來負責,一個真正專權的人,會這樣嗎?」

  司馬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看來,朕這些年是給會稽王,還有王國寶他們給害了,忠奸不分,現在看來,他們只不過是爲了奪權才說相公大人的壞話的,幷非出於忠義,現在,朕就要親手改正這個錯誤,妙音,謝謝你,有你能幫朕。」

  支妙音淡然道:「幫陛下一大半是爲了忠義,爲了國事,一小半也是爲了我們謝家復仇,想相公大人爲國嘔心瀝血,却被小人中傷,不得善終,我也因此被迫落發出家,國仇家恨,集於一身,雖爲女子,亦終將報仇。陛下既然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又怎麽不涌泉相報呢?所以劉裕也是同樣的道理,謝家對他有再造之恩,他自會報答,而陛下如果能救他一命,給他機會,他也一定會爲您肝腦塗地的。當初慕容蘭能成爲他的妻子,就是因爲捨身相救,所以即使他明知對方是敵國公主,但仍然要對此女負責到底,甚至要押上自己的名聲與前途,這樣的人,是真正的忠義之士,也是陛下可以信賴的。」

  司馬曜訝道:「什麽?不是說他們早有奸情,勾搭成奸了嗎?哪來什麽捨身相救?」

  支妙音搖了搖頭:「他們確實早就認識,但是因爲劉裕與我以前有過婚約,所以他們雖然在一起出生入死,朝夕相對,却是發乎情,止乎禮,嚴守男女之防,尤其是劉裕,甚至不允許自己對慕容蘭有半點情意。直到劉裕在鄴城被奸人所害,爲了救大軍而身受黑火焚身之苦,慕容蘭爲救他而以身相許,成爲夫妻,這才有了後來劉裕帶著她遠走草原,一別數年的事情。」

  司馬曜長吸一口冷氣:「想不到這中間竟然有如此多的曲折,你又如何得知?」

  支妙音嘆道:「是我娘去草原,把劉裕接回來的,這些事情,她也是在這一路之上打聽過,千真萬確,我本來以爲這二人是背叛了我,私奔草原,可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所以,現在我對劉裕,恨不起來,但是我也知道,不可能再跟他在一起了,也許,這樣的結局,對我們,才是最好的。」

  說到這裡,支妙音的眼圈變得紅紅的,泪水也在眼中打轉。

  司馬曜咬了咬牙:「既然如此,朕可以現在就赦免劉裕,也不用打那接下來的兩場了。現在就可以讓他出任中兵宿衛,入宮值守。」

  支妙音搖了搖頭:「陛下,萬萬不可,劉裕這回被捕,就是因爲那些當年在鄴城陷害北伐大軍的奸人,又一次地對劉裕出手,現在大晋上下盡人皆以爲劉裕是通敵叛國的奸賊,恨不得千刀萬剮,陛下若是此時强行赦免劉裕,會讓萬民失望,這些奸人就會利用愚民的這些怨念,做出對陛下不利的事。」

  司馬曜恍然大悟:「妙音,多虧你提醒,朕又衝動了,陷些著了奸人的道兒。你說,這些奸人,是不是就是會稽王和王國寶指使的?」

  支妙音正色道:「陛下,此等大事,需要明確的證據,會稽王有奪位的野心不假,王國寶也是貪權好利,但幷不是說他們就一定會做這種事,以貧尼這些年對他們的觀察,他們沒有這樣的城府和能力,多半也是給人利用和操縱而已,那些在背後策劃的人,連相公大人都被算計,可見有多厲害,多可怕!」

  司馬曜咬了咬牙:「是啊,朕也一直感覺到有一張看不見的黑手,看不見的巨網,一直操縱著朕,控制著朕。讓朕不得安寧,無法呼吸,想要反擊,却又不知對手何在,這種感覺太可怕,太糟糕了。」

  支妙音微微一笑:「但陰謀黑手終歸也只是陰謀黑手,在忠於陛下的英雄的堂堂正氣面前,仍然是灰飛烟滅,劉裕,就是對付這些陰謀黑手最好的利刃,現在陛下要做的,就是以上天的名義,來還劉裕一個清白,您不可以强行把自己的意志加到天下人的身上,只能借天意,如果劉裕能戰勝重重阻礙,殺出一條血路,自證清白,那他的威望,更勝從前,有他在陛下身邊,那北府軍中的猛士游俠,也會紛紛來投,一切屑小之徒,再難害陛下分毫!」

  司馬曜聽得心花怒放,連連點頭:「朕相信,劉裕一定不會讓朕,也讓妙音你失望的。」

  支妙音站起了身,向著司馬曜行了個禮:「貧尼告退,明天,劉裕將再將登場,到時候陛下只需要維持最基本的公平格鬥準則,就由上天,來决定他的命運吧,貧尼會爲陛下,爲劉裕祈福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4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生死鬥前佳人至

  戲馬台下,格鬥士地牢。

  劉裕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單人牢房之中,聽著頭頂之上那格鬥場中,山呼海嘯般的風暴,慘叫聲,歡呼聲,怒駡聲,兵刃相擊時的聲響,混在一起,讓人的血液都在沸騰,在這裡,無論是何等的王孫貴胄還是高門貴女,都會撕下平時裡裝出那副高貴范兒,變成徹頭徹尾,放飛自我的隨性,瘋狂的野獸,爲這個格鬥場中,那血腥,瘋狂的人與人之間的自相殘殺,而忘情地吼叫。

  劉裕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難道人與人之間的這種殺戮,真的讓人這樣忘乎所以嗎?」

  支妙音的聲音,在鐵門之外輕輕地響起,如同天籟:「只要是涉及了這最原始,最基本的獸性,外加重金下注,就足够讓人瘋狂。就象現在這樣。劉施主,如果一會兒你出場的時候,他們只會更加瘋狂的!」

  劉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面前的牢門,緩緩地打開,十餘個皇家護衛,站在支妙音的身後,伊人一身僧袍,却難掩其秀麗萬方的儀態,看著自己的眼中,秋波如水,盡是難言的神色,這一刻,那個心如止水的比丘尼支妙音,已經重新變回了曾經的高門貴女,劉裕的未婚妻。

  劉裕平靜地說道:「我馬上要出場了,師太不應該此時前來,這樣會亂我心神的。」

  支妙音微微一笑,轉頭對身後的護衛們說道:「你們先去外面等候吧,貧尼有話要單獨對這位施主說。」

  護衛們行禮而退,鐵門在支妙音的身後合上,劉裕嘆了口氣:「這裡有暗門,有監聽的東西,你我在這裡的對話,別人能聽到。」

  支妙音搖了搖頭:「在我來這裡之前,已經把所有的暗道全封上了,這裡沒有別人,青龍也進不來。我之所以在這個時候來,不是要亂你心神,而是有極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劉裕沉聲道:「你可知青龍就是曾經的髯參軍郗超?」

  支妙音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之色,一閃而沒:「你居然也知道了,我還準備等你打完這場後告訴你呢,我也是昨天夜裡剛剛知道,是娘親告訴我的。」

  劉裕咬了咬牙:「想必是朱雀向你娘告知的,郗超有自立,離開分裂黑手黨的打算,朱雀他們把他的身份透露給王,謝這些世家,看來是想讓你們來對付郗超了,那朱雀的身份,你娘可知?」

  支妙音搖了搖頭:「不知道,朱雀他們只會透露他們想透露的消息,如果你想知道他們三個的身份,恐怕只有從青龍的嘴裡知道了。」

  劉裕點了點頭:「那我更得活下來,只有活過這場,才有機會向青龍,哦,不應該是向郗超發問。你來這裡,不是只想告訴我此事吧。」

  支妙音微微一笑:「當然不是,我是要提前告訴你,這一場準備出戰的,乃是桓玄手下的荊州五將,可以說是荊州軍中,最强的將校和勇士,也都是你所認識的。分別是魯宗之,吳甫之,皇甫敷,胡藩,桓振。近戰勇士,力士,騎將,弓箭手一應俱全,即使是小隊格鬥,也是完美的組合,裕哥哥,你可有破解之道?」

  劉裕嘆了口氣:「果然是荊州勇士,我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郗超陰險歹毒,讓我跟這些荊州勇士打,無論勝負,都會結下死仇,如果我死了自不待言,要是我活下來,那荊州軍和北府軍,也會勢同水火,以後一旦內戰,出手絕不容情,我大晋的精兵銳士,就要這樣白白地損失在內耗之中了。」

  支妙音正色道:「裕哥哥,現在不是考慮這些後事的時候,你只有活下來才行,我知道你對這些荊州勇士是英雄惜英雄,但現在他們是來殺你的,絕不是平時的比武切磋,你若是心存善念,手下留情,他們可不會對你相讓,畢竟,殺了你就是天下第一勇士,這點,連跟桓玄鬧翻的胡藩都經不住誘惑,肯加入這個戰團了。」

  劉裕沉聲道:「我不是神仙,以一對五,沒有半點勝算。但既然說格鬥要維持一個面上的公平,就象第一場,好歹也給了我一些同伴,那這一次,我應該不會以一對五吧。」

  支妙音點了點頭:「我正是爲了此事而來,我讓劉穆之召集了你北府軍中的兄弟們,現在都已經分批上了看臺,你可以指揮他們行事。」

  劉裕的臉色一變:「妙音,你這是做什麽,難道想讓他們兵諫?」

  支妙音笑著搖了搖頭:「我可沒這麽傻,上次青龍給你安排的同伴之中,埋伏了刺客,這回你完全可以在格鬥前,以這個理由公開向皇帝表示,信不過別人安排的同伴,要自己挑,我已經跟皇帝打好了招呼,到時候會同意你的請示,讓你在看臺上挑人,只要你叫到的北府兄弟,一定可以下場參與格鬥。」

  劉裕的眉頭稍緩:「就是說,這回我可以自己挑選同伴了是吧。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麽權力?」

  支妙音正色道:「這回荊州諸將帶的可都是拿手的兵器,而你挑選的人,因爲身在看臺,不能携帶兵刃,所以除了挑四個幫手之外,你應該還可以指定一些格鬥的規則,我想,只要不是離譜的,皇帝定會准奏。」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既然如此,那請你現在回去轉告皇帝,這一場比試,我只要三個同伴,以四對五,條件是,雙方都不得用真刀真槍格鬥,而要改用訓練用的木頭兵刃,身中二刀槍或者是三箭者則爲判負。以一個時辰爲限,一個時辰之後,在場中所剩的參賽者多的一方,爲勝!」

  支妙音的眉頭緊鎖:「你這樣少一人,吃虧很大,不用稱手的兵刃,更是會把你快速解决對方的能力給弱化,畢竟你的斬龍刀和扎心老鐵,是聞名天下的神兵利器,這樣不等於是自我削弱嗎?」

  劉裕微微一笑:「可這要一來,就不會削弱大晋的猛士了,這一場格鬥,不論勝負,我都不希望看到有人傷亡,就這樣吧,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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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雙姝在心何所取

  支妙音幽幽地嘆了口氣:「裕哥哥,你想著留別人的性命,可是別人未必想留你的,這回荊州五人組,都是想著親手殺了你,奪取你天下第一勇士之名,至少是大晋第一勇士,這中間還摻雜了荊揚兩大藩鎮百年來的恩怨情仇,他們都是非常厲害的高手,你手稍一軟,可能就要付出性命的代價。我可以幫你去跟皇帝說這個要求,但是,你自己一定要清楚,即使是木刀木弓,在你們這樣的高手的手裡,一樣可以殺人奪命!」

  劉裕點了點頭:「放心,只要踏上格鬥場,我就是當成戰場,絕不會有半點大意的,之所以要用木頭傢伙,也是怕我出手太重,傷了人,結怨荊州好漢,以後北伐時說不定會因爲這樣的恩怨誤了大事。但不管怎麽說,要想以後有北伐,荊揚合作的那一天,我自己得先活下來才行,我若是戰敗給處死,那昌道內戰必然暴發,兩邊也必然會在戰爭中結下不死不休的血仇,這其中的輕重高下,我是很清楚的。」

  支妙音點了點頭,她看著劉裕,說道:「裕哥哥,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這回你落到這般田地,都是她害的,即使到了現在,她也沒有出來救你,即使是這樣,你還愛著她嗎?」她說著說著,緊緊地咬著嘴唇,看著劉裕的目光之中,也充滿了幽怨。

  劉裕搖了搖頭:「我從河北回來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黑手黨知道我不會跟他們合作,必然會抓著我跟慕容的關係作文章,所以,她不出現就是最好的做法,是我讓她留在鄴城,不要過來的。以慕容的個性,如果能得自由,必然會不顧一切地來救我,所以,我還轉而請托慕容垂留下了她。」

  支妙音的臉色一變:「你,你居然讓慕容垂阻止她來?你寧可自己不要命了也要保護她嗎?」

  劉裕嘆了口氣:「妙音,我知道你對她的成見太深,無法改變,但我必須要說,跟她在一起不是因爲她的引誘,而是我必須要承擔起來作爲男人的責任,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快樂,幷不因爲我們的婚約是謝相公的指定而改變,但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是一種絕對的信任和依賴,是一種可以托以生死的感覺,雖然我跟她總因爲立場原因,隔著點什麽,或者說,因爲跟你的感情,我不敢對她投入我所有的愛,但是,我跟慕容,早就象親人,家人一樣,不可分割,無法捨弃,我可以爲了她付出我的性命,就象我同樣可以爲了你而付出我的性命一樣。」

  支妙音轉過了身,不讓劉裕看到她的臉,但她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明白,你心裡愛我,但把她更當成家人,更當成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侶。裕哥哥,謝謝你跟我說這些,我心裡也徹底放開了。希望你也能徹底釋然,不要因爲她或者我而分了心。我走了,祝你好運。」

  她說著,頭也不回地拉開了鐵門,快速地離開,可是劉裕注意到她走的地上,却是有點點濕潤,顯然,那是伊人的珠泪灑落,而她不想讓自己看到面容,也大約是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傷心流泪的模樣吧,畢竟,自己對她的這番坦白,無論如何,也是對她的一種傷害。

  劉裕閉上了眼睛,開始做起深呼吸,隨著他的吐納之氣一遍遍地在體內運行,剛才還有些激動的內心,變得慢慢平靜,他開始無數次地想像起即將來到的這場戰鬥,荊州勇士們一張張堅毅而凶悍的臉,他們手中的兵器,他們刺殺和戰鬥時的身形,開始一遍遍地在他的腦中浮現,連外面的格鬥場中的山呼海嘯般的聲響,也在他的耳邊消失了,而他的嘴裡,開始默念起劉敬宣他們的名字,如何作戰,如何阻擋對手,如何見招拆招,飛快地在他的腦子裡盤旋開來。

  當劉裕思考既定,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面前的鐵門已經打開,上百名地牢護衛,從這裡夾道相列,直到出口的臺階之下,而牢頭則舉著火把,身後的兩個僕役端著甲胄與兵刃,這個牢頭滿臉堆著笑,跟第一場時看著自己如同看著一個死人,一臉不耐煩的那種表情,判若兩人,他恭聲道:「劉大哥,該你上場了,聖上和會稽王,還有大晋的世家高門今天幾乎全到場了,就是要來看你的風采的,聽說,連北方諸胡僞逆,也都派出了使節,親臨現場觀戰呢。」

  劉裕冷冷地說道:「連北方諸胡都派人來了?皇帝肯接納他們?」

  牢頭連忙點頭道:「他們是來商談罷兵議和之事,雖是僞逆胡虜,但我大晋是禮儀之幫,陛下仁厚,以蒼生爲念,也同意談判了,他們聽說今天能看到大晋最高水平的格鬥,所以都想來見識一下,陛下也有意向胡虜們展示一下我大晋的軍威,就准其所奏。」

  劉裕沉默片刻,說道:「河北的後燕,來了使者嗎?」

  牢頭笑道:「當然來了,這次想來觀戰的,就是後燕使者主動提的,聽說他們來這裡的,是個大小數百戰無一敗績,號稱後燕第一勇將的,還是個王爺呢,叫什麽,叫什麽慕容鳳,對,就是慕容鳳。」

  劉裕開始自己穿起鎧甲,他微微一笑:「此人確實是勇將,我也跟他交過手,慕容垂居然讓他作爲使者前來,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不過也好,讓他見識一下我們大晋的勇士,不止我一個,也能讓他們以後對我們大晋的實力,有清醒的認識,不至於生出侵犯之心。」

  劉裕說到這裡,頓了頓:「除了慕容鳳,沒有別人前來嗎?」他的心裡,還存有一絲希望,雖然理智告訴他,慕容蘭不應該在這裡,也千萬不能在這裡,但是內心深處,見到自己愛妻,與之相擁,互訴衷腸的心思,却變得無比地强烈起來,也許是支妙音剛才的提問,讓他終於可以說出自己的心裡話,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不知從何開始,自己的滿心滿腦,已經早就被慕容蘭所占據,連王妙音的倩影,都變得模糊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6-27 19:05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寄奴昂首入沙場

  牢頭笑道:「慕容鳳身邊的隨從都是由我們指派的,他只有一個人前來,其他各國的使節也是如此。聽說這是因爲防止人多眼雜,有奸細趁機刺探我們的軍情。」

  劉裕點了點頭,順手把自己肩部的護膊給緊緊系牢,他看著牢頭,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兩件兵刃,又順手把奔雷大弓挂在了背上,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出了鐵門。

  當劉裕的身形緩緩地從地下的臺階,一步步地上升到地面時,本就喧囂的格鬥場,暴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無數人都在高喊著劉裕的名字,仿佛在呼喚一個英雄,這與劉裕第一次出場時,那滿場的噓聲和喊打喊殺的聲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現實就是這樣的殘酷,只有幫他們這些賭徒贏了錢的劉裕,才是好的劉裕,哪怕他仍然沒有洗脫自己叛國通敵的罪名。

  司馬道子的臉上挂著不屑,看著周圍這些山呼海嘯的民衆,對何無忌說道:「無忌,今天是不是買劉裕的賠率很高呢?怎麽有這麽多人支持他?」

  何無忌淡然道:「聽說,今天是荊州勇士組團來殺劉裕,而劉裕的身邊,看起來沒有像樣的幫手,如果是第一場那樣,劉裕幾乎輸定,所以,買劉裕勝的是十賠一,也就是一文錢投注,如果劉裕贏了,可以本錢之外贏十文錢,而買劉裕輸的則是一賠十,就是說十文錢投注,劉裕死了才能在本錢之外贏一文錢,輸了可就全沒了,所以,今天幾乎所有人都一邊倒地買了劉裕勝。」

  司馬道子身邊,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兩隻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轉,而司馬道子的黑人特徵,在這個小孩子身上,大概只剩下了兩片厚厚的嘴唇了,皮膚上塗了厚厚的白粉,看起來甚至白過多數普通貴族子弟,這正是司馬道子的兒子司馬元顯,小小年紀,就博聞强計,反應過人,在京城的王孫貴胄圈內,也算是頗有名氣,今天,司馬道子特地把這個小子帶上,讓他親臨現場,一睹戲馬台格鬥的盛景。

  司馬元顯搖了搖頭:「不太可能是五個打一個的,我聽說這場格鬥是上天的裁判,那就要有起碼的公平,就象上次,爲了對付戰車和戰象,也得讓劉裕身邊有十幾個同伴。父王,只怕這其中還有變數。」

  司馬道子的臉色一變,轉而笑道:「不會有什麽變數的,最多是象上次那樣給劉裕安排幾個不入流的幫手,甚至還會有人借機刺殺劉裕呢,我看這回,劉裕是必死無疑了。何中尉,你可莫要傷心哦,這是他咎由自取。」

  何無忌淡然道:「劉裕是否有罪,要看上天的裁决,起碼上一場,他勝出了,說明老天好像不希望劉裕就這麽快死掉,也許這場,也會有出乎王爺意料之外的結果。我是大晋的軍人,盡自己的職責,請王爺放心,卑職不會做出有違國法軍令的事情。」

  司馬道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何中尉,你有一個遠大的,美好的前程,只要聽本王命令行事,榮華富貴,又豈難得到?」

  何無忌的目光看向了走進場內的劉裕,微微一笑:「多謝王爺。」

  另一邊的看臺上,劉牢之目光冷峻,看著劉裕的背影,他這個位置,正好是看著劉裕的背面,與對面皇帝所在的主看臺相對,而劉敬宣則在一邊不安地走來走去,仿佛一頭野獸。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阿壽,坐下,你這樣會擋了爲父和終伯的視綫。」

  孫無終笑道:「牢之,阿壽想下場幫忙,你爲何就要這樣阻止呢?」

  劉敬宣一聽來了精神,連忙回頭道:「父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北府軍兄弟,給這些荊州人欺負嗎?這可不是劉裕個人的生死啊,這事關路們北府軍的榮譽,要是寄奴今天真的死了,以後這些荊州人哪會把我們北府漢子放在眼裡?」

  劉牢之搖了搖頭:「劉裕跟誰打,跟多少人打,都是陛下决定的,我們無權插手,從他通敵叛國,私娶慕容蘭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當我們北府軍的一員了,我說過,所有北府軍將士,不得私自出手,違反國法去幫劉裕,若有違反者,軍法從事,你就算是我的兒子,只要違了軍法,我也定斬不赦!」

  劉敬宣咬了咬牙,雙拳緊握,看著場中的劉裕,喃喃道:「寄奴,你一定可以過關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過關的!」

  劉裕的身形在場中站定,直面皇帝,向其行禮,而司馬曜也站起了身,走到看臺前,對著劉裕,沉聲道:「劉裕,今天是上天安排,對你的第二場裁决,你可準備好了?」

  劉裕平靜地說道:「我已經準備好了,還請陛下安排我的對手。生死由命,勝負在天。」

  司馬曜點了點頭,看向了一邊,站在另一個大喇叭前的刁逵,說道:「刁廷尉,就由你來宣布劉裕的對手吧。」

  刁逵的臉上挂著諂笑,向著司馬曜行了個禮,然後站到了喇叭前,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看著劉裕,大聲道:「有請,南陽太守,大晋荊州軍團虎威將軍,魯宗之!」

  看臺上響起了一陣騷亂,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是現役的軍將出場,而不是格鬥士奴隸,看臺邊的一座鐵栅緩緩升起,一個身長八尺有餘,全身裹著精鋼重甲,左手持著一面鐵盾,右手提著一柄足有三十多斤重的雙手戰斧的魯宗之,昂首而入,他的肩甲,臂甲之上布滿倒刺,臉上帶著一具青銅面當,剛髯從面當之後扎出,如同猬刺,任誰見了,都會驚嘆於此人的英武雄壯。

  魯宗之走到劉裕的身邊,也不看他一眼,把戰斧往地上一插,大地都仿佛振動了一下,他一手掀起面當,露出一張塗滿紅色油彩,仿佛鮮血覆蓋的臉,對著看臺上的司馬曜大聲道:「末將魯宗之,見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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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荊州五强幷肩出

  司馬曜滿意地點了點頭:「魯太宗,想不到你以軍將身份,郡守之職,也來參與這場格鬥,刁廷尉,朕以前聽說這格鬥場只是罪人與奴僕們比拼生死,以贖其罪孽的地方,什麽時候現任官員也可以下場格鬥了?」

  刁逵連忙說道:「戲馬台幷沒有明文規定,禁止大晋自由子民參與格鬥,也沒有說官員士人不能下場,之所以以前一直是奴僕和罪人參與,是因爲格鬥場凶險,是比拼生死的地方,一般來說,非罪人不願參加,魯太守是自願參加,而且有荊州刺史殷仲堪,南郡相桓玄聯名作保,甚至爲了參賽,還支付了一筆錢,臣和格鬥場主事沒有理由拒絕。」

  司馬曜冷冷地說道:「那麽,朕的官員,將軍們,就跟那些奴隸一樣,在這裡生死相搏?這傳出去,大晋的顔色何在,名聲何在?」

  魯宗之高聲道:「陛下,臣以爲,此番格鬥,不是普通的奴隸間的打鬥,而是上天要借助我等之手,來審判劉裕是否通敵叛國,所以,我等絕不敢怠慢,一定要派出大晋最好的戰士,來證明劉裕是否有罪。」

  司馬曜的眉頭一皺:「魯太守,你雖然是著名的勇將,但如果朕所記不差的話,你原來是前秦的關中豪强,還曾經隨逆胡南侵過,後來兵敗被俘,成爲桓郡相的部曲,因爲立功而重獲自由,一路升遷到現在的地位,對吧。」

  魯宗之的臉微微一紅:「臣以前確實一時糊塗,助紂爲虐,幸得陛下寬仁,桓郡相指點迷津,才讓我迷途知返,改邪歸正。所以,臣更不能允許有人出賣大晋。北伐收復失地,也有我們荊州將士浴血奮戰的結果,可是却因爲內奸的出賣,大片血戰得來的土地,得而復失,我的不少戰友,兄弟,就這樣白白犧牲了,所以,臣必須爲死去的將士們,同袍們,討還一個公道!」

  劉裕沉聲道:「魯太守,害你兄弟的不是我,而是胡人,還有別的內奸。」

  魯宗之冷冷地說道:「我只知道,你跟殺我兄弟,與我不共戴天的慕容垂的妹妹成了夫妻,這仇這恨,我不找你找誰?既然你說你是清白的,那就跟我在手下見個真章吧。」

  司馬曜點了點頭:「好吧,既然魯太宗如此堅决,那就由你和劉裕一决高下吧,朕准了。」

  刁逵笑道:「陛下,跟劉裕有仇的,可不止一個魯太守,荊州還有幾名英雄好漢,同樣請戰,桓郡相無法拒絕他們的戰意,就讓他們一起來了。」

  司馬曜的眉頭一鎖:「還有哪些人?」

  刁逵一揮手,邊上的四道鐵門的栅欄,隨之升起,而四個虎豹熊羆般强壯,全副武裝的大將,緩步而出,其中一個從北邊鐵而出的,是一個身長九尺,倒提方天畫戟,狀如呂布的傢伙,全身精鋼大鎧,精甲曜日,頭盔頂上,三道金梁自額及頂,跨下一匹全黑戰馬,雙眼血紅,蹄大如海碗,噴出來的氣沫都微微發紅,可不正是有荊州第一猛士之稱的小呂布,桓振?

  而東面一人,手中提著兩杆鐵鞭,一身銀甲,肌肉幾乎要把這一身盔甲撑暴,乃是荊州窮奇軍軍主,吳甫之。

  西邊一人,則雙手持著一杆大戟,金甲在陽光照耀之下,閃閃發光,裸在外面的雙臂之上,一對吞雲猛獸的刺青,躍然欲出,而大戟之上的血槽之中,一汪碧血,隱隱發光,能讓這等神兵的血槽變成這樣,不知斬殺過多少敵軍將士,正是荊州天狼軍軍主,皇甫敷是也。

  最後出來的一人,一身皮甲,右半個肩膀,直接裸露在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則是他的雙臂,甚至比他的兩條大腿還要粗,肩寬甚至頂得上普通女子的身板寬度,而兩臂之上的肌肉,不用發力就是如鐵塊一樣隆起,綫條伴隨著青筋,若隱若現,一把幾乎有大半個人高,四股獸筋絞合在一起,起碼有近六石的鐵胎大弓,直背在他的身後,而他的兩隻小腿的外側,套著兩個鯊魚皮囊,兩把二尺左右長的短刀,插在囊中,作爲近身防禦之用,不用看就知道,這人就是傳說中有小養由基之稱的荊州第一神箭手,胡藩胡道序是也!

  這幾個一個個龍行虎步,氣度不凡,即使是完全不懂武功的那些世家公子哥兒們,也都一個個看得連連點頭,但很多人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開始嚷了起來:「不對啊,這是要五個打一個嗎?」

  「太不公平了吧,這不是公平的對决,不是上天的旨意。」

  「怪不得賭場姓刁的開出劉裕一賠十的機率啊,這哪是一賠十,就是一賠一萬也不可能啊,退錢,退錢,我不賭了!」

  這些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全場都暴發出齊聲的吼叫聲:「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更有甚者,不少人乾脆把手中的一些爛果子扔進了場中,就象劉裕第一場格鬥時他們扔劉裕那樣,很快,看臺下的格鬥場邊緣一丈左右的空間,就布滿了各種各樣的水果了。

  司馬曜冷冷地對刁逵說道:「刁廷尉,大家的話你聽到沒有?所有人都覺得以五對一,太不公平,這也一定不是上天的旨意,朕現在命令你,停止這場决鬥,直到找出一個大家都滿意的方案爲止。」

  刁逵微微一笑:「劉裕,這五人乃是荊州一等一的高手,他們都有親朋好友在北伐中流血犧牲,每天做夢都是要殺賊報國,聽說你這個北府軍第一勇士,就是通敵之人,他們都想跟你一較高下,殷刺史也無法阻止,所以只好讓他們全來了,你可以跟他們一對一地比試打鬥,如果你能打敗他們五個,那就算你過關。如果你怕了,或者是有別的提議,可以現在自己說出來,但這第二場,你的敵人就是他們,現在,由我來介紹一下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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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寄奴喚友無忌出

  劉裕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刁廷尉,你真是好本事,荊州最强的戰士都給你找來了,看來某人要除掉我的心,已經迫切至此啊,吳甫之,皇甫敷,桓振,胡藩,你們想要聯手取我性命,以搶奪第一勇士之名,又何必找這些理由呢?陛下,我願意接受這場打鬥,不過,我希望由我來提出一個公平的格鬥規則。」

  刁逵冷笑道:「劉裕,請記住你的身份,你現在只是一個待罪之身的格鬥士,無權提出什麽要求,今天陛下親臨,而這格鬥的規矩,應該由他來定,而不是你。」

  司馬曜轉頭看了一眼一側的支妙音,伊人神態平靜如常,秀目緊閉,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司馬曜沉聲道:「刁廷尉,你說荊州的戰士們想要爲兄弟報仇,輪番向劉裕挑戰,但畢竟是以五對一,幷不公平,讓劉裕提出他的建議,如果在場的士庶百姓們都覺得可以,那就按此進行。」

  刁逵的神色一變,他沒有料到皇帝居然會站在劉裕一邊,訝道:「陛下,這可是上天安排的裁决啊,您應該…………」

  司馬曜的眼中冷芒一閃:「怎麽,刁廷尉,難道朕這個天子,就不能代表上天說出他要說的話了嗎?還是你覺得,你比朕更有資格代表上天?」

  刁逵連忙擺手道:「臣萬萬不敢質疑陛下的權威,陛下的話就是聖旨,臣只有照做。」

  司馬曜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了劉裕:「劉裕,你可以說出你的要求了。讓在場的所有人來决定,是不是按你說的來。」

  劉裕大聲道:「陛下,既然這五位荊州高手,都想要殺我,那無論讓誰先來,誰後來,只怕他們自己也不願意,先出手的人吃虧,後出手的人可能會錯過他們想要報仇的機會,不如一起上的好。」

  桓振冷笑道:「劉裕,你真是狂得沒邊了,真當我們五人都是雜兵,讓你隨意殺戮嗎?你想死也不必這樣吧。」

  胡藩沉聲道:「劉裕,以五對一,是我們太占便宜,五人齊上,即使是殺了你,我們也無榮譽可言,你若執意如此,我寧可退出不打。」

  劉裕微微一笑:「各位,你們的本事,我劉裕清楚得很,別說以一對五,就是以一對二,都沒什麽勝算。所以,我希望今天能由我指定同伴,與你們公平對决,一較高下。」

  司馬曜看著劉裕,沉聲道:「這個提議很公平,不過劉裕,你的北府軍同伴們現在都駐扎在廣陵,幷不在此,朕不可能爲了你這場格鬥,就讓他們離開軍營來此,這樣好了,如果你需要北府同伴,朕可以改期再行這場格鬥。」

  劉裕搖了搖頭:「不必了,陛下,你的好意,劉裕心領,我相信,我的兄弟們應該已經以各種方式來到這裡,我們曾經在一起幷肩作戰,一起血灑疆場,一起手刃强胡,我相信,他們就會跟我們北府軍的格言一樣,不拋弃,也不放弃,永遠在一起!」

  全場暴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也有些人不以爲然地說道:「劉裕也太托大了吧,他這回犯的可是叛國之罪,哪會有同伴不顧前程來救他呢?」

  「就是,上次格鬥都沒來,今天怎麽會來呢?」

  「換了我,跟他劃清界綫和關係還來不及呢,再說了,人家都是軍將,不是囚徒和奴隸,怎麽會自降身份來這格鬥場,跟他一起作戰?」

  劉裕的耳中,盡數灌入這些看臺上的議論,一邊的胡藩眉頭一皺,說道:「劉裕,你不用痴心妄想了,我們來此,是奉了荊州軍的將令,而你自己都是劉牢之親手抓的,他怎麽可能同意北府軍來救你?」

  劉裕微微一笑:「胡壯士,要不要咱們現在看看,我是不是能召喚出我的同伴呢?」

  胡藩的臉色一變,正要開口,看臺之上的司馬曜笑道:「劉裕,大家都不相信你的同伴們能來救你,朕也不太相信,這樣吧,你可以在這裡高呼你想要的同伴的姓名,如果你叫到了,他也正好在此,願意下場,那朕就同意他作爲你的同伴,與你共同參加這場格鬥。大家說好不好?」

  全場的觀衆同時高聲吼道:「好,好,好!」

  劉裕點了點頭,環視看臺,中氣十足地說道:「我有一個兄弟,當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是廣陵城中謝鎮軍府中的參軍,他主持了我跟天師道衆人的一場賭局,與我約定共同從軍,掃清中原,建功立業,從軍之後,我們幷肩作戰,在君川,在洛澗,在淝水,他無所畏懼,無所顧忌,永遠是衝在最前,敵軍爲之披靡,我方隨之奮戰,在勇將衆多的北府軍中,他的一支大戟,也讓人聞風喪膽,所有人都說,其人勇武豪邁,所向無前,酷似乃舅,一如其名,這個世上,沒有讓他害怕,讓他忌憚的事。我的無忌兄弟,你在哪裡?!」

  何無忌的眼中泪光閃閃,轉頭對著會稽王行了個禮,然後二話不說,直接從看臺上跳了下來,在一片驚呼聲中,穩穩地落到了場中,他走到劉裕的面前,跟著劉裕一擊掌,緊接著與劉裕同時一拳,狠狠地砸在對方的胸口,打得兩個壯實如山的身體,都微微一晃,正在旁觀衆人不明就裡之時,兩人在場中一個熊抱,何無忌哈哈一笑,高聲道:「寄奴,無忌來也!」

  他轉身對著司馬曜以拳按胸,鄭重地行了個軍禮:「陛下,北府軍建義都尉,會稽王府中尉何無忌,向您請命,卑職願意與劉裕幷肩作戰,死生無悔。」

  司馬曜微微一笑,轉頭看著一臉鐵青之色的司馬道子:「會稽王,何中尉可是你的府中第一勇士啊,可否願意割愛?!」

  司馬道子咬了咬牙:「既然陛下金口玉言,臣弟又豈有不從之理。不過…………」

  他高聲對著何無忌說道:「何中尉,你不聽本王之言,與叛徒爲伍,會稽王府,容不下你這尊大神,從今以後,請君自便,你的生死,與本王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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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神箭憑之欣然至

  何無忌勾了勾嘴角,朗聲道:「這幾年王爺的收留,提携大恩,無忌沒齒難忘,但與兄弟同生共死,也是我輩男兒必須要做的事,無忌對自己今天的選擇,無怨無悔。」

  在司馬道子身邊,身形瘦小的司馬元顯突然高聲道:「何無忌,你是條好漢,我司馬元顯佩服,即使我父王不容你,我也會要你的。」

  司馬道子臉色一變,斥道:「胡說八道些什麽,還不退下?」

  何無忌哈哈一笑:「小王爺,多謝。」

  司馬曜看著司馬道子,微微一笑:「會稽王,你就不用這樣耿耿於懷啦,何中尉也不過是跟著劉裕格鬥一場而已,打完了還是會跟著你的,就當是給朕一個面子,行不行?」

  司馬道子咬了咬牙,也不回話,徑直地就轉回了自己的棚子,自斟自飲起來。顯然,這事仍然無法讓他釋懷,即使是皇命也不可以。

  司馬曜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也不看司馬道子一眼,對著劉裕沉聲道:「劉裕,你繼續選人吧。」

  劉裕環視四周,大聲道:「我要選的第二個兄弟,我們的初遇,是在京口蒜山渡,當時你不屈服於北方胡人的統治,帶著幾十個宗族,舉家南下,一路經歷了無數惡戰,終於到了大晋,當時你向我問路,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忠義和勇武,想著如果有這樣的兄弟,何愁大事不成?!」

  「後來,你被歹人所設計,一入大晋,就要給圈爲某些豪强大族的樂屬,莊客,我路見不平,爲你出頭,使你保住了一個自由人的身份,而你也在那時跟我成了刎頸之交,後來,我們一直入北府,當兄弟,同吃同住,每日一起披甲操戈,在戰場上,我們同生共生,浴血殺敵。」

  「你的弓箭,永遠是那麽精准,那麽迅速,那麽有力,雙層鐵甲,也擋不住你的奪命一箭,不知道有多少武裝到牙齒,全身包裹在鐵皮之中的敵軍,都給你從面當上的小孔射穿眼睛,一箭斃命,無數想要偷襲我的敵方勇士,猛將,都倒在你的射日弓下,北府軍第一神箭手,我的好兄弟,神箭瓶子哥,檀憑之,你在哪裡?」

  一聲長嘯之聲從西側的看臺響起,一個全身勁裝,黑巾包頭的壯士,赤手空拳地跳了下來,他手無寸鐵,大笑著走向了劉裕:「寄奴哥,憑之在此。」

  劉裕笑著迎上前去,兩人相對三步站定,突然左手伸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連續在四個不同的位置,手心相擊後轉爲手背相擊,一連串的掌擊之聲,響徹全場,這是劉裕與檀憑之每每比試完箭術之後,願賭服輸時的結束動作,與剛才和何無忌那種獨樹一幟的見面禮,有异曲同功之妙。擊完二十下掌之後,二人大笑相擁,檀憑之的手在劉裕的背上重重地拍了幾下:「寄奴哥,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居然第一個叫的是無忌哥而不是我,真讓我妒忌啊。」

  劉裕笑著推開了檀憑之:「沒辦法啊,誰叫你在人群中我看不到呢,無忌全副武裝地就站在會稽王的身邊,我當然第一個就得叫上他啦,你那吃飯的傢伙,怎麽沒帶在手邊?」

  檀憑之笑著搖了搖頭:「我又不是無忌哥,要保護會稽王爺,可以全副武裝地值守,我連來當觀衆都是告假過來的,還花了我一個月我軍餉才買的入場令牌,寄奴,你當我來一趟容易嗎?」

  劉裕哈哈一笑:「要是我能活著回去,這錢我三倍還你,不過你得請我喝酒才是。」

  檀憑之搖了搖頭:「這可是你說的,不能賴帳啊,你若是死了,我也沒法找人討債了,所以,爲了這頓酒,我得讓你活下來才是。」

  他說著,收起了笑容,轉身向著看臺方向,司馬曜所站的位置一拱手,朗聲道:「北府軍射聲軍軍主檀憑之,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曜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是英雄壯士,聽劉裕剛才所說,你是弓箭手嗎?現在你赤手空拳,是否想要一樣稱手的兵刃?」

  劉裕笑著解下了背上的奔雷弓,扔給了檀憑之:「瓶子,這弓咱們在比試箭術時你也沒少用,既然射日弓不在,就暫時用它吧。」

  檀憑之笑著試著拉了拉弓,也不用發力,就把這張四股獸筋所絞,足有近六石的强弓,連開了三四次,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在場的荊州五將,無不微微色變,就連胡藩也變得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檀憑之露了這麽一手,笑道:「不壞,寄奴,我就怕有人在你的武器上做手脚,看來我可以放心了,你的箭呢,不能叫我空引弓吧。」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別急,等我再召別的兄弟過來。」

  檀憑之點了點頭:「有無忌和我在,你近身的護衛和遠程射手都有了,接下來,你需要找兩個勇力過人,可以衝鋒陷陣的傢伙,最好還要有個擅長騎士,馬上武藝精通的,如果你自己不上馬,那我建議你找猛龍,他人也在。再要不然你就找希樂吧,他的馬槊功夫,現在也是數一數二的。」

  劉裕微微一笑,拍了拍檀憑之的肩頭:「我早知大家都來了,放心,我知道該挑選誰。」

  檀憑之不再言語,與何無忌站到了一起,看向了對面的荊州五將,眼中隱隱有殺氣展現,誰都知道,對面站著的,乃是平生僅見的勁敵,一會兒再動手,就是你死我活,暗中的那股子殺氣相搏,已經在這時候展開了。

  司馬曜看著劉裕,點了點頭:「劉裕,你現在選了近戰護衛和遠程弓箭手,按荊州五人組的配置,還差一個騎手和一個突擊猛士,相信你已經有了自己的人選,現在可以說出這兩個人的名字了。只是,若是這兩個人幷不在現在的場內,那等於你自己放弃這個人選,朕不可能爲了你一個名字,就千里迢迢地去別處找人,所以,選人的後果,你自己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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