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666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3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穆之建言扶謝家

  北府大營,四更。

  平時嚴謹的軍營裡,這會兒有不少帳蓬都亮著燈火,被劉裕選中的各營精銳們,正在做出發前的告別,今天劉牢之特地開了酒禁,允許各營各隊的軍士們可以以酒送行,這會兒整個大營之中,都彌漫著烤肉和美酒的香氣,歡快的氣氛中,卻是透出一股子英雄上戰場前的那種感覺。

  劉裕站在一座哨樓之上,看著遠處的一個火堆邊,鐵牛一樣的向靖,正在跟同樣粗壯的蒯恩,在火堆邊玩著頂腦袋的角力遊戲,一邊的軍士們都在高聲叫好,兩大壯漢頂得臉紅脖子粗,地上的雙腳都陷地足有幾寸,卻是半步都沒有退。

  劉穆之的手上拿了個雞腿,香氣四溢,一邊啃,一邊笑道:「多少年了,這鐵牛還是老樣子,不過你從草原帶回來大壯之後,這傢伙就找到對手了,但你帶他們入宮之後,還得給他們戒酒才行,要不然,還不知道生出什麼亂子。」

  劉裕淡然道:「正是因為到了宮中就沒的喝了,所以今天才讓他們喝個痛快,胖子,總不能說我們讓皇帝不能喝酒,卻是讓軍士們喝了饞他吧。」

  劉穆之歎了口氣,神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看著營地的另一角,一片寂靜的帳蓬區,月光如水,照著的一片空地之上,劉毅和孟昶一身勁裝黑衣,正跟著四五百名同樣黑衣勁裝,黑布裹頭的壯士們交代著什麼,與一邊的把酒言歡,熱鬧喧囂的場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勾了勾嘴角,沉聲道:「你是怎麼說服劉毅也跟你一起走的?他之前已經幾乎跟世家站在一起了。」

  劉裕微微一笑:「我答應把雍州甚至是荊州給他,那也是他一直想要的。」

  劉穆之的臉色一變:「你能許這個願?皇帝同意?就算皇帝同意,桓玄或者是郗恢能答應?」

  劉裕搖了搖頭:「皇帝現在無論如何封官許願都做不得數,荊州和雍州,只能從桓玄和郗恢的手上拿,不過,這次保住了皇帝,討來了名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拿了,要是能順利地土斷揚州吳地,讓江南世家都乖乖就範,那下一個,就必須要對荊州和雍州動手了。」

  劉穆之歎了口氣:「你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司馬曜的身上,上次在格鬥場我就跟你說得很清楚,太危險了。慕容蘭也不可能護得他的周全,你也不行。」

  劉裕咬了咬牙:「讓我寄託希望的,不是皇帝一個人,而是大晉千千萬萬的子民,百姓,生而為奴,被人欺淩的日子,也該結束了。我不是為了皇帝而奪回那些世家的田地,而是要讓天下百姓,拿回他們本應該就有的東西。」

  劉穆之搖了搖頭:「你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為他們拿回,你的本事,是在戰場之上,而不是在朝堂,黑手黨和那些在前臺的世家仍然強大,就是皇帝,也是想自己奪權而不是為了天下蒼生,這一次,你真的很難成功。」

  劉裕正色道:「走一步是一步吧,胖子,這次我沒有叫上你和妙音,就是不想讓你們為難,畢竟,你們也有世家和士人的身份,黑手黨通過你們傳話,若是你們不能阻止我,甚至幫我,那你們和家人都有危險,我不能連累你們。」

  劉穆之笑了起來:「跟我還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太見外了嗎?上次是朱雀想通過妙音的口來跟你談交易,並不是我和妙音就站在他們一邊了。甚至夫人,也跟他們不是一條心,謝家現在想奪回北府軍權,這點,我覺得你可以幫他們。」

  劉裕的嘴角勾了勾:「夫人不能自己掌兵,只能通過琰帥,如果他執掌北府,那就會有大的禍事了,甚至比王鎮軍現在掌軍還要糟糕,起碼王鎮軍還在表面上對劉大帥客氣,以其領兵,琰帥若來,肯定會把從劉大帥到各位寒人出身的將軍們全部給踢出去,任用那些不堪大用的世家子弟,那北府軍的魂,也就沒了。」

  劉穆之搖了搖頭:「現在反正也不用北伐,讓謝家掌北府,起碼可以分化瓦解各大世家,對付黑手黨時,也有高層的援手,並不是壞事。夫人還是非常看重你的,你如果肯為夫人效力,幫他繼續架空皇帝,使謝家得掌軍政大權,那以後,前途一片光明,也完全不用害怕黑手黨。」

  劉裕的臉色一變:「你說什麼,幫謝家架空皇帝?」

  劉穆之的眼中冷芒一閃,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你既然想為天下百姓謀福利,與天下世家,與實際掌握大晉百年的黑手黨為敵,就不能把希望寄託在皇帝的身上,我思前想後,擁護謝家,分裂鐵板一塊的世家聯盟,大概是你唯一的辦法,要做到這點,得讓皇帝和會稽王公開內鬥,然後引發荊揚內戰,只有如此,謝家才可能重掌北府軍,重掌政權,黑手黨雖然厲害,但不能直接跳到前臺,如果皇帝出事,內戰開打,能穩住政局,讓世家服氣的,只有謝家了。」

  劉裕咬了咬牙:「我剛才說過,琰帥骨子裡看不起出身行伍的寒人和低等士人,原來在北府軍的時候他就看不上我等,如果他掌握北府,那北府軍就完了,北伐也根本不用再想,我們這些人要嘛拋棄兄弟,成為他們世家的奴僕,得以晉升,要嘛就得解甲歸田,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

  劉穆之搖了搖頭:「謝家自己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也是給人為先鋒,前驅,搶回了玉璽,拋棄了家傳的經學,改為玄學,才成為頂尖世家,你要想改變這世上運行幾百年的世家天下的規則,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成為大世家,慕容垂和姚萇,還有拓跋珪都是忍氣吞聲,屈身事人,最後成功地自立,這些都是你身邊活生生的例子,為何不去借鑒?!非要一條死路走到黑,最後撞得頭破血流,才算英雄氣概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3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兩秦十年終決勝

  劉裕朗聲道:「如果要我拋棄初心,放棄原則,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為了得到權力而不擇手段,那我就會變成我最討厭,最痛恨的人了,到了那時候,我身邊的同伴跟我就不再是意氣相投,而會是互相利用,郗超到死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不能讓我變成的那種人,我就會自己變成,胖子,我不想失去初心,就這麼簡單,對不起,這次又要讓你失望了。」

  劉穆之默然半晌,才喃喃地說道:「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罷了,寄奴,就當我今天從沒有提過此事,希望你能好好地護皇帝周全,不要辜負了這麼多把身家性命寄託在你身上的人。」

  劉裕正色道:「我會盡一切努力去護衛皇帝的,謝家於我有大恩,於你也有大恩,你站在他們一邊,無可厚非,如果我能成功地護皇帝到土斷,也希望你能說服謝家,讓他們帶頭作出表率,放棄本不屬於自己家族的土地,人口,有這種首義之功,你剛才提的軍權政權,其實都會有,我並不貪戀這些權力,只求北伐時無人再拖我後腿。」

  劉穆之搖了搖頭:「你終歸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些。若是皇帝仍然在位,那北府軍只會歸於王恭,中央的政權也不會給謝家,雖然皇帝對支妙音看似不錯,但那也只是為了利用她,當年謝相公壓制皇權這麼多年,遠不是說忘就忘的。包括對你,也只是他奪回皇權的工具而已,你一片赤心想為國家,為漢人百姓建功,可最後,卻被人利用,一片努力,付諸流水。」

  劉裕歎了口氣:「行事但求不愧初心,我現在做的,就是為了還天下本來應該有的秩序,讓國家,而不是讓世家掌握天下的資源,權力,至於這個權力和資源如何利用,是看皇帝的了,君王若正,則天下幸事,君王若不正,則天下將亂,這點,我在做出決定之前,早已經想好,可是再怎麼說,君王的決定,要通過朝議,公開地作出,比起黑手黨那樣私下裡陰謀一切,甚至損國害軍,要強上了千萬倍。」

  劉穆之點了點頭:「那你打定了主意,就去好好做吧,我最後提醒你一句,對於皇帝,防暗殺遠比正面地防攻擊要重要,你得一步不離地護在他的左右,不能讓他飲酒,近女色,一個不留神,都會要了他的命!」

  劉裕微微一笑:「放心,這些我已經正式跟他提過,他也答應了。胖子,我還得謝謝你的情報,北方和關中的戰報,甚至遠如隴右甘涼的,若非有你,我可一無所知呢,上次在皇帝面前露了一手,他才對我最後刮目相看,乃至委以重任。」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我們的好日子不多了,魏燕之戰和兩秦之爭都即將分出勝負,來找你就是為了最新的戰報,胡虜大戰一結束,就會有南圖之意,若是我們大晉這時候生亂,只怕北邊血戰得來的地盤,又要丟失大半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這麼快就要分勝負了嗎?」

  劉穆之點了點頭:「魏燕還在相持,不過拓跋珪已經完全截斷了燕國大軍和後方的通信,還每天派人隔河對著慕容寶大叫,說他的父皇已經駕崩,再不回去即位,只怕是給別人搶了先機,燕軍高層大亂,連日來多次議而不決,與其說是對是戰是撤不能決斷,不如說是對如何撤退相持不下,誰也不想斷後,誰也不想讓別人搶先,即使是范陽王慕容德,也壓制不住,而魏軍撐過了這一段,已經調集了大批兵力,漠北那裡的各部也有近十萬騎來援,兩邊的力量對比已經逆轉,魏騎在二十萬以上,只等燕軍一撤,就可以尾隨追殺。」

  劉裕咬了咬牙:「跟我們之前推演的結果一樣,如果燕軍不能有效地掩護,拓跋珪的騎兵擅長機動,尾隨而至,只怕燕軍會慘敗,甚至全軍覆沒,也不無可能,燕軍的主力若是毀於此役,北方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魏國會起入中原之心,就連姚秦,也會在消滅苻登之後設法東進,我們必須要結束自己的內部爭鬥,早點北伐。」

  劉穆之微微一笑:「姚萇的死訊一傳出,苻登就大喜過望,對左右說,他折根樹枝都能抽死姚興這小子,於是整軍複來,甚至都來不及等仇池的楊定率軍跟他匯合。寄奴,對這事,你怎麼看?」

  劉裕歎了口氣:「所謂大喜過望,是做給別人看的,為的是在大敗之後,重振部下的信心,而之所以這麼急,也是因為兩個原因,一是姚萇意外新死,他的兩個弟弟姚碩德和姚方成手握重兵,未必會服氣姚興,他指望姚氏內部沒這麼穩固,趁機攻之,可以打一個措手不及。這第二嘛,是因為姚萇放回了那些大界堡的俘虜,本來對姚秦恨之入骨的前秦將士,卻意外地發現對手也不是那麼地兇殘,人心會產生變化,加之前秦征戰連年,卻是勞師無功,一時因為血氣之勇而鼓起的戰意,也會漸漸地消失,不趁這時候再戰,只怕再過月餘,就沒人願意跟著苻登東征了。」

  「只不過趁人國喪發兵向來是國之大忌,會讓敵軍同仇敵愾,本方大敗之餘,士氣低落,糧草不足,想要取勝只有趁著剛發兵時的氣勢,速求決戰,可現在的前秦並無這個強攻的實力,而後秦又是多年擅長紮營穩守,只要內部團結不生亂,那苻登,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勝算。」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那為何苻登不等楊定呢,他也不差這點時間吧。」

  劉裕笑道:「因為最近楊定的死敵,西秦王乞伏乾歸,抵擋不住後涼和楊定的兩面攻擊,在擊退了後涼之後,遣使向苻登主動稱臣請降,苻登與姚秦全力對抗之餘,急需西部的後方穩固,也怕乞伏乾歸被拒絕後乾脆倒向後涼,楊定雖然勇猛,但仇池小國,絕擋不住西秦和後涼的聯手進攻,所以他不顧楊定的反對,強行招降了西秦。」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4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前秦仇池同日亡

  劉裕雙目炯炯,繼續說道:「從此楊定跟前秦之間也產生了矛盾,上次的大界堡之戰,他都沒有象以往那樣召楊定前來,若是楊定在,大概也不會輸成那樣,現在一步錯,步步錯,只有繼續自己單幹了。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五天之內,苻登的敗報,就會傳來。」

  劉穆之長歎一聲:「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寄奴,你這樣的猛將,在這點上也不下於古代的張良,諸葛啊,剛剛接到的消息,苻登兵進廢橋,與姚秦決戰,被姚興和尹緯分兵兩路拖延,軍糧不繼,又陷於缺水的絕境,最後大敗,苻登單騎出逃,部眾潰散,姚興趁勝追擊,在馬毛山追上苻登,這位前秦皇帝最後陣亡,部下非死即降,其太子苻崇已經投奔西秦王乞伏乾歸去了,前秦,終於亡啦!」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還真是跟料想的一模一樣,讓我再猜猜,西秦歸降於前秦,本就是因為力量弱小時採用的依附之舉,也只是名義上的歸附,不是真讓前秦給吞併了,現在前秦完蛋,西秦再也沒有接納苻崇的理由,講點舊情會驅逐苻崇,不念恩義也許會直接殺了向後秦邀功請賞。你這裡應該也有最新情報了吧。」

  劉穆之哈哈一笑,拍了拍劉裕的肩膀:「你還真的是料事如神,不錯,乞伏乾歸剛接到苻登的死訊後,就把苻崇給趕走了,連半天時間也沒讓他待,現在這位可憐的前秦太子,帶著僅剩的數千部眾,去投奔楊定了,聽說楊定親自率兩萬大軍去邊境迎接,他不去找殺死苻登的姚秦報仇,卻是準備向西秦興師問罪,看來,也是預謀已久,就等著前秦完蛋,他好出兵呢。」

  劉裕點了點頭:「西秦之所以敢於驅逐苻崇,只怕也沒這麼簡單,應該是暗中跟姚秦也有串通了,趕走苻崇,使之與名義上的部下楊定合軍,主弱臣強,必然兩軍不和,生出矛盾,戰鬥力還不如楊定一軍之時,加上前秦新亡,部下人心惶惶,家屬皆在後秦手中,已是哀軍,這種沒有戰意的哀軍,會對士氣造成極大的損傷,楊定雖然勇猛,但並無統領大軍之才,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在西秦手中也占不得什麼便宜,這次出兵,他以為是滅西秦的好機會,但在我看來,也許,他會步苻登同樣的後塵!」

  劉穆之喃喃道:「要論對天下大勢,對於沙場征戰的判斷和把握,這個世上,恐怕除了慕容垂,無人能及得上你了。不錯,幾乎是同時傳來的軍報,苻崇與楊定合軍後,順著逃亡的路線,引楊定大軍反攻西秦,可是西秦早就作了準備,那逃亡之路上設了伏兵,讓前軍詐敗,引得楊定一路追擊,前後脫節,最後在平川一帶,派國中第一猛將,乞伏乾歸的弟弟乞伏益州,帶著三萬精兵與楊定大戰,一戰斬殺楊定和苻崇,同時斬殺仇池兵馬足有一萬七千之多,前秦,這才算是真正的完蛋啦。」

  劉裕的臉色一變:「什麼,楊定就這麼死了?我的天,他這可真的是全軍覆沒了啊。」

  劉穆之點了點頭:「因為他一路輕兵突進,將士疲勞,而對方是以逸待勞,又是西秦全部的精銳,楊定幾次突擊敵軍中軍大陣不成,卻被對方萬箭齊發,中箭身亡,失了主帥的仇池軍全軍崩潰,被敵軍騎兵一路追殺,方有這樣的結果。」

  劉裕歎了口氣:「想不到這打了十年的關中亂戰,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分出了勝負,姚興的後秦取得關中和隴東,嶺表之地,而乞伏氏的西秦佔有隴西,河湟,南接慕容吐谷渾,西臨後涼,也算是成為一方豪強了。接下來西秦應該會向後秦稱臣,全力對抗後涼的東進,而後秦一舉消滅前秦,也需要休養生息幾年,觀望北方草原的情況,以及魏燕之爭的結果,再決定其發展方向,是向北,向西,還是出關東進。」

  劉穆之正色道:「姚興為人仁厚,頗有苻堅之風,他打敗前秦之後,沒有報復對方的將士,制止了手下要求將吃過人肉的前秦軍士全部坑殺的報復行為,與姚萇的為人,幾乎是完全相反,關中征戰酷烈多年,打得人性全無,幾近野獸,現在總算有個還算是人的君主來統治,也算是關中百姓之福了,不過,如此一來,我大晉想要北伐關中的難度,可就大大增加了啊。」

  劉裕的眼神變得黯然,喃喃道:「我曾經親眼見過關中的百姓,從慕容衝作亂開始,過的是如何的地獄般的生活,不管是誰,哪怕不是大晉治理,只要他們能有一口氣在,有命活,不用象野獸一樣靠著吃人而生存,就是萬幸,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姚興能幫我們大晉安撫幾年關中百姓,也不是壞事,將來,我會親手取回關中的。」

  說話間,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而幾十上百的雄雞,也從附近百里之內的各個村落,開始了啼叫,要出發的將士們,已經紛紛收拾好了行裝,到校場那裡集合,而劉牢之和一眾將校,也早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劉毅也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校場高臺之上,站在一眾的將校之後,看著劉牢之開始了慷慨激昂,激動人心的演講。

  在一陣陣的士卒們的歡呼場中,劉牢之的聲調越來越高,配合著他有力的手勢,校場之上的軍士們的情緒,也到了最高點,他們一邊跺著腳,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甲胄,大聲叫道:「北府,北府,威武,威武。」除了要出發的二百餘人外,彙集在校場上的數千人,都這樣呼號著,此情此景,仿佛出征前的誓師。

  劉裕緩緩地走上了高臺,在一眾全副武裝的將校中,他這個一身黑衣勁裝的身影,顯得格外的特別,劉牢之看向了他,點了點頭:「寄奴,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劉裕微微一笑,轉頭對著台下看著自己的二百餘人,平靜地說道:「現在,出發!」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4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劍傷貴妃護君王

  建康,宮城。

  慕容蘭一身小軍官的裝扮,全身甲胄,孤身一人站在殿外,持戟而立,她的眼中神芒內斂,隨著一邊的大殿中,司馬曜那如雷般的呼嚕聲,以及配合著這些呼嚕聲的木魚聲的起伏,偶爾會閃出一絲冷芒。

  木魚聲漸漸地停了下來,而呼嚕的聲音,卻是一如既往,一陣檀香味道飄來,支妙音僧衣尼帽,左臂掛著拂塵,右手端著一塊木魚,緩步而出,她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到了慕容蘭的身上,平靜如水。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二女還未來得及交談,只見側殿的方向,走過來了一位被十餘名宮女所包圍,一身珠光寶器的絕色婦人,年約三十許人,膚如凝脂,峨眉高挑,一雙秀目,勾魂奪魄,配合著她那前突後翹,走起來波濤洶湧的絕妙身段,會讓每個男人看到,都會心跳加速,血脈賁張的。

  慕容蘭對著這位貴婦微一欠身,以手按胸,行了個軍禮:「見過張貴人!」

  這位絕色婦人,正是自王法慧皇后之後,霸佔了司馬曜的專寵,豔冠後宮的張貴人,在外人眼裡,這位已經是無冕之後,靠著各種宮鬥的厲害手段和媚術,把皇帝和後宮的各宮嬪妃,都治得服服貼貼的,以前的司馬曜,若是有半日不見她的容顏,都會失魂落魄,可是,自從劉裕上次跟司馬曜約定之後,已經整整兩天,這位黑人皇帝沒有近任何一個後宮嬪妃了,也包括張貴人。

  張貴人眉頭一皺,她看著慕容蘭那張傾城傾國的臉,冷冷地說道:「怪不得陛下這些天來都獨居於兩儀殿了,本宮原來還以為國事繁忙,想不到,原來是有兩位絕色佳人作陪啊,你就是那傳說中的燕國公主,劉裕的妻子,慕容蘭吧。」

  慕容蘭淡然道:「回張貴人的話,卑職現在名叫臧愛親,這是陛下親自認可的,還請張貴人尊重卑職,不要叫錯名字。」

  張貴人的身邊,一個女婢大聲道:「大膽,竟然這樣與貴人說話,不想活了嗎?」

  慕容蘭面無懼色,平靜地說道:「卑職現在的身份,是宿衛軍的殿前上士,負責保護陛下的安全,並不是後宮人等,對卑職的處置,也需要由宿衛軍的司馬將軍作出,是否能活,並不需要由後宮中的某人來決定。」

  張貴人臉色一變,這樣囂張強硬的女人,還是她坐到貴人這個位置之後第一次碰到的,她的眼中殺機一現,沉聲道:「慕容蘭,你是不是以為,沒有司馬將軍的命令,本宮就碰不得你了?這是後宮,本宮現在就是後宮之主,奉了陛下的聖命,可以有權處置這裡的任何人,別說你一個小小的上士了,就是司馬尚之,本宮也可以…………」

  慕容蘭微微一笑,打斷了張貴人的話:「張貴人,卑職無意冒犯您,只是在這裡盡自己的職責,卑職的職責,就是保護陛下的安全,阻止任何一個不應該在這時候接近他的人,或者是物,您若是沒有別的事情,還請回吧。」

  張貴人氣得滿臉通紅,鳳目圓睜,厲聲道:「好個不知死活的賤婢,竟然還敢教訓起本宮來了,來人,給我拿下,杖斃!」

  她身後的宮人還沒來得及上前,只見寒光一閃,一把明晃晃的寶劍,就架在了張貴人的脖子上,所有人都嚇得如同給施了定身法一樣,立在了原地,而張貴人更是從極度的憤怒,變成了極度的恐懼,這一輩子,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地接近死亡,那冰冷的劍鋒,就貼在她的粉頸之上,甚至隨著她的顫抖,她感覺到了玉頸的疼痛,不免尖叫起來:「救命,救命啊!」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張貴人,如果我是你,這時候就不會再說話,你任何的輕動,都會讓你的脖子上的傷口越來越大,我臧愛親從不會受人威脅,即使是我大哥,也不能隨意地處置我的性命,更是不會束手就擒,你那套對付宮中弱女子的辦法,最好不要在我身上使,我這輩子殺過的人,也許比您認識的人都要多。」

  張貴人嚇得臉色慘白,半句話也不敢說了,甚至都不敢再點頭,慕容蘭的眼中冷芒一閃:「如果張貴人想要卑職撤劍,可以眨一下眼睛,我們有話可以好好說。」

  張貴人連忙拼命地眨起了眼睛,慕容蘭的素手一揮,利劍從張貴人的脖子上挪開,幾乎一瞬間,張貴人就癱軟到了地上,大口地喘起氣來,隻這半刻不到的功夫,她就香汗淋漓,鳳冠歪斜,哪還有半點大晉後宮之主的風範呢。

  剛才的那個率先叫駡的宮女,指著慕容蘭,聲音都有些因為恐懼或者是憤怒而顫抖:「你,你竟然敢執劍傷害張貴人,陛下,陛下一定會滅你,滅你九族,誰,誰也救不了你!」

  慕容蘭冷笑道:「卑職在這裡的職責就是保護陛下的安全,一切有可能危及陛下的,無論是後宮嬪妃還是文武重臣,卑職都有權斬殺當場,張貴人違反陛下的聖命,強行想要闖宮,又對保護陛下的衛士出言不遜,肆意挑釁,影響卑職的值守,論罪,當與刺客同謀,如果張貴人不怕這些,大可以向陛下稟報,請他滅卑職的九族!」

  張貴人緩過了神來,氣勢已經全無剛才那樣囂張,畢竟,所有的宮鬥手段,在這個一言就可以殺人的女劍士,那渾身上下不怒自威的殺氣面前,都不好使了,她咬著嘴唇:「本宮,本宮也只是擔心陛下的身體,想要來探視一下,怎麼,怎麼就成要行刺陛下的同謀了?慕容蘭,你這樣誣陷本宮,本宮一定會向陛下申訴!」

  慕容蘭朗聲道:「陛下早有嚴旨,近日獨居此宮,不近任何後宮嬪妃,也嚴禁宮中飲酒,這些詔命早已經下達,為何張貴人抗旨不遵?作為後宮之主,當輔助陛下治國理政,若是連您也帶頭不遵聖命,又置陛下於何處?卑職如果跟您在這裡糾纏,精力分被分散,若是此時有刺客殺手前來,傷及陛下,那最後給滅九族的,恐怕就不止是卑職一人了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4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絕代雙嬌面對面

  張貴人咬了咬牙,站起身:「本宮就不信了,陛下在這宮中好好的,平平安安地過了幾十年,怎麼突然就有這麼多人要來行刺他了?把一直保護他的宮衛,內侍們盡撤不說,連我們這些嬪妃都不能見他一面了!哪有這樣的保護!?這裡只有你一人,別的衛士連蹤影都不見,若是賊人真的來了,你如何…………」

  慕容蘭突然一抬手,一道白光飛出,只聽「叭」地一聲,空中一樣物事落了下來,在掉地的一瞬間,「轟」地一聲,燃燒起了火焰,一下子照亮了殿前眾人的臉。

  張貴人吃驚地睜大了眼睛,身後的宮人們更是嚇得抱成了一團,支妙音淡然道:「張貴人,您看到了嗎?這是這兩天來第三起了,為了謀害陛下,連在空中可以飛行的機關鳶都用上了,請問,過去這幾十年,您可曾見過這樣的手段?」

  張貴人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是什麼妖牧,怎麼,怎麼會飛,還會,還會起火?」

  支妙音歎了口氣:「張貴人如果去過戲馬台,看過那格鬥,就不會發此問了,上古有機關術流傳,可以做出木制的牛馬,飛禽,讓其在地上行走,在空中飛翔,宮城守衛嚴密,普通活人無法混入,就通過這些機關器物,比如這隻機關鳶,身上裝了引火之物,一旦衝進那殿中,陛下就有焚身之險啊。」

  張貴人咬了咬牙:「原來,你們在這裡,是守著陛下,不是,不是…………」她說到這裡,欲言又止。

  支妙音淡然道:「張貴人請放心,我等一個是早就嫁為人婦,另一個則是遁入空門,你所擔心之事,絕不會發生,陛下上次在戲馬台得罪了天下世家,也得罪了劉裕所說的那個黑手黨,現在想要謀逆弑君的賊人,不是一般地多,我等必須護好陛下的周全,方有未來,在這個時候,恐怕任何人都不會有風花雪月的心思,張貴人可以放心,這裡既然你不能來,那別的嬪妃娘娘也不能來,只要陛下一天在位,你就會是後宮之主,毫無疑問!」

  張貴人的心下稍安,看了一眼慕容蘭:「慕容,不,臧上士,看在你盡力護衛陛下的份上,你剛才的放肆之舉,本宮可以暫不與你計較,不過,本宮需要提醒你一句,這裡是我大晉,是大晉的皇宮,不是你所來的地方,無法無天,以力稱雄之地,在這裡,一切都要講規矩,按法律行事,你現在護衛陛下,就是軍令,若是陛下出了半點事情,拿你是問!」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卑職必會以性命護陛下周全,也請娘娘早點起駕回宮,您千金之軀,傷痕需要早作處理才是。」

  張貴人恨恨地一拂大袖,轉身就走,本來在她的後方,隨行護衛,抽出劍劍槊擺開架式的二十餘名全副武裝的宿衛軍士,也都收起了武器,跟在其後面,列隊而去,漸漸地,她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殿的遠方。

  支妙音輕輕地歎了口氣:「慕容,你太衝動了,她畢竟是後宮之主,即使這次忍了你,下次見到皇帝,在面前告你的狀,也不是小事。」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現在只需要對皇帝的生命負責,其他的一概不管,這個要照顧那個要講情面,那皇帝的命還要不要了?我可沒功夫一邊打消一個後宮妒婦的小心眼,另一邊還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樣我沒辦法保護他。」

  她說到這裡,看著支妙音:「你倒是挺有辦法,能讓皇帝睡得跟死豬一樣,我想,恐怕不止是敲木魚這麼簡單吧。」

  支妙音點了點頭,轉身對著四周沉聲道:「你等暫且護好此處,我要跟慕容公主說說話。」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沒有什麼可以回避的現在。」

  支妙音淡然道:「這裡有你我手下的大批精銳暗探,殿中還有秘衛值守,不用擔心這會兒出事,只要皇帝不主動惹事,喝酒玩女人什麼的,那他自然性命無虞,我剛才的香裡有五石寧神散,可以助其入夢四個時辰,所以張貴人剛才那般大鬧,也沒吵醒他。不然若是他知道了天上有機關鳥,地道有木甲老鼠還害他,只怕會嚇得要跟世家言和了。」

  慕容蘭歎了口氣:「好吧,跟我來!」

  她說著,轉身走到了一邊的一處僻靜宮道,這裡四周一片開闊,完全無法隱藏身形,她站定了腳步,轉身對著就在自己身後的支妙音,沉聲道:「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想商量的事?對我這個兩次都違背承諾的情敵,你還會信任嗎?」

  支妙音淡然道:「如果恨你可以讓時光倒轉,那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可是你我都知道那沒用,眼光還得向前看,我來找你,不是為了你我之間的關係,而是為了劉裕的前程。」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我知道,劉裕只有跟你在一起,有謝家作靠山,才會有好的前程,你放心,這次的事情結束,我會想辦法找機會離開他,大燕現在的情況也不好,我大哥同樣需要我的説明,我也不可能永遠守在這裡,看著你們晉國各路勢力內鬥。」

  支妙音搖了搖頭:「我現在的這個身份,永遠不可能跟裕哥哥在一起了,而且,他現在心裡只有你,你若離去,他只會更加思念,現在我談的,是公事,劉裕跟著皇帝,沒有前途,只有想辦法讓皇帝死,內戰爆發,他轉而繼續在我謝家所掌握的北府軍中效力,才是正確的選擇。」

  慕容蘭歎道:「這個道理,我又何嘗不知,但是劉裕之所以是劉裕,就在於他絕不會作這樣的選擇,如果能與黑暗勢力同流合污,他還會活得這麼累,這麼艱難嗎?」

  支妙音的眼中冷芒一閃,走上前半步:「所以,這種事情,他不肯做,只有我們來代勞了。慕容,為了心愛的人好,是不是應該犧牲自己,做出貢獻呢?」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4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女兒何必不如男

  慕容蘭咬了咬牙:「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為了狼哥哥當然可以做任何事,哪怕這條性命也不要。但是若是我的行為連累了他,置他,置他的家人和兄弟於危險之中,那我是說什麼也不會做的。」

  支妙音微微一笑:「現在這樣,與世家,與黑手黨為敵,連北府軍都不會支持他,因為劉牢之,劉毅這些人是想跟世家聯手,成為其在軍中的代表而已,絕不象劉裕那樣想著把世家的田地分給百姓。至於那些跟著劉裕的兄弟們,一次兩次可以,但是如果一直跟著他做這種提著腦袋,卻得不到自己好處的事,時間一久,誰又會一直追隨呢?」

  慕容蘭冷笑道:「百姓們得了田地,就會感激給了他們的人,就會報恩,這是人之常情,劉裕北伐所需要的丁口,糧食,都會有。」

  支妙音歎了口氣:「普通的百姓哪會知道是劉裕在給他們爭這些?他們只會以為皇恩浩蕩,是皇帝,是朝廷給了他們這些田地。司馬曜的為人,我最清楚不過,他收回皇權不是為了有所作為,而是為了能讓自己更舒服地花天酒地,醉死溫柔鄉。就算裕哥哥真的幫他奪回權力,最後一樣是落得個鳥盡弓藏的下場,因為,北伐大業,必然會影響到皇帝的享樂。現在哪怕是黑手黨還不一定要取裕哥哥的性命,但是司馬曜此人,卻是更加地翻臉無情。」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你把司馬曜當成什麼了?只怕我那個不成器的侄子慕容寶,也不至於此吧。」

  支妙音微微一笑:「你家的那個寶寶只不過是因為怕別的兄弟得了皇位會要他的命,所以才拼命地要保自己的太子之位,實際上如果一有機會,他照樣會花天酒地,本質上,司馬曜,司馬道子,慕容寶,慕容緯都是一類人,太平世道當個守成之君沒什麼,但在這個亂世之中,無能又貪圖享樂的人,占了高位,就是天下人的災難。」

  慕容蘭冷冷地說道:「你究竟在為誰做事,謝家?還是黑手黨?!」

  支妙音的秀目中光波流轉:「為什麼我要為別人做事,而不是別人為我做事?慕容姐姐,在這個世上,你就生來要為別人而活嗎?」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你,你的意思是…………」

  支妙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異樣的光芒:「我們都是女子,不管我們能力有多強,多麼優秀,世人眼裡,我們都不過是男人的產物,被他們爭來奪去,為他們生而育女,不能自己真正地主宰自己的命運,更不用說天下了。就好比你,貴如公主,掌大燕的情報系統,但仍然你大哥的一念之間,就要嘛得和親遠嫁草原,要嘛去色誘劉裕,雖然你在跟劉裕在一起的時候,找到了真愛,但就算你根本不喜歡劉裕,為了大燕的利益,也得嫁給他,對不對?」

  慕容蘭咬了咬牙:「我的命運由我主宰,我大哥也不能強迫。」

  支妙音冷笑道:「只不過是因為你愛劉裕,願意這樣,如果沒有裕哥哥這個讓你傾心,讓你敢於背叛家國的男人,哪怕讓你去嫁拓跋珪,恐怕你也不會反抗吧。就象我一樣,家中大人讓我嫁劉裕就得嫁劉裕,讓我嫁皇帝就得嫁皇帝,若不是我想出這個遁入空門,落髮為尼的辦法,只怕剛才你在大殿門口要攔的,就不是張貴人,而是王皇后妙音了吧。」

  慕容蘭點了點頭:「可是男尊女卑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等也不可以逆天道而行,畢竟,男人在這個世上,占了絕對的統治地位。」

  支妙音沉聲道:「是的,男人的力量,體力遠遠勝過女子,這是他們在這個世上占統治地位的原因,但是,要是最高權力,就是鬥智不鬥力了,這點我們女人未必會弱。司馬曜這樣的人占著皇帝位置,難道就是天道嗎?劉裕這樣的英雄要給這樣的草包所驅使,難道就是應該嗎?」

  慕容蘭咬了咬牙:「你到底想說什麼,給個痛快話吧,不要拐彎抹角,我不喜歡這樣。」

  支妙音微微一笑:「我想說的就是,只要我們聯手幹掉皇帝,或者說稍稍鬆懈,讓皇帝給黑手黨害了,這樣對劉裕,對我們都有好處。你不必自己出手,只需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

  慕容蘭斷然道:「不行,劉裕現在負有保護皇帝的職責,皇帝如果出了事,那就是他的責任,跑不掉的,我這樣做,是害了劉裕,萬萬不可。」

  支妙音冷冷地說道:「難道我就不用擔責任了?劉裕只是負責殿外的守護,殿內的值守可是離不開我,真要是皇帝死了,第一個要找的還不是劉裕,而是我,那天在戲馬臺上,你們站在皇帝一邊,可是我們謝家也第一個跟其他的大世家拉開了距離,他們想要幹掉我們的心,並不比幹掉劉裕來的少。我都不擔心,你有什麼好怕的。」

  慕容蘭沉聲道:「那你有什麼辦法,讓劉裕脫身,讓你謝家脫身?」

  支妙音微微一笑:「你放心,這個世上除了劉裕,大概沒有人希望皇帝繼續活著,真要是皇帝死了,那些人更看重的只會是皇帝身後的權力分配,顧不得追究皇帝之死的責任,甚至因為馬上就要爆發的內戰,劉裕還會有用武之地,只要皇帝不是死於那些明顯的刺殺,我們就是安全的,慕容,我知道你也不希望劉裕繼續保著皇帝,因為那意味著他會很快北伐,跟你的族人刀兵相見,到時候,你夾在中間又要再次兩頭不是人,對吧。」

  慕容蘭咬了咬牙:「你想要皇帝死,究竟是為了誰,給我實話,我才會考慮要不要幫你!」

  支妙音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絕色的容顏,變得可怕起來:「為的是我自己,因為,如果皇帝大權在握,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逼我還俗,做他的皇后,如若不從,謝家王家都給給滿門抄斬!慕容蘭,你告訴我,換了你,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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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內戰盡破百年局

  慕容蘭緊緊地盯著支妙音的眼睛,這雙美麗的鳳目之中,充滿了恨意與殺戮,那熊熊燃燒著的怒火,仿佛可以吞沒整個世界,久久,慕容蘭才輕輕地歎了口氣:「我不應該幫你的,但是作為一個女人,我又不得不幫,因為,我也知道,對女人來說,一切都可以商量,唯有愛情,不可交易。」

  支妙音雙眼圓睜,聲音鏗鏘有力:「當年鄴城五橋澤慘敗,矛頭盡指北府軍,裕哥哥失蹤,叛賊奸細之名扣在身上,百口莫辯,所以,只有我們謝家需要承擔這個責任,相公大人被迫隱退,一邊跟黑手黨做交易,甚至最後選擇自殺以保全家族,一邊把我轉嫁給皇帝,以償裕哥哥之罪,若不是這樣,我今天又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

  慕容蘭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郗超害得你們好慘,妙音妹子,你的遭遇,我也非常同情,好在現在大仇得報,你可以…………」

  支妙音打斷了她的話:「大仇得報?哈哈哈哈,不錯,郗超是死了,但是我的惡運,,我們謝家,王家的惡運,還遠遠談不上結束,我現在仍然是出家身份,皇帝仍然對我垂涎三尺,你可知道,這些年來,他多少次對我糾纏不清?司馬曜是如何的色中餓鬼,只怕你根本無法想像,若不是我故意挑撥他們兄弟爭權,告訴他現在不能貪圖一時之快,與世家結怨,只怕,只怕我早就給他糟蹋了。」

  說到這裡,支妙音的眼中珠淚閃閃,幾乎要落下,她不願意讓慕容蘭看到自己現在這副脆弱的模樣,一轉身,偷偷抹起了淚。

  慕容蘭點了點頭:「所以,你騙司馬曜,只有皇權在手,天下他有的時候,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娶你,因此,你不希望司馬曜活著,是這個意思嗎?」

  支妙音轉過了頭,眼中已經不再有淚水,神色也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堅毅:「於公於私,我都不希望他活著,一方面是我不想被他霸佔,步我娘的後塵,我娘和我爹一生沒有什麼感情,形如路人,我從小看著我娘每日垂淚,自是不願意再受這苦。另一方面,司馬曜並不是象裕哥哥那樣,為了北伐大業而收回權力,他收回皇權只是不想受世家大族制約,以便自己的窮奢極欲,若他真的成功,必會先滅世家,再誅裕哥哥,引發大晉的全面內亂,最後輕則回到八王之亂,重則胡虜南下,漢家衣冠盡絕,所以,我必須要阻止他。」

  慕容蘭搖了搖頭:「你既然不想司馬曜奪權,為何一再地勸劉裕站在他這一邊,不是矛盾嗎?既要幫他,又要殺他,這是何意?」

  支妙音冷笑道:「因為原來的昌道之爭,兩邊勢均力敵,誰也不敢搶先發難,這麼多年來,一直不過是爭奪外藩刺史的位置,在外佈局,只有讓裕哥哥站在皇帝一邊,才可以促使他下決心,以武力手段奪回世家之田地,丁口,如此一來,才會引發內戰,只有內戰一開,大晉百年來的死局,才可以最終化解。」

  慕容蘭沉聲道:「你這個想法,跟黑手黨有何區別?你應該最清楚,內戰就是黑手黨想要的,難不成,你是他們一員?」

  支妙音搖了搖頭:「我說的解掉大晉的百年死局,就是對黑手黨。大晉從西朝開始,就一直被黑手黨暗中控制和影響,他們最初的建立,是為了秘密地聯手對付皇帝,避免被皇帝肆意誅滅,但玩過了頭,力量反而超過了皇帝,在西朝時,他們引發宗室內戰,剪除了司馬氏宗室的羽翼,從此可以堂而皇之地以前臺的世家身份來控制皇帝,可是他們嘗到了這種在暗中操縱一切的好處,就走向了另一面,不停地損害天下百姓的利益,以滿足其私欲,所以,我說的解除百年來的死局,不僅是要打掉為禍天下的司馬氏皇帝,也要消滅黑手黨世家。」

  慕容蘭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劉裕,用北府軍,來取代黑手黨?」

  支妙音正色道:「不錯,我們謝家和王家執政掌兵,劉裕為將,自可清掃天下,北伐成功之後,北方有大片新征服的土地和人口,可以分配給不搗亂的中小世家,以補償其土斷之後的利益損失,從此之後,恢復漢制,君臣相諧,良將領兵,如此方可長治久安,要達到這些目的,只有把皇帝和黑手黨同時消滅,非內戰不可。黑手黨有可怕的秘密力量,其存糧,軍械更是其根本,一旦逼其亮出這些底牌,才可能將之消滅,不然,只要有這些東西在,他們隨時可以東山再起。」

  慕容蘭歎了口氣:「這些道理,你為何不跟劉裕去說?他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應該能理解的。」

  支妙音搖了搖頭:「戲馬台時,我們都勸過他,裕哥哥為人正直,太重原則,以內戰來清洗奸邪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這個決心,只有我們幫他下,慕容,你如果真愛劉裕,就應該幫他走出這一步。」

  慕容蘭沉聲道:「可是劉裕畢竟身負護衛皇帝之責,真要是皇帝出了意外,那他如何脫罪,黑手黨知道劉裕必行土斷之事,跟他無法調和,有了這個機會,能不把他往死裡整嗎?你又有何辦法,來保全劉裕,還有他的兄弟們?」

  支妙音微微一笑:「這個並不難辦,我剛才就說過,如果是刺客弑君,那劉裕確實會擔責任,雖然罪不致死,但也會影響其掌兵大計,我們是希望劉裕在內戰之中掌握北府軍,斷然不願意這樣的結果,所以,得讓皇帝的死,與劉裕無關,慕容,剛才你無意之間,已經在這樣做了,我還得感謝你呢。」

  慕容蘭的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張貴人?」

  支妙音點了點頭:「不錯,我想這個時候,有人應該來勸說這位六宮之主,下最後的決心了吧。後宮裡的女人一旦被威脅到自身的地位和權力,那可是什麼也做得出來的哦,這就是最近你我單獨值守皇帝的原因,為了給張貴人心中的妒火,澆上最後一勺油!」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5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朱雀入宮挑是非

  建康,宮城,牡丹宮。

  張貴人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她的粉頸之上,一道紅色的劍痕,淺淺的,深約半分,血已經凝了,看起來格外地醒目,卻是沒有任何的包紮,所有的宮人們都大氣不敢喘半聲,甚至不敢動一下,就這樣全都靜靜地站著,生怕有半點聲響被這位一向性情暴烈的主子抓住,直接打死洩憤。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張貴人突然站了起來,抄起面前桌上的一個玉盞,就向門外扔去,她的聲音如同河東獅吼,在大殿內回蕩著:「本宮沒說過,今天不見任何人,也不聽任何消息嗎?是不想活了?!」

  「呯」地一聲,玉盞碎了一地,所有的宮人們全都嚇得跪了下來,而兩個披著斗篷的影子,則出現在了門口,張貴人本能地想要繼續叫駡,一場痛快的發洩,才能讓她消了今天受的這奇恥大恥,可是她的話剛到嘴邊,就生生收住了,因為她看到了這兩個斗篷客的臉,一個,是他的親哥哥張法順,另一個,則是戴著一張朱雀面具,眼中冷芒如電,全身上下,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張貴人咬了咬牙,轉頭對著殿中的宮人們說道:「全都退下,這裡不需要你們,去把外面大門看好,誰也不許來,若是陛下親至,你們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很快,殿中就只剩下了這三人,張法順歎了口氣,走到了妹妹的面前,目光一直盯著她脖子上的傷痕:「我的好妹子,你應該早點包紮一下的。」

  張貴人恨恨地說道:「我偏不,我就是要陛下看到,那個賤人是怎麼欺負我的!我治不了她,但陛下可以扒了她的皮!」

  朱雀冷冷地說道:「現在陛下的性命還有賴於她的保護,牡丹,你最好不要有這樣的幻想。」

  張貴人的臉色一變,看著朱雀,沉聲道:「你是何人?竟然敢大膽到直呼本宮入宮前的名字?」她看向了張法順:「阿兄,是你帶這個人來的嗎?為什麼要把我以前的名字告訴他?」

  張法順咬了咬牙:「這位,就是我以前跟你提過的恩公,若不是有他,我們兄妹早就餓死街頭了,又哪有今日的富貴,這些年來,你在宮中的那些手段,也都是恩公所為。」

  張貴人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什麼,你是說,這個人,這個人才是出那些點子的?不是你?」

  張法順苦笑道:「你阿兄的斤兩,你還不知道嗎?雖然有些才學,但你我出身平民,這些後宮爭鬥之事,奪取聖寵的手段,我又哪會知道?甚至,讓你在這個牡丹宮裡,都是這位恩公的用意呢。」

  張貴人咬了咬牙,對著朱雀行了個萬福:「多謝恩公,您這些年來對我兄妹的大恩,必將回報,說吧,您想要什麼,本宮必然全力幫您辦到。只是,近日陛下公務纏身,本宮也難見聖顏,只怕要遷延些時日了。」

  朱雀微微一笑:「牡丹啊牡丹,老夫今天來找你,這樣叫你,就是讓你知道,自己以前的身份,如果老夫想要那些榮華富貴,早就在你得寵當紅時來了,何必等到現在?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是張貴人,而是張牡丹,我來不是求你的賞賜,而是來幫你,不至於變回到張牡丹!」

  張貴人的雙眼圓睜:「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你有恩於我,也不代表你可以任意地侮辱我兄妹,畢竟,我現在還是這六宮之主!陛下欽封的張貴人,並不是曾經的街頭歌女張牡丹!」

  朱雀冷笑道:「你若是張貴人,給一個區區的守殿衛士劍傷玉體,皇帝又豈會不管不問?你現在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了,又貴在何處?自古後宮爭鬥,就是這樣殘酷,失寵得寵,都不過是一夜之間的事,一旦今天的消息傳開,那些給你壓制多年的各宮嬪妃,都會以為你聖眷不在,你以前整人的手段,只會被她們千倍百倍報復回來,到時候想要保條命,都是奢望了!所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啊。」

  張貴人的身體開始發抖,剛才她一言不發地獨坐,與其說是憤怒,更不如說是對這種情況的恐懼,她咬了咬牙:「這,這不是失寵,陛下,陛下只是要最近保護自己,他,他還是隻愛我一個。只要這陣子過去,那他,他一定會回到我的懷抱!」

  張法順歎了口氣:「我的傻妹子,這些年來,你為陛下親自挑選的宮人,內侍,甚至是衛士,自從那個劉裕來了後,說換就換,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陛下已經根本不信任我們啦!當年你是怎麼得聖寵的?就是因為你阿兄我是會稽王的謀士,當時這皇帝兄弟要聯手扳倒謝家,奪回皇權,所以才會我為謀士,你為貴人,可現在呢?皇帝兄弟二人都撕破臉了,我是會稽王的謀士,他如何還會再信你?就算劉裕來之前,他也不再象以前那樣寵你了吧。」

  張貴人喃喃道:「聽阿兄這樣一說,好像,好像還真的,不過,不過陛下仍然是每隔兩三天就來看我,而且,而且他也沒有寵別的嬪妃。」

  朱雀冷冷地說道:「因為皇帝的心,早就給那支妙音勾得神魂顛倒了,你應該知道皇帝,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那些送上門來的世家貴女,他興趣索然,你以前就是這樣勾著吊著皇帝,欲拒還迎,才讓他覺得與眾不同。這些年你幫他管理後宮,壓制那些世家女子,讓他很是出了一口當年被王法慧欺負的惡氣,倒未必是真的對你多喜歡,可是,作為一個女人,我想你能看出他看支妙音的眼神,和看別人的眼神有何區別吧!」

  張貴人咬了咬牙:「可是支妙音不過是個尼姑,再不可能嫁人,而且,而且她是王謝兩家的女兒,皇帝最恨大世家,又怎麼可能跟她在一起?何況,還有那個劉裕哪,支妙音以前可是他的女人!」
  
BabOdin 發表於 2019-9-13 15:05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巧舌如簧倒黑白

  朱雀冷笑道:「尼姑又不是死人,可以還俗,在佛教起源的印度,這種事並不少見,西域龜茲國的高僧,佛教大師鳩摩羅什,也在國王的要求下娶了國王的妹妹,此事,牡丹應該聽說過吧!」

  張貴人嚇得花容失我以,看向了張法順:「阿兄,你不是說,不是說這佛門弟子,不可能再行婚配嗎,怎麼…………」

  張法順哭喪著臉:「那還不是以前怕你胡思亂想,或者是對支妙音出手嗎?這個女人很厲害,你不是對手,不過她心裡只有劉裕,不會讓皇帝得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劉裕跟慕容蘭已經向天下人表明了愛情,支妙音再無可能,若是她肯轉而去追求聖眷,只怕你的那些個手段,全都不好使啦,這就是阿兄要帶恩公入宮見你的原因,明白了嗎?!」

  張貴人這會兒已經完全亂了分寸,今天的打擊接二連三,尤其是剛才的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她這會兒已經再也顧不得如何去報復慕容蘭這一劍之仇了,看著朱雀,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恩公,還請救救我們兄妹,我,我再也不想回到街頭啊。」

  朱雀輕輕地歎了口氣,扶起了張貴人:「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呢?」

  張貴人這下才意識到,自己對面前的這個男人,一無所知,她看向了張法順:「阿兄,這位恩公是…………」

  張法順驕傲地一指朱雀:「這位,可是跟以前謝安一樣位高權重的高門世家,也是阿兄的師父,阿兄得以成為會稽王的謀士,一步步地官居郡守,都是靠了師父的指點。」

  朱雀緩緩地說道:「以前,老夫和謝安等世家子弟,意氣相投,在一起縱論天下,後來相繼入仕,掌握了一些權力,所以,要安排個後宮嬪妃進獻給皇帝,或者安排個刺史,郡守之類的官職給普通人,對老夫來說,都不是太難的事情,你們兄妹當年流落街頭的時候,老夫發現了你們身上的過人之處,法順頗有才學,善解人意,而牡丹你天生媚骨,長袖善舞,所以,老夫一眼就相中了你們,多年來在後面扶持,現在,你們兄妹都面臨大麻煩,幫人幫到底,老夫這次來,就是幫你們解決這個麻煩的。」

  張貴人連忙拉著張法順一起下跪:「還請恩公,不不不,還請師父救我們!」

  朱雀歎了口氣,也不再拉二人,而是坐在了原來張貴人所坐的繡墩之上,眼中冷芒一閃:「你們可知,皇帝現在跟會稽王,跟高門世家間水火不容,究竟是為了什麼?」

  張貴人連忙說道:「我一婦人,不懂軍國之事,但只聽皇帝說過,說大權旁落,形同傀儡,這個皇帝,當得太不痛快,連嬪妃都是給人硬塞過來的,只有在我這裡,才能找到些許自由。是不是就是不想給人控制自己的生活,所以才需要奪回權力?」

  朱雀點了點頭:「大致就是如此,我大晉開國以來,南渡的高門世家為了大晉的江山,居功至偉,開國的元皇帝就曾經定下了王與馬共天下的規矩,以前西朝大亂,就是因為司馬氏宗室個個想爭當皇帝,而且手握重兵,最後打得神州陸沉,中原落入夷狄之手,有鑑於此,開國皇帝和世家功臣們就定下祖制,大晉的天下,田契,歸於各大世家之手,司馬氏宗室不得擁兵,割地,若君王不嫌,想要誅除世家,則各大世家有權行廢立之事,這點,我想你們都多少瞭解些。」

  張法順連忙說道:「正是,當年桓溫就廢過兩個皇帝,我原以為他是大奸臣,後來聽師父教誨,才知道廢帝乃是世家的集體決定,謝安也是支持的。」

  朱雀冷笑道:「所以說,司馬曜這個皇帝,也不過是世家給他的,得世家支持,他就是天子,不得支持,他就得讓位。本來幾十年來,這個規矩好好的,老夫為了保他江山,也讓你們兄妹當官的當官,當貴人的當貴人,就是想讓他過得舒舒服服,開開心心的,那些個政事,軍務,就交給我們這些專業的人士來處理,他本也不是那塊料,可不曾想到,司馬曜居然在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之下,起了異心,想親自掌權執政了。」

  「於是,他拉攏了司馬道子,讓其出任宰相,奪謝安之權,然後司馬道子再拉攏王國寶,為他分化瓦解世家,本來,老夫和謝安雖然交情不錯,但對他二十餘年把握相權,只為他謝家謀私利也多有不滿,所以對於司馬曜的舉動,也不加干涉,沒想到,他鬥倒了謝安之後,居然連自己的親兄弟也不放過,甚至,要對所有的高門世家下手,你們大概都知道,前日裡在戲馬臺上,他公然要說想收回天下世家的田契地契吧。」

  張法順恨恨地說道:「陛下誤信小人之言,糊塗啊。」

  張貴人咬了咬牙:「師父是想讓我去勸諫皇帝嗎?那我這就去。聽說這主意是那個劉裕出的,哼,這人背叛過大晉,還娶了慕容蘭這個敵國公主,陛下怎麼可以相信他,他一定是燕國的奸細!」

  朱雀搖了搖頭:「在戲馬臺上,劉裕在生死格鬥中連勝三場,更是蠱惑了那些平民百姓,讓他們聯起手來與世家高門作對,陛下誤判了形勢,荒唐地以為可以靠這些一時喊喊口號的普通百姓,就拋棄為大晉立過大功的世家高門。他任用劉裕夫婦來保護自己,撤掉了原來的所有護衛,內侍,擺明瞭就是要跟世家高門決裂,不可再轉變想法,而且,支妙音和她背後的謝家,王家,也想趁機奪回失去的權力,這回跟劉裕夫婦聯手,所以,張貴人想要進諫,忠心可嘉,但不可能成功,只怕你連皇帝的面,都不太容易見到了。」

  張貴人急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那,那可怎麼辦是好?支妙音若是得手,一定會還俗去當皇后,到時候,到時候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朱雀的眼中冷芒一閃:「要是司馬曜死了,她還怎麼當皇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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