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3724
BabOdin 發表於 2019-4-7 21:32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宜將剩勇追窮寇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上的戰機稍縱即逝,我們絕不能錯過,現在我以幢主的身份下令,全軍集合,飽餐一頓後,留原大營守軍在這裡接應劉將軍,其他人除了傷兵外,全部隨我繼續追擊!」

  劉毅勾了勾嘴角:「寄奴,你再考慮一下吧,萬一劉將軍來了後怪罪下來…………」

  劉裕搖了搖頭,直接制止了劉毅的話:「兵貴神速,現在是為了打贏,別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希樂,你如果不願擔這關係,可以留守這裡,向劉將軍報告我的決定。」

  劉毅歎了口氣:「也好,這裡畢竟也是要衝,萬一秦軍去而複返,強襲此處,也不能無人抵抗,這樣吧,我帶二百兄弟留守,配合原來的守軍和傷兵,你帶一千精銳追擊敵軍,也不會嫌人少吧。」

  劉裕微微一笑:「足夠了,那就一言為定!」

  從大營裡出發之後,劉裕沒有騎馬,所有的戰馬,都馱著將士們的盔甲與軍械,劉裕跟檀憑之等人一起,在前面牽馬而行,輕裝出動的老虎部隊將士們,以急行軍的速度,向前一路急奔,樹木與河流在飛快地向他們的身後倒去,荒原之上隨處可見白天裡被擊殺的敵軍屍體,偶爾還會碰到一些無主的戰馬,被這些奔行的北府將士們直接拿來當了馱馬,跟著一路前行。

  檀憑之一邊跑,一邊嘟囔道:「寄奴哥啊,不是我說,剛才希樂說的也有些道理,咱們已經大勝了,這時候再違令出擊,是不是不太好?」

  劉裕一邊跑,一邊搖頭道:「現在我考慮的不是個人的禍福,我們這場勝利只是消滅了敵軍的前軍騎兵,現在他們正是慌亂的時候,我們一鼓作氣地追擊,能打垮他們的士氣,如果成了,那敵軍的這幾萬大軍,就會給我們趕鴨子一樣地追。我相信如果是劉將軍看到了,也會作同樣的選擇的。」

  何無忌歎了口氣:「就算劉將軍會做同樣選擇,但你違令行事,立的功越大,他就會越恨你,寄奴啊,你為大軍謀勝負不錯,但是也得考慮自身啊。」

  劉裕笑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成了世家子弟了?咱們是純粹的軍人,軍人的存在就是為了打仗,打勝仗,別的事情,不要考慮太多。」

  他們邊跑邊說,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魏詠之皺了皺眉頭:「寄奴哥,天黑了,咱們是不是停下來宿個營?黑夜中行軍,很容易給伏擊啊。就算要走,也應該打起火把,不過這樣會讓敵軍一下子就看得清楚啊。」

  劉裕的眉頭一挑,笑道:「你這倒是提醒了我,傳令,每個軍士拿四根火把在手,全部點燃,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急行。」

  向靖睜大了眼睛,訝道:「寄奴哥你這是瘋了嗎?大黑夜裡點火把急行,這不是告訴敵軍我們的方位嗎?萬一敵軍來襲怎麼辦?!」

  劉裕正色道:「一人打四個火把,敵軍在黑夜之中就會以為我們有四五千人,還只是先頭部隊,咱們這一路狂奔,速度可不比戰馬慢,秦軍新敗,軍無戰心,還以為我們會以輕騎突襲,哪敢戰鬥?」

  「至於伏擊,更不用擔心了,他們現在不是列堂堂之陣穩紮穩打,本身都顏的那五千兵馬就是來突襲的,現在前鋒盡沒,他們這時候要考慮的是趕快收縮,而不是繼續進攻,怎麼可能在這一路上設下伏兵呢?要真有這個見識和眼光,也不會把前鋒全送光了。聽我沒錯的,就這樣一個人四支火把,全速急行,目標,彭城!」

  彭城南部,秦軍大營。

  一面「俱」字大旗飄揚之處,臨時軍帳之中,面黑如鍋底的匈奴大將俱難,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的塘報,在他的面前,跪著三四個丟盔棄甲,滿頭大汗的軍士,正是僥倖逃出前方的那場浩劫的都顏部下。

  俱難的手有些發抖,從軍這麼多年來,這種整部隊地潰滅,還是第一次碰到,他咬了咬牙,沉聲喝道:「步錄骨,你可看清楚了,敵軍有多少人馬?」

  那個名喚步錄骨的,是都顏手下的一個渠帥,胡人軍制往往是以部落為單位徵發兵力,都顏就是盧水胡的一個大酋長,統領了幾十個小部落,而這個步錄骨正是其中一個部落的小酋長,戰時受徵召時則帶領本部落的族人從軍,比起都顏運氣好的是,在攻打大寨時他留守後方大旗,所以也能在逃亡時撿回一命。

  步錄骨抬起頭,哭喪著臉:「大營中的晉軍多得不可計數,那鑼鼓一響,就鋪天蓋地地殺了出來,不僅有數不清的步兵,還有起碼幾千鐵騎,跑得煙塵滿天,我們衝進去的三千多兄弟,一下子就給淹沒了。」

  俱難睜大了眼睛,厲聲道:「混蛋,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是那個營地裡只有幾百敵軍老弱嗎?怎麼一下子多出千軍萬馬出來?!還有,島夷向來缺馬,哪來的幾千鐵騎?定是你們戰敗而逃,為了逃避失利的責任,故意誇大敵軍的戰力!還不從實招來!」

  步錄骨嚇得直接趴到了地上,磕頭如倒蒜:「副帥明鑒,小的不敢有半句虛言啊,若不是營中有千軍萬馬,我們的五千精銳怎麼會全軍覆沒?若不是敵軍有大隊騎兵追殺,都將軍又怎麼會給追上斬首?這些都是小的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啊!」

  其他的幾個逃兵也都紛紛磕頭髮誓,絕無虛言。

  俱難的額頭開始沁出大顆的汗珠,喃喃道:「難道,難道這些島夷真有這麼強的戰鬥力嗎?」

  一邊的邵保眉頭深鎖:「副帥,只怕我們上了晉軍的當了,他們怕是早有準備,在那大營中設了精兵埋伏,故意示我們只有幾百老弱殘兵,然後引我們入營後伏擊的,能一口吃掉我們五千鐵騎,只怕他們至少有五萬之眾,能追殺都***兵不少於數千,只怕是北府兵全軍出動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5
第二百八十二章 意外援軍來者誰?

  劉裕的話音未落,帳外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好個劉寄奴,還真的是厲害啊,這樣不眠不休地孤軍直入,也只有你會做到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看向了帳門那裡,只見一陣風傳來,幾個魁梧的身影直入帳中,為首一人,長須飄飄,卻是一身藍白色的勁袍,並非盔甲,可不正是那天師道的大師兄孫恩?

  檀憑之恨恨地說道:「怎麼會是你們?」

  孫恩身後,面帶微笑的盧循笑道:「檀道友,我們又見面了。怎麼,難道劉幢主沒有跟你們說過,我們神教弟子共赴國難,從軍報國的事嗎?」

  魏詠之一臉鄙夷地看著這幾個,三片兔唇不停地翻著:「你們不趁機作亂就是燒了高香了,還赴國難?!」

  巨漢徐道覆的臉色一變,銅鈴般的大眼一翻:「喂,魏詠之,說話不要太放肆了,咱們可是你教中的師兄呢。」

  魏詠之冷笑道:「神教不幸,出了你們這種奸邪,把持了神教的權力,我魏詠之的眼睛沒瞎,好歹還分得清好人壞人,現在只有寄奴哥才是我所心服的,至於你們,對不起,我就當沒認識了!」

  孫恩的眉頭皺了皺,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多說了,劉裕,這回我們是奉命而來,並非私事。請你配合一點。」

  劉裕微微一愣,奇道:「什麼意思,你們現在是在何人部下,有正式兵符和公文沒有?」

  孫恩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權杖,遞向了劉裕:「看看吧,這是玄帥的軍令!」

  劉裕仔細看了看這塊權杖,確實是謝玄的帥令,他點了點頭:「你們現在在玄帥麾下當親衛了?」他嘴上這樣說,心中卻是不太相信,謝玄明知這幫道爺的狼子野心,應該不至於真的用他們吧。

  孫恩笑道:「非也非也,我們這回拿的是玄帥的軍令,就是因為怕你不相信,其實我們現在是在小謝將軍手下聽令。」

  劉裕一下子心下雪亮,原來他們現在是在謝琰手下任職,這次北府軍正式出擊,謝玄自領中軍,而謝琰則統領左軍,謝玄的堂叔謝石則統領右軍,難怪上次老虎部隊選拔賽後就不見了這幫道爺,原來是另有高就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你們既然在小謝將軍手下,為何有此權杖呢?這回你們的任務又是什麼,要我們服從什麼命令?」

  盧循正色道:「劉裕,你出擊之後,全殲了都顏所部,這個消息傳回大營之後,正好我家小謝將軍與玄帥在軍議,他聽到這消息後,非常高興,小謝將軍要我們來接應你們,畢竟你只有一千人馬,孤軍直入,會有風險的。」

  劉裕勾了勾嘴角:「這麼說,你們是來接應我們的,那你這回帶來了多少人呢,能跟上我們的行軍速度嗎?」

  徐道覆哈哈一笑:「劉裕,你也太看不起我們神教道友了吧,咱們可是輕裝前來,不比你們跑得慢,你看,你才到這大營,咱們後腳就到,我們還比你們多跑了幾十路,從廣陵到三阿大營呢。」

  劉裕點了點頭,暗道這些道爺們跑起路來還真不是蓋的,在這火光之下,三個領頭傢伙的臉上,都是有點紅暈,甚至身上還隱隱會騰起些紅氣,不知道的人以為是汗霧,但劉裕見識過兩次徐道覆磕藥,知道這恐怕是食用那五食散的副作用了,也難怪這些人能跑得這麼快。

  劉裕正色道:「你們這樣一路狂奔而來,是不是有些累了,如果是服藥的話,只怕不宜久服,現在我們準備向前繼續追擊敵軍,這裡正好交給你們看守。」

  孫恩的臉色一變:「你還想繼續追擊?敵人可是騎兵,你這步兵已經跑了這麼久,追得上嗎?」

  劉裕自信地搖了搖頭:「追得上追不上倒在其次,只是我們必須要繼續給敵軍壓力,讓他們知道,我們還在繼續追擊。現在敵軍已經害怕,在這裡都不戰而逃,只要我們繼續保持壓力,那他們一定會更害怕的。」

  孫恩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們就更不應該在此停留了,小謝將軍說了,我們是來戰鬥的,不是給人看守大營的,劉裕,這回不要想扔下我們。」

  何無忌在一邊奇道:「你們這樣一身短打扮,無盾牌,無鎧甲,甚至連長槊也沒有,如何迎敵?難道就靠這些刀劍去跟騎兵作戰嗎?」

  孫恩笑著擺了擺手:「不是還有你們老虎部隊嗎,你們有長槊,有盔甲,有拒馬,可以跟騎兵混戰,等他們騎兵突不起來的時候,我們再上,這種亂軍之中的混戰,咱們道友可是最拿手了,檀道友,你說是不是啊?」

  檀道濟沒好氣地嚷了起來:「想來搶功就搶功嘛,說這麼多做什麼。不過,寄奴哥,他們說的也有道理,這時候咱們缺人手,這些傢伙打起來還是有兩下子的,要不就帶上他們吧。」

  劉裕看著孫恩的臉,平靜地說道:「既然有玄帥的軍令在此,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我有言在先,這回你們是配屬我軍作戰,當聽我指揮,如果有違軍令的行為,我有權在戰場上執行軍紀,這點還希望你們有心理準備。」

  孫恩的臉上肌肉跳了跳,轉而笑道:「這是自然,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咱們既然從軍,自當守軍法,你是幢主,是先頭部隊的主將,咱們是來幫忙的,自然也聽你調遣,只是現在咱們是在同一輛戰車上,希望劉幢主能盡釋前嫌,咱們聯手殺敵。」

  劉裕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孫恩的肩膀:「當然,既然是戰友了,就要同生共死,我們現在就要出發了,孫道長,不知道你的道友們有沒有作好準備,現在就出發呢?」

  徐道覆哈哈一笑,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藥包,打開黃紙,裡面的一些粉末給他一口就吞了下去,一陣紅霧頓時從他的身上騰起:「早就準備好了,追上三天三夜都可以啊。」

  劉裕勾了勾嘴角:「那麻煩三位先行,兄弟我隨後就到!」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5
第二百八十三章 誘敵道爺藏禍心

  孫恩的眼睛眨了眨:「我們先行?我們是輕裝步兵,可沒有你們的鎧甲盾牌長槊,如果敵軍發現了我們怎麼辦?要知道,我們可是不能結陣相抗的。」

  劉裕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敵軍發現你們,不然的話他們逃得太快了,我還沒辦法讓他們回頭呢。記住,如果敵軍發現了你們,返身回來想追擊你們,不要硬抗,往密林和河邊撤,他們如果是騎兵,奈何不了你們的。」

  盧循點了點頭:「這裡倒是邗溝一直通向山***網不少,我們要跑是能跑得掉,但你不是要跟他們打嗎,我們隻跑不打算什麼?」

  劉裕正色道:「敵軍如果發現你們就這五百多人,那會派一兩千騎前來追擊,他們也會怕中了埋伏,不敢輕易出動大軍,你們只需要將之誘出十里之外,我自然會列陣相待,到時候我們合兵一處,將這股敵軍消滅!」

  孫恩的眉頭一皺:「你就這麼確信他們一定會按你的設想打?」

  劉裕微微一笑:「為將者要料敵於先,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對敵軍的判斷沒錯,俱難雖然撤退,但並不甘心,他留下了精銳騎兵斷後,且行且走,並不是慌亂地一潰千里,這說明他們的軍隊還沒有散亂,撤退主要是因為黑夜之中不知我軍虛實。要知道,如果真的這麼撤了,俱難就只能以後受制於彭超,這對他來說,是難以接受的。」

  孫恩點了點頭:「這我也有所耳聞,出來時玄帥說了,敵軍兩個主帥不合,步騎分離,是我們的機會。按你這意思,敵軍騎兵還是想跟我們打一場的?」

  劉裕點了點頭:「正是,天亮之後,俱難能看到我軍的虛實了,隻你們這五百多人,是最好的誘餌,這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既不至於讓他用幾百騎兵就可以消滅,也不夠追他萬餘大軍的,他會以為這是我軍的先頭部隊,所以出於謹慎,隻派一兩千騎進行試探攻擊,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徐道覆哈哈一笑:「劉裕,你這分析的頭頭是道啊,不過就算他隻派兩千騎兵來追擊,你這千餘人,加我們五百人,就真的能吃掉他的這兩千騎兵嗎?那可是騎兵啊。在平原之上,無險可恃,按上次演習,一千五百人打一千都吃力呢。」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匈奴騎兵的戰鬥力,我已經在上次的大營伏擊戰中見識過了,他們不是慕容家的甲騎俱裝,沒那麼強的實力,一千五百人對二千騎,足矣!我要的就是吃掉這支騎兵,然後讓俱難惱羞成怒,率萬餘騎兵返回,與我們一戰!」

  這回輪到何無忌臉色一變了:「寄奴,我軍大戰之後,再去面對敵軍上萬騎兵,這可如何是好?這回我們不能伏擊,也沒有地形可以利用,平原之上沒有勝算啊。」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玄帥既然讓孫道長他們來了,那一定有大軍為後援,相信我,不出半天時間,我北府大軍的主力部隊就會趕到,到那時候,就是俱難的這萬餘騎兵,也休想走了!」

  眾人全都向著劉裕投來了嘆服的目光,孫恩點了點頭:「不錯,我們出發的時候,玄帥說過,大軍已經出發,劉牢之將軍的四千兵馬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大營,半日之內就可以跟你們匯合。所以我們如果能拖住敵軍,將他們的騎兵一口吃掉,自是最好不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好,就這樣辦,孫道長,請你先行一步,我會在離這裡北邊七里處的君川,與你會合。」

  孫恩頭也不回地向帳外走去,他的話遠遠地飄了過來:「我現在也是幢主,劉幢主,下次別叫我道長了。」

  當三人走出大帳之時,盧循湊到了孫恩的身邊,低聲道:「大師兄,你說這劉裕會不會使詐害我們,想借胡虜之手消滅咱們呢?」

  徐道覆瞪大了眼睛:「應該不至於吧,姓劉的起碼光明磊落,是條漢子。」

  盧循搖了搖頭:「你可別給劉裕的外表給騙了,這傢伙精著呢,這回師父密令我們要在此戰中建功立業,尤其是要觀察北府兵諸將的指揮風格,以圖後事。這一段來,看別的將軍用兵,都只能說是中規中矩,不出兵法,但這劉裕儘管只是個幢主,手下不過千人,用兵卻是如此了得,如果只是個忠厚老實的鄉野村夫,安能如此?」

  孫恩的眉頭一皺:「會不會是劉穆之這個死胖子教他的?」

  盧循一邊走,一邊低聲道:「不會,死胖子雖然精明圓滑,但是做事穩重,凡事都是先留退路,這種兵行險招,拿命去拼的事情,他不會做的,倒是劉裕,從賭博就能看出,他是那種一下子押上所有,用命去拼富貴的人,這樣的打法,只有他才會做。」

  孫恩點了點頭:「你的分析有道理,但是劉裕應該不至於借刀殺人,用胡人之手來消滅我們,再說了,我們有神藥,又是輕裝,實在遇敵之時,可以迅速往林中退隱,君川一帶我來過幾次,地形很熟,可以藏身的地方不少,就算劉裕有此意,我們也能保護好自己的。」

  徐道覆低聲道:「秦軍會不會留下伏兵來監視我們呢?」

  孫恩搖了搖頭:「他們大部隊已經撤了,即使有小股斷後部隊,也不足為奇,你們聽好了,這回我們是誘敵的,到時候按劉裕交代的辦,把秦軍引過來,不過,我們不要馬上就逃,而是要跟他們纏鬥一陣,再假裝敗退。」

  盧循的臉色一變:「大師兄,你的意思是?」

  孫恩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芒:「劉裕不想害我們,但我們不能留他啊,這可是恩師當時就說過的,難道你們兩個忘了?」

  徐道覆有些遲疑,勾了勾嘴角:「這樣,這樣不太好吧。我們現在畢竟是…………」

  孫恩冷笑道:「畢竟是這輩子不死不休的死敵。所以,引秦軍大隊騎兵消滅他,這才是我們要做的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5
第二百八十四章 處變不驚大將風

  劉裕安排好了手下的行動之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帳中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何無忌還站在那裡,若有所思。

  劉裕看向了何無忌,笑道:「怎麼了,無忌,在想什麼哪?自從孫恩他們三個來了之後,你的表情就有些不對勁。為什麼?」

  何無忌勾了勾嘴角:「我也說不上來,但總覺得這三個傢伙來的有點突然,他們說是小謝將軍派來幫忙的,但是連劉將軍的後續部隊都沒來,這些只能算編外人士的傢伙卻來了,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對於這些道爺們的底細,我比誰都清楚,雖然我從軍之後不再找他們尋仇,但不代表著我真的把他們當成朋友和自己人了。以我對他們的瞭解,他們是必須除我而後快的。」

  何無忌雙眼一亮:「那你也同意,這些妖道是來害我們的嗎?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讓他們擔任誘敵的重任?萬一他們故意使壞,把敵軍大部隊引來怎麼辦?」

  劉裕微微一笑:「我要的就是這樣。我要的就是敵軍大隊人馬前來!」

  何無忌愣在了原地:「這,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會真打算用這一千多人,來對付敵軍上萬騎兵吧。」

  劉裕笑著拍了拍何無忌的肩膀:「無忌,謝謝你的提醒,不過,一切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放心吧,如何道爺們沒安壞心,誘小股敵騎前來,我自會按今天的佈置打,如果他們真的有心害人,嘿嘿,我也絕不至於讓大家吃苦的!」

  半天之後,君川,長草原。

  已是初春,白雪消融,把這塊幹草原上潤得一片泥濘,在一處小高坡之上,高高地飄揚著一面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猛虎的戰旗,而千餘名戰士,多數伏身於半人高的長草叢之中,旌旗招展,風聲獵獵,而劉裕本人則帶著檀憑之等一應兄弟,站在這大旗之下,今天所有人都穿上了那種雙層精鋼劄甲,手持清一色的加長步槊,身邊則插著人手一柄的百煉宿鐵大刀,背上背著弓弩,一千多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經望向了北方。

  五六里之外,一片塵土騰空而走,胡騎的淒厲嘯聲與殺聲震天,馬蹄踏地的聲音,如響鼓重錘,一下下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震得他們的耳朵一陣陣地轟鳴。只有劉裕仍然神色輕鬆,表情平靜,看著遠處的那道煙塵,越來越近。

  檀憑之咬牙切齒地說道:「寄奴,咱們怕是上了這幫妖道的當了,他們招來的恐怕不止是一兩千敵騎,看這架式,敵軍像是上萬騎兵全來了,現在撤還來得及,我們打一兩千敵騎還可以,但打這麼多,寡不敵眾啊。」

  魏詠之歎了口氣:「寄奴哥,我昨天就說過,不能信這幫妖道,他們果然沒安好心,好在這裡的草很長,咱們只需要多布旌旗,大聲鼓噪,敵軍不知道我們的虛實,大概也不敢貿然攻擊,只要我們能拖上兩個時辰,援軍應該就能來了吧。」

  向靖眨了眨眼睛:「我看,要不咱們乾脆現在快跑,分散向河道與樹林轉移,敵軍騎兵也不敢進這些地方。在這裡打,沒有營寨,沒有大車,怕是要吃虧啊。」

  劉裕突然笑了起來:「怎麼,你們都害怕了嗎?敵軍數量一多,就不敢打了嗎?這可不象我認識的英雄好漢啊。」

  檀憑之等人的臉色都微微一紅,低下了頭,何無忌勾了勾嘴角:「寄奴啊,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昨天我就跟你說了這個事了,你說有辦法,現在敵軍大隊騎兵都來了,你也應該拿出辦法了吧。總不能真的這樣正面硬拼吧!」

  劉裕笑道:「辦法?諸位,我們天天練兵,天天吃苦,為的是什麼?」

  眾人全都大聲道:「滅胡,滅胡!」

  劉裕的眼中神芒一閃:「胡在哪裡?就在眼前!」他手中的百煉宿鐵刀向著遠處已經開始漸漸地從煙塵之中現身的敵軍騎兵一指:「這些胡虜自己送上門來,如此好的機會,你們難道不想把握嗎?」

  何無忌歎了口氣:「話雖如此,但我們人太少,敵軍數量如此之多,總不能送羊入虎口吧!」

  劉裕哈哈一笑,豪氣幹雲:「誰是虎,誰是羊?你們說,你們是什麼?」

  這下連草叢中的伏兵們都激動地放聲大叫:「我們是老虎,老虎,老虎!」

  劉裕笑著抄起了手中的長槊,走向了前方:「不錯,是男人就不要退縮,是老虎就要把敵人撕碎,兄弟們,前方不是一萬多勁敵,是一萬多個可以給我們建功立業的腦袋,隨我列陣而前!」

  何無忌咬了咬牙,走到了劉裕身邊,小聲道:「寄奴,別勉強,真要打的話,利用我們的這個地形,穩守不攻,還可以拖點時間,要是主動出擊,以步對騎,那是找死啊!」

  劉裕笑著推開了何無忌:「無妨,咱們打的就是主動進攻,無忌,你在這裡指揮,鳴鼓,老虎部隊,隨我列陣而前!」

  檀憑之等人全都迅速地戴上了頭盔,抄起了長槊,紛紛趕向了各自指揮的小隊,一面面的隊旗開始迅速地樹立起來,而伏身於長草之中的戰士也全都挺身而起,扔掉了身上掛著的枯草偽裝,頓時,陽光照在了他們的精甲之下,如同上千個發光體,照得幾里之外的敵軍騎兵,都是一陣亮瞎眼睛,紛紛停馬駐足,眯起了眼睛,無法直視。

  五里之外,一處小樹林中,孫恩趴在一顆大樹的樹梢之上,身上披滿了樹葉,一隻鳥兒在他的眼前樹枝之上跳來跳去,他卻是渾然不動,直到一陣勁風響起,一個藍色的身影飛上了樹梢,那鳥兒受了驚,震翅而走,轉眼就飛得無影無蹤了。

  孫恩勾了勾嘴角,看著爬到身邊的盧循:「你的動作太大了點,若不是離敵騎遠了,只怕會讓人看出來林中有人。」

  盧循微微一笑:「秦軍騎兵全都衝著劉裕過去了,哪會管這裡呢,離得這麼遠呢。道友們已經撤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師兄,你準備在這裡看完這一戰嗎?」

  孫恩的眉頭一皺:「劉裕在搞什麼鬼?他腦子沒壞掉吧。」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6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列陣荒原一觸發

  與此同時,劉裕陣前對面的匈奴騎陣之中,一面高高飄揚的「俱」字大旗之下,俱難的眉頭緊鎖,提著馬鞭,指著正列著五列陣型,持槊向本方行進的劉裕部隊,對一邊的邵保說道:「邵將軍,這些晉軍是什麼意思?找死嗎?」

  邵保勾了勾嘴角:「之前那幾百穿著藍衣,輕快剽捷的晉軍前來誘我們,本來末將是想要持重觀望,但是副帥卻堅持要發大兵回擊,這才讓我們來此,現在這千餘晉軍,看起來軍容嚴整,士氣高昂,但其中想必有詐!」

  俱難點了點頭:「是啊,這光天化日之下,不過千餘步兵,卻主動向我們這萬餘騎兵進攻,如果不是勇敢莽撞,蠢到極點,就是有伏兵,有詐!依你看,這附近有什麼可以設伏的地方呢?」

  邵保左顧右盼,還是搖了搖頭:「看不出來,這片戰場很詭異,到處是這種半人高的長草,極易埋伏下大隊人馬,我看,敵軍是有備而來的,就連那些個藍衣的輕裝士兵,也不見了蹤影,只怕敵軍就是要引我們前來,以伏兵消滅!」

  俱難勃然大怒道:「我這可是一萬多鐵騎,哪是這麼容易就能消滅的?!這裡沒有什麼大營,我不會象都顏這樣給他們鑽了空子!不過…………」

  說到這裡,俱難冷笑道:「這戰場情況確實不明,這樣吧,邵將軍,你的兩千本部人馬一直是斷後的精銳,這次正好作為前軍,打他一下,試試虛實,如果只有這千餘人馬,那就消滅掉他們,如果有伏兵,就迅速地退回,咱們還是按原計劃,精兵斷後,大軍先行,我們有馬,他們留不住我們的!」

  邵保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滿的神色,心中嘟囔道:「怎麼又是我。」但他不敢多說什麼,只有應了聲諾,就策馬而前,兩千左右的輕騎兵,隨著他的動作,開始迅速地在前方列起騎陣了。

  劉裕神色輕鬆,持著長槊,邁著堅定而標準的步伐,一步步地向前,站在他身邊的向靖眨了眨眼睛,說道:「寄奴哥啊,咱們,咱們真的就這樣跟敵騎兵開打了嗎?再走兩百步,可要走出長草區了啊,到時候咱們的底細,胡虜一眼就能看清楚了!」

  劉裕的腳步沒停,微笑道:「難道他們現在就看不清我們的人數嗎?」

  向靖急得一跺腳,這讓他停了半步,差點給後面的人撞上,連忙向前趕了兩步,邊走邊低聲道:「寄奴哥,咱們現在好歹還是在草叢裡,敵騎還會怕我們有伏兵,不敢全力衝鋒,要是出了這草叢,一片平原之上,敵騎衝殺,我們還有活路嗎?」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鐵牛啊,今天我就跟你說說兵法,所謂兵法,無非就是跟敵人在打心理戰,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我們越是這樣人數少,又主動攻,敵人就越是心慌,這草叢之處能伏多少兵他們不知道,要是主動進攻的話,剛才就直接衝過來了,哪會等到現在呢?」

  向靖的神色稍安,走路也變得平穩了不少:「可是,可是我們出去之後,不是不能讓他們迷惑了嗎,到時候有多少人一眼就看清楚了吧。」

  劉裕笑道:「可我們後面的草叢還在,風吹草低,看不清楚有多少伏兵的,他們還是不敢進攻。我們這千餘人,他們會以為是誘敵的,只會更起疑心。看到沒,現在他們分兵了,只留了兩千騎在前面列陣,一定就是用這兩千騎來攻我們了。」

  向靖定晴一看,笑道:「還真是跟你說的一樣呢,不過,就算只有兩千騎,在這平原之上對我們也是有優勢,我們要不要把拒馬和鹿角放下,置於陣前,作好防衝擊的準備呢?」

  劉裕哈哈一笑,突然站在了原地,他的長槊上指,在空中搖了幾搖,這個信號很快讓全軍都看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整齊劃一地停了下來,前排戰士的長槊全部端平,放下,指向了前方。

  向靖一邊放著槊,一邊低聲道:「寄奴哥,咱們剛出草叢,就在這裡列陣,是要等敵軍衝擊嗎?」

  劉裕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要的就是這樣,我們就在這交界之處列陣,敵軍更不知虛實,即使是這兩千騎,也不敢全速衝擊,我們的槊陣和弓弩足以制敵。後排的戰士們,截槊,準備飛槊射敵!」

  向靖反應了過來,哈哈大笑道:「對啊,咱們還有這招,正好用上呢,這些匈奴騎兵一定不知道咱們這飛槊的厲害,弟兄們,截槊啊!」

  就在劉裕下令的同時,對面的邵保也已經排好了陣形,彪悍的匈奴輕騎,或百人一隊,或六七十人一隊,都是按部落劃分,一個部落的男丁組成一個小隊,由各自的渠帥所統領,亂哄哄的,但總歸是在晉軍的面前,排出了一隊隊或是楔形,或是梯形的小騎陣,各自的渠帥們正在陣前拼命地鼓舞著部下的士氣,時不時地鞭打著幾個有點畏縮不前的士兵,來自不同部落的不同語言,五花八門,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嚎叫聲與怒駡之聲,成了這一邊的主旋律。

  邵保的眉頭越來越深地皺了起來,他身邊的一個副將,名叫述也可的,悄悄地湊了上來:「將軍,那俱難自己的兵馬不動,讓咱們來先衝,擺明瞭是想消耗咱們的,我們可不能完全聽他的啊。」

  邵保歎了口氣:「這道理我當然知道,但他是主將,我在這裡得聽他的,再說了,打仗總得有人先衝鋒吧。我看這晉軍恐怕有埋伏,後面的草叢裡十有八九是有伏兵的,你帶八百騎先衝,記住,不要直接衝陣,按我們匈奴的騎射之法,掠過敵陣,環陣射擊,這樣能試出敵軍虛實!」

  述也可點了點頭:「那我們要衝到敵軍陣前多遠的地方?」

  邵保勾了勾嘴角:「看起來晉軍嚴陣以待,一會兒可能會放出拒馬,硬衝亦是無用,衝到敵陣前五十步處變斜線掠過即可!」

  述也可哈哈一笑:「我會讓晉軍知道我們騎射厲害的,兄弟們,隨我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6
第二百八十六章 匈奴騎射掠晉陣

  這時對面的匈奴騎兵們離開晉軍前軍約有三百步左右,處於弓箭射程之外,也停了下來,那道匈奴騎兵來時奔騰的黑氣漸漸消散,原來是馬奔跑時卷起的塵土,劉裕粗略估計了一下數量,所有的匈奴騎士都騎在戰馬之上,足有兩千之眾。

  匈奴的馬都沒有甲,甚至馬上的騎兵也多是著棉袍而不是鐵甲。

  但敵軍人人配著一張碩大的弓,一看皆知是強弓,至於他們手持的兵器,則是五花八門:長矛、狼牙棒、戰斧、馬刀、銅錘,應有盡有。

  劉裕看到對方陣前,一員白甲將軍在陣前來回地策馬橫馳,不住地向已方窺探。視線裡的數千敵騎中,只有他一人是全副盔甲,這會兒離著本方一里左右。

  趁著他沒看著自己的功夫,劉裕拿起鐵胎弓,搭上最長的一枝長杆狼牙箭,算好角度,風向,仰天一箭射向空中。

  只見那白甲敵將還在看著別處,突然覺得勁風襲來,一抬頭,只見一枝羽箭順著陽光,帶著淒厲的嘯聲向自己飛來,再想閃躲已是來不及,羽箭帶著從空中落下的巨大勢能,劃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彈道,一下子射穿了他的脖子。

  白甲將大叫一聲,翻身落馬而亡,喧囂的匈奴鐵騎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而晉軍前排的壯士們則暴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

  一般的弓箭射程不過六七十步,即使臂力驚人的長弓手,採取這種向空中弧線式吊射的方式,也只能射到一百多步,那白袍將雖是在陣前來回賓士,距離劉裕也起碼有一百五十步以上,居然被一箭斃命,這準頭,力度實在是駭人聽聞,饒是匈奴陣中多神射手,見此神技也都相顧失色。

  劉裕一擊得手,洋洋得意,他很享受這種在萬軍陣前,被已方甚至敵方山呼海嘯般地膜拜的感覺。他回頭對著正在對著自己拍手叫好的向靖等人笑道:「看到沒有,敵騎也沒什麼可怕的,他們也是人,也會死,今天,吾當與諸君共破之!」

  所有的北府將士們齊聲大叫道:「滅胡,滅胡,滅胡!」一邊嚷著,一邊使勁地踏地,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鋪天蓋地。

  對面的述也可咬牙切齒地看著劉裕,剛才出去給一箭射殺的,正是他的族弟,本想在晉軍面前耀武揚威一番,卻沒想到直接給對方一箭斃命,他厲聲吼道:「衝鋒,射死他們!」

  一陣沉悶的號角聲響起,立於匈奴軍陣最前方的述也可,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狼牙棒,在他的身後,八百騎兵開始緩緩地行走,慢慢加速,加速,再加速,疾馳,奔跑,衝刺!

  訓練有素的匈奴騎兵們,發出一陣懾人心魄的吼叫聲,把速度從靜止加到了最大,四蹄狂奔,如奔雷追月,八百騎兵,卷起漫天的塵埃,如同一道黃龍一般,卷向了二里之外的晉軍排攢方陣。

  劉裕厲聲吼道:「弟兄們,落槊!」

  本來晉軍們都是一手扶著長達二丈的超長步槊,立在原地,聽到劉裕的命令,被數不清的軍號下達之後,陣陣號角之聲在一線的五百方陣士兵中傳達,軍士們發出齊聲的怒吼,把長槊改為雙手所持,舉與腰齊,而槊杆的尾端,則掛著一個個的小銅塊,以平衡這長約二丈的超長步槊。

  第一排的軍士下蹲,長槊呈三十度斜向上舉,而第二排的軍士則把長槊架到了前排同伴們的肩頭,前方的軍官們粗野的吼聲傳遍整個戰場:「頂住,頂住!」

  鐵蹄踏地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如晉軍的前方一線戰士們的心跳聲,在不停地加速著,煙塵已經隨著狂風,把一線的晉軍士兵們包裹在了片片煙霧之中,讓他們睜開眼睛都變得困難。但是,隨著第一波鐵蹄聲直接衝過來的,不是真正的胡騎戰馬,而是一陣暴風雨般的弓箭!

  站在一線的兩百餘名晉軍長槊手們,頓時身上就成了箭垛一樣,這些身著重甲的槊手們,都是些天生勇力的壯漢,身上也披著兩重精鋼鎧甲,幾乎是整塊大鐵板擋在了胸前,密密麻麻的甲片套在皮甲之上,這樣的防護力,足以擋住當面搏殺時所挨的刀劍。

  可是面對這些幾十步距離內,匈奴軍鐵騎所射出的弓箭,這些三石以上的騎弓或者是二石以上的騎弩所發的弓矢,足以在這個距離上打穿大木盾牌,那些套了皮甲的精鋼鎧片,也有不少給射穿,而沒有重甲護衛的地方,尤其是面門這塊,更是中箭即穿顱,時不時地有人直挺挺地轟然倒下,而後排的同伴則迅速補上,一陣箭雨洗過,前線的地上倒了十餘具屍體,陣型卻仍然是不動如山。

  從晉軍方陣的空隙之中,衝出了百餘名手持步兵弩的弩手,對著煙塵之中,也不用瞄準,就是一陣連弩發射,如飛蝗般的弩矢鑽進煙塵之中,矢尖透甲,入肉之聲不絕於耳,而不時地也有馬匹倒地的聲音和嘶鳴慘叫,響作一團。

  晉軍的長槊手們發出一陣歡呼,前排的軍士們挺起了身子,站直了,就要向前方衝擊,可是煙塵之中再次飛出一陣弩矢,剛剛起身的排攢手們,這一下又給射倒二十餘人,陣型也是出現了小小的混亂與不整。

  就在這時,排攢方陣的右側面,再次飛來一陣密集的弩矢,那是匈奴軍的騎兵在用弧線掠過敵軍的正面後,沒有象普通的騎射圓環一樣退回後方,而是繼續斜著向前,衝向了敵軍的側翼。

  由於這時候煙塵大作,四面不辯東西,晉軍的長槊方陣,側面受到了一陣弓矢打擊,相對於其高度防護的正面,其側翼的盔甲明顯要薄弱了不少,尤其是脖子這裡,有些人是給一箭射穿,慘叫著丟掉了手中的排攢,拼命地抓向了自己脖子上的血洞。

  劉裕的神色冷峻,大吼道:「不許亂,側翼轉向迎敵!」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6
第二百八十七章 陣前辱屍誘敵攻

  一陣軍號聲響起,側翼的三個長槊方陣,齊齊地旋踵向右,本來迎向前方的槊尖,這回除了前面的三排軍士外,齊齊地指向了側翼,而二百餘名弓弩手們也紛紛奔到陣外,對著外面的煙塵中就是一陣亂射,檀憑之一人當先,站在陣前,大弓連珠炮似地不停發射,不時地有箭矢從他的身邊飛過,可他卻是紋絲不動,手中扣了一把箭枝,例無虛發,幾乎每一箭射出,都會有一聲慘叫聲傳來。

  受他的影響,晉軍的弓箭手們個個都是速射,雨點一樣的弓箭射進了煙塵之中,而煙塵之中,匈奴騎兵再次發出一陣陣慘叫之聲,隨之而來的,那些回擊的箭矢也少了許多,含糊不清的叫駡之聲與戰馬的悲鳴之聲此起彼伏,而馬蹄之聲則漸行漸遠。

  當風塵慢慢散去之時,晉軍正面的戰場之上,可以看到已經東一堆,西一片地躺滿了敵軍人馬的屍體,粗粗一看,足有四百多具,而將傷未死的士兵們,則倒在血泊之中來回翻滾,哀號。看到這裡,劉裕哈哈一笑,大聲道:「兄弟們,敵騎被逼退,打得好!」

  晉軍的將士們齊齊地發出一陣歡呼之聲:「威武,威武,威武!」

  劉裕把臉上的鐵面當掀了起來,他的臉上神色平靜,沒有多少汗水,這一戰對他來說,可謂輕鬆愉快,他扭頭四顧,迅速地根據地面上的屍體和傷患的情況判斷起這一次交鋒的得失來,本方因為身著重甲,加上步弩犀利,在這一波對射中占了絕對的優勢,匈奴騎兵沒有上前衝陣,而是在五十步外對射,儘管是馳射,但是仍然吃了大虧,隻這一陣,就損失了四百多騎,回去的不到半數,而本方的損失,不超過十五人,傷者大約二十餘人,可謂微乎其微。

  劉裕遠遠地看向了側面的檀憑之,剛才這一戰的關鍵就在於檀憑之牢牢地守住了側面,只見挺立在陣前的他,威風凜凜,手持大弓,身上插了十幾枝羽箭,但所中皆非要害,甚至沒有血從這些中箭處落出。劉裕的眉頭一皺,大聲道:「瓶子,還撐得住嗎?」

  檀憑之的聲音隔了一百多步隨風傳來:「無妨,連血都沒流,不影響作戰。」

  劉裕點了點頭,沉聲道:「把屍體和傷患搬走,輕裝士兵上前收取敵方首級,速度要快,槊手準備上前頂,迎擊敵軍下一波衝擊!」

  一邊的向靖眉頭一皺:「寄奴哥,敵軍雖退未敗,很快就會回來衝擊,這時候收首級,不太好吧!」

  劉裕哈哈一笑:「不收首級,怎麼能逼得他們全線衝擊呢?!鐵牛,你親自帶人去,記住要快,對了,可以放肆一點,激怒對手才是首要之事!」

  向靖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邵保的臉色陰沉,看著前方的戰場,幾十匹死了主人的馬兒,在戰場之上低頭逡巡著,有幾匹還在舔著自己已經戰死的主人,似乎想讓他站起來,而百餘匹身上中了許多箭枝,倒在血泊之中還沒有斷氣的馬兒,則發著臨死前的哀鳴,混合著一些傷兵們垂死的哀號,讓這裡剩下的千餘騎士們,個個沉默不語。

  一陣散亂的馬蹄聲響過,三騎東倒西歪的跑了過來,為首一人,正是術也可,跟剛開始衝擊時那意氣風發相比,這會兒的他已經是狼狽不堪,頭盔已經不翼而飛,滿臉盡是血污與汗水,辮發也完全散亂,一頭的亂髮在空中飛舞,身上插了七八箭,不停地能看到血水從幾處插得比較深的箭矢處透出,若不是他有遠遠好過普通士兵的鎧甲和內襯絲綢內衣,只怕早已經跟那些回不來的同伴一樣,一命嗚呼了。

  邵保的嘴角勾了勾:「術將軍,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術也可的眼中淚光閃閃,大叫道:「不,將軍,這仗打得窩囊啊,咱們只是騎射,卻不衝陣,這才會吃了大虧,請你再給我五百士兵,這回允許我當先突擊,我一定踏平這些晉軍的防線,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

  邵保咬了咬牙:「不行,敵軍的陣中暗藏殺機,我們衝到他們五十步的面前都是巋然不動,一定有所準備,現在我們不能意氣用事,強衝敵陣,還是請俱副帥發兵相助吧。」

  他的話音未落,一邊的一個傳令兵突然叫道:「將軍,你快看,晉軍有變!」

  邵保和術也可同時看向了對面的戰場之上,只見晉軍陣中,跑出了近百名輕裝軍士,沒有著甲,而是身著單衣,手持明晃晃的鋼刀,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前方的那片匈奴騎兵的屍體處,一個個手起刀落,也不管那些在地上的匈奴人是死是活,紛紛砍下了腦袋。

  他們的速度很快,出刀乾淨俐落,絕不多話,如同一幫屠夫在殺牛宰羊一般,很快,一百多個腦袋就成了別在他們腰上的戰利品。

  術也可哭出了聲:「八哈兒,八哈兒!」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八哈兒的屍體,被一個壯如熊羆般的赤膊大漢直接剁了下來,提在了手上。

  似乎是心靈感應,那個大漢正是向靖,他一刀砍下了在地上的一個衣飾華麗,顯然並非普通士兵的匈奴人的首級,心中一動,看向了對面,只見兩里之外的匈奴陣營中,一個將官模樣的人正在捶胸頓足。他哈哈一笑,提起了這個首級:「胡狗們,你們是想要這個嗎?過來拿啊!」

  所有的晉軍輕裝士兵們同時哄堂大笑:「就是,來拿啊,不來是孬種啊!」

  術也可大叫一聲,幾乎要吐出血來,他扭頭看著邵保,幾乎是在哀求:「邵將軍,求你讓我再衝一次吧,不為八哈兒報仇,我,我死不瞑目啊!」

  邵保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死死地握著馬鞭,卻是一言不發。

  向靖眼珠子一轉,笑道:「不敢來拿是吧,好啊,弟兄們,咱們自己玩!」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6
第二百八十八章 飛槊漫天大殺器

  向靖說著,把那八哈兒的腦袋一把扔在了地上,飛起一腳,就象踢球一樣,一下子踢出了八尺遠,這個腦袋在地上滾來滾去,活象個西瓜。

  其他的士兵也紛紛上前,笑著對這個腦袋又踢又踩!

  術也可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也不看邵保了,一馬就奔了出去,大吼道:「不怕死的,跟我來!」

  不等他的話飛出舌尖,早有三百多騎跟在他的身後,呼嘯而出,邵保咬了咬牙,一揮手:「全軍出擊,直衝敵陣,不用弓箭,直接突陣!」

  另一邊的一個副將臉色微變,上前一把拉住了邵保的韁繩,大聲道:「將軍,不能輕動啊,還是等等俱副帥的援軍吧。」

  邵保狠狠地一馬鞭抽在了這個副將的手上,疼得他瞬間就鬆開了馬韁,只聽邵保大吼道:「笨蛋,現在士氣如虹,群情激憤,正是可用之時,怎麼可以言退?就趁著這股子氣,衝過去,碾碎他們!」

  邵保吼完之後,也不顧這個副將,鞭子對著馬臀一抽,戰馬長嘶一聲,四蹄奮飛,就向著對面的陣營衝了過去,而所有的騎兵都抽出了手中的馬刀,長槊,狼牙棒這些格鬥兵器,還是有人掏出了套馬索,沒有人再拿弓箭,直衝著對面那些還在把首級當球踢的晉軍衝了過去。

  邵保身邊的那個副將恨恨地一拍馬鞍,轉身跑向了後面,那是俱難所在的本陣,很快,他就衝到了陣前,俱難的眉頭緊鎖,倒提著一把長槊,在陣前正來回逡巡著。

  副將對著俱難一行軍禮:「副帥,邵將軍他…………」

  俱難擺了擺手:「我已經看到了,不用多說。」

  副將點了點頭:「末將以為,邵將軍孤軍衝鋒,怕是要吃虧,我們是不是應該派軍支援,以為後繼?」

  俱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沉聲道:「不,按兵不動,我就是要邵保給我試出對面的虛實!」

  向靖一邊踢著那個腦袋,一邊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兩里外的敵軍,當那術也可剛動的時候,他就已經直起了身子,捧起了那個首級,而當邵保也衝出來時,他哈哈一笑,提著那個已經被塵土染得看不出五官形狀的首級,笑道:「來啊,來拿這腦袋啊!」

  他一邊笑著,一邊揮手指揮著手下,迅速地退入了陣中,劉裕站在陣前,滿意地點了點頭,順手拉下了自己的面當。

  在劉裕的這個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對面的騎兵,如狂龍一般,全速向著自己衝擊,優良的匈奴戰馬,在百步之內就把速度加到了最大,馬上的騎士們踩著馬鐙,揮舞著手中的兵器,一個個狀如惡鬼,直向自己這裡衝來。

  劉裕緩緩地舉起了手,而測距兵在聲嘶力竭地吼叫著:「敵距二百步!」

  「穩住,不動!」

  「敵距一百五十步!」

  「穩住,不動!」

  「敵距一百步!」

  「落槊!」

  所有的北府將士們齊聲吼叫,剛才還向天舉的幾百根長槊,同時放下,斜向上舉,如同一片尖銳的長矛森林,直指對面直衝而來,已到百步的敵騎。

  術也可已經血貫瞳仁了,他的身子直了起來,夾著一杆足有一丈長的騎槊,忘乎所以地大吼道:「就憑你們也想擋我們騎兵衝擊!去死吧!」

  而隨著他的這聲大吼,所有的匈奴騎士們全都發出了恐怖而淒厲的戰嚎聲,在他們的眼裡,對面的晉軍步兵,就是他們鐵蹄之下的亡魂,不少人甚至已經伸出了舌頭,開始舔起嘴唇,一如狼在撲向自己的食物時的那種動作!

  劉裕的手已經舉到了半空之中,他的眼中冷冷地放著光芒,直刺對面衝來的敵騎,甚至每張匈奴人的臉,都能在他的眼中看得清清楚楚,測距兵的吼叫聲已經在微微地發抖:「敵距八十步!」

  劉裕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陣衝天的殺氣,他猛地把手中的長槊向下一放,抄起了插在身後的一枚斷槊,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擲了出去,與此同時,他的吼叫聲讓身後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丟他老母!」

  所有的北府軍士們全都吼道:「丟他老母!」

  除了在第一排持槊列陣的三百名軍士外,後排的所有人,都飛快地抄起了這些插在身邊的斷槊,也不用瞄準,狠狠地就向著前方扔了出去!

  術也可只覺得剛才還因為陽光的照射,而閃閃發光的前方晉軍步陣,一下子黑了下來,好像是烏雲蓋住了太陽的光芒,他抬頭一看,卻只見到了一片騰空而起,黑壓壓的,如烏雲一般的東西,正在急速地向著自己這裡接近,帶著淒厲而恐怖的呼嘯之聲,瞬間即至。

  術也可張大了嘴巴,因為,他這一下分明看到了,那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閃著寒光的,大約兩三尺長的槊杆,而那足有半尺多長,開著血槽,三棱尖頭的槊尖,則無情地向著自己掃來。

  術也可本能地抬起了手中的長槊,想要撥掉離自己最近的一杆飛槊,可是他的騎槊剛抬到一半,就足有三根斷槊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胸膛,剛才救了他幾命的連環鎖甲,在這飛槊面前,如同紙糊一般,而這一杆飛槊不僅狠狠地紮入了他的身體,還去勢未盡,直接就在他的胸口開了一個碗口粗的血洞,然後又飛出七八步遠,帶著術也可心肺的碎片,殘肉,穩穩地插在了後面的地上。

  術也可低頭一看自己的胸口,只見內臟混合著鮮血,嘩啦啦地往外流,他甚至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就雙眼一黑,栽到了地下。

  就在術也可落地的那一瞬間,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看到的,是自己身後的同伴們,在成片地被這些飛槊所貫穿,甚至直接撕成了碎片!戰場之上,甚至連受傷後的慘叫聲也聽不到,血腥的霧氣混合著地上的塵土,騰空而起,三百多名率先突擊的匈奴騎兵,幾乎在一瞬之間,就全部給打倒在地,連一匹活馬也沒留下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7
第二百八十九章 長刀破敵割麥師

  就在術也可身後突擊的千餘名匈奴騎兵,這下子全傻眼了,他們離前方的同伴距離不過百步,甚至來不及減速,邵保本人一馬當先,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前方百餘步的先頭部隊,就這樣給一片漫天的飛槊給串成了人肉串,滿地都是殘缺不體的人馬屍體,甚至還有些人直接給擊出馬背,一槊貫穿胸背,生生地給釘在了地上,那場面,不是一般地血腥殘忍,即使是殺人如麻的這些匈奴騎士們,也都個個色變,甚至連減速也忘記了。

  隻這一瞬間愣神的功夫,這第二陣的匈奴騎兵就衝出去了六十多步,只是這會兒連戰馬都害怕了,開始自動地收起了步伐,逡巡不前,任由那些馬上回過神來的騎士們如何鞭打腳踢,都難向前或者是向後邁出半步了。

  劉裕冷冷地看著前方的戰況,他的目光落在了對面正在拼命地打馬,企圖恢復對戰馬控制的邵保,那一身大鎧在眾多穿著皮甲的騎兵中格外地明顯。一邊的向靖興奮地說道:「寄奴哥,繼續飛槊攻擊第二陣的敵騎嗎?」

  劉裕搖了搖頭:「不,槊寶貴,後面還有上萬敵騎,要留著再打敵軍的前鋒,現在敵軍後隊騎兵已經混亂,我們持刀上前即可,傳令,向前迅速衝擊,散陣殺賊!」

  他說著,把手中的長槊往地上一插,從背上插出了百煉宿鐵刀,雙手持著,順勢一舞,舞出一個鬥大的刀花,厲聲道:「北府軍,上前殺賊!」

  劉裕第一個衝了出去,而身後的戰士們,也全都和他一樣,雙手持著百煉宿鐵大刀,飛奔上前,千餘名重甲大刀戰士,如同上千頭奔騰的猛虎一樣,直撲向幾十步外的敵軍騎兵。

  邵保大吼道:「整隊,反擊,不要慌,不要亂!」

  但是對方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吼叫聲,伴隨著衝天的殺氣,滾滾而來:「滅胡,滅胡,滅胡!」

  而在後方的小崗之上,何無忌乾脆脫掉了身上的甲胄,赤著上身,抄著兩面鼓槌,拼命地擺著,四十多面牛皮大鼓,發出地動山搖的聲浪,配合著前方戰士們衝擊時的戰吼之聲,風雲為之變色,一邊的河水也為之沸騰,即使是千餘人的這種衝擊,也有千軍萬馬的那種氣勢,平時的所有訓練在這一時刻起到了效果,哪怕是散陣衝擊的老虎戰士們,也是一可當十,甚至當百,勢破敵膽!

  不僅是邵保,就是在邵保陣後的俱難,這會兒也是目瞪口呆,剛才不動如山的晉軍軍陣,這會兒衝擊的時候,那氣勢實在是太過震撼了,他的耳膜被晉軍士兵衝擊時的聲浪,以及被戰鼓所加強的那種氣勢震得嗡嗡直響,連心臟都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了。

  而他身邊的眾多戰士,這會兒個個面無人色,哪還顧得上上前支援,所有人只有一個念頭:離這些殺神遠點,再遠點!

  邵保好不容易控制了一下的戰馬,這會兒隨著晉軍衝擊時的那種氣勢,變得再次失控了,直接是發癲似地跳個不停,邵保咬了咬牙,乾脆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他大吼道:「傳令,下馬步戰,結陣,快結陣啊!」

  而他身邊的百餘名護衛部曲,如夢初醒,紛紛跳下了馬,傳令兵在用手中的胡哨飛快地吹奏著,把邵保的命令傳達給每個戰士。

  可是,這千餘名匈奴騎兵已經膽寒,不少人根本不等邵保的命令,就開始打馬回逃了,而那些不能控制自己戰馬的士兵,很多人乾脆跳下戰馬,扔掉身上的甲胄與兵器,頭也不回地向後逃跑,連身後的同伴都不管不顧了。

  邵保氣得跳腳大罵:「回來,你們這些懦夫,快回來!」

  但是他越是這樣說,身後的人跑得越快,就連他的親兵護衛,也有不少人扭頭加入了逃跑者的行例了,這千餘匈奴騎兵,居然就這樣直接潰散,不復成軍。

  邵保正不知所措之機,突然只聽到一聲厲吼:「拿命來!」

  他一扭頭,只見一員身長八尺,壯如熊羆的大漢,手裡抄著明晃晃的雙手大刀,已經衝到自己面前十步之內,邵保的心猛地一跳,這才意識到敵軍已經殺到面前,自己退無可退了,這一下索性血氣上升,大吼道:「老子跟你拼了!」

  他抄起手中的狼牙棒,雙手舉過頭頂,猛地向來人砸下。

  來者正是劉裕,面對這一下泰山壓頂般的重擊,他根本不閃不避,也不架刀硬格,直接腳下一個加速,如閃電一般地掠過了邵保的身邊,而本來舉過頭頂的百煉宿鐵大刀,直接橫過身側,與他人一起,飛快過劃過了邵保的身體。

  邵保只覺得腰間一涼,他手中的狼牙棒重重地砸到了地上,離劉裕的身體不到三寸,「呯」地一聲,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大坑,而他的身體,則猛地向前一衝,就這樣摔到了地上。

  當邵保落到地上時,只覺得自己一下子輕了許多,他扭頭一看,卻看到自己的兩條腿還站在原地之上,腰以上的部分,已經不見了,血如噴泉一樣地往下湧,而地上如紅色麵條一樣,稀稀拉拉地掛著紅色的腸子。

  這下邵保終於意識到,自己給一刀兩斷了,這會兒他突然覺得腰那裡有什麼東西在洶湧地向外流,他的嘴裡喃喃地說道:「好快的刀!」然後兩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劉裕這如電光火石般的一突一斬,直接就把身著鐵甲的邵保給一刀兩斷了,這邵保在秦軍之中也號稱勇將,誰也沒想到,居然就這樣一下子完蛋了,以至於秦軍的士兵們,很多都直接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劉裕一刀斬了邵保之後,哈哈一笑,豪氣幹雲,手中的大刀左劈右砍,又是兩顆人頭如西瓜般地落地。而就在這時,劉裕身後的大隊戰士也紛紛殺到,吼叫著衝進了匈奴兵的陣營之中,刀光閃閃,血光四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9 00:07
第二百九十章 張馳有度徐收兵

  這些下馬步戰的匈奴士兵們,如同被砍瓜切菜一樣,往往剛剛想要舉起兵刃架格,就給這些百煉宿鐵刀一刀把兵器砍斷,繼之則是給砍了腦袋。

  向靖沒有跟著大隊人馬衝擊,他一個箭步跳到了邵保的半截屍體身邊,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他那個戴著雉尾頭盔的首級給切下,往自己的腰上一系,然後大叫道︰「殺啊,殺賊啊!」

  劉裕回頭看了向靖一眼,嘴角勾了勾,沒有說話,他抹了抹臉上的血漬,繼續提刀向前,左劈右砍,又斬倒了兩個不知所措的敵軍士兵,大吼道︰「殺賊,殺賊立功啊!」

  北府軍的這千餘名將士,如同千餘隻下山猛虎一樣,殺得敵軍是人仰馬翻,鬼哭狼嚎,那些跟著邵保下馬死戰的中軍護衛們,百餘人只不過片刻功夫,就給砍死了大半,剩下的人想要回頭逃跑,可心膽俱裂之下,哪還邁得動腿,往往奔不出兩三步,就給追上的北府軍將士們追上,從後面一刀砍死,或者是直接一刀刺進後背,捅了個透心涼。

  而前面沒有下馬步戰的匈奴騎兵們,則直接漫無目標地在戰場上落荒而逃,甚至連本方的後陣也不敢入,直接向著戰場的兩側跑去,轉眼之間,就消失在戰場邊緣的荒野之戰。

  劉裕一刀斬出,前方一個逃命的敵軍士兵的背上頓時開了一條足有兩尺長的血口子,連白花花的急梁骨都露了出來,黃色的筋膜和白色的脂肪混合著鮮血,流得滿地都是,這個倒楣的傢伙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就倒到了地上,劉裕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跨過了他的屍體,而身後的一個軍士趁機上前一刀砍下了此人的首級,掛到了腰上。

  劉裕抹了抹臉上的血水,迅速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兩里之外,敵軍的後陣仍然在那裡不動,而眼前的這片空地之上,已經是屍橫遍野,敵軍的這一千多騎兵,加上第一波衝陣時死的幾百人,加起來已經被斬殺一千二百以上,這片方圓三里左右的戰場,已經被鮮血所澆灌,到處彌漫著血腥的味道,而北府軍的將士們,這會兒多半已經在收割起敵軍屍體的首級,有些人的腰帶上已經掛了五六個,手裡還提著一兩個呢,尤其是向靖,就連刀柄上都跟掛西瓜似地掛了三個,粗粗一看,起碼已經有十幾個腦袋了,而最顯眼的,還是邵保的那個人頭。

  劉裕勾了勾嘴角,迅速地判斷出了形勢,沉聲道︰「傳令,迅速收兵後撤,退回原陣。」

  一直跟在劉裕身邊的孫處這回是他的傳令兵,這回他不僅手裡有著號角,還是扛著信號旗,自從水生上次演習死後,孫處就一直作為劉裕的傳令兵了,這些天練的最多的就是號角與旗語,聽到劉裕的命令後,他微微一愣︰「寄奴哥,不殺了嗎?現在殺的正痛快啊。」

  劉裕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敵軍前軍雖然崩潰,但本陣未動,我們人只有千餘,殺得太凶,脫離了長草區,敵軍如果騎兵反擊,勝負難料,現在全都撤回原地,重新整隊列陣,有再收割敵軍首級者,斬!」

  孫處正色道︰「遵命!」他迅速地吹了兩遍號角,又搖起了旗幟,後面小崗之上的何無忌,也與之相應地猛敲起了銅鑼,鳴金之聲響徹了戰場。

  所有正在追殺或者是收集敵軍首級的北府軍戰士們,全都放下了手頭的事情,三五人一組,以最基本的小隊戰術單位向後撤,他們的武器前指,兩人持刀,一兩人引弓,就這樣緩緩而退,很快,就撤回了原來出發的地方,又開始重組起剛才衝擊前的陣型了。

  向靖一臉興奮地站到了劉裕的身後,笑道︰「寄奴哥,這回可真的是賺大了啊,敵軍前軍幾乎給我們殺得片甲不留,連那個敵將邵保的腦袋,都給我收了呢!」

  劉裕面無表情,連頭也不回︰「邵保是誰殺的?」

  向靖的臉色微微一變︰「是寄奴哥你殺的啊!寄奴哥,你是怪我收了他的首級嗎?怪我一時興奮,看那首級你沒取,我就取了下來,我這就還給你!」

  劉裕擺了擺手︰「不用了,這次你拿了這個首級,我好說話不跟你計較,但要是別人,也許就會跟你搶了。當年霸王項羽戰死之後,漢軍士兵爭奪他的首級,以至自相殘殺,死者數十人,還有自古以來,在戰場上亂搶人頭導致被敵軍反擊,由勝轉敗的例子太多了。我不希望以後你們也犯這樣的錯,這次就算了,今後只要是我指揮的戰鬥,就不許在勝負未定的時候爭取首級!」

  劉裕這話說得很重,聲音中也帶有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威嚴,配合著他的刀頭不斷下滴的鮮血,讓人看了聽了心裡發毛,即使是強悍如向靖這樣的鐵塔樣的漢子,也不自覺地有些發抖,咽了口口水,說道︰「是,寄奴哥,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劉裕突然回過了頭,咧嘴一笑︰「鐵牛,搶首級不對,但殺敵勇猛是不錯的,今天我看到你殺了九個人,很好,以後只要繼續這樣放手大殺,什麼好處都是跑不了的!」

  向靖一下子哈哈大笑起來︰「這才九個胡虜,不算什麼,一會兒敵軍大部隊殺過來,我要殺上一百個!」

  劉裕滿意地點了點頭︰「要的就是這種氣勢,不過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冷靜,敵軍前軍盡墨,後面也不敢上來支援,你們覺得是為了什麼?」

  向靖不假思索地說道︰「肯定是給嚇破膽了唄,還有什麼?」

  劉裕搖了搖頭︰「非也非也,真是嚇破膽了就早跑了,不會留在這裡。他們還是在猶豫,在觀察。對方的主將俱難,讓邵保的兩千人先攻,就是為了試出我們的虛實,但這兩千人全軍覆沒了,仍然無法判斷我們是不是只有這千餘人馬。所以他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Odin

LV:9 元老

追蹤
  • 1038

    主題

  • 154560

    回文

  • 15

    粉絲

分享的小說是追蹤的讀者分享好看的~有些看過 有些還沒看過但分享的有保障所以也分享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