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44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1:09
第一百八十四章 臨時客串

  東方敬是四月底出關的,這次他終於元神生嬰,進入了修行四大階段中的煉神返虛,獲授煉師籙職,可以稱得上道門高修了。如今在玉皇閣中,他和東方禮並駕齊驅,成為新一代的佼佼者,由此也奠定了東方家在玉皇閣下一代中將繼續執掌牛耳的地位。

  其實,東方敬作為川省年輕一輩修士中的領軍人物,破境出關的消息曾在月中《龍虎山》有過報導,但趙然因為秀庵一案,這幾期的期刊都沒什麼興致看,故此直到今日方才知曉。

  他連忙去儲物扳指中尋找禮物,卻被東方敬制止了:“你我之間的交情,不在這個上面,上回入大法師境,你已經送過了,你入大法師我卻沒再送……”

  趙然糾正:“我入黃冠時,敬師兄送過的。”

  東方敬笑了笑道:“總之送來送去沒意思。”

  好吧,趙然承認,關係太熟了之後,送東西的確沒意思,於是道:“上回我和衛朝宗談論時就提到敬師兄,敬師兄這一破境,修行界大名鼎鼎的五行修士是真要解散了。”

  東方敬笑了笑道:“這次出來,待我父公推升座後,便打算出去走走,惜乎致然俗事纏身,否則你我兄弟可以結伴雲遊。”

  趙然問:“敬師兄不喜在家裡修煉?”

  東方敬笑了笑,沒有分說,只是道:“有幾年沒四下走動了,天地廣闊,不多看看、多轉轉,總覺得對不起這大好河山。”

  趙然很羨慕東方敬這樣的生活方式,一言不合就雲遊,他自己是萬萬做不到的。問了問東方敬的雲遊方向和規劃,東方敬卻沒有,他回答趙然,有了方向和規劃,還算雲遊麼?那就無趣了。

  離煉虛公推大儀只剩一天的時候,大批真人、天師絡繹不絕來到廬山。鎮門靈官等一眾靈妖已經不敢堵在門口查驗了,乖乖的縮回樹林中,偷眼打量著這批道門高修。

  反倒是趙然擔負起了鎮門靈官的職責,在山門口迎接著來賓。其實他一開始也沒想過這麼做,最早的時候是東方天師把他傳了過去,說是有個廣西的方天師到了,跟隨方天師的一幫弟子住到了洞天外下觀的雲水堂,聯繫起來很不方便,想起來趙然曾經說過的上觀雲水堂,因此詢問他,上觀裡的雲水堂是否能住。

  趙然聽說廣西的方天師帶了六個弟子,當下點頭:“雲水堂地方大得很,完全沒問題。”於是,趙然便接了東方天師派的這項任務,去下觀的雲水堂把方天師的六個弟子請到了洞天中。

  大家一起動手,不多時便打掃出一個乾淨的院落,方天師的弟子們高高興興的住了下來。過了沒多少時候,方天師過來看望弟子,覺得住這裡比跟東方天師擠在一起更舒服,乾脆搬了過來。

  方天師剛剛安頓好,就找到趙然,希望趙然再整治一個院落出來,他們廣西的另一位丁天師馬上要到了。趙然很無語,看這副架勢,方天師這是儼然把趙大法師當成了雲水堂的知客了。

  趙然決定忍了,知客就知客吧,於是將鎮門靈官等一幫傢伙招來,好歹聚集了些力量,重新收拾院落,打了幾張符籙,清掃出兩個院子。

  然後,方天師又讓趙然去山門外將剛剛抵達的丁天師請到了雲水堂。丁天師帶來的門人比方天師還要多,直接將趙然整理出來的兩個院子佔滿。

  趙然琢磨著白白幹活不是事兒,於是攛掇鎮門靈官向方天師和丁天師的弟子收費,並開出了一個合理的價格:每個院子每天的住宿費二十兩——吃飯自理。

  丁天師的弟子很爽快的掏了銀子,然後找到趙然,請他安排一下,說是廣東的龍真人就要到了,請趙然準備一個院子出來。同時,他還提前把龍真人師徒的的房錢給掏了。

  龍真人是曾經到大君山洞天打過球、參加過老師和師娘雙修大典的熟人,趙然乾脆將法符交給蘇川藥,讓她打掃,自己來到山門外親自迎接。

  這一接,趙然就停不下來了。當年在武當山張大真人的飛昇大典上,他就在許多煉虛高道跟前混了個臉熟,今日在山門口一站,很多煉虛高道都以為他又得了接待貴客的差事,毫不客氣的跟著他來到雲水堂,搬進了蘇川藥剛剛整理出來的院子。

  人手實在不夠,東方敬就加入一起幫忙,把個東方敬忙得夠嗆,乾脆將玉皇閣一同前來的十多人全部招過來幫忙。

  到了下午時分,東方天師親自趕了過來,一邊誇讚趙然能幹,一邊開始挨個院子拜訪。這個夜晚,雲水堂中當真是好一番歡快熱鬧的景象,東方天師也紅光滿面,他的熱情接待和幽默談吐,一時間令許多和他不熟的同道大為心折。

  趙然剛剛喘了口氣,想要歇一歇腳,玉皇閣的一個金丹跑了過來:“趙總管,又來一位煉虛,敬師叔說是你的熟人,讓你趕緊出面。”

  “趙總管”的稱呼,不記得是今日哪位煉虛叫出來的,但卻成了雲水堂中此刻對趙然的固定稱謂。趙然一開始還連連謙遜,不敢當此稱呼,到了後來發現沒用,便索性由他去了。

  跟著這金丹去了一處新打掃出來的院子,見了裡面的人,趙然心中頓時一喜,連忙上前拜見:“赤松子前輩、龍姑婆婆,你們二位也到了。”

  赤松子嘿嘿笑著:“致然,聽說你是總觀雲水堂的總管,所以讓他們把你叫過來見見。”

  趙然尷尬道:“哪有什麼總管,晚輩不過是幫忙而已。”

  龍姑婆婆慈祥的看著趙然,取出一籃綠瑩瑩的果子:“好孩子,看看這是什麼?”

  趙然驚喜道:“聖景榔梅!”這是武當山特產的靈果,龍姑婆婆親自調製後,不僅靈力充足,而且味道極好,又酸又甜,是趙然在武當山上時最愛的零嘴。

  趙然大笑著,從龍姑婆婆手中把籃子搶過來,拈起一顆往嘴裡進去,閉著眼睛品咂了一番,酸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可之後的回味甘甜,卻讓人大呼過癮。

  “過癮!過癮啊!婆婆好手藝!”

  龍姑婆婆眉開眼笑,指著籃子裡的聖景榔梅道:“慢慢吃,別猴急猴急的,都是你的。”

  赤松子向龍姑婆婆瞪眼:“路上跟你要,你還說沒了,怎麼又有了?”

  龍姑婆婆不屑道:“你的當然沒有了,這是致然的。”

  赤松子不忿,向趙然懷裡的籃子伸過手去,想抓兩顆,趙然連忙裝進儲物扳指,向赤松子道:“都是我的!”

  龍姑婆婆大笑:“收好了,就不給這個死鬼!”

  玩笑一陣,趙然問:“前輩和婆婆怎麼也來了?這種公推大會,咱們武當不是很少參加的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1:10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寶經閣的新主人

  聽趙然問起來由,龍姑婆婆解釋:“原本也不想來的,但總觀好像要對不到場的宗門有所處罰......還有,青衣那丫頭受了玉皇閣的請託,飛符給你孫師兄帶話,你孫師兄便讓我家糟老頭子出面,代武當過來投兩票。”

  趙然笑了:“難得您二老能出來轉轉,認識認識各宗各派的同道也是好事......”

  赤松子忽然拍了拍後腦勺,在身上胡亂一陣踅摸,然後懊惱道:“糟了,孫師兄的手書好像忘了......”

  龍姑婆婆一邊罵著“糊塗蛋”,一邊把赤松子的儲物法器搶過來,往桌子上一倒,在裡面扒拉了個遍,果然沒有孫碧雲投票的手書。

  赤松子苦著臉攤手:“這可如何是好。”

  趙然提醒:“或可飛符孫真人,請他飛符送過來。”

  赤松子猛然醒悟,拍了拍腦門:“還好致然提醒。”

  龍姑婆婆將飛符發了出去,過不多時,孫碧雲的回覆就到了,趙然瞄了一眼,上面果然寫著“玉皇閣東方天師”。

  一出插曲鬧完,龍姑婆婆向趙然道:“致然已經有兩三年沒回武當了,什麼時候回去啊?大傢伙都想著致然呢。”

  趙然點了點頭:“過上幾個月就去,到時候給您二老帶些應天的小吃嘗嘗鮮。”

  趙然在赤松子和龍姑婆婆這裡待到深夜才告辭而去,沒有再去拜會別的煉虛,如今雲水堂中聚集了三十多個煉虛,他也懶得去挨個噓寒問暖了,不如跟赤松子和龍姑婆婆在一起放鬆放鬆的感覺更好。

  第二天便是煉虛修士公推大儀,趕到廬山投票的煉虛高道共有六十多位,剩下的要麼閉關、要麼就是實在過不來。

  這樣的到場比例,也創了道門歷次煉虛公推到場修士人數的新高,背後的原因,則是張元吉發狠,明示將對無故不積極參加總觀大議事的宗門予以信力額度上的處罰。

  趙然沒資格去真師堂旁聽,去了也只能如其他宗門弟子一般,在外面的池塘邊遛彎,和認識不認識的道友們說著有心沒心的閒話,故此便在雲水堂中等候消息。

  煉虛公推大會開得十分順利,作為雲意大天師提名的寶經閣坐堂真師唯一候選者,東方天師獲得了五十一張選票,成功進入真師堂,坐上了道門最高議事機構的位置。

  公推升座大會結束後,雲水堂中住宿的煉虛高道們陸續下山,兩天之內,雲水堂再復冷冷清清,門可羅雀,一如從前。

  蘇川藥將一個個院子重新整理乾淨,回到趙然身邊,神情怔怔。

  趙然問:“怎麼了?”

  蘇川藥想了想,道:“這兩天總有些不真實。”

  “什麼不真實?”

  “繁華喧囂,一如過眼雲煙......”

  蘇川藥剛說了兩句,忽然就停了下來,歪著頭努力思索,也不知在想什麼。

  趙然沒有打擾她,只是暗道了聲可惜。蘇川藥此時的神情他太熟悉了,正是有所感悟的表徵。之所以替蘇川藥可惜,是因為修行中的感悟講究的是偶拾,倏忽而來、杳然而去,若是蘇川藥羽士境圓滿,此刻便可以閉關破境了。

  白白浪費了一次大好的機緣!

  蘇川藥自家卻不知,過了片刻,醒過神來,又取了個竹筐:“老師,我去把各家遺忘的東西收一下,還有不少好東西呢,回頭再還給他們。”

  趙然等蘇川藥去了之後,自己也出門了,向寶經閣而去,恭賀新任坐堂天師東方明。

  過去三十年,玉虛殿的主人都是陳善道,而今卻換了人。

  離公推大儀已經過去了三天,東方天師也接待完了需要接待的同道,此刻正在大殿中察看著那一件件收藏在總觀中的法寶。

  之前曾經接待趙然的執事道人,正畢恭畢敬的逐一向東方天師解說著每一件法寶的來龍去脈和功效奇用。

  見了趙然,東方天師揮了揮手,示意執事道人退下,他要和趙然說話。

  “致然,這兩天太忙,瑣事太多,沒有來得及和你詳談,不要見怪。”

  趙然躬身:“東方師伯如願以償,我老師從洪澤飛符給我,恭賀天師成功坐堂。”

  東方天師笑道:“好說好說,都是一家人。如今我也有些能力幫助川省同道了,今後致然遇到什麼麻煩,儘管跟我說。”

  趙然道:“正有求於師伯。”

  “致然請說。”

  “想說的還是顧可學的事。師伯公推坐堂後的這兩天,我向禮師兄詢問何時能把顧可學師徒交給我,由我來管束,但禮師兄答覆說,其中有些難處。東極閣邱長老不太願意放顧可學師徒出外監管勞作,又說是此事他定不了,必須報給坐堂趙真人。我昨日去拜見趙真人,他說顧可學師徒是周真人一力要求重處的罪犯,想要保他出外監管勞作,必須周真人同意才行。其後我又去問了東極閣另一位坐堂的李鈞陽天師,他說此案一向由趙真人主辦,他也不好插手。”

  東方天師點了點頭:“顧可學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原本確實答應過,等顧可學轉為人證後按照你的意見處置。但陳善道提出請辭後,武天師和趙真人都認為應該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不宜再起波折,所以對周真人的要求沒有太過於拒絕。武天師說,就算如此,當日周真人也很不快。所以歸根結底,這件事情的關鍵還在周真人那裡。”

  趙然點頭道:“我明白了,那,我去拜會一下周真人?”

  東方天師一笑,道:“你自己去怎麼行?走,我和你一起去!”

  趙然暗自鬆了口氣。

  上了九州閣,周真人面無表情的請東方天師落座,問:“東方,你今日怎麼有暇上九州閣?”

  東方天師道:“接任新職,如履薄冰,倍感職責重大,貧道經驗欠缺、資歷淺薄,不敢任意妄為,特來向真人請教。”

  這樣的態度,可以說放得很低了,周真人本來對他的公推並不感冒,而且相當直率的當場投了反對票,卻未曾想到東方天師居然能低下頭來,以如此姿態“請教”自己,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心裡那股鬱悶便散去了不少,臉色明顯有所改善。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1:10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目標值

  周真人道:“天師客氣了,天師主掌一省二十年,也談不上經驗欠缺。若有,也不過是對真師堂不熟悉而已。既然已經入主寶經閣,便分屬同道,有什麼需要詢問的,我必然不會藏私。”

  東方天師便當場詢問了幾個問題,趙然在旁邊聽著這些問題,忍不住翻了白眼。東方天師掌控一省二十年,這些問題怎麼會不懂?

  但周真人卻漸漸被東方天師帶入了節奏,因為這些問題大多聚焦在信力值上,是周真人熟悉且很感興趣的話題。

  趙然就在旁邊陪著聽了小半個時辰,一直等到東方天師將話題慢慢拉到了顧可學的身上。

  周真人反應過來,向東方天師道:“天師是不是想和我談顧可學?這個人沒什麼可談的,惡貫滿盈,不殺他已經是法外開恩了,照我的想法,師徒五人都得正法才對。”

  又向趙然道:“致然你也別搬著長輩過來說情,我不是針對東方天師,誰來都沒用,我不同意。”

  趙然嘆了口氣,道:“周真人,當日真師堂議事的時候,那些文書您都看過的吧?各地秀庵的秘密地點您也都知道了吧?盛端明是被誰指認出來的?能夠提供如此詳實的證據,將整個秀庵連根拔起,沒有顧可學的配合,怎麼可能做到?”

  周真人哼了一聲:“那是他應該做的!”

  趙然道:“就算是他應該做的,但這麼做了,是不是也有,嗯,重大立功表現?”

  周真人道:“沒殺他們師徒,就已經是對他們的補償了。”

  趙然道:“孤雲夾道我去看了,說實話,在那裡關上一輩子,對於修士來說,生不如死啊,談何補償?我也知道,他們的罪責之重,怎麼懲處都不為過,但我還是想說明一點,請周真人認真考慮。”

  東方天師呵呵笑了笑,在一旁點頭:“原本我也猶豫呢,聽了致然的想法,這才過來見你,無論最後怎麼決定,都先聽聽吧,畢竟致然是當事人嘛。”

  周真人很不想聽,如果只有趙然在,她可以立即把趙然轟走,但東方天師之前給足了她面子,此刻就不好翻臉了,只是哼了一聲。

  趙然趕忙道:“當日三清閣和東極閣是一起同意輕判顧可學師徒,給他一條自新之路的,正因為如此,才換來了顧可學的全力配合。如今出爾反爾,這是對兩閣信譽的重大打擊。”

  周真人不屑道:“那關我什麼事?他們兩閣自己胡亂做出來的承諾,信譽受損不是應當的嗎?”

  趙然語重心長道:“周真人,可是在天下修士眼中,兩閣又代表誰?代表的還是總觀、還是道門啊。他們不會說三清閣、東極閣如何如何不守信諾,他們只會說總觀不講誠信,會說道門不講誠信。這是對總觀、對道門最大的損害!一個不守承諾的總觀,一個不講誠信的道門,在天下修士、天下百姓心中,會是什麼形象?今後我道門下達政令還會有公信力麼?一旦道門公信力喪失,我們還怎麼拿到信力?”

  周真人心裡動了一下,但嘴上還是很硬氣的:“總之,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就這麼放了顧可學師徒,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那麼多秀女,怎麼對得起那麼多秀女和她們的家眷在天之靈?”

  趙然忙道:“當然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這麼放過他們,我趙致然第一個不答應!我的意思是,咱們是不是得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周真人盯著趙然沉默了半天,趙然鼓起勇氣和她對視了半天,也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天師在旁邊輕輕咳了一嗓子,打破了這份沉默。

  周真人忽然開口:“行吧,就照你們的意思,監管勞作,把人發往應天修橋。但我有個條件,既然你用信力來說話,我也就和你好好談談信力。我聽說你向陳善道承諾,今年達到兩千萬,這樣好不好,如果今年應天府的信力達到兩千五百萬,我就同意放人,如果達不到,趙致然,這師徒五人你可得乖乖給我送回孤雲夾道中去!這個條件,你敢不敢應承?”

  趙然呆了呆,問:“今日是多少?”

  周真人道:“五百六十萬。”

  趙然飛快的在心中計算了一遍,現在差不多是五月底了,想要完成最終兩千五百萬的目標,就意味著剩下七個月,應天府的信力值必須完成兩千萬。

  好在應天人口三百萬,龐大的人口基數給趙然完成目標帶來了可能性。

  京城中的路面和排水道改建快要完工了,同比四月、五月的增長量,這一塊每月能帶來四十多萬圭左右,七個月就是三百萬。

  應天府八個縣的文明城市創建活動,再過一個多月就要收工評比了,同樣能帶來大概三百萬。

  修行球大賽的持續進行,也能在剩下七個月帶來大概四百萬。

  大橋啟動的話,就算沒有成型,但估計今年應該能夠先拿到五百萬。

  這就是一千五百萬了,加上目前的五百六十萬,離周真人的條件還差將近五百萬,應該怎麼搞呢?他當場就盤算了幾個計畫。

  夏天搞一個防暑清涼慰問,年底再搞一次年節困難慰問,規模大一點,八個縣齊上,這兩次突擊增加個一百萬或許是可以達成的。

  辛苦一點,玄壇宮和八個縣院每月多搞一次有顯聖的齋醮,這估計又能加五十萬到八十萬。

  在正式大規模建橋之前,看看能不能擠出時間來,帶著靈妖把龍安府的田間水渠整修整修?這應天府的灌溉系統一直維護得很好,這項工程很簡單,但在老百姓的心中卻很能得些實惠,以趙然對人口的估算,同比松藩,他估計又能拿下五十萬。

  再然後......要不要搞個應天商貨交易會呢?這種又熱鬧又實惠又能彰顯太平景象的大會,是很好的增長點,本來趙然是打算升任文昌觀方丈以後再拿出來的,現在嘛,乾脆提前放出來算了。單這一項,趙然估摸著增量一百萬乃至一百五十萬應該沒問題。

  如此一來,距兩千萬的窟窿也就一兩百萬了。

  盤算完畢,趙然應聲道:“成交!額......小道答應真人,嘉靖二十九年,應天府信力完成兩千萬!”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1:10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旗子(為蓋大先生盟主加更)

  從九州閣下來,東方天師有些擔心:“致然,據我所知,應天府信力去年還不到九百萬吧?”

  “不錯,準確的說,是八百三十萬。”

  “這個數字確實太低了,陳善道、司馬雲清他們搞得很難看。不過就算增長容易,可你要一下子翻到兩千五百萬,會不會太難了一些?”

  趙然苦笑道:“應天府人口三百萬,差不多是川省的三分之一,如果比照川省的話,總量應該在三千萬以上才算正常。這個數字我覺得是可以的,但需要時間,讓我今年剛做上方丈就衝到兩千五百萬,的確難。不過我想了一些招法,看看能不能先上去再說,只是這些招法並非長久之計,都是一錘子買賣,用完就沒了。真正想要可持續增長,還得看明年。”

  東方天師點頭道:“能應付過今年,就已經是不世之才了,我就靜候致然佳音了。”

  東方天師陪著趙然來到三清閣,東方禮出來迎候:“老師也來了?”

  東方天師道:“剛才我陪致然去了一趟九州閣,拿到周真人的條子了,武天師在麼?”

  “武天師不在。”

  東方天師道:“這樣吧,你跟致然去東極閣,讓他們放人。我回寶經閣了,有什麼事情再來找我。”

  東方禮帶著趙然趕赴東極閣,路上問道:“致然是怎麼說動周真人的?武天師前幾天去了一趟九州閣,跟他說這是答應過顧可學師徒讓他們反水的條件,但沒有用,被周真人撅回來了。她還說會始終盯著顧可學師徒,誰敢放人,她就跟誰急。我老師聽說後,就沒有再去,怎麼今日去了反而就成了?”

  趙然道:“還能怎樣?東方師伯出面鎮住場子,我上前苦苦哀求,無非就是這樣了。還有就是答應周真人,應天府的信力今年達到兩千五百萬。”

  東方禮吃了一驚,道:“這你也敢答應?”

  趙然苦笑道:“先答應了再說吧,盡人事、聽天命。”

  到了東極閣門口,東方禮想了想,讓趙然留步,道:“我去找邱長老,致然就別去了。”

  趙然也知道,因為顧可學的事情,東極閣邱長老對自己有點意見,或者說,邱長老對自己的意見,其實是來源於自己對顧可學一事的態度。

  但他自覺也沒必要腆著臉去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到了他現在這個位置,不能再向從前一樣八面玲瓏、左右逢緣了,該挺直腰板就得挺起來,挺不起來的桿子永遠掛不了旗子。

  掛不上旗子的桿子,永遠都是桿子,沒人會拿正眼看你。

  於是便在外面等候,由著東方禮進去辦事。你們不是說因為周真人反對,所以不能把顧可學放出來監管勞教麼?現在周真人同意的條子擺出來了,不相信你們還敢出什麼幺蛾子。

  周真人要殺顧可學的時候你們攔著,說是要從寬,周真人現在決定從寬處置了,你們還攔著?那就是明擺著欺負周真人了。到時候不用我找你們,自有周真人找你們。

  果然,沒過多久,東方禮就拿到了東極閣的文書:鑑於顧可學師徒在秀庵一案中的重大立功表現,現予以減刑處置,由監押終身轉判監管勞教,期限為二十年,暫發應天府玄壇宮聽令。

  趙然接過來,又向東方禮道:“禮師兄,我現在還是君山衛使麼?”

  東方禮愣了愣,旋即笑了:“致然隨我回趟三清閣。”

  三清閣外等候片刻,東方禮出來,遞給趙然一份文書,趙然看著這份迥異的文書,感受到了其上流轉的一絲靈氣,問了句:“這是什麼?簽名效忠?有用嗎?”

  東方禮點頭:“三清閣的特殊人才,一小半都是這麼來的。這是心誓文書,專門發給閣中吸納的特殊人員,說是文書,其實是法符,六階法符!煉製心誓文書,用的是信力,一份文書八萬圭左右。”

  這等於是給一名黃冠修士授籙的信力值了,令趙然很是驚異,不由仔細端詳起來。文書的用紙、用墨都是上等靈材,紙底各種符文結構極其繁複玄妙,展開之後,撲面而來一股濃濃的生死之意。

  於是聽了東方禮的用法解述,鄭重收好,心意稍平——動用這種高階法符,至少表明,東方禮似乎正在做著某種補償。

  和東方禮來到孤雲夾道,看守夾道的當值修士驗過文書,幫著趙然開具了手續,道:“兩位稍待。”然後進入夾道,打開鐵柵欄:“顧可學,出來!”

  顧可學疑惑著跟在當值修士身後,走出夾道,來到石亭,一眼看見了趙然!

  望著眼前的顧可學,趙然問:“這段日子過得如何?還適應麼?”

  顧可學苦笑:“不適應又能如何?此生已然無望,只能這麼熬了。”

  趙然將三清閣的文書遞過去:“仔細看看。”

  顧可學接過來一看,頓時傻眼了,不由自主哆嗦起來:“這……這是……”

  趙然道:“收你師徒進貧道的君山衛,這是貧道爭取來的一個機會,你們願意麼?”

  顧可學激動得身子也開始顫抖起來:“趙方丈,這是真的?”

  趙然點頭:“自然是真,這是心誓文書。”指給他道:“如果加入君山衛,你從此改名古克薛,今後世上再無顧可學。這處空白,你簽字畫押,報入三清閣備案後,你們就是三清閣的人了。但貧道要先說明,入了三清閣君山衛,你們頭上頂著的是道門總觀的帽子,必須一心一意為道門做事,絕不可濫用私權、不可陽奉陰違、不可殘害生民、不得欺壓良善。”

  顧可學花白的鬍子微微顫抖,接過趙然遞來的文書、筆墨,遲疑問:“衛使,我用古克薛之名還是顧可學?”既然叫了衛使,又問了這個問題,表明他是真心折服了。

  趙然微笑:“名字而已,不看這個,心誓文書直指本心,真名假名皆無所謂,只看心誠與否。心意不誠,妄圖矇混過關是不可能的,騙得了自己,能騙老天?簽押是否有效,當場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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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誓

  顧可學點了點頭,提筆落款,在空白處填上“古克薛”三個字。又要在名字上摁手印,卻摁不上任何印跡。

  趙然也是第一次見識這種珍貴的高階法符,見顧可學摁不上指印,也是暗感驚異,提示道:“先起誓,按我剛才告訴你的話起心誓。”

  於是顧可學起心誓,誓言完畢,再摁指印,這一回摁上去了。隨著指印的顯現,一道金光漫過文書,飄上天空,轉眼不見。

  顧可學——今日起成了古克薛,望著天上逐漸消逝的金光,臉露敬畏之色。

  東方禮問:“古克薛,你不想知道違背心誓的後果嗎?”

  古克薛回道:“不問了,老朽——屬下既然誠心起誓,就不會違背,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

  趙然讚道:“很好,這才是真正的心誓,自己約束比老天約束更有效。”

  古克薛道:“屬下那幾個徒兒,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相信他們也會誠心起誓的。”

  趙然搖頭:“他們沒這機會。”

  古克薛大驚:“這是為何?我那幾個徒兒都是可用的,懇求衛使開恩,屬下……”

  東方禮在旁笑道:“心誓文書太珍貴,沒那麼多,他們只能由你約束了,約束不好,我找你。”

  隨後,古克薛的四個弟子也被帶到了石亭,趙然將東極閣的判書留給當值修士,簽名之後把人帶了出來,向東方禮告辭後,領著他們回到雲水堂。

  路上,古克薛將原委向弟子們一說,這幾個弟子頓時涕淚橫流,路上又哭又笑,令走在前面的趙然唏噓不已。

  進了雲水堂,古克薛帶著四名弟子向趙然大禮跪拜,齊道:“多謝衛使相救之恩,我等願肝腦塗地,以報衛使大德!”

  趙然暗暗嘆了口氣,他現在最愁的,是怎麼和自己的首徒大弟子蘇川藥解釋。但發愁沒半天,事情就被蘇川藥給解決了。

  蘇川藥主動找到古克薛師徒,道:“我不能責怪你們當年把我買入秀庵,畢竟你們是付過錢的,一方願買,一方願賣,沒什麼好說的。但我入宮之後的遭遇,我一家人的遭遇,如果不是因為你們,也不會到這個田地,我不怪你們的話,又該怪誰?如今秀庵也關停了,盛端明那個惡人也死了,你們又入了我老師門下做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們面對。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從今天起,我會盯著你們。老師做的都是大事、利國利民的好事,你們跟著我老師努力做事,用你們的努力來贖還過去的罪責,否則我第一個不和你們善罷甘休!”

  古老頭怔怔不語,默默無言。

  蘇川藥道:“知道愧疚,就說明你們還有得救,言盡於此,好好深思吧。”

  蘇川藥離去後,古老頭師徒五人面面相覷,古大問:“老師,你當年在哪裡買的她?花了多少銀子?”

  古克薛冥思苦想:“我哪裡記得……”

  因為有了蘇川藥的主動示威,雙方下了廬山後雖然依舊不說話,但好歹不是那麼尷尬,也能同路了。快進南直隸的時候,趙然問古老頭:“除了朱先見、藍道行、段朝用他們三個,上三宮還有誰和你們熟悉?朱隆禧嗎?”

  古老頭道:“還有盛端明,他應該被處死了吧?”

  “是的。”

  “再然後,就是顯靈宮的七星修士、靈濟宮林非白,其他就不熟悉了。衛使放心,我師徒喬裝一番,很難被認出來的。”

  於是在半路一座鎮子上停了下來,用半天時間,古老頭師徒重新變回了以前那副模樣,老商賈、旱菸袋大伯、貨擔小販、幫閒壯漢,這都沒變,唯一變的是老四,他不再裝扮成乞丐了,因為應天府文明城市創建活動不允許,於是扮作一個書生。

  別看只是裝扮變了,模樣沒變多少,但師徒五人修習的道術善於隱匿氣息,道術運轉時,走在路上很難被人注意到,趙然明明看見他們就在身邊,卻總是感覺印象模糊,稍不留神就很容易把他們忘了。

  趙然對此非常滿意。

  六月初一,趙然終於回到了京城,他把蘇川藥安置在了抱月山莊,讓駱致清妥為照顧,給蘇川藥的任務也很簡單——每天必須修行功德觀想法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隨她自己之意。

  在抱月山莊,趙然問起老師一行,駱致清說是在洪澤湖做客。又問起衛三娘和武甲丁巳,駱致清表示,他們早就離開了。衛三娘回了北直隸白雲閣,說是要苦修一年後再來找駱致清比劃,武甲和丁巳也去了揚州,說是有新的案子在等他們。

  趙然打趣駱致清,問他為什麼留不住人,駱致清道:“她過不了第十九劍這一關,我也無法。”

  而隨著京城道路和排水溝的改建工程陸續完工,大君山施工隊的一眾靈妖們陷入了無所事事的狀態,包括靈鹿雨陽,整天在抱月山莊中閒吃浪蕩,如果不是趙然下過死令,這幫傢伙早就竄出去“滋擾地方”了。

  就算如此,也把抱月山莊禍害得不輕。山莊中的家僕都躲了出去,不敢繼續在莊子裡待著了。大君山的靈妖們和鴨小七、狐小九等洪澤系靈妖完全不同,什麼靈猿、三眼馬王、老虎、豹子、食鐵獸、野豬、巨蟒之流,整天在莊園裡瘋竄,誰見了會不害怕?

  面相不那麼凶惡的青田居士、雅濕道人、黃角大仙、種驢君家族、五色大師等等,奉行的又是邊地文化,與江南文化有明顯衝突,哪怕山莊中的僕役都來自鶴林閣,在俗世中人裡頭算得上是見多識廣,卻也經不住這樣的“惡客”,只能全體別居出來,將抱月山莊拱手相讓。

  通臂神猿還很委屈,見了趙然後當先告狀,說是此間主人待客不周,搞得趙然相當無奈。

  五色大師“咯咯”叫著撲到趙然身上,鳥喙四處亂啄:“小道士……趙行走……趙方丈,很久沒吃好吃的了,快快快,本師都要饞死了!”

  於是趙然只得在莫愁湖畔搞了一次燒烤盛宴,滿足一幫子靈妖們的口腹之慾。
Babcorn 發表於 2019-6-17 01:10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動態(為李化禹的粉絲盟主加更)

  為了這頓大宴,趙然足足採購了近百兩銀子的食材,這才堪堪做到讓眾妖們大快朵頤。

  望著湖畔十多位靈妖、兩三百妖獸的龐大隊伍,趙然暗道還好這些傢伙都是入了修行的,十天半月不用吃一頓飯,否則自己還真是要被吃窮了。

  又看見年初只帶了十多名妻妾前來應天府報導的種驢君,此刻身邊再次形成了四、五十的規模,趙然不禁一陣無語,將他召到身邊:“驢兄啊驢兄,你真是走到哪都管不住自己啊,能不能收斂著些?”

  種驢君“昂”了一嗓子:“她們都是自願的!”

  趙然頓時呆住了,手上烤著的兩大把大腰子頓時滑落下來,還沒落到地上,就被一旁的靈鹿雨陽眼疾嘴快,盡數探頭叼走。

  “哎呀種驢兄,你終於能說話了!”

  “去年我就能說話了好不好?”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老道士走了以後,你就越來越不關心我了。”

  “哎呀呀,貧道有罪啊!哎,我說你們幾個,種驢君能說話了,你們也不告訴貧道一聲?”

  眾靈妖一起翻了個白眼,三眼馬王爺白眼翻得最厲害,都快翻到頭頂上去了:“靈妖不會說話,那算什麼靈妖?多大點事,有那麼驚奇麼?”

  黃山君跳出來虎吼一聲:“姓三的!這麼跟趙道長說話,是烤肉沒吃夠,想吃打麼?”

  申姜子也在一旁搖頭晃腦:“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

  馬王爺怒道:“說了多少回,本王姓馬,不姓三!再要說錯,讓你們知道馬王爺為什麼有三隻眼!”

  趙然沒搭理他們,攬著種驢君海聊了起來,他們兩個相處十七年,今日終於可以對話,當真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盛宴結束後,趙然將這塊殘羹剩骨的爛攤子扔給蘇川藥,開始考慮起置業的問題。

  那麼多靈妖、妖獸聚在人家家裡,時間久了,總歸不是辦法。再說了,馬上雨陽就要娶洪澤叟的兩個乾女兒,有個自家的莊園,這也是應有之義。

  正琢磨著,通臂神猿湊過來道:“趙道長,這幾天總有人找你,還留了書信。”

  趙然看了通臂遞來的帖子,卻是裕王請他過府,繼續傳授養生功法。

  趙然想了想,決定去一趟。

  數月不至裕王府,再來時,參加養生功法修習者少了許多,只剩了九人,趙然估摸著,或許與上月放開皇帝修行的詔令有關係。

  趙然仍舊按照過去的方式,讓裕王等人繼續操練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練習結束,趙然去往王府書房,和裕王、馮保,張居正三人組喝茶。

  裕王忽然下了座席,向趙然深施一躬:“還請方丈救我!”

  趙然愣了愣,然後翻了個白眼,心說你怕是有些倒霉,遇到了貧道,若是旁人,還真有可能被你這套故作驚人之語的作派給搞迷糊了。

  袍袖一揮,裕王如同被一團棉花撞到,不由自主後退兩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還在發呆呢,馮保看出了趙然的不悅,心中暗道我的王爺啊,早就跟你提醒過,趙道長是軟硬不吃的主,甭管你什麼態度,人家不受要挾,人家只講道理,您怎麼又自作聰明搞這種把戲呢?

  於是馮保連忙轉圜:“方丈,不知您是否知曉,陛下有旨意了,著內閣票擬建儲一事。夏閣老上奏立裕王,被陛下留中,嚴閣老復奏景王,陛下硃批了。”

  天子立儲一事,趙然本來不太關心的,說白了,對他這個在道門中廝混的人來說,實在關係不大,唯一有所牽連的,無非是牽扯到的夏言一派中,有他的朋友,比如甘書同,比如夏吉,比如張略等等。

  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日才起了看情況助裕王一臂之力的打算,而且還沒明說,屬於典型的政治投機。

  可是現在情況出現了重大變故,道門要兩條腿走路,陳善道為了保住天子和上三宮,連無數人垂涎無比的坐堂真師都辭了,這時候再和天子明面上對著干,肯定不符合陳善道的心意,成功的機會很是渺茫。

  這是大勢所趨,趙然也無可奈何,沉默片刻,問:“何時下詔?”

  張居正接話道:“夏閣老請辭了,被陛下駁回......”

  雖說是駁回,但卻表明夏閣老的倒台已經進入了議事程序。

  “......如今詔書已經下達六科給事中,我聽說沒有封還的......”

  如果這樣的話,就意味著儲君很可能是景王了,這也與總觀剛廢止了天子不得修行一詔符合。

  趙然同樣沒有太好的辦法,又問:“廷推內閣大學士了沒有?甘尚書入閣了嗎?”

  張居正嘆了口氣:“楊一清入閣了。四月二十三日,真師堂裁定廢止皇帝不得修行的規矩後,天子讓內閣召集廷議,很多人轉變了立場,甘尚書名列第三位,第一位是楊一清。”

  這就是真師堂的影響力,一個裁定出來,直接影響到內閣大學士的人選,影響到儲君的人選,從這個角度,趙然忽然又有些理解了武天師、趙真人、許真人他們當日的選擇。

  甘書同已經盡力了,夏言也盡力了,一條妙計出來,搏得了赫赫聲名和巨大威望,可是這又如何呢?廷推的時候,甚至只能排到第三。

  趙然道:“殿下有何打算?”

  裕王這回學乖了,看了看馮保,不敢再耍小聰明,直接道:“方丈,您看小王還有沒有希望?”

  話問得很直接,這就符合趙然的要求了,之前的十多年裡,都是趙然有求於人,所以他要儘量琢磨別人話裡都是什麼意思,如今他漸漸有資格聆聽別人的請求,肯定不喜歡別人跟他耍心眼——我可以和你繞彎子,你自己去琢磨,但你別跟我繞彎子,我沒空琢磨你。

  趙然目光深邃,一臉高深莫測:“有沒有希望,不能只看眼下,萬事萬物都在發展變化。當你絕望之時,或許只是希望之始,當你以為必成時,也許迎來的卻又是萬念俱灰。”

  裕王、馮保、張居正三人面面相覷,被趙然一番話繞得雲山霧罩,仔細品味,似乎有戲?再一想,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9 15:58
道門法則 第一百九十章 搬家



    裕王、馮保和張居正拼了命的琢磨趙然話裡究竟什麼意思,趙然則優哉游哉品起茶來,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些想笑。

    他的意思很簡單,對此不予表態,僅此而已。

    喝了一盞茶,趙然問馮保,應天附近有沒有什麼大莊園出手的消息,這才是他真正來裕王府的目的。

    他的要求並不簡單,一個是希望大,一個是希望有水,最後一個是儘量簡單一些,這樣可以省卻不少支出靈妖們對住所可沒有什麼太過精美的要求,雕樑畫棟、精遠幽深那一套毫無意義。

    這樣的莊子通常來講只存在於皇莊之中,一般的富商不敢在天子腳下置地,當官的到了年齡又要歸鄉,不會大肆買地,所以他便過來問問。

    裕王當然有,那是他十年前置辦的土地,同樣是在莫愁湖畔,不過卻是最西頭,臨湖的寬度為五十三丈,很窄,向西的土地才寬大,約莫一千多畝。總體來說,如同一個葫蘆,葫蘆嘴和莫愁湖相接,葫蘆身子甩在外頭。

    趙然很感興趣,當即讓馮保取來圖紙。這座莊子的莊頭是馮邦寧,也就是馮保的侄子,他取來圖紙往桌上一展,趙然就決定買了。

    這座莊子不是田莊,而是裕王用來避暑的夏莊,莊子大部分都是樹林,豢養著不少野物,裕王偶爾去打一次獵。

    買下這座莊子,沒有荒廢田地的心裡負擔,也不會因為改變用途而令莊戶生計困難,接手之後就能立刻使用。

    這樣一座莊子,馮邦寧代替裕王報價三千兩,當即被趙然否決。他取出銀票,點了一萬兩給馮邦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向裕王道:「殿下這份情意貧道就愧領了,但該多少還是多少,殿下不賺貧道的銀子,貧道也不能讓殿下吃虧。」

    當事人都在,辦理手續相當快捷,片刻之間,地契就到了趙然手上,買主是宗聖館,代持者是蘇川藥,其中還包括十多戶打理莊園的莊僕,也都轉到了蘇川藥名下。

    一番操作之後,裕王被徹底搞蒙,完全不知道趙然到底想幹什麼,暈暈乎乎將趙然送出王府。快到門口的時候,趙然忽向張居正道:「叔大,你對楊一青瞭解麼?」

    這個問題太大,張居正不好回答,只得道:「瞭解一些。」

    趙然道:「新任內閣大學士,這可是個關乎天下民生的重要職司,想必天下百姓都希望能更多瞭解一些關於他的情況,所以我想讓《皇城內外》組織一些關於他的報導,包括他的履歷、工作、生活、家眷等等,讓百姓們都能對他多一些認識。」

    張居正這才明白了,略帶興奮道:「方丈稍等下官兩日,楊一青嘛,我們大家都熟得很!」

    趙然回了抱月山莊,將地契扔給蘇川藥,蘇川藥頓時嚇了一跳:「老師,好端端的怎麼給弟子買莊子?」

    「為師身份特殊,不好具名,這莊子不是給你買的,是給宗聖館買的,你代持而已。去年以來一直滋擾許真人,連他家鶴林閣的家僕都被咱們趕跑了,做到這份上,已經是惡客了,不走不行。你招呼一下通臂神猿他們,大夥兒努把力,這兩天就把家搬過去。」

    蘇川藥又問起那十多戶莊僕,趙然的回覆是,願意留下的,繼續給他們飯碗,不願意留下的,發遣散銀子。

    有事弟子服其勞,趙然不怕蘇川藥任事沒有經驗,經驗都是實踐中來的,不實踐哪兒有經驗,做錯了不怕,沒什麼大不了,做多了,自然就會了。

    趙然直接飛符許真人,言明自己在旁邊不遠處置辦了個莊子,這兩天就搬家,以後要和抱月山莊做鄰居了。許真人對此無可無不可,他也沒那份心思關心這些,而是和趙然談起了陸西星。

    陸西星閉關很久了,至今沒有消息,他的連載話本也斷更了半年。從**(大法)師境向煉師境邁進,是一步大關口,閉關半年應該屬於正常情況。但陸西星不是正常弟子,他是許真人極為看好的霍林山未來,許真人甚至認為,他雖然是鶴林閣的三代弟子,但必將後來居上,成為鶴林閣下一位最有希望晉級煉虛的弟子。

    這樣的人物,半年依舊沒有出關,著實令許真人擔心。

    趙然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略作安慰,許真人也沒指望趙然能有什麼辦法,之所以跟趙然提及,或許一來是真急了,向趙然傾訴一下,二來似乎也有一點安撫套近乎的意思,其中的意味很難捉摸。

    但效果確實很好,真師堂議事之後,一度在趙然心中存有的些許不平,由此而淡化了許多。

    趙然自家算了算,東方敬破關晉級,衛朝宗和陸西星都閉關了,所謂的煉氣化神五行修士,只剩下自家大師兄和端木瘋子。

    難道真如屠夫和沈財主當日在松藩時說的那樣,自己身上氣運很足?

    這邊忙著搬家,趙然則回了玄壇宮,花了兩天時間沒有挪窩,把這一個月積攢的事項批覆完,又研讀了最近的邸報,對方方面面的事務重新恢復了掌控。

    張居正的材料提供得很快,帶著厚厚一沓稿紙趕到了玄壇宮。趙然將負責《皇城內外》的蔣致標找來,直接讓他們對接,提出的要求只有一個,讓新任東閣大學士成為街頭巷議的焦點。

    當然,他也有所叮囑,凡是上《皇城內外》期刊的文章,都必須有證據,充足不充足沒關係,但至少要有,要經得起說道。

    趙然的想法也很簡單,他真正想挽救的是首輔夏言,打亂已經開始進行的辭相議程。

    儲君重要嗎?的確重要,但又沒以前那麼重要,皇帝既然修行了,以天子的資源,達到大煉師境是極有可能的,再活個七八十年毫無壓力,如此漫長的歲月,太子想要完成身份上的轉變,困難不是一般的大。

    甘書同重要嗎?當然重要,但甘書同的問題,歸根結底是夏言的問題。夏言穩得住,甘書同就沒問題,夏言倒台了,趙然預計,甘書同在戶部尚書一職上撐不過半年!

    因此,他的目標非常明確,如果要有所努力的話,努力的方向必然是挽救夏言。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9 16:02
道門法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怎麼搞



    到目前為止,救夏言的辦法不多,能立竿見影有效果的,也是歷代先賢們常用的辦法,就是把水攪渾。

    以眼下的形勢而言,想要把水攪渾,有兩個突破口,一個是立儲,另一個就是楊一青入閣。這兩件事中,但凡搞臭一個,都很有可能打亂夏言的辭相日程。

    其實趙然也挺想搞臭即將就位的太子隨便把太子開賭坊的醜事拿出來一公佈,就夠這位太子喝一壺的了。但他現在必須「顧全大局」,剛剛把陳天師折騰得辭了坐堂真師,現在又去帝室頭上開刀,趙然不知道陳天師會不會生氣?他拿捏不好天子威德和「太子威德」之間的關係,不知道兩者是不是一回事?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必然聯繫?

    這就是他沒答應幫裕王的原因。

    不好拿太子開刀,當然也就只能拿楊一青開刀了。

    張居正和蔣致標徹夜未眠,第二天便拿出了一組文章,趙然坐在椅子上一篇一篇過目,對面是略帶緊張的兩個人。

    揭楊一青老底的文章,一篇是說他擅自挪用支出,一篇是講他浪費軍費,還有一篇是說他大肆造謠,反對興建應天長江大橋,說是興建大橋糜耗巨萬,而不一定能夠成功,此橋有如秦之阿房,興建之日,定然會成為大明國力的重大拖累。

    趙然看完之後,詳細詢問了一番楊一青挪用支出和浪費軍費的背景,張居正做了回答。

    楊一青曾經出任過陝西巡撫,負責督理馬政。這時候的巡撫就是專司某項差遣的真巡、真撫,職權並不大。張居正揭發他擅自挪用的支出,是鎮守中官的費用。但趙然追問,這筆錢挪用到何處時,張居正的回答讓他很失望,人家楊一青把錢花在了邊鎮軍事上,用這筆錢為邊軍添置戰馬!

    而所謂浪費軍費,則是楊一青此後截留地方稅賦,用來加固和增設邊地堡壘,抵擋北元騎兵入寇。

    這兩條都是證據確鑿的「罪過」,戶部對這方面很是清楚,所以出具的證據都非常過硬。要說罪責,楊一青的確不該如此行事,簡單兩個字「違制」是跑不了的。

    但這不是趙然想要的東西,趙然想要的是搞臭楊一青,如果把這兩件事拿出來大肆宣揚,不僅不會搞臭他,反而會增加他頭上的光環,為楊一青樹立起為了大明而不惜犧牲自我,任事勇於擔當的完美形象。

    趙然嘆了口氣,張居正和他身後這幫人,包括甘書同在內,他們之所以犯這種錯誤,主要是沒有分清楚期刊和奏章的區別,將民間和朝廷的反應混淆在了一起。

    期刊是給百姓看的,奏章是給天子和內閣看的,民間往往追尋善惡,朝廷卻很注重規則。不搞清楚其中的差別,做出來的事情往往會導致輿論被動,達不到起初計畫的效果。

    這也不能怪張居正他們,在這方面,他們就如同步履蹣跚的嬰兒,需要大量的學習和實踐。

    至於蔣致標,他的問題是太過於唯上,趙然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不敢有所反對。趙然既然讓他和張居正一起寫出文章來,他就真的以張居正手上的材料為主,哪怕再是心有存疑,也不會提出異議。

    因此,這兩篇文章肯定是不能用的。至於反對興建大橋的那一篇,趙然同樣不建議拿出來發表。這樣的材料只有趙然會看著生氣,老百姓們卻不會生氣,反而有可能為反對建橋論提供觀點支撐。

    這就屬於裕王一派的小伎倆了,趙然一猜就知道他們的目的,進一步激怒自己,讓自己對楊一青生出更多的惡感。

    楊一青反對建橋的言論的確激怒了趙然,他越發討厭起這個楊一青了,誰反對修橋,他就要折騰誰,這屬於公事,不為私仇。

    趙然向他們解釋了不能用的原因,這兩位聽完之後也算服氣,然後坐在這裡繼續冥思苦想。辛苦了一宿,拿出來的東西趙方丈卻不滿意,這該如何是好?蔣致標眼睛熬得有些通紅,張居正目光則有些呆滯。

    趙然問:「叔大,楊一青私德上是否有虧?你們有沒有拿到他貪銀子的證據?」

    張居正搖了搖頭:「公平的說,楊一青在私德上風評不錯,很少有御史參劾他這上面的問題。」

    趙然追問:「他是哪裡人?他老家呢?家人有沒有侵佔民田、欺壓百姓之事?」

    張居正道:「他是廣東高州人士,楊家造福鄉梓,在當地民間素有聲望。」

    「女色方面呢?」

    「與其妻素來和睦,無妾,至今膝下無子。未聽聞養有外宅,從不去青樓勾欄之地。」

    趙然頓時就感覺很不爽了,這樣的敵人是最難對付的,你弄不死他,因為他自身幾乎無懈可擊。就好像當年在松藩白馬院時,趙然曾經想把院裡的聶都講拿下,但查了半天,人傢俬德無虧,根本沒法下手,最終只得想辦法調離。

    如今這個楊一青也是一樣,私德表現很好,而且政績上、做事上都很有亮點,可為何偏偏就站在對面那邊呢?趙然無奈的搖了搖頭。

    讓張居正和蔣致標先下去仔細考慮,想一想還有什麼破綻可以拿捏,趙然飛符詢問黎大隱:「老黎在何處?」

    黎大隱回覆:「正在香爐軒,夏季賽十二強戰都開打了,你這個總顧問也不現身,我都要忙死!」

    趙然道:「你都拿捏熟了的,沒問題,哪裡還需我來顧問?有事跟你商量,我不喜歡楊一青,想把他拿下來,你看行不行?」

    黎大隱立刻回覆:「致然稍等,你是在玄壇宮中嗎?我馬上過來。」

    在玄壇宮中等了小半個時辰,黎大隱就趕到了,於是兩人在書房中商談。

    「老黎你那麼忙,還專門跑來做甚?」

    黎大隱興致勃勃道:「這個事情很有意思啊,把一個內閣大學士搞下台,以前我只想過,但從來沒有做過。誰託付致然出手的?收了多少銀子?咱兩一起研究研究,看看怎麼搞。」

    趙然翻了個白眼:「老黎,都跟你談過那麼多回了,不忘初心啊!再說了,搞內閣大學士,那麼大的事情,放在你這裡開口就是銀子,合適麼?兩碼事嘛。」

    黎大隱搖頭:「怎麼能是兩碼事呢?朝中這幫子蠹蟲,誰上那個位置都一樣,與其如此,不如咱們從裡面掙點銀子。致然,修橋還差一百萬兩啊,不從他們頭上掙錢,咱們還能去哪兒弄?」

    趙然擺了擺手:「算了,不爭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總之你是同意搞咯?」

    黎大隱嘿嘿道:「試試嘛,以前就很想搞一搞某位內閣大學士,但總是難以下手,看看致然你有什麼好招法?」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9 16:05
道門法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幹了



    黎大隱很想知道趙然為什麼要搞楊一青:「致然,為何把目標對準楊一青?別說什麼你不喜歡他,這個人朝中風評還是很不錯的,搞他有難度。還不如搞一搞文淵閣的徐階,我手上有東西,一搞一個準!」

    趙然有些驚訝:「老黎怎麼想起來搞徐階?」

    黎大隱哈哈一笑:「其實也沒想搞他,這不是說起來了麼?正好我手上有證據,他三個兒子在松江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強買良田,瘋狂斂財,至今家中已有八萬畝田產,銀錢不可計數。」

    趙然心裡的確動了一下,如果搞徐階,引發的震撼效果比搞楊一青更強。但如今內閣的四位大學士,夏言、嚴嵩、楊一青的態度立場十分鮮明,唯有徐階至今態度微妙,是個牆頭草,而且並不反對自己的修橋計畫,甚至某種程度上還在安通款曲,搞他的話不免有少許親者痛仇者快的意思。

    怎麼搞楊一青,黎大隱不知道,他只是覺得楊一青比較難搞,而不是不想搞楊一青反對修橋,這是整個應天都知道的。

    於是,趙然向他提出一個思路。

    趙然問他:「楊一青是不是景王的人?」

    黎大隱點頭:「那當然……致然你說奇不奇怪,嚴嵩和景王搞到一起,我覺得很正常,可楊一青這樣的人也湊上去,你說他圖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趙然也同樣想不明白,換做以前還情有可原,可皇帝能修行之後,太子的意義,已經不在於京城了。不能說太子需要等待七八十年才能繼承大寶,所以就沒有了阿附的價值,太子就是太子,對朝野的震懾力始終擺在那裡,尤其對於中下級官吏來說,依舊是天,唯一不用鳥太子的,是朝中重臣,包括六部侍郎以上、九卿,直至內閣諸相。

    從這個角度來說,裕王府上剩下的「裕王黨」越來越少也就能夠理解了,不是因為裕王爭儲失敗,而是因為裕王、景王這一代的皇子,對本朝的重臣們來說,阿附的價值減了很多。

    如果要論起太子自身的權勢,其實並不在京中,而是在北直隸,立儲之後,按慣例一年之內,太子將赴北直隸坐鎮,總督三邊和遼東軍務。

    趙然也不懂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暫時可以拋開不管,誰管你為什麼?只要你站在我們的對面,成了我們施政的絆腳石,那就只能想辦法一腳把你踢開了。

    所以趙然道:「既然楊一青和景王是一夥兒的……」

    剛說到這裡,黎大隱收到了一張飛符,他向趙然道:「我家彭師弟來了消息,皇帝正式下詔了,景王為太子,以後沒有景王了。」

    趙然把典造房的人叫過來:「皇帝立儲的詔書下了,邸報收到了麼?」

    典造道:「還沒收到,立儲了?」

    趙然又把他趕了出去:「收到邸報拿進來。」

    黎大隱道:「致然接著說。」

    趙然道:「我的意思是,把通達賭坊的事情栽到楊一青頭上,你說行不行?」

    黎大隱怔了怔,繼而捧腹:「致然這招高明啊,楊一青百口難辯!」

    他們兩個手上捏著通達賭坊查封后的大量材料,在裡面隨便挑出來一些寫成故事,就能讓楊一青的名聲徹底毀了。如楊一青這種內閣重臣,但凡和開賭坊聯繫上,基本上就可以宣告他的仕途走到了盡頭。

    楊一青如果辯解說這是誣陷,那也好辦,大家就深入挖掘一下,通達賭坊到底是誰開的,你和太子兩個不是一夥的嗎?那你們自己商量,總得有一個人出來頂鍋吧?是你頂鍋還是太子頂鍋,你們自己選一個。

    有些事情,勳貴可以做,內閣重臣就不可以,景王勉強可以做,身為太子就絕對不可以!

    趙然笑了笑:「你覺得楊一青願意頂鍋嗎?」

    黎大隱道:「致然這是逼著楊一青和太子分道揚鑣啊。」

    趙然問:「如果最後把太子搞下來,陳天師會不會生氣?」

    黎大隱有些吃驚,又覺得搞太子似乎也很不錯,何況太子還在修行球彩票上撈錢,和他們兩個有過直接衝突。但趙然問的也對,如果搞了太子,自家老師會不會生氣?因此便有些猶豫,在屋中來回踱步,仔細權衡。

    過了半晌,黎大隱一拍大腿,惡狠狠道:「幹了!」

    趙然好奇:「老黎不用請陳天師示下麼?」

    黎大隱嘿嘿道:「沒必要吧。咱們搞的是楊一青,我老師不會管的,太子要是不聰明,自己往坑裡跳,那就不是咱們的事了。」

    趙然挑了大拇指:「老黎,這番道理無懈可擊!」

    說搞就搞,當時查封通達賭坊的那些東西都在,從香爐軒直接拉到玄壇宮來,由蔣致標和張居正領頭,一幫《皇城內外》的筆桿子們徹夜不眠,再次關在高功房中搞起了楊一青的黑材料。

    兩天之後,高功房中的複寫法台啟動,在黎大隱兩個師侄的操作下,複寫法台一張一張飛快的吐出《皇城內外》的六月首週期刊紙頁,由一批雜工師傅飛快的裝訂起來,一堆堆送到側門處,交給早已聚集等候於此的幾十個貧苦家的少年,立刻發往大街小巷。

    《驚天醜聞:新任東閣大學士被爆出重大污點!》這篇文章講述的是《皇城內外》編輯部收到實名舉報,說是東閣大學士楊一青涉嫌經營賭坊。文章說,按照舉報者的說法,通達賭坊為楊一青投資經營,在修行球彩票一事上斂財無數,其後被元福宮查封。文章表示,《皇城內外》將就此情況進行跟蹤報導,併力爭查證虛實,請讀者關注後續進展。

    《是斂財還是賭徒,亦或兼而有之?》這篇文章主要是對楊一青開設賭坊原因的探究,當然,文章也反覆強調,事件並沒有最終查實,但後文中的各種猜測,卻分析得頭頭是道,令人一看而「恍然大悟」。

    之後還有幾篇大篇幅的文章,包括《通達賭坊做了什麼竟被查封?》、《由通達賭坊被封說起,再談修行球彩票。》等等,對通達賭坊的背景、歷史都做了推測性的報導。

    這一期《皇城內外》一經發出,立時火遍京城。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19 16:09
道門法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楊一青


    內閣的常設之處位於文淵閣,楊一青天不亮就進了文淵閣,一天忙碌下來,批閱了大量奏摺。首輔夏言「告病乞骸骨」之後,奏摺的分配權便交到了嚴嵩手上,嚴嵩將大量重要事務送到楊一青的房中,由楊一青票擬意見,夾在奏摺上,送呈內廷。

    入閣已經近月,楊一青越來越為自己手上這支筆而著迷,簡簡單單一支筆,天下大事由此掌控,無怪乎那麼多人打破頭皮要往這裡擠,個中滋味,簡直難以描述。

    但楊一青也在不停提醒著自己,切莫沉迷於權位之中,必須本著最有利於大明、最不偏不倚的立場處置事務。票擬時需要仔細斟酌用詞,勿使一字一句產生歧義、造成偏差。

    在這些堆積如山的奏摺中,尤其最讓他關注的,莫過於北地。

    任職禮部之前,楊一青在陝西督辦馬政,馬政在陝西屬於軍事的重要組成部分,他也因此而得以接觸三邊軍鎮。為了抵擋北元騎兵的南擾,楊一青殫精竭慮,為三邊總督劉大夏的北地方略出謀劃策。幾年中,彈劾總兵鄭宏貪瀆、截留削減鎮守太監用度、為三邊將士補餉、籌資重修堡寨,令北地軍務為之大振,他本人也由此而為劉大夏竭力保奏,升右副都御史,晉禮部侍郎,乃至加尚書銜,後來居上,將本部尚書毛階、戶部尚書甘書同擠到身後,成為天下矚目的內閣輔臣。

    也正是這段始終無法忘懷的經歷,令他每日裡魂牽夢繞的都是邊地號角,心裡記掛的全是堡寨連營。嚴嵩知道他的心思,只要是北地發來的奏摺,盡數轉給他票擬,讓他短短時間便對三邊形勢重新瞭若指掌。

    忙了一天,楊一青和嚴嵩、徐階告辭,回到府上,還沒坐定,最為倚重的幕賓就找了過來,將《皇城內外》遞了過來:「東主請看。」

    楊一青看罷,頓時頭皮炸裂,拍案而起:「《皇城內外》竟敢信口開河,污衊朝廷重臣,真是豈有此理!拿我的片子,你去應天府汪宗伊......不,直接去刑部方尚書府上,問問他,此事應當如何處置!」

    那幕賓問:「東主打算讓方尚書如何處置?」

    「讓他……」楊一青為之語塞。憤怒歸憤怒,他卻尚未失了理智。《皇城內外》是道門的刊物,誰都知道,創辦者黎大隱,掌舵的是趙致然,這樣一份刊物,你讓刑部怎麼管?道門的確將庶政還給了朝廷,但也沒有說朝廷就能主動去找道門的茬。

    「莫非道門就能造謠中傷內閣輔臣嗎?這不是干政是什麼?我要去元福宮,請陳天師出來管管!」

    「東主稍待。這些文章,我已經琢磨很久了,初看時,和東主也一樣,著實憤怒。但後來仔細斟酌,人家是以通達賭坊事件起的頭,通達賭坊涉嫌以修行球勝負開盤,違了元福宮去年一而再再而三所下的規矩,論起來,玄壇宮倒也勉強能管……」

    「那要照你這麼說,《皇城內外》污我清白,我還只能乾受著?若不盡快剎住這股風潮,用不了兩天,彈章就能把我淹了,我也就只能如夏言那般告病請辭了!不行,我要去元福宮找陳天師,和黎大隱、趙致然對質,讓陳天師管!陳天師不管,我就去總觀!」

    幕賓搖頭道:「無論是找元福宮陳天師,還是乾脆鬧到總觀真師堂,這都是後話,學生以為,眼前的當務之急,是東主怎麼考慮你和太子的關係。」

    楊一青皺眉問:「這跟太子有什麼關係?」

    幕賓道:「東主,我下午的時候也在納悶呢,為何《皇城內外》會拿這麼一個和東主毫無關聯的屎盆子扣在東主頭上,他們怎麼就敢?後來找人一打聽,前不久,黎大隱和趙致然確實親自帶人查封了一家通達賭坊,這家通達賭坊就在清涼山下,正是太子為景王時私下開辦的。」

    楊一青立時醒悟:「他們不敢明著動太子,想借我之力?」

    幕賓道:「很有可能,通達賭坊是一個多月前查封的,為何當時不說,等景王被立為太子後才大張旗鼓的宣揚?」

    楊一青不說話了,來來回回踱步思考,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兩全其美之策,問幕賓有什麼破解之道,那幕賓也拿不出好辦法。對方這招確實毒,他若不抗辯,屎盆子就扣在了自己頭上,如果要自證清白,勢必會將太子扯進來,當真是進退兩難。

    「太子真是……」楊一青想罵人,堂堂天家貴胄,幹什麼不好,偏要去開設賭坊,開賭坊你偷偷開也行,非要去跟修行彩票搶銀子,你不知道這是元福宮的禁臠麼?不知道這是連道門總觀和朝廷內閣都緊盯著的金蛋麼?你居然也敢伸手?你就這麼缺銀子?

    但他卻最終沒能罵出來,他知道景王供養了一批修士,知道景王拉攏了大批五軍營、錦衣衛等京中禁軍,也知道景王正骨之後需要修煉。無論哪一項,都需要流水般的花錢。

    更何況,他去年四處奔波,想要籌措銀子為劉大夏修建深入草原的靖遠堡時,景王給過他五千兩銀子……

    幕賓試著道:「要不,東主別反對修橋了?他們願意修,就讓他們修去吧?學生以為,玄壇宮趙方丈之所以和東主為難,恐怕正是為此。學生願意出面,連夜拜見趙方丈……」

    話沒說完,就被楊一青喝止:「修橋之事,勞民傷財,乃是暴秦之政,我是絕不同意的!」

    幕賓嘆了口氣道:「如此,怕是很難了,唯有報知嚴格老和太子了,看看他們怎麼定奪。」

    別的小事也就算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幫太子擋擋小災、避避小禍也未嘗不可,但開設堵坊,便如操辦青樓,他決計不肯背上這個罵名的,若因此而遭彈劾下台,必將「留名青史」,他楊一青可不能背這個名聲,死了都不安穩!

    既然自己拿不出兩全之策,那就把難題交給嚴嵩和太子,讓他們去頭疼。他們若是不理這一出,那也就別怪自己「追求真相」了。

    想罷,當即提筆,修書兩封,一送東宮,二送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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