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問道紅塵/仙子請自重 作者:姬叉(連載中)

 
Babcorn 2019-5-23 12:35: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6 355830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01
第一百三十章 走火

  這種相處的狀態,只需要一點小小意外就可以徹底打破,只是兩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依然是回覆各自修行的狀態。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半個多月。

  這天夜裡秦弈正在靜修。

  明河的丹藥效果很好,本來硬剛不知道要剛多久的真氣化罡大坎,很順利地突破了。秦弈徹底踏上了武修第二境界易筋期,對應道修的琴心期,並且第一層已經到頂,罡氣徹底穩固。

  這種修行進展也是前無古人了。

  在修行相等境界,武修要比道修的實戰能力強,也強不了哪去。而增壽效果差不少,稀奇古怪的用途則差了更多,這是天道之理。而且武修更辛苦,甚至有些階段會很痛苦,不適合鹹魚,所以武修的數量整體是比道修少的。

  而秦弈兼修仙道,就可以彌補這些問題,並且實戰中輔以道法,比單純武道的實戰能力更強許多。想法很好,只不過要付出雙倍的努力。

  他的仙道也已經達到了鳳初六層,在術法上主修變化之道,兼修火系法術,生活職業主煉丹——火系法術的意義也是為了配合煉丹。

  陣法涉獵即可,制符已經被拋棄。

  這就是他與流蘇反覆商議之後定下的修行方向,什麼都學是肯定不行的,必須有所捨棄,否則什麼都只能是半桶水。

  制符本質是取巧用的。實際上符籙的效果就是你的某個法術預先存在符紙上,臨敵時耗用少許法力就可以達到一個完整法術的效果,還可以給別人用。

  當然實際意義是挺大的,但對於已經可以準備煉法寶的人來說,符籙就可以被取代了。

  法寶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固定永久的符籙,而且更強得多。

  自己祭煉本命法寶的修行要求是很高的,連明河目前都沒有——當然她現在已經可以了,回宗門就能選擇一個最適合自己的方向去祭煉一個本命法寶。

  而把已有的無主法寶自己綁定了用,要求則很低,隨著修行提高,能發揮的效果就越多。大宗門子弟出山,靠的就是比別人的好東西多……

  所以現在秦弈正在努力提升仙道修行,爭取能綁定誅魔劍,好歹能做一個大招使用。

  這個目標達成,也就可以出山了。

  在一個地方的修行不宜太久,靜極思動,動極思靜,陰陽交替,人之常也。就算此地再好,在此修煉到一定程度時也需要出去走走,否則就會有“障”。所以你很難得會看見有誰找到一個地方從最低境界一路修煉到最高境界再出關的,這種人被稱為“十里坡劍神”,是世人膜拜的對象。

  秦弈正在衝擊鳳初七層,這已屬於鳳初後期,算個小坎兒,不太好過。

  這也是當年東華子的檔次……當然大家的七層不是一回事,《造化金章》每層的質量,和東華子那種野路子相比,大概就像中X部部長和小賣部部長的區別一樣,聽著都是部長,力量不同,提升的難度也不同。

  體內仙氣氤氤氳氳,漸漸有了一種濃霧之相,這是從虛無的“炁”開始顯征,從虛無濃郁到了“可見”,是鳳初後期的典型特徵。

  正在混混融融不知其時,遠處忽然傳來輕微地“撲通”聲響,彷彿有人落水。

  秦弈皺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那種入定的狀態被打破,一時很難再進入狀態了。

  “這女人,該不會又去洗澡?”

  流蘇道:“感覺不像,那是洗澡還是跳水呢?”

  秦弈豁然站起:“該不會出了問題?”

  見他似有進暗道的姿態,流蘇笑道:“如果她真是洗澡,你這闖過去要被砍的。”

  秦弈猶豫片刻:“顧不得了,反正也就那樣。萬一是出事,我這不管不顧的心也不安,談何修行?”

  “那就去吧,被砍的話自己認了便是。”

  秦弈再無猶豫,衝進了暗道。

  到了潭水邊,一眼就見到明河漂浮在潭面上,彷彿已經暈眩。有一抹血跡從她嘴邊溢出,融於水潭,觸目驚心。

  秦弈飛奔過去,一把將她抱起,擁在潭邊青石上。

  她衣物完好,只是已經被水浸得濕透,更是凸顯了那姣好的身軀,甚至隱約能看見激凸,誘惑無比。秦弈無心欣賞,法力驅使,很快就把水驅散,衣物重新乾燥,美景很快消失。

  流蘇“嘖嘖”兩聲。

  這男人,心中的善超過了欲,這種善良的人會和她流蘇湊成搭檔也是天意。

  秦弈可不知道流蘇在想什麼,把明河扶正坐好,一掌抵在她背上,輸入靈氣。

  很快發現明河體內脈象紊亂,法力無所憑依,正在亂竄。還好明河的修行屬於很中正的那種,脫韁的法力並沒有暴走,否則只這麼一下就有可能讓她經脈盡毀。

  現在還不算太傷。秦弈閉上眼睛,慢慢替她疏離法力,引導歸元。

  其實這個過程讓秦弈很想哭,因為他發現明河的法力質量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多少倍,太強了……

  她的法力也不是自己這種炁,自己還在為“可見”而心喜呢,人家都是一顆凝實的金丹了。炁以丹為根基,往經絡循環,又歸於丹,現在秦弈要做的是把亂竄的疏離引導回去。

  單單是引導,都非常費力,就像一個小孩子拉著一個飛奔的壯漢衣角:叔叔回來吧……

  累得牛一樣不說,自己的法力都被不講道理地扯過去,又沒有融成她的,而是直接扯散了。

  就像扯著壯漢衣角的小朋友摔倒了,坐在地上哭……

  秦弈真是羞憤無比。

  不過小孩子的辛苦努力還是有那麼一點作用的,狂奔的壯漢們慢慢的還是回覆了軌道,雖然還有亂竄的,可至少明河自己能醒了。

  他收回了手掌。

  沒有他手掌支撐,明河立刻身軀一軟,向後倒了下去。

  正倒進了秦弈懷裡,秦弈也就伸手擁住,低頭看她。

  明河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的是秦弈關切的眼神:“沒事了吧?剩點亂象,你自己能梳理?”

  看著秦弈因脫力而有些蒼白的面容,明河眼神極為複雜,低聲道:“謝過道友援手……”

  秦弈皺眉道:“話說你怎麼會走火入魔,你這麼中正的修行,我感到屬於想走火都難的那種啊……”

  明河抿了抿嘴,不知道怎麼回答。

  為什麼會走火?

  因為急了。

  她正在突破騰雲三層,打算突破此層就離開這裡,早點離開一個對她有慾望、而她卻沒有太大抗拒的男人身邊。她怕長期呆下去,自己心裡越來越會想起“雙宿雙飛”。

  為了離開他,一時焦急,用力過猛,違背了修行之道。

  她的修行確實中正平和,然而不平和的是她自己的操作,違背了自己的道,走火是活該。還好她的法力性質很平和,這種一時急躁導致的紊亂也不是什麼太過分的暴走,才沒有導致經脈出問題,否則更麻煩。

  看著秦弈關切的眼神和蒼白的臉色,她那句“因為想早點走”實在無法說出口來,話到嘴邊變成了:“累得道友修行損傷,本該衝擊鳳初七層的修行又不足了……貧道……很抱歉。”

  “小事而已,你給我衝擊真氣化罡的丹藥,難道不值這麼點?”

  明河脫口而出:“只是因為償還丹藥?”

  話一出口便覺後悔,而氣氛果然因為這句話安靜了下去。

  這樣的一句話,是想讓秦弈給予怎樣的回答?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01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會得到你

  在秦弈聽著,這句話分明有極大的曖昧之意,讓誰來分析都會認為這絕對是有點向情郎撒嬌的意味在裡面,秦弈當然也有這種感覺。

  雖然覺得可能是自己又想歪了,明河本意未必是這樣……但這個時候如果還堅持說“真是為了丹藥的”那種人注孤生,秦弈再死宅也沒到那麼沙雕的程度。

  上品修行是什麼都憋說,直接吻她就對了。

  秦弈不上不下,只是附耳低言:“當然是,因為你。”

  這話說出來,就把“道友”那層面紗徹底拋開,變成了赤裸裸的男女之間的關係。

  明河暗嘆一聲冤孽,自己的失言,又怎麼能怪秦弈?

  何況……為何失言問出那句話,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她的目光有些失神,看著面前的潭水不說話,潭水中還有她此前受傷溢出的一縷血絲,飄飄蕩蕩,如同她此時的心情一樣。

  見她不說話,秦弈心中也微微一蕩,感覺這像是默許了些什麼。

  兩人的姿勢原本是明河背靠在秦弈胸膛,秦弈手扶著她的肩膀,而此刻秦弈的手不由自主往下挪,摟住了她的腰肢,輕輕擁住。

  明河抿了抿嘴,沒什麼反應。

  事實上她已經可以行動,但這一刻卻沒有想過要掙開他,也許是因為覺得這時候掙開會傷害他?

  不管怎麼說,被他抱住的感覺已經很習慣……並沒有什麼抗拒心。

  抱著就抱著吧……都抱那麼多次了,也沒什麼……

  兩人便這麼靜靜地坐著,秦弈摟明河在懷,也沒更過分的動作,一起安靜地看著潭水。

  其實秦弈覺得這就很舒服……不要裝模作樣地故作遙遠,也不要一來就是流蘇腦補的鞭撻仙子,輕輕相擁便很自然,舒服的相處狀態。要強行做些猥褻之舉,明河反而牴觸,整個感覺就盡數壞了。

  明河自己也覺得安寧了許多,再也不是那種心亂紛雜的感受,也沒有焦急地突破離開的意願,彷彿重歸自然,這才是道。

  靜靜地偎在秦弈的胸膛,能夠感受到秦弈穩定平和的心跳聲,那是自然的頻率,如同春天萬物復甦時的蓬勃生機。

  她紊亂的法力自然而然地收攏,那強行想要突破的騰雲三層,此時根本沒有去想,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突破了。

  此即自然。

  秦弈感受到了她的突破。

  明明擁著美人在懷,卻居然感覺到她正在離去,那種心中玄之又玄的感受,言語實難表達萬一。

  她突破了,反而要走。

  秦弈嘆了口氣,連她為什麼走火都已經有了明悟。

  他忽然開口打破了靜謐:“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

  明河平靜地問:“什麼?”

  “你這突破,我就明白了,你要走了對不對?”

  明河沉默片刻,低聲道:“對。”

  “那麼想離開我?”

  明河不答。

  秦弈追問:“留下來陪我幾天如何?”

  明河心中有些不忍。

  她知道秦弈有些迷戀自己的姿容,做的一切都基於此。然而剛剛助她恢復,剛剛擁她在懷,這還是她自己失言導致的……結果這種看似情侶的關係還沒片刻,她卻藉著這份道境突破,反而要走,說這是利用都說得過去了。

  留下來陪他幾天,不是不行。只是那真的與自己的追求相悖,彷彿陷入感情的迷障裡,為了他的喜愛而陪伴身邊,還要繼續摟摟抱抱,可能還要突破更難以啟齒的事情,那與以身侍君有什麼區別?

  這還叫什麼出家人?修的什麼道?

  姹女雙修道?

  這不行的,必須走。

  越在這裡,就越身陷迷障,怕是再難超脫。

  她終於還是道:“道友當知……明河心中求的是道,而不是你。如果道友覺得心思付諸流水,要恨我……”

  她頓了一下,有些艱難地道:“那便恨吧。”

  出乎意料,秦弈沒有生氣,反而很平靜地點點頭:“臨走之前,留個紀念如何?”

  明河搖搖頭,正色道:“道友無非貪此身色相……此事難以從命。”

  秦弈道:“仙子請自重,我沒那個意思。”

  明河沒好氣地轉頭看他。

  下一刻秦弈就低下頭,吻在她的唇上。

  明河瞪大了眼睛,腦子裡轟然一震,就像識海被狂雷轟散,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弈慢慢分開少許,低聲道:“你想求道,我不阻你,更沒什麼可恨你的,我秦弈也不過貪你絕色,哪來的道德制高點?但你記住了,有朝一日我終會叩開神闕,攬星河於懷——我會得到你。”

  明河還在發傻之中。

  秦弈伸出手指,輕撫她的嘴唇,慢慢道:“仙道渺渺,重逢無期。先蓋個章,免得你把我忘了。”

  足足有了半盞茶工夫,明河才從呆傻之中回過神來,看著秦弈的眼神裡羞惱之色一閃而過,又變得複雜,最終變得平靜。

  她慢慢掙開秦弈的懷抱,整理一下褶皺的道袍,重新變回一個出塵的坤道模樣,才慢慢行了一禮:“當道友大道精進,明河此身蒲柳之姿便不會在放在道友心中了……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秦弈沒有多言,也行了一禮:“後會有期。”

  明河轉身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外。

  繼而越走越快,再也不像在秦弈面前那般平靜,連無方變幻的身法都用出來了,瞬間便穿過後方藥圃,穿過長長的山頂隧道,到了山頂清虛宮之內。

  清虛宮空無一人。

  明河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嘴唇,回首而望,低聲道:“最好是……後會無期。”

  說完這句,轉瞬消失不見。

  水潭邊上,秦弈盤坐在那裡,一根狼牙棒立在面前,歪著看他。

  “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

  “嘖……”流蘇的語氣極為有趣:“你剛才居然有霸氣,哈哈,你這麼個鹹魚居然有了霸氣。”

  “哼。”

  “是被氣到了?”

  “都說了我只不過貪色,有什麼資格生這種氣。”秦弈淡淡道:“只不過我覺得我對這種水磨拉鋸有點厭煩了,棒棒,可能我就不是一個適合玩泡妹子手段的人,沒那情商去觸摸那麼複雜的內心,總覺得她時遠時近,反而是我被玩了似的。倒還不如直接點——我確實想要她,那就是想要她,劃下道道來,達成條件就行,跟遊戲任務一樣最乾脆明了。”

  “可那是你劃的道道,她又沒同意。”

  “不,她已經同意。”

  “喂,秦弈……”

  “幹嘛?”

  “你這次洞府之行,武道跨越大階段,仙道進入鳳初後期,我都沒覺得你長進了什麼。倒是現在這股氣,才是真正的長進。”

  “這算什麼長進?”

  “你已不是少年了,是個男人。”

  是麼?秦弈一時有些失神。

  兩世為人,不算男人。

  重諾而行,出生入死,也沒讓流蘇說這是男人,反倒被批是熱血上頭。

  和青君滾了一夜床單,也不是男人。

  這一刻才讓流蘇覺得,是個男人?

  因為……這是第一場屬於男人的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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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封存(月票2000加更)

  明河離去後,秦弈繼續獨自在洞府裡呆了一個多月。

  武道推到了易筋三層。

  仙道推到了鳳初圓滿。

  變化之術已經嫻熟。只因修行不夠導致還有不少破綻,以及一些特殊的變化因修行太低而變不了,基本的變化已經沒什麼問題。

  白玉龍紋戒指已經可以驅動一次防護效果。

  誅魔劍尚未煉成自己的法寶,但勉強使用一次也已經可以辦到了。

  這等修行,綜合武道與仙道的戰力,老實說已經可以和初見面那時的明河打一打了,如果她不動用各種牛逼法寶的話,說不定可以旗鼓相當。

  換句話說,這已經是一種俯視人間的力量,千軍萬馬都留不下的等級,字面意義的超凡脫俗。

  有足夠的資格像明河一樣,懸於天際漠然旁觀世人的悲喜。

  可秦弈覺得對自己來說好像沒什麼很大區別。

  也許因為主修的是武?

  那種超脫的心態並不太明顯,反而是有種豪情充斥胸臆。

  “走吧,棒棒。”他拎起狼牙棒,灑脫地離去。

  在鳳初至琴心的關卡,他終於無法繼續枯坐突破,必須由靜轉動,再赴人間。

  雛鳳初鳴終有時,琴心三疊舞胎仙。

  此世“琴心”之境,並不是劍膽琴心的意思,而是道家術語。

  琴者,和也。疊者,積也。使和積如一,道初成也。

  實際意義是,涉及了問心的坎,而不是單純的能量修行,你需要“和”。不管是怎麼理解,平和也好,和睦也罷,祥和也行,調和也成,或者是與某種道理相應和,那都不是靈氣堆積就可以達成的,而是需要和積如一。

  這是問道的門檻,立下自己的方向與道路,而不是死修行。可以叫築基,也可以叫道胎,也可以叫開光,也可以叫明心。

  歸根結底,需要尋道。

  其實秦弈本不要尋,他已有道。

  出而為仙,入則為俠,這就是他的道。

  只不過需要踐行,而不是口嗨。說一句我要為俠就突破了,那是在搞笑呢。

  走到洞府藥圃處,秦弈轉頭笑了一下,反掌一按。

  石門徹底關閉,整個洞府“轟隆隆”地一響,所有空隙都被封得嚴嚴實實,再也沒有一絲可以進入的縫隙。

  徹底封了此地,讓前輩長眠,誰也不能來打擾。

  秦弈吁了口氣,大步上了長長的隧道,到了清虛宮內殿出口處,忽然頓足一踏。

  狂猛的罡氣轟然爆發,被清虛挖通到下面的人工通道瞬間坍塌,堵得嚴嚴實實。

  此地從此不見人間。

  也把秦弈與明河的一段旖旎,徹底封存在過去。

  …………

  “打人啦打人啦!”鎮上酒肆,一群人呼朋喚友來圍觀:“快來看恩公打人。”

  “恩公?恩公兩個月不見了吧,我以為他天下雲遊去了……這是打的誰啊?”

  “寒老闆。”

  “該打,恩公打人必有道理!”

  酒肆裡,秦弈騎在圓滾滾的寒門身上一頓暴揍:“地脈陰火?在哪裡?在、在、在哪裡!”

  寒門趴在地上撅著屁股抱著頭:“我只是說可能有啊啊啊……”

  “你明明說的是必有,我記性好著呢!”

  “你也沒虧啊,之前你絕對打不過我,現在都能推倒我了……”

  “誰特麼推倒你個死胖子!”秦弈一腳踩在他屁股上:“能長進也是前輩福澤,和你這死老鼠可沒什麼關係。你坑我坑明河,坑得我們差點沒命,這賬不找你找誰?”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啊!”寒門叫道:“我只是想讓你們對付清虛,真正坑了你們的是萬象森羅宗的妖女!”

  秦弈終於停了手,把他揪了起來:“知不知道那妖女叫什麼名字?”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她啊!”

  “你特麼還第一次見我呢,怎麼知道我叫秦弈,是南離國師?”

  “這個……”寒門小眼睛滴溜溜轉了好半天,不說話了。

  秦弈眯著眼睛湊近他,低聲道:“你不是從妖城逃出來隱居的,你就是妖城佈置在人間收集人間消息的,對不對?”

  寒門綠豆般的小眼睛睜圓成了豌豆。

  “我猜中了?之前說乘黃要吃你什麼的,聽說我有妖怪妹妹還故作吃驚,都只是做做戲,你分明就是程……乘黃屬下,只有她有這樣的人類意識,在人間安插探子。我的消息是乘黃告訴你的,她多半有交代你留意南離秦弈。”

  寒門腦袋耷拉下去,左右看了一圈圍觀群眾一臉迷茫的樣子,發現秦弈這話是用法力壓住了沒有傳播的,便也壓了聲音道:“我家大王深謀遠慮,當然不會永遠死守偏僻荒城,只要一統妖城之後,自然就會設法對外開拓。如何,你要為了人類與她為敵?”

  秦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問道:“會在什麼時候?”

  “這我怎麼知道?此刻吾王多半在鯤鵬紫府,也不知幾時才能出來,好多年也不稀奇。”

  “出來之後呢?”

  “第一選擇還是設法開拓裂谷左右的未知之地吧,那裡面才有更重要的東西,人間只是個備選。”

  “沒有忽悠我?”

  “沒有,不管是南離西荒,有什麼值得吾王看上的東西?你嗎?”

  “……”

  “無非是備個後路罷了,安插我在外界,也是為了不至於兩眼一摸瞎的完全不知人間事而已。我本就出身於此,當然是我來最合適。”寒門頓了頓,又道:“其實此地我也不能留了,之所以留在這裡只是為了看看你有沒有事,既然無事,我回稟大王之後也要換地方,否則那魔女找上門來,我多半要被燉了。”

  “你打算去哪裡?”

  寒門笑笑:“你肯定猜得到。”

  “大乾國都?龍淵城?”

  “真聰明。”

  “好吧。”秦弈拍拍他衣服上的灰塵:“最後再做一件事,我就不揍你了。”

  寒門敏銳地察覺不妙,後退半步警惕地問:“什麼事?”

  秦弈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很快鎮民們就看見一隻黃衣胖子舉著個破鑼,繞著鎮子一路敲打:“大王派我來巡山呀,巡了這邊巡那邊……”

  一群小孩撒歡似的跟在他屁股後面跑:“寒門哥哥好可愛……”

  秦弈笑得前仰後合。

  龍淵城,原本他離開南離之時,也是想去龍淵城看看的,但此刻已經不想了。

  他並沒有到明河那種特意旁觀紅塵的階段,他也不覺得自己需要這個階段。

  眼下他更想去的地方是萬道仙宮。

  嚴格說來,是流蘇想去。

  對於能把畫中人具現之類的術法,流蘇表示非常感興趣,因為它那時候不存在這種東西,這是近古新思維。

  而對於秦弈自己的突破來說,去和不同的修士交流的意義,顯然高於混跡人間的意義。

  至於程程……

  不管將來什麼變化,也得先提升自己才有說話的餘地。

  在寒門的鑼鼓聲中,秦弈大步出鎮。

  目標,萬道仙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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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畫畫的

  “這特麼……說幾萬里,其實還要翻幾倍啊!十萬里人家唐僧都走了十年,我這是要走多久啊……”

  黃昏,秦弈步履蹣跚地走進了一座城池。

  他幾天之內狂奔數千里,本以為該有十分之一路程了,結果與當初明河留下的玉簡印記一對照,才發現距離萬道仙宮的位置才挪動了一點點的樣子,根本不到十分之一。

  明河當初只是粗略留個印記,而不是畫地圖,所謂的幾萬里是印記相距的直線距離。

  悲劇的是,秦弈不會飛。

  自身御風騰雲,那明顯屬於騰雲境的基本標誌,他一個連琴心都沒到的還差得遠。

  除了騰雲駕霧之外,還有兩種飛行手段,可以在低等級的時候就能用的。一是飛行坐騎或飛行法器,包括劍修的御劍飛行也算;二是特殊遁法,比如雷遁風遁等等,比如當初清虛都能土遁,那萬象森羅宗的女子也會影遁,但有較苛刻的使用條件。

  秦弈的五行術法根本沒往這裡學,即使特意學了火遁那也不是日常能趕路用的,遁法就別提了。飛行法器……那個只能勉強發一招的誅魔劍算不算?

  不會飛的結果就是,要翻山,要過河,直線距離的幾萬里,實質該翻多少倍?

  秦弈簡直想哭。

  流蘇幸災樂禍:“叫你裝啊,老老實實找明河要一件飛行法器,她不可能不送你吧。結果你開口要人家的人,啊哈哈哈……”

  秦弈怒目而視:“還不是因為死棒子不能飛!”

  “怎麼,你想御棒飛行?”

  “……”

  “你有這根死棒子,該躲起來偷笑才是。”流蘇鄙視道:“不識貨的蠢蛋。”

  這裡說的死棒子當然不是指流蘇,而是狼牙棒本體。秦弈便道:“莫說我不識貨,明河高門大宗,也沒見她對這棒子有流露出什麼特殊探詢,我倒是相信這棒子特別厲害,可未免也隱藏得太深了吧?”

  “返璞歸真,便是如此了。讓明河的師父來,說不定能發現一些特異,明河就算了吧。”流蘇不欲多說,只是道:“反正你想祭煉這根棒子的話,差距太離譜,做不到的。就算能做到我也不讓你做。”

  “呃?這是何意?”

  “現在我的狀態,廣義上說是這棒子的器靈也沒什麼問題,若真與你靈魂祭煉,那我就真成你的器靈了……不奪你舍就不錯了,你還想收我?洗洗睡吧你。”

  “唔……也就是說我的本命法寶並不能選擇這根棒子?”

  “到時候再說吧,我若重塑身軀,那這棒子隨你怎麼祭煉,在此之前你只能當個純粹的武器砸。”

  “靠,早說啊。”

  “早說你也不會找明河要法寶,你那死要面子的男子自尊,呵呵……”

  “……”

  流蘇又道:“反正你現在的當務之急,還真是尋求一個飛行法器,或者抓一隻能飛的妖怪當坐騎。否則真等你慢悠悠走到萬道仙宮,恐怕鬍子都一把了……”

  秦弈此刻無比懷念夜翎……

  走在城中大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潮,秦弈很是迷茫。在這凡塵人間,去哪找飛行法器?

  明河曾經說過,秦弈的層次早與凡俗不同,只要踏足人世,自然會發現處處是仙。

  希望真是如此吧。

  就像在個小鎮裡都能遇上化形圓滿的電老鼠一樣,而凡人看寒門,那就只是個胖掌櫃而已。

  走進城中一間客棧,看著裡面的瘦掌櫃,秦弈忽然有點懷念,好像還是胖胖的比較可愛。

  “客官要點什麼?”

  “來兩斤酒,什麼招牌好菜都來一份。”

  小二疑惑地打量秦弈,這清秀的模樣能吃嗎?

  秦弈拍出了一錠銀子。

  什麼都缺,就是金銀真不缺。

  小二立刻變得點頭哈腰:“客官稍候,馬上就來。”

  “等等。”秦弈問道:“此城附近,有什麼道觀佛寺,或者有什麼風景特異之處?”

  “道觀佛寺那很多呀……”小二笑道:“譬如城東普渡山,弘法寺,便是本地名寺,連有些朝廷大員都受佛法感召在此出家呢。”

  秦弈怔了一怔,第一時間想起了曾經玩過的遊戲:“喂,你這兒不會是常有人失蹤?或者進了寺就想出家?”

  “哪來的事,客人真能開玩笑。”小二笑道:“我昨天還去拜佛呢,也沒見我想出家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出的什麼家?”

  秦弈索然無味地點點頭,沒再問什麼。

  過不多時,一桌酒菜端了上來,秦弈風捲殘雲地開始掃蕩。

  從小二到旁邊的食客全都看呆了眼,這個清清秀秀的少年是餓死鬼投胎嗎?

  天知道他兩個多月沒正常進食了……

  修仙修仙,那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從來沒覺得這麼一桌普普通通的酒菜這麼好吃過。話說流蘇幾萬年沒吃東西,怪不得當初第一次搞縈魂草給它吸收的時候它爽得都快飛了,完全可以理解啊!

  正在狼吞虎嚥之時,聽到旁人的笑聲:“喲,京大才子又寫生回來了?”

  酒客們都哄笑:“今天又畫了誰家娘子啊?”

  “有沒有誰家小娘子看上了京大才子的名畫,芳心萌動一擲千金郎才女貌洞房花燭啊哈哈哈……”

  秦弈嘴裡還咬著雞腿呢,聞言都忍不住轉過去看。

  卻見一個二十六七的青年公子,左手抱著大卷大卷的畫紙,右手提著一個籃子,裡面放著幾種畫筆和墨水顏料。

  他身上是文士裝,有些髒破,還有顏料不小心灑上的痕跡。樣貌不算很帥氣但可以稱得上俊雅,氣質恬靜,應該是個富家公子出身的樣子。此時面對眾人的嘲諷也沒什麼表示,只是默默坐在一邊,緩緩道:“兩個饅頭……一壺水。”

  眾人的笑聲更大了:“今天只賺了兩個銅板嗎?該不會是偷畫誰家娘子,被人打了吧?”

  “畫、畫師的事,怎麼能叫偷?”那京公子終於反駁。

  秦弈聞言一愣,繼而大喜:“你知道怎麼茴四嗎?”

  那京公子愕然:“那是什麼?”

  “茴香豆的四種寫法。”

  “不知道,不是只有一種嗎?”

  秦弈索然無味,嘆了口氣道:“來來,坐我這,請你吃飯。”

  京公子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與你不熟。”

  秦弈微微一笑,指著自己的鼻子:“雖然我現在做的事和專業極為不對口甚至不是一個畫風,但我確確實實也是一個畫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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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畫魂

  秦弈確實是個學畫的。只不過他屬於對自己的專業並沒有什麼熱愛的類型,穿越這麼久了,也就在第一個月寫生畫了一副仙跡山遠景,掛在牆上做個裝飾。之後就再也沒有畫過畫,專業素養都用來畫符籙去了,也不知道他的老師看見會不會氣死……

  想必也沒什麼好氣的,就跟無數找了個專業不對口工作的人差不多,大學四年學的東西都不知道幹嘛用。他好歹畫符還用上了……

  所以這一刻他對這位京公子還是有少許親近感的,好歹是“同行”。

  而且他還在京公子身上感應到了一些靈氣。

  不是真正修行,有點像是快要摸到門徑卻又不得而入的那種樣子,缺的也就是一個高人點撥罷了。秦弈本來還想著聊幾句,如果順眼的話點撥他一二,也算是個“仙人撫我頂”的裝逼傳說了吧?

  結果秦弈的熱情相邀碰了一鼻子灰。

  京公子並不理他,自顧自吃完了饅頭,很快又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慢慢離去。

  小二端菜過來,笑道:“客官是好心,可人家京公子心氣兒高著呢,不會輕易受人恩惠的。”

  “吃頓飯叫什麼恩惠?”

  “一飯之恩也是恩啊。”

  “唔……”秦弈便問:“這公子什麼情況,看他氣質不俗,畫畫賣不出去?”

  “這京公子叫京澤,家中本是此地名流,父母都是書畫名家,訪客不絕,很有名的。”小二道:“這京澤自己也是幼年成名,一手好書畫,人稱神童。可前些年出去遊學歸來,也不知道是在什麼窯姐兒身上睡了幾年,回來畫的東西根本毫無長進。你成年了畫的東西還跟幼時差不多,誰買你的畫?”

  秦弈怔了一怔:“天才變廢柴的標準開局啊這是……”

  “客官你說啥?”

  “哦,沒什麼,你繼續。”

  “到了他父母過世,自己的畫又賣不出去,又沒有其他生計,家境自然沒落下去。他還不肯變賣家裡半件東西,非要靠自己賣畫為生,也就落得只能啃饅頭了。”

  秦弈點了點頭:“是個有氣節的,挺不錯。”

  心中暗道怪不得這京公子有些徘徊於修道門徑的感覺,這種經歷若能保持心態,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道了吧。

  小二神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他倒是認為這叫蠢呢,算屁氣節?也是城主與京家有舊,還關照一二,別人不敢亂來。否則他家裡無人護院,那些名畫古董你不賣不也是早晚被摸了個乾淨?

  秦弈也就是遇到了事情隨便問問,並不是真想管人家京公子的事情,更不可能去和小二辯三觀。

  吃完了飯,當夜便在客棧留宿下來,略作休息。

  這幾天狂奔數千里,算起來都穿過幾個南離國境了,饒是已經修行不錯,還是累得不輕。明天打算去弘法寺拜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真修行者,拿丹藥靈石什麼的換個法寶用用……

  夜深人靜,燈火萬家。

  秦弈站在客棧屋子的窗前,看著遠處弘法寺的佛光。

  心中有點失望。

  所謂的“佛光”,按照小二的說法那是高僧舍利,蘊含無窮佛法,故有佛光普照於夜間。可秦弈觀察之下,那只是一個封印了光耀術的舍利,本身沒啥法力可言,就用發光來哄人的。

  從這裡看去,裡面的“高僧”們要麼是坑蒙拐騙的,要麼是只有一點點低端修行的,多半連東華子都不如的那種。

  流蘇便笑:“也不稀奇。世間佛道,坑蒙拐騙才是居多,真修行者有幾個混跡人間?若是你去個鎮子,道觀就有問題,到了城市,佛寺又有問題,那不叫什麼處處是仙,而是掃把星呢?”

  秦弈想想也是,那是柯南呢,不禁也搖頭失笑。

  “可惜了,我倒是希望他們真有問題,我現在要法寶啊。”

  “明天去看看就是了。就算不是真修行者,這種金碧輝煌搜刮民財之處,總是有可能存在一些用得上的寶貝,我們搶來自己湊合祭煉用用便是。”

  “少扯淡。”秦弈沒好氣地轉身坐回了床上:“我早晚要被你勾引成一個魔頭。”

  流蘇冷笑:“到時候可別又真香。”

  …………

  秦弈盤膝打坐,恢復了一夜,次日神清氣爽地去了弘法寺。

  山寺大開,寺前好大一片廣場,遊人如織。卻是因為左右桃花盛開,茫茫的好一片花海,美輪美奐。很多大姑娘小媳婦在花海中穿梭,人面桃花相映,笑語盈盈縈繞其間,更添春色。

  秦弈一邊欣賞美景,眼裡很是驚奇:“這才不到三月呀,這裡的桃花開得真早。”

  流蘇不答,安靜地看著繽紛花海,很是沉默。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

  秦弈的目光此時卻被廣場邊上的小攤吸引。

  小攤有賣香火的,賣果子的,等等等等,同時還有畫攤,為踏青的遊人畫像,如同現代景區的照相點一樣。

  昨日所見的京澤公子就坐在一邊畫畫。

  畫攤不止他一個,大部分都圍滿了人,只有他身前稀稀拉拉,客人寥寥無幾。

  是畫得特別差麼?秦弈好奇地湊近前去看了一眼。

  看了之後頗為驚奇,這畫得很好啊……

  秦弈不知道這世界的繪畫發展是什麼狀態,但顯而易見恐怕要比自己那個世界更強一些,因為這是個靈氣極其濃郁的世界,人的“精氣神”受此影響,無論是繪形傳神的手段,都會有所不同。

  眼下京澤的畫,已經給了秦弈幾分顧愷之的感受,筆法濃密,如春蠶吐絲,流水行地。畫中人衣飾褶皺都十分精細,唯一的缺陷是……眼睛無神。

  但這已經是人家“幼時”就達到的水準,這簡直已經是神了。

  轉頭看看別人畫攤,秦弈皺起了眉頭。

  怎麼說呢,大部分都不見得比京澤畫得好,有些甚至更差許多,但別人就更願意給他們畫。原因其實也很簡單,大部分人是不懂專業的,只是人云亦云聽名聲,聽說京澤畫得跟幼時一樣沒長進,誰願意來給一個畫得如幼童的畫師畫像?

  京澤畫完身前的男客人,很快攤前就空了。

  他嘆了口氣,也沒停筆,直接扯過新的畫卷,自顧自盯著身邊路過的女子開始畫像。

  女子似有所覺,怒目而視。

  京澤賠笑:“不要錢的。”

  女子抿了抿嘴,也沒說什麼,轉頭帶著侍女走了。依稀傳來她們的低語:“這個京公子,怎麼變得如此猥瑣,偷畫人家的……”

  京澤沒有表情,依然慢慢地補完剛才的畫。

  眼前光線忽然一暗。

  京澤抬起頭,卻是昨天邀他吃飯的青衫人站在面前,正笑眯眯地看著他:“來給我畫一幅如何?”

  “好。”京澤收起之前偷畫的女子圖,又扯過一張新紙:“一幅三文。”

  “三文?”秦弈搖了搖頭:“你畫男人確實只值三文。但畫女人的時候,畫中忽然就有了魂意,三萬文都換不來一幅吧,你卻免費了?”

  京澤豁然抬頭,眯起了眼睛。

  秦弈緊緊盯著他看了一陣,忽然道:“我要你畫含有魂意的那種,給你三百兩銀子。”

  京澤垂下頭,好像在挑選畫筆,口中慢慢道:“好,客人請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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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佛寺送子(月票2500加更)

  秦弈差點沒被這句話嗆死。

  他想讓京澤畫像,是因為他只能感受到那女子畫像裡有些魂意,但這感覺很虛,只是一點點冥冥感應。他無法判定這是“勾魂”還是“護魂”,抑或僅僅是他自己投入了靈魂去繪畫?這是截然相反的概念。

  流蘇沒說話,秦弈不知道它在想什麼,而他也不想事事指望流蘇,也是打算自己做些判斷的。

  於是便讓京澤畫自己,那就能感覺得很清晰。

  結果這貨三百兩都不賺。

  秦弈眼珠子轉了轉,看見京澤身上落了些桃花花瓣,他暗自屈指一彈。

  花瓣悄無聲息地變成了一襲粉色輕紗,披在京澤身上。

  京澤跟觸電一樣彈了起來,把輕紗甩脫,又好氣又好笑:“閣下是個真有道行的,怎麼還如此孩子氣?”

  秦弈笑嘻嘻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何謂孩子氣?”

  京澤又坐了回來:“讓我披女裝,我也不會畫你,有什麼用?”

  “所以你是只會畫女人?”秦弈饒有興致地問:“還是只願畫女人?”

  京澤道:“畫者畫的是人間之美,唯有美好之物才值得傾注靈魂留下印記,男人有什麼美好可畫的?”

  “活該你畫畫沒長進,原來是個鹹濕!”秦弈鄙視道:“男性陽剛之美不是美?”

  京澤不語。

  秦弈又道:“小橋流水是美,大江東去不是美?”

  京澤嘆了口氣:“那閣下抱著你的陽剛之美睡覺不是挺好?”

  “我特麼……”秦弈摸出了狼牙棒。

  京澤躲了一下。

  秦弈道:“要不要嘗嘗這陽剛之意美不美?”

  京澤無奈道:“客人是個有趣的人。這山寺桃花,人間盛景,何不去欣賞欣賞,纏著我一介窮畫匠幹什麼?”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看著寺門,那裡有很多女子正在入寺禮佛,鶯鶯燕燕,聘聘婷婷。

  秦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若有所思。

  山寺,桃花。

  恐怕他另有所指。

  “行吧。”秦弈拍拍他的肩膀:“等我去欣賞欣賞,再來找你。”

  京澤目送秦弈入寺,又慢慢低頭畫他的女子圖。

  身邊路過一個老漢,低聲道:“上使讓你畫剛才那個男人,用驚魂筆。”

  京澤的畫筆一頓,在畫上留下了一大團污痕。他沒有轉頭,慢慢道:“我並未加入萬象森羅宗,誰是我的上使?”

  “本宗對你仁至義盡,你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這男人又不是你的誰!”

  京澤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我要先看看他怎麼做,才能決定。”

  “迂腐!”老漢怒道:“萬道仙宮怎麼會出你這麼迂腐的人!”

  “所以……萬道仙宮也不收我。我只是一介連修行門檻都沒入的窮畫匠而已。”

  那邊秦弈進了寺門,迎面就見到一個數丈高的金佛,笑哈哈地挺著大肚子,周圍善男信女虔誠叩首。

  秦弈也見佛拜了拜,暗地裡感應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佛寺很大,顯然這個正殿沒什麼問題。秦弈也就如尋常遊客一樣,跟在人們身後往裡走,隨喜作揖。

  經過裡面各間殿堂,香菸無數,人潮漸漸分流。

  秦弈一眼看見了之前京澤畫的女子,正攜著侍女往側面一個很偏的廊道走。秦弈好奇地跟了過去,走了好一陣子才看見角落裡有個若隱若現的偏殿,掩映在桃花叢中,幾乎看不見。

  偏殿裡此時恰好有另一女子出來,匆匆離開了。經過秦弈身邊時,香風拂過,含羞低頭,面帶桃花。

  秦弈慢慢走了過去,抬頭看向這間偏殿的匾額:“求子殿。”

  秦弈咂了咂嘴,其實已經猜到這是什麼套路了。

  只是對具體狀況還有點好奇,便慢慢跟了進去,倒是出乎意料的沒有守衛,反而裡面還有男的陪著妻子,老實巴交地跪在佛像前禱告。

  有和尚站在旁邊,見他們拜完便道:“內有女殿,求送子娘娘賜福,男不可入。”

  夫婦倆顯然沒有任何懷疑,男的便道:“那小花你且去求禱,我在外面等一會。”

  那婦人便跟著和尚入了後門。男子站到門外,看見桃花滿樹,景色宜人,不禁摸出一支玉蕭,吹起了鳳求凰。

  “……”秦弈被這曲子吹得哭笑不得,想了一想,躲到別人看不見的拐角,悄悄隱了身。

  他的隱身術如今已經不會像初學時那麼明顯的有個半模糊輪廓了,現在是必須仔細去看能看見一點點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只要避開人們的目光,不要太過大搖大擺,那也就跟真的隱身了沒多大區別。

  秦弈悄悄進了後門,才發現後門裡還有廊道,廊道內有好幾個小殿,看來是分別接待。

  他便跟著那丈夫在外等待的婦人,閃身進了門,殿門很快關閉。

  這個小殿的佈置就很有意思了,正面是一個很和藹的觀音像,但四周都是粉色帷帳,曖昧之意隱隱傳來,空氣中燃燒的檀香顯然有輕微的迷魂催情效果。

  正當秦弈準備悄悄給那婦人加點防護以免被迷魂影響,卻見那婦人自己主動地靠在了和尚身上,媚笑盈盈:“冤家,可真是想死我了。”

  秦弈眼珠子都差點鼓了出來。

  和尚也笑眯眯地摟住婦人,大手就開始不規矩地亂摸:“你自己不常來,豈能得子?”

  婦人笑道:“那死鬼自己不行,看人倒是看得緊,次次都要陪著來,須待他有空嘛。”

  和尚笑得更歡了:“他來了豈不更好,助你我之興。”

  屋內很快就開始辣眼睛,秦弈趁他們一時激情,無語地悄悄打開門縫鑽了出去。

  還以為和尚騙誘,這麼看來早就勾搭成奸了,這還有什麼好管?

  正在此時,隔壁小殿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大師請您自重,小女子是有夫家的……”

  秦弈心中一動,正是之前京澤所畫的女子聲音。

  有和尚唸佛之聲傳來:“夫人迷障了。夫人若是長期無子,可是七出之條。至此無非求子,這便是佛送子。”

  女子似是有些猶豫,過了一陣才堅決道:“自欺欺人,又有何益?妾身不負夫君,大師若要用強,我就……”

  話音未落,忽然一聲悶哼,似是被敲暈了。

  那和尚聲音悻悻道:“算了,這個是被京澤畫像護魂,不受此地迷魂影響的。給她服忘憂散,去了她這段記憶,讓她回去便是。”

  另一男子道:“又是京澤搗鬼,畫個屁像,長老們怎麼就容得他這麼亂來。”

  和尚嘆了口氣:“萬象森羅宗在保他,算了。其實是否迷魂只是其一,那麼多被我們忽悠幾句就真的當佛送子來自欺欺人的才是多數,這種貞烈的沒幾個,也不是非要她不可,無需多事。”

  頓了頓,又笑道:“其實不受迷魂的,一旦勾搭上了才是食髓知味乾柴烈火。所以很多師兄說京澤書呆子盡做無用功呢,還贈雅號,京有喜。”

  另一男子也笑了起來,又道:“這個侍女呢?這是沒畫過像的,如今纏在我身上我可捨不得放過。要不師兄,這樣吧,那女子歸你,這侍女歸我,反正到時候一起消了記憶,大家都不知道。”

  “女子被那事之後,身軀自有反應,豈是消了記憶就行的?萬一生了困惑,後患無窮,算了。”

  “那這女子就不碰,我們一起玩這個侍女如何?反正她只知道是自己主動求歡,事後也無顏告訴她小姐。”

  之前的和尚顯然頗為心動,兩個男聲低沉地笑了一陣,便有衣裳撕裂的聲音傳來。

  “砰!”房門忽然被人踹開,轉頭一看卻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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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講道理

  屋內大小兩個和尚面面相覷,正自猶疑間,兩個禿頭就被什麼巨力摁在一起,重重地撞了一下,雙雙暈了過去。

  秦弈低頭看去,那小姐暈倒在地,侍女滿面潮紅媚眼如絲,還在往那兩個暈倒的和尚身上蹭,一看就是已經迷情。

  秦弈掐了個法訣,侍女也很快暈了過去。

  看著地上四個暈倒的,秦弈沉吟片刻,替她們將衣服整好,同樣替她們半隱著,悄悄一路直送到外面。繼而把京澤拉了起來,進了桃林深處。

  京澤愕然捂著衣領往後退:“客人你幹嘛……”

  秦弈沒好氣地現出兩名女子的身形,靠在京澤旁邊的樹幹上。

  京澤愕然的表情恢復下去,抬頭看他。

  怪不得擄他進桃林,是不想在外面人潮人海的展現這樣的“仙術”,也是不想讓兩名無辜女子的遭遇被人圍觀。

  “吶,這是你暗戀的妹子?”

  京澤倒嚇了一跳:“不是……人家有夫家的好不好,可別污人清白。”

  秦弈“嘖嘖”兩聲,看神仙一樣看他:“所以你偷偷畫女子,是為了能保護幾個算幾個?哪怕被冤枉是個猥瑣男,有時候還要挨揍?”

  京澤沉默。

  秦弈嘆了口氣:“為什麼不揭穿這寺廟真相?自願勾搭的且不去說她,你一天能畫幾幅畫,能護幾個人的魂?剛才我若不出手,這侍女就完了,可知被迷魂玩弄的恐怕數都數不完,恐怕事後羞愧自盡的也不少吧?你這杯水車薪的畫幾幅畫,只圖自己心安有個什麼用?”

  京澤神色有些落寞:“我何嘗不想揭穿?可我沒那力量。”

  秦弈終於道:“我有。”

  “別去。”京澤急道:“此廟不是這麼簡單的。”

  話音未落,身後就傳來佛號聲。

  “阿彌陀佛。”

  秦弈轉頭,身後已經湧來一群和尚,將他團團圍住。

  “施主妄入我寺,打傷僧侶,不知所為何來?”當先一名老僧一邊說著一邊打量秦弈,話說完臉色就微微變了,也不等秦弈回答就自顧自地轉了畫風,合十行禮:“老衲淨空,求教施主法號?”

  秦弈都打算打架了,反倒被這迅速的變臉弄得愣了一愣:“這麼客氣?”

  淨空合十道:“施主是修行者,大家自有修行者的道理。”

  秦弈啞然失笑,原來是看出自己有個鳳初圓滿的修行,覺得比較棘手,所以從一開始氣勢洶洶立刻變成講道理,畫風連一句話都沒完就轉變得如此迅速。

  話說回來,原先以為這寺廟只是招搖撞騙,如今看這群護寺僧侶才知道也是有些修行的,起碼這為首的淨空老和尚也是個鳳初八九層,單論修為不比自己弱多少。

  “在下秦弈。”秦弈撣撣衣角,笑道:“我才剛剛打暈你家和尚,你們就發現了,這監控有點厲害啊。”

  “佛光普照,邪……哦,出了事件自然有所反饋的,不過彫蟲小技。”老和尚很客氣地道:“施主文質彬彬,理當是個講理的人,若是敝寺有什麼得罪之處,老衲代眾僧道歉,還望施主海涵。”

  “嗯嗯。我當然是個講理的人,大家講道理最好了。”秦弈笑道:“你們家和尚確實沒得罪我,只不過我看你們**良家女子的事不順眼,你說怎麼辦吧。”

  “阿彌陀佛。”淨空道:“她們無非求子,無子是犯了七出。敝寺送子,若是她們家中不知,便是皆大歡喜,一旦戳破,反而拆散家庭,施主說是不是此理?”

  秦弈笑容不改:“那迷魂香怎麼說?”

  “不過是擔憂女施主們放不開世俗之見,故而助推一把罷了……”

  秦弈驚為天人:“能把迷激安說得這麼超凡脫俗的,真是活久見。”

  “施主過獎。敝寺也不過是看不得世人無子之痛……”老和尚摸出一個小木魚遞了過去,笑道:“這木魚加持法力,敲之有凝神靜心,輔助修行之效,便送與施主,結個緣法。”

  秦弈接過小木魚掂了掂,笑道:“不知貴寺出自何宗?”

  淨空面有得色:“敝寺乃是大歡喜寺外門,精研陰陽和合,神觀鑑視、空樂雙運之法理,施主若是有意,大家不妨共研此道,共登歡喜至境。”

  秦弈摸著下巴想了想:“說了一堆,其實意思是採補?”

  淨空正色道:“非也,此世人之誤解。敝寺的法理乃是先以欲勾之,後令入佛智,凡人歡喜極樂之後的一時空靈無求之境,便是佛境,若能長留,便是佛。”

  “追求的是賢者時間?”

  “……施主悟性極佳,頗有佛緣。”

  沉寂了很久的流蘇聲音終於傳來:“別聽他們胡扯,這些和尚一身的採補雜氣,不知采壞了多少女子根基,說是送子,越是跟他們交合就越不可能有子的。”

  秦弈面帶微笑,意念道:“我知道的,凡是這種教派都是大忽悠,本質都是為了採補。”

  “嗯,你有數就行。”流蘇再度沒了聲音。

  那邊淨空還在引誘:“施主若真有意,也無需剃度,可做我寺客卿護法,有如方丈之尊。”

  秦弈笑道:“那有什麼好處?”

  “不瞞施主,敝寺有許多身具修行的天女,便是為了侍奉我佛,常駐佛境之用。若是施主有意,可任由取之,此極樂之境,何樂而不為?”

  秦弈笑得很開心:“越聽越爽啊,貴寺果然有一套。”

  “那是。”淨空笑眯眯道:“所以很多朝廷大員都入我寺門,敝寺多有天女也是貴人們萬里挑一選來,均是人間難見的絕色……”

  靠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京澤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秦弈也是要同流合污了。

  也是難怪,曾經也有不少正義俠客看不過去想要斬妖除魔的,結果最後都成了一丘之貉,有人直接入寺當了護法,有人在外作為保護傘。

  包括本城的城主在內。

  再加上這寺背後的大歡喜寺……水深著呢,哪裡是玩些民女這麼簡單。

  他慢慢轉身離開,暗道萬象森羅宗讓自己畫的畫,大概是可以畫了。

  可剛剛走出幾步,就聽見秦弈在身後道:“在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淨空也覺得秦弈必然心動,哪有血氣方剛的少年不夢想那種群香環繞想玩就玩的場景?何況還有益修行。

  聽了秦弈問話,他便很輕鬆地道:“施主請說。”

  “你們自己要怎麼修行我管不著,不要用迷魂香對付無辜民女行不行?”

  “這個……”淨空有些為難:“低級僧侶總是有所需求的,何況這也是入門修行的一個環節。”

  他頓了頓,又道:“你我修行者,凡人無非提供你我養分,又何須為她們耿耿於懷?”

  “這是你的修行,不是我秦弈的。”秦弈手中一晃,狼牙棒已不知何時在手,迎頭就是一棒。

  “咚!”淨空祭出一個銅鐘,勉強擋了一下,狼狽地退開好幾步,一看那鐘都開裂了。

  淨空很是驚怒:“施主不是說好了講理的嗎?”

  “我當然講理。”秦弈咧嘴一笑:“不知你們有沒聽過一種理,叫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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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的就是你

  “啪!”一個棍僧舉棒劈來,秦弈微微側開,一個膝撞頂在棍僧小腹上,棍僧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你也配用棒棒。”秦弈一邊吐槽,忽然伸手。

  另一邊又有棍棒敲來,被他抓得嚴嚴實實,那棍僧想要抽出,卻用盡了吃奶的力都抽不出來,臉上憋得通紅。

  秦弈飛起一腳,將他踹飛十幾丈外,重重撞在一株桃樹上。

  “可惜了大好桃花。”

  不消片刻,一群頗有修行的棍僧已經昏死了一地,秦弈環顧一圈,轉頭對京澤道:“你來處理?”

  京澤猶豫片刻:“好。”

  秦弈飛掠而起,直奔弘法寺內。

  那淨空早趁著棍僧擋著秦弈,早就已經跑了。

  秦弈知道寺內主場肯定有些佈置,但此時真的無畏。

  他感覺得出來,淨空雖然也是鳳初八九層,境界相當,而法力質量和自己差距有點離譜。同屬虛無的“炁”可見化的階段,如果自己是凝實可見的茫茫蒸汽,淨空最多就是一點點稀稀拉拉的薄霧罷了,二者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光是鬥法大概都能碾壓,而道法其實還不是自己的主要憑依。

  若是這麼大的差距都不敢入寺,也是白搭了這場修行。

  路過“求子殿”附近,秦弈稍微停了下腳步,彈指放出了一朵火焰。

  過不多時,寺內寺外的遊人香客便看見求子殿方位有濃煙冒起,火光衝天,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寺內一片兵荒馬亂,普通和尚們一時也沒想太多,第一時間打水去滅火,無數香客遊人都從附近溪水打了水沖進來,也打算幫助滅火。

  衝進求子殿的第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了。

  濃煙起處,好幾對和尚和婦人衣衫不整地向外跑,還有不著片縷的正包著床單往外衝……放眼望去一片白花花,很多人張大了嘴,手裡的桶都掉了。

  其他滅火的和尚心中一個咯噔,暗叫不妙:“諸位施主,這是誤會,大家看到的都是幻覺,是佛祖設置的心幻……”

  “去你娘的幻覺!”一個壯漢擠開人群,揪著和尚就打:“我娘子進你這破廟,回家鬱鬱寡歡,沒幾天就自盡了,老子還道怎麼回事,賠我娘子命來!”

  院外亂成了一團,哭喊的,怒吼的,追打的,吹簫的,各種聲音響徹雲霄,連滅火的事都沒人幹了。

  秦弈悄悄救出幾個被迷魂導致神志不清沒能出來的女子,安置在寺外桃林。這種無辜者可不能被人衝進去圍觀,讓她們悄悄離去最佳。

  做完這一切,轉頭看了看兵荒馬亂的求子殿,秦弈微微一笑,舉步進入後方禪院。

  剛剛踏進去,就看見三名老僧呈三角站立,結印默唸法訣,而四周有數名打扮極為暴露的妖嬈女子舞著絲帶,飄飄起舞。

  那一瞬間禪院之內的景色就似乎有了變化。

  像是極樂佛國之中,菩提樹下,眾佛頌唱,天女散花而舞,天香縈繞,妙境婆娑。有佛光普照,融融暖暖,寧靜祥和。

  在這一片佛光祥和之中,有毒蛇從腳下悄悄接近。

  秦弈面無表情,雙手一翻,兩團烈焰在手中燃起。

  繼而烈焰左右奔流,狂暴的火舌瞬間將毒蛇吞沒。

  左右傳來和尚的慘叫聲,眾佛吟唱之聲更大了,幻境之中天降甘露,把烈火澆滅。

  “咄!”

  佛怒之聲暴起,彷彿一把錘子在心靈之中震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秦弈笑了笑,連清心訣都沒有使用。這其實只是很初級的心靈影響,如同凡人武道也有類似的攝魂術,心志不堅的很容易被打擊心靈,失去鬥志。

  可對於他的修行而言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了。

  又有隱約的梵唱在耳邊繚繞:“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反反覆覆,不斷逡巡。

  秦弈掏掏耳朵,忽然道:“別玩這些了,我給你們看好玩的。”

  說著摸出三錠小銀子,往空中一拋。

  銀子忽然變成了三個亮閃閃的光頭和尚,腦袋一點一點的,也在吟唱:“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周圍有女子忍不住的“撲哧”笑聲傳來。

  莊嚴慈和、有佛怒之威的佛境裡摻進了極其違和的東西,整個幻象卡了一下,繼而轟然碎裂。

  眼前依然是個禪院,周圍的“天女”舞蹈早都停了,三個老和尚嘴角溢血,瞪著眼睛看秦弈。

  “施主果然修行精深,不受心智之迷。”淨空切齒道:“但施主獨身闖院,也未免太過託大了。最後奉勸施主一句,若是就此離去,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執迷不悟,莫怪老衲動用佛寶!你鳳初修行是扛不住的!”

  秦弈沒回答,似是在籌備什麼大招的樣子。

  淨空神色轉厲,慢慢掏出了一尊金色的女像。

  這尊女像和周圍“天女”的裝扮很像,都是輕紗遮身,而露出大片的粉腿玉臂,纖細的腰肢裸露在外,關鍵處略有遮蔽,若隱若現。雖是綵帶飄飄,看似仙意濃郁,但只消一見就給人一種極度誘惑的意味。

  一聲呢喃般的嘆息在耳畔傳來,秦弈清晰地感覺到渾身慾望泛起。而與此同時,那些“天女”的眼神也陷入了迷濛,舞姿再起,卻已不是之前的祥和,而是充滿了妖嬈與魅惑。櫻唇開合之間,輕輕的喘息與低吟在耳邊繚繞,勾進心田。

  那尊金像似乎已經變成人身,一副絕色天女的模樣,款款而行,身軀柔若無骨地靠在秦弈身上,如蛇般輕輕扭著,慢慢地褪去了輕紗。

  秦弈似乎已經徹底陷入了慾海,眼神先是茫然,又透出了清晰的慾望。本來正在凝火的雙手裡,火苗已經散了,反而顫抖著擁抱過去,似是想要去撫摸金像幻化的女子。

  女子妖媚地一笑,那桃花般的剪瞳慢慢的泛起了金色。

  而秦弈的動作也越來越艱難,好像是想抗拒,卻又控制不住自己。

  淨空哈哈大笑:“便是琴心者,也難免在此佛寶之下慾火焚身,心魔纏繞,施主還是不要掙紮了,乖乖地被天女採擷,轉化成我們的修行便是。”

  秦弈眼神掙扎,一聲厲喝。

  女像頓了一下,秦弈也頓住了,似有看不見的氣場在中間繚繞,是秦弈的修行在與這佛寶陷入僵持。

  淨空神色變了,想不到這個少年修行如此堅定。他衝著左右兩個老僧使了個眼色,三人齊齊飛躍過去,三掌從不同方向拍向秦弈的天靈。

  秦弈爆喝一聲,狼牙棒終於在手,一圈橫掃。三個和尚神色轉厲,手中各聚佛光,齊齊拍在狼牙棒身上。

  饒是如此,三個老僧依然抵不過秦弈的爆發,齊齊被掃飛開去。淨空身在空中,忽然爆喝一聲:“施主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空氣裡驟然響起鬼哭之聲,似有萬千厲鬼帶著無盡的暗影,在這旖旎而帶著殺機的氣場裡驟然鑽了進來,纏向秦弈的身軀。

  三名老僧驚訝地看見秦弈那掙扎的眼神瞬間不見,嘴角似有笑容。

  “轟!”

  交戰的最中心處,秦弈竟然突兀不見,那萬千鬼泣盡數轟在了女像上,天女飄飛,再度變成了一尊金像。

  與此同時,地上竄出了一條蛇,離開戰局又迅速變成了秦弈的模樣,衝著牆頭一棒跳斬:“萬象森羅宗,老子扮豬這麼久,等的就是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02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夢似輕影(月票3000加更)

  原來秦弈的消失是忽然變成了蛇,借助這突兀的身形改變來躲過這一擊,變化之術與實戰的應用他已經初入門徑。

  無數怨靈神色淒厲,肉眼可見地糾纏而來。秦弈罡氣狂湧,怨靈四散,一棒揮去時,對方已經矯健地向後輕翻,落在了後方一座佛殿頂端。

  秦弈正想跨上去,一時卻愣了。

  “是……你?”

  眼前人黑衣黑靴,身形窈窕,面目姣好,然而面色蒼白,眉心有黑色火焰印記。

  正是古屍洞府之中的女子。

  “是我啊。”女子笑嘻嘻的,似乎混不在意曾經被他坑得死去活來的仇恨,笑得嬌俏可愛:“我還以為你在等我呢,看上我了?明河師姐會傷心的呢……”

  秦弈有些無語。

  他只不過因為聽當時那倆和尚說話的時候聽見了萬象森羅宗字樣,這個詞對他而言有些敏感,所以多了個心眼而已。

  從和尚語氣分析,萬象森羅宗和這個大歡喜寺大約有一定的默契,很可能是盟友之類,所以京澤給淨空等人搗亂,他們看在萬象森羅宗的面子也就沒怎樣。

  既然萬象森羅宗可能是他們的盟友,就有可能會應邀來幫忙。尤其自己得罪過這個宗門,樣貌說不定都在人家內部流傳了,出手的可能性極大。

  這個宗門手段詭異,秦弈可不想他們始終窺伺在側,等自己鬆懈的時候偷襲。不如扮豬吃老虎,裝作勢均力敵,引誘對方出手,永絕後患。

  看似算了很多,可他根本就沒想過對方就是這個影魔妹子。

  明河判斷就沒準過,說這妹子要一年半載才復原,人家這才兩個多月,不是已經好端端的站這兒了?還應星河感天機呢,老老實實來抱抱多好……

  心中雖轉過這些念頭,口中還是回答:“一別兩三月,姑娘還是這麼漂亮。”

  “嘻……”女子笑道:“是我漂亮,還是明河漂亮?”

  其實這女子確實很漂亮,五官身材都不遜明河,額頭的印記更是多了一分與眾不同的妖異魅力。但她身上有種鬼氣森森的感覺,蒼白幽冷,雖然跟你巧笑倩兮,秦弈依然看得出她藏在深處的狠戾。

  那再漂亮也沒用啊,不是喜歡的款。

  當然口頭不會這麼說,只是道:“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女子輕笑道:“那人家還是輸了呢,秦公子可是把明河壓在身下啃的,按理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若真是各有千秋的話,公子該更喜歡人家一點才對呢……”

  下方禪院內的淨空等人全聽呆了眼。

  他們可不是凡俗之人不懂明河是誰,他們可是大歡喜寺外門,對這些男女八卦最是敏感,早就聽內門師兄們有言,若能得明河共度一宿,從此不能長生也甘願。

  當然,大歡喜寺並不敢輕易得罪天樞神闕,也沒誰敢真去惹明河,就算敢,也未必知道明河的行蹤。

  有好事者排絕色仙子榜,雖然各人審美有異、加上大多數人其實也都無緣見過真人面貌,導致榜單瞎幾把排,從來沒有定論。但不管哪一版本,明河基本都高居前三,多版本第一。

  然而現在這什麼意思,這男人把明河壓在身下啃?

  淨空等人眼裡本來略有的畏懼之意都快沒了,取而代之的儘是憤怒與妒忌的火光。

  秦弈可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依然在和那女子扯皮:“是是,其實我本來是該要更喜歡姑娘一點的,可我連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喜歡就太虛飄了,落不到實處嘛。”

  “我的名字啊……我叫孟輕影。”女子笑嘻嘻地說著,話語卻不經意地變得冰寒:“九泉之下,不要忘記。”

  腳下的院牆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無數幽影,有牆上琉璃瓦在陽光下映出的影子,也有寺院各處的桃樹之蔭,還有牆邊的藤蔓之影,竟全部離地而起,形成鬼爪一樣抓向了秦弈。

  一場由影子發起的,悄無聲息的襲擊。一個給予人很有文化素質感覺的閨秀名字,做的事卻陰冷狠厲。

  可就在她自報名字的時候,秦弈似乎就已經有所感應,已然騰空而起。

  罡氣肆無忌憚地爆發,整片院牆如豆腐一樣傾塌,在空中便散成粉末。那些影子無所憑依卻還是沒有散去,依然在空中厲嘯而來。

  而秦弈任由影子綴在後面,自己縱身越過數丈距離,狼牙棒猛地向孟輕影敲了過去。

  孟輕影微微一笑,手上已經多了一個黑色的小梭。

  黑梭旋轉,萬道黑絲從梭中盛放。

  那也不是實體的絲,是幽,是影,是九幽之獄的困頓。彷彿一張羅網,將秦弈束在中間。

  而身後佛號聲起,數道佛光居然合而為一,以超過此前數倍的威力,向著秦弈的後背印了過來。

  秦弈深深吸了口氣,身周忽然泛起一道柔和的光芒,那千絲萬道的幽影囚牢與身後追來的強勁佛光竟然盡數被這道光芒隔絕在外,一寸都靠近不了他的身軀。

  而與此同時,狼牙棒虛空一劈。

  一道狂猛絕倫的罡氣裂空而出,轟向數丈之外的孟輕影。

  孟輕影瞳孔微微一縮,閃身不見,再度出現時已到了很遠的桃花影下。

  影遁。

  “真氣化罡……本見你罡氣溢散,只以為是觸摸門檻,不料已經是罡氣凝固的真正易筋境武修了。”孟輕影神色很是凝重。

  易筋期武修,境界上與她的琴心境是一樣的,雖然她的小境界高了幾級,但武修實戰就是比道修強一些,秦弈還有道法輔助,身上看似還有很強的法寶……那柔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目測騰雲一擊都未必攻得破這樣的防護。

  這就麻煩了,兩三個月前還被自己一個影傀擊敗的對手,需要用計才能擊退自己,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強?這種綜合能力,隨便放在什麼大宗門都是種子核心了,可他看上去骨齡也就十七歲。

  秦弈沒有回答她的話,在她一句話間,腳下一頓,如同出膛的炮彈,狼牙棒帶著狂猛無比的剛烈直往孟輕影腦袋上呼嘯而下。

  他是真不敢任何輕敵。

  哪怕身後的和尚們不停在攻擊,他也只是罡氣強行抵禦,寧願受些震傷也不敢花時間去閃避,因為他生怕一旦錯開距離就會被這女人詭異的影術玩死。

  孟輕影迅速祭起飛梭,九幽之氣飛旋而起,堪堪抵住秦弈爆發的罡氣。兩人錯開半步,孟輕影哭笑不得道:“身後那些和尚追著你轟個沒完,你理都不理,一個勁欺負我幹什麼?”

  秦弈很認真地回答:“團戰可以輸,影魔必須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3 14:02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女的交易(月票3500加更)

  孟輕影哪裡聽得懂這種梗,反正只知道秦弈咬死了要殺自己就對了。

  她無語地搖了搖頭,再度與秦弈交換了一擊,忽然道:“等一下。”

  她主動先收起了飛梭,示意自己暫時停手。

  秦弈皺了皺眉,保持著渾身的警惕,沉聲道:“又有什麼詭計?”

  就這麼一頓之間,淨空等幾個和尚已經圍攏了過來,大聲道:“孟師侄,此人太強,切莫縱虎!”

  孟輕影美眸瞥過幾個和尚,甜美地笑了一下:“聽說你是個講道理的人。”

  秦弈淡淡道:“你也想講道理?”

  “我的道理就是,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孟輕影笑道:“我不知道我們在這裡糾纏有什麼意義,或者你其實是想拼了小命再看看我九幽遁法之時衣服爆去的景色?”

  秦弈:“……”

  被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看過這女人的身子,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好像能看的不能看的都看見了……

  “你說我使詭計,我倒是冤枉得很了。”孟輕影把飛梭在手上一拋一拋,似笑非笑:“兩三月前,有個人使詭計誘我觸動禁制,什麼襲擊道友意圖強暴的戲都做出來了,一副禽獸不如的樣子,那人是誰啊?”

  秦弈乾咳兩聲,沒有回答。

  孟輕影又道:“如今使詭計扮豬吃老虎,明明可以快速解決這和尚廟,卻非要誘我出手以絕後患的人又是哪位啊?如今倒打一耙,說我使詭計?”

  秦弈終於被說得有點想笑,還是道:“最初不是你使詭計提前喚醒古屍,差點要了我的命?”

  孟輕影淡淡道:“我煉傀儡,原本與你們無關。明河來壞我好事,我便殺明河,有什麼問題?”

  秦弈:“……”

  “我要殺的是明河而不是你,倒是你為了救你的小情人,差點殺了我。”孟輕影道:“這就是你我的道理。”

  “這次呢?”

  “這次我承認是我先想殺你,並且以後我有了機會還會殺你,因為你我已經結仇。”孟輕影笑得十分自然:“但既然你我如今互相奈何不得,我們的仇怨可以留待下次解決,毫無意義的決死,非我道也。”

  秦弈愣了愣,倒是覺得沒什麼話說了。

  這妹子很典型的魔道功利,還坦誠得可愛,好像覺得她說的非常理直氣壯,反而是秦弈對不起她似的——雖然在秦弈看來,從最初始那個“我煉傀儡與你們無關”的立論基礎就是歪的,但若去跟她爭辯煉屍會害死凡人、以及不該打擾前輩安眠,這些恐怕對她而言根本說不通的。

  秦弈也習慣了不去辯駁這類三觀差異,否則他跟流蘇先要天天吵架,日子沒法過了。

  打得過就直接打,不逼逼,既然互相奈何不得,好像確實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想到這裡,便嘆了口氣道:“所以孟姑娘的意思是,你我暫且罷戰,另做約定?”

  孟輕影一手點著面頰想了想,笑道:“你來這個和尚廟,是為了那些良家女子出氣,行俠仗義對不對?”

  “對。”

  “好事呢,我也是女人,也同情她們呢。”

  本就在旁邊聽得不耐煩的淨空等人面色驟變,齊齊退了一步。

  秦弈瞥了他們一眼:“所以你想說什麼?”

  “你若行俠仗義殺了他們燒了這破廟,會擔下這個名聲的吧?他們背後的大歡喜寺找你麻煩你怕不怕?”

  秦弈淡淡道:“既然管了這事,就不怕麻煩。”

  “哦。”孟輕影忽然很可愛地偏了偏頭。

  在笑語盈盈的可愛動作之中,淨空等人忽然發現自己不會動了。

  他們自己的影子如同最恐怖的巨獸,從身後張開了獠牙,死死將他們包裹在陰影裡,一動也動不了,連聲音都只剩下“嗚嗚”的哽咽,傳不出來。

  只過得片刻,就全部沒了聲息。

  秦弈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似乎自己的修行過得去,孟輕影使喚不了他的影子。但這招實在是令人心中發寒。

  孟輕影又伸手一招,遠處未熄的火焰被引了一絲過來,很快落在幾具屍體上,開始焚燒。

  她拍手笑道:“居然是巫祝祭火,不錯呢,很好的記認。”

  秦弈心中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要殺他們嘛,我幫你呀。”孟輕影笑道:“反正你擔名聲就行,寺外殘餘的和尚也會證明殺進寺的是你。”

  秦弈倒是無所謂這個名聲,畢竟這些淫僧確確實實就是自己要殺的,孟輕影不動手他也是必然動手,如今反倒省了自己一道手續。

  只是對孟輕影的舉動實在不明白:“你們不是盟友麼?”

  “同屬明河她們眼中的‘邪魔外道’,有幾分交情而已,稱不上盟友。”孟輕影伸手一招,那個金色天女神像被一團影子捲到了她手裡。

  “你反水對付他們,只是為了奪寶?”

  “怎麼能叫奪寶呢?”孟輕影笑眯眯道:“這些人是你殺的,對不對?”

  秦弈:“……”

  “然後這種邪道害人之物,我們正義的秦少俠多半也會毀去對不對?我只是不忍暴殄天物,勉強收用而已。別忘記,我祭煉好的影傀毀在你手裡,補我一個也是應當。”

  秦弈若有所悟:“其實你在此城,就是為了伺機謀奪他們這個有極佳惑心作用的金像法寶,祭煉做新的傀儡之用吧。你就不怕這東西被大歡喜宗察覺端倪,不找我麻煩,反而來找你?”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萬象森羅自有門道。好了,交易完成,你我的仇怨將來再算。”孟輕影轉身就要走。

  “等等,這就交易完成了?”秦弈冷然道:“沒你多事,我一樣能殺這些和尚,那個金像我就算用不著也能煉化它的材質做成別的東西。你把便宜佔盡,倒跟我說交易完成?不把話說明白了,我們再打三百回合!”

  “哎呀呀,不是個正義少俠麼,居然也這麼斤斤計較。”

  “這特麼是兩回事,你當我用棒子,自己就是個棒槌麼!”

  “好吧好吧,知道你是個詭計多端的小男人,不吃虧的。”孟輕影笑了笑:“那這樣吧,就當是我找你交換這個金像,你要換什麼?”

  秦弈抽了抽嘴角,半天才道:“給我一個飛行法器。”

  孟輕影略奇了一下,很快也醒悟秦弈強在武修,道境修行並未突破琴心,確實達不到自己祭煉法寶的階段。

  她略一沉吟,倒也光棍,很快從戒指裡摸出一方手帕丟了過去:“這是我剛突破琴心時第一個祭煉的飛行法器,給你留個紀念吧小弟弟。留著項上人頭和這塊手帕,有朝一日姐姐還會來取的哦。”

  隨著話音,身形已經融入桃花影中,漸漸不見。

  秦弈握著這方還帶著清香的女性手帕,十分無語。轉頭看去,連原先在禪院裡的幾個舞蹈“天女”都已經盡數被影子所殺。手帕的清香還傳遞著少女的溫柔嬌俏,而眼前的血色卻直如地獄,兩重天地交錯間,真如夢中幻影一般。

  看小說時總覺得妖女可人,可當實際面對魔道妖女,你才會知道這是真正在與魔鬼對話,甚至要比很多妖怪還令人心寒。心中除了戒備和提防,根本興不起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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