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幻想] 虛空之主 作者：余雲飛 (連載中)

第30章 【虛空之鏡】

    失去生命的軀體頹然墜下，彈起好大一堆枯葉。

    這時，胖子嘴裡叼著一個小瓶子，顯然裡面的東西是解掉蛇毒的關鍵。

    胖子身上除了吃的東西最多之外，就是各種傷藥解毒藥。這種怕死，絕對是烙印到骨子裡的。

    「呸。」胖子吐掉了小瓶子，看著對方的屍體，若有所思：「該不會我那個便宜師傅算準了我要用【虛影箭】才能解決對手吧？」

    胖子打了個哆嗦。

    如果是，這老大也太可怕了吧！？

    那邊，孔虛咧了咧嘴，透過虛空烙印感受著精神界末梢那，由胖子傳來的喜悅感情能量，他就知道胖子贏了。

    此前，孔虛一眼就看出這是個典型的魔族陷阱。《虛空》遊戲裡，每一個新手村覆滅，基本都是這個套路，純粹是孔虛想順便折騰一下胖子。

    「對，小胖子，我就是算準了你。不老實的傢伙，就該被人用棍子趕著走。」

    胖子的【懶惰】，超乎凡人想像。在沒有生命威脅的情況下，這貨就是一坨爛泥一樣的玩意。哄著不走，拿鞭子抽他，這傢伙跑得比法拉利還快。

    這時候，阿麗婭追星族附體、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哇——哇啊啊啊啊——師父你太厲害了！這麼強大的怪獸……呃，魔人，你都搞定了？」

    她一邊大呼小叫，一邊有點嫌棄地看著死去的魔族狂信徒，然後靈機一動似的，興沖沖地道：「聽那些冒險者說，打敗了邪惡之徒，我們可以收穫戰利品？」

    孔虛不屑地：「狂信徒都是窮鬼，他們早就把一切都獻給自家主子了。」

    「……」

    其實也不是沒有，孔虛默默地看著自己視網膜上投影出來的那顆小指指甲大小，散發著漆黑、深紫和泥黃三種混沌顏色光彩的小鑽石。

    系統提示是：【恭喜宿主獲得了白銀級（混沌結晶）一枚，經過某種儀式淨化之後，可以提煉成未知元素。】

    那個『未知』是什麼玩意，孔虛知道，就是黎明之光的祭司經過旭日儀式的淨化，可以化作高濃縮的精神力晶體。對虛空系來說是不錯的東西。

    不過現階段孔虛沒空管這個，沒事他可不想跟黎明之光那群老神棍打交道。一個弄不好就給你來一場24小時接力唸經大會，想想都覺得噩夢！

    孔虛吩咐道：「讓車伕自己走，我們騎馬繞小路回默多克城。那邊肯定有大事發生。」

    「咦？什麼事？」

    「敵人。」孔虛言簡意賅。

    「真的嗎？真的真的？要我去拯救默多克城了嗎？」真不知阿麗婭這逗逼哪來的英雄情結。這貨長這麼大，還是文化課不過關，連故事都要家裡的女老師幫忙唸給她的。

    孔虛板起臉：「如果你再嘰嘰歪歪，那你回去也是自己關禁閉去。」

    阿麗婭就是那種精力過剩停不下來的類型，一聽到這個，臉都垮了。明明pp上彷彿有條狗尾巴，興奮地搖個不停，起碼明面上她低著頭。

    嗯，一副低眉順眼的表情，實則不時瞄著孔虛看自己是否有機會，隨時準備當英雄什麼的。

    孔虛內心簡直糾結加肝兒疼：次奧，小爺我當幼兒園老師了？我攤上的都是些什麼人？

    他不是沒想過，撿漏撿個將來會叱咤風雲的未發跡牛人。但似乎其他傢伙不在這個新手區。

    「不過，我能做的事還有不少。」在心中自言自語，孔虛在等驚魂未定的車伕將兩匹馬從馬車上解開的時候，他心神沉入了自己的精神海。

    虛空生物有著獨特的溝通方式。它們可以在特定的環境裡將自己的精神波擴散開去，達到類似電報的效果。

    感覺上就是眼前一個恍惚，自己半虛幻半實質的精神體就來到了虛空之中。

    腳底下，就是默多克城所在的廣闊大地。

    下意識地深呼吸一口氣，卻苦笑發現這真的是個沒卵用的本能動作。

    按照遊戲裡玩過的小號的記憶，孔虛開始唸咒，那是一段極為拗口的虛空語。就算是遊戲裡給出了示範讀音，也只有萬分之一的玩家能學會。

    不光因為虛空語有著天朝人不習慣的大小彈舌發音，還因為很多時候同一句話裡區區四個單詞就要演繹一遍喜怒哀樂。

    無數玩家咒罵道：「念個咒都差點被折騰成神經病。」

    此外，還有更操蛋的設定，所有虛空系的高級技能和魔法，都只能靠本人發音完成。

    很多玩家被勸退，就算堅持下來的也頂多選擇系統輔助的機械發音。唯有最有毅力和語言天賦的極小一部分骨灰級玩家，才真正練出了虛空語。

    當然回報是驚人的，能在遊戲裡用虛空語施法的虛空系玩家，其魔法和技能威力至少是普通虛空系玩家的三倍。

    恰好，孔虛就是這萬中無一的一個。

    虛空中，孔虛唸著咒，大體上的咒文意思就是『我是這片虛空的主宰，所有虛空的子嗣都必須聆聽我的教誨』。

    咒文很欠抽，但虛空生物就是這個德行。一旦不同形態的虛空生物碰上了，不是當對方的老大，就是要給對方當孫子。除非到了王那一級，否則壓根不存在什麼平起平坐，平等交流。

    伴隨著咒文落下，眼前的虛空突然浮現出一面樸實無華的黑色鏡框。

    孔虛長舒一口氣，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伸出右手，觸碰在那個看似不存在的鏡面上。

    「噗！」手指剛碰上去就泛起水波一樣的漣漪。

    將所有的心神沉浸在鏡子上。

    下一個剎那，整個東部大陸上，每一個虛空學院，每一塊佈置在密室中，或者遺留在不知名山洞中的【虛空之鏡】都響起了同一個聲音——只有虛空系的存在才能聽到的心靈之音！

    不管他們在做什麼，是在戰鬥，是殺戮，還是在沉睡，所有虛空系的存在，其心中都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悸動。

    他們本能地、一個接著一個回過頭，映入眼簾中的不是現實中任何的光景，而是一片前所未見的虛空。

第31章 來自虛空的警告

    這是一個靜止的世界。

    沒有星辰，沒有日月，更沒有什麼生命的跡象。

    凡人常說的地水火風四元素，在這個虛空當中一概不存在。

    靜謐而幽寂。

    世間的一切皆陷入寂靜之中。

    整個虛無世界裡，所有的存在，溫順而無聲地匍匐著。

    虛空系的存在們驚愕地注視著視界裡的東西，漸漸地，他們從那莫可名狀的黑暗中看到了自己那一系的先祖，又或者說……主宰。

    明明那一位先祖已經傳來足以讓他們心驚膽顫的恐怖氣勢，偏偏他們的投影齊刷刷地朝著虛空中同一個方向膜拜。

    那是一個巨大的黑色門扉。

    鏡子一樣的門扉。

    若是放到現實中，那將會是一個高度超過百米的巨大門扉。

    豎立的門扉中，有著凝兒不散的霧氣，偏偏這些垂直的霧氣宛如鏡面一樣平整，無一絲波紋，或者可以稱為瑕疵的地方。

    門扉突然有了動靜，那種感覺就像是個通天徹地的巨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一刻所有虛空系的存在都感到自己的感情突然間大幅度波動起來，情緒不自控地超越了身體與靈魂的控制。

    那種如同碰到了剋星，又或者食物鏈更高層生物帶來的恐懼，壓根揮之不去。

    體內所有的勇氣彷彿長了腿，正心懷畏懼地離自己而去。

    自己不得不屈下高傲的膝蓋，迎接鏡門裡正在降臨的存在。

    甚至他還沒出場，它沛莫能御的力量已經主導了整片虛空。

    誰？

    到底是誰！？

    隱藏在虛空中的虛空生物表現出來的是狂熱。相比起他們，那些半虛空半人的虛空之子和虛空子嗣們，表示出來的是深深的疑惑。

    人類對於虛空生物的研究，千年來沒有什麼突破性進展。

    偶爾有中、高階的虛空系大佬，往往會因為感情能量被吞噬，變得極為冷漠，討厭與人交流。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不再有親情友情的羈絆，那就是徹底意義上的油鹽不進。

    對虛空系的瞭解不足，加上各種傳承中斷，虛空子嗣和虛空之子們的日子很不好過。

    突然來了個如此有威壓的存在，真是把他們都嚇到了。

    唯一慶幸的是，對方顯然也是個……人類？

    沒錯！迷霧散去。

    巨大門扉中的存在展現出其身形，他斜斜地坐在一個彷彿由百把千把刀槍劍戟融成的鋼鐵王座上，渾身隱沒在一套沉凝的黑青色重甲當中。

    鎧甲的細節一片模糊，被霧氣所繚繞。

    首先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是那頂黑色的頭盔。頭盔上的三叉戟造型總給人感覺那是一頂王冠。

    緊接著是那雙在全罩頭盔當中的眼眸。面罩前端的T字形結構，本來是方便騎士呼吸和雙眼觀察外界的。現在成了他們觀察這位神秘而強大的存在的唯一渠道。

    「應該，是個人類吧？」

    他們不肯定。

    因為他們從未見過，有任何人類的雙眼是金瞳。

    這一位神秘存在開口了。

    那種標準的虛空語，聽得所有人為之一震。

    聲音那滔天的威勢當中，偏生又有著虛無縹緲的通靈感。

    「我聽到了命運的鐘聲，從沉睡中醒來！」

    「跨越了無盡虛空，來尋找虛空一族的未來。」

    「死亡的戰歌已經響起，魔鬼的低語讓人厭煩。」

    「千年的潮汐，打開的不是宿命的輪迴。」

    「虛空的未來，只掌握在空（孔）虛手中。」

    一段神棍味道十足的箴言，將所有虛空子嗣震得暈暈乎乎的，哪裡會想到，這面鏡子後的正主其實是個剛獲得虛空之力三天的菜鳥？

    「記住，世俗的權杖已然被魔鬼的污血所玷污，唯有黎明的光輝尚可一聽。」

    伴隨最後一句警告，投入虛空系環保的半人半虛空突然發現，視界裡的一切宛若潮水般飛快地退去，唯有那充滿威嚴的警告語不停在耳邊迴蕩，迴蕩，再迴蕩。

    虛空系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牛逼哄哄的存在了？

    那的確是虛空系的大佬吧？

    那麼說，警告可信？

    突然想起今天來自城主或者大貴族的緊急出擊指令，幾乎每一個虛空子嗣都驚出一身冷汗。

    詭異！太不正常了。

    一般來說，夢魘獸的強度跟原主人的實力成正比。不是超凡者夢魘化，普通人變夢魘獸，城衛和守備隊自己都能搞定。

    怎麼突然間要他們立即滾去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收拾夢魘獸呢？

    本來這種指令就讓各個虛空子嗣心存疑惑，加上自家大佬的嚴正警告，再傻都感覺到不對頭了。

    夠聰明的，不動聲色想辦法搞清楚發生什麼禍事。

    腦子不好的，至少記住了某人提到的最後一句話，『黎明的光輝』指的肯定就是黎明之光的祭司們。唯有這群將身心都奉獻給了晨曦的祭司，是最難被魔族控制的。

    他們，有了自己的決斷！

    這邊，剛剛假扮大佬裝逼的孔虛，總算從【虛空之鏡】這個虛空術法裡退了出來。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突然進入了鹹魚狀態的阿麗婭。

    「嗚嗚……師父，我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剛才那傢伙太噁心了。我……我什麼都不想做，我突然想冬眠了。」

    前一刻還活潑好動，感覺上老虎都能打死幾隻的阿麗婭突然失去了『夢想』。孔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第一次見血，起初或許會興奮，過後就容易倦怠。這很正常。若是放到戰場上，你起碼算是個合格的老兵了。先歇一下，等會兒就好。」

    某人心道：難道我會告訴你，我施展【虛空之鏡】消耗的精神能量太多，自己差點變人幹，不得已從你那裡抽了一大管子嗎？

    理論上，虛空之鏡這種可以廣域傳播的虛空術法，是個虛空子嗣都能用。

    實際上，要像孔虛這樣，傳播到一萬平方公里內所有虛空系都聽到。是需要權限的。

    就好像遊戲裡GM的全頻道廣播，沒權限壓根做不到。

第32章 暗流湧動的城市

    這需要自己達到虛空之王級別，又或者掌握一個曾經參加過『虛空議會』的虛空親王的【真名】。

    這玩意象徵著一個虛空生物與虛空的終極聯繫，跟魔鬼的真名具有同等效力。若是被知道了，就會在相當大程度上受到對方的控制。

    幸好，某穿越者正好知道某個虛空大佬的真名。而且那大佬早就涼了，連骸骨都被一大堆虛空蛆蟲給吞個七七八八。

    阿門，你老人家一路走好。

    我會用你的名號幹好（壞）事的！

    孔虛遙望天色變得暗沉的天空，不知那一顆顆代表命運的星辰是否還依舊朝著固定的軌跡墜落。

    「可以做的我都做完，接下來就看運氣了。」

    阿麗婭是感情能量被抽取太多，暫時沒有喜怒哀樂可言，不是精力的疲憊。作為一個下院裡受過完整劍術和騎術訓練的『合格』畢業生，阿麗婭騎馬沒什麼問題。

    只是臨近默多克城，孔虛卻帶著阿麗婭爬城牆了。

    「為什麼我們不走城門？」

    「因為為師發現了一個魔族的陰謀，他們派出一個強大的魔鬼企圖控制城主大人，所有的城門都被魔鬼的狂信徒所監控。我們要搗毀這個陰謀，就不能走正門。」孔虛耐心地解釋著。

    「咦？哎——」阿麗婭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就奇怪，為什麼說是出去收拾夢魘獸，結果打了幾個石頭人和一條火狗就回來了？」

    孔虛無語。

    這延遲了半天的反射神經……

    這傻妞沒救了。

    「師父，我要怎麼辦才好？哪個是魔鬼信徒或者魔鬼？突然有人打我，我怎麼辦？」

    咦？你的關注點很清奇啊！

    孔虛嘆氣：「幹掉頭上長角的就好。」

    阿麗婭拍了拍胸前跟她稚嫩臉蛋毫不相稱的偉大存在：「這就好，這就好。」

    孔虛扶額。

    智障劍魔使用手冊第一條：不要讓她做太複雜的事，只需要告訴她敵人是誰，在哪，她自己就會跑過去想辦法『莽』死敵人。

    嗯，要麼莽死敵人，要麼被敵人莽死，一般來說沒第三種結果。

    孔虛溜躂到城牆邊上，拿出了地球天朝的簡易神器【抓鉤】。這玩意簡單易造，攀爬簡直方便至極。

    這時候城牆上也沒多少城衛巡邏。

    默多克城屬於大後方，幾百年沒戰事，況且城門還開著。檢查崗哨就是收入城費的，給錢就給進，不是有特別原因，誰那麼腦殘去翻城牆？

    靠著不俗的身體能力，孔虛帶著阿麗婭鬼鬼祟祟地翻閱了十米高的城牆，溜了進城。

    此時，城裡一片安詳和平的氣息。

    城主默多克伯爵召開舞會，這種貴族式的交流，絕對是司空見慣的事。

    三天一小宴，五天一舞會，每次出席的貴族都盛裝打扮，而且女士絕不會穿上同一套晚裝，否則就會被其他貴族瞧不起。

    當千年戰爭從全面戰爭變成僅限於嘆息之牆要塞的局部戰爭之後，這種奢靡的風氣蔓延開已經有好幾百年了。依靠不斷從平民中吸納優秀人才和炮灰的做法，貴族階層很好地完成了支援前線、以及穩固後方統治的任務。

    久而久之，上頭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天傍晚開始，馬車絡繹不絕地駛往城中心的城堡，路過的人們看著那繁多的貴族紋章幾乎看花了眼睛。馬車駛過時飄開的新刷的油漆味刺激著人們的鼻腔。

    不少年輕的平民單身汪瞥到那些盛裝打扮的千金小姐姐，露出迷醉的表情來。

    也有人關注點不在舞會本身。

    戰神分院的院長，魯爾*帕斯特在隨從的簇擁下，向著中央城堡緩速策馬。作為前線的主力軍，戰神教派一直跟貴族階層有很深的關係。

    戰神教義崇尚戰鬥，標榜勇氣，然而打仗什麼的就是燒錢。

    拿著生鐵菜刀或者竹子當槍使的傢伙，注定在戰場上第一個被幹掉。歷代戰神學院對貴族派都是非常糾結的態度，既討厭貴族的奢靡浪費，又不得不接受所有戰士的補給和裝備都必須由貴族提供這一事實。

    本來魯爾今晚不想來的，舞會什麼的，跟這種滿腦子是怎麼砍人的傢伙根本不搭調。默多克伯爵派出的管家告訴魯爾。

    「伯爵閣下今晚要討論虛空學院的問題。」

    魯爾才不得不硬著頭皮過來。

    他多少知道當年十聖王的破事。雖然看上去無論哪個被尊為神聖的職業，都有其必要性，但一座城市能提供的資源就這麼多，哪一家多了，必然有誰少了。

    虛空學院重建的話，那就是動了其它九大學院的蛋糕。

    畢竟九大學院沒辦法讓貴族多掏錢，偏偏很多院長都是腦子裡只有肌肉的傢伙，讓他們去管理一座城市，還不如殺了他們干脆點。

    涉及到分蛋糕，哪怕再不情願，魯爾也必須來。

    今晚，幾乎所有學院的院長都來了，除了當事人的孔虛，以及狩獵女神教——那群崇尚自然，天天在野外狩獵的女人，巴不得吃喝拉撒都在森林裡。如果不是礙於盟約，甚至連辦事處也不想安排在城裡。

    也就奧菲莉雅這麼苦逼，就剩她一個，這才不得不待在她不喜歡的城市裡。

    在八大院長趕往舞會的時候，狩獵女神教會突然有了動靜。

    城裡狩獵女神教的據點裡，偌大一個大廳漆黑一片，裡面不時有破風聲響起。

    突然間，裡面傳出一聲冷冽的清喝。

    「誰！？」

    「你好，我是虛空子嗣孔虛閣下的徒弟黛西*邁耶。有事拜訪，麻煩請林歌閣下一見。」

    「好……」一陣淅淅索索，奧菲莉雅大大方方緊張兮兮地打開了客廳的大門。

    黛西看著這個故作堅強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剛點上的蠟燭，又是心裡好笑，又是覺得她可憐。

    想了想，似乎意識到要招呼客人就要用紅茶什麼的，奧菲莉雅堅持了幾秒的嚴肅氣息立馬垮了，慌忙去找茶葉。

    「不用了。林歌閣下，其實這不是我師父的意思。不過，我師父很欣賞你，所以有些事要先知會你一下，免得你出事。」

    「出事？」奧菲莉雅不解地眨著眼睛。

第33章 奇異的陷阱

    「什麼？」當黛西解釋了一遍孔虛的判斷之後，小姑娘驚訝失聲。她完全亂掉了。

    「這只是我師父的獨斷，如果覺得不保險，你可以去問問你們教會其她人。」

    奧菲莉雅心亂如麻，她再也忍不住，飛快往城外走：「失陪了。」

    看著小姑娘敏捷的身影消失在越發陰沉的黑夜中，黛西嘴角泛起一個優美的弧度：「演員都準備好了。那親愛的師父，這到底是你主導的一出蹩腳戲，還是一場震驚整個王國的大戲，我會好好看著的。」

    四下無人，黛西終於控制不住自己，她撕掉了那張溫順的臉蛋。不再是低眉順眼的舞姬，更像是一個點燃了第一把燎原之火的復仇女神。

    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興奮感，黛西大笑起來：「默多克伯爵，既然邁耶家族已經毀滅……那輝煌的默多克家族又如何？跟魔鬼合作的代價，可是很慘烈的哦……」

    大笑之後，她彷彿又察覺到了什麼，立馬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哎呀，不好。若是被師父發現，惹怒了師父，拋棄我就不好了。」

    黛西深呼吸幾口，飽滿的胸脯迅速不再顫動，她朝著孔虛離開的方向深深地躬身，自言自語：「我發誓要復興家族，誰重現邁耶家名者，誰就是我效忠終生的主人。我發誓……」

    這種神經兮兮、彷彿祈禱一樣的話語有用嗎？

    答案是肯定的。

    孔虛爬城牆的時候就收到了系統提示：「你的徒弟黛西*邁耶向你提供了3個基準點【嫉妒】、5點【憤怒】、13.1點【謙卑】、5.2點【誠實】！」

    「咦！她……居然貢獻出七大罪和八大美德的精神能量？」

    孔虛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他偷偷在精神世界中連上了黛西的虛空烙印。這玩意可以更真切地感受著她的內心。

    他這才明白黛西表面上恭順，實則有一顆憤怒的心，她因為親人的逝去而痛苦，更痛恨著將邁耶家族基業吞掉的默多克等家族。相對地，她又把復仇和復興家業的希望放在他孔虛身上。

    這種複雜的矛盾感，讓孔虛都有點糾結了。

    某人心中苦笑：「如果她知道，她哥是被我弄死的……」

    另一邊，舞會開始，作為主人的城主默多克伯爵，一連三支無可挑剔的交誼舞過後，開始了正題，一個眼色，早就等不及的八大院長紛紛跟身邊聊著的人告罪。他們跟著伯爵來到了後花園。

    幾乎剛踏入後廳的瞬間，戰神學院長魯爾就皺了眉。

    那是超越了凡間力量的奇異感應。

    黏黏稠稠的，很不舒服。

    「這是……」

    「你也發現了？」旁邊是【真理之心】學院的院長漢斯*阿爾道夫，醉心於研究魔法的他才是這個領域的權威。

    「【禁錮法陣】？」魯爾開口問。

    「嗯。不過是複合型的，具有雙向消音和阻隔功能。」

    「請大家不要擔心。」關鍵時刻，伯爵出現了：「這是我委託【黑金工匠會】打造的新型法陣。以下我要講的內容十分重要，為了保密，請大家多多諒解。」

    黎明之光的理查德老頭仔細端詳了伯爵一小會兒，確認伯爵身上沒有什麼邪惡氣息，他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在列的都是老狐狸，大家瞥到之後，不動聲色，都放下心來跟著進門。

    大門關好，各位大佬列席，準備聽伯爵的講話。

    就在此時，意外發生了。

    「汩！汩！汩！汩！」

    彷彿噴泉一樣，後廳各個牆壁上的由黃銅打造的金色獅頭浮雕口中，突然噴出大股大股的綠色液體。

    這些綠色粘液的蔓延之快，簡直是翻江倒海，幾乎每一秒鐘，整個房間就上漲超過一個拳頭的水位。

    「這是什麼？」

    「陷阱！」

    「小心！」

    「伯爵，你幹什麼！？」

    各個院長的怒吼聲，驚呼聲交織成一片。

    戰神學院長魯爾第一時間衝過去控制默多克伯爵，他非常有自信，哪怕他不用任何武器，光是他那雙鐵鉤似的雙手就能將伯爵給活生生撕成兩半。

    可他一看伯爵那同樣驚詫莫名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逮錯人了。

    漢斯院長飛快地釋放了一個大火球，水缸大小的火球有著少說五千度的超高溫。在其強大的精神控制力下，火球先是變大，然後縮成碗口大小。

    體積變小的同時，是破壞力成倍成倍地增加。

    沒有猶豫，火球直接射向後廳的窗戶。

    誰知道……

    「噗！」這不是泥牛入海，這簡直是火球砸到了虛空當中，幾乎沒有聲響地湮滅了。

    「空間法陣？不，不是，這是【心靈誘導】！」最後一刻，漢斯總算明白自己錯在哪裡了。

    默多克城這種破地方，哪裡會有空間法陣這麼高級的玩意。

    就在剛剛，他射出去的火球以為是射向窗戶，誰知道，其實他射中的是後廳中間的水池。

    對方早就趁著漢斯的慌亂，給了他一記精神魔法，產生了類似幻覺的效果。誤導了他的魔法攻擊。

    正常情況下，幾大院長不至於沒有還手之力。可這種綠色液體太邪門了，一旦淹沒院長們的口鼻，甭管你想不想閉氣，它們就像是有生命似的鑽進它們的鼻腔和肺腑裡。

    魯爾盡力揮舞著自己的手臂，鼓動著體內的【戰意】能量，然而所有的反抗注定徒勞。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掉到漿糊裡的蒼蠅，再怎麼掙扎也沒卵用。

    僅僅三分鐘，綠色液體就凝固了。八大院長就變成了綠寶石裡的……標本。

    他們的身軀徹底被固死，每個人臉上凝固著驚恐與慌亂。

    他們的呼吸全通過那邪異的綠色晶體，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們還活著。

    誰？

    到底是誰！？

    「咯咯咯！嘻嘻！嘻嘻嘻！」一陣銀鈴般的女音輕笑，刺激著所有院長和伯爵的神經，他們轉動著全身不多還能動彈的部位——眼珠子，瞧向聲音的方向。

    不知何時，包裹他們的綠色固體產生了變化，它們成了一個個綠色的圓柱體。當週遭其它綠色固體再度變成液體，潮水般退走之後，他們所在的圓柱體被一股神秘力量托舉著，來到大廳中間。

    然後，透過朦朧的綠色，他們看到了元兇——伯爵家的大小姐莉莉絲*默多克！

第34章 侵蝕的盛宴

    高貴優雅，氣質恬靜，宛若空谷幽蘭。

    年僅16的莉莉絲大小姐早就因為她驚人的美貌，被好事者評為城市之花。為了迎娶這顆伯爵家的掌上明珠，不知多少家事相若的貴族，兩年前就開始上門。

    默多克伯爵的城堡門前，貴客來了一波又一波，老伯爵將她握得緊緊的，沒差將大小姐天天鎖到保險箱裡頭。

    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彷彿童話裡的公主、如此清純美麗的可人兒，居然跟魔鬼扯上了關係？

    「不，莉莉絲，不可能的，不應該是你……」

    出乎意料，默多克伯爵的聲音傳出來了，整個後廳所有人都能聽到。

    不，這應該說，是他『被允許』發出自己的聲音。其他人含糊不輕的哽咽聲，繼續被封禁在綠色的圓柱體裡面。

    伯爵那根柱子裡的綠色淡去。他雙手雙腳還被禁錮著，但他的頭部已經能活動。

    每個院長都看到，老伯爵臉上的驚愕、恐慌與絕望。這一切將老伯爵那張中正平和的臉龐徹底扭曲了。

    院長們明白了一切。

    數百年的相對和平，消磨了他們的警惕心，這不假。

    魔鬼這邊太雞賊，也是一個主要因素。如果老伯爵身上沾染了那麼一丁點邪惡氣息，都很容易引起黎明之光院長理查德的警覺。現在看來，那更像是一種中立屬性的精神類魔法，應該是心靈誘導之類的。

    老伯爵砸錢，強化自家堡壘的魔法防護能力，這種事誰也無法說什麼。而且參加貴族舞會，哪怕再不解風情的人都不會帶武器和鎧甲等裝備進入會場。

    眼前這個女魔鬼顯然完美地利用了所有的要點。

    老伯爵一顆心早已墜入無底深淵，他完全失了方寸：「你……你……你到底是誰？」

    面貌純美的魔族女子展顏一笑，那種萬花齊暗的笑容，真的很難讓人把【魔鬼】這個詞跟她聯繫到一塊：「我不就是你的好『女兒』莉莉絲咯。呵呵呵！」

    「你，你要把我們怎樣？」

    「偉大的主人不會把你們怎樣的。你們依然會是這塊土地上的貴族、大人物，只不過土地的主人要換一下罷了。」莉莉絲淺笑著。

    「你們不可能得逞的！我的侍衛和院長們的護衛就在外面……」

    「他們不會知道的！」莉莉絲無比篤定。

    她說的沒錯。

    城堡廣場上停著百多架馬車，車伕們百無聊賴地小聲聊天。護衛們腰桿筆直地守在馬車旁，聽著城堡裡悠揚的樂聲，以及不時傳出的輕笑聲，沒有人會疑惑什麼。

    這跟過去數百年間，每年都要進行幾十次的舞會沒什麼區別。

    連守在舞會大門口外面的侍衛都不知道，舞會場內，完全是另一番的光景。

    舞台上，樂聲仍在繼續。

    只不過彈奏的不再是樂師，而是一個個有著妖異赤紅色皮膚的小魔鬼。它們的體型有人類三歲嬰孩般大小。只是背後小小的蝠翼、尖利的爪子、滿嘴的獠牙，以及伸出來可以到喉嚨的頎長鮮紅舌頭，讓它們跟『可愛』二字毫不沾邊。

    原來的樂師被折斷了脖子，或者活生生勒死後暴凸著眼珠，就這樣躺在舞台上。

    唯有幾個小魔鬼在檯子上喧鬧著，它們活用著人類的樂器，彈出來的卻是一個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顫音。

    尖銳而詭異的音符，不停折磨著場內每一個倖存者。

    對！

    貴族們都活著，他們跟後廳的院長們有著類似的遭遇。每個人都被一條玻璃狀的圓柱體封住了身體。不能動彈，依然可以呼吸、聽到周圍的聲音。

    恐懼凝固在每個人的臉上。

    貴族少女們看到一個個本來只存在於傳說當中的魔鬼，全都嚇哭了，有的甚至嚇得失禁。幸好各種液體，可以通過這種奇異的玻璃體排出去，否則更難堪。

    後廳裡，每一個院長均是驚怒交加。

    他們心中有著同樣的問題——這個該死的女魔鬼想要幹什麼？

    莉莉絲笑顰如花，她伸出嫩玉似的修長指頭，指了指八大院長的其中一個：「哦呵呵！看來你算最冷靜的那個，好吧，給你說話吧。」

    輕輕一指，黑金工匠院的院長金特*盧卡斯感覺自己能說話了。

    「你不殺我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麻煩你們先變成夢魘獸，更好地為吾主服務而已。」

    「你……」他話沒說完，突然發現自己的喉嚨又卡住了。

    「好了，問答時間結束。」莉莉絲俏皮地拍拍手：「接下來，就是壞孩子的懲罰時間咯。」

    伴隨著莉莉絲的宣告，後廳和前面舞廳的地板上，驀然有數不清、半透明的白灰色手掌爬了出來。

    它們很像人手，不過人的手心是不會有嘴巴和獠牙的。

    它們五個指頭如同手腳，靈活地鑽進綠色圓柱體裡面，攀附到被困者的身體上。

    院長們的反應還算好，就算是被那些詭異的手掌抓住，不停地啃咬，身體靈魂同時傳來劇痛，都勉強撐得住。

    外面的貴族就沒那麼硬氣了。

    如果有誰能踏入精神界當中，就可以立即聽到數不清的驚叫慘呼聲。

    「啊！這是什麼鬼！？」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天，誰來救救我！」

    「好痛！好痛啊——」

    「媽媽……」

    耳邊迴響的是魔鬼的狂笑，伴隨著萬蟻噬身的酥癢與疼痛夾雜，無盡的恐懼迅速吞噬了貴族們的心。

    在承受萬般痛苦的時候，一個極為舒爽的迷之女音開始不停在他們耳邊迴蕩。

    「受傷是苦，永居人下是苦，窮困是苦，活著是苦，萬般皆苦。」

    「既然如此，何不讓自己活得更輕鬆點呢？」

    迷幻聲音不停呢喃著。本身這些話語就很容易戳中他們的痛點。加上極度痛苦中，人本身就很容易意識模糊，本能地尋求救贖，亦或者是解脫。

    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很快成了他們心中唯一的主旋律。

    「抬起頭來，你是貴族，理應統治那些賤民千年萬年，直至永恆！」

    「他就一個草包，憑什麼他出身伯爵家就比我高貴？」

    「不甘嗎？不忿嗎？憤怒嗎？那就去反抗啊！」

第35章 傀儡蜈蚣

    傲慢、妒忌、憤怒、懶惰、貪婪、暴食和色慾，七大罪輪流快速地侵蝕著他們的心靈。

    若是在平日，黎明之光的祭司和神職人員，會不停地走訪城鄉，為人民禱告祈福，給予他們心靈安慰。這種情況下，出現夢魘的幾率其實相當小。

    然而此刻，在死局和絕對的恐慌痛苦中，人們心靈崩潰的速度以幾何級數地增加著。

    舞廳中，不管男女，不管實力高低，貴族們一個接一個心靈崩潰，然後從虛空中不知多少夢魘探出身子，它們輕蔑地笑著，撲入貴族們空虛的身體當中。

    貴族們的體型急劇變大，他們的身體變得魁梧，皮膚變得強韌，長出了獠牙和爪子。

    人，不再是人！

    可是正當他們要完全變成夢魘獸的那一刻，彷彿踢足球射門的那一腳……突兀地被定住了。

    他們的表情、身心狀態，都被定格在99%！

    不上不下，相當難熬。

    沒有人理會他們，小魔鬼們發出了刺耳的哄笑聲。

    他們瞪大了銅鈴大小、渾濁而黃澄澄的豎瞳，從那張滿是凹凸和結痂的臉上，滿是惡意地投出嘲弄的目光。

    後廳，莉莉絲狂熱地舉起雙臂，她可以感受到，法陣裡汲取的精神能量，正源源不斷輸入到她的靈體內。

    所有的精神能量都化作了心靈幻術，刺入到各個院長的精神海當中。

    戰神院長魯爾在恍惚中，看到了自己戰死在戰場上的同袍，失去摯友的苦痛簡直撕心裂肺。當心底的痛超越身體的痛，兩種痛楚混淆在一塊。他已經分不清那到底是自己的【戰意】，還是墮落的怒意。

    「啊啊啊啊啊啊——」一陣原始野蠻的咆哮聲，從綠色圓柱體內傳出。

    他本來就強勁的一塊塊肌肉，宛若一條條肥肥胖胖的蠶蟲，自個不規律地蠕動著。魁梧的肩膀長出了彎翹的白色牛角。短粗的腳趾頭變成了足以撕裂地板的彎彎短爪。

    魯爾夢魘化了。

    他是第一個。

    當他的身體依然被凝固在柱子裡，更多的精神能量卻攤在其他院長那，心靈幻術的威能進一步加強。

    幾分鐘後，第二個、第三個……

    當黎明之光院長理查德扛到最後時，他已經覺得自己在面對的是一頭高階夢魘之王，而不是一隻實際實力不超過白銀級的中階雌性夢魘。

    「我好恨啊！居然被區區一隻魔鬼玩弄在鼓掌之中。」萬分痛苦中，理查德祈禱著。他渴望著能像地區大主教那樣，從總是給他們帶來光明與希望的黎明之主那裡獲得靈感、啟示與……救贖！

    他的神沒有回應他。

    一如他成為黎明祭司之後的無數次祈禱。

    曾經祈禱可以給他帶來溫暖和希望，然而這一次並沒有。

    他的心伴隨他的靈魂沉淪著，墜落著……直到忽然間，他發現自己不再是自己。

    他發出了光芒，可惜不是代表旭日與黎明的金光，而是淡紫色的妖異光芒。

    看著自己變為紫色光團的雙手，理查德苦笑。

    「我終究是墮落成魔了嗎？」

    他的問題，得到了莉莉絲的回答。

    看著全身變成紫色光人的理查德，莉莉絲終於無法掩飾自己的興奮。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太神奇了，在這種荒蕪的小地方，竟然還能誕生出一個【暗光使者】，我真是太走運了。」

    暗光使者，非常罕有的一種魔鬼，又或者說是從夢魘獸轉化的特殊魔人。唯有信奉黎明之光的強大祭司，在心靈失去了希望之後，才有極小幾率變成。有暗光使者的存在，就能很好地對抗能讓大部分魔族吃不了兜著走的【黎明聖光】。

    這一刻，全場所有夢魘獸的轉化進度都被卡在99%。

    倘若他們邁過那最後的1%，他們就會成為失去理性，見人就殺，完全版的夢魘獸，變成這塊人類後方土地上的攪屎棍。

    魔族出了名是老陰逼，起初搞夢魘獸，主要是弄掉人類這邊的好苗子。畢竟高等級的超凡者，心志越發堅定，夢魘入魔這玩意越發不好使。

    百年千年下來，若是沒點進步，那就是騙人了。

    這一次，魔族搞大動作，拿出來的就是新式大殺器了。

    莉莉絲的紅唇中吐出來的是一句句褻瀆之語。這些咒罵褻瀆十聖王的字句，本身就有著超乎尋常的魔力，以及驅使十聖王的信奉者墮落的力量。

    這個充滿邪惡氣息的小型符文法陣，被公爵府的大法陣很好地掩飾了過去。

    一條條背上刻印著紫色魔紋、足足有兩指頭長的蜈蚣，從地上的邪惡法陣裡爬出來。它們爬向已經大部分轉化成夢魘獸的院長們……

    「嘿嘿！」

    這是勝利的一刻。

    也是終焉的一刻。

    只要這些【傀儡蜈蚣】進入這些主導著整座城市命運的大佬的嘴巴裡，它們就會迅速融化，穿過胃粘膜，牢牢地寄生在他們的心臟上。

    到了那個時候，不光他們的神智將會被莉莉絲所控制，哪怕黎明之主親臨都救不回他們了。

    所有人毫無反抗能力，哪怕神智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的院長們，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可怕的蜈蚣爬向自己，偏偏自己一個指頭都動彈不了。

    無盡的痛苦和懊悔，淹沒了他們的心。

    不少人已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莉莉絲，不知為何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即便如此，她臉上依然掛上了勝利者的笑容。

    這一刻，無聲無息地，從大廳房頂那蠟燭照不到的陰暗角落裡墜下不知多少米粒大小的黑色碎片。看上去有點像打掃房間時，橫樑上灑下的灰塵。

    莉莉絲和小魔鬼們都沒想到，那些猙獰可怕的蜈蚣被這些黑色灰塵碰到之後，居然如遭烈焰焚燒，一條條發出慘烈的「吱吱吱」叫聲。

    如果是普通人，聽到這聲音絕對會噁心至極，頭皮發麻。

    八大院長聽到，卻是聆聽天籟一樣。

    「啊啊啊——」此前一直保持著淑女風度的莉莉絲，這一刻突然彎腰成蝦米，發狂地在地上打滾起來。

第36章 尖刺魔

    莉莉絲空谷幽蘭的氣質蕩然無存。

    誰都沒想到，她會一下子變成一個瘋婆子。

    「誰！到底是誰？給我出來——」美麗的臉龐已然狀若厲鬼。

    不，準確地說，是浮現在莉莉絲臉上的一個長著犄角、半透明的妖豔人臉看起來很恐怖。莉莉絲自己則一副快要睡過去的樣子，眼皮都拉下來了。

    這是……

    彷彿在回應她的厲喝，後廳的大門口在轟隆聲中被撞開，連伯爵府侍衛長阿拉斯騎士在內，一眾院長親衛和伯爵府衛兵衝了進來。

    「啊！」

    「這是……」

    「魔鬼！？」

    「城主大人！」

    「院長們……」

    大夥都驚呆了，連拿著武器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突然，他們身後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愣著幹什麼，扣6……啊呸，殺死其餘所有魔鬼。這妖女交給我！」

    人群潮水般向左右分開，露出一個胸襟上別著院長徽章的『大人物』來。

    他有著這樣那樣的傳說——十年一遇的劍術天才，堅貞不屈的抗爭者，熬過虛空生物侵蝕的『怪物』，以及最年輕的院長。

    他身上有如此之多的光環，偏偏沒誰會真的服氣他，可在此時此刻，他無疑是份量最重的大佬。

    沒錯，孔虛來了，窺準了最後的那一刻。

    這是他故意的。

    熟知『歷史』進程的他，如果不利用這一幕，他就是白痴。

    對於虛空王種的持有者來說，還有什麼比扎堆在一塊，超過三位數，還無法動彈的夢魘獸更可口美味的大補品呢？

    看上去他勇挑重擔，對付的是魔鬼一方的大姐頭。

    沒有人知道，莉莉絲早就是強弩之末。

    主持法陣困住八大院長加那麼多貴族，本身就需要對她而言堪稱天量的魔力和精神力。外加每一隻傀儡蜈蚣上，都附有她的靈魂碎片，唯有這樣，她才能完美地將所有被附身者完美地轉化成她忠心耿耿的奴僕。

    孔虛一招範圍攻擊，打的是蜈蚣，要的是魔女莉莉絲本尊的半條命啊！

    不，不止。

    半個靈魂比半條命重要多了。

    以魔鬼的恢復能力，若是被砍掉半個身子，找到適合的地方調養，說不定一年半載還能長回來。靈魂受損，就算找到奇物修復，那都是以百年為單位的漫長時間。

    當然，這還有前提：她能收拾孔虛在內的所有人，繼續完成任務；又或者跑得掉而且不會被主人懲罰。

    魔鬼最害怕的就是任務失敗，因為這樣，主宰他們命運的主人完全有理由將其貶為一隻魂魄扭曲，連糞坑蛆蟲都不如的劣魔。

    「啊啊啊！馬克*雲菲爾德！你不是死了嗎？」莉莉絲聲音尖銳地嘶吼著。

    她腦子裡充滿了疑惑與憤怒，畢竟她明明在【密語水晶】裡確認過手下傳來的肯定回覆。

    她永遠不會想到，一個人類萌新竟然會懂魔鬼語，然後在通訊裡騙了她。

    要怪就怪她所用的密語水晶太低級了，這種是魔鬼系統裡類似短信收送的通訊工具，能用魔鬼語就能回覆。就好比某人撿了別人沒密碼的手機就可以發短信一樣。

    語言通，計畫通。

    孔虛肯定不會給她解釋，冷冷地：「我就在你面前。」

    莉莉絲投來極度怨毒的目光，彷彿可以在孔虛臉上銷蝕出一個個流膿的大洞。

    「出來吧！我的僕人——」她雙臂一張，頓時有一大批魔鬼從虛空中撲出來。

    這種公然召喚邪惡生物的做法很容易招來更多超凡者的警覺，特別是大城市這種強者如雲的地方。

    濃重的邪惡力量波動逸散開，讓一公里範圍內好多個學院，以及城衛總部幾乎不分先後的敲響了警鐘。學院可不光是教學的地方，每一個導師，每一個高年級學生，本身就是人類的守護者。

    之後人類的反撲會如何猛烈，莉莉絲顧不上了，不解決孔虛他們，她就首先會隕落在此地。

    「誅邪！」信奉黎明之光的阿拉斯騎士渾身冒出淡淡的金色光輝，他一馬當先，殺向體型最巨大的那隻魔鬼。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阿拉斯先生顯然沒見識過這種名為尖刺魔的魔鬼。

    它身高2米10左右，渾身成詭異的深綠色，身上看上去像是刺蝟一樣。阿拉斯撲過去的時候，已經很謹慎地將長劍平舉，大盾舉在身前，擋住了自己大部分的身軀，上面露出眼睛，下面最多能看到腿鎧。

    他沒料到的是，對方居然可以讓身體上隨便哪根尖刺驟然變長。

    更可怕的是突刺的威力。

    兩指厚的橡木盾牌外加一釐米厚的精鋼外層，這種盾牌的防護力絕對不弱。然而在突然變長的尖刺面前，盾牌像奶油一樣被輕易刺穿。

    這要了這位城主府侍衛長的命。

    他今天是舞會的護衛，不可能穿著全副騎士重鎧跑出來。在和平年代這太煞風景了。能找齊武器盾牌衝進來，已經算他盡職了。

    三根尖刺輕而易舉地刺穿了他的盾牌、手臂，以及他寬厚的身體。

    他的命運更像是其他護衛的縮影。

    那些蹦蹦跳跳、屬於小魔鬼進階版會丟小火球的瑪格魔不算特別難對付。它們能燒到護衛，護衛狠心點來個飛劍什麼的，也能刺死這種攻強守弱的魔鬼。

    但這只明顯屬於中階魔鬼的尖刺魔，絕對是新手村一霸。

    這邊正在追逐莉莉絲的孔虛終是關門放……

    「阿麗婭。」

    「好咧！師父！」阿麗婭屁顛屁顛地衝上去了，下一秒就哇哇大叫：「混蛋——你哪根刺都會變長啊，你犯規！」

    嗯，還有力氣大聲嚷嚷，不錯。你看隔壁的阿拉斯騎士，等到明年忌日，墳頭長草三尺高了啊！

    莉莉絲又驚又懼。本來她這樣的中階魔鬼，不可能擁有一個同為中階的魔鬼當手下。當初為了控制這個尖刺魔，她耗費好大的代價。這已經是她最後的王牌，誰會想到，前一刻還在大殺四方的尖刺魔居然會被一個小姑娘攔住呢？

    別看阿麗婭十分狼狽，衣服被刺了好幾個洞，很明顯她已經開始適應尖刺魔的攻擊模式，受到的損傷越發微弱。

第37章 不要問！問就是直覺。

    尖刺魔攻擊是很強，相對地它的腦子不好使，放在戰場上群攻是大殺器，一對一碰上反應快加敏捷型的、或者防禦力驚人的對手，那就沒多大優勢了。

    阿麗婭就是尖刺魔最不想面對的類型之一。

    智障劍魔的脊髓神經反射絕對是世間最強那一檔，要對付她這種身體比腦子反應快的傢伙，最好的辦法是反過來利用她的本能設計她跑不掉的陷阱，坑死她才算完事。

    尖刺魔對阿麗婭的場景很喜感。

    總感覺有點像捉迷藏，一個追，一個躲……

    好吧，這是兩個逗逼比誰智商更低，比誰反應更快的遊戲。

    瞥了阿麗婭一眼，孔虛就放心地追殺莉莉絲了。

    哪怕對方是強弩之末，但永遠不要小瞧一個高智商魔鬼最後的底牌。

    《虛空》遊戲裡，大部分新手村都是以淪陷收場。結果雷同，過程千差萬別。

    孔虛沒混過默多克城，只知道這裡是淪陷最徹底的新手區。莉莉絲的實力可想而知。

    他沒有急躁，更沒想過一招弄死莉莉絲。

    他踏著奇異的步伐，彷彿毫無規律地接近著莉莉絲。

    【虛影步】！

    與其說這是一種身法，不如說這是一種配合精神誤導的進攻模式。

    莉莉絲的視界中，孔虛是猛地向左突前三大步。實際上孔虛本尊往右前小小地踏了一步。這是虛空中投射出來的虛幻影子，配搭精神干擾。

    正好因為靈魂受損，精神力防禦特別虛弱的莉莉絲，壓根拿孔虛沒辦法。

    「死！死！你為什麼不死！？」莉莉絲雙手揮舞不止，每一次揮手，都有一個鴕鳥蛋大小的藍色火球砸出來，偏生宛若漫天火雨的火球大陣一點都奈何不了孔虛。

    旁人看上去，孔虛是拿著劍，以奇特的小碎步逼近莉莉絲。實則孔虛的身影有點模糊，好幾個藍色火球感覺上射穿了他的身體，實則穿過的只是他的精神幻影。

    莉莉絲的火球已經把這個面積超過一百平米的後廳一半區域化作藍色火海。這種破壞力固然可怕，更令人驚嘆的是孔虛。

    神秘又帶著飄逸感的步伐，看似閒庭信步，實則無比迅速。

    一步一步，孔虛逼近了莉莉絲。

    「啊啊啊——」莉莉絲突兀地從虛空中甩出一條奇異的黑色鐵鏈。細心觀察可以發現，這條鐵鏈一邊像烙鐵一樣烙在她的手上，連她靈魂的手臂部分都在「滋滋」地冒出靈魂煙氣。

    「【大罪人的鎖鏈】嗎？」孔虛心中冷笑。

    這玩意的前身是黎明之光束縛惡魔用的神聖枷鎖。只要使用者鎖定對方的靈魂氣息，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擁有追蹤和捆綁敵人的特效。

    有部分魔鬼得到這些鎖鏈之後，通過褻瀆儀式將其轉化為可以壓制對方靈魂的武器。可惜這玩意對魔鬼自己的靈魂也會有損。

    拿出這種傷己傷人的玩意，證明莉莉絲真的沒什麼底牌了。

    一個跟孔虛有著相容容貌輪廓的虛影，驟然出現在鎖鏈的正前方，鎖鏈屁顛屁顛地拐了個彎，飛了過去。可惜捆了個空。

    就是這麼短短的一個呼吸，孔虛終於逼近莉莉絲，他打出了一掌！

    護衛們眼裡平平無奇的一擊，在精神世界裡卻是極為誇張的一擊。

    莉莉絲的本質是精神系的魔鬼——夢魘！

    她對這一擊的感受才是最真切深刻的。

    她的世界裡，剎時間瀰漫無邊金光，凝重堅硬，彷彿一堵堅不可摧的金色城牆。

    更可怕的是，這堵金色城牆上面的碉樓彷彿越長越高，直通天際。

    手掌五指張開，就是五座百層高的摩天大樓，它組成的巨大手掌別說籠罩她區區一隻夢魘，感覺上連整座城市都要被這一巴掌拍平。

    手掌向下重重拍落。

    莉莉絲尖叫著，本能向手掌方向爆發出她最後的力量。螳臂擋車似的，她那點微薄的精神力量一下子就被強行壓了回來。

    感覺上，她的週遭突然發生一場大地震。

    無數建築倒塌，大地崩碎成無數巴掌大小的碎塊。

    那是……她精神世界的崩塌。

    「啊啊啊——」尖銳刺耳的慘叫，就是魔女莉莉絲留在世上最後的迴響。

    孔虛的系統提示來了：【恭喜宿主，越級殺掉白銀級夢魘莉莉絲。你獲得了莉莉絲的精神遺產。】

    【莉莉絲的記憶殘片若干（內含未知風險）】

    【（言靈蠱惑）：你的話語就是誘導，心志再堅定的人，一不小心都會被你的話帶到溝裡，被你賣了還要幫你數錢。注意，使用失敗，你會徹底激怒對方。】

    【（莉莉絲的魔盒）：這是一件奇特的精神系寶物，只存在於精神世界當中。它可以幫宿主儲存並隔絕各種精神能量和記憶殘片。其儲存上限決定於宿主的精神系實力。監測到其有特殊作用……結果未知！】

    【你獲得了（七大罪）系列精神能量如下：（憤怒）1108.2點，（妒忌）3782.1點……】

    一系列提示，幾乎耀花了孔虛的氪金狗眼。

    另一邊，主人的死亡，在場每一隻尚在戰鬥的魔鬼都感到了靈魂之弦的斷裂。它們臉上露出了驚慌的表情，爭先恐後地退縮著，朝半空撕扯著。

    它們企圖重新打開連接地獄的邪惡之門，滾回它們的老巢。很遺憾，莉莉絲隕落，自然不會再有誰給它們開傳送門了。

    「喲吼——」阿麗婭趁著尖刺魔愣神的當兒，終於瞧準了機會，刺出了開戰後的第一劍，也是唯一的一劍。

    並不算長的刺劍靈巧地順著尖刺魔剛抬起的左臂，刺入了沒有頎長尖刺的腋下。灌注虛空之力的劍鋒穿過略微泛白的厚皮，刺入到尖刺魔的胸腔裡。

    老練的屠魔者看劍刺入的角度就能知道，這魔鬼的三個心臟像冰糖葫蘆一樣被串了起來。

    這角度之精準，幾乎讓孔虛都以為阿麗婭才是穿越者。

    他知道，就算問阿麗婭怎麼做到的，這貨肯定會以一個黑人問號的表情回應你。

    她自己都不知道呀。

    不要問！

    問就是直覺！

第38章 趁火打劫的孔某人

    「師父師父！我剛剛是不是很強？那魔鬼起碼高級了吧？我其實不是學渣劍士，我是天才對吧？」阿麗婭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求表揚。

    「不，那是一隻殘次的尖刺魔，在魔鬼戰鬥序列裡面是低階。」孔虛面不改色地扯謊。

    「啊！什麼啊……」阿麗婭萎靡了下去。

    這時，孔虛上來摸摸她的小腦袋瓜：「不過啊，以你初學者的水平來說，能做到這地步，一百人都沒一個了。」

    「真的！？」阿麗婭雙眼登時發光一樣，閃亮閃亮的。

    這好哄！

    孔虛不得不想起前世對她的評價——戰力爆表，臉蛋身高12歲，身材某部位18歲，情商最多7歲，智商高達5點，完全就是奇葩。

    當小孩子哄就沒錯了！

    戰鬥結束了，好好一個舞會，簡直變成了血肉屠場。各個大佬的侍衛水平不錯，無奈沒經歷過真正對魔族的戰鬥，戰鬥經驗的缺乏，讓他們付出了生命和鮮血的代價。

    趕來39人，打完之後活下來的只有12人，個個帶傷。

    不過更麻煩的事還在後頭。

    他們和趕來的其他侍衛，目光呆滯地看著那一個個被封在奇異圓柱體裡面的夢魘獸，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回想起前不久邁耶家的一個小子夢魘化，就將三個家族連帶整條街變成人間地獄。

    這麼多夢魘獸，還不把整座城市拆掉，將全城人屠殺個精光啊！

    侍衛長又死了，各大分院長的侍衛同樣死傷慘重。

    幸好這裡還有一個能主事的。

    孔虛一揮手，他充滿威嚴的聲音，莫名地給所有人一種安全感：「別怕！冷靜！事態已經得到了控制。接下來是虛空派系的職責範圍。你們做好警戒就行。」

    若是平日，哪裡輪到孔虛這個幾乎是光棍司令的傢伙發話。

    山中無老虎，那啥當大王。

    孔虛擊殺夢魘女妖，阿麗婭幹掉尖刺魔的壯舉，已經將倖存者們鎮住了。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hold住全場。

    「呃，好。」

    「我們戰神學院沒意見。」

    各個小頭目紛紛表態。

    「很好。先停掉警鐘，不要給市民帶來進一步恐慌。」孔虛開始分配了：「杜勒斯隊長，你立即疏散城堡裡其他平民，全都帶到城堡下的廣場，讓侍衛看管著，誰都不許跑。」

    「好。」城主府侍衛長死了，就輪到他掌管武力。

    「然後你，你，你……你們跑去告訴市民，舞會裡潛入了魔鬼，並將數名貴族夢魘化了。不過虛空分院已經成功將其鎮壓。為了以防萬一，留人手在各處街口，若是看到城堡上面點上三個火堆，立即組織市民疏散。」孔虛一連點了幾個人

    「明白。」

    默多克伯爵領相當富庶，有將近15萬人口，光是這座主城，就有5萬人。若是在城中心爆發夢魘獸狂潮，會造成什麼損失，誰都不敢想像。

    「阿加斯將軍，你兵分兩路，一部分封鎖城門，我不確定是否有魔鬼信徒的殘餘。另外，將最精銳的流火劍士大隊調來這裡。」

    這位一身紅色鎧甲、有著國字口面的中年將軍還是非常盡職的，孔虛剛擺平了莉莉絲，他已經帶著一個中隊160人趕到了。

    通往中央城堡的街道上，依稀還能看到身穿紅色鎧甲的身影，顯然更多的部隊正在集結。

    他沉默了一秒，終是點點頭。

    「好了，等準備好，我就進去。不過，這麼多夢魘獸，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孔虛擠出一個苦笑的表情。

    大家都一面苦逼。

    這位虛空學院的院長……本身就是一個踏入虛空領域三天的菜雞啊！

    誰都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阿麗婭，守在大門外，沒我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明白了！師父，我會以生命守護這扇大門的！」阿麗婭這逗逼敬了一個軍禮。可是看著她那張稚嫩的臉蛋，過於矮小、又玲瓏浮凸到犯規的身材，總覺得不倫不類。

    孔虛沒好氣，點點頭就進去後廳了。

    果然，沒有了魔女的魔力支持，那些封禁著夢魘獸的綠色圓柱體邊緣開始出現了熔融跡象。

    孔虛扶額，不得不說，這玩意真是魔族的創舉。

    說得好聽，這東西叫【翠綠色夢魘】，又或者【翡翠夢魘】。

    說白了，這玩意其實就是改版的史萊姆（粘液怪）的粘液，原理跟地球的黑科技【鎮暴泡沫】差不多。只不過地球是用化學泡沫黏住暴徒，不讓其動彈。這裡是改良過品種的粘液怪。

    相當程度的阻隔魔力效果，加上海量的粘液，任你劍術再高明，你還能在一大池子漿糊裡來個一統漿糊？

    當然，粘液怪本身是低級貨色，其成長極限就那麼點，所以對付黃金級以上的人類強者，這招就不好使。完全是新村手天克弱雞用的。

    進去，孔虛立馬聽到了默多克伯爵的聲音。

    「外面……都安排好了吧？」伯爵明明已經人不像人了，咧著一張狼嘴一樣滿是獠牙的嘴巴，卻說著最親民的話語。

    孔虛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可惜……默多克家族三十五世的榮光……你動手吧。該怎樣就怎樣……」伯爵的聲音越發嘶啞了，漸漸滿滿是絕望的氣息。

    孔虛沒有回答，反而拉過一張有靠背的椅子，反過來，肚皮貼著椅背，大馬金刀地坐上去，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托著下巴。

    「尊敬的各位閣下，我說到底只是一個剛剛完成手術三天的『虛空子嗣』，你們該不是覺得，我有本事拯救這裡所有被夢魘化的人吧？」孔虛一邊說，一股精神世界裡才可見的金色能量從孔虛的體表盪開。

    這股專門針對夢魘獸的能量，讓九個大佬的狀態當場好了不少，腦子也恢復了清明。

    老練的傢伙一下子就明白，孔虛是在瞎扯淡。他的實力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麼低。

    一時間九個大佬都飛快地轉動腦子。

    很快，左邊黑金工匠院院長金特*盧卡斯的聲音嚴厲起來：「別管那麼多，先救我們。如果我們死了，這座城市的秩序就會崩潰。而且——救贖夢魘化的人，你責無旁貸！這是你的義！務！」

    說到後面，金特簡直是聲色俱厲了。

    「啪啪啪！」孔虛鼓掌了：「說得好，可惜毫無意義……」

第39章 當孫子或者去死

    話音落下，也不見孔虛有什麼動作。金特那顆變得有點像食人魔他娘親的腦袋突然間在綠色圓柱內脹大。

    「嘭！」地一聲悶響。

    堂堂分院長的腦袋像是被十磅大錘砸碎的西瓜，崩散開了。禁錮著他身體的半透明綠色晶體也隨即化作碎塊。

    「砰！」一聲，漸漸失去生命的軀體，就這樣倒在後廳冰冷的地板上。唯有他身上不多的華貴衣物碎片，可以證明他曾經是個身份顯赫的人類。

    孔虛又回到剛剛那個托腮的姿勢，一面冷漠：「抱歉啊，我只是一個新手。如何解救夢魘化的人，真是沒什麼經驗。我上一次不也失敗了麼？」

    「嘶——」剩下八個人立時倒抽一口涼氣，雖然隔著那古怪的綠色半透明固體，但胸腔肺腑裡那種冰冷感可不會騙人。

    如果上一次孔虛弄死盧卡*邁耶還有人懷疑其動機和手段，那麼這次誰都明白，他就是故意的。

    大夥齊齊透心涼——完了！這小子要趁火打劫！

    能當上院長的，基本條件都是一樣的：能力足夠（身手不能太差）、德高望重（資歷夠），交遊廣闊（會混，人精）什麼的。

    大夥頓時不做聲，心裡飛快地盤算起來。

    還是老伯爵第一個發話：「孔虛院長，這次小女闖下通天大禍，我也變成這樣。實在無臉面見先祖，你盡力吧。我希望默多克家族多幾個能扛過來，去嘆息之牆贖罪。」

    言下之意，可以按照規矩來嗎？

    正常來說，所有恢復神志的夢魘獸，都會第一時間被送去嘆息之牆要塞當肉盾炮灰。另一面，這也不是單方面的懲罰，如果在要塞裡能扛過幾次毀滅者的進攻，就會攢下功績。

    身為夢魘戰士的他們是用不上了，但可以將功績兌換成各種輔助修煉的東西、大學院的學位，甚至是新的領地，反哺家族這邊啊。

    老伯爵的算盤打得噹噹響，默多克伯爵家算是栽了，成年的成員今天全在這次的舞會上。加上引入魔鬼的罪責，正常來說罰沒領地都算好了，最慘就是沒收貴族身份什麼的。那真是全家族萬劫不復。

    然而，他們幾個夢魘戰士若是給力點，倒不是不可以挽回多少。

    孔虛咧著嘴，那是冰冷徹骨的冷笑。

    盡力挽回？

    你知道我等這天等到脖子都長了嗎？

    「不不不，我實力不足，假若一個不留神，默多克家族夢魘化的成員全死了，還有兩隻臨死前破壞掉這個城堡，我就罪過大了。」

    討價還價是吧？

    隨你！

    我很民主的。死全家或者聽我的，你挑一個。

    老伯爵一個哆嗦，這真是自己脖子在斷頭台，人家拉著斷頭繩。自己還妄想撈回多少！？自己真是太傻了。

    深呼吸一口，老伯爵用儘可能謙卑的聲調說：「請問，孔虛閣下，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大夥獲救的機會大一點點？」

    大夥？

    以為拉上所有大佬，我就怕了嗎？

    孔虛一本正經地描繪著『可能』發生的境況：「哎呀，我就一個虛空派的新手。能做點什麼？有本事制止這裡百多頭夢魘獸不衝到城裡大殺特殺，我就是大功一件。如果各位院長和外面的各位閣下全部為了人類大義而犧牲，我想上頭一定會派人來穩定這個伯爵領的狀況的。」

    八個大佬的心，終究沉到了冰寒地獄的最深深處。

    他們能混到今時今日，容易麼？

    各個學院選出來的院長，又有多少是唯才是舉？

    沒有各家貴族提供的資源，沒有一個能混到今天。他們或多或少都會跟本地貴族有利益關係。

    礙於情報的不對等，他們不可能知道其它城市都發生著類似的事情。他們本能認定，如果今天這裡所有夢魘化的人全死光，最高興的肯定是國王。因為國王身邊永遠不缺少空有貴族名號卻沒有封地的新貴族。

    這裡貴族全墮落了？

    正好，這些跟魔鬼勾結的墮落家族所有成員貶為賤民，讓新貴族上位。

    想想這個最可怕的未來，他們終究怕了。

    他們游移開目光，不敢望向孔虛，打心底他們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拿捏在孔虛手上這個事實。

    老伯爵嘆氣了，作為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他覺得自己更懂孔虛的心。邁耶三家用慣用的伎倆逼迫孔虛，他沒有阻止，某種意義上他也是從犯。

    這簡直是命運的輪迴。

    當初貴族卡著所有平民子弟的命運，誰會想到今天全城所有貴族的命運都掌握在這個半人半虛空的『怪物』手裡？

    默多克伯爵悟了，沉聲道：「只要默多克家族能邁過去今天這個坎，以後默多克家族就是孔虛閣下的家臣了。」

    此言一出，頓時院長們嘩然，他們面面相覷，光是目光就掀起一陣無聲的『嘩然』。

    堂堂伯爵家，居然向一個沒有爵位、還隨時會死的平民低頭。

    今天之前，這絕對是天荒夜談的怪奇故事。

    今天，大家偏偏覺得，這是默多克家族死裡求生的唯一希望。

    現在大家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曾經被逼到絕路的年輕人，有著超乎想像的龐大野心。

    他不光要當個驅逐魔鬼的大英雄，他還要拿下整座城市。

    真是好大的胃口！

    不少人心裡恨得直咬牙。

    可是，他們又能怎樣？他們就是砧板上的肉，孔虛要怎麼剁他們都行。

    孔虛臉上終於露出了大部分虛空子嗣不可能有的笑意：「很好，我肯定會善待第一個投靠我的家族的。」

    他，他還真敢做！？

    院長們都傻了。

    旋即一想，虛空系的多半是瘋子，反正自己都快死了，又有什麼不敢？

    大夥看著低頭的伯爵，忽然醒悟起一件事——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什麼效忠都是虛的。這小子分分鐘就會自己死掉。到時候大家不就自由咯。

    低頭，只是一年半載的事而已。

    想到這裡，院長們又覺得可以接受了。

    只有一個院長，理查德還有點不甘心，不是為私，而是為公：「我墮落了，我不否認。背棄了信仰，理應受到懲罰。只是我要你發誓，你這麼做不是為了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