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71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7
第五十五章 宣發和錢莊

  關於彩票如何製作、發售、匯算,趙然已經有了想法,實現起來不難,需要和羊草山散人溝通一下。具體來說,還是運用飛符的原理,將飛符和《君山筆記》目前使用的複寫法器結合起來,再增加一個小小的匯算符文,基本上都是現有的技術,不同的只是組合運用的思路。

  除此之外,他也在盤算自家能夠獲得的收益,在分蛋糕的大框架下儘量謀求大的那一塊。

  自家在《君山筆記》的股份已經降為百分之四十五,相應的,那筆二十萬銀子的宣發費用,自家能夠分到的也就只有百分之四十五,這是無法令人滿意的。

  龍虎山、閣皂山、青城山、霍童山都是財大氣粗的主,武當山那邊同樣不缺這點銀子,他們入投《君山筆記》的目的,本身也不是為了賺錢。這筆銀子拿進鍋裡一分,每家都沒多少湯水,大家喝完湯還不一定想得起來感謝你,實在有些虧得慌。

  要分也不能這麼分,得再拉一家知道感恩的館閣進來。

  於是向裴中澤道:“裴師兄,回頭那一成的宣發費,不要直接支付給《君山筆記》,稍後會有一家代理商與咱們簽約,負責代理宣發事宜,這筆錢支付代理商就可以了。”

  “代理商?”

  “全權代理修行球大賽宣發事宜,不僅可在《君山筆記》為大賽和慈善彩票進行宣傳,同時還會向《八卦》、《龍虎山》等期刊上進行宣傳。”

  裴中澤心領神會:“明白了致然。”

  趙然向來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典型,信奉有財一起發。隔了一天,便逮住了正要外出的卓騰云:“大卓師叔要出門麼?”

  卓騰雲笑道:“致然有事?幾位河南的同道約了我去游賞紫金山。”

  趙然道:“能否耽擱大卓師叔片刻?”

  “致然請說。”

  “是這樣,慶雲館和黎副印談了件合作的事情……”便將修行球大賽,以及大賽準備在《君山筆記》、《龍虎山》、《八卦》等等刊物上營造聲勢的事情說了。

  卓騰雲聽完道:“明白了。既是致然出頭聯繫,這件事我代華雲館答應了,都是一家人,出面幫個小忙而已,想必夏侯長老、嚴長老那頭也不會反對的。華雲館中有不少人都喜愛修行球,你不知道,嚴長老就是最熱衷的,哈哈!”

  趙然道:“那就多謝大卓師叔了。你看這樣好不好,每年的宣發費用大約是二十萬兩銀子,這筆錢交到華雲館頭上後,其中兩萬兩交《君山筆記》,五千兩給《龍虎山》、三千兩給《八卦》,華雲館再分潤二千兩的差旅等成本。作為管理者,大卓師叔再拿一萬兩,這麼一來,還有十六萬兩,華雲館和宗聖館平分……大卓師叔,大卓師叔?”

  卓騰雲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啊……這個……你是說有二十萬兩?”

  趙然道:“這個不好說,就是一個預估而已,或許會少一些,也有可能會更多一些,但我覺的每年二十萬是有保證的,或許翻倍也說不定。那師叔考慮一下,我等師叔回覆……”

  卓騰雲搓著手道:“致然稍等一下,別走別走……”

  “沒事的,我先給師叔你打個招呼,你考慮考慮,我就不耽擱師叔了,等你從紫金山回來,咱們……”

  卓騰雲左手拽著趙然的袖子不放,右手發了一張符出去,向趙然道:“走走走,找個地方商議一下,還游什麼紫金山?我跟他們說,改日再去。”

  卓騰雲對趙然送上來的大餅有點不適應,詳細追問了其中的內情,尤其是宗聖館為何不直接拿下這樁生意的原因。

  趙然的理由就兩條,第一,宗聖館人丁稀少,勢單力薄;第二,作為從華雲山出去的宗門,樓觀始終對華雲館唸唸不忘,從未將華雲館當做外人,有財當然一起發。

  搞清楚了之後,卓騰雲當即飛符嚴長老,嚴長老得訊後直接飛符趙然,再次重新確認了一遍。緊接著,趙然和卓騰雲在景陽樓上喫茶的時候,華雲館長老堂召開了緊急會議,諸位長老一致通過了與宗聖館合作攬下這門生意的決定。

  得到長老堂授權的卓騰雲和趙然在景陽樓前當場簽訂了合約,由華雲館出面承攬修行球大賽的宣發事宜,相關收益與宗聖館兩家平分。

  這邊合約剛簽好,趙然就將等待多時的裴中澤從房中拉了出來,催促著華雲館和慶雲館簽署了第二份合約。

  昨晚的畫舫上,裴中澤和黎大隱分別作為合夥人,對修行球大賽的相關責權進行了劃分,宣發的事情由裴中澤掌握,所以裴中澤的確認,就是最終的確認。

  緊接著,在趙然的牽線搭橋下,卓騰雲又是一通雞飛狗跳般的忙活,分別與《君山筆記》、《八卦》、《龍虎山》達成口頭協議,著手對修行球大賽的舉辦進行造勢。

  因為有趙然擔保,所以三份期刊同意了先發稿造勢,年底收款的條件。

  華雲館中,嚴長老親自掛帥,點了幾名通曉庶務的弟子,趕赴大君山洞天,與總編余致川會面,共同商議修行球大賽的一攬子宣發方案,由此拉開轟轟烈烈的修行球大賽前期造勢活動的帷幕。

  經過思考,趙然認為,想要實現全大明的總體覆蓋,銀錢往來的流通是目前薄弱的環節。想來想去,趙然飛符蓉娘:“我記得前年在純陽閣上,安伯曾經提過一嘴,說你們家有個錢莊?”

  “四季錢莊,怎麼,你要存銀子還是借銀子?我讓安伯直接跟你聯繫吧。”

  沒過多久,安伯的飛符便到了:“致然小友,你想好了嗎,一起搞股票啊!”

  趙然回覆:“股票的事情先放一放,安伯有沒有興趣為修行彩票出一份力?”於是將修行球大賽和修行彩票的事情說了,問:“不知四季錢莊在兩京十三省有幾個點?願不願意代理收款和兌獎業務?先說好,沒有費用的,但這筆款項的流動,全年將超過四百萬兩。”

  安伯立刻回覆:“兩京十三省都有我們的分鋪,另外在五十多個州府也有分鋪,只要致然把這筆生意交給我,我立刻安排下去,兩年之內,將剩下的三分之二州府也開設上四季錢莊的分鋪。費用不費用的就不要再提了,我不僅不要費用,而且每年私下給你三萬,不,五萬兩!但有一個條件,無論交給總觀的銀子也好,給戶部的銀子也罷,包括你們自家留存的慈善金,都要用我四季錢莊的銀票,使用的時候也要在我櫃上開支,不能隨意提走現銀。”

  “那就請安伯派人來京城吧,我們簽約。”

  “致然等著,老夫親自去……”

  ………

  舉辦修行球大賽的消息,出現在了九月第一週的《君山筆記》上——《龍虎山》和《八卦》也參照《君山筆記》的方式,採用了“週刊”的概念,在龍虎山的解釋中,這是指七曜之日,故此名曰週刊。

  張騰明被父親關在靈崖畔的六合堂內已經三年多了,這期間從未下山一步,每日裡除了按照父親的要求苦修之外,只能依靠翻閱書籍、和友人飛符往來打發時間。

  張雲意想讓他“遍覽道經”,寄希望於以此感悟機緣,但張騰明哪裡有心思看這些東西,每每取出一捲來,便即昏昏沉沉,當真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能夠讀得下去的,只有諸如《山海經》、《搜神記》、《太平廣記》之類,每“周”最期待的,則是《君山筆記》和自家的《龍虎山》,君山筆記中登載了各種傳聞和消息,還有讓他如痴如醉的《商周列國全傳》,《龍虎山》則有正一道各大宗門的動態。

  今日起來,九月第一週的《龍虎山》已經放在了書案上,張騰鳴坐在案几前,喝了口瓦罐湯,咀嚼了兩塊黃元米果,將《龍虎山》翻開。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7
第五十六章 張騰明的機緣

  《龍虎山》開篇報導就是一條震撼性的消息:福建鶴林閣蕊珠夫人閉關三年,正式出關,鶴林閣於八月二十日對外宣佈,蕊珠夫人已入合道境,成為道門第十位大修士!九月初一,蕊珠夫人將於廬山金雞峰洞天真師堂內受大真人籙職,可稱潘元君。

  蕊珠夫人姓潘,本為鶴林閣上代彭大真人之妻,世人相傳,她應當已在一百六十歲左右了,修為實力在天下煉虛修士中排在前三位。

  這個年齡已經到了煉虛境的極限,三年前是她最後一次閉關,誓言不破鏡便不出關,入關之前甚至連自己的棺槨都預備好了,選的是橫斷大山中珍惜的紫玉樹化石。

  誰能想到,她居然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刻一舉打破藩籬,開啟了下一個百年壽元的大門。

  入合道境後,所授大天師或大真人籙職需要七千二百萬圭信力,這筆龐大的信力消耗不需要福建本省承擔,任何一位入合道的大修士,都是道門“重寶”,這筆信力將由總觀信力池中支付。

  張騰明很想去廬山金雞峰內觀禮,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去了金雞峰,也根本沒資格參與如此高規格的儀式,想必前往觀禮的,最差也都是大煉師以上高修吧。

  這則消息帶給他的衝擊很快就過去了,畢竟,一位煉虛修士合道,這種事情離他太遠。繼續往下看,卻是一些修士們破境的消息。

  龍虎山消息靈通,九姑娘又受之前《君山筆記》差點登載出來的“煉虛修士入虛排行榜”的啟發,開始注重收集各方修士破境的消息,當然,這些消息主要都是金丹以上——黃冠境以下破境的例子實在太多,根本報導不過來。

  這一期中,共登載了九位破境修士,這當然不是全部,只是《龍虎山》編輯部得到並確證的九條消息而已。

  張騰明迅速掃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條上,久久不語。閣皂山端木家的夏令,已於本週破境,成為金丹修士,在本山正式受籙為法師。

  端木夏令和張騰明自幼相熟,他們兩人不是好友,反而有些互相看不上眼,最近十年來,又都是本家修行上的困難戶,在相互鄙視中,卻都高度關注對方的消息。

  可如今,端木廢柴居然破境了,這叫張騰明情何以堪?

  這只是一條簡短的消息,沒有提及端木廢柴如何破境,因為什麼而破境,他破境之前想到了什麼,但張騰明已經沒有興趣關心這些了,對於他而言,得知了結果便足夠,至於因由,他從來沒有去打探的習慣。

  意興闌珊的出了六合堂,在丹崖前佇立良久,挺拔的身形、俊朗的面孔以及瀟灑的身姿,在這淒冷的高崖上都成了給瞎子看的擺設,無人矚目。

  張騰明遙望山巒白雲,忽然悲從中來,只覺天地茫茫,竟無自己存身之處。

  正在自怨自艾之間,忽然收到了一張飛符,茅山潘錦娘問:“騰明,十月初一,你能去京城麼?”

  有佳人牽掛,張騰明頓時精神一振,回覆:“我被父親困於六合堂上,你又不是不知,如何下得了山。十月初一去京城做什麼?”

  潘錦娘道:“你沒看《龍虎山》?十月初一,修行球大賽,四方俊傑聚首,試問天下英雄誰敵手!”

  張騰明連忙回到堂中,將《龍虎山》抄起來,翻到第三頁便看見了潘錦娘所說的醒目標題,於是仔細看去。

  看罷,張騰明頓時心意大動,在六合堂中來回踱步,一個念頭在心底翻來轉去,漸漸充斥了腦海:

  或許,這就是我破境的機緣!

  將心頭的激動之情平息下來,重新回到丹崖之畔,俯視這絕壁千仞、飛鳥難渡的險峰,暗自琢磨,自己應該能夠下得去的吧?

  他被勒令禁閉於六合堂中,但實際上是沒有禁制的,被禁閉之人全憑自覺,當然,如果被抓回來,免不了一通好打。在這一點上,張雲意比端木長真要寬鬆得多,不像端木家,把人禁閉起來的時候,是當真在外頭設置禁閉陣法的。

  聽說端木家三兄妹都被關過,為了打破禁制逃跑,也一個個都受過傷,想到這裡,張騰明不禁搖了搖頭,端木家這一家子,父母不像父母,子女不像子女,就好似並非親生一般,當真是家風不靖!

  轉了兩個圈,張騰明終於下定決心,他要再次下山,哪怕事後被抓回山上挨那八十板子狠揍,他也要下山!這是他的機緣,更何況,也許下次回山的時候,自己便已然金丹了呢?

  唔,到時候去哪裡閉關合適呢?或許茅山九霄萬福宮是個閉關的上佳所在?

  想到這裡,立刻回覆潘錦娘:“錦娘,我決定下山,到時京城相見!”

  又飛符靈濟宮:“逍遙道兄,能否幫我前往紫金山報名?我欲參加修行球大賽。”

  逍遙道人林志彬入上三宮已經七八年了,終於如願以償破境金丹,在靈濟宮受籙法師。因為破境,他在靈濟宮中的地位也顯著提高,被授予供奉之職,時不時會安排上一堂課,負責教導朱氏年輕子弟們道法。

  逍遙道人剛剛完成今日的授課,與兩個從來不履行供奉教職的春風和觀雲二道湊在一起,道:“龍虎山張騰明準備參加這次修行球大賽,我一會兒去黎院使那裡替他報名,二位道兄有意同去找黎院使飲酒否?”

  春風搖頭道:“你去了也是白去,黎院使最近忙著籌辦修行球大賽,請不出來的。我們正要去朝天宮見損之道友,你那邊完事了可以來找我們。”

  逍遙道人問:“二位有意報名否?需要我代勞麼?”

  春風嗤笑道:“黎院使搞這麼一出,那是在耍猴呢,一邊耍猴一邊圈銀子,逍遙師弟切莫上了他的當!”

  逍遙道人問:“既然如此,那是否提醒一下張騰明?”

  春風擺手道:“那倒不用,這種龍虎山的公子哥兒,就得順著他的心意來,等他來了,咱們非但不能說修行球不好,還要大肆鼓勵他上場比試,對了,他來京城後,咱們給他擺酒接風,別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7
第五十七章 報名

  逍遙道人答應著出門了。來到元福宮時,卻見宮門處冷冷清清,宮門緊閉,似乎有些不對,再一問宮中值守的小道士,原來這一陣子元福宮人來人往、吵吵鬧鬧,天師陳善道不喜,問明情由之後,讓黎大隱去香爐軒折騰。

  那小道士指了指宮門外牌坊下張貼的告示:“林法師且看,那裡張貼了告示。”

  逍遙道人挪回去一看,果然貼了碩大的白紙告示,註明修行球大賽籌辦及報名處設於香爐軒,白紙下方空白處還畫了一支羽箭,羽箭的箭頭指向一條山徑。

  逍遙道人沿著山徑向下行了不到一里,就來到香爐軒。香爐軒是元福宮的一座附屬道廟,元福宮中的俗道們平常就居住在這裡。

  如今,香爐軒被徵用為黎大隱的修行球大賽籌辦處及報名處,這幫子俗道們就成了幹活打雜的籌辦處辦事員,干的是元福宮和籌辦處兩份工,拿的只有元福宮的薪俸銀子。

  一進門就有道士迎了上來:“逍遙法師大駕光臨,您也是來報名的嗎?這邊請。”

  逍遙道人見他眼熟,卻叫不上名號來,跟著他去了一處房外,見門口排著兩個黃冠修士,也不知是哪裡來的。

  屋子裡登記報名的是黎大隱的一位師弟,正為一名黃冠修士填寫報名冊,那黃冠修士還在問:“這位道長,《君山筆記》上說,黃冠組第一名獎銀千兩,是否屬實?”

  黎大隱的師弟頭也不抬,低頭填寫:“確實。”

  那人又追問:“進入前十六名都可獎勵一百兩,這也屬實?”

  “確實……登記好了,準備參加海選吧,記住了,本月十五辰時,朝天宮修行球場,庚組,不要遲了,報名費!”

  那修士掏出一兩銀子遞了上去,被黎大隱的師弟抓過來扔進旁邊的木箱裡,然後遞了塊木牌給這修士:“憑牌進場,不要弄丟了。”

  逍遙道人是金丹法師,直接插隊進來,外邊兩名黃冠只得繼續等著。

  黎大隱那師弟一見是逍遙道人,連忙熱情起身,很快就為張騰明填好了登記,木牌也由逍遙道人代收了。逍遙道人往木箱裡投了一兩銀子,那師弟從裡面又撿出來塞還逍遙道人,然後又被逍遙道人強行投了進去……

  圍繞著這一兩銀子,雙方激烈糾纏了好半天工夫。外邊排隊等候的兩個黃冠聽了個模糊大概,不由面面相覷,暗道這位金丹前輩不知是哪家宗門的,竟然如此強悍,連一兩銀子的報名費都不願意給,當真是膽大妄為。

  等逍遙道人最後以“不能壞了規矩”為由,好不容易將一兩銀子扔進木箱,又將木箱蓋子嚴嚴實實合上,這出鬧劇才算演完,等他再轉去想見黎大隱時,卻又被告知,黎院使剛回元福宮,去見陳天師回話了。

  逍遙道人搖了搖頭,於是決定改日再來拜訪。

  他離開香爐軒的時候,黎大隱正在紫宸殿中,陳天師將一張紙條交給他,道:“又是一個報名的,都跑來找我了,當真令人心煩。”

  黎大隱接過來笑道:“那是老師威望素著,名義上是來報名,實際上是來巴結老師的。”

  低頭看時,紙條上寫的卻是嚴世藩。此人是嚴閣老之子,少時便極聰慧,後為朱先見查驗根骨,將其收入門下。此君修行天賦果然不凡,如今還不到四十,已是黃冠修為,在朝天宮繼續跟隨朱先見修行,同時還掛了尚寶司少卿的五品虛銜。

  嚴世藩酷愛修行球,這是京中權貴們都知道的,所以《君山筆記》上報名的通告剛剛發佈,他就來找黎大隱報名,要求參賽,卻被黎大隱拒絕了。

  為什麼不讓他報名?因為黎大隱這回不想做一錘子買賣,而是想真正辦好修行球大賽,想讓其走上正軌,為自己提供穩定的收益。

  在這一點上,趙然曾經反覆提醒過他,千萬不要操作擂台賽,不要打假賽,任何這樣的行為,都是對大賽的嚴重傷害,包括那些在外面開盤設賭的賭坊,也一定要嚴查嚴辦。

  黎大隱對此深表認同,所以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嚴世藩。嚴閣老對他不錯,如果嚴世藩上場的話,贏了還好,但若是這位少爺輸了,以嚴閣老的性子,怕是要找上門來讓他給“安排安排”,這口子一開,接下來怎麼辦?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用不了兩年,或許就在今年冬季賽之後,大賽就會辦砸,那不是斷了自己每年穩定的巨額收益了麼?

  做生意講究的是規矩,沒有規矩,生意還怎麼做?

  嚴世藩被拒之後,沒想到還是找到了老師這裡,黎大隱覺著恐怕是託了朱先見的門路,心裡不由暗自嘆了口氣——恐怕嚴打賭坊的事情,還真不能交給朱先見來辦,老朱家這幫人,眼睛裡只有皇權,根本沒有銀子,到時候怎麼可能禁絕得了?

  如此一來,這三萬兩銀子的合約,應該交給誰呢?

  唔,想遠了,先應付了眼前這樁再說。正想著應該如何跟老師解釋,卻聽老師道:“我跟朱先見說了,這是今年要辦的一件大事,不能隨意壞了規矩,嚴世藩想參加比賽,可以,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從……嗯……”

  “海選。”

  “從海選開始,一輪一輪往前打,有多大能耐就拿多高的名次。朱先見同意了,他說嚴世藩就是喜愛,沒別的想法,能參加就行。”

  黎大隱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給他報上。”

  嚴世藩的事情說完,陳善道沉吟片刻,道:“你要辦的這個比賽很好,我很滿意,正合了我之前對你的吩咐,今年要弄點新氣象出來。”

  黎大隱道:“多謝老師誇讚,弟子愧不敢當,以前很多胡鬧的事情,都是老師包容,這次弟子定然奮發努力,在京中打造一個新氣象,不辜負老師對弟子的一片殷切期望!”

  陳天師道:“一來是對你的期許,二來也不單單是期許,你這件事情做得很有意義。如今看來,你入了大法師境後,是沉穩了不少,為師甚慰。”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7
第五十八章 哪裡來的儒修

  紫宸殿中,陳天師忽然來了談話的興致,向著黎大隱娓娓道來:“我們這一門,出自龍虎山,但龍虎山以張氏子弟為首,不姓張的,修行路上都倍加艱難。”

  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麼,陳天師續道:“當年你師祖年輕的時候,是龍虎山金丹法師中頂尖的人物,在山外也闖出了大名頭,被公認為龍虎山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但在金丹化生神識的時候,需要寄託本命符籙,當時,山上共有七張正一盟威大籙,這個你應該是聽說過的……”

  黎大隱點頭:“那是龍虎山的鎮山大籙。”

  陳天師道:“你師祖試行後,確認能夠與太上九一河圖寶籙相合,這是極其難得的事情,但可惜,另一位同時寄託本命的師伯,也正合用這張大籙,於是你太師祖出面,讓你師祖避讓。經此一事之後,你師祖就明白了,外姓之人在龍虎山終究難以出頭,於是漸漸疏離了龍虎山,在外自立門戶。但一個人在外,沒有宗派支撐,修行極為艱難,你師祖為此耗費了不知多少精力才入了煉虛,也是入了煉虛之後,才將為師收錄門下。”

  黎大隱道:“師祖這一番修行歷程,當真是不易。”

  陳天師點頭道:“說那麼多,不是為了讓你記恨龍虎山,而是想告訴你,我們這一門,如果不能走出自己的修行之路,大道終歸無望,傳承難以繼續,因為我們沒有根底。那我們的根底在哪兒呢?在於變革!”

  “就是老師您一直說的,將世俗的還給世俗。”

  陳天師點頭:“之前咱們這一門都在為此努力,你師祖多方奔波,終於促使真師堂形成了決議,這條路便寬敞多了。但其實不論你師祖還是我,我們都明白,很多前輩之所以暫時不反對,一是因為百年之憂,二是攝於你師祖之威,三是得了你師祖之諾,所以他們只能選擇同意,或者至少不反對。因此,我們這一門更要振作,拿出些新氣象來,讓天下人都看看,這條變革之路並非走不通。”

  黎大隱道:“弟子一定將修行球大賽辦好,給天下一個盛世之象。”

  陳天師道:“不僅是盛世之象,更是信力之源,起初為師還不以為意,但這些時日以來,漸感此事大有玄機,或許大賽辦好了,對於穩住直隸的信力大有好處,所以為師對你此舉大為讚許。你這個主意是怎麼來的?”

  黎大隱回答:“來自前年宗聖館魏致真試劍一事,當時整個修行界都轟動了,弟子看在眼裡,就一直在琢磨,之後思來想去,覺得傚法試劍之舉,以修行球為破局之口,便有了修行球大賽。”

  陳天師點頭嘉許:“不僅是點子好,更在於你知曉拉上旁人一起來做。如果我所料不錯,慶雲館的背後,有趙致然吧?”

  黎大隱頓時冒出一身冷汗,伏地道:“老師料事如神,果然瞞不過老師,這件事情,最初的確是和趙致然商議的,一是為借用其舊法,二則想用他家《君山筆記》。但弟子又怕老師不喜,故此……”

  陳天師道:“你這點小心思啊……只要你是踏實做事,我又哪裡會不喜呢?誠然,我的確是不喜趙致然的,但不可否認,他確有過人之處,能夠不拘喜好而在對方身上學取長處,為師只會鼓勵你,當然不會責怪你。”

  黎大隱頓時鬆了口氣。

  陳天師又道:“今時與往日已經不同,時移世易,學道講究因勢而變,過去那些反對我們的人,囿於大勢所趨,要麼收了反對之聲,準備冷眼旁觀,要麼阿諛奉承,打算附驥尾後。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無論他們是什麼用心,都不要把人往外面推,能用則用,不能用也不輕易樹敵。”

  “是。”

  “將你喚來,主要是想叮囑你一條,如今三省庶政已經歸還朝廷,無論朝廷怎麼措置,你都不要再如同以前那般輕易干涉了,做得好做得壞,由他去。”

  黎大隱遲疑道:“那朝天宮的儒修那邊……”

  陳天師冷聲道:“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儒修?不過道法之一而已,需要的時候,自然而生,不需要的時候,自然而滅,此為天道。”

  回到香爐軒,師弟湊上來稟告:“適才靈濟宮逍遙法師來見師兄,師兄不在,他便回去了。對了,他是來給龍虎山張騰明報名參賽的,師兄,龍虎山的嫡子,你看要不要持外卡,避過海選?”

  黎大隱略一猶豫,卻依然堅定道:“從海選開始!另外,把原先準備好的六張外卡全部燒了,一張都不發出去,這件事我去跟趙致然和裴中澤說,管他天王老子,想要參賽都得照規矩來!否則咱們就是自己和自己的錢袋子過不去,明白麼?”

  “明白了!還有,逍遙法師說,這兩天師兄如果有空,請跟他聯絡,他和春風、觀雲兩位道長要請師兄相聚。”

  黎大隱搖了搖頭:“哪裡有工夫……如今有多少報名的?”

  “《君山筆記》剛登出來沒幾天,已經有不少過來報名參賽的了,黃冠組三十二人、法師組七人、大法師組三人。”

  “不著急,再過兩天才是人多的時候。下午讓三師弟替你,你我分頭,我去後山看一下主賽場的改擴建,你去玄武湖邊看一下朝天宮球場的佈置,都要抓點緊了。”

  “是。”

  不出黎大隱預料,又過了兩天,前來香爐軒報名參賽的修士便多了起來。當天便有二十餘名黃冠、七名法師和四名大法師前來報名,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報名人數節節攀升。

  起初,報名者以黃冠為主,大部分都是衝著高昂的獎金而來,之後便帶動了大量的純愛好者參與,其中又以法師、大法師居多,這些結了丹的修士都不缺那點銀子,他們更願意“以球會友”。

  隨著報名參賽的升溫,又開始出現許多既不為錢、也不為球而來的報名者,他們是衝著名聲而來,其中不乏連修行球都沒碰過,報名之後現學之人。

  到了九月十三日,三個組別的報名修士總數已經破千!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8
第五十九章 海選

  九月十五日,位於玄武湖東北的朝天宮修行球場,人山人海,除了參加海選的修士外,更有修士們的親友團、修行球愛好者、吃瓜修士以及大量平民百姓湧入圍觀。

  經過改建的朝天宮修行球場,沿著地形起伏,在每一洞的兩邊都搭建起觀眾看台,整個球場兩旁共有木製看台三十六座,可容納觀眾上萬人。為了趕工期,在趙然的建議和指導下,黎大隱發動了自家師門所有的二十餘名修士,使用了不少符籙法器,才堪堪完工。

  為了防止觀眾過多而形成踩踏,球場外設置了收費入門的制度,費用並不便宜,十文錢一個人。但儘管如此,球場內還是湧入了大量觀眾,看台上都坐不下了,很多人都站在場邊,大賽主辦方不得不拉起繩索,限定觀眾們的觀看區域。

  海選分為初選、複選,初選階段,在一處空地上,由黎大隱的一位黃冠境師弟向天空發射修行球,修行球飛至半空中時,參賽修士揮杆擊球,以球撞擊空中飛行的修行球,連揮三桿,三中其一者即可通過初選,進入複選環節。

  不少修士報名參賽是眼饞那份獎金,之前從未接觸過修行球,匆忙突擊個幾天就跑來海選,自是三者全空,當即淘汰。

  因為人手緊缺,上三宮的許多修士都被黎大隱聘為裁判,逍遙道人也是其中之一。他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嚴世藩走上來,以瀟灑而又標準的姿勢握好球杆,全神貫注盯著那個發球的黃冠修士,心中暗暗點頭,單就這份架勢,必是高手無疑。只可惜相貌不佳,否則必受無數追捧。

  果然,三枚修行球連續被拋上空中,嚴世藩迅速之極的打了個連續兩週轉身擊,地上的三個白球擊打出去,砰砰砰,三聲撞擊聲響起,三球皆中!

  旁邊響起一陣喝彩聲,為首的是嚴府的老管家,一幫子十多個僕役丫鬟聚在一處,歡欣雀躍。

  逍遙道人微微一笑,在單子上劃了個圈,舉起紅牌,旁邊又是一陣歡呼響起。

  嚴世藩將手中的球杆向身邊一拋,被家丁接住,向著左右拱手示意,灑然下場,自有丫鬟給他繫上風披,端上梨湯。他一邊喝著梨湯,一邊駐足看著下一個選手。

  逍遙道人示意下一位上場,卻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修士。老修士站定之後,逍遙道人瞧他握桿那架勢,就知道此人怕是不妙。

  果然,三球飛出,老修士揮杆第一擊就落了空——不是沒有擊中空中的修行球,而是壓根兒連腳下的球都沒擊中,一看就是個生手。

  這老修士反應倒也快捷,百忙中將球杆往泥土裡一戳,以桿為軸,撐起身體的重心,飛快的掃出三腳,將地上的三枚木球踢出,準確無誤的擊中了尚在半空中的修行球。

  逍遙道人搖了搖頭,在名冊上劃了個叉,舉起一塊綠色木牌,示意裁汰。

  老修士頓時喊冤:“老夫擊中了,三枚皆中,為何不得過?”

  逍遙道人指了指場外:“去看規則,必須用修行球杆,你用腳算什麼事兒?蹴鞠麼?這裡不是蹴鞠場。下一個!”

  如此過了一炷香時分,十個參加初選的,有五個被裁汰,一半成功晉級。

  旁邊的嚴世藩笑了笑,沒再看下去,走向複選處等候。

  過了片刻,剛才辛組第一部分的初選名單已經送了過來。主持複選的是黎大隱的師弟,他當堂宣佈複賽規則:每人按順序從第一洞擊球,一炷香時間內連續打滿全場,十八個洞必須個個進洞,每桿只有一次機會,但凡有一次沒能完成,立刻判定裁汰,退出複選。

  這一批次參加複選的共有二十人,全部來自庚組和辛組,嚴世藩排在第一順位,他之後的幾位都沒有熟人,只有一位聽著似乎有些耳熟,叫張騰明。

  嚴世藩看了張騰明兩眼,此人身著常服,不知是哪家權貴或者宗門的子弟,感覺之前應該從未見過。不過此人當真是副好皮囊,也有不少年輕男女在場外為他加油助威。

  名單唸完,嚴世藩將風披閃去,自有家僕接住。他伸手一招,管家將球杆遞了上來,於是持桿向前,來到開球點。

  沒有對抗的修行球,對於嚴世藩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他平日裡沒事的時候就經常在家中練習著玩耍,實在太過容易了。

  只見他左手揣在腰間布兜裡——這布兜是他用來放球特意縫上去的,右手捏桿,以右腳為重心支撐,左腳向右腳邊交叉過去,足尖輕輕點地以求平衡——這站姿簡直不要太過瀟灑,顯得極其輕鬆寫意。

  一聲令下,嚴世藩單手持桿打出道弧線,修行球騰空而起,遠遠飛過七八十丈,準確落入第一洞中,毫不拖泥帶水。

  若是平時打球,自可踏著草坪,欣賞著美景緩步邁過去,但此刻是複選,有一炷香的時間限制,第二位修士已經踩上了發球點,他必須給後面的修士騰地方。所以嚴世藩腳下發力,大步流星趕過去,從洞中掏出修行球,來到第二個發球點,然後繼續揮杆……

  一炷香尚有一半,嚴世藩便完成了十八洞的複選任務,裁判亮出通過的紅牌子,標誌著他通過了海選,將參加於十月初一舉辦的小組賽正賽。

  在家僕們的恭賀聲中,嚴世藩接過濕巾擦了擦手,喝了碗新換的茯苓湯,然後返回去觀摩其餘選手的複選過程。或許是因為他展現出來的超高水準給後面的選手帶來了巨大壓力,之後的第二位就差點出了漏子,到了第三、第四、第五的時候,連著三個沒有通過,直接被判出局。

  嚴世藩大概算了算,過複選的比例大概在三比一左右,也就是三個人進一個,對這樣的海選設置,他很是贊同,在無人幹擾的情況下,連球洞都無法一擊而入,做不到桿桿老鷹,到兩人對戰的時候怎麼打?這樣的低層次選手,他可沒工夫上場陪練。

  第十五號修士打完第一洞,老鷹!嚴世藩點了點頭,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位水準不錯,堪稱勁敵。嚴世藩正打算跟過去再看他打第二桿,第十六號修士上場了,卻是他覺得有些耳熟的名字——張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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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勁敵

  嚴世藩停了下來,想看看張騰明的表現。

  一看之下,頓覺眼前一亮,張騰明是位行家啊,與剛才第十五號修士幾乎不分軒輊!

  唔,又是一位勁敵!

  不由自主跟著張騰明向下一洞而去,就見他連續快速擊桿,每一桿都不差分毫,身姿之瀟灑,竟然和自己也有一拼?旁邊幾個年輕修士跟在他身旁,不停為他叫好,他則微笑著回應,可謂風度翩翩。

  嚴世藩仔細觀察張騰明的每一桿動作,發現了很多值得學習的小技巧,不知不覺間自感收穫很大。等張騰明打到最後一桿,超遠距離的第十八洞時,修行球再次飛上天空,以嚴世藩的眼光,必是老鷹無疑!

  正在這時,後方一道白光閃現,正正擊中張騰明打出去的修行球,兩個修行球碰在一起,各自墜地。

  嚴世藩向來路看去,卻是緊跟在張騰明後面的第十七號修士幹的好事,也不知怎麼的,將自家的修行球打飛了,正張口結舌原地發呆。

  張騰明也呆住了,轉過身來望向身後的修士,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忽聽場邊的裁判舉起綠牌,大聲宣佈:“十六號、十七號,出局!”

  這一下可了不得,場上頓時一片大亂,張騰明頓時撲向十七號修士,瞬間便爆發了一場小小的鬥法,雙方的親友的都加入進來,當場打得不可開交。

  上三宮有不少金丹法師都在現場巡視,在他們的強力壓制下,才堪堪將兩邊分開,這兩邊又撲向了裁判,要求重新複選。場面十分混亂。

  嚴世藩搖了搖頭,為張騰明感到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對手,竟然被這種意外事件裁汰,只能說是倒霉透頂。不過他也想看看,究竟裁判會不會更改裁定,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希望裁判能夠給張騰明一個機會,這樣的選手不出現在正賽上,實在是有些可惜。

  張騰明氣得嘴唇哆嗦,拽著十七號修士的衣襟死也不撒手,向裁判道:“我是被他打出去的,你們不能判我出局,要判也應該判他!”

  那裁判道:“規則如此,你不要鬧!”

  潘錦娘在旁幫腔:“你們的規則是一個人一個人打球,不是擂台賽,張公子是意外被人將球擊飛的,這不符合規則,你們必須重判!”

  裁判冷笑:“真到了擂台正賽,被人家一擊而中,也一樣是輸,何苦來哉?”

  潘錦娘大怒:“海選又不是正賽,真到了正賽上,自然有正賽的打法!你們不講規矩!”

  裁判道:“沒有進洞就要裁汰,這就是規矩!”

  司馬致富氣勢洶洶:“你這裁判是怎麼當的,真是狗眼看人低!知道我們是誰麼?這位是龍虎山張公子,我乃茅山司馬……”

  裁判也是個硬骨頭,他本就是黎大隱的弟子之一,師祖是天師陳善道,哪裡吃司馬致富這一套,翻了個白眼:“老子管你是誰?再於此地喧嘩,統統趕出去,三年內不得參賽!”

  司馬致富氣道:“信不信我揍你……”

  正爭執中,黎大隱師弟彭雲翼趕了過來,他是裁判長,開口其中詢問究竟,聽了情況之後,一時間難以決斷。

  安妙道:“這位道友若是拿不定主意,我們一起去見做得了主的人,好不好?這件事本就是意外,既然是意外,就不在原先所定的規則之內,在這裡爭論是否符合規則毫無意義。我們去請能做主的一起商量,看看他們怎麼說。”

  彭雲翼見這位妙齡坤道容顏秀美,說話和和氣氣,不吵不鬧,心下頓生好感,於是點頭:“那就去找我師兄。”

  一群人跟著彭雲翼向場外而去,繞至一處池塘邊,就見十多個道士、書生、工匠圍在三個人周圍,一邊恭恭敬敬聽著吩咐,一邊用筆在手上的白板上記錄。

  其中一人正在指著周圍侃侃而談:“做事情要想周到,儘量站在對方的角度來思考問題,設若一名參賽修士,打完球之後,在下一輪的等待間隙,他會有什麼選擇?”

  某書生回道:“會去看旁人比賽。”

  那人打了個響指:“正確,這是其中一個選項。還有呢?”

  某道士舉手發言:“會找個地方運氣調理。”

  那人讚道:“很好,又是一個選項。還有嗎?”

  某工匠遲疑著道:“吃飯、喝水?”

  “不錯,同樣是一個選擇。那麼我們規劃這個選手區的時候,就要把他可能的各種需要,都羅列出來,儘量實現功能的細分和完善……時間比較緊,你們大家要爭分多秒!”

  眾人齊聲應“是”。

  遠遠見了,張騰明、潘錦娘、司馬致富、安妙等人的腳步不由自主停了下來,原來說話的這人正是大家都熟悉的趙致然。

  他怎麼會在這裡?

  彭雲翼和裁判趕過去向黎大隱稟告了事件的經過,黎大隱和裴中澤都望了過來,彭雲翼向張騰明等人招手:“十六號、十七號,過來一下。”

  於是眾人只得來到面前。

  張騰明向黎大隱道:“黎院使,是我啊,你要幫我做主!”

  後邊那十七號修士立馬高叫:“好啊,原來你們認識,若是裁定不公,信不信我立刻向《君山筆記》爆料!”

  黎大隱沒好氣的咳了一嗓子,轉頭向裴中澤和趙然道:“這個十六號是龍虎山張騰明,以前見過,嗯……”

  裴中澤點了點頭,他雖然沒見過張騰明,卻聽九姑娘提起過,知道此君是九姑娘的兄長。至於其餘幾位,卻是曾見過的。

  趙然就更熟了,完全不用黎大隱介紹,不過他和這幾位談不上什麼交情,故此只是微笑點頭。

  大家不認識的,只有這個十七號。

  其實這件事情不難處理,彭雲翼和黎大隱的弟子之所以委決不下,是因為他們說了不算,之前又被黎大隱反覆交待過嚴格按照規矩來,所以只能把官司打到黎大隱面前。

  黎大隱是希望張騰明能夠參賽的,龍虎山弟子上場,噱頭不小,必然能吸引很多關注,對修行球彩票的發賣也有好處。

  本來指顧間就能解決的事情,偏生張騰明攪和了一句,讓他沒法開這個口,只得轉頭問裴中澤和趙然:“二位以為如何?”

  張騰明、潘錦娘、司馬致富和安妙等人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忐忑不安的等待著趙然的裁定。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8
第六十一章 補錄的機會(為515活動打賞加更)

  裴中澤雖然一直在打理慶雲館的庶務,但修行球大賽的組織工作對他來說是件新事物,現在正努力學習中,不敢輕易回答,尤其賽制賽規方面的東西,幾乎兩眼一摸黑,所以嚴重依賴趙然的經驗,扭頭就問趙然:“致然的意見是什麼?”

  趙然笑了笑,目光在這些人臉上打轉,望向張騰明時,張騰明忍不住眼簾低垂,躲閃開去;望向潘錦娘時,潘錦娘面無表情,強忍著躲開的衝動,和趙然對視,卻目光發散,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她眼前什麼都沒看見,只是一片茫然;望向司馬致富時,司馬致富凶狠的回瞪了過來,大有一言不合要你好看之意;再看向安妙,安妙咬著嘴唇,眼中滿是希冀。

  十七號修士也不知是何時見過趙然,一語道破趙然的來歷:“趙方丈,在下對方丈在松藩的所作所為仰慕已久,知道方丈最是公道,無論方丈作何裁定,小道都凜遵而行。”

  趙然嘆了口氣,這是聰明人啊,很明顯,是他在擊球時的失誤造成了張騰明複選時出了漏子,甭管是否裁定張騰明出局,其實都與他無關,按規矩都要裁汰的,但他偏偏能抓住一絲難得的機會,就好似他也吃了大虧一般,需要等待裁定,完全是順桿子爬上來。

  不過趙然喜歡聰明人,他願意給對方一個機會,於是道:“按照規矩,沒有進洞就是沒有進洞,說再多都沒有用,難不成到了正賽的時候,還不允許對手擊球防守?沒有這個道理!所以我們裁判的裁定是沒有問題的……”

  黎大隱的弟子立刻昂起頭來,不屑的看了一眼張騰明等人,輕輕哼了一聲。

  張騰明眼中頓時失神,潘錦娘心裡也立刻生起巨大的失落感……

  “但是,考慮到海選和正賽畢竟有所不同,本著鼓勵道友們參賽的原則,可以考慮將十六號和十七號作為備選……他們在複選時打到第幾洞?”趙然轉頭問裁判。

  裁判回答:“十六號是最後一洞,十七號是倒數第二洞。”

  趙然點了點頭:“這個水平可以進入備選範圍了。如果正賽選手達不到數目,我建議,可以從沒有完成海選的修士中補選,補選順序以完成洞數多少來排定。黎副印、裴師兄,二位以為如何?”

  黎大隱當即點頭,這一方案既維護了規則,維護了他那位身為裁判的弟子的判罰,同時也暗合他想讓龍虎山弟子出現在賽場上的心意,當真是“深得我心”。

  什麼?你擔心張騰明依舊補選不進去?拜託,正賽需要補足多少選手,難道不是由我們組委會決定嗎?

  裴中澤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立刻就同意了。

  於是張騰明和十七號選手在名單上被作了標識,等待補選。

  張騰明從大悲到大喜,又從大喜到忐忑不安,一番滋味當真難說;潘錦娘也頓時長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的同時,莫名間又感到些許難以道明的羞辱,拉著安妙轉身就走,安妙回過頭道了聲:“多謝趙師兄。”

  司馬致富沖趙然冷笑一聲,頗有些算你識相的意思,拍了拍張騰明的肩膀:“我們走。”

  十七號則上前向趙然躬身致謝:“多謝趙方丈了,給在下一個機會,否則大老遠從衢州趕來,差點白跑一趟。”

  趙然笑問:“你是衢州修士?”

  十七號道:“在下是衢州莫家的莫不平,莫家小門小戶,怕是方丈沒聽說過……”

  趙然道:“靈山下的莫家?莫二先生和你……”

  莫不平驚喜道:“原來方丈識得家父?”

  趙然搖頭:“久仰大名,未曾當面領教。”

  就算如此,也足夠莫不平興奮不已了,暗道原來大名鼎鼎的樓觀趙方丈居然知道靈山有我莫家,回頭可要跟父親稟告稟告。於是道:“方丈前年和大師兄來衢州試劍,顧氏山莊和游龍館這兩戰,在下都在現場看了的,對樓觀著實仰慕得緊。”

  趙然微笑道:“那就預祝你能夠進入正賽,到時候可要好好打,拿出真本事來。”

  莫不平連忙謝過趙然的祝願,有這句話,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補選不成問題了。

  處理完這樁,趙然眼前白光一閃,收到張飛符,卻是二師兄余致川發來的:“師弟,把你詳細地址再告知一下,雨陽那頭靈鹿要去京城,在師弟那裡暫歇一些時日。”

  趙然很奇怪,雨陽仙人要幹什麼?怎麼跑京城來找自己了?什麼意思?不過一頭靈鹿總比黃山君、白山君、申姜子、黑白道人之類的虎鶴豹熊要好一些,沒那麼太扎眼,以自己現在和黎大隱的關係,在雞鳴觀景陽樓中養頭鹿不知道是否可行,或者實在不行的話,放在莫愁湖畔的許真人別鄴中更沒問題,於是回覆:“讓他到京城西南莫愁湖畔的抱月山莊落腳吧。師兄,出什麼事了?”

  余致川飛符道:“別提了,這廝和盤絲鬧翻了,那隻蜘蛛也不知怎麼就攀上了月影,把雨陽甩了。雨陽覺得沒面子,在松藩呆不下去,吵著要去找你,說是要履行本職。通臂神猿被他三天兩頭吵得受不了,跑來和我說,我一想,你身邊似乎也少個使喚人,既然雨陽想去,就讓他去吧。”

  趙然忍不住啼笑皆非,按說靈狼月影的品味不低啊,怎麼就看上那隻母蜘蛛了呢?

  對此,余致川解釋:“月影那脾性師弟難道不知?盤絲這兩年修為日深,身子越發圓潤了,月影說,他本也沒想要收下盤絲,但實在擋不住盤絲圓鼓鼓的肥臀,哈哈哈,加上盤絲又主動勾搭他,於是入了轂。哈哈哈哈……”

  趙然頓時哭笑不得。

  不過這種事情在靈妖中實在太過稀鬆平常,沒什麼可指摘的,或許連雨陽自己都不會覺得有多難受,之所以出川來找自己,或許更多是因為面子上有點兒過不去吧。

  算一下日子,以雨陽的腳力,趕到京城怎麼也是月底的事了,這倒不用著急,如今最重要的,依然是把修行球大賽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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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龍潭衛(為515活動打賞加更二)

  辦賽歸辦賽,趙然和裴中澤畢竟還是講法堂的進修方丈,該上的課還是要上的。陸元元不愧齋醮世家的嫡傳,同樣的科儀,趙然要花一柱香準備,人家隨手間便完成了,施法效力也要高得多,趙然需要擺六張符的,人家三張搞定,趙然請出來的神靈分身虛影虛得不得了的,人家請出來就有如實形一樣,差距相當明顯。

  因此,在陸元元的課上,趙然還真是學到了很多技巧,理論方面也有了新的收穫。

  趙然也忘不了老朋友,其間趁旬休之際,專程跑了一趟京城東面的龍潭衛。龍潭衛指揮使張略和他相交甚厚,作為帶兵武將,未經允許是不能擅離職守的,所以他回不了京城,就只能趙然去拜訪他了。

  龍潭衛在棲霞山以東,有兵員五千六百人,扼守江道,衛護京城東大門,號稱龍蟠之背。張略如今就在這麼個緊要的位置上。

  因大軍駐守於此,這裡緊鄰江邊的一段形成了熱鬧的龍潭鋪,不少船隻旅人都選擇在這裡歇腳。

  這是趙然提前聯繫好的一次拜訪,他是一府方丈,張略是一衛指揮,沒有正經公務的情況下去軍營見面,影響不太好,所以兩人就以私交老友的身份,在龍潭鋪的一處大宅子中相見。

  趙然信步走在河邊,這段河流是大江的一條分水道,這段五六十丈的河畔,都被大宅子包了進來,景色美不勝收。

  “忠道兄這宅院不錯,住起來真是舒爽啊,半生拚搏,也到了享福的時候了。”

  “這是前任指揮使辦下來的宅子,他去職還鄉,便以低價盤給我,我一想,反正也不貴,便乾脆將老母親接了過來,以盡贍養之道。”

  “哦?伯母也在?必須拜望!還請忠道兄引見。”

  “不敢不敢。”

  張略是京中幫閒混混出身,由此可知張家家境好不到哪裡去,張母以為人縫洗幫廚等等粗活謀生,將張略拉扯長大。雖說隨著張略的步步高陞也算享了十幾年的富貴,但本色卻沒忘了,見趙然的時候依舊拿著針線籃子,邊幹活邊和趙然閒聊。

  給趙然的感覺,張母就好似街坊鄰里的某位老太太,得吧得吧碎嘴如刀,卻透著股子說不出的親切。

  和趙然拉著家常,問著京裡的情況、四川的情況,抱怨著自己在偏僻的龍潭小地方的孤單,數落著各種不便。數落完了又開始誇讚著各種好處。趙然一直耐著性子傾聽、陪聊,時不時附和一番。他今天來龍潭本就是訪友,沒什麼事可做,陪友不如陪友之父母,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張略卻有些被嘮叨怕了,不大工夫,屁股便如坐在釘板上一般難受。

  張母嘆了口氣:“唉,我兒就是嫌我囉嗦,可我這不是見了趙道長嗎?趙道長不愧是修行中人,能聽得進我老太婆的嘮叨……也罷,我兒去看一下酒菜準備如何了,不用在這裡熬著了。”

  張略行同大赦,向趙然告聲罪下去了,張母等他走後,向前湊了湊,道:“我兒走了,老婆子我正好跟道長念叨念叨。趙道長,趙仙師,你可救救我們老張家吧!”

  趙然頓時怔住了:“老夫人何出此言?”

  張母道:“吾兒太擰,一旦定下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旁的很多事情都聽我的,唯這親事一道不聽我的,跟他說了好些家,他就是不松口,我以無嗣不孝怪責他,他卻去納了兩房妾室回來,孩子倒是生了一個,可就是不娶正妻,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趙然不由笑了,老太太好為驚人之語,果然都是通病,自己還當張略遭了什麼大難,原來不過是不娶妻,既然也生了兒子,那就並非無後,談什麼‘救救’張家?

  “您老別多慮,或許忠道兄沒遇到合適的人家而已,他如今身居高位,想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的確不甚容易。這樣,您老別急,貧道回京後仔細看看,想辦法給忠道兄解決終身大事。”

  張母道:“道長,光給他說媒怕是沒有用,我兒中了邪一般,死活不娶。我想請道長想想辦法,施個法術,嚇唬嚇唬我兒,讓他莫要一根筋跑到黑,趕緊給我娶個媳婦回來,道長你看好不好?”

  趙然啼笑皆非,不好當面拒絕,順著她的心意哄道:“您老放心,我來想辦法。”

  “好好嚇唬嚇唬他!用厲害的法術!”

  “得嘞,嚇唬他!讓他知道厲害!”

  拜見完張母,酒席已經備好,張略將三個心腹都叫來作陪,一個一個給趙然介紹。這三人都是當年在京中跟著張略走街串巷打架鬥狠的混混,義氣為先,隨張略同往西南邊地投軍,大小數十、上百戰,如今個個都混出了模樣。

  一個姓牛的指揮僉事,掌中軍,另外兩個也是實職正千戶,一個姓王、一個姓鍾,都在下面帶兵。正是以這三人為骨幹,張略將龍潭衛牢牢掌握在手上。

  張略感嘆道:“當年隨張某投軍者二十六人,如今只剩四位弟兄,每次想起來,都忍不住以淚沾巾。幾位兄弟,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多次的趙道長,如今身居天鶴宮方丈高位,還是宗聖館的道門行走……”

  趙然糾正:“貧道已不做道門行走多年,松藩的道門行走,如今是貧道師侄。”

  張略點頭:“總之趙方丈不僅道法高強,而且有俠義之風,張某能有今日,諸位兄弟能夠衣錦還鄉,全賴趙方丈的照拂。還有寧老弟,他在紅原能升指揮僉事、出任守禦,也是趙方丈一手操持的,這是我等兄弟的大恩人,今日無以為報,只有酒水一杯,我等共敬方丈,願方丈修行日進,長生不老!”

  幾人轟然應喏,舉杯相邀,趙然哈哈笑道:“忠道兄官做得高了,格局也高了,說話的水平也不得了,這話貧道愛聽,今日就與諸位同醉!”

  這幾人都是廝殺漢,直腸子,當即與趙然喝到一處,酒到杯乾,好不熱鬧。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8
第六十三章 張略的親事

  趙然抽了個空向張略私下道:“老伯母讓我用法術嚇唬你,逼你趕緊娶妻,我可是應了的,上有命不敢違啊,說說吧,你是乖乖伏案授首,還是由我動用道法?”

  張略苦笑,搖了搖頭,長嘆一聲:“我何嘗不知母親心意,奈何過不了自己這關啊。”

  “哦?說來聽聽。先講清楚,貧道可不是多管閒事,這是奉了上命的,呵呵。”

  旁邊牛僉事聽見,湊過頭來:“趙方丈,你可別白費氣力,張大哥一根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們弟兄也不知勸過多少回了,壓根兒沒用。”

  “為何不娶?”

  牛僉事道:“剛好方丈在這裡,大哥不好意思說,我來說……”

  張略瞪他一眼:“別胡說!”

  牛僉事道:“大哥放心,我不胡說,咱好好說。其實吧,當年我等跟隨張大哥投軍,引子是位楊家女郎……”

  張略伸手要去捂他嘴,卻被牛僉事嘻嘻哈哈閃過去,旁邊鐘、王兩位千戶也過來幫牛僉事的忙,張略只得無奈的任他們說嘴。

  牛僉事道:“嘉靖三年的時候,宮中遴選秀女,我們那個壞了心的坊甲把楊家給報上去了,結果金芳那丫頭就入了宮……”

  鐘千戶湊上來道:“我五年前回兵部,特意去坊裡走了一圈,碰見那坊甲,居然還活著,老而不死謂之賊,忍不住上去扇了他一大耳括子,若非怕出人命,早就狠狠打他一頓了。”

  王千戶不屑道:“死了才好,要換我,摸黑直接宰了!”

  “那你怎麼不去?”

  “那不是他後來死了嗎?沒熬過去……”

  牛僉事繼續道:“在邊地打了十多年仗,沒想到張大哥還是對金芳唸唸不忘,可我們去楊家打聽,楊家早就遷到不知哪裡去了,詢問街坊,都沒有金芳的消息。按理說這麼多年,無論怎樣都應該有點准信的,張大哥託人向宮裡打聽,竟然沒人聽說過,也不知是改了名還是怎麼……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趙方丈你說怎麼辦?”

  鐘千戶呸了一通:“什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別咒金芳嫂子啊!”

  聽到這裡,趙然算是明白了,重新端詳了一番張略,暗道以前竟沒看出來,張略居然還是個痴情種子?其實在趙然的想頭裡,恐怕這個什麼楊家女郎怕是早就死了,什麼宮女太監之類,在皇宮中命如草芥,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也許就會被拉出去埋了,二十年沒消息,這還能落下什麼好?

  或者說張略他們其實也已經料到了楊家女郎的結局,只是不願意面對現實而已,對此他又能說什麼?只能盼著張略有一天能夠醒悟,自己走出這個坑吧。

  酒席之間,隨意談起周圍的風景和趣事,張略建議趙然在這裡多住兩天,明日有空帶他去棲霞山轉轉,如今正是秋天,棲霞紅葉還是相當可觀的。另外,作為龍潭衛指揮使,張略還有個任務,保護棲霞山後山不為閒人打擾,龍潭衛在後山外圍駐有一個五百人的營頭,擔負此責。

  因為棲霞後山的鳳翔峰上,有座三茅館,乃是合道大天師邵元節的修行之地,三茅館同時也是應天府的道館,享受應天府的供奉。

  實際上三茅館原先與邵元節沒什麼關係,此地屬於茅山的一處分支,在邵元節入虛前就漸漸脫離了龍虎山,與當時的三茅天師袁太初為莫逆之交,受邀加入三茅館,並於三茅館入虛。

  袁太初過世後,遺命邵元節為三茅館大長老,由此,三茅館便由邵元節執掌,百年之後,已成邵元節門下安身立命之所。

  別人想去棲霞後山而不可得,但張略卻不存在這個問題,想帶誰就帶誰,想什麼時候帶就什麼時候帶。

  趙然原本有些意動,金陵山水之勝者,莫如棲霞,能去看一看當然不錯,但一聽是邵元節的地盤,頓時就沒了興致。他自見過許真人後,至今還常常琢磨,對這位大修士非要走什麼變革之路而感到不爽,哪裡有閒情逸致去他的地盤上遊覽?

  見趙然不想去,張略又提及龍潭衛南邊不遠處,過西田芽州,有座青龍山,說是風光也不錯,還有傳聞這裡住著狐妖,開玩笑問趙然有沒有興趣去尋訪狐妖蹤跡。

  趙然問了問,得知所謂青龍山不過是綿延起伏的一座座小丘,最高處也就是三四十丈,更是沒了興致:“叫什麼青龍山?叫青龍丘算了。”

  張略笑道:“也是,咱們都是從西南那等壯麗的大山回來的,幾十丈的小山丘確實沒什麼看頭,不過於江南之地,幾十丈便也算難得了,如那棲霞山,其實最高處的鳳翔峰也就百丈而已。”

  至於張略所提的狐妖,趙然同樣沒有興趣。若是在松藩也就罷了,吩咐現在主掌大君山洞天的通臂神猿兩句,讓他把狐妖什麼的收編就是,但在南直隸,還是低調為妙。

  和張略見過之後,趙然沒有多耽擱,第二天大早便趕回了雞鳴觀。

  上午陸元元的齋醮課上,現場佈置了一座法壇,趙然等八人被點名上去協助施法,眾人合力,再次將一位河神的分身虛影請下凡界,然後又恭送回去,那分身虛影莫名其妙間,眾方丈們都大有收穫。

  趙然心下好笑,暗道這河神的分身虛影也不知有沒有思考能力,被道士們耍來耍去的,也不知是否會發怒。

  一天的功課結束後,莫愁湖畔的抱月山莊來人稟告,他提前知會過的靈鹿雨陽到了,現在正在莊中暫歇。於是趙然又趕到抱月山莊。

  望著風塵僕僕的靈鹿雨陽,趙然無奈道:“瞧你們這都什麼破事兒?都修行了幾百年……貧道聽清仙子說過,至少三百歲以上吧?活了那麼多年了,怎麼跟純情少艾一樣,還離家出走了?像話嗎?”

  雨陽委屈道:“這件事實在是太讓小修我沒面子了,好好在一起雙修不行嗎?你要說月影那廝煉器比我強,那我也認了,可他有我強嗎?不服比一比,他那麼小,明顯不行嘛!作為一名妖修,不專注於修煉,不努力提高修為,非要玩什麼風花雪月,非要搞什麼精神追求,還罵小妖我粗鄙,粗我承認,可鄙在哪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0:38
第六十四章 小組賽(為落葉聽風啊四盟加更)

  趙然想了想,問靈鹿:“這麼說盤絲開設專欄了?要不要貧道為你做主?”

  “道長打算怎麼做主?”

  “看一看月影和盤絲之間有沒有存在以合約換專欄的潛在交易。”

  雨陽搖了搖頭:“多謝道長好意,還是算了。小妖雖然被甩了,但不得不說句公道話,盤絲的文章還是很好的,讀者很多,每月都會有大量讀者來信由編輯部轉交給她,聽說早就夠資格開專欄了。這回也是月影告知她開專欄在前,她湊上去以身相許在後……總之合則聚不合則散,這是我們妖修的規矩,若是由道長出面處罰,那小妖我也沒臉做妖,以後無臉見於同道。”

  趙然聽著一陣好笑,安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京城好好修煉吧,散散心,振作起來,不要想太多,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爭取早一些從陰影裡走出來,以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

  雨陽點頭道:“多謝道長鼓勵,小修認為,精神的愉悅不過一時之樂,年頭久了就知道了,修為的提高才是永久的追求!她遲早會後悔的!”

  “你能這麼想,貧道深感欣慰,雨陽你將來必然會有一番作為,成就赫赫妖名,到時候不定有多少女妖上趕著來找你。”

  “小妖我對此也一直很有信心!對了,道長何時給小妖分派事務?小修可是期待已久了……還有剛才道長說天涯什麼草,草在何處?味道如何?壯陽麼?”

  趙然翻了個白眼:“你還壯?已經很壯了!天涯……算了,我就是打個比方,你不用放在心上。至於分派事務,目前還沒有,你耐心等著吧。總之呢,你在這裡需多加謹慎,此處為大明腹心之地,不比咱們川省偏僻多山,到處是人煙繁華,切莫惹出亂子來,否則被道門修士出手鎮壓了,我救你都怕來不及。”

  “道長放心,小妖我會留神的,來時路過幾處山林,也曾見到不少鹿羊穿行其間,我自去尋那幫孩兒們玩耍,不會給道長添麻煩的。”

  安頓了雨陽,吩咐管家給他脖子上吊了塊木牌,表明是抱月山莊許真人家豢養,具體聯繫人則寫了自己,如此一來就擋住了絕大部分的麻煩,趙然就可放心回城了。

  ……

  持續了五天的修行大賽海選終於有了結果,因為是頭一次舉辦大賽,大法師級修士參加人數不是很理想,海選出來只有二十八位,金丹法師級別的修士要多上不少,達到四十六位,報名最多的是黃冠修士,有一百八十多人入圍。

  按照賽制,各級別將進入第二階段正賽的小組賽,抽籤分組,每組三到四人,第一名直接晉級八強。大法師級別設置一輪,直接晉級七人,剩下的一個八強戰位由各組中成績最好的第二名補入;法師級別的修士打兩輪,黃冠級別則打三輪。

  從第二階段開始,就進入了兩兩對抗的正賽模式,開始體現出修行球的魅力之所在,觀眾們大量湧入球場,三天的比賽中幾乎一票難求。整個京城乃至南直隸,關於大賽的氛圍開始進一步升溫。

  朝天宮這處位於玄武湖東北的球場觀者人數最多,這裡舉辦的是黃冠級別修士的小組賽,春風和觀元對大賽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不以為意慢慢轉變,逐漸關注了起來,當然,他們關注更多的,其實是前來觀賽的各家女修、富貴人家女眷,目不暇接的指點著、打趣著,好不愜意。

  在主看台上看了一會兒,觀雲努了努嘴,春風轉過頭去看時,卻是黎大隱、裴中澤和趙然步入貴賓席。貴賓席上坐著的是京中大有來頭的權貴,包括裕王和景王這兩個皇子,也包括朝天宮幾位大供奉,如龔可佩、藍道行、藍田玉等,俱為煉師境以上。

  黎大隱和幾位朝天宮大供奉點頭致意,趙然和裴中澤卻與他們行同陌路,相互間權當看不見了。

  王守愚也在主看台上,但沒資格上貴賓席,他回頭看了看春風和觀雲,三人從鼻孔中同時發出一聲冷哼。他們找趙然的麻煩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每次都鎩羽而歸,總結經驗,姓趙的始終躲在一幫高手的羽翼之下,也不知何時才有機會下手,當真鼠輩爾!

  此刻也同樣如此,唯一的區別是,翼護他的竟換成了黎院使!

  三人眼神你來我往熱切交流一番,期盼著能夠琢磨個好點子出來,好生教訓一次這個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趙致然,可還是沒能想出什麼辦法來。黎大隱向他們發話了,誰也不許動趙致然,否則就是和他黎大隱做對,這該如何是好?

  趙然知道這幾位就在身後不遠處坐著,卻壓根兒沒有絲毫擔憂,悠哉悠哉關注著場上的比賽,不時和黎大隱、裴中澤交談兩句。

  嚴世藩已經戰勝了本組另外兩名修士,現在這是最後一個,而在這場比賽中,他已經拿到了二十六桿完賽十二洞的成績(小組賽只打十二洞),對手這是第四洞,卻打到了十七桿,只要這一桿攔截成功,他就將以全勝戰績晉級八強。

  對手揮杆,修行球向著空中飛出,軌跡偏離很大,對手拋下球杆,雙手掐訣,意圖將修行球拉回來,卻有些勉強。

  嚴世藩頓時笑了,這是自己前三桿給對手造成的巨大心理壓迫所致,以至出桿嚴重失誤!

  稍微頓了頓,嚴世藩沒有擊球攔截,而是將球杆抖手塞入皮袋——他已經用不著出桿了。等他瀟灑的轉身出場,向兩邊看台微微躬身行禮之時,對手的修行球終於掉落下來,直接砸進遠處池塘中,濺起一朵無奈的水花。

  嚴世藩輕鬆晉級,張騰明卻很是磕磕碰碰,他也算倒霉,第一輪小組賽就遇到強勁對手,得了個第二,好在總桿數較少,在各小組第二中排在前三,這才被補選入第二輪。

  他第二輪比賽遇到了嚴世藩,與嚴世藩這一戰打得驚心動魄,以兩桿之差輸給嚴世藩,再次輪為第二,好在另一個小組被爆出球杆作弊,第一名被取消成績,成績最好的幾個小組第二名打了個附加賽,他才十分驚險的拿到了晉級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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