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東晉北府一丘八 作者:指雲笑天道1(連載中)

 
BabOdin 2019-4-7 20:11: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28 84207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7
第七百六十一章 秦宮雙龍坦然對

  竇衝急著一抱拳:「天王,微臣失職,讓此賊混了進來對您不利,這會兒我等皆是死罪,又怎麼能讓您跟他獨處呢?」

  苻堅擺了擺手:「無妨,劉壯士是忠義之人,一諾千金,他若想殺我,早就下手了,不會等到現在,今天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孤也不想再流血了,你們全都退下,玉璽留下!」

  權翼的聲音從殿門那裡響起,他一身輕便的皮甲,沒有穿官服,與持著大戟的楊定一起,從門外衝了進來,顯然,剛才在外面的平叛,讓城中的文武百官也都爭相參與了,而作為百官之首的權翼,也自然是首當其衝。

  苻堅看著權翼,微微一笑:「權僕射,你來了呀,辛苦了。孤這裡沒事,只不過想跟這個劉軍主聊聊,沒什麼事。」

  權翼的眼中淚光閃閃,跪了下來:「臣等無能,致使天王落入敵人之手,死罪,死罪!」

  苻堅勾了勾嘴角:「不是你們的錯,孤一時托大,沒用替身就先走了出來,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孤太心急了。」

  說到這裡,苻堅扭頭看向了劉裕:「不過孤倒是一直想知道,你又是怎麼混進來的,難道你一開始就打定主意,穿上這身秦軍的衣甲嗎?」

  劉裕淡然道:「當然不是,開始的時候我和慕容蘭一直在屋頂,她不聽我勸,跳下之後,我感覺到事情不對,這大殿內都在廝殺,可是玉璽這裡卻沒有人護衛,顯然是有機關,所以從那時開始,我就換上了秦軍的衣甲,以備萬一,果然,慕容蘭中伏,大殿中一片混亂,我趁機緣大殿內的樑柱而下,先是裝受傷的人倒在地上,然後起身混進了你的近衛之中,也許是上天保佑,你正好從我附近經過,而在壽春的時候,咱們見過一面,所以,我就能慢慢地潛入你的身邊,在你最得意的時候,一舉制住你。」

  苻堅長歎一聲:「樂極生悲,得意忘形,這是孤的弱點,王景略當年沒少諫過孤,只可惜就算經歷了淝水之敗,孤仍然無法改掉這些弱點,時也,命也!」

  權翼咬了咬牙:「天王,此賊處心積慮,狼子野心,你可千萬別上了他的當,劉裕,你別得意忘形,要是你敢動天王一根汗毛,我們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

  劉裕微微一笑:「權僕射,你看我現在跟苻天王不是挺友好地在談事情嘛,為何你反而這麼激動,還是說,你想激怒我,做出對你家天王不利的事情?」

  權翼的臉色一變,厲聲道:「你,你竟然敢出言挑撥,天王,千萬別信他的一派胡言,臣的忠心,天日可鑒啊!」

  苻堅擺了擺手:「好了,權僕射,你的忠誠,孤自然知道,孤說過,劉壯士不會害孤,咱們在這裡談點事情,你們先退下吧,把慕容姑娘送到張夫人那裡,她們是閨中密友了,張夫人精通歧黃之術,也一定能救治慕容姑娘。劉裕,孤這樣安排,你可安心?」

  劉裕點了點頭:「如此甚好,張夫人的賢德之名,我早就聽過,慕容蘭也提過張夫人的好,在她那裡,我放心。」

  苻堅一揮手,幾個軍士抬了一副擔架來,把慕容蘭抬上,向著殿外走去,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之色,吃力地想要扭動脖子看向劉裕,劉裕的眼中頓時充滿了柔情,嘴唇輕輕地啟動,唇語上可以清楚地看出:「我不會扔下你的。安心去養傷吧。」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輕輕地點了點頭,突然就暈了過去。權翼從地上站起了身,歎了口氣,揮了揮手,大殿之中近千名軍士,紛紛收起兵刃退出,而他們走時,把那些地上的屍體也全都拖走,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大殿,不到片刻,就走得乾乾淨淨,只有濃重的血腥味道,伴隨著地上的血跡,還有那些屍體給拖走時所留下的長長血痕,仍然凝結於空中,揮之不去,而苻堅的面前三尺之處,那個掌璽的內侍放下了紫檀木的玉璽盒子,也行禮而退。

  劉裕鬆開了手,苻堅頓時覺得手上那鐵鉗一樣的力量消散了,手腕之處頓時疼痛難忍,低頭一看,直接腫了一圈,剛才給握著時還不覺得,可現在,卻是如針錐心般地疼,他左手捂著右腕,頭上黃豆大小的冷汗直冒,咬牙不語。

  劉裕微微一笑:「抱歉,天王,剛才人太多,總得拉著你,手上勁使得重了點,不過,我想,相比刀架在脖子上,這個還是可以接受的吧。」

  苻堅咬了咬牙:「罷了,落在你手裡,有命就不錯了,哪還顧得了這些。劉裕,我必須向你說清楚,這個玉璽,我是死也不會給你的。」

  劉裕的臉上沒有什麼意外驚訝的表情,他輕輕地「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苻堅這下反而有些意外,他看著劉裕:「怎麼,你不吃驚嗎?你不憤怒我的食言嗎?」

  劉裕微微一笑:「不,我一點也不吃驚和意外,因為如果屈從於武力,畏懼死亡,你就不是苻堅苻天王了。剛才你之所以要你的屬下留下這玉璽,恐怕是為了讓你的手下們相信你是在跟我談判,暫時不會有危險,這樣才會放心地退出去吧。」

  苻堅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久久,才歎了口氣:「怪不得謝家會這麼看重你,劉裕,以前我只是認為你是個武功蓋世的悍將,後來在淝水一見,又驚歎於你是一個才華卓絕的將帥之才,可是今天,你再次驚到我了,想不到你居然對於人心的掌握,也到了如此的地步,竟然可以猜中我的心思!」

  劉裕淡然道:「為將帥者,必須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所以,當我站在指揮的位置之上,就必須瞭解敵軍主將的想法,試著在他的立場上作出決斷,久而久之,我就慢慢發現自己可以看透人心了,苻天王,咱們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7
第七百六十二章 亂世仁君終有報

  苻堅沉聲道:「劉裕,你如果明知我根本不想給你玉璽,為何不殺了我?我苻堅可是你們晉國人的死敵,有這麼個機會取我性命,想必你就可以名垂青史了,既然取不到玉璽,換了我是你,不如留個英雄之名於史冊。所以我很不理解你為什麼不下手。」

  劉裕微微一笑:「那麼苻天王,你能說說你為何不肯交出這玉璽呢?」

  苻堅哈哈一笑:「劉裕,你知道王者的責任嗎?作為王者,掌天下之權,同時也要對天下萬民的生死存亡負責,這玉璽象徵著王權,北方之人,無論漢胡,都相信這個玉璽就是自贏秦以來的傳國玉璽,得之者方為天子。若是這玉璽落入他人之手,那北方好不容易才和平十幾年的環境,又將會打破,到時候群雄四起,攻伐不斷,受苦的,只會是萬民。我苻堅連自己的性命也不怕失去,就是不想讓野心家得了這個玉璽,號令天下!」

  劉裕點了點頭:「苻堅,老實說,淝水之戰前,我恨你入骨,因為在我的眼裡,你為了你自己的野心,功業,不惜發動戰爭,想要一統天下,然後和那些胡人君王一樣,只想著自己享受,去奴役和虐待天下百姓,尤其是我們漢人。我見過了太多因為戰亂而南下逃難的百姓,更加深了這個印象。」

  苻堅長歎一聲:「那只怕是你劉裕對我的誤解了。我想一統天下,非是為了自己的帝王野心,而是想要天下一統,從此百姓不再受戰亂之苦。我們氐人建國,之所以取國號為秦,就是想像當年秦王掃六國,平天下一樣,結束這近三百年的亂世啊。無論是漢人還是胡人,都是我的子民,我苻堅治國這十幾年來,別的不敢說,但可以拍著胸脯,摸著良心說一句,我對得起天下的子民!」

  劉裕冷笑道:「當年的秦朝可以掃平天下,是因為有了絕對的實力,而且秦朝本身是周天子冊封的諸候之一,同屬華夏,自然有資格平定天下,建立新的朝代。可是你們秦國,不過是異族蠻夷,當年晉國對你們有恩惠,遷你們入中原居住,國難當頭,你們不思報國,卻是在亂世之中趁機自立,還好意思說是為了天下百姓嗎?」

  苻堅搖了搖頭,神色堅毅:「劉裕,你怕是對我們有誤會,當年晉國宗室內戰,各級州郡機構早就蕩然無存,晉國的封疆大吏不是想著在亂世中給我們一條活路,反而是在我們的部落裡徵兵征糧,甚至要讓我們舉族成為奴隸,如此,我們才不得已離開自己的故鄉,到處流浪,只為了活下來。後來晉國在北方被匈奴劉淵所滅,兩任晉帝先後被胡人皇帝所殺,而你們的東晉卻是遠逃江南,自顧不暇,我們除了自立,還能如何?劉裕,若是有一天,你的大晉朝廷突然消失了,你當如何自處?」

  劉裕歎了口氣:「那些都是過去的往事了,說你們不忠是有點過分,到目前為止,你一直隻稱王不稱帝,還算是對大晉有了最後一點忠誠,跟匈奴漢趙,氐人羯趙這些虎狼之國相比,你們秦國對百姓還算寬仁,這一路上,我看到很多百姓,大部分是漢人,即使背井離鄉,拖家帶口,仍然想要來投奔你,看起來,你苻堅平時對他們是還可以,換了我們大晉,各地的百姓未必會如此。」

  苻堅的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這就叫患難見人心,孤平時以仁待天下萬民,這時候自然會有所回報。只可惜…………」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只可惜孤以心對人,有些人他根本就不是人,比如慕容垂和姚萇,他們為了自己複國自立,欺騙我,把全天下的百姓陷入了水火之中,若是上天有靈,就應該打雷劈了這兩個奸賊,為天下人除害!」

  苻堅想到這裡,心中的怒火無法遏制,臉色通紅,鼻孔都噴著火氣了。

  劉裕淡然一笑:「苻天王,別激動,氣壞了身體可不好。現在事已至此,你就是作法詛咒他們也沒用了。我之所以會改變對你的看法,民眾對你的支持是一回事,但是更讓我相信你是個明君的,而是另一件事。」

  苻堅的心中一動,看著劉裕:「何事?」

  劉裕肅然道:「自慕容泓,姚萇起兵作亂以來,中原和關中已經是戰火紛飛,百姓不是聚眾自保,就是向著洛陽,長安這些核心大城市逃難,這回我和慕容蘭能混進來,就是跟在從洛陽逃往長安的難民之中。長安城一下子多了這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張嘴,原本就不算寬裕的糧食儲備,一下子就非常緊張了,一般稍有理智的主君,碰到這種情況,也肯定是拒絕各地流民的湧入,以保證自己軍隊的糧草,可是你苻堅,卻是收下了這些難民,甚至為了給這些難民爭取糧食,置長安於慕容鮮卑的直接攻擊危險之中,主動帶兵去三原一帶的關中糧倉去與姚萇作戰,以保今年的秋糧,隻這一點,就算得上是一個心存百姓的君王,衝著這一條,苻堅,我代萬民向你說聲謝謝。」

  苻堅的眼中淚光閃閃,聲音也有些因為激動而發抖:「你,你當真這樣看我的嗎?」

  劉裕點了點頭:「我跟著流民一路前來,又在這長安城裡待了近一個月,所見所聞,無論是民眾還是軍士對你無不稱頌,我想,這不是可以收買的,民心確實向著你。儘管羌人和鮮卑人因為野心家的挑撥而作亂,但是其他民眾,尤其是漢人民眾都在這個時候擁戴你,苻堅,我想你這幾十年來治國時對民眾的恩情,現在終於有了好處了。」

  苻堅長歎一聲,說道:「你們漢人畢竟是禮儀之邦啊,即使是普通百姓,也知道知恩圖報,比起那些恩將仇報的鮮卑人,羌人,真是天壤之別。」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7
第七百六十三章 天王貪念送江山

  劉裕微微一笑:「其實你有件事不知道,慕容蘭是受了命令,想要來刺殺你的,但是我阻止了她,因為在這個時候,只有你苻堅在長安,民眾才有救。這個時候,你不能死。」

  苻堅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什麼,你居然阻止慕容蘭殺我?這又是為何?我想,即使是你們晉國皇帝,還有謝安,都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吧。」

  劉裕平靜地說道:「我是人,不是他們手中的刀,我有自己的眼睛,耳朵,也有自己的判斷。現在的長安城有上百萬的百姓,絕大多數是漢人,這時候若是你死了,那他們在鮮卑燕國和羌軍的攻擊之下,很難活下來,我的良心讓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成為待宰的羔羊,所以,我寧可不要這玉璽,也得留下來讓他們活下來。」

  苻堅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果然是心存天下的英雄,這麼說來,劉裕,你肯為我效力,平定反賊嗎?」

  劉裕搖了搖頭,神色堅毅:「不,苻堅,我是晉國的軍人,不會為你效力的,這回我的任務是奪取玉璽,但是看到現在關中這種情況,一旦你失了玉璽,那邊姚萇和慕容衝可能會偽造一個,到時候你的軍心浮動,只怕這長安也會不保,這數百萬的關中父老,就要倒大黴了,為了能保全他們,我可以暫緩取這玉璽,甚至助你守長安,但是,要是想讓我為你效力,出城與鮮卑和羌軍戰鬥,那就免談了。」

  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可惜,太可惜了,你這樣的猛士,不能為我所用,助我平定天下。」

  劉裕淡然道:「苻堅,你的手下一直不缺能征善戰的猛士,更是有百萬雄師,可是他們並沒有為你一統天下,反而弄成了現在這樣子,你還不明白原因嗎?」

  苻堅恨聲道:「都是因為慕容垂和姚萇這兩個奸賊使壞,我才…………」

  劉裕擺了擺手,打斷了苻堅的話:「苻天王,你是北方雄主,至少應該有些帝王氣度,凡事只從別人身上找原因,是不行的。有那麼多人勸你不要聽信他們兩個人的話,你聽了嗎?真正讓你發兵攻晉的,不是別人的挑唆,而是你內心那個想要一統天下,青史留名的帝王夢。」

  苻堅半晌無語,久久,才歎了口氣:「是的,是我鬼迷心竅,想要一統天下,才會上了小人的當。劉裕,你說的不錯,應該負最大責任的,是我苻堅。」

  劉裕點了點頭:「就算沒有慕容垂和姚萇的唆使,你也會在你有生之年起兵攻伐的,因為你放不下你的那個帝王夢,就是現在,你想的也是能渡過這個危局,消滅姚萇和慕容衝,先平定關中和隴右,再圖複出爭取關東之地吧。」

  苻堅咬了咬牙:「不錯,我是這樣想的,有錯嗎?身在這個王位之上,不想著平定天下,早點結束戰亂,那也不配為君吧。」

  劉裕歎了口氣:「你確實應該有這個想法,可惜,你沒這個實力。苻堅,你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一點,為什麼你不可能取得天下!」

  苻堅長歎一聲:「你是想說,我始終是個蠻邦異族,不配做你們漢人之主嗎?可是我們氐人跟別的胡族不一樣,我們仰慕漢家文化,早就移風易俗了,在我治下,對漢人和其他民族一視同仁,我們氐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待,難道做到這一步,還不夠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說道:「不夠,遠遠不夠,至少我在從軍之前,是一個普通的大晉百姓,不止是我,包括我的鄉鄰,親友們,全都認定了你們就是嗜血殺人,兇猛殘暴的蠻夷,這個印象,從幾十年來一波一波不斷南下的北方流民們,在一代代地流傳,加強。就連我,如果不是親自來北方一趟,也根本不會認為你是一個仁君。」

  苻堅咬了咬牙:「屠殺百姓的殘暴之舉,是劉氏匈奴,石氏羯趙,還有慕容燕國所為,與我們氐人所建的大秦無關啊。」

  劉裕歎了口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你之前的秦主苻生,也是個兇殘暴君吧,成天以殺人為樂,弄得民不聊生,這才有了你苻堅的奪位之舉。你只說別的國家,不說自己的那個好堂兄,不太好吧。」

  苻堅勾了勾嘴角:「苻生確實殘暴,所以我們順應天命,將之誅殺了啊,我自得位以來,這幾十年一直以他為戒,每天都告誡自己要善待百姓,以免重走他的舊路啊。」

  劉裕搖了搖頭:「可是你不能保證,換了一個秦主,也會跟你一樣,就連你們這些與漢人長期雜居,漢化程度也最高的氐人,也能出苻生這樣的暴君,你又怎麼敢保證你的繼任者,你的子孫後代不會出這樣的人?以前北方出兇暴殘忍的胡人皇帝,天下大亂,民眾就會南投我大晉,就是因為在漢人,包括很多胡人百姓的心中,漢人是講禮法的,善良的,在亂世中值得依靠。苻堅,我的說法,你承認嗎?」

  苻堅長歎一聲:「東晉畢竟是漢人的衣冠正溯,你說的沒錯,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大秦能持續幾十年,上百年地跟漢人和平相處,對各族一視同仁,早晚有一天,也會給視為正統的!」

  劉裕微微一笑:「我知道,王猛那樣勸過你,可是你苻天王不聽啊。你氐人奪取北方政權不過十餘年,本應該休生養息,善待民眾,可你仍然是發動了戰爭,弄得北方大亂,成了現在這樣,還談什麼君臨天下,千秋萬代?苻堅,漢人百姓會因為你的仁義,在危難之時來投奔你,是希望你能給他們活路,但他們不會為你打仗,而你真正能依靠的,只有氐人。可是本來就數量不足的氐人,又給你分散到了關東各處,以至於這關中氐人,不過十餘萬戶,靠這些人,你真的就能守住長安了嗎?」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8
第七百六十四章 拓跋少主救燕皇

  劉裕的這些話,如刀刀錐心,一下下地捅著苻堅的心,他的臉上肌肉都在跳動著,想要反駁,卻是說不出口,劉裕看著苻堅的模樣,語調稍緩:「我瞭解我們漢人,他們平時農耕,只求一個溫飽的生活,並不想過打打殺殺的日子,這跟你們胡人不事生產,平時很多以騎獵為生的生活方式不一樣。這些天我在長安,看過你們的募兵,氐人之中從軍很積極,可以說幾乎每戶都有男丁從軍,甚至是全家一起參軍,但是漢人,卻是入伍者極少。滿打滿算,這回你們也就多了五六萬新兵,還大半是氐人男丁,加上洛陽的七萬守軍,援軍不過十二三萬罷了,這就是你苻天王最後所能動員的兵力了。」

  苻堅咬了咬牙:「不,我現在雖然兵力不如淝水之戰時,但也不至於只有這點人馬,我還有十餘萬大軍遠征西域,還有幾十萬兵馬散在各地,若是我真的下令總動員,是可以把他們召回來的!」

  劉裕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苻天王,這話你可以跟別人去吹牛,但在我這裡,就免了吧。各地的守軍能保全自己的地方就不錯了,哪還能來援你?也就苻暉的這七萬洛陽兵馬能殺回長安勤王,其他的地方,全是自身難保,就算想回來,也是道路阻絕,根本過不來。至於呂光,他遠在西域,現在只怕還不知道關中的情況,就算他肯回來,也會給涼州隴右一帶的乞伏氏鮮卑,河湟一帶的禿髮氏所阻隔,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苻堅恨聲道:「我可以去聯繫塞北的劉庫仁,劉衛辰,還可以讓鄴城守軍回撤,大不了,我跟慕容垂講和,讓他放我關東守軍回來,兩面夾擊西燕軍的後背,怎麼就不行了?」

  劉裕微微一笑:「苻天王啊苻天王,你可要知道,這慕容垂雖然和慕容衝不對付,但畢竟是同族同宗,現在你們苻氏氐秦,才是他們共同的死敵,慕容垂若是放了苻丕回關中,那等你們聯手消滅了慕容衝後,就會以他為下一個目標了,他沒這麼傻,讓慕容衝在關中拖著你們,加上姚萇的羌人,三方混戰,一兩年內不分出勝負,才是對他最好的結果。」

  說到這裡,劉裕頓了頓:「而且,你的那位庶長子苻丕,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吧,他如果真的想回來,早就可以和苻暉一樣,在慕容垂包圍鄴城前就撤退了,即使是現在,我也聽說慕容垂實際是給他留了條路的,一直是圍三缺一,想放他出逃,可是苻丕卻是死守不出,我看,想在關東自立的人,可不止慕容垂一個啊。」

  苻堅的眉頭一皺:「你又是如何能得知這些事情,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鄴城的戰況的?」

  劉裕微微一笑:「你可別忘了,慕容蘭是慕容垂的同胞親妹妹,一直都有書信聯繫的,那裡的戰況,我們清楚得很。」

  苻堅點了點頭:「那你們可知,慕容垂昨天差點就沒命了?」

  劉裕這倒不清楚,睜大了眼睛,訝道:「竟有此事?三天前不是還在圍攻鄴城,百道俱進,蟻附攻城嗎?」

  苻堅得意地勾了勾嘴角:「丕兒死守鄴城不退,是有底氣的,那就是鄴城作為前燕的國都,從曹魏時代開始,就是不停地加固了,經過了兩百年的時光,早已經是固若金湯,防守嚴密,而我氐族部落,又多數是散居在鄴城附近,叛亂起時,慕容垂可以集結他們鮮卑人,姚萇可以集結羌人,難道我們氐人就不知道聚而眾的道理嗎?加上平時受我恩惠的漢人,也都退入鄴城之中,就跟現在的長安城情況一下,看起來丕兒形勢危急,可是集中兵力死守鄴城,慕容垂也沒什麼好的辦法。」

  「他的鮮卑人馬捨不得用,而盡用那些匈奴,丁零人來攻城,久攻不下,死傷慘重,這些人馬也都心生去意,慕容垂沒辦法,只好改強攻為長期圍困,把糧草屯於附近,築倉城以守,而各部人馬,則分為小股,去抄掠河北的州郡,鄉村。」

  劉裕聽到這裡,點了點頭:「是的,除了鄴城以外,你們苻氏宗室諸將守衛的那些城池,多半給慕容垂的子侄們攻下來了,尤其是他的那個庶子慕容麟,直接攻克了河北第二大的城市中山,現在冀州全境,除了一個鄴城外,幾乎盡入慕容垂之手。」

  苻堅哈哈一笑:「那些城池本就不指望能守住的,慕容垂過於托大,分兵四掠,自己圍城的兵馬就少了,這就給了我們機會。就在昨日,慕容垂自以為丕兒已成甕中之鼈,居然敢在城外圍獵,結果丕兒出奇不意,以精騎出擊,直取慕容垂,這老賊左右皆散,從者多死,被圍在當中,眼看就要沒命了,只可惜…………」

  說到這裡,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之色:「只可惜突然殺出十餘騎,勇悍絕倫,來去如風,居然把慕容垂給救走了。」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垂的子侄們我見過一些,確實個個都非凡品,武藝高強,看看慕容蘭一介女流都能如此,更別說他慕容家的兒郎了,慕容麟既然不在,那救出慕容垂的,是慕容農還是慕容紹呢?又或者,是那個在丁零人裡勇名四傳的慕容鳳?」

  苻堅搖了搖頭:「劉裕,這回你猜錯了,不是慕容垂的子侄們救他,而是另一個異族人。」

  劉裕微微一愣,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丁零翟氏的那些人嗎?這些人的本事我見過,雖然有幾個悍將,但要說能在千軍萬馬,亂箭齊發下救出慕容垂,只怕沒這個能力,再說丁零人打仗無利不起早,有好處時人人奮勇爭先,遇難時跑的比誰還快,這種時候,翟斌就是有這個本事也不會去救慕容垂的。」

  苻堅微微一笑:「你對丁零人算是看透了。不錯,救走慕容垂的,不是丁零人,而是一個叫拓跋珪的十六歲少年,塞外拓跋氏的傳人!」

  劉裕的虎軀一震,圓睜雙眼:「居然是他!」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9
第七百六十五章 塞上暗流入中原

  苻堅有些意外,沒有料到劉裕如此驚訝的反應,看著劉裕,奇道:「怎麼,你認識這個拓跋珪?」

  劉裕點了點頭,平復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說道:「不錯,我聽慕容蘭提及過此人,他是原來代國皇帝拓跋什翼健的嫡長孫,代國滅亡之後,到了你們秦國作為俘虜,聽說他很有出息,小小年紀不僅武藝高強,還曾遊歷過關中,巴蜀,這回天下大亂,他趁機逃出了長安城,跟著慕容垂一起去了關東,而上次慕容垂河橋遇險,就是這個拓跋珪當了他的替身,才讓慕容垂逃過了一劫呢。這一次,他又救了慕容垂。」

  苻堅長歎一聲:「看來過於仁義,有時候未必是好事,總有人勸我,說這個拓跋珪並非常人,年少有大志,一旦國家生變,必然會回到北方草原生事,讓我早點除掉他。可是我卻一念之仁,不殺降國之君臣,從現在的結果看,慕容垂,姚萇,拓跋珪,還有上次在淝水叛逃的張天錫,全都背叛了我。只能怪我自己心不夠狠,手不夠硬了!」

  苻堅感慨完了這幾句後,看著劉裕:「可是我還是有一事不解,拓跋珪明明跟著慕容垂了,為何不去塞外的草原故地,去重新複國呢?」

  劉裕微微一笑,說道:「這點慕容蘭跟我說過,她說你自從滅了代國之後,把代國之地一分為二,西部河套地區分給了原來匈奴鐵弗部的劉衛辰,而東部的漠南之地則給了原來代國的忠臣劉庫仁,這二人素來有仇,相互攻殺不斷,而劉衛辰本來是引你們秦軍攻滅代國的,最後地位卻只是跟亡國之臣劉庫仁相當,所以一怒之下,又脫離了你們秦國的控制,再次自立,這幾年來,與你們也是叛服無常,這回天下大亂,劉衛辰再次起兵稱大單於,想要獨佔草原了,對吧。」

  苻堅點了點頭:「這些匈奴人倒是真的狼子野心,根本不能信任,隻這個劉衛辰,起碼有七八次歸降於我,然後又會趁機謀叛。我本欲將之徹底消滅,可一來塞外離中原遠隔千萬里,大軍出塞,興師動眾,而這劉衛辰非常狡猾,每每知我大軍將出,就遠躥漠北,逃避打擊,等我大軍班師後,又乞降求封,如此這般,我滅又滅不掉他,征伐又總是勞師無功,也只能給他一些名號,放他在河套自立稱雄了。」

  「而且,那劉庫仁也是漠南梟雄,深得人心,如果不以劉衛辰作為制約,只怕也會很快崛起,到時候代國複立,會成為我大秦的心腹之患。讓他們二劉並立,相互征伐,誰也吃不掉誰,才是分化瓦解草原各部的良策啊。」

  劉裕點了點頭:「確實是高招,當年漢朝分化瓦解,擊敗匈奴,也是用的這招,讓草原各部並立,互相攻擊,自然無暇顧及中原。只不過漠南的劉庫仁,畢竟並非拓跋氏的王族,而且當年他力戰之後,投降你們秦國,給很多草原部落所輕視,比如賀蘭部,拔拔部這些有力的部落,都看不起劉庫仁。現在沒了你們秦國的制約,劉衛辰的力量,明顯要強過劉庫仁了。只有拓跋珪早點回到草原,才有一統漠南,重新崛起的可能。」

  苻堅正色道:「那按你的意思說,慕容垂也擔心拓跋珪回到草原後會成為雄主自立,一去不回,所以才不放他?」

  劉裕笑道:「正是,這個道理連我都明白,慕容垂又豈會不知?拓跋珪是他手裡的一張殺手鐧,只有到他窮途末路,需要草原騎兵相助時,才會打出去,不然的話,以拓跋珪的雄才偉略,回到草原,就如龍入大海,鷹擊長空,再想要控制,可就難上加難了。」

  苻堅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現在鄴城那裡,慕容垂雖然遇了險,但仍然處於上風,這個時候他是不會放拓跋珪回去的,不過這些事情,我現在也管不了啦,就連鄴城的丕兒,我都有心無力。關東之局,已經糜爛,只有眼睜睜地看著慕容垂奪取河北,進而北平大漠,南圖中原,雖然我心有不甘,但是他的這個燕國,真的是要死灰復燃了。」

  說到這裡,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不甘,恨恨地一拍身邊龍椅的扶手:「我的天下,就給此人毀了!想當年我一心待他,高官厚祿地收留無家可歸,有國難投的慕容垂,卻是這樣的結果,太讓我傷心了!」

  劉裕微微一笑:「苻天王,其實關東之局,未必無法化解,你提到的拓跋珪倒是提醒了我,也許,你可以給慕容垂製造很大的麻煩呢。」

  苻堅雙眼一亮:「此言何意?你有辦法來對付慕容垂?」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此事在我來之前,就跟謝相公和玄帥多次商議,碰到慕容蘭之後,隨著對草原情況的瞭解,更是有了些新的想法,現在的河北之局,是個死局,慕容垂看似占了上風,但他手下的烏合之眾,如丁零人等,都不會一直這樣受他驅使,這也是他放棄圍攻鄴城,轉而圍困的原因,一是軍糧不濟,二是必須要對這些擄掠,搶劫成性的丁零強盜作些讓步,讓他們劫掠河北的鄉村與塢堡。」

  苻堅點了點頭:「不錯,這樣一來,只會讓原來不少觀望,或者是名義上歸順慕容垂的州郡,轉而站在我們這一邊,與慕容垂的燕國為敵,但是他們畢竟力量薄弱,丕兒守城都勉強,也不可能出兵助他們,時間長了,只會給燕軍各個擊破啊。除非…………」說到這裡,苻堅的雙眼一亮:「除非你們晉國這個時候北伐,能跟我們聯手夾擊慕容垂的燕軍!要是你們真的肯這麼做,那關東中原之地我寧可不要了,送給你們晉國,也比便宜了慕容垂這個白眼狼的好!」

  劉裕微微一笑:「我大晉現在還沒決定北伐,即使出兵,也是要幾個月甚至半年以後的事了,遠水解不了近火,能改變河北戰局的,現在是兩個人,一個是翟斌,一個是劉庫仁!」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9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丁零鮮卑擾關東

  苻堅的眉頭一皺:「不太可能吧,這兩個人怎麼會影響河北關東的戰局呢?劉庫仁遠在塞外,還要面臨劉衛辰的壓力,而翟斌不過是一個想要四處打劫的強盜,胸無大志,這兩個人左右不了河北的戰局。」

  劉裕笑道:「表面上看確實如此,但仔細想想,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是可能改變大勢,就好比我們北府軍,象我這樣的泥腿子們,天王你在南征之前,只怕聽都沒聽過,你眼裡的對手,不過是謝相公,桓荊州這樣的名臣大將,再要嘛就是晉國的宿衛兵馬,怎麼會料到自己會敗在一群流民組成的軍隊手中呢?」

  苻堅哈哈一笑:「是,是我的大意了,沒有想到這晉人百姓之中還有草莽英雄,不過,劉庫仁和翟斌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是因為有才無名,我才不知道,但這兩個人在我手下多年,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要說慕容垂和姚萇有這個本事,我同意,但這兩個不過是中人之才,翻不了天的。」

  劉裕淡然道:「也許他們的才能確實一般,平時的話起不了什麼浪,可是,他們擁有的勢力可不一般啊。在這亂世之中,一個有漠南上千個部落,能集結起十餘萬騎兵,另一個是在中原有二十餘萬帳落,擁兵近十萬,都可以說是一方諸侯了,若是他們能背叛慕容垂,助你秦國一臂之力,只怕河北的局勢,會有大的逆轉了。」

  苻堅訝道:「可是,他們又怎麼會助我呢?劉庫仁跟我大秦有亡國之恨,而那翟斌,更是在這次大亂中第一個起兵作亂,他們是不可能成為我們的朋友的。」

  劉裕微微一笑:「先說翟斌,這個人,我親自跟他打過交道,本質上,他就是一個胸無大志,只想遵循丁零人那種四處搶劫傳統的典型蠻夷,但是慕容垂到了河北後,對他嚴加約束,不允許他的部眾再象在中原那樣搶劫了。為何?因為中原之地,慕容垂不認為是自己的,可以隨便折騰,而翟斌和他手下的丁零人搶習慣了,野性也養起來了,就象狼,吃了肉以後,再讓它收住野性,就難辦啦。」

  苻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河北乃是慕容氏燕國的核心地區,即使是漢人,也有不少心向故燕的,以後他們也想把那裡作為統治的基本盤,所以才會全力攻取鄴城,鄴城一取,河北基本上盡入慕容垂之手,到時候更不可能讓翟斌的手下去四處擄掠了,不能搶劫的丁零人,那還叫丁零人嗎?」

  劉裕笑道:「正是如此,所以慕容垂攻城之時,就有意地讓丁零人打頭陣,嘴上美其名曰,說是讓丁零人可以先登破城,然後可以盡擄城中財寶,可實際上鄴城防守嚴密,防守器具極多,這是要消耗難以控制的丁零人,最好讓他們全死了,以除長久之患。」

  苻堅哈哈一笑:「所以翟斌也看出這點來了,於是就出工不出力,慕容垂無奈,只能退而圍城,轉而讓丁零人去擄掠一些河北的鄉村作為安撫,可是戰亂已經這麼久了,其他各地早已經殘破,民眾不是嬰城自守,就是乾脆帶著錢糧財寶投奔了鄴城,丁零賊人們不可能象在中原那樣搶到多少好東西,傷亡又不小,所以,你是說,翟斌有反意?」

  劉裕點了點頭:「這是謝相公早就跟我分析過的,這些天來我看著鄴城的戰報,也能推測到河北的情況,若是你能讓苻丕想辦法跟翟斌取得聯繫,許以高官厚祿,對其以前的叛行既往不咎,更是儘量讓翟斌相信,你曾許重金跟慕容垂講和,結果這些財物盡數被慕容垂所私吞,而在中原,慕容垂攻破滎陽等城池後,也把府庫所存據為已有,不分給丁零人,如此一來,翟斌定會心生叛意,到時候裡應外合,夾擊慕容垂,就算不能將之擊殺,也可以解除鄴城之圍,慕容垂若是轉頭對付丁零人這個曾經的盟友,自然鄴城的壓力就小了許多,如此一來,就為第二步,拉攏劉庫仁創造了機會。」

  苻堅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劉裕,我越來越相信你的才能不僅僅是個軍主了,甚至不僅僅是個將帥之才,你的這番謀略,即使是王景略複生,也不過如此。好吧,你繼續說,我想聽聽劉庫仁那裡,能作何文章。」

  劉裕淡然道:「在苻天王的眼裡,劉庫仁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苻堅沉吟了一下,正色道:「他是個典型的草原英雄,做事堂堂正正,為人也忠誠,這麼多年來,即使代國滅亡,也仍然視拓跋氏為主君,多次請求我放回拓跋珪回到草原。與劉衛辰那個野心勃勃,兇殘好殺的匈奴蠻夷不同,他更是有一股光明磊落的作風,所以,我才會放心地把漠南給他,讓他當東部大人。」

  劉裕微微一笑:「那天王認為,劉庫仁是真的忠誠,還是表面忠誠呢?」

  苻堅微微一愣:「你這是何意?忠就是忠,哪有表面之說?他和慕容垂那賊人不一樣,他們是一直在我的身邊,無兵無權,不能不裝著忠心,可劉庫仁遠在草原,可以號令各部,要想反早就能跟劉衛辰一樣叛服無常了,孤拿他也沒什麼辦法,有必要假忠誠嗎?」

  劉裕笑道:「我以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在我們大晉,有人不這樣看,他說,劉庫仁這樣顯得忠於秦國,又感恩舊主,不過是為了讓草原各部忘了他是秦國扶持的投降派,以更好地能控制漠南罷了。」

  苻堅奇道:「此話怎解?」

  劉裕正色道:「劉庫仁是出身獨孤部的鮮卑人,但並非拓跋氏的宗親,雖然他娶了代國國主拓跋什翼健的女兒,但是跟拓跋氏分出的近親部落,如拔拔部,叔孫部等相比,還是有所不如的,就連拓跋珪的母親所在的賀蘭部,或者是公孫部這樣的大部落,實力也比他的本部要強。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想要讓這些部落聽話,就得用技巧了。」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2:59
第七百六十七章 智激庫仁出兵助

  苻堅的雙眼一亮,上前一步,顯然,劉裕的這些話讓他非常有興趣,連聲音都有些激動地發抖了:「有什麼技巧,能讓這劉庫仁助我們大秦?」

  劉裕微微一笑:「苻天王,你大約是在這天王之位上太久了,只想著別人如何來為你服務,卻不怎麼去站在他人的角度上,去考慮他們的最大利益了。這大概就是你淝水失敗的根本原因,你弄不明白我們大晉子民心裡想的是什麼,所以,你也弄不清楚劉庫仁想要的是什麼。」

  苻堅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以前王景略在世時就這樣多次提醒過我,可惜,我還是做不到。不過,你先說重點的吧,劉庫仁的技巧,是什麼意思?」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我聽謝相公說過,草原之上,弱肉強食,靠的是實力說話,名份這些東西,本不重要,但是如果有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共主,也可以降低很多衝突與仇殺,畢竟,如果拼死拼活才打下來水源,牧場,就是得到了手,也會損失慘重,若是這個共主能協調各部,讓大家都有地方生活,就會好上很多,若是這個共主能從中原得到生活的必須日常用品,那大家就肯跟他走了。」

  苻堅哈哈一笑:「不錯,我們收服代國後,廣開邊貿,等於是把拓跋氏宗室放在長安為人質,劉庫仁才會聽話。只可惜現在戰亂已開,我們自顧不暇,對草原的貿易也中斷了,劉庫仁怕是不會再聽從於我們了吧。」

  劉裕微微一笑:「是的,以前劉庫仁尊拓跋氏為舊主,目的就是不讓草原生亂,大家可以看不起他劉庫仁的獨孤部,但是拓跋部畢竟在漠南稱雄數百年,是繼匈奴之後無可爭議的草原霸主,也保證了從東漢以來,與中原的良好關係和不斷的貿易,你們秦國滅了代國,留下拓跋氏,也就留住了草原的人心,劉庫仁在大家看來不過是代拓跋氏一時代管而已,和平時期沒事,但是現在你們秦國內戰,劉庫仁不能從中原搞來供應各部的物資,就有麻煩了。」

  苻堅咬了咬牙:「是的,都怪我無能,讓天下大亂,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了草原。那你說,我要給劉庫仁什麼好處,他才肯幫我呢?做不做得到且另說,你就說說有什麼辦法可以實現?現在並州和幽州還在我們大秦的控制之內,咬咬牙給他們一些好處,還是可以的。」

  劉裕搖了搖頭:「並州和幽州都是老少邊窮地區,物資匱乏,現在在亂世中自身難保,哪有餘力去供應草原?苻堅,你真的想要劉庫仁出兵助你,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想辦法讓拓跋珪,至少是一個拓跋氏的宗室回草原。」

  苻堅睜大了眼睛:「那不是放虎歸山嗎?拓跋氏跟我們有滅國之仇,怎麼會助我們出兵擊燕?你這不會是害我吧。」

  劉裕笑著擺了擺手:「苻天王啊,你這急性子要改改,我說的是,想辦法讓拓跋珪回草原,可沒說一定要他回去啊。」

  苻堅先是一愣,轉而雙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讓劉庫仁知道我要放拓跋珪回去了,這樣他為了保自己的位置,一定會發兵助我們?」

  劉裕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其實現在拓跋珪在慕容垂的手中,他也怕養虎為患,但為了制約劉庫仁,不讓剽悍兇猛的草原鮮卑騎兵加入中原戰局,影響他一統北方的計畫,他是扣著拓跋珪不放,除非到了危急之時,不會讓拓跋珪回草原的。」

  「但是你可以放消息出去,說拓跋珪在慕容垂的手中,他有意讓拓跋珪回草原。讓你幽州或者是並州的人告訴劉庫仁,如果這時候助你打擊慕容垂,平定河北叛亂,那一定會給他劉庫仁大量的好處,而拓跋珪助燕叛亂,恩將仇報,早就失去再度統治漠南的資格了,如果他助你渡過這一關,以後草原之主,就給他劉庫仁,而不是拓跋珪。」

  苻堅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再度緊起:「可是,劉庫仁就算心裡這樣想,但這麼多年來嘴上一直說要奉拓跋珪為主,這樣直接出兵攻打舊主,不是會讓草原各部離心,看不起嗎?」

  劉裕微微一笑:「草原各部其實跟丁零人一樣,只要得了好處,搶到東西,就會滿意了。現在他們不高興是因為劉庫仁無法帶大家過上好日子,但如果打著平叛的名義,能進入中原,就有了合法搶劫的機會,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啊。再說了,劉庫仁如果聰明點的話,可以說拓跋珪是給慕容垂劫持,綁架了,他發兵不僅是助秦國平叛,還能解救少主,更是可以奪回慕容垂的燕軍在中原搶劫到的財寶,這些東西反正已經落入慕容垂之手,天王你做個順水人情,轉送給劉庫仁,讓他能統領草原各部,又有什麼捨不得的呢?」

  苻堅哈哈一笑:「果然是驅虎吞狼的好計,只是劉庫仁真的有這個本事,能打敗慕容垂?我曾經征伐過代國,他們的騎兵雖多,但是一盤散沙,並不難對付,慕容垂畢竟是軍事奇才,在中原跟他們打,只怕草原騎兵不是對手啊。」

  劉裕點了點頭:「一對一自然不是對手,但要是丁零人,草原騎兵一起來,加上你們秦國在河北,幽州,並州的兵力,運氣好的話還是能保個平手的,慕容垂現在並不能控制河北,如果戰事相持,不少中立的州郡有可能會倒向你們這邊,那關東就未必是他慕容垂的了,至少,也能拖延很多時間,讓他不至於來關中找你的麻煩。」

  苻堅的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劉裕,說了這麼多,你都是為我著想,我現在有點奇怪,你跟那慕容蘭不是一夥的嗎?為什麼反而是幫著我來對付她的那個大哥?你這樣做,目的何在?」

  劉裕微微一笑:「目的?只要對我們大晉有利的,就是我的目的。」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3:00
第七百六十八章 君子協定各相安

  苻堅點了點頭,沉聲道:「是的,你是晉國的軍人,說話做事應該是在晉國的立場之上,這麼說,你一直是利用慕容蘭,實際上也是想要滅他們燕國了?」

  劉裕平靜地說道:「普天之下,莫非漢土,率土之濱,皆我晉人,秦漢,中朝(西晉)時的天下是怎麼樣的,就應該是怎麼樣,收復失地,包括了河北,也包括了你們關中,這並不過分吧。」

  苻堅冷笑道:「你的口氣倒是不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謝安的意思?」

  劉裕微微一笑:「每個晉人都應該是這樣的意思,家園故土,祖宗墳地都收不回來,那還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不過,我說的是收回故土,不是說把你們這些入了中原幾十年,上百年的胡人全給趕出去,只要你們肯尊大晉皇室這個正溯,那封官賞爵,肯定是不在話下。苻天王,你若肯向大晉稱臣,去掉偽號,肯定也不失王候之位的。」

  苻堅擺了擺手:「這關中之地也是我的父祖打下的基業,不可能說給就給的,你們晉國要是厲害,就自己帶兵來奪好了,要我拱手讓人,那是休想。」

  劉裕笑道:「這正是我來的目的啊,觀察關中的形勢,以後有一天,可以親自帶兵來這裡,苻天王,咱們在這裡談話很坦誠,這點我喜歡。」

  苻堅歎了口氣:「你這樣的英雄豪傑,自然是有這樣的本事,可惜不能為我所用,這麼說來,你跟慕容蘭也只是利用她了?」

  劉裕平靜地說道:「各取所需吧,她說帶我來長安偷玉璽,送還晉國,但真的動手的時候又想我幫她刺殺你,以前我跟她合作時就給她騙了兩次,差點在壽春城就沒命了,所以,她不對我說實話,我也沒必要給她牽著走,不管怎麼說,有她的相助,我可以進了長安,現在還可以跟你說話,挺好。」

  苻堅笑道:「既然如此,為何你還要現身救她?只是因為你們是同伴嗎?還是你還要繼續利用她?」

  劉裕搖了搖頭:「只是因為她是我的兄弟,我的戰友,雖然立場不同,但這一點不會變的,所以,我永遠也不會扔下她一個人,這不是我的風格。我們北府兵講的就是不拋棄,不放棄每一個同袍,這樣才能同生共死。」

  苻堅點了點頭:「讓人敬佩,這回她傷得很重,雖然張夫人醫術卓絕,但只怕沒一個月,她也養不好傷的,劉裕,你既然不肯幫我出戰,那不如等她傷好後,你們一起走吧,你在這裡若是想刺探軍情,我也不可能全盤讓你這個未來的敵人知道吧。」

  劉裕笑道:「不,苻天王,我剛才就說過,留在這裡,不是為了戰鬥,而是為了保護長安城內外的百姓,他們多數是漢人,是我的同族,我不能眼看著他們受苦,陷入危難之中。」

  苻堅的雙眼一亮:「那你就為我領兵出征,打敗慕容衝和姚萇,只要平定了這兩個賊人,自然你的漢人同族們就可以保全了。」

  劉裕搖了搖頭:「不,那就是幫你平叛了,我是大晉軍人,這樣做就是叛國投敵。苻天王,這玉璽我可以暫時不取,目的是為了能讓你穩定軍心,守下這長安城,如果長安城被攻擊,城中軍民有大難的風險時,我也會助你守城,但要我帶兵出擊,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是晉國軍人,你的軍隊只怕也不會遵我號令的。」

  說到這裡,劉裕頓了頓:「苻天王,你也是聰明人,我們晉國的內情,你也應該知道一二,謝相公給了我這個取回玉璽的秘密任務,若是我在你們秦國領兵作戰的消息傳開,那我投敵叛國不說,謝相公也會給政敵所彈劾,到時候我大晉奸党得逞,忠良退位,那國家好不容易才有的大好局勢,也就付之東流了。」

  苻堅冷笑道:「劉裕,你跟我說這些,就不怕我現在就散佈這些消息,讓你回不了晉國,還要累及謝安和你的家人嗎?」

  劉裕微微一笑:「你不會的,苻堅,你這個人雖然自大,驕傲,但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也正因此,我才跟你談了這麼多,如果我真的看走了眼,讓你害了我家人,我想,我也一定有把握取下你的首級,為我報仇的!」

  苻堅哈哈一笑:「果然是英雄好漢,夠爽快,劉裕,我真的是喜歡你,可惜我們終歸不是一路人。也罷,你想留在長安,那就留下好了。我感謝你今天教我的這些計策,也會傳書丕兒,讓他依這些計策行事。你也可以轉告謝安,如果他能助我們大秦平定關東慕容垂,我願意把關東之地拱手相讓,把丕兒的鄴城守軍,以及幽州和並州的軍隊全部撤回關中。秦晉兩家以函谷關為界,互不侵犯。」

  劉裕笑道:「天王有此誠意,已經是著實難得了,我會把這個消息傳給謝相公,讓他決斷和指示我下一步的行動的。不過,當我大晉北伐軍真的開進關中的時候,我會離開苻天王你,回到我的軍中,咱們堂堂正正地戰場決勝吧。」

  苻堅點了點頭:「沒有問題,我寧可把這江山基業在戰場上輸給你們晉國,也不願意讓給慕容垂,慕容衝,姚萇這些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狗賊!對了,劉裕,今天攻擊皇宮的這些人,是慕容蘭帶來的,還是城中慕容緯的手下?」

  劉裕心中一動,暗道這苻堅確實厲害,說話不經意間就想套自己的話,他現在看來無法確定慕容緯是否忠誠,只要自己一句話,這慕容緯內外勾結慕容衝的計畫就算是完了,可是如此一來,長安內應一除,苻堅就有正面打敗慕容衝的可能了,讓苻堅迅速地平定關中,並非自己的計畫,最好是戰事延續,相持不下,等到晉國大軍入關時,才能以最小的損失取得勝利。

  想到這裡,劉裕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都是慕容蘭從洛陽帶來的人,他們混在難民中間入的城,慕容緯一族跟慕容垂這一系血海深仇,連慕容衝都不敢去關東找慕容垂,慕容蘭又怎麼可能跟慕容緯有什麼關係呢?天王勿慮,想著如何對付灞上的慕容衝,才是首要之事!」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3:00
第七百六十九章 帝王之約擊掌誓

  苻堅哈哈一笑:「這就不勞你煩心了,我已經下令,讓平原公苻暉,率精兵五萬抵抗慕容衝,這次我回長安,只是來籌措糧草,支援前線的,現在姚萇這羌賊已經退兵,回了嶺北,我只需要對付眼前的慕容衝西燕軍就可以了,慕容衝這小子,當年不過是我的一個**,他又能有什麼本事?我折根樹枝都能抽死他。」

  劉裕的眉頭一皺:「苻天王,你好像又驕傲起來了吧,燕軍是鮮卑諸部的勇士所組成,戰鬥力極強,你兒子苻睿以驍勇善戰而聞名,在他們剛起兵時,以精兵五萬擊之,尚且兵敗身死,現在人家打到了灞上,你就這麼有信心能勝過他?」

  苻堅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鮮卑兵馬雖然善戰,但他們內部不和,剛起兵時,面臨外部壓力大,也許可以暫時放下矛盾合作,但慕容氏一族我太瞭解了,一旦閒下來,就會自相殘殺,你看,他們剛進關中,就開始火拼了,慕容衝殺了慕容泓,而他不過一個**出身的小子,那些個鮮卑酋長們又怎麼可能一心臣服於他?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進一步地自相殘殺了,只要我們在前線拖住,相持,紮營固守,那不出三個月,鮮卑反賊,一定會自行瓦解的!」

  苻堅越說越得意,嘴角邊勾起了笑容,兩眼都開始放光了。

  劉裕的臉色仍然凝重,他搖了搖頭:「慕容泓被殺,據我所知,是因為他想留在關中,不肯帶這些鮮卑人回關東,而慕容衝卻是慫恿大家,先打破了長安,大搶一把,再回關東。加上慕容泓行事嚴厲,專擅刑殺,下面的酋長們很怕他,才會集中殺了他,以扶持慕容衝。但是慕容衝強過他的一點,就是慕容緯的親弟弟,一母同胞,又在你這裡受了很多的委屈,能激起鮮卑人的同仇敵愾之心。苻天王,你最好不要低估了這種復仇情緒所帶來的戰鬥力。」

  苻堅的臉色微變,轉而還是笑了起來,他擺著手:「那又如何?鮮卑白虜雖然數量不少,但畢竟是烏合之眾,關東才是他們的故地,他們在關中待不了太久的,我只要久守不戰,他們必然糧盡而退。」

  劉裕歎了口氣:「要是慕容衝強攻你們,你真的確定能擋得住?」

  苻堅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嘴角:「那有什麼不可以的?我給苻暉的可是防守洛陽的精兵銳卒,很多是淝水之戰後重新歸隊的老兵,裝備精良,甲仗犀利,如果說慕容家騎兵野戰厲害,但我們阻灞水為營,深溝高壘,打這種防守戰,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劉裕心知說服不了苻堅,只能點了點頭:「好吧,那這段時間,我就在這裡陪慕容蘭,如果你前線戰事不利,需要我助你守長安時,隨時叫我就行。如果你想通了,需要我向謝相公求援,到時候可是要獻上這玉璽,自去帝號才行的。」

  苻堅的眼中光芒閃閃,良久,才歎了口氣:「這大秦的江山,是父祖輩奮鬥多年所得,不能在我手中拱手讓人,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國門,對我苻堅來說,是義不容辭的事,但是,萬一,我是說萬一最後天不佑我大秦,讓奸賊得逞,我希望你能幫忙保全我苻氏一族血脈,玉璽到時候給你,就當是向大晉請降保命的工具了。」

  劉裕正色道:「就是說,長安如果守不住了,你會在這裡與你的秦國共存亡,但要我帶著玉璽和你的家人去晉國嗎?」

  苻堅點了點頭:「是的,雖然我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對你劉裕,我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希望你們晉國能北擊慕容垂,我這裡也可以平定西燕和姚羌這兩個奸賊,兩國以函谷關為界,互不侵犯。」

  劉裕笑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官,這種軍國大事,做不了主,看在數十萬百姓的份上,在我的職權之內,可以暫緩取你這玉璽,但是,是不是接受你的條件,是相公大人他們才能決定的。你的提議,我可以轉達,但最後結果如何,我不好說。若是他們下令,要我找機會殺了你,我也會照做的。」

  苻堅哈哈一笑:「我想,謝安沒這麼蠢,現在我死了,關中只會落到西燕和姚羌手中,對他北伐可是大大不利。再說了,我死了玉璽你也拿不到,最後便宜了別人,這種傻事,他不會做的。我肯讓出關東,足見誠意,我相信秦晉之間,可以化敵為友的,因為,我們彼此之間不是首要敵人了。」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我也希望如此。那我們之間,就這樣約定了,如無異議,擊掌為誓吧。」

  劉裕說著,平伸出了手掌,掌心直對苻堅,苻堅哈哈一笑,上前與劉裕連擊三掌:「一言為定。現在,你可以去看看慕容蘭了。」

  當慕容蘭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虛弱無力,鼻中盡是刺鼻的藥味,而劉裕換了一身秦軍宮衛的打扮,正坐在她面前的一個繡墩之上,慕容蘭的心中一喜,轉而變得警覺起來,疑道:「我這是在哪裡?」她剛一開口,說話就扯動了腰腹,只覺得一股劇痛,撕心裂肺,連忙停住了口。

  劉裕輕輕地歎了口氣,看著慕容蘭:「你不要說話,腹部的傷可不輕,現在一說話就牽動傷處,你看…………」他說到這裡,拿起了邊上的一個小盆,裡面密密麻麻地放著多如牛毛的細針,足有百十來根,針頭都凝著鮮紅的血跡,觸目驚心,劉裕沉聲道,「這些就是你腹上取下的雪花針,還好沒有淬毒,不然你的命恐怕不保了。張夫人果然是醫道妙手,兩個時辰不到,就把這些針全給取了出來,聽她說,若是再晚一點,怕是銀針入腹,再也取不出了呢。」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眼波如水,看向了床頭的一個銀盆,突然雙眼一亮,劉裕觀察到了她的反應,低聲道:「你可是想以手沾水寫字和我說話?」
  
BabOdin 發表於 2019-4-10 23:00
第七百七十章 香閨軟榻玉體橫

  慕容蘭點了點頭,劉裕猶豫了一下,本來想對慕容蘭說,她身受重傷,這時候應該多休養,可是他一抬頭,看到了慕容蘭的眼神,雙目炯炯,異常地堅定,又透出一絲焦慮。

  劉裕歎了口氣,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慕容蘭一定有很多話要跟自己說,他還是拿過了銀盆,只見她飛快地探手入盆,玉指沾了水,就在床邊迅速地寫起字來:「宮中耳目眾多,這樣說話方便,我有重要的事要問你!」

  劉裕點了點頭,同樣沾水寫道:「你說吧。我會回答你的。」

  慕容蘭的秀眉微蹙,身子從錦被之中探出了一半,這會兒的她,整個上身都被白色的藥帶緊緊地纏著,連那傲人的身形都看不出來了,而兩隻玉臂,完全裸在了外面,她卻毫不介意,運指如飛,一行行的字,飛快地出自她的指下:「我這是在哪裡?你和苻堅怎麼樣了?」

  劉裕點了點頭,回寫道:「你在張夫人的寢宮之中,這三天都是她照顧的你,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慕容蘭微微一愣,轉而飛快地寫道:「你真的和苻堅談好條件了?他怎麼肯放過我,還要張夫人治我?」

  劉裕微微一笑:「我跟苻堅談了很久,他很想招攬我,不過,我是晉國軍人,不可能為他所效力,所以我隻答應了留下來陪你,這就是我們現在能在這裡的原因。」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我們是要取他性命的人,至少我是,他居然能留了我們?你現在又不是制住了他,他憑什麼放過我們?」

  劉裕一臉壞笑,突然打量起慕容蘭的臉和玉臂起來了,慕容蘭的粉臉通紅,抓起一手的水就潑向了劉裕,直接出口用鮮卑語罵道:「色鬼,登徒子!」

  劉裕腦袋一歪,閃過了這一捧水,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苻堅還真的看上你了呀,不過,這次他就是色膽包天,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壞了大事。」

  慕容蘭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沒好氣地寫道:「你是在耍我,還是在試探我?」

  劉裕點了點頭,寫道:「開個玩笑罷了,別當真。不過,從苻堅看你的眼神裡,我倒是看出他對你有意,你們以前有過什麼經歷嗎?」

  慕容蘭一想到那晚在壽春時,幾乎就成了苻堅的女人,臉越發地紅了,她扭過了一邊,卻是飛快地用手寫著:「苻堅想占我們慕容家女人的便宜,不過給我拒絕了,劉裕,你還是早點帶我離開這裡吧,我可不想成了清河公主(慕容衝的姐姐)。」

  劉裕搖了搖頭:「算啦,不跟你開玩笑了,有我在,苻堅不會動你。我告訴苻堅,留了你這個慕容垂的妹妹,就等於有了一個人質,以後可以用來要脅慕容垂,還有,必要的時候可以讓你去勸降慕容衝的西燕兵馬,他覺得有道理,才把你給留下來的,還赦免了你這次的罪。」

  慕容蘭恨得咬牙切齒,飛快地寫道:「你,你居然把我當人質和誘餌,劉裕,真有你的,這都做得出來。我寧可死,也不會讓苻堅以我來要脅我們慕容氏,壞了複國大事的!」

  劉裕微微一笑:「慕容蘭,別激動,不要讓憤怒影響了你的腦子,對你那個遠在關東的大哥,要脅二字無從談起,就算他現在在長安城外,想必也是不會顧惜你這個妹妹的性命,我沒冤枉他吧。」

  慕容蘭輕輕地歎了口氣,寫道:「我們慕容家的每個女人都隨時可以為家族,為了複國大業犧牲,大哥這樣做,是對的。同樣,慕容衝也不會管我這個堂姑姑的死活,你騙不了苻堅的。」

  劉裕點了點頭:「可是,總得有人去給慕容衝傳信去吧,告訴他慕容緯現在在城裡還很安全,想要得到慕容緯,得退兵,撤圍之類。」

  慕容蘭睜大了眼睛:「什麼,你沒有出賣慕容緯,苻堅現在不知道那晚攻擊皇宮的主使是他?」

  劉裕的神色嚴肅,迅速地擦掉了慕容蘭留在床沿的上一句話,繼續寫道:「不錯,我只說這是你的計畫,而攻擊宮城的人馬,是你從洛陽帶來,混在流民之中的,也得虧了你的這些手下都是死士,傷者也全都自盡,沒留下活口,這才讓我這個謊圓了過去。」

  慕容蘭輕輕地舒了口氣:「這些人都是慕容緯多年來收集的敢死之士,他們的家屬都在慕容衝的軍中,所以不敢背叛。這次只要保下了慕容緯,還有裡應外合,再破長安的希望。」

  劉裕搖了搖頭:「我不會讓你們攻下長安城的。城中有數十萬流民,百姓,大多數是漢人,如果鮮卑西燕破了城,這些漢人死無葬身之地,留下來保護這幾十萬生靈,才是我沒帶你走的根本原因。」

  慕容蘭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愚蠢!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一路下來,中原地區見過的給屠殺和洗劫過的城市還少嗎?」

  劉裕冷冷地寫道:「正是因為看過了這可怕的兵災,我才知道你們鮮卑人跟丁零人會做出什麼出來。慕容衝早年給苻堅玩弄,仇深似海,他現在不去關東,卻是留在這裡,定是要攻破長安,如果讓他得手,必然縱兵屠掠以泄仇恨,順便也滿足鮮卑軍士苦戰後需要發洩的心理。所以,在大晉軍隊開進關中之前,我得留在這裡,就象當年守護壽春一樣,守護長安!」

  慕容蘭的眼中光波閃閃:「劉裕,這是一個亂世,兵災所及之處,伴隨著屠殺和死亡,是避免不了的事,即使是晉軍到此,也會做同樣的事,你又想建立功業,又想救護萬民,怎麼可能兼得?」

  劉裕正色寫道:「功業不能以無辜百姓的性命為代價,就算是大晉軍隊來此,我也會阻止他們通過屠殺來取得勝利。留在這裡,一是為了擋住你的族人們進來燒殺搶掠,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大晉北伐軍來此時,我能去跟他們說上話,勸苻堅放棄抵抗出降,這樣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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