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幻想] 虛空之主 作者：余雲飛 (連載中)

第50章 毒打劍聖，胖揍戰神

    孔虛也木有什麼好辦法，無論哪個世界，正能量都是太少了點。而且越是末世，負能量越是爆表。

    不找個正能量發電機，他孔某人鐵定神經病然後自滅。

    很清楚伴隨著升級，自己體內虛空生體組織對於精神力的吸收會增強，孔虛打定主意，有機會就弄多幾個心靈發電機回來。

    時間流逝……

    「噹！」

    「噹！」

    「當——」

    彷彿枯燥無味的打鐵聲，偏偏不光兩個當事人，連旁邊在看的黛西和托馬斯都目不轉睛。

    明明孔虛每一次的出劍，都是循著一模一樣的攻擊軌跡，只要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即便如此，孔虛的劍都有所不同。

    狂疾如暴風捲過的快劍；

    沉穩如山嶽崩塌的重劍；

    似快實慢變節奏的詭劍；

    舉重若輕難捉摸的秘劍。

    同樣一把劍，看似同樣的一招，竟然給孔虛耍出劍術百科全書的味道。另外兩個徒弟本以為，孔虛作為同期生，就算被讚譽為十年一遇的天才，本身劍術應該不會比他們所瞭解的劍術強者強到哪裡去。

    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一回事。

    這是登堂入室，不折不扣的大師級劍術啊！

    而且對練了那麼久，阿麗婭早就渾身被汗水濕透，氣喘吁吁了，孔虛愣是一副連汗都沒怎麼出，餘裕十足的樣子。

    兩個徒弟目瞪口呆！

    這時，感受著阿麗婭狀態的下降，孔虛道：「你休息一個小時，然後不再拿刺劍，改為拿這個……」

    這對師徒練了這麼久，一招劈斷一把練習用的刺劍，城主府倉庫裡的刺劍都消耗光了。雖說連城主都是孔虛小弟，自家東西隨便浪，但生產力不怎麼樣的這個年代，刀劍是貴重的奢侈品。

    一個鐵匠一天能打造兩把合格的十字劍，就已經是優秀鐵匠了。很多時候，一整條村幾百號人都不一定有一個鐵匠。

    也就默多克城這種大城，才養得起幾十個鐵匠。

    無奈之下，也是對阿麗婭的進一步要求，孔虛讓她用的是拇指粗的生鐵枝條。這玩意連利器都算不上，純粹是學徒拿邊角礦料練手弄出來的鐵疙瘩級別的玩意。一大堆長條形的鐵條，大多沒有很好地用敲打去除雜質，分分鐘不用人家砍，自己都會斷掉。

    阿麗婭傻眼了。

    「怎麼？怕了！」

    「不！我不怕！」大蘿莉堅定地回答。

    「那我先去指導一下他們。」

    對於黛西，孔虛直接用心靈鏈接，送過去一段『視頻』。

    「這……」

    「【虛空之舞】既是舞蹈，也是劍術，刺殺之術。這需要很高的虛空能量親和，舞蹈功底，以及基礎劍術。」

    「好的，我會認真琢磨的。」黛西點點頭，先離去。

    剩下胖子了。

    去頭三百斤的大胖子一個哆嗦：「師父？」

    「你要練的，是這個……」孔虛拋給胖子的是一對有點像太極陰陽魚一樣的奇特彎刀。刀身彎翹倒沒什麼，一把純白刀身上有黑色字體，一把純黑刀身有著白字。

    胖子看著上面不認識的方塊字，相當納悶。孔虛知道他喜歡用弓箭，怎麼會給他非主流的雙刀呢？還是彎刀。

    「這……」

    孔虛一本正經：「不會用刀殺敵的弓兵不是好掛逼！」

    「掛逼？」胖子有點蒙，虛空世界的人對這個名詞無法理解。

    某人說完才發現自己漏嘴了：「咳！這句傳承於一個遙遠偉大文明的諺語，意思就是，哪怕你用弓箭，隊友有義務保護你，你依然要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隨時做好近戰的準備。」

    「呃，明白了。」胖子覺得孔虛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

    「希望這將來會成為你的稱號。這邊刻上的字是【從心】，意思是遵從自己的內心，順勢而行。那邊是【戰神】，這就不必解說了吧。怕死不是你的本性，那種強烈到爆炸的求生欲才是。」

    好奇怪的祝福。

    胖子看不懂漢字，自然不會知道，【戰神】沒錯，那邊刻的卻是【慫逼】，不過跟『從心』相比，也沒差，嘿嘿嘿！

    哪怕不懂，胖子還是裝出非常感激的樣子來。

    人在暴君眼皮底下，不能不低頭哇！

    胖子在嘀咕：這個同齡的師父是哪裡看出我怕死了？真有那麼明顯嗎？我就捅出邁耶家下毒的事……話說，怎麼覺得現在貴族都聽他的呢？我跟著他混，到底安不安全啊……該死，我這不就是怕死嗎？

    胖子慫歸慫，時勢判斷倒是準確，他寬厚的胸膛裡那顆心異常纖細敏感，他能感覺到孔虛對他其實並不差。

    胖子內心的天平終究是傾倒向孔虛，表面上他無比虛心：「師父教訓的對。我的確需要鼓起勇氣。」

    「很好，你站在獨木橋頭，向我攻擊。我退一步，你就可以出師了。」孔虛打橫十字劍，傲然站在獨木橋上。

    胖子愣了：「我就在這？」

    「不好麼？方便你發力。」孔虛臉上有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站在獨木橋上，雙腳必須前後錯步才站得穩。可是在橋下，真是想怎麼攻就怎麼攻。而且孔虛還不許退，這種便宜佔盡的打法，讓胖子有點懷疑，眼前這個師父是不是換了人？

    那個師父，可是忽悠他去樹林跟怪物對射，差點讓他丟掉小命的。

    胖子吞了吞口水，一時間有點猶豫。

    誰知道，一個精神滿滿的聲音傳來：「師弟！師父說過，猶豫就會敗北。」

    胖子終有那麼點火氣。

    他那麼大一坨肉，年紀還不小，被阿麗婭這麼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娃口口聲聲叫『師弟』，怎麼都不爽。

    「師父，我出招了。」胖子一面兇猛，實際一刀過去，留下了五分力。

    誰知道，就像是一拳打在城牆上，驀然傳來的巨大反作用力，將胖子整個掀飛。

    胖子像個球一樣倒滾了出去，翻了個跟頭才停下，無比狼狽。

    「這……」

    孔虛教訓著未來的戰神，心中那個爽啊！他板著臉：「既然明知道對方無法閃避和後退，那麼你還只用五分力？『困獸』可是最危險的存在。面對垂死一搏的對手，你必須，也只能全力以赴！」

    「明，明白！」胖子咬咬牙，不服氣地再次揮刀劈來。

第51章 戰神，請先死一次

    這一次，胖子的刀，沉穩中竟然帶上幾分霸道的厲氣。

    對於一個慫逼來說，真是難得。

    孔虛暗忖道：胖子這是給我欺負出火氣了？

    不過沒所謂，就算他是終戰裡的戰神，現在的胖子依然太稚嫩了。這一刀徒有其型，不得神粹。

    孔虛的劍毫無花俏地迎上了凶厲的刀光。

    預想中的刀劍相交，火花四濺並沒有出現。

    明明孔虛的劍也很快，就在即將交擊的前一剎那，劍退了，彷彿在跟隨刀砍下的速度，往後撤著。

    胖子異常難受，右臂的肌肉有種用力過猛卻打了個空的憋屈感，他不甘心，幾乎是下意識地揮出了左手刀，斜劈向獨木橋上那個佇立如山的身影——反正你這師父說了不會退不會躲的。

    就在這一刻，孔虛臉上毫無表情，他的劍又有了變化。

    刀鋒終究磕到了沒開刃封的劍身上，不是清脆的鏗鏘聲，反而是一種沉悶的、類似於木頭對磕的奇異聲響。

    胖子感到自己刀上傳來一種蛇纏身的粘稠感，他右手上所有的力量都被帶歪了。下一秒，他的右手刀居然狠狠地磕到左手刀的刀背上。

    「哐！」火花四射中，胖子的左手狠狠地被自己的右手震了一下，左手虎口一麻，連刀都握不住。

    不用問，胖子失去了平衡。

    本來以為這是一次挫敗教學，誰都沒有料到孔虛接下來的動作——

    一抹銀光閃過，胖子縮到臉頰和額頭肥肉中，彷彿一條線一樣的眼睛，有生以來第一次瞪到銅鈴那麼大。

    因為他感到了喉嚨邊上傳來痛楚，毫無疑問，那是劍傷。

    那……是誰！？

    「咕……」胖子想說話，驚恐萬狀地發現，鮮血正從自己喉嚨處噴射出來。

    這是我的血嗎？

    「不……」胖子渾身顫抖著，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的鈍劍，在劍尖位置上，赫然還滴著血。

    是師父……不，是那個詭秘的男人殺我的！？

    胖子快瘋了，他很憤怒，很想咆哮，更想報復，至少將這個莫名其妙對他痛下殺手的傢伙一起拖進地獄。

    可是他做不到，一股無力感迅速佔據了他的身體，他頂多只能徒勞地用手摀住脖子。

    「啊！」這時候阿麗婭捧著臉驚叫出來，黛西整個人都傻了，發愣在原地，眼神恍惚地看看胖子，又看看毫無表情的孔虛，就不知她是不是在懷疑孔虛是虛空系特有的發瘋。

    胖子眼裡有著淚，在彌留的一刻，他想到自己因為怕死做的很多事情——避免跑去上院，放棄熱門部門，自以為找了個自由民能找到的最安全港灣（虛空研究所）。

    現在看來，簡直是坑啊！

    自己踩進坑裡。

    「我，我就這麼奇怪地死在孔虛這傢伙的手上嗎？」胖子在心中憤怒地吶喊著。

    帶著極度的怨恨與不解，他的意識開始消散。

    就在這時候，突兀地，他後背泛起一陣青黑色的亮光。一種神秘的力量跨越虛空，降臨到他的身上。

    談不上溫馨動人，也沒有一點點神靈降臨救贖世人的感動，這股冰冷的力量霸道地支配了胖子的身軀。

    托馬斯忽然間肚皮一痛，然後瘋狂噴血停不下來的喉嚨一下子變得很癢很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飛快地發芽。

    兩女被深深地震撼了，她們目光有點呆滯地看著被奇異光芒所包裹著的師弟，完全說不出話來。

    「痛！好痛！」

    「我要死了！」

    「我真的要死了！」

    「孔虛你這王八蛋，我恨你！」

    「我就不該當你的什麼狗屁徒弟的！」

    「你這混球就是白眼狼，枉費胖爺我當初告訴你那玩意有毒！」

    「孔虛，我下輩子幹脆投靠魔族算了，弄死你丫的！」

    托馬斯這貨顯然是意識模糊，沒有意識到自己傷口的癒合，將自己心中的憤怒都噴出來了。

    看著胖子閉著眼在血泊中打滾的樣子，兩女從驚愕又變成了想笑。

    想笑就笑！

    本來怕得不行的阿麗婭，心底幾乎崩潰的黛西，在短暫的極度壓抑之後，迎來了感情的爆發。

    「哇哈哈哈！」黛西還算淑女，捂著嘴笑。

    「呼呵呵呵哈哈！」阿麗婭這妞直接笑得在地上打滾，笑聲宛如擦盤子一樣。

    這時候，胖子哪怕再傻也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不對了，他驀然睜開眼睛坐起來，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發愣了好一會兒，看看周圍，才道：「我沒死！？」

    「不，你死過一次了。」孔虛冷冽的聲音傳來，讓胖子的脖子就是一縮。

    胖子忽然意識到什麼，他壓根不敢對上孔虛那深邃的眸子，低著頭：「呃，徒兒剛剛沒說錯什麼東西吧？」

    旁邊，挺起胸膛一本正經的黛西果斷落井下石：「沒有，除了罵孔虛師父是王八蛋，不該當他的徒弟之外，你真沒有罵什麼。」

    臥槽！這不是全罵了？

    我不會被秋後算賬吧？

    一股寒氣從尾椎直飈天靈蓋，胖子後背全是冷汗。

    「抬起頭！」

    胖子看到孔虛的一雙鞋子進入視野，不想抬頭都不行，只好抬頭，目光游移，不大敢對上孔虛的眼睛。

    「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完全』看清楚你的性格了。你非常怕死。」孔虛開始對胖子的審判。

    「是……」胖子只能招供。

    「怕死的人，往往會沒有底線。這才是最可怕的。你今天可以抱我的大腿，明天就可以抱其他人的。這是我絕對無法容忍的。」

    「不不不，師父，我不敢了。」胖子繼續冷汗狂冒，跪地上就磕頭。

    有個戰神給自己磕頭，感覺本來挺爽的。

    奈何是慫逼戰神，這就有點……

    孔虛沒好氣：「沒，我不喜歡逼人。人類的世界這麼大，命運依然將你我糾纏在一塊。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力量。」

    虛空世界，拿命運來壓人挺好用的。

    胖子眼珠子滴溜滴溜轉，終究是眸子一黯，他認命了：「我也覺得是。」

第52章 虛逝二度

    「虛空系既然有著天克夢魘獸的力量。那利用夢魘獸的部分特性，還是做得到的。我無法讓你們像夢魘獸一樣，頭顱不壞就不死。但至少可以給你們多半條命。」

    三個徒弟頓時想起了自己後背上的虛空烙印。

    孔虛接著向他們介紹虛空系的福利：

    「虛空系的恢復，對利器造成的傷口比較好。哪怕是心臟被穿透，也有一次自行癒合的機會。相對地，如果傷口潰爛、是鈍器傷害造成器官極度變形或者夾雜了太多雜物，癒合很容易失效。記住，【虛空癒合】每天只能用一次。」

    「所以，虛空者更喜歡將其稱之為【虛逝二度】。意思就是虛空可以讓我們有死兩次的機會。」

    某穿越者一邊說，一邊惡意地想著：如果能死一百次。那豈不是可以叫【虛逝百度】？呃，好吧，李總，麻煩過來結算一下廣告費。此廣告五毛。

    這時，胖子舉手發問：「師父，那我剛才怎麼覺得肚子痛。【虛空癒合】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夢魘獸的癒合，是以燃燒自己的靈魂和透支壽命作為代價。你們這招，是消耗大量的感情能量促使傷口加速癒合。如果非要說什麼代價，那就是部分身體組織吧。比如你，剛才用的就是你肚皮上的脂肪。」

    孔虛剛說完，阿麗婭這貨又笑噴了。

    「哈哈哈哈！」她毫無大小姐風範地在地上繼續打滾，滿身都是草屑。

    黛西看著某人去頭三百斤的球形身材，難得發出評論：「看起來，你少說還能用幾十次。」

    胖子看了自己凹進去一小片地方的肚皮，突然有點憂傷。

    這肥肉，要吃多少才能補回來啊？

    孔虛拍拍手，吸引三個徒弟的注意力：「虛空之力很好用。你們要記住，好用，不等於濫用。虛空生物以感情能量為食物。你們所用的虛空之力，本質也是精神能量的變種。如果為師我不提供給你們虛空之力，你們又瘋狂使用……」

    三人本身就豎起耳朵，阿麗婭更是等不及地提問：「我們會死麼？」

    孔虛搖搖頭：「你們並沒有植入虛空生物組織，不會引起強烈的反噬。但濫用的結果就是你們的感情會被消耗掉。一旦過火了，自己就會成為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所以，在你們成為黃金級強者之前，虛空之力的使用要有個度。至於尺度是什麼，這需要你們在一次次修煉和戰鬥中摸索，接近那個界限。」

    三個傢伙打了個冷戰，齊刷刷點頭。

    「當然，這個界限會隨著你們身體的強化，而變得高起來。所以，努力吧，我的徒弟們。」

    今天的指導算是結束了，姑且不論胖子縮著脖子，看到孔虛繞路走什麼的。

    孔虛知道，接下來就沒有什麼安穩日子了。

    魔族昨晚第一波試探性攻勢算是被挫敗了。

    套路之所以是套路，就是因為那是一環接一環的。

    《虛空》世界是魔法與劍的世界，並沒有什麼電氣化的玩意，也不會有電報電話什麼的。遠距離通訊，基本還是要靠魔法傳訊，那東西需要消耗昂貴的魔法晶石。

    必須承認，這個農業位面的國王胡安還是比較稱職的。昨晚出的事，默多克伯爵半夜就派出兩撥信使緊急匯報，今天傍晚就派來特使，也算是高效了。

    默多克領距離王都124公里，看似不遠，問題是隔了一座海拔三百米高的小山。

    望山跑死馬，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沒有跨越山澗的大橋，很多時候就只能走山谷底部的小路或者盤山路。

    特使和護衛隊，可是從早上連續策馬八個小時趕到的，中途還換了一批馬。

    潘多拉走來，小聲地：「父親讓我通知你，特使一小時後就到。他的原話是『請問還有什麼指示麼』？」

    孔虛搖頭：「按照原計畫。」

    能有什麼事？

    這種調查本來就很難有結果。

    敵暗我明，魔族本來就擅長隱秘行動，而且魔族這次為了避免洩密，是一大票領主各自找部下，按照同一個大目標各自行動。

    可以說這是無數個單線聯繫組成的集體行動。

    不到發動那一刻，魔王不會讓領主將情報和內線匯報上來。

    就好比出事之後，人類上頭派出的飽和式救援隊，魔族這回玩的是『飽和性滲透』。壓根就不怕個別魔鬼被逮住，只要有那麼幾組魔鬼成功了，這個農業位面就懸了。

    別說遊戲《虛空》裡的人類npc，連玩家都吃了大虧。魔族的騷套路，陰險到你不信！

    在孔虛偷偷嘆氣的當兒，從山路出來的平原大道，一行騎士在急烈地策馬飛速奔馳後，正在路邊樹蔭下短暫休憩。

    一輛有著繁複魔法符文的高級馬車打開了窗簾，好讓微涼的秋風吹進來。這顯然是一輛法爺專用的馬車，普通的貴族馬車，絕對不會有這種級別的配備。

    裡面陰暗的角落裡傳出一個中性的聲音：「卡洛斯，默多克城你怎麼看？」

    被稱做卡洛斯的男子留著金色短鬚，坐在馬車邊的石頭上。他沒有脫下自己白底金邊的華麗鎧甲，僅僅是脫下頭盔，接過侍從遞來的手帕擦了擦短短髮梢滴下來的汗水。

    他夾在肋間的頭盔上，那華貴的頂飾明白地告訴旁人，他的伯爵身份。

    這種急行軍似的狂奔，別說身子嬌貴的法爺，他這樣的年輕騎士也有點受不了。

    他看了看站姿如松，在不遠處警戒的自家騎士，小聲地：「應該是真的，默多克伯爵在緊急信件裡明說了，還有一隻尖刺魔和一批小魔鬼的屍體。只是，事態有著不合理的地方。」

    「繼續。」裡面那人鼓勵道。

    「尖刺魔很強，在地獄的戰鬥序列裡，那種東西一個就能滅掉一個大隊的人類劍士。對付那東西，要麼是一早準備好的弩炮等戰爭機器，要麼是強者。顯然區區一個伯爵領，不該存在這麼強大的人。」

    「一個城主總不能讓一架弩炮對著自己的議事廳吧？」

第53章 冠軍騎士

    卡洛斯伯爵搖搖頭，推斷著：「當然不會。所以陛下才讓我和你專門跑一趟。」

    「阿麗婭*韋斯特，以及改名做【孔虛】的馬克*雲菲爾德嗎？」裡面的聲音顯然進入了思索。

    「要見面才能知道。」

    兩人顯然憂心忡忡，王國和平千年，不曾有過如此大的動盪。陛下震驚，才將他們派來，但誰都沒經驗處理這種大規模的魔鬼滲入事件。

    他們沿著王國標準的石頭大路，天黑前總算趕到了默多克城。

    「沒有關城門。」

    「守衛明顯增加了。」

    兩人交流了一下。在出事家徽和手令之後，領頭的城衛隊長認真審視了一番，叫來一個黎明之光的祭司用初級神術探查了一下，認定沒有魔鬼氣息，就有人引路，直接將其帶到城主府了。

    「尊敬的兩位閣下，一路趕來，辛苦了。請問是用餐先，還是跟我家主人見面先？」管家如此招呼著。

    「陛下的命令要緊，先見默多克伯爵閣下吧。」卡洛斯如此說道。

    見到了老伯爵，卡洛斯首先行晚輩之禮：「我是瑪法*卡洛斯。」

    「知道，卡洛斯公爵家的【寶劍】嘛！」老公爵熱情地跟他握手。

    瑪法臉微微一紅：「我只是一個沒上過戰場的新晉騎士。」

    「喲，不知道是誰拿到了去年王都的【冠軍騎士】稱號呢？」老公爵拍著瑪法的手背，笑容一點都不公式化。

    唯有騎士大賽的冠軍才能被稱為冠軍騎士，這可沒多少水份。一般來說，以各個伯爵領作為分區的騎士賽是兩年一度。然後下一年，各分區冠軍趕去王都，進行總決賽。

    瑪法*卡洛斯作為必將繼承公爵之位的嫡子，又是冠軍騎士，這雙重光環實在太耀眼了。不知讓多少王都少女將其視為夢中情人。只要他一個飛吻，就能心跳加速，幸福地昏過去。

    瑪法被老伯爵恭維著，臉微微一紅，接著介紹道：「這位是宮廷法師孟菲斯。他跟我一道受陛下之令，前來調查魔鬼滲入事件。請伯爵閣下予以配合。」

    「當然當然，你們來了就好了。一直等著你們呢。是先詢問證人們，還是先看魔鬼的遺骸？」

    「先看遺骸。」

    魔鬼的遺骸被放到了黎明之光教會那邊。看著一路上嚴陣以待的守護騎士，瞄瞄那些緊張認真的黎明祭司，被賜予了驅邪祝福之後，卡洛斯和孟菲斯看到了那具尖刺魔屍體。

    卡洛斯當場就借來一個標準的王國製式大盾，輕輕抵上尖刺魔的尖刺。

    一試就嚇了他們一跳，一指厚的鐵皮被戳穿了，就像是刀子扎奶油一樣簡單。

    他們完全不敢想像，被密密麻麻的尖刺扎到，自己會變成怎樣。

    哪怕死去多時，這只猙獰的魔鬼依然有著可怕的殺傷力。隨便丟到坑裡，就是一個現成的尖刺陷阱了。

    至於其它小魔鬼的屍體則沒什麼看頭。這些最低階的魔鬼是被侍衛們亂劍殺死的。

    兩人對視一眼，已能確定默多克伯爵的關於魔鬼的描述基本不假。

    「尖刺魔的屍體，我們要送去王都。其它魔鬼屍體可以銷毀了。」卡洛斯對著默多克伯爵點頭道。

    「現在我們的下一個問題是，那位叫阿麗婭*韋斯特的女劍士……」

    老伯爵眉頭一抽，他也尷尬，當初想跟孔虛下絆子，誰知道孔虛轉手就把一個學渣培養成如此強大的虛空劍士。幸好自己也給孔虛賣命，否則回頭還不知會被打臉成什麼樣子。

    「我也不好形容，我已經通知孔虛院長和韋斯特劍士在城主府等候了。請兩位特使自己判斷。」

    回到城主府的練武場，一見面打了招呼，兩特使就覺得蛋疼。

    這也太年幼了吧？

    伯爵你確定不是找了個幼年劍士學院的學生來頂缸？

    卡洛斯傻眼地反覆打量著阿麗婭，這對於初見面的女士，的確不禮貌，但他忍不住啊。

    這小姑娘除了胸前的大喵，身材像十歲，圓圓的稚嫩臉蛋你說她只有五歲，卡洛斯都敢信。

    對於這個，孔虛也無語。《虛空》世界的人換到地球，就是典型的歐洲人種。女孩子普遍早熟，十二、三歲就像十八歲。哪像阿麗婭，都合法蘿莉，還像個真蘿莉。

    孔虛出來打圓場了：「我對付夢魘的事先不提。至於阿麗婭是否有擊殺尖刺魔的實力，請卡洛斯閣下好好用身體……哦，以實戰去感受一下吧。」

    卡洛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按照介紹，今年22歲的他，也就比阿麗婭大一點。看著這個怯生生，半個身子躲到師父身後的小妞，他總有種哪怕是普通比試都算是欺凌幼小的趕腳。

    他不可能知道，阿麗婭這貨有中度社交恐懼症。

    因為長得矮小，劍道上的成績又差，也沒什麼貴族千金的教養和氣質，從小到大她就沒少被同齡人嘲笑。漸漸地，阿麗婭就害怕去舞會，甚至不喜歡看到其他貴族。一旦不得不去社交場合，她就第一時間找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躲起來的可憐蟲。

    驟然碰到一個身份高貴的同齡貴族，她一下子就怕了。

    卡洛斯偷偷齜了齜牙，滿腦子問號：就是這小姑娘幹掉了一個尖刺魔！？我不是被騙了吧？

    孔虛看著瑟瑟發抖的阿麗婭，他也頭痛，只好鼓勵她：「來，將師父我教的東西展現出來，打贏他，一瓶肥宅快樂水。」

    搞笑的事情出現了。

    一聽到肥宅快樂水，阿麗婭頓時打了雞血似的。腿不抖了，眼神沒有了猶豫。

    一身藍白武士服的阿麗婭拔出倉庫裡掏出來，僅存不多的一把刺劍，耍了個劍花，擺出一個手在胸前，長劍跟地面垂直的劍士禮。

    「虛空劍士阿麗婭*韋斯特，請閣下賜教。」

    「瑪法*卡洛斯，我接受你的挑戰。」

第54章 就這！？

    在大家空出來的空地上，卡洛斯擺出一個標準的丁字步，將長劍斜斜擋在身前，就一動不動了。

    要知道，每年各個地區騎士賽會吸引過百名騎士、騎士侍從、騎士學徒參賽。加上各個王國騎士團和各個地區學院有限的推薦名額，他能一路殺上去，獲得冠軍騎士稱號，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萬里挑一，同齡人當中的佼佼者。

    作為冠軍騎士和前輩，他怎麼都不好意思先攻。

    阿麗婭眨眨大眼睛，歪了歪頭：「我先？」

    「請務必全力，讓我瞭解你的實力，方便向國王陛下報告。」

    「那我來啦。」話音落下，五米開外的阿麗婭手上驟然綻放出一道刺眼的白芒。

    這不是劍氣傷人，而是一招最常見的突刺。

    嬌小的身體如同一根離弦之箭，貼地飛來。

    在高速衝刺中，一劍遞出。

    「好快！」卡洛斯倒吸一口涼氣。

    能當冠軍騎士的，怎可能沒兩把刷子。快劍他見多了，阿麗婭絕對是他見識過的最強那一檔。

    但未至於接不下來。

    這一刻，他對阿麗婭能收拾尖刺魔已經有點相信了。

    他手腕一扭，十字劍華麗的鷹翼護手彷彿撲打了一下，鷹嘴吞口處，劍芒一偏，迎上阿麗婭的劍尖。

    想像中的雙劍交擊並沒有發生。

    「嗯？」

    虛招？

    卡洛斯的動態視力很艱難地捕捉到那個嬌小身影在最後關頭驀地往左橫移了一步。

    步子很大，也很隨心所欲。

    如果卡洛斯這樣做，一定會被劍術老師罵個半死。

    可是卡洛斯竟然在這姑娘的身上看到了學院派不可能出現的……野性！？

    對！遵循身體本能，更像是瞎幾把打的野性。

    無奈，阿麗婭真的快。卡洛斯只來得及強行轉身，讓自己的身體再次面向對手，以及將長劍擺過來。

    又是一刺。

    不過這一劍比上次還快了三分。

    卡洛斯要擋住這一劍，感覺非常吃力了，還好，終究是趕上了，十字劍封住了刺劍的劍尖。

    「嘶啦——」

    沒有那種利器交擊的震動與嗡鳴，那更像是拿著錐子去刮玻璃。刺劍的劍尖在十字劍的劍身上飛掠式劃過，帶起一串火花。

    卡洛斯愣是有種並沒有擊中對方刺劍的觸感。他正想發力破壞刺劍的方向時，手上傳來空蕩蕩的感覺。

    不好！

    又是一模一樣的左橫移。

    這次阿麗婭的速度更快，就好像幻影一樣。

    瑪法心中大驚：「難道說，剛剛這姑娘只是熱身！？」

    不等他反應過來，一股冷冽的氣息已經從他舉起的右手腋下傳來。那是他視覺上真正意義的盲點。他視線被自己的肩鎧所阻隔。

    他那精鋼打造的鎧甲，在腋下部位「噗」一聲就被刺穿了。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冰冷的劍鋒已經穿透了他的襯衣，即將刺入他的身體。

    這一秒鐘，他總算知道那個尖刺魔的致命傷是怎麼來的，也是腋下的一個洞，卻穿透了複數的心臟。

    他沒那個餘力去閃避了。

    最讓他頭皮發麻的是，他聽到了對方的一聲驚呼。

    「啊！？」那是驚訝的呼聲，似乎對方根本沒想到他躲不開。

    對方的生澀，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完了！我該不會要死在這麼一個強得逆天的菜鳥劍士手上吧？

    就在最後的最後，突然間他眼角餘光似乎一花。

    嬌小女劍士的後背多了一個人。

    別說瑪法，連阿麗婭都沒反應過來。

    某腦子不好的劍魔就被一把拽了回去，丟到半空中。

    摔，倒是沒摔到。

    阿麗婭本能地一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地站在地上。

    只是瑪法和其他觀戰者愣住了。

    「好了，到此為止。」孔虛淡淡地宣佈比試結束。

    剛剛真是把所有人都驚住了，不光是兩個特使，連被公爵和國王派來保護瑪法*卡洛斯的幾個高級騎士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阿麗婭的爆發簡直毫無徵兆，速度和力量感覺上是幾何級別的增加。他們反應最快的也僅僅是拔劍出鞘一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師父，怎麼攔著我？他不是很強很強的冠軍騎士嗎？你說過大人物都有魔法鎧甲，最後時刻會自行觸發小型防護法陣，『砰』地把攻擊彈開嗎？」阿麗婭不解地問道。

    阿麗婭的吵吵嚷嚷歸結成一句話，那就是……

    就這！？

    俗話說得好，『童言無忌』，有時候，越是童言越傷人啊！

    瑪法尷尬死了，旁邊一票騎士很辛苦地鼓著腮幫子，想笑又不敢笑，怕打擊到這位天之驕子。

    扎心的還在後頭。

    「這是比試，誰叫你用全力了？」

    「他叫的啊！」智障劍魔指認著『元兇』。

    冠軍騎士兄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他完全不知道怎麼說好。

    難道一個被戰神教會承認的堂堂大騎士，要跟一個學徒說「不好意思啊，我這次只是來調查事件，沒想過真的要來大戰一場，只穿著普通的鋼甲，沒有穿家傳的魔法鎧甲過來。所以這次比試不算，再來一次吧。」？

    這就是自持身份跟身份低微的人打，贏了沒人誇你，輸了就丟大發。

    偏偏是他自己叫的『全力』，碰上這麼一個純真的小姑娘，自己輸了還沒地方說理去。

    反而是旁邊的法爺孟菲斯給他解圍了。

    「哈哈哈！瑪法，這次總算栽了吧？告訴你多少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自持強大，表面謙虛，內心的驕傲老是去不掉。現在吃癟了吧？哈哈哈！」

    其他人說這話，瑪法會當成是羞辱，若是自己的摯友兼半個長輩的瑪法，他倒是沒脾氣了。

    冠軍騎士兄坦然地攤攤手：「是我敗了。恭喜你哦，來年的冠軍騎士。」

    連孔虛都不得不佩服貴族的說話藝術。

    輸給一個無名小卒固然丟臉，但輸給後輩的冠軍騎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菊花後浪爆。

    沒毛病。

    這既是坦誠失敗，也捧高了阿麗婭，給自己挽回了面子。

    孔虛對這個瑪法另眼相看了。

第55章 各人

    「我？未來的冠軍騎士？真的？」阿麗婭頓時陷入了狂喜之中。從小到大她都被人看不起，丟臉慣了，最不經得別人誇獎。

    一個冠軍騎士手下敗將這樣誇她，她感覺已經飛上了幸福的雲端。

    就這時，突然她被一拍後腦勺。

    「傻樂呵幹什麼？你還差得遠！」

    「是……師父！」少女委屈中。

    那個彷彿被欺負慘了的模樣，任誰都會有種搶了三歲小孩棒棒糖的負罪感。

    誰知，一罐奇怪的黑色飲料遞到面前時，阿麗婭馬上川劇變臉似的，陰轉晴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捧著紅色罐子，麻利地打開瓶蓋，吸溜吸溜地喝起來。

    那個幸福模樣，簡直升仙一樣。

    兩師徒在鬧，旁人還能怎樣？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這麼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就孔虛在最後一刻閃身趕到，一把將阿麗婭丟了出去。那個速度看得孟菲斯和幾個騎士護衛心驚膽顫。

    倘若少女劍士的表現是驚豔，那麼孔虛就是真正的深不可測。

    感覺上，這種級別的強者，不該出現在一個小小伯爵領。

    「真是名師出高徒啊！」孟菲斯陪笑道。

    「高徒算不上，這呆子我就訓了她四天。路還長著呢。」

    看似謙遜的話，讓兩個特使有種心肌梗塞的趕腳：沒錯吧？看資料她才剛剛18歲，之前在下院幾乎是學院之恥來著？

    他們在風中凌亂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普通人看到了一個點石成金的煉金大師。

    到底是怎樣的導師，才能將一個全院公認的學渣變成屠魔的大英雄？

    看向孔虛的目光已全然不同，他是導師界的超級導師嗎？

    本來瑪法還有點想再跟阿麗婭比試多一次。

    年輕人，心高氣盛。

    何況他身為冠軍騎士，自然有自己的驕傲與矜持。

    就這時候，孟菲斯拉了拉他臂甲的肘部位置。

    瑪法*卡洛斯頓時醒悟，他是來為國王辦事的。如果打一次，失手戰敗，還可以說是他謙讓後輩，第二次還失手，那就是丟了他冠軍騎士的臉了。好友是在顧及他的名聲。

    然而，他朝好友搖搖頭，輕輕拍拍好友的手背，那是一個灑脫的笑容：「聖*胡安王國太小了。既然父親安排了我明年出去看看，那麼我會碰上更強的冠軍騎士吧？早點碰到失敗，這無異於上天送我一份很寶貴的財富。」

    瑪法笑了，笑容中有著陽光：「韋斯特小姐。還是要恭喜你的勝利。等魔鬼此事一了，我希望能有機會再次跟你切磋。」

    大大方方，光明磊落。他這樣的人，一般來說很難讓人心生厭惡。

    可惜，阿麗婭本來還好，一聽頓時就嚇得縮到孔虛背後，就像是一隻找媽媽庇護的小鴨子。

    孔虛無比蛋疼，他透過虛空烙印，在精神海裡明晰地聽到了阿麗婭的心靈吶喊。

    「不行了！太耀眼了。」

    「又是那種我最討厭的人生贏家！」

    「嗚嗚，不行，我要融化了。好想躲起來。」

    「師父的後背不錯……」

    ……

    亂七八糟的心音，聽得孔虛一面囧相。

    「抱歉，卡洛斯閣下，阿麗婭她有點怕生……」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還好孟菲斯幫忙圓回來了：「沒事，很多出名的大人物都有這樣那樣的特點或者癖好。在為了人類抗擊魔族的大義面前，這些都是小問題。」

    一時間，總算賓主盡歡。

    又問了一些關於魔鬼的動向猜測，兩個特使就告辭，轉而向其他貴族問詢。

    足足忙到晚上十點，兩特使迅速寫好初步報告，讓信使連夜趕回去遞送給國王。

    讓侍衛裡的專家確定貴賓館沒有監聽後，瑪法一邊用晚餐，一邊皺著眉說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有沒有感覺那些貴族不對頭？」

    「這麼一說，我也有感覺。」孟菲斯敲著自己太陽穴：「不是說他們不好。而是有點……不像普通的鄉下貴族。更像是……菜鳥騎士？」

    「不，是裝出來的騎士！」瑪法篤定。

    「裝？」

    「對，我好幾次聽到他們彷彿入魔一樣低聲呢喃『勇氣』、『榮耀』什麼的。可是一個真正的騎士絕對能感受到同類的氣息，他們並不是渴望騎士道，而是……有點像被什麼逼著？」瑪法皺著眉。

    這種怪異的感覺，孟菲斯也說不上來，他想出了一個解釋：「該不是現場太可怕了，那些傢伙嚇破膽，然後黎明之光和騎士聖殿一起去布道吧？」

    瑪法忽然苦笑，發現這很可能是最貼近事實的答案。

    一般來說，夢魘可不會找上手無抓雞之力的普通貴族。很多貴族，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見到血，正吃著火鍋唱著歌，阿不，是唱歌跳舞時突然身邊幾個同僚夢魘化，舞池變屠場，受到驚嚇也很正常。

    兩個特使討論的時候，默多克公爵府的密室裡，老公爵也正在向孔虛報告。

    「沒有誰露馬腳。幸好這次特使團沒有狩獵女神的人。」老公爵在後怕著。

    他也好，其他本地貴族也罷，誰都不想將戳穿自己曾經夢魘化這件事。那種被旁人當怪物看的感覺糟透了。

    孔虛看破不說破。

    身體表徵沒有變異，體內所含虛空之力低於體內力量1%。他把人恢復到這地步，絕對是標準意義上的【完美復原】。

    沒有直接的證人證據，除非狩獵女神本尊來，否則誰都不好說這是夢魘化之後的恢復，還是稍微被虛空力量入侵身體。

    虛空之力入侵也是很模糊的事，普通人若是碰上附近有誰用虛空之力、又或者是黎明之光的法術，都會被力量或多或少侵染。

    孔虛故意不說，就是讓他們自覺脖子上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夾著尾巴做人。

    孔虛擺擺手：「沒事，除非最頂階的獵手，否則誰都看不破。況且最頂階的獵手來不了這個位面。有人問起，你就讓他們平時生活儘量如常，然後心中多點正能量。」

    伯爵放心了。

    孔虛回到虛空學院已經晚上十二點了，愕然發現黛西還守候在大門外，來回踱著步。一看到孔虛的身影，她立馬提著裙子小碎步迎了上來。

    「還不睡？」

    「黛西惦記著主……師父，睡不著，乾脆出來逛逛。」

    「他們呢？」

    聽到孔虛先問其他人，黛西眸子微微一黯，可很快她就調整過來：「阿麗婭早就睡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胖子在磨刀。潘多拉在看書。」

第56章 我們是共犯了

    孔虛很想說「你可以不用等我的」，然後他感受到了黛西的……焦慮。

    虛空烙印將他和徒弟以及僕從的感情聯繫到一塊，只要他想感應，隨時可以感應到。

    他從沒有進入過這個其實跟自己同齡的姑娘的內心。如果他想要，完全可以叫黛西敞開精神，讓他進去。

    作為一個虛空男爵，很多屬性和能力業已開發出來，比如【夢境接觸】。作為以吞噬精神和感情為生的虛空生物，同樣可以通過吞噬夢魘，得到夢魘的精神系技能。

    吃掉了莉莉絲的靈魂，可以說不超過中級的夢魘技能他都有了。

    當然，孔虛不會隨便進人家的夢境。精神入侵這碼事，碰上個精神強韌的，弄不好就會將自己給賠進去。

    孔虛僅僅是初步感受下黛西的精神，就能明白她在想什麼。

    少女壓力山大啊！

    邁耶家的毀滅，讓一個花季少女徹底失去了依靠。本來想著今生就此沉淪，偏偏孔虛因為滅了黛西全家心生慚愧，給了她新的機會，從可以被隨意玩弄的舞姬變回自由民。

    黛西很在意這次的機會，無奈她天資有限。

    同期三個弟子，阿麗婭憑著卓越的天賦一飛衝天，在擊殺尖刺魔之後，今晚更是傳出擊敗冠軍騎士瑪法*卡洛斯的偉績。這種之前沒被發掘出來的天賦一旦開始發光發亮，任誰都會覺得眼紅。阿麗婭的孔虛門下大師姐之位可謂牢不可撼。

    胖子托馬斯顯然也被孔虛所看中，雖然胖子怕死，但孔虛對他煞費苦心，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而且孔虛極為信任胖子的獨立能力，明說了，還有亂七八糟的夢魘獸，都會交給胖子出動。

    隨著孔虛的身份地位提高，胖子一旦外放，就是那種倍有身份、獨當一面的強人。

    那她黛西呢？

    她很清楚，自己練武的天資就那樣。她不傻，師父做了不少事，都是針對魔鬼的。她隱隱感到亂世即將到來。那麼亂世之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問，那就是武力！

    自己沒有武力，找根大腿也是可以的。

    孔虛無疑是大腿，他驚人的表現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大腿也沒那麼好抱，倘若之前她還可以仗著自己貴族出身，相比自由民出身的孔虛，有那麼點優越感。現在她是危機感十足了。

    連堂堂伯爵之女，現在都變成狐女，當了孔虛的女僕。她一個破落男爵之女算什麼？

    情況變得太快，沒時間給她遲疑或者後悔。

    她做了個決定，某種意義上，這也是一種魄力。

    來到孔虛身前，她雙手儘管還提著長裙的裙角，不知不覺中，雙手略長的指甲已經掐入自己的掌心，輕輕咬著唇，她終是抬手，雙眸中有著決然的神光。

    「孔虛閣下，其實……我，我更希望叫你主人。感謝你賜予我自由的機會。我一直在想怎麼報答你。不過我實在太笨，武道和魔法都沒什麼天份。我真不知道能為您做什麼。」

    不，你啥都不用做，給我當正能量發電機就好。

    心中吐槽是一碼事，表面上孔虛則饒有興致地看著黛西，沒有特別的反應。

    黛西深呼吸一口氣，飽滿的胸脯大幅度起伏了一下：「我比不上韋斯特小姐，甚至比不上托馬斯。但是，我想告訴您，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

    孔虛嘴角泛起一個神秘的弧度：「跟我來。」

    忐忑不安，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的黛西跟著孔虛來到了院長室。當關上大門時，黛西小小地嚇了一跳，儘管是她自己關的門。

    孔虛愜意地坐在院長的寶座上，雙手十指交叉，說出一件令黛西震驚莫名的事：「如果我告訴你，盧卡*邁耶變成夢魘，我也摻了一腳。你會怎樣想！？」

    黛西整個人如遭雷擊，腦子裡「轟隆」一聲，外界什麼聲音都聽不見，整個人懵了，連視線都一時間漆黑一片，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天！

    我的家族！

    我的榮耀！

    我所珍惜的一切……

    居然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統統沒了！？

    黛西渾身發抖，有那麼一瞬，她想殺了眼前這男人的心都有了。

    什麼殺意，也就那麼一下子罷了。

    現在的她還能怎樣？

    復仇？

    開什麼玩笑，她身上還有虛空烙印，只怕自己有殺心的那一刻，孔虛就知道了吧？

    就算她能成功，誰會允許一個弒師的女人繼續活在世上？

    她真這麼做，還成功了，只怕只能夠混魔族了吧？

    想到這裡，黛西忽然苦笑，一個鴨子坐癱軟在地上，後背倚著門口。

    不知何時，淚已經留下來了。

    「哦？你不恨我？」孔虛覺得有點意外，他沒有感受到黛西的恨意，更多的是悲哀與恐懼。事實上，這兩種感情並不屬於七大罪。談不上什麼糟糕。

    「恨？我應該恨你吧？可是，我又怎會不知道我父兄的齷蹉事呢？不，整個貴族圈都是這樣充滿污垢。貴族吸著家臣和領民的血。他們迫害你，你反抗也是很正常的。」

    黛西更像是在宣洩：「知道麼？我恨過我的父母兄弟。為什麼嫡子擁有一切，次子就是垃圾，給點家財就打發了。長女就是貨物，不，不止如此，每個流淌著所謂高貴血脈的人，都有著自己的價碼。出夠了價錢，誰都可以買走。」

    「我從小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我苦練貴族禮儀，練舞，甚至拿著自己不喜歡的劍去下院混個成績，只不過是為了將自己賣個好價錢。看能不能嫁入子爵家甚至伯爵家。」

    「說到底，我是表面光鮮的貴族小姐，其實我的命運從不在自己手上。」

    說到這裡，她幾近泣不成聲。

    孔虛用手指背托著下巴：「要我給你自由麼？」

    黛西愣了一下，掏出手帕擦擦自己滿是淚痕的臉龐：「可以告訴我一件事麼？」

    「你問。」

    「聖*胡安王國會怎樣？」

    孔虛正色回答：「按照我的推算，很糟。大陸會崩塌，很可能死一半人以上。」

    他說的是自己《虛空》遊戲裡的歷史進程。

    黛西眼眶紅紅地，走過來，深呼吸一口氣：「有些鳥兒喜歡翱翔在天地之間。然而金絲雀更喜歡呆在安全的籠子裡。」

    孔虛攤攤手：「世道太危險了，有時候為了安全，不得不做些危險的事情。」

    黛西展顏一笑：「那我們是共犯了。」

第57章 入夢

    黛西還是那個黛西。

    站在眼前的姑娘褪去了青澀，她更像是個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戰士。

    談不上無畏，至少不會退縮。

    人心是複雜的。

    前一刻她還有點恨不得殺死孔虛，下一秒她卻成了孔虛的幫凶。

    黛西提出的要求只有一個：

    「不論任何情況，請不要拋棄我！」

    這句混雜了卑微與強烈求生欲的話，竟是深深地震撼了孔虛的心。

    當孔虛問，到底是什麼讓她釋然。她的回答是：「既然魔鬼連伯爵都可以下手，那麼區區幾個男爵家族的滅亡，也就毫不稀奇了。」

    黛西徹底變成自己人，也有個好處，孔虛可以隨便嘩，啊呸，孔虛的虛空王種還在高速成長階段，若不想被【七大罪】帶歪，這時候就別亂來。

    孔虛可不想成為會行走的荷爾蒙。

    黛西的加入，令某人的某個計畫得以提前實施。

    在某人穿越前，NBA有句經典話叫做「狀元榜眼必有一水」，意思就是選秀的狀元或者榜眼必定有個水貨。

    《虛空》世界裡，被魔族坑得牙癢癢的玩家也總結出來一個規律——「正副使者必有一反」。

    這也很好理解。

    魔族既然無法大規模派兵入侵人類的中小型位面，要靠滲入，這也意味著起碼在早期，魔族在這些地方的實力不如人類。

    要減少人類這邊的警惕心，最好自然是各種秘密行動不被察覺。能成功控制這些位面的人類高層，是最理想的。

    驟然失去首領，也就不存在成建制的人類軍隊反抗，魔族入侵自然更順利。

    一旦行動被發現，就要想辦法消弭這些行動對人類高層的刺激。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黛西，這次來默多克城的正副使，如果非要認定其中一個有問題，你認為會是誰？」

    「孟菲斯！」黛西幾乎不假思索。

    「理由？」

    「嫉妒！」黛西非常肯定。

    「為什麼不會是卡洛斯？他很容易有【傲慢】哦。」

    黛西搖頭：「【傲慢】可以利用，但很難控制。就好比本城的貴族，若不是被夢魘化，會甘心接受主人你的控制？瑪法*卡洛斯作為公爵嫡子，天然地擁有世上大部分人不可企求的榮耀、地位和財富。除非一個擁有更好本錢的人出現，深深地打擊他，否則他沒那麼容易墮落。」

    「呵？」

    「相反，孟菲斯身為子爵，在繼承家業的當下，他的爵位已經到頂。除非他去嘆息之牆立下大功，他這輩子就這樣了。既然主人篤定兩人必定有一個有問題。那只能是孟菲斯。」

    孔虛下意識地摸摸黛西的腦袋：「很好，就憑你這腦子，我手下絕對有你一席之地。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另一面，貴賓館裡。

    忙活了一整天的兩位特使終於睡下了。

    長時間舟車勞頓，很是辛苦。

    瑪法進入夢鄉。

    孟菲斯迷迷糊糊地進入了一個噩夢一樣的環境裡。

    「這是……」孟菲斯倏然驚覺。

    半夜三更，當然不會像眼前這樣鳥語花香，陽光明媚。

    作為一個法爺，精神力從來不會是弱項。哪怕他已經非常疲憊，也不至於給普通夢魘趁虛而入。

    遠方的天空和景物，全被模糊的煙氣所縈繞，壓根看不遠。

    眼前這個小花園似的場景，不用問都知道，這是由純粹精神力所構造的場景。

    明知道是假貨，『看』起來依然非常真實。孟菲斯偷偷捏了身邊的白玉欄杆一下，指尖赫然傳來冰冷堅實的觸感。

    孟菲斯嚇了一跳，不由低聲喝問：「誰！？」

    「呵呵呵，小子，你隨便來到我的地盤，還好意思問我是誰？」一個清冷的女音響起，明明語調輕快，聲音柔美，孟菲斯愣是起了雞皮疙瘩。

    他看到了那個坐在花園中間，正在一張白色長椅上呷著紅茶的女子。

    女子非常漂亮，他一眼就認出她正是默多克伯爵的女兒莉莉絲*默多克。當然，是夢魘戰士形態的莉莉絲。

    不，他都搞不清楚這是不是所謂的夢魘戰士形態。

    清純的臉蛋上，配著一頭閃亮的銀絲長發，一對可愛的狐耳，還有一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要知道，他今晚剛問詢過這個啥都不知道的大小姐。

    孟菲斯最驚訝的是，自家跟來的黎明之光祭司用聖器感應過，她身上再無一點魔鬼氣息。可是此刻的夢境中，她臉上竟然有著一張半虛幻的臉蛋。

    虛幻臉龐上那對尖角，明白告訴他，對方的魔族身份。

    孟菲斯正想發作，怒斥對方什麼的。

    對方下一句話讓他渾身一顫。

    「別裝蒜了，小子，你是誰的人？圖利法斯？馬菲萊爾？我知道了，是那該死的雪莉爾！」女魔鬼一連說了兩個名字，終於第三個名字讓孟菲斯的精神體微微晃了一下。

    孟菲斯並不知道，虛空中有一雙眼睛在凝望著這個小小的夢境，然後悄然說了聲：「中獎了！」

    女魔鬼優雅地換了個姿勢，將自己的大長腿舒展開來，她翻了翻皓白的手腕，托住自己的下巴，停了幾秒，才饒有趣味地說道：「她就是個垃圾。被我欺負了千年，屁都不敢放。她給了你什麼？一冊《魔鬼召喚》？還是一冊《火魔秘術》？」

    可以明晰看到，孟菲斯一度緊張的臉部線條柔和了下來。

    「別那麼緊張嘛。反正見到了，你就要執行【阿布拉迴避法則】。你就算不同意我的任何主張，你回去告訴那賤人一下，她也不會為難你的。」

    女魔鬼說到這裡，孟菲斯終究是長舒一口氣，開口了：「是《火魔秘術》。」

    「那玩意就是垃圾。」女魔鬼毫不留情地給『隊友』拆台：「專門忽悠人類魔法師的樣子貨。頂天了就，哦，你們口中的白銀威力。不可能再高了。」

    「……」

    「來我這邊，我給你《炎魔之怒》！」

    孟菲斯的眸子霎時間亮了，可他還是很小心：「我不喜歡沒有保證的承諾。」

第58章 清醒者

    「咯咯咯，很小心的小傢伙。你真可愛。沒關係，姐姐我很大方的。只要你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見到國王，想辦法將這件事形容為那個死鬼男爵企圖用青銅級夢魘獸幹掉默多克伯爵上位，這裡的魔鬼沒那麼厲害。」

    「國王不一定會信。」

    「我不需要他相信，給我爭取兩天，我就能獲得更多。然後，它就是你的了。」女魔鬼一揚手，一條火焰構成的咒文頓時出現在半空。

    孟菲斯如獲至寶，貪婪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這段魔鬼語寫成的咒文，表面看啟動咒語只有區區23個字符，實則化開後，總字符達到2333個。

    小字符是咒文的註解。

    虧得孟菲斯天資驚人，才勉強數下來。

    「召喚你——最強的焚世者，您無上的烈焰焚盡萬物……」

    僅僅是唸下去，他就能感到那股玄奧的火系力量跟自己體內的魔力產生了共鳴。那種漩渦似的吸引力，讓他欲罷不能。

    他也想用自己超強的記憶力一次過記下所有字符，可惜僅僅第三行，他就感到一陣頭昏目眩。這是精神力不足的明顯特徵。

    他本能認定這是真貨。

    在這種魔力貧弱的小位面裡，簡直是不可遇不可求的地獄系高階火焰魔法。

    傳說中，最強的炎魔甚至可以踏入神域。現在看來所言不虛，他僅僅是觸及點皮毛，就感覺自己在火系魔法上好多不解的地方得以通順。

    他光是記都記不下來。

    這真是……太尷尬了！

    魔女顯然看穿了他的窘況，聲音清朗，實則誘惑：「怕記不住的話，那你稍稍放開你的心靈，我可以將它烙印在你的精神海裡。」

    孟菲斯稍一猶豫，他不是沒想到陷阱的可能，他也害怕被自己投靠的魔女發現。可一想到那賤人給他的東西……

    魔比魔，氣死魔。

    貨比貨，得扔啊！

    自稱雪莉爾的魔女根本就是拿垃圾忽悠他。

    終究，孟菲斯一咬牙：「好！」

    「那麼，交易成立！」魔女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笑容，不算嫵媚，甚至有點清爽。

    明明心中警惕萬分，孟菲斯對此卻感覺不到厭惡和拒絕。

    可憐的娃，他對力量一無所知……

    不知過了多久，孟菲斯猛地從床上驚醒過來。

    窗外依然天色昏暗。

    時正深夜。

    孟菲斯有那麼一下，幾乎以為夢境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錯覺，可他一抬手就看到了手背上泛出來的火焰咒文。劇烈的灼熱感突兀傳來，讓他發出一聲悶哼。

    「啊！」

    幾乎是同時，門外傳來護衛的詢問：「孟菲斯閣下？」

    「沒事，睡不著，想喝點水。不小心踢到床頭。」

    「好的，閣下你好好休息。」

    打發了護衛，孟菲斯那一向平和的臉龐上有了狂喜的扭曲，那嘴角彷彿已經咧開到耳根。

    這種笑容，堪稱猙獰。

    「這就是力量的感覺嗎？呼呼！哈哈！哇哈哈哈！」到後面，看著手背上隱隱泛起的熾熱魔紋，孟菲斯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笑聲。

    他並不知道，在距離他不遠的虛空學院裡，一個美麗的女子也剛從夢境中醒來不久。

    在一種名為『勝利』的喜悅加持下，她那張本來可以打80分的漂亮臉蛋彷彿直奔90分大關。

    女人有一種美麗叫做『自信』！

    「師父，成功了嗎？」

    「幹得好，黛西。」孔虛不得不給黛西點個贊。這位一度落魄的男爵千金，真的給了他驚喜。本以為三個徒弟當中，就黛西最廢。遊戲裡可沒有一個出名的女性強者叫黛西。

    現在看來，又是一個變廢為寶的成功案例。

    不怪孔虛冷漠，既然他選擇了最艱難的虛空之道，那麼很多事他就顧不上了。他最需要的是正能量精神發電機，而不是負能量的。

    好看的皮囊太多，有趣（用）的靈魂卻太少。

    好比昨晚舞廳裡，孔虛親手救下的夢魘化千金小姐少說三十個。容貌不輸黛西的起碼有六、七個。

    倘若黛西是那種自怨自艾，甚至偷偷憎恨孔虛的女人，孔虛的放生名單裡只會多上一個名字。

    顯然黛西抓住了機會。她不光敞開自己的精神世界，還完美地以潘多拉為藍本，模仿了孔虛傳過來的那段記憶裡的女魔鬼。借助孔虛的提示和【言靈蠱惑】能力，她成功地忽悠了孟菲斯。

    「主人，我們要用孟菲斯來釣出那個女魔鬼嗎？」黛西叫主人叫慣了口，孔虛也懶得逼她改。畢竟有個美女當女僕什麼的，還是聽養眼順耳的。

    孔虛搖搖頭：「如果一屋子的百多號人都在沉睡，你發現有一場你注定無法撲滅、且必定會燒著整棟房子的火災，最簡單、能救出最多人的方式是什麼？」

    黛西楞了一下：「敲響警鐘？」

    「如果有人慌亂之際，被濃煙遮蔽了視線，被嗆得窒息，甚至自己闖入火場呢？」

    「……」黛西不會回答了。

    孔虛抿著嘴唇，那表情彷彿在笑：「在我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叫醒這裡的屋主。」

    黛西的眸子亮了起來。

    沒有人會比屋主更瞭解自己的房子，也不會有誰比屋主更有發言權。

    她大概明白孔虛要做什麼了，只是她沒料到，孔虛的做法如此激烈……

    夢魘控制默多克城一眾貴族的事，終究是要正副兩個特使回去報告的。胡安國王心中有了腹案，但還是要聽聽親自見過現場的特使怎麼說。

    瑪法*卡洛斯先行陳述，上首方位的國王和宮相都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略微打斷一下瑪法，詢問各種細節。

    「喔？真有這麼厲害的導師嗎？那個叫孔虛的。」

    瑪法倒是謙遜：「對，他的實力遠在擊敗我的韋斯特小姐之上。如果說韋斯特小姐我還自覺有機會擊敗。我對這位虛空院長，真的一點想法都沒。總感覺自己所有招數都被他看透了。若是真要在戰場上碰到，會是那種毫無懸念的失敗。」

    胡安國王嘆氣了：「只可惜，是位虛空系的……」

第59章 捅個天

    虛空系的傢伙往往不長命，一不小心各種精神錯亂就會要了虛空系職業者的命，腦子正常的統治者都不會培養這樣一個隨時自爆的人形炸彈。

    瑪法倒是堅持：「其實我覺得陛下有機會，還是召見他一下比較好。他是我見過所有的虛空者當中，異化程度最低的。沒人說，我壓根不會將其當成是虛空系的職業者。」

    國王只是表示會考慮的。

    瑪法有點小失望，深深一禮之後下去了。

    孟菲斯跟他是分開報告的。這是為了讓物理系職業者跟法系分開，避免互相干擾。而且正副使有不同觀點，也方便上頭做出判斷。

    孟菲斯的報告，讓國王心中有點奇怪。雖然孟菲斯也提到了尖刺魔的問題，但在孟菲斯嘴裡，這是一隻明顯被削弱過的尖刺魔，而擊殺尖刺魔的阿麗婭*韋斯特不見得很強。

    「卡洛斯閣下是個真正的紳士。面對女士的攻擊，很多破綻他都放過了。而且尖刺魔在魔鬼戰鬥序列當中屬於中級，一般是黃金級，不削弱實力不可能進入聖*胡安王國。」

    有理有據，讓人信服。

    國王和宮相對視一眼，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他們也本能認定，自家的冠軍騎士沒那麼弱。

    孟菲斯侃侃而談，大部分內容的確是他所見所聞，細節也經得起推敲。這是一個沒有錄像視頻和實時影像的世界，昂貴到國王都很難負擔得起的遠程魔法傳訊也可以被精神幻境所歪曲。

    更多的信息就靠這種特使來傳達。

    孟菲斯是個非常聰明的傢伙，他說的儘管都是事實，卻隱去了那些可以刺激國王神經的東西沒說，淨是展示和說些看似詭異實則沒多大威脅的事，比如小魔鬼寫下的邪惡圖騰。

    唯有非常熟悉魔鬼戰鬥序列的人才會知道，小魔鬼壓根沒有稍微高級點的施法能力，憋個小火球就頂天了。有本事畫出複雜魔法陣的小魔鬼，往往會迅速進階為【法魔】之類的魔鬼。

    孟菲斯完整地敘述完調查過程，可真要聽他的，絕對會被帶到溝裡。

    上首方向，誰都沒聽出問題。

    「可以了，感謝孟菲斯閣下的陳述，如果有什麼問題，陛下會再次傳召您的。」宮相得到國王點頭後，禮貌地宣佈問詢結束。

    本來事情就此結束，突然間孟菲斯彷彿被什麼觸動。

    他愣在了原地。

    一個洪亮的聲音突兀地迴蕩在他耳邊，明晰無誤，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該死的國王！去他瑪的高貴血統。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廢物。」

    「什麼都是宮相負責。當個吉祥物也能擁有一個王國。」

    「我不甘！我不忿！憑什麼他可以如此富有，掌握大權！」

    一種名為【嫉妒】的原罪，彷彿沒由來地在孟菲斯體內瘋狂滋長著。它從腦海裡蕩出，引起整個身體每個細胞的迴響，再反饋回歸大腦，衝擊著他的心神。

    「見鬼！為什麼？怎麼在這種時候……」孟菲斯驚恐萬分，作為一個對自己精神力的變化相當敏感的法爺，他當然知道自己心靈崩潰會有一個什麼樣的下場。

    這可是陛下當面，只要他洩露出一絲一毫的魔鬼氣息，他就完了。

    他企圖迅速重新控制自己的念頭，但那種失控感，如同狂奔到極速的馬車想在一條泥濘的羊腸小道來個三連漂移過急彎，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啊——」終究忍不住，孟菲斯發出一聲慘叫。

    大殿中，連國王在內，一個接著一個回過頭，映入眼簾中的是一個正在散發危險氣息的男人。

    孟菲斯往日的溫文儒雅全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開始滿溢出來的邪惡。

    本來尚有低語聲的大殿一下子變得靜謐而詭異。

    下一個剎那，侍衛隊長第一個反應過來，怒喝一聲：「保護陛下——」

    六個王家禁衛軍猛地一個橫移，動作敏捷地舉起左手的盾牌，盾牌上綻放出金色光輝，他們拔劍出鞘，同時組成一面盾牆，將國王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這是經過黎明之光大祭司賜福打造的光明魔法盾，在這種窮鄉僻壤的農業位面，絕對是稀罕貨。整個王國也就那十來面，幾乎全在這裡了。

    不光如此，大殿旁邊的屏風一下子被踹翻了。兩個威武的身影，還有一個身穿金袍的祭司現身。

    這是兩位王國將軍，以及王都黎明之光神殿的大祭司。這次魔鬼的顛覆事件，王國這邊很重視，派來幾個大佬偷偷旁聽。

    誰想到會碰到這事？

    「旭日之下，邪惡無所遁形——」神聖的光輝驟然迸發，銀發飄然的大祭司閣下長長的劍眉因為憤怒而幾近倒豎，他舉起金色的權杖，金光一射。

    金光傾瀉之下，孟菲斯在地板上的倒影，頓時現出一個張牙舞爪，猙獰扭曲的身影。

    「魔鬼的信徒！？」兩位將軍再無遲疑，出劍攻上。

    這一刻，時間彷彿定格。

    大殿裡的一切皆陷入寂靜之中，整個世界彷彿平息下來，而虛空中似乎有一隻眼睛睜開了，正以嘲弄的目光審視著這個舞台，看著舞台上的小丑在滑稽地做著拙劣的表演。

    孟菲斯伯爵瞪大了眼睛，瞳孔之內一片渾濁。

    這一刻，他清楚感到自己的命運發生了嚴重的偏離，什麼好運，什麼權力，統統心懷畏懼地離自己而去，似有什麼東西正在無情地改寫著他的命運。

    「開什麼玩笑！我再白痴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暴露身份啊！」

    真是被狗嘩了。

    炎魔的魔法尚未練成，大勢還需要他潛伏。他區區一個白銀級的法師，居然當著國王、一票將軍大臣、黎明祭司和禁衛軍的面，爆出自己魔鬼信徒的身份。

    這已經不是嫌命長這麼簡單了。

    他無法想像，哪怕死後僥倖靈魂可以逃脫，自己頭上那兩位魔鬼會怎麼收拾他的靈魂！

    他的大腦完全是遲滯的，一種澎湃到不可抵擋的精神力量蜂擁而入，正在主導他的理智，接管他的身體。

    那是【嫉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