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問道紅塵/仙子請自重 作者:姬叉(連載中)

 
Babcorn 2019-5-23 12:35: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6 353224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6
第三百五十章 螣蛇傳承

  濃霧虛空之中,一個巨大的蛇頭漂浮,三人呈三角攻在它三個方位。畫面定格靜止了一剎那,那原本毫無意識純粹凶戾的蛇眸忽然泛起了恐懼之色,「唰」地一下回到自己的軀體骨骼上,腦袋「咯吱」一聲裝好,立刻裝死不動了。

  那鵸鵌骨骸咧開嘴,又要笑。

  螣蛇劇烈地扭動了一下,兩具骨骸發出了刺耳的咯吱咯吱聲,那鵸鵌笑不出來了,憤怒地轉頭啄螣蛇,雙方又自己打成了一團。

  「哐哐哐」,妖力四散轟炸,打得不亦樂乎。

  秦弈:「……」

  程程:「……」

  夜翎:「它們好可愛啊。」

  秦弈可不會覺得它們可愛,剛才那模糊的意識閃過,雖然什麼都看不分明,他還是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當初這一蛇一鳥的凶戾感,那種暴戾凶悍是刻在骨子裡的,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撕碎一切的戾氣。

  實際上就是地脈妖力能把人影響的模樣,最原始的凶悍與野性。

  就好比那個人影只是把它們綁一起,換了講理的人應該能夠各自講和,好好脫離。結果是它們自己狂暴凶戾,且互不信任,都想著把對方弄死,導致兩敗俱傷。在那恐怖餘波襲來之前,這兩貨自己都快打死自己了,否則也不至於被擦一下就掛。

  它們原先……應該都是妖族祖聖之境,也就是人類的無相。

  那種大戰,乾元級根本就沒有參與的資格,只有無相以上才可能。

  被那個極為恐怖的人影錘了多少拳,雖然是被壓著打,也只是痛而不傷,這才是螣蛇應有的實力,螣蛇身軀之強可不是菜花蛇。

  那個人影……模糊的影像實在什麼都看不分明,連身材都是抽象的,但秦弈知道,那就是棒棒,絕對是棒棒。「被騙過」,這個和棒棒當初對夜翎的防備感完全對上了號。

  這個螣蛇當初被棒棒捶過,所以接觸到狼牙棒裡的流蘇氣息,才感受到了天然的畏懼,連秦弈感知的影像都是因此浮現的。畏懼使它收斂了凶性裝乖巧,可凶性根本收不住,回頭又和那鵸鵌打起來了……這叫死性難改。

  哪裡可愛了……

  嗯,還有,就知道棒棒不止無相,即使是無相也是無相巔峰,更大的概率是太清。

  棒棒最棒了,秦弈很想舔,可這不是時機。

  那邊螣蛇好像佔了上風,把鵸鵌暫時弄沒了氣息,繼而蛇頭轉過,幽幽望了過來,眼眸裡沒有了原先那種凶戾與殺機,變得有些奇怪。

  似是下意識地避開了秦弈,而卻又被夜翎吸引。

  那豎瞳慢慢柔和下來。

  夜翎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呆滯,懵懵地向著螣蛇遺骨飄了過去。

  秦弈一把拉住:「你幹嘛?」

  「不、不知道啊。」夜翎撓了撓頭:「好像有什麼在呼喚我,讓我靠近一些。」

  程程擺了擺手:「血脈牽引,應該是好事……如果這底下只有它一具螣蛇遺骸,也就是說夜翎當初血脈被喚醒就是因為它的冥冥召喚共鳴而成……這是種族繁衍傳承的本能……某種角度上,說它是夜翎的祖先甚至是父親都沒有問題。」

  妖王對這種事情下的判斷肯定是準確的,事實上她之所以來這個秘境為的就是這一刻吧。

  秦弈便鬆開夜翎,任她飄了過去,吐槽道:「這打了多久才發現這裡有自己後代。這麼說來夜翎之所以覺醒,是因為只有她的蠢度和祖宗最接近?」

  程程啞然失笑:「別小看夜翎。之所以覺醒,只可能是天賦最高,不可能是別的原因。」

  秦弈想了想夜翎以前那如同超級賽亞人一樣的突破模式,只能頷首認同。怕死能怕到爆豆突破的程度,不得不說是一種神級天賦,他自問沒這種能耐……

  那邊夜翎已經到了螣蛇面前,有些懵懵地看著螣蛇的眼睛。

  螣蛇的豎瞳也有些懵懵地看著她。

  過了好一陣子,夜翎才反應過來,螣蛇屍骨沒有意識,只有本能,所以判定遲滯。她立刻「嘭」地變成了螣蛇模樣。

  這回變成一大一小兩對豎瞳對視。夜翎心中終於冒起了斷斷續續的迴響:「菜花……虛弱……丟蛇。」

  夜翎鹹魚垂首。

  沒意識的殘魂都本能地嫌棄她菜,丟蛇丟到遠古去了。

  也沒等夜翎反駁,心中又自然冒起了各種無法理解的嘶鳴聲,彷彿有無數遠古的紋理從四面八方投入她的腦子裡,吃不透,看不明,那是斷絕了數萬年的各類遠古秘法和生靈法則。

  還有它們螣蛇專門的修行之法。

  包括程程都缺失的《往聖開天訣》其中一部分。

  這是因為這螣蛇殘魄能承載的記憶本身不多,並沒有完全補齊,夜翎已經驚喜不已了。

  「吃……我……骨……完全血脈……」

  夜翎悚然一驚,看著面前的豎瞳:「不能的。」

  「吃。」

  「不吃!」

  螣蛇暴怒起來,巨大的屍骨劇烈搖晃,把旁邊的鵸鵌骨骸都帶得拖前了數丈,空間裡霎時又是妖力狂湧,刮面疼痛。

  秦弈程程飛速趕到左右,各自祭起法寶嚴陣以待。

  螣蛇卻沒看他們,依然怒視夜翎:「吃!」

  夜翎搖頭:「吃了,你就連這點殘魄都沒有了……」

  螣蛇非常憤怒,它只有本能,只知道必須讓這菜花蛇吃了這骸骨,其實它連為什麼要吃也沒個一二三可說的,純粹是「就該這樣」。可這菜蛇不吃,它連解釋都沒法解釋,只有憤怒。

  秦弈程程倒是都能理解幾分。

  生物的繁衍是銘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只要能完成繁衍傳承,不至於絕種,這也是另一種性質的「永恆」。但夜翎的螣蛇血脈不夠完整,還有一半菜花蛇,這殘魄本能感覺到這不需要傳幾代就會又是一個滅絕的下場,它可沒有再一個數萬年不斷與周邊共鳴的力量了。

  夜翎輕撫蛇頭,低聲道:「你骨頭上有紋,我照著練可以麼?」

  螣蛇的怒氣頓了一下,似乎是思緒混沌無比,根本不知道行不行,但好歹平靜了幾分。

  能平靜幾分,就證明夜翎提案是有用的,生物本能不會騙人。

  秦弈目光上下逡巡,果然發現這螣蛇的骨骼上遍佈奇怪的紋理,不細看還以為是裂痕,仔細觀摩才感到了很多大道的玄奇,可此時的水平卻根本無法解析。

  「祖聖妖紋,妖修自然誕生的銘刻,夜翎若能徹底吃透,自然便是一隻純粹的螣蛇,只不過難度比較大,不如直接吃了方便。」流蘇的聲音悄悄冒起。

  「吃了,肯定辦不到的,吃同族這種事能做得出來就不是夜翎了。」秦弈神念回應:「慢慢吃透這些妖紋,雖然慢一點,還是可以接受的。」

  螣蛇似乎感知到夜翎心意已決,有些失望地盤了下去,巨大的骨翅耷拉了下來。夜翎便跳到它身上去記憶妖紋。

  秦弈看著總覺得那螣蛇姿態各種像夜翎……

  這真的不是因為倆貨特別像才覺醒的嗎?

  秦弈在看夜翎,程程就在四下打量,看著看著,她的神情越來越嚴肅,直到臉色都有了少許蒼白。

  秦弈發現了,忙問:「什麼情況?」

  「地方有問題……」程程神色難看地道:「這種妖力瀰漫且有遠古屍骸為基的地方,不可能沒有誕生任何天材地寶,這是不符合天道之常的。然而這裡沒有……不對,有……」

  頓了頓,指向遠處的一朵妖花:「看那三首花,可能不到百年之期,甚至未啟靈性……為什麼數萬年就長成這樣?難道已經成長好的,被人收割過嗎?」

  秦弈的神色也驟然變得非常難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6
第三百五十一章 裂谷真相(月票1000加更)

  夜翎正在傳承中,眼見螣蛇和鵸鵌短期內都消停了,程程便招了鷹厲等人入內,探索整片區域。

  地方畢竟很大,又是被妖力阻隔得很難看清遠處,神識都阻礙得厲害,程程也不能直接判定此地真的沒東西。

  還是讓部下探索一圈再做定論。

  「大王,東邊數十里都探過了,只有一簇不到兩百年的蛇鱗草。」

  「南邊只有三首花,最高年限也不會超過兩百年。」

  「螣蛇鵸鵌屍骨下本該有聖玉,乃往聖之骨與泥土結合經曆數萬年演化天然凝成,但並未尋得。」

  「地底有妖磷石……品相不純,似是沒經過妖力洗禮多久,不會超過兩百年。」

  程程面無表情地聽著各方匯報,纖手慢慢捏緊,手心裡竟然隱有汗水。

  「再探!仔細點!」她幾乎是從齒縫裡憋出了指令。

  下屬們也神色極為凝重地再度散開。

  秦弈看著程程的表情,心中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萬道仙宮的地靈秘境打比賽時,當時一閃而過想到的東西。

  地靈秘境之中,有很原始的生態,萬道仙宮幾乎不干涉,裡面看著都是原始叢林、原始妖獸,就是為了不去影響天材地寶的生長。只等數百年某物成熟,統一組織一次收割。

  因為自己種植的仙藥,與原始生長的並不一樣。地球人知道人工養殖甚至催熟的,和野生的往往有很大區別,修仙者自然也知道……而且有些東西需要特定環境和特定的生態圈才能長成,人工很難辦到。

  所以萬道仙宮保留了地靈秘境,而且不止一個秘境,他們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從大歡喜寺那邊繼承來的還不少。秦弈作為戰堂堂主,帶隊收割十幾次了都……

  在當時那隻彘獸與蛇類們心裡,那是否就是它們自己的家園?這些人類是入侵者。

  可天知道它們之所以能夠安然留存,只是因為人類需要這種環境養寶物,沒有滅了它們而已。

  第一次去地靈秘境時就想過,程程所開拓的裂谷其他地方,會不會也是某些人類刻意留存的秘境?

  當時想法一閃而逝,後來自己都收割習慣了,就再也沒往這裡想過。

  如今看來……好像不幸言中。

  甚至秦弈還冒起了更可怕的想法。

  如果僅僅是裂谷其他地帶是人類圈養的秘境,也就罷了。如果連妖城都是呢?

  當初天上來人阻止其他人類對妖怪趕盡殺絕,是為了什麼?

  會不會是為了,等某些妖怪成長到一定修行之後,再來取丹取血?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有個不太直觀的證據,就是為什麼這麼久以來只有乘黃和螣蛇血脈被喚醒,最多加上虢囂二王,別的妖怪呢?血脈覺醒真的有這麼艱難的幾率?這是多少年了啊,多少動物數量為基,真的不應該只有這麼點。

  更何況連地靈秘境裡都有彘獸留存,說明異獸血脈並不是凋零到了這麼可怕的程度,其他的到底在哪?

  會不會是遠在這些區域修行的其他異種神獸,已經被人收割走了……

  流蘇的聲音終於在識海中響起:「前些日子我跟你說,他們為什麼不殺妖怪,我已經隱隱有了判斷,當時沒告訴你,是因為怕你無謂的同情,然後就會化身舔狗。」

  秦弈傳念道:「你當時……早想到這一層了?」

  「嗯。」流蘇冷笑道:「有些所謂絕種的,也未必是絕種,我們不會知道究竟是絕種了還是被圈養在天上當坐騎了。龍啊鳳啊什麼的,難說得很。」

  秦弈默然。

  「有些東西啊……換我也保一手。」流蘇道:「比如我要螣蛇皮製甲,沒有了怎麼辦?我要乘黃心臟煉丹,絕種了怎麼辦?留著一點種子慢慢養,有需要了再說唄……嗯,全養在天上怕失了野性,凡人養雞也常常要放在山上跑跑的嘛,裂谷挺合適養妖的。」

  秦弈身軀微微發抖,簡直不敢去看程程的臉色。

  她滿腔責任殫精竭慮帶領族群,如果真的在某些人眼裡只不過是等肥的雞……

  何等荒謬。

  怪不得流蘇會認為自己早知道了可能會化身舔狗,舔不舔的另說,總之如果那時候意識到這些,哪裡還會有征服程程的心情……

  可如今知道了更難受啊!

  過了片刻,鷹厲等人再度回頭,低聲對程程道:「大王,確實沒有。」

  程程深深吸了口氣,鄭重道:「所謂不到兩百年,確切一點,多少?」

  老山羊道:「這裡有不少寶物的成熟年份都是百年一熟。之所以沒有超過兩百年的也是這個原因,比如當時八九十年份、未滿百年的,留著沒收,再過百年也就接近兩百年。」

  程程淡淡道:「可否從新老規律推算,距離下個百年還有多久?」

  老山羊低聲道:「應該就是近期了,幾個月內,太具體的無法估算。」

  程程沉默,不知在考慮什麼。

  老山羊便道:「大王,如果真的是……那種可能的話……那我們近期應該集體躲在妖城不要出來,別讓他們知道我們發現了這種端倪,裝著不知道。如此大約還可以爭取發展之機。」

  程程抬頭想了很久,低聲道:「此言是持重之言,可你有沒有想過,很可能過幾天就有人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把我們的同族抽筋剝皮而去?」

  老山羊垂首道:「那也沒有辦法的,大王。」

  秦弈側目而視。這老山羊就是軍師角色麼?

  話本身沒錯,可缺了點啥……

  果然鷹厲的目光頗為不滿,怒聲道:「然後我們成長到他們需求的程度,比如大王到了妖皇境,真的乘之可以增壽的時候,等著他們把大王抓走當坐騎?」

  老山羊怔了怔,竟無力回答。

  嗯……秦弈微微頷首。這軍方和文官的血性區別出來了。

  這種妖族生死攸關的大事選擇上,尤其敵方好像是人類,他反而不太好插嘴,只能默默看著妖怪們自己辯論。雖然那些人類就是自己和棒棒的大敵,可這話暫時不能說的,妖怪們未必相信,連程程都可能有疑慮。

  程程忽然開口:「都別爭了,我們應該反其道而行之。」

  鷹厲精神一振:「大王有什麼好想法?」

  程程冷笑道:「我想我們都錯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在妖劫之前,我們的先輩應該是縱橫裂谷各處,什麼秘境都任意來去,對不對?」

  群妖都道:「對,先輩也沒記載說各地多難進的,如今搞得舉步維艱真是奇怪。」

  「今日與螣蛇殘魄一戰,本王略有所悟。當遠古先輩留存的殘魂稀薄時,失去了意識,會無差別的攻擊,反而需要我們戰鬥破關,但正因先輩殘魄稀薄無意識,殘留的妖力層次也不會很高。以此推算,越是層次較高的地方,遠古先輩反而是留存意識越多,它們根本就不會攻擊妖怪,因此先輩記載很簡單。」

  鷹厲愣了半天:「大王說的……好像很有可能。」

  程程斷然道:「所以那些人類乾元無相都不敢亂探的地方,反而是我們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這些不知名的人之所以能收割,應當是借妖劫之亂,布下他們獨有的禁制,矇蔽了我們妖城的感知,隔絕成了圈定的秘境。所以別的人類強者不敢進,反而是他們偷偷摸摸在收割。」

  群妖振奮:「大王言之有理!」

  「想要不被人當豬宰,不是裝著不知道就能解決的,我們必須主動爭取。在那些人來臨之前,破除各地人為的禁制,釋放先祖之靈,屆時裂谷儘是祖聖之能、開天之威,以鯤鵬之城為基,縱橫勾連,別人又憑什麼瞎闖?這才是妖劫之前橫斷裂谷的本來形態,這橫斷裂谷是鯤鵬妖境,是你我世代生存的家園,而不是某些人的豬圈!」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6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的夫婿

  程程的言語慷慨激昂,可場面卻似乎冷了一下。

  連程程自己也冷了一下,繼而慢慢轉頭去看秦弈。

  假設她的判斷一切屬實,那麼破除人類禁制……不靠秦弈又怎麼可能在幾個月內迅速達成?她們自己連妖怪禁制都頭疼,別提人類禁制了……

  等於妖城的所有希望全部都要寄託在秦弈身上,再也不是之前「我們自己慢慢來也可以」的情況了。

  缺了他就不行!

  可他是人類。

  相當於讓秦弈幫妖族對付人類,他還肯嗎?秦弈可是有非常典型的人類立場,曾經逼迫程程發血誓不得進攻人類的……合作探索裂谷還可以,讓他反過來對付人類可能嗎?

  迎著程程複雜的目光,秦弈有些尷尬地撓撓頭。

  程程哪裡會知道……他的腦膜都被流蘇「盤他」的聲音吼破了。

  這可是他第一次,對上了流蘇的敵人。意義重大得甚至超過正式踏上仙途的那一天,成為穿越以來最重要的里程碑。

  在大部分時間都任由秦弈自己做決定的流蘇,這回都已經開始滿棒子打滾了:「秦弈你膽敢不幫這個忙,我們就再見!」

  秦弈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從來就沒說過不幫這個忙啊……怎麼連流蘇這回都不懂他了?

  切身相關,所以心亂吧。流蘇是恨透那些人的,有給他們搞事的機會怎麼可能錯過?就算可能會有些後遺症,它也必然顧不上了,完全可以理解那種心情。

  別人以為他尷尬不語,其實他是被流蘇鬧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迎著程程複雜的目光,秦弈笑道:「你們總是對我有些誤解啊。」

  這句「你們」明顯含流蘇,流蘇聽明白了,終於一屁股坐在棒子裡不鬧了,抽著鼻子聽他說什麼。

  秦弈伸手指了指妖怪之中某胖子:「我兩三年前就和那胖子合作對付過一個叫清虛的人類,難不成那時候我已經做過人奸啦?哪來這個道理。」

  妖怪們齊刷刷轉頭,露出了中間的寒門。寒門擦著汗,對著四方大佬作揖賠笑。

  「要說我站人類立場,我站的是普羅大眾,泛人類概念,而不是一兩個人,或者某個小團體。真以為我迂腐成啥樣了?」秦弈咧嘴一笑:「而且……這些人得罪了我最最重要的朋友,不知你們信不信……就算他們是萬家生佛,我恐怕也得把狼牙棒往他們腦袋上招呼,何況他們不像什麼好東西。」

  流蘇信,鬧脾氣的樣子瞬間就沒了,很快恢復了平時的笑嘻嘻:「沒白養你。」

  最最重要的朋友……就算他們是萬家生佛,也得把狼牙棒往他們腦袋上招呼。嘻嘻。真好聽。

  秦弈翻了個白眼,到底誰養誰啊,這一定要找個機會說清楚!

  程程不信,因為程程左想右想都不覺得秦弈會有個以天上人為仇敵的朋友,哪來這種可能性?他說的朋友顯然就是指她程程自己嘛!那些人得罪了她程程嘛!

  程程的目光瞬間變得溫柔似水。

  曾經問過他,「我看一些人類話本,男人為了他的女人,屠盡蒼生也不顧,你為什麼反過來了?」

  他當時反問:「你是我的女人麼?」

  如今是了。

  是這個意思吧?

  雖然具體「朋友」猜錯了,但大體意思倒確實沒錯,即使沒有流蘇,秦弈也會幫這一場的。那種把自己女人當成圈裡待宰的豬來看待的感覺,徹底激怒了秦弈,管他們是誰!

  …………

  「南方三步,翼火蛇,夜翎,完美。」

  「北方三步,室火豬,那位坦克……」

  「西方七步,畢月烏,鷹帥勉強試試。」

  「東方七步,心月狐,程程你自己試試。」

  秦弈獨立中央,祭火升騰而起,罡氣繞火,盤旋而上,仙武交纏,如兩儀之勢,直叩陣門。

  仙家禁制,變化萬端,光是一個兩儀四象之意,就可以有無窮無盡的演變。

  這是二十八宿禁制中的月火禁,和陣法有一定類似,必須處於夜晚月華最盛之時,再有相關屬性對應方位才可能解除。

  當然不一定非得真有什麼蛇去站翼火蛇位,對人類而言一般用的是相關屬性的寶物。妖城既然自備真人COS,也就沒必要特意去找什麼寶物了。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非常有針對性的禁制,只有提前帶好了相關寶物懂得解法的人才能進去。這便應了大家對形勢的判斷,果然這是被某些人圈養隔離的地方。

  這種遠古禁製法,現在絕大部分人都不會。

  秦弈自己都不會,這是流蘇認認真真指點破解的,這回可是它自己復仇大事了,才沒法繼續冷眼旁觀。

  看在鷹厲他們眼中,那就是秦弈學究天人。

  「轟!」

  龐大的月華之炎從天地冒起,秦弈支撐不住,噴血飛跌老遠,狼牙棒都差點甩飛了。

  這是最少暉陽級的力量才能開啟的禁制核心,秦弈還是太勉強,若非萬妖法衣抗火能力極強,他都不敢試。但卻又非他不行,這種物火兩儀之意除了他自己,別人根本不合適。

  隨著秦弈受傷飛跌,前方一個猶如虛空星斗遍佈的天幕之障,緩緩消失。

  遠古二十八宿大禁之月火禁,破!

  程程和夜翎飛奔過去扶起秦弈,秦弈咳出一口血,迅速道:「不要管我,進去和你們祖聖之魂溝通,不出意外的話,裡面封印了一隻遠古朱雀之魂,還可能有新生朱雀誕生在周圍,去解救下來……」

  話音未落,鷹厲就從裡面抱出了一隻渾身浴火的小朱雀。小朱雀未經教化,實力尚幼,連話都不會說,只是天然地對鷹厲表示了親近。

  這是長期處於朱雀之魂附近,普通雲雀轉化而來。

  某些人圈養就是為了這……

  看著懷中萌萌噠的小朱雀,鷹厲單膝跪倒在秦弈身邊:「先生此恩,我族肝腦塗地不能報。」

  秦弈擺擺手,示意不用客氣:「快點,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完成。」

  程程站起身來,低聲道:「我去溝通祖聖。」

  過不多時,一隻朱雀之魂仰天長鳴,熊熊烈火照亮了夜空。

  遠古祖聖之魂,釋放。

  「你們……來得太遲……我等了你們近萬年。」

  程程行禮:「我等愚昧,被矇蔽至今,戰戰兢兢周邊探索,連祖聖埋骨之地都不敢進……至今才醒悟……」

  「是因為你們太弱!為什麼這麼弱?」朱雀暴怒:「最高才萬象,這是什麼意思!」

  妖怪們垂首不答。

  朱雀掃視一眼,卻看見一個人類躺在一隻螣蛇懷裡。螣蛇正在給他擦拭嘴角的血跡,是所有妖怪中唯一連看都沒看它朱雀一眼的,那人類反倒很感興趣地盯著它看……

  朱雀覺得秦弈身上有它很熟悉的氣息,卻因為它自己也只是殘魂,很多意識並不分明,想了半天想不起。最後看著秦弈的血跡若有所思,覺得可能是因為這個,便道:「那個人類……遠古遺脈,如此純粹,你難道不該是天上來人?」

  「不是。」秦弈道:「土生土長地上人。」

  朱雀之魂愣了一下:「人間還有遠古遺脈殘留麼……若是如此,你是那螣蛇夫婿?」

  夜翎還沒開口,程程立刻接話:「他是我夫婿!」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7
第三百五十三章 種族與繁衍

  夜翎張了張嘴,又把腦袋耷拉了下去:「他是我哥哥。」

  朱雀魂體的眼眸在三人身上轉來轉去,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天才說了句:「這人類不太匹配你,你比他強……他倒是配那隻螣蛇恰好。」

  「誒?」程程夜翎同時直了眼睛。

  秦弈也直了眼睛。

  全體妖怪全體石化,張著嘴巴不知道說啥。

  這什麼和什麼?

  老祖宗拉偏架啦!

  不是,難道你不應該覺得那是個人類,要大怒才對的嗎?什麼叫匹配不匹配?

  其實程程說「他是我夫婿」的時候,都已經做好了和祖宗殘魂據理力爭的準備了。

  在她自己所處的環境和整體思維上,對人類排斥無比,自然覺得老祖宗也是類似觀念。尤其朱雀之魂被禁錮萬年,對人類想必更沒什麼好脾氣,不喊打喊殺就不錯了。

  可朱雀說的話讓人完全反應不過來啊,和想像中的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喂……

  程程試探著問:「您不覺得他是個人類?」

  卻見朱雀比他們還吃驚:「人類?有區別嗎?」

  「誒?」

  「便是沒有人類,你我各族之間難道就不互相啃噬?人類也是生靈之一,都是天地初生的先天之靈演化成的萬族之一,和妖的其中一個部族有什麼區別?無非弱肉強食,強者為王,弱者附從,此天道之理。」

  「……」

  怪不得說當年沒有人與妖,只有強與弱,確實如此。

  妖族現在是太弱才抱團的,並且居於一個最強者的統治下,擰成了一股。一旦各族強盛了,難道老虎還真認羊是自己的同族了?沒那道理。

  當初妖城為什麼分裂,還不就是因為大家其實根本就不同族,別人隨便挑挑事就分開了。

  妖族從來不是一族,而是萬族,人也不過萬族之一。

  這是遠古認知。

  為什麼裂谷之下妖屍比人屍多,變成了妖境?那是因為遠古大戰時,妖本來就比人多,本來就是以眾妖之戰為主體啊……當初螣蛇才不會認為鵸鵌和它是一夥的呢。

  所以秦弈到了裂谷之下,並沒有被這裡的遠古妖氛影響,因為本質並沒什麼差別。要說對人類的敵意,那是後來的事了。

  「人類封印於我,和其他種族封印於我,並沒有區別。」朱雀下了結語:「當然了,若如今人類勢強,欺凌各族,各族奮起以人為敵也很正常,萬年前不就反攻過一次嘛,被人打回來了是自己廢物,有什麼可說?沒心氣的就老實當人家坐騎去,有心氣的積攢實力,有朝一日再打回來,拿他們當奴隸。世事起落不就這樣麼?」

  眾妖:「……」

  好特麼有道理。

  「至於結合……」朱雀頓了頓:「按道理特殊血脈之間相結合,後裔同時繼承了雙方特性,是最佳選擇。然則嘗試無數,基本都無法誕生後代。這種血脈或許是太強了,導致有違天道之常,遭了天妒。這點你們可知?」

  妖怪們尷尬地對視著,不敢作聲。他們哪裡會知道這個,他們之中大部分見過的特殊血脈加起來才兩隻,還都是雌的……

  秦弈倒是有點理解,例如總聽人把龍鳳扯在一起,可也沒聽說龍鳳結合的後代啥樣啊。

  在秦弈的理解上這叫生殖隔離?

  朱雀也看不出他們的尷尬,續道:「一般而言,必須一雌一雄兩隻相同血脈來繁衍,才能保持血統純淨,成為一個族群。然而眾所周知,越強的生命越難繁衍,再加上戰爭殘酷,長期下去就有絕種之虞。」

  它頓了頓,嘆了口氣:「於是也就有異獸去找近似血脈結合以圖廣撒網的繁衍,例如乘黃找隻狐狸……這就難免稀釋,代代傳下去,慢慢的也就只會剩下普通狐狸。除非受到來自祖先的妖力影響和呼喚,覺醒了血脈深處蘊藏的先祖因子……嗯,便如這只螣蛇。這也是一種變相的繁衍傳承方法。」

  所有妖怪都肅然聽講。沒誰會把這事當成無聊的拉家常,這非常重要,是種族繁衍的根本,也是他們追溯血脈源流的依據,不比一部頂級法訣的重要性低。

  不但是眾妖,秦弈也有「原來如此」之感,頗長見識。原來夜翎在數萬年前的老祖宗確實是一隻螣蛇,只是代代稀釋成了一條菜花蛇……也難怪並不是所有妖怪都能覺醒這類血脈,因為它們未必具備異獸因子,那怎麼喚醒也沒用啊。

  嘖,這該死的血統論。

  「萬族之中,人類是比較特殊的一族。」朱雀終於說到了正題:「尤其是有一小部分人類,是隨天地鴻蒙開闢之時便即誕生的先天之靈直接演化而成,當一般種族還需要啟靈之時,他們便有靈,生而有智,修行極快。因此很多種族也在向人靠攏,乃至於啟靈之後追求的化形都是化成人類。」

  秦弈聽得頗喜,這個世界的人類設定好,真萬物之靈,大家都在效仿的那種。

  不同世界不一樣,可未必都要多少紀元之後才輪到人類當家。流蘇很有可能就是最早的那一簇人類,最強的一族之一,所謂源初最近道者。

  「隨著時間推移,人類也退化不少,也不是個個都像最早那批那麼具備靈性了,最後的近道者,叫流……名字忘了。」朱雀很辛苦地回憶:「反正是個很囂張的人,年紀不大,脾氣不小……我能回憶起的只有她的鼻孔,因為她總是用鼻孔看我,還罵我傻鳥……算了就叫她鼻孔人吧。」

  「……」秦弈死死拉住狼牙棒。

  「鼻孔人好像是死了,死在這一戰末,具體如何我不太清楚……只是殘魂依稀有所知……活該,讓她鼻孔大。」

  秦弈棒子都要握不住了,實在忍不住道:「偏題了誒,朱雀大媽。」

  「哦哦……」朱雀續道:「總之最初的那一簇人類,你們現在或許可以稱為遠古血脈,現在應該是不存在了,這種天生之靈經過代代後天流傳不可能還不磨滅的。如今即使存在的也該是在天上……這位地上土長的,恐怕也是如這只小螣蛇一樣,被喚醒而成?」

  秦弈擦汗:「這我就不知道了。」

  朱雀打量著秦弈,沉吟道:「這可是好血脈啊……」

  程程忍不住問:「好在哪裡?修行特別快?螣蛇和菜花蛇的區別?」

  「這是其一。」朱雀道:「妖既然往往都要化形為人,和人的結合也就少了很多阻礙,因此往往容易繁衍半妖。當然弱小的人類也就是繁衍半妖而已,但與那些遠古近道血脈所繁衍的後代,卻有很大可能保留自己的血脈卻還能兼具人類靈性,適合配種。當時這種人類挺搶手的,只可惜太少了,寥寥幾個都強得要命,搶也搶不動。那個鼻孔人因為這事都打死多少妖了……」

  程程瞪大了眼睛。

  夜翎瞪大了眼睛。

  野豬精等妖怪看著秦弈,眼裡冒出了綠光。

  秦弈冷汗淋漓,一步一步慢慢向後退。

  類似的話流蘇好像說過,不過流蘇畢竟是人,瞭解的沒有這些妖族所知詳細,也沒有這麼直白……

  什麼叫適合配種,你這是想要我的命嗎,恩將仇報啊你!

  「無論如何,此番我要謝謝這個人類。」朱雀之魂忽然振翅,一團虛無的魂火落入了秦弈的明堂:「朱雀之炎,送你,好好祭煉。」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7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上人(為5hH盟主加更)

  這個朱雀秘境,是裂谷很東邊的位置,程程帶隊繞了很多道才好不容易找到的。當朱雀之魂解脫封印,這個朱雀秘境也與鯤鵬妖城產生了冥冥聯繫,似有一道紅色的火線隱隱連在了一起。

  這是祖聖之魂,生前是無相巔峰。依託它的殘骸保留了乾元級的妖力,只是戰鬥不可持久,否則容易虛弱。

  這已經夠了。

  當這種存亡時,妖族又可以算作一族了,保證族群的繁衍才是第一要務,曾經互相之間狗腦子都打出來,重要嗎?

  遺憾的是殘魂畢竟是殘魂,它們不能離開屍骨所在,只能留在這裡依託屍骨形成獨有的秘境。把朱雀屍骨整個搬回妖城倒還可以,只是搬回去叫收縮,留在外面反而是開拓。

  程程選擇開拓,不但留著朱雀秘境,還要把整個裂谷其他的所有大大小小強強弱弱的秘境全部開啟。

  如程程之前判斷的,當解開其他地方,完全可以做到整個裂谷縱橫勾連,四處都是她們可以隨時聯繫動用的威能,外人根本無法入侵。

  這本就是她們世代生存的家園。

  天上人也不行。

  他們沒有想像中的強,否則不需要這樣偷偷摸摸。

  前來收割這種事,也必然不會是什麼超級大佬親自負責,否則光是破解禁制就該被大佬感知,第一時間就該打過來了。

  由此可知負責此事的只是那些人的徒子徒孫等級。

  秦弈也能想像,真正強者的目光,也不應該親自放在收割資源這個層面,太low了。哪怕這裡的資源很牛逼,也最多是出手制住那些殘魂,然後交給某某人「你去負責」這樣的性質。

  這個負責人不太可能超過乾元。若真能掌握裂谷各地之能,那確實不怕他。

  後遺症在於,會讓這負責人後面真正的BOSS們留意到這裡,不知會引發什麼情況。只希望BOSS還在養傷,比如一個閉關一千年之類的對他們應該很正常……或者因為其他更重要的事分心了吧。

  來一兩個無相強者,還能依託裂谷特殊性擊退,據險偏安。若真以太清之能親自出手對付裂谷,什麼也別想了。

  程程雖在下屬面前慷慨激昂,其實內心也是憂慮最壞的情況。她心知肚明有一定的幾率要迎接末日。

  但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這種憂慮,而且還急不得。

  因為秦弈有些撐不住了,他破解一個禁制就要受傷,如果強行讓他連續破禁,要傷及根本的……或許秦弈願意這麼做,程程可捨不得把秦弈真當成一個勞工來對待,那是老公!

  「今天先到此為止吧,先回去養傷,休整之後再來……我們還有幾個月時間。」程程有些心疼地扶著秦弈,轉頭對鷹厲道:「這只小朱雀,暫且由鷹帥教養,等化形之後本王再親自教它。」

  鷹厲立刻躬身:「是。」

  程程抱著秦弈,就要飛走。

  秦弈忽然道:「等等。」

  程程頓了頓:「怎麼了?」

  秦弈轉向正準備縮回屍骨休憩的朱雀殘魂,問道:「前輩,往年來此的天上人,什麼等級?」

  朱雀道:「按你們人類的說法,是乾元。」

  果然是乾元。

  「那我與程程回去的路上,前輩能否一路暗中護持?」

  朱雀怔了一怔,程程也眯起了眼睛。

  她知道秦弈想到了什麼。

  時間根本沒有幾個月了……

  如果對方真是乾元,那不可能感應不到自己的禁制被破,現在就會來!

  破解禁制時,無人幹涉,是對方遠在天上根本來不及。與朱雀說話時,無人幹涉,是對方沒有把握在解除封印的朱雀面前出手。

  而回去的時候,若真有一個乾元偷襲,如果不加防備,那就會死無葬地。

  朱雀慢慢道:「人類,你很聰明。但我留存的力量也不過乾元,與來人半斤八兩,可未必護得住你。要知道,對方一定判斷得出禁制是你解的,第一時間必然殺你,你不過區區騰雲,被擦一下就死定了。」

  秦弈斷然道:「不需要護我,打他就行。」

  群妖呆愣愣地看著秦弈,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程程那句話浮現在所有人心底:「秦弈非爾等所知。」

  並沒有別的選擇,你總不能不回去?

  程程不在妖城,也不能溝通鯤鵬之力,那除了借助朱雀之護,行險一搏,還有什麼別的辦法?

  程程先回去?那對方殺程程呢?

  還不是一樣的。

  程程並不是哭啼啼「我不許你冒險」的那種女人,她知道這是唯一的解法,於是什麼也沒有說,默默抱著秦弈飄然飛走。

  如果臨場來得及反應,可未必要秦弈來擔此一擊的。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夜翎眼睜睜看著師父和哥哥飛走,她很想一起,卻又沒有勇氣,站在原地瑟瑟發抖,想要跟上去,又十分畏懼。

  她的一切勇氣都來源於師父和哥哥,當他們都自身難保的時候,她再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勇氣。

  朱雀之魂奇怪地看著發抖的夜翎,忽然道:「怪不得他是那乘黃夫婿,不是你的。」

  「?」夜翎跳了起來,連話都沒回,如同一道黑電,追著程程去了。

  …………

  虛空之中,彷彿有一雙眼睛,漠然注視著抱著秦弈飛行的程程。

  沒有想到,這個本來只是留著成長,等著用以取心煉丹的乘黃,竟然發展得這麼迅速。

  一統妖城,跨越萬象。這只在區區兩年之內就完成了,快得讓他們措手不及,本來還打算維持妖城的分裂,卻連插手都沒趕上。

  畢竟他們也不是時時刻刻盯著這裡,還有大把事做。一個閉關都不知道多久了,程程行事雷霆萬鈞,他們確實沒反應過來。

  這倒也罷了,這只乘黃能夠崛起,也不是沒有好處。如果它能成長到妖皇境,那確實是一隻很好的坐騎……那時候再說不遲。

  可不料她居然能這麼快破解裂谷的秘密。

  這可就是大事件了,他們暗中對裂谷的圈定不復存在。

  不是一隻乘黃難制的問題,而是豬圈裡的豬要跑光了!

  常規推測,缺失大量傳承的妖城,連近處的螣蛇秘境都未必能破解。一旦在此受阻,他們更不敢繞道去一些更強大的地域了,哪來的膽子?

  這需要漫長的歲月,讓妖怪們一步一步去探索和破解。到了那個時候,這乘黃早就該被煉成丹了,就跟她那死鬼老爹一樣。妖怪們還懵然不知,重新又從低級慢慢發展,再來一遍……

  本來是該這樣的,已經循環很多年了。即使讓這乘黃成長得出乎意料,也不是不能立即解決掉,把事情回歸原點。

  可沒想到,來了一個人類……還是個有學問的人類,竟然幫妖怪破解了很多謎題,把本應該還需要漫長歲月的妖城開拓進程,生生提前到了這個時候。

  這回就很麻煩了,一旦讓上頭知道自己負責的裂谷不受控了,會死得很難看的……

  不過倒也不是不能解決……

  只要把這個人類除掉,妖城的開拓也就到此為止。那隻乘黃大概還可以養養……說不定還能當坐騎的……

  虛空之中,一支看不見的靈魂之箭,射向了秦弈的魂海。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7
第三百五十五章 搏命之戰

  靈魂之箭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見。

  在乾元修士的眼中,當然不再如之前的敵人那樣連為啥消失了都不知道。

  他的神念清晰地「看」到,對方身前冒出了一個虛影,一口就將他的偷襲吞了。

  繼而好像也不太好受的樣子,露出吃撐了的表情,又鑽進了一根狼牙棒裡。

  「器靈?吞噬類的?」來人閃過這樣的念頭,卻來不及多考慮了,四面八方驟然冒起了鮮紅色的火焰,彷彿燒融一切恐怖高溫瞬間將他包裹。

  「陷阱?」

  這是朱雀的復仇之火,出手就是最強殺勢!從肉身,到靈魂,全方位的燒燬,帶著橫亙萬年的怒意。

  當此人懸於虛空不出手時,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一旦出了手,朱雀自然立即鎖定了他的方位。

  饒是乾元級的防護力,也扛不住這等朱雀之炎,來人瞬間變成了一個火人,跌出了虛空。

  眼前是一個迅速變大的金環,帶著平山斷海的恐怖威勢,飛旋而來。與此同時,那隻乘黃現出了本體,仰天長嘯。

  有萬丈虛影同時在它的本體之上浮現,身似白狐,背有獨角。

  隨著虛影長嘯,輝月驟亮,移星換斗,狂猛無匹的月華之力重重地轟在了火人身上。而嘯聲裡又蘊含了心靈之震,如一把錐子,惡狠狠地捅進了來人的魂海。

  這還沒完,與此同時,那個人類手揮狼牙棒,合身劈來。

  看著沒什麼威勢,但轉瞬臨身之時,沛然莫測的狂暴罡氣從狼牙棒上隱而不露,只在臨身的一刻驟然爆發,霎時間裂谷狂震,四周的山壁巨岩簌簌而落,仿若天傾。

  秦弈或許是第一次,用上了蓄力手法。

  當時被流蘇評價為「沒多大意思」的《八荒崩裂》,耗費一定的時間,把全身罡氣聚於一擊之中,轟在大地便是八荒崩毀!

  而在此之前,他已經祭起了誅魔劍。

  就在他合身砸向火人的同時,誅魔劍呼嘯而過,暉陽巔峰的壓箱底力量轟在了火人身上。

  朱雀的火焰,程程的妖力、魂術,秦弈的罡氣、法寶,所有壓箱底的手段肆無忌憚地在同一時間爆發,連一點後路都沒留。

  他們都知道,乾元強者當面,他們就只有這麼一次機會!不成功便成仁!

  莫說力量差距大。蟻多都能咬死象,何況程程秦弈可都不是一般的螞蟻,是食人蟻!

  朱雀的火焰可還是乾元巔峰級!

  「轟!」

  場面都彷彿凝滯了剎那,繼而轟然爆開。

  交戰的中央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火人身上的烈火四散飛射,金環、誅魔劍全部崩開,烈焰法寶漫天亂舞,如流星飛墜,末日之景。

  秦弈和程程斷線風箏般向後拋飛,直拋了數十里,一路直撞到裂谷另一邊的山壁上。

  地動山搖,巨石亂墜,差點把兩人都活埋在下面。

  這可是被數萬年妖力侵襲的裂谷之壁,常規想打個坑都難,卻在這一擊之下崩成了這副德性。

  秦弈強撐著從亂石之中竄出,第一眼看見的是那火人都變成了黑人,也是浮在空中搖搖欲墜。

  繼而「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這一波攻勢,乾元也受不了。

  他也受傷很重,卻沒說話,恐怕是魂海還有些混亂,是朱雀魂火和程程的厲嘯雙重攻勢的結果。

  可惜秦弈自己也脫力了,迅速塞了一粒丹藥到嘴裡,轉頭一看,程程也正在做和他一樣的事,默默爭取恢復時機。

  「很精彩的一波……」那人終於慢慢開口:「可惜,你們還是小看了乾元。」

  秦弈心中一沉。

  乾元……確實不是他此刻能理解,程程也不能。

  那是葉別情天機子等人要「證」的「道」了,某種意義上,乾元就代表了大道的一條,已經開始與天地一體,和此前的層面確實有點維度上的差異,不純粹是力量的差距。

  純粹力量差距的話,他此時也應該傷得很厲害,畢竟這人也是個道修,身軀防禦不應該強悍至此……應該說,秦弈他們這一波傷害並沒有實質由他消受太多,而是大半消融於天地了。

  真正把他傷成這樣的,其實還是與他同級的朱雀之炎。只可惜朱雀只有殘魂,很難這麼快再來一波。

  「算了,多說無益。」那人手心一翻,手裡出現了一把小劍。

  他們有法寶,他當然也有。

  這反派不多話,小劍已經化作三尺神光,向秦弈咻然刺落。

  看著沒什麼威勢,可那神光之中蘊含的恐怖威能,大老遠都激起了秦弈渾身的雞皮疙瘩。

  那是根本無可與抗的破滅。

  一隻乘黃悄無聲息地擋在他面前,迎向了劍光。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識海中傳來程程的傳念:「他也是強弩之末,你立刻跑回朱雀那裡,尚可存……」

  神念自然不是說話,就是瞬間現於秦弈識海。可就這麼瞬間,她都沒說完,尾巴就被人拉住了。

  繼而大力甩來,被秦弈揪著尾巴扯到一邊:「女人,給我站著!」

  程程猝不及防,踉蹌著被扯到一邊,眼睜睜看著秦弈炮彈般彈射而上,向那劍光直衝過去。

  程程知道秦弈要幹什麼,和她之前自己想做的事一樣。

  對方之所以動用法寶,其實就證明著也是強弩之末,必須依賴外物才能裝這一逼了,若真還有實力,伸個指頭就可以把他們摁死才對。

  有很大的可能性,對方就只剩這麼一擊之力,動用這一次法寶就可能把對方最後的力量抽空。

  那麼只要把這一擊接下,另一個人就可能逃生甚至可能有一絲反殺的機會。

  可誰接誰死,這是不用懷疑的事情。根本不是拿實力接,而是拿命接。

  「嗖!」秦弈整個人沒入了劍光裡,消失不見。

  程程眼睛都紅了。

  從那人出劍到兩人轉換位置,到秦弈沒入劍光,也就是瞬息之間。那人似乎也怔了一下,哂然搖頭而去:「也罷,殺了這個人類,此行就夠了。那隻乘黃,且留你命……」

  一邊說著一邊飄然而去,程程哪裡肯讓他走,聚起最後的力氣,月華再起。

  「死!」

  漫天星月轟然而落。

  那人笑道:「沒用的……」

  身軀微晃,正要離開攻擊範疇,前方忽然冒出了一對憤怒的蛇眸。人頭大小的蛇口驟然張開,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那人忽然感到一陣驚悸,下意識護住了魂海。

  可心臟莫名其妙地「喀」了一聲,心血噴湧而出,苦膽都快炸開了。

  「螣蛇……神鬼驚怖!」那人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倒也有些應對手段,心臟之傷立刻止住,那心血反而還倒流回去了。

  可就這麼一頓,本應遁離的月華之力卻沒躲開了,鋪天蓋地的妖炎已經砸在他身上。

  「噗……」強弩之末,他再也支撐不住,再度噴出一口鮮血。

  眼前白衣閃動,程程通紅著眼睛擋在面前,掌心妖力狂吐,重重轟在他的心口:「死啊!」

  另一邊粗如人腿的蛇尾狂甩而來,「砰」地一下抽在他正臉。

  堂堂乾元強者被這麼一下砸的七葷八素,鼻樑都快被撞斷了,倒栽而回。

  就在這時,一根狼牙棒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惡狠狠地砸在他後腦勺上。狼牙尖刺肆無忌憚地狂長數寸,直接爆進了他的腦袋。

  來人直了一下眼睛,不可思議地慢慢轉頭,對上了的是秦弈猙獰的眼眸。

  沒死?替死術麼?

  這也罷了,可是……便是那乘黃萬象級的妖力都無法對自己造成如此致命破防,這根狼牙棒是什麼東西?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7
第三百五十六章 藏了

  他沒有思考的機會了。

  一股極致陰寒、甚至陰寒到了有些邪惡程度的氣息鑽進了他的魂海。

  邪惡就算了,還很強。表現出來的魂力大約在暉陽後期,連陰神都尚未圓滿,但身為乾元大能的他直接接觸之下當然能有一種直覺,這魂力的上限無邊無際,根本沒有盡頭。

  這是大能處於虛弱中的元神,根本不是什麼器靈!

  已經傷得要跑路的他再也沒有能力抵禦這樣的生力軍侵襲,瞬間就昏死過去。最後殘留的念頭是:「要被奪舍了。」

  然後還接受到了反饋:「誰要你的舍,你是什麼垃圾!」

  「……」意識陷入了黑暗。

  流蘇怎麼可能去奪這個舍,它正在魂海肆虐,挖掘這個人的所有記憶,把他的神魂搞得亂七八糟。被流蘇這番鬧海,即使此人甦醒,也只是一個白痴了……

  秦弈知道流蘇在幹嘛,也沒去管它。他自己都快死過去了,四仰八叉地平躺在旁邊,渾身痛得沒有一點力氣,滿腦子卻都是劫後餘生的欣喜。

  乾元是真的太強了,根本不是現在能對付的。不說別的,光說腦袋挨了他狼牙棒一敲居然沒開瓢,頭皮都沒破,這是什麼概念……這貨還不是武修,頭骨可沒刻意鍛過,根本沒太多防禦性,頭居然都這麼鐵!

  不是頭鐵,而是暗合了某種天地之道,這一棒實際上根本就沒擊實。若非棒棒神奇,彷彿破界一般的尖刺突襲而入,這一波可以說是要失敗的,根本留不住他。

  這可是全吃了朱雀魂炎含恨一擊之後的結果……如果沒有朱雀這一擊,也沒有棒棒,自己這三個完完全全是送菜,說被對方一個指頭摁死絕對不誇張。

  即使如此,還是動用了僅剩的最後一枚棄子才保下命來,否則還是要被對方殺了自己揚長而去。

  這差距大得沒邊了。

  已經不重要了,無論如何,贏了。

  活下來了……

  秦弈轉頭看了眼程程。程程也無力地躺在地上驚喜地看著他。

  最後的出手,確實也是透支了程程所有的力量,此時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對視著,又同時微微一笑。繼而又轉頭看夜翎,夜翎正蹲在一邊哭鼻子,傷心無比,她以為師父和哥哥要死了。

  因為外表看來,程程還好一點,秦弈實在是渾身沒一塊好肉,極為淒慘。剛剛做好的自以為防護力強悍無比的萬妖法衣都成乞丐裝了,整個人跟個血人一樣,有出氣沒入氣。

  「別哭了,你這白痴。」程程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再不帶我和你哥哥去療傷,就真死了……」

  …………

  程程的冰火密室裡,程程和秦弈並肩躺在中央,兩個人都沒了意識。

  有妖城較為專精治療的妖怪自告奮勇要來治傷,被夜翎全部轟了出去,緊閉密室不待客。

  不是不想讓別人治,而是此時密室角落裡還有一個昏死的乾元大能……別人多半以為是擊退或者殺死了強敵,可不知道是生擒,這件事還有很多後續,一刀砍了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如此只能先藏於密室,人多口雜,別讓任何人看見的好。

  嗯,這都是流蘇教的。

  包括此時指點夜翎怎麼治傷的也是流蘇。

  「小幽靈,哥哥戒指裡這麼多藥,用哪個?」

  「那個,左邊……對,就是那個道巾邊上的白色瓶子,拿一粒出來給你哥哥內服。再旁邊一點那個膏,給他外敷,全身都要敷。」

  夜翎猶豫了一下:「全身都要敷?」

  小幽靈斜睨著她:「你難道不是等這個機會很久了嗎?三年前那些宮女幫他擦身,你想看,被丟出去了還哭唧唧。」

  夜翎大羞:「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那、那個時候你就在了嗎?」

  小幽靈十分得意:「你不在的時候我都在了,你以為你來得很早嗎?」

  夜翎:「……」

  小幽靈伸手變出一根白霧狼牙棒,威脅道:「不許跟別人說,連你師父都不許。不然打死你。」

  夜翎下意識縮了下腦袋,可憐巴巴地抽著鼻子:「那、那師父服什麼藥?」

  「你師父只是普通傷勢加上透支過度,你自己平時治傷吃什麼藥就什麼藥,這也要問?」流蘇懶得理她,自己一飄一飄地到了那俘虜面前,摸著下巴沉吟。

  秦弈覺得此人太強,流蘇倒是覺得此人出乎意料的弱。

  掠天下靈氣九成於天,此人長期居於這樣的環境修行,也不過如此……從他的記憶裡可知,其實他也沒享受多強的靈氣資源,至少比不上妖族地脈這種層次。

  當然,要比人間一般宗門佔據的靈氣豐富就是了。

  另外就是那種鳳翥龍吟麒麟徘徊的天上宮闕,自與人間不同,真有天宮之意了……整體實力倒是很強的,這個人不過是其中一個堂口負責人,專務裂谷之事。流蘇覺得秦弈故事裡有個官職挺適合這人的:弼馬溫。

  這個人的記憶裡,從來沒見過他口中的「仙尊」。

  彷彿一個閉關,數萬載都沒出來。萬年前應對妖劫的,不過是天宮裡的其他仙人,其中一部分流蘇都不認識,可知是新晉強者。

  「他這狀態不太像療傷,他非殘魂,不需要數萬年的滋養。除非……另外遇上了什麼狀況……就是當初他們想做的事已經失敗得扭曲成這樣了?另闢一界為天宮,自鳴得意,簡直笑掉人的大牙。」

  「人間服不服?天樞神闕這名字……他們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還有他們是否有人分佈人間做別的事情?這個垃圾居然一點概念都沒有,什麼都不知道,只會養豬!」

  流蘇憤憤然在那人臉上踢了一腳:「廢物。」

  其實它倒也知道不是這人廢物,而是級別不夠,接觸不到更多隱秘。

  但連乾元級別都不夠,這天宮的實力可想而知。

  夜翎在一邊瑟瑟發抖。這個俘虜怎麼說也是乾元大佬,此刻傷而不死實力猶存,光是接近就能感覺到很恐怖的威壓,能窒息得透不過氣來。光是這軀體煉成屍傀的話都會非常恐怖……

  這小幽靈一點感覺都沒有,踢乾元大佬的臉罵廢物……

  那是廢物的話,我只是一條死蛇吧……

  夜翎抽著鼻子,抹著膏藥一路往下。

  「啊!」

  流蘇沉思被驚醒,轉過頭怒道:「鬼叫什麼?」

  「哥哥褲襠裡藏了一條蛇!」

  流蘇憋了半天,硬邦邦道:「那蛇死了沒?軟的硬的?」

  「硬的,忽然跳出來都差點打我臉上了……許是這膏藥太冰,凍死了吧,嗚嗚……」

  「……暈厥之中居然是硬的,了不起,小看我們秦先生了。」流蘇冷冷道:「那你繼續吧。它可沒死,說不定還會凍出鼻涕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8
第三百五十七章 善後操作

  迷迷糊糊中,秦弈恍惚聽到了什麼關鍵詞,極其丟人的那種。

  繼而驚坐而起:「我秦弈沒有流鼻涕!」

  密室空空蕩蕩,夜翎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連那乾元俘虜都不見了,狼牙棒斜倚在牆角,裡面沒感應到流蘇。

  秦弈拍著腦袋想了一想,應該是流蘇去把俘虜轉移了,自己光溜溜的萬一俘虜醒了多丟人對吧……

  低頭看看身上,這天茸覆雪膏是誰擦的,抹得一點都不均勻,有的傷處都沒抹到,有的地方卻抹得特別厚,現在還凍……要凍成一條死蛇了。

  秦弈蛋疼地伸手去搓,試圖把藥擦掉一點。

  正在搓啊搓,旁邊程程醒了,睜著大眼睛驚訝地看他的動作。

  秦弈:「……」

  程程:「……」

  秦弈動作停滯,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陣子,程程終於「撲哧」笑了,很快就變得媚眼如絲挨了過去:「這麼忍不了啊?有需要可以找我啊……」

  「別……」秦弈話音未落,密室門開,夜翎跑了進來。

  空氣再度凝滯。

  夜翎小心翼翼道:「那個……師父,玩蛇啊?」

  秦弈迅速裹了被子滾到一邊,悲憤無比。

  程程怒道:「過來!」

  夜翎戰戰兢兢地挪了過來,就被程程一把拉到身邊摁倒,從上到下搓了一遍:「這才叫玩蛇!」

  夜翎被搓得哇哇叫,場面亂成了一團。秦弈悲憤道:「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程程停下欺負夜翎,幽幽嘆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如何?我們能做的就是開啟各地秘境,溝通各地遠古之靈,然而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什麼都做不了。」

  秦弈內視了一下,確實不行。

  金丹未散,但有皸裂之勢,可見根基都有些受損,不是短期能恢復的。身軀受損就更嚴重了,內內外外一團亂麻,一點法力都提不起來,罡氣也散了。渾身還在作痛,就連裹個被子翻個身的動作都痛得流汗,這是真的什麼都做不了。

  這是最後那道劍光的傷害。

  被棄子抵消了致命傷害,但整體傷害仍在。秦弈很懷疑,如果不是那件法衣防護力強的話,開膛破肚缺胳膊少腿是免不了的了。

  那即使不致命也是個悲劇。

  看來棄子這類東西也不能亂用啊……

  他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我衣服呢?」

  夜翎小心道:「那衣服都快爛成布條了……拿去找人修復了,很快就好。」

  「那隨便找件別的給我,不然我怎麼出門。」

  程程道:「你一身傷,不好好休息,出門幹什麼?」

  找棒棒啊……秦弈沒說出來,換了個說法:「去看看那俘虜。」

  「不用看的。」夜翎道:「那俘虜已經成白痴了,只會傻笑流口水,應該是永遠無法復原的那種。現在被鎖神鏈穿了琵琶骨,關在密牢裡。」

  程程沉吟半晌,看了看秦弈。

  她當時能感受到秦弈的棒子裡有靈魂異力入侵對方魂海,但具體看不分明。

  見秦弈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她也沒去細問,微微一笑:「你要看俘虜就去看吧,我先休息一會,還疼。」

  這是有意給他個人空間了,知道他有秘密卻不想問,也不想幹涉。

  秦弈心中也有些感慨,棒棒的秘密很難瞞得過身邊最親近的人,並肩作戰之時更容易暴露,生死之間怎麼可能還藏拙?但師姐也好程程也好,即使有所察覺都不會去細問,給足了他個人隱私的空間,免得他為難。

  都是既大氣又聰明的女人。

  此生何幸。

  …………

  「所以她們既大氣又聰明,我就既小氣又愚蠢了是吧?」地牢之中,流蘇跳在秦弈腦袋上蹦:「你說清楚!」

  秦弈伸手往頭上撈,流蘇跳了起來沒撈到。他實在沒好氣道:「我只是誇了她們一句,你是怎麼自我腦補成批判你的?」

  「因為你什麼齷齪事我都看得明明白白什麼都沒漏,你這是不是給我上眼藥,要我有時候要識相點?」

  「我有什麼齷齪事?」

  「呵呵。」

  「你這語氣讓我想起了朱雀說的鼻孔人。」

  流蘇:「……」

  「它說流什麼記不得了,是你吧?」

  「不是我!」

  「就是。」

  「不是!」

  「流.鼻,你好。」

  「秦.獸,你好。」

  秦弈終於把小幽靈從腦袋上抓了下來,捧在面前。

  雙方先是怒目而視,繼而又都化成了笑意。

  「好啦,算你這次表現好,最最重要的朋友,會說話。」流蘇道:「雖然你有時候很討厭,好歹還算是言行如一,表揚一下,不欺負你了。」

  秦弈轉頭去看被各種符紋鐵鏈穿得慘不忍睹的俘虜,問道:「為什麼不殺了,留著幹什麼用?」

  「不能殺。我甚至不敢吞了他的靈魂,只敢攪散完事。」流蘇解釋道:「生死這種大因果,很容易被感知,隨便掐指一算就什麼都知道了。可還記得當初玄皓真人根本不敢殺孟輕影,也只是打算囚禁,我們面對的敵人可比孟輕影的師父更可怕。」

  「嗯……所以你的計畫是?」

  「我已經獲取了他的記憶,模擬他的魂法,向所謂天宮發去了信息,說是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方,修行一段時日再回去。這所謂一段時日就不定數了,他們天上應該也不會當回事……」

  「這辦法不錯。可他負責收割資源,沒有交代怎麼辦?」

  「我已經讓夜翎整理了部分資源,隨信投上去了。說是大半還在身上,等以後回去了再帶回去。」流蘇道:「只要他上面不會重視得立刻就要,那應該還是可以忽悠過去的。」

  秦弈抬頭想了想,應該忽悠過去的幾率還是挺大。他們萬道仙宮也一樣,別說宮主了,即使是四宗大佬也幾乎都沒去親自過問什麼資源的事情,除非是當即就有需求。就連他戰堂庫房,他作為堂主也就是初始時去盤點了一圈,後來連看都沒去看過了……

  天宮也是數萬年了,不至於這麼一個小小的「雲遊」都引發什麼警覺,更大的概率是遲鈍得根本無人過問,說不定傳信都不知道要多久才有人看見,這才是「修仙者」的普遍行事。

  想到這裡,不由讚道:「棒棒還是聰明,這善後的操作很有道理,很可能這次彌天大案就真被遮掩過去,等對方發現都不知道多久以後了。」

  流蘇很得意,面上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不過依據修仙者常理推斷罷了,總比直接殺了好。」

  「那就一直關押在這裡?」

  「豈止是關押?」流蘇的語氣冷了下去:「這是乾元修士……你以為妖族血肉有用,人的就沒有用了?」

  秦弈悚然一驚。

  「你可知乾元之血蘊含著多龐大的道行,甚至一滴都可能成世界,你以為是阿貓阿狗的血?這是上佳煉丹煉器的材料,隔段時間取一次,取之不竭。其他筋肉等等類推。」流蘇冷冷道:「這便是天道循環,他拿眾妖當豬養,此刻自然輪到他自己。這還只是個嘍囉,早晚他上面的人也要歷此循環。」

  秦弈聽著微微有些發寒,卻沒有反對。

  在妖眼中本來就該是這個道理……

  不過流蘇聽著是為了眾妖報復,大家心知肚明,那是流蘇在傾瀉自己的恨意,那或許是傾三江倒五湖都洗不完,這還只是個開始。

  見秦弈沒有反對,流蘇的笑容又擴散了些,笑嘻嘻道:「還有,你又發財了,秦大爺。」

  秦弈怔了怔,這才想起,這次的越級可大了……對方的法寶可是乾元級!
Babcorn 發表於 2019-8-5 20:58
第三百五十八章 鳥槍換炮

  檢視了自己的法寶才發現,伴隨自己很久的誅魔劍都裂了,劍身有很明顯的數道裂痕,法寶作用已經無法發揮。

  這可是暉陽巔峰的法寶,居然毀成了這樣。

  雖然自己沒動用過幾次,大部分時候作為威懾力,可真的是自己最壓箱底的底氣之一了。看著損毀程度,不知道還能不能修復。

  「可以修復,用此人的血就行,還能重新祭煉一下效果。」流蘇道:「這把誅魔劍,用途不是太好。它的主人太傳統,這把劍也只有對妖魔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對付一般敵人的時候威力根本發揮不出多少。當初你用此劍殺觀寂都沒殺成,若真是暉陽巔峰的威力,觀寂哪裡跑得掉?」

  秦弈想想也對,這誅魔劍耗費的法力極大,當自己琴心時是一次就抽得乾乾淨淨,但威力卻不盡人意。斬妖除魔還沒試過,打人的時候用了幾次,消耗巨大卻沒有想像中的強。

  「我的建議是重新祭煉,把誅魔劍對妖魔的克制效果降等,威力檔次維持在暉陽中期或後期即可,把常規威力提升,把它祭煉成一個比較全面的攻擊法寶。同時能降低你的消耗,成為日常用品。」

  秦弈聽得直點頭。他其實沒什麼日常法寶用,都是拿狼牙棒莽。常規的法寶是雲岫笛,但云岫笛不是以自身傷人的性質而是釋放樂曲的媒介,當不合適用樂曲的時候雲岫笛純屬藏品,並且樂曲的威力和他自身修行掛鉤,雲岫笛只提供增幅效果和按一孔即成曲的方便效果,不需要去吹。

  這與誅魔劍類型的法寶是兩回事。

  而誅魔劍這種自身傷敵的強悍法寶由於消耗太高只能壓箱底,常規沒得用。如果真能祭煉成常規使用的,即使威力降等也值得。

  至於更高威力的底牌,自然是這次新得到的乾元用品了。

  那差點把自己轟得死無全屍的劍。

  秦弈掂著這把小劍端詳,和誅魔劍差不多,體型都沒巴掌大,這些道修祭煉的劍類法寶好像都喜歡這樣……不同的是,誅魔劍看似木質,而這把劍看似金屬質地,不是亮閃閃的鋒銳,而是有點類似重劍型的厚重,劍身上層層疊疊的刻紋,秦弈認得出,都是那類遠古符籙的紋理。

  劍鍔處刻著劍名:湛光。

  名字一般。

  看得出兩把劍的傷害模式也不同,誅魔劍其實是傳統的那種殺妖桃木劍的進化種類,由劍身鐫刻一個殺傷術法,由於材質因素主要偏向於降妖除魔效果,說它是引動術法的一種媒介也沒問題。重新祭煉的話,添加一些其他材質,再把鐫刻的術法效果改改就可以。

  而這把湛光劍則是以極為特殊的材質承載了極致壓縮的純能量形態在其中,釋放的時候是五行壓縮能量狂猛爆發,還能附帶一部分劍身材質帶來的物理傷害。這也具備很高的成長性,能不斷往裡疊加能量,只要尋得合適的材質添加祭煉即可。

  這與劍修們的純物理劍氣又不同。

  似乎與當初明河那把神劍光芒也不太一樣,不過秦弈當初見識淺,不知道明河那個具體原理。

  世間千般萬法,太多了,也談不上誰的好一點,秦弈所見也不過九牛一毛。

  除了這湛光劍之外,靈石丹藥材料多不勝數,還有個身份令牌不需多提,另有一堆雜七雜八的法寶不知道什麼作用,其中最低都是暉陽級,好幾件乾元級,真正的賺大發了,全身鳥槍換炮都不是問題。

  流蘇道:「這些寶貝,有些合用,有些不合用,到時候挑選了慢慢煉。包括祭煉誅魔劍和湛光劍,也都得等你養好傷再說,可能需要很長時間,不急於一時……現在你先看這個東西……」

  秦弈看向流蘇指著的東西,一本秘笈。

  他已經很久沒看見秘笈形態的東西了,一般都是玉簡承載。見流蘇鄭重其事的樣子,他彷彿意識到什麼,打開秘笈翻了一下。

  然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絕對是與無名秘笈同源的東西。

  無名秘笈是與「力」相關,而這本裡面大約是與「神」相關,神遊天地、追魂索魄、御招魂返、起死回生……乃至於釘頭七箭,奪命於無形。可惜大部分只有個名目,沒練法。

  其中有練法的就包含之前此人偷襲的那一招靈魂小箭,別看效果挺差的,那只是被流蘇破了,實際上性質挺高端,因為一般人動用神魂都是「虛」的概念,就像迷魂術之類的通過某種方式去影響對方神魂而生效,而這種靈魂之箭已經是把神魂作為「實」的概念來對待,光從認知上就有了很大的跨越。

  相當於把聲音變成了音波攻擊的跨越。

  「這是混沌源初第九篇,只有部分算是法,大部分其實只是術,專講神魂之術。其中有些連我都不會,什麼起死回生什麼的……」流蘇袖著手道:「只可惜這本秘笈比你那個還殘缺得厲害,只有一點點,大部分只有個名目,而有記載的什麼小箭我自己就會……這本破爛除了勾饞蟲之外什麼用都沒有……」

  秦弈:「……」

  「真正的價值在於,你的鍛魂有專職的方法了。」流蘇笑道:「以專鍛神魂論,這個要比造化金章專業點,你可以參照。正好你現在很欠缺這一項。」

  秦弈忍不住問:「造化金章也屬於這系列嗎?第幾篇?」

  「第二篇。」流蘇悠悠道:「第一篇是滅,第二篇是生,其實萬物就是起源於這個過程,有這兩篇就夠了,別的只是輔助。恭喜你,便是當年,同時修行一二篇的人也不多,你居然還得到了第九篇。」

  「……你學過幾篇?」

  「我不叫學,我叫悟,都是自己的眾妙之悟。你可以說我之悟與第幾篇相合,別侮辱我學了第幾篇。」

  「能不裝逼嗎?」

  「不能。那活著將毫無意義。」

  秦弈氣得渾身又開始痛了。

  流蘇看他痛得抽搐的樣子,淡淡道:「盤點戰利品不急,你此時應該去療傷,需要我給你一個療傷建議嗎?」

  「要。」

  「那個冰火密室,不適合你們現在這種療傷環境,也對你接下去的修行毫無意義。我建議你換個地方……比如鯤鵬紫府。」

  秦弈怔了怔:「鯤鵬紫府……那不是鍛魂相關?據說還有利於妖族參悟往聖之道……」

  流蘇道:「對,你要我也要,程程自己也要,同去。」

  秦弈沒好氣道:「所以這跟療傷有什麼關係?明明是你自己想去。」

  「有,因為到了那樣的修行地,你們就不會一天到晚腦子裡就想著白花花的東西,會認真一點。」流蘇回答得理所當然:「你此刻的狀態連雙修療法都不合適……那個密室,正中央就是大床,旁邊就是溫泉,你還療傷?玩蛇去吧!」

  秦弈面紅耳赤,卻又無言以對,只能悻悻離開地牢,返回去找程程。

  剛剛走出去,迎面見到鷹厲,見他出來很是尊敬地躬身行禮:「大王讓我負責強化此地守衛。王后且多休息,莫太操勞。」

  秦弈:「???」

  流蘇面無表情地坐在他肩膀上,語氣涼涼地道:「妖是很重恩的種族,妖狐報恩的傳說想必你聽過不少……程程當初傾心於你,跟你救了她的人身有很大關係。如今你的表現是對整個妖族有恩,這是拿命拼出來的,已經收穫了它們真心的尊敬。恭喜你,如今是一位貨真價實的蓋世妖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8-6 15:17
第三百五十九章 鯤鵬紫府

  鯤鵬紫府,妖族至高無上的聖地,是可確定為開天之境的鯤鵬身軀靈台紫府演化而成,相傳裡面具有無上神妙。

  與地脈不同的是,地脈是妖力源流,所有妖怪都受益享受,只是核心處特別強盛而已。

  鯤鵬紫府,需要進去才行,那是聖地。

  與人一樣,分三部分。明堂、洞房、紫府。當初流蘇對秦弈講解洞房被笑過,可此洞房真不是彼洞房,只是靈台第二境的意思。

  這三部分也需要按修行而入,很難跨境。於明堂區域,效用自然是鍛魂,程程當初以凝丹入內,破萬象關,就是受了這個好處。

  再往深自然是參悟,參悟先祖之道。此即洞房區,一般情況得到萬象巔峰準備突破妖皇境的時候才能進入。太早進去的話,你道行不夠,沒接觸到那臨門一腳,大道艱難能把你壓瘋的。

  而突破妖皇也就等於人類證道乾元,這一關也確實需要先祖之道的幫助才能突破。不過妖比人直接,沒什麼關於心境與思想上的要求,會了就是會了,不會就是不會,乾脆利落。

  只可惜這裡只講「道」的傳承,比較形而上的東西,妖族缺失的各類學識得從這裡慢慢剝繭抽絲,自己分析整理來形成體系,那需要漫長的時間,也不是程程目前能辦到的,還不如去探索秘境獲取呢。

  想要補齊核心法訣更是得往最深處區域走。

  最深處便是最後的紫府區,那是妖皇巔峰準備突破祖聖之境時所用。此時供你感悟的便不是先祖之道了,而是天地大道,感悟生靈之秘,走出你自己的道,自成一脈之祖,此即祖聖之境。

  所以妖修可以依據地脈妖力與紫府傳承,直接修到相當於人類無相的層面。甚至於在祖聖之境時,於鯤鵬紫府還可以繼續得到很多感悟,繼續提升到頂。

  想再突破,人類的太清,妖類的開天,那就不是依託什麼地方修行能辦到的了,那需要莫大的機緣和天賦,有史記載以來也就寥寥幾人而已,還已經多年沒有任何消息,疑似根本不存在。

  妖族還有鯤鵬遺骸為證,人類的大部分認為那只不過是傳說。

  月明星稀,程程帶著秦弈再度來到鯤鵬紫府的山外。

  兩人都漂浮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護山大陣的螢光,好久都沒說話。

  護山大陣後面有個洞,洞內曾經有一個後人佈置的防禦陣法,這個陣法已經毀了,秦弈炸燬的。此時洞內早已被清掃,內部換成了程程自己佈置的新陣,無需守衛,一大一小兩個陣法就是最強守衛,沒有人能進去。

  兩人靜靜看著洞內的陣法,眼中依稀都浮現當初一個青衣少年坐在陣中,以區區鳳初之能鎮守陣心,應對的是兩個凝丹後期的大妖,呼口氣都能死無全屍的九死一生。

  守護的卻是身後的洞府內根本不存在的程程。

  一幕幕浮光掠影地閃過,最終凝固為煙雨之中的默然對視,又如風沙散盡,再無痕跡。

  如同當時的恩怨到了如今,一切隨風消逝。

  「你從來都那麼拚命,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就像你身上的棄子無法保你不傷殘,也無法保你修行不廢。可你卻不在意,這不是有沒有自信保命的問題,是你的骨勇血氣,毫無畏懼。」程程終於開口:「可你卻號稱是一個鹹魚的人,恬淡無比卻也不像裝出來的……這真是一種矛盾。」

  「有所為有所不為,該拚命的時候總是要拼的。」秦弈平靜道:「有險在前,唯剛健而不陷,方可涉大川。」

  程程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低聲道:「進去吧,這被你征服的地方。」

  曾經的拚命,到了現在回顧,不過是一場征服的開始。

  程程此語雙關,說的是此地,又何嘗不是說自己。

  陣法自啟,兩人飄然而入。

  走進洞中,內部又是一條長長的通道,左右十二生肖之形栩栩如生,正面金色大門,鐫刻無數異獸紋理。

  一切恍如當初。

  「這門不需要再什麼十二生肖令開啟了,規則已經被我修改。」程程漫步上前,纖手一按,金門洞開:「那是愚昧至極的方法,自己坑自己。」

  秦弈笑道:「確實,當初我就覺得搞這一套奇葩方案的智商有點低。現在想來,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挑唆之後形成的。」

  「便是被挑唆,也挺蠢的。」程程低聲道:「不過我們也沒資格說什麼,因為我們也並不聰明。」

  「無需自責,誰也看不見自己天地之外的事情,便如我也不知道這天地是不是別人的煉丹爐,又或者是誰畫出來的世界。大家都是圈中人,誰能得意?」秦弈笑笑,拉著程程入內。

  程程奇道:「你為什麼有這種想法?」

  「小說看多了,這類設定不稀奇。」秦弈道:「何況我自己就煉丹學畫,總會有點這種想法,我覺得琴棋書畫宗的人可能都有點這種想法……但無所謂,活好自己該活的模樣就行。」

  識海中傳來流蘇的笑聲,秦弈面不改色地踏步進門。

  進入第一區明堂區域,洞內是柔和的白光。

  有絲絲魂力沁入魂海,如絲雨柔滑,清涼舒暢。似乎有萬物滋生的活力在自己靈台躍動,萬千草木發芽,生機一片盎然。

  秦弈想起當初給棒棒涂縈魂草的時候它那舒服的樣子了……果然很舒服,精神系的滋養,本就是一種飄飄欲仙的感受。

  還能成癮。

  為什麼很多仙家都會斷七情斬六慾,因為修行本身就是超越一切慾望的享受,其他如食慾等等各種慾望與修行相比本來就是索然無味,完全可以不需要的東西。萬道仙宮保留了一種欲,人皆不捨,而程程這邊,妖族不講這些。

  見秦弈舒適的樣子,程程微微一笑:「這第一區內,每往裡走一點,白光越***神壓力就會更大,你尋找一個最適合自己的區域,不要強行入內。」

  秦弈猶豫片刻:「能進洞房麼?」

  程程眼波流轉:「你想進哪個洞房?」

  秦弈無奈道:「正經的。」

  「洞房區域,你若是要進,必須封閉識海,不要接受任何靈魂信息和澆灌,否則你撐不住……封閉識海純粹進去逛逛倒是沒問題,畢竟此地不是攻擊性的,不會強加於你。」程程道:「可若封閉識海也就沒有必要進去了,無非一片綠芒遍佈空間,沒有別的景物,有什麼好看的。」

  「還是去看看吧。」秦弈堅持。

  那是流蘇要進的地方。其實秦弈都不知道流蘇想進去幹什麼,流蘇的魂力恢復和他們的魂力修行不太一樣,它早說了主要靠的是治療對症而不是魂力填充,否則一個勁去吞噬別人的靈魂不就得了?到了現在的程度直接獲取魂力的意義都很小了,得對症,所以流蘇說過它與秦弈的需求其實不衝突。

  而這洞房區是人家妖族對先祖之道的感悟與傳承區域,雖然也有龐大的靈魂滋養,對流蘇的恢復其實是不對症的,進去幹什麼?莫非它想學妖族的傳承?

  「想進就進吧。」程程如今簡直千依百順,他既然想看就不去違拗,倒是美眸裡漸漸泛起了奇怪的光芒:「那就……跟我一起進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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