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道門法則 作者:八寶飯(連載中)

 
Babcorn 2019-6-12 23:35:1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3 289840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20 14:45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太子



    太子拜在了段朝用門下修道,今日正在修煉,其實他很想拜自家王伯、宗室第一的朱先見為師,但朱先見不收他,理由是:自古修行為苦事,他們之間為伯侄之親,他這個做堂伯的向來心軟,很難狠下心來調教侄兒,如此一來,反倒是害了他。
  
    不教就不教吧,太子雖是遺憾,但也沒有遺憾到要死要活的境地,段朝用同樣是大煉師,跟著他修行,也是「得遇明師」。
  
    一天的修行下來,體內又通了一處穴竅,按照段朝用的話來說,就是距形成氣海再進一步,等體內三百六十處穴竅全部貫通,形成了氣海,就真正踏入修行門檻,可授道士籙職了。
  
    正待再請教對面的段朝用幾個問題,東宮屬官送上一封書信,書信後還附帶著本新出的《皇城內外》。太子先拆開信,看完之後立刻將《皇城內外》翻開,單看前幾篇的文章題目,心裡那股火氣就已經嗖嗖往上直竄了,再掃過文章,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太子感到眼前一黑,腦中暈眩,險些沒有站穩。
  
    段朝用往他背上拍了一記,這才緩解過來。段朝用皺眉道:「早跟你說過,收功要緩,靜心長息之後方可起身。」
  
    太子將信遞過去:「老師請看,黎大隱和趙致然欺人太甚!」
  
    段朝用看罷,問:「賭坊是你開的?」
  
    太子坦承:「不錯,但那是孤為景王之時,而且也被他們查封了!之後孤就沒有再重開過,孤已經不做這個了,可他們卻窮追猛打,不僅不退賠孤被搶去的銀子,還得寸進尺,拿這件事大肆宣揚,他們眼裡還有朝廷嗎?還有孤這個太子嗎?」
  
    段朝用問:「楊一青會幫你認下這件事嗎?」
  
    太子沮喪道:「他若是願意認下這件事,就不會給孤寫信了。」又恨恨道:「楊一青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孤平日裡沒少拿銀子餵他,還答允他,去了北直隸後請陛下名,調他出任邊關,節制三邊和遼東軍務,可他倒好,連一點名聲都不願意捨棄,他也不想想,沒有孤,能有他的今日?」
  
    段朝用又問:「那殿下想怎麼做?」
  
    太子心亂如麻,道:「老師,父皇會不會將孤的太子之位廢掉?」
  
    段朝用心下好笑,卻一臉嚴肅道:「極有可能!太子經營賭坊,千古未有之奇聞,當真捅破出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太子解釋道:「可孤經營這賭坊是八年前,那時候皇兄還在,孤根本想不到會有機會入主東宮,孤以為自己也將擇日封國......」
  
    段朝用道:「可誰會在乎你是之前還是之後?他們只會盯著眼下。」
  
    太子徬徨無計,忽然發狠道:「孤和陳指揮交情莫逆,他是支持孤的,乾脆孤請他出面,把《皇城內外》封禁了!污衊大臣、搆陷東宮,如此煽風點火的期刊,就不應該存於世上!」
  
    段朝用問:「有趙致然在,你封禁得了《皇城內外》?期刊可是玄壇宮在編撰經營,他能讓你說封就封?」
  
    太子想了想,道:「那......不如殺了趙致然?再查封《皇城內外》?」
  
    段朝用低頭道:「此非人臣所能建言,當由殿下自決。我這個身為老師的,也只能說一句,無論殿下做什麼,我都會鼎力支持。」
  
    段朝用說到做到,當即給予太子大力支持,朱隆禧很快就趕到了東宮叩見太子:「段院使吩咐微臣前來拜見千歲,但有何事,便請千歲示下。」
  
    太子盯著朱隆禧問:「我能信任你麼?」
  
    朱隆禧叩首道:「微臣肝腦塗地,願為殿下效死力!」
  
    太子讚許道:「果然是板蕩識忠臣!有愛卿在,孤可高枕無憂矣!聽聞愛卿是我朱氏遠親?」
  
    朱隆禧當即道了族譜,一算下來,當為太子族叔,太子立刻該口,稱其為「叔父」,朱隆禧連道「不敢當」!
  
    一番拉攏之後,眼見朱隆禧幾乎感激涕零,太子自覺御下之術越發精進,當下滿意的將刺殺玄壇宮方丈趙致然一事交代了下去,道:「聽我老師說,三位金丹法師可力敵一位大法師,趙致然是大法師境,我東宮潛邸供奉了五位金丹、八名黃冠,如今一併交給叔父,這就是六位金丹了,以兩倍之力出手,請叔父帶他們誅除趙致然此獠!惜乎以前還請得一位高手,可惜......」
  
    朱隆禧忙道:「微臣何德何能,敢妄言帶領東宮供奉?微臣願附各位法師之驥尾,一盡綿薄之力。」
  
    太子道:「聽老師說,叔父對趙致然十分熟悉,對他的行蹤掌握得也很透徹,還望叔父不要推辭。」
  
    不管怎麼說,朱隆禧都不願意帶隊,但卻表示定盡全力,太子便不再勉強,由自家東宮一位修為深厚、金丹快要圓滿的芊尋道童為主,請朱隆禧「副之」,大隊人手這才由東宮潛邸——原景王府中出發,前去刺殺趙然。
  
    芊尋道童看模樣是個六七歲的女童,僅有三尺高,但實際已經是個三十好幾的坤道,在東海金丹境修士中算得上是比較有名氣的,擅馭海獸。被景王重金禮聘而來,很快就成了東宮供奉中的領軍人物。
  
    以她為首的一干東宮供奉都是太子這兩個月從東海招募而來的散修,對趙然並不瞭解,只聽說是要去殺一個十方叢林中的方丈,便都不放在心上。
  
    雖然太子說,這位方丈是個剛剛晉階的大法師,但芊尋道童是個狠人,常年在海外廝殺,沒把殺人之事看得太過重大。自家這邊六個金丹、八個黃冠,以東海修行界的經驗而論,足夠將其搏殺了,哪裡需要什麼「計謀策劃」?以她的想法,當即便要直趨玄壇宮。
  
    但卻被朱隆禧制止了:「且慢,不可莽撞,待人手匯齊再說。」
  
    芊尋道童很是不屑:「已經那麼多人手了,還要匯齊誰?」
  
    朱隆禧微笑不答,只是帶著她們趕到玄武湖南岸的一處院落之中歇腳。
  
    芊尋道童忍了忍,沒法脾氣,太子都說了,要多聽朱隆禧的建議,而且還稱朱隆禧為「叔父」,人家是地頭蛇,自己這邊對京城又不是很熟,那就等一等吧,看朱隆禧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20 14:49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主事者


    等到晚間,芊尋道童終於看到了匯齊過來的人手。
  
    先是陸陸續續來了十多位黃冠,芊尋道童點了點頭,朱隆禧的實力還算不差,聚齊那麼多人來,當真是天羅地網了,也算穩妥之舉。於是開始挨個過問名姓,瞭解這幫黃冠修士的修為深淺和道術特點,以便分配刺殺任務。
  
    可這幫黃冠修士見了她一副小小女童的模樣,心裡都不太瞧得起,回答她問題的時候都不是很爽快,說好聽點,就是有些心不在焉,說難聽些,就是不太鳥自己,芊尋道童吩咐了一陣,見不太指揮得動,當即臉色一沉,就要發飆!
  
    可她還沒來得及發飆,又來了兩位金丹,芊尋道童忍住怒火,先和這兩位金丹套了套近乎,互相道了名姓,心裡打起了小算盤:自己這邊五個金丹,對方連上朱隆禧是三個,這就是八位金丹了,再加上二十多位黃冠,以如此陣容,別說一個大法師了,兩個大法師也撲殺無疑。唯一的問題,就怕動手的時候,自己指揮不動朱隆禧這邊的人......
  
    她在這邊扒拉小算盤,院子中陸陸續續加入了更多的金丹,芊尋道童數到後邊,發現朱隆禧這邊已經彙集了八位金丹,於是心裡有點吃不準了,將朱隆禧拉到一旁悄聲詢問:「朱道友,咱們這陣仗,到底是要去殺誰?道友能否交個底,也好讓我心裡有個數。」
  
    朱隆禧道:「殺玄壇宮方丈趙致然啊,太子殿下不是跟你說過了麼?」
  
    「趙致然當真是大法師境?」
  
    「沒錯,大法師,年初剛受籙。」
  
    芊尋道童乾笑了兩聲:「朱道友不要開玩笑,咱們十三個金丹、二十多黃冠,就去殺一個大法師?是不是動靜太大了些?」
  
    朱隆禧搖了搖頭,芊尋道童皺眉道:「這動靜還不大?這也太大了,圍殺煉師都可以了。」
  
    朱隆禧道:「還不夠!」
  
    話音剛落,牆頭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三位修士。
  
    一個頭上戴著雕冒,單腳立於牆簷之上,雙臂伸展,擺了個大鵬展翅之式,一動不動。
  
    朱隆禧抱拳道:「見過王道友。」
  
    芊尋道童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道:「就不能正常一點麼?這姿勢,耍給誰看呢?」
  
    一旁有個不認識的金丹扯了扯她的衣袖:「別瞎說,這位是大法師王致鵬。他有條腿瘸了,不如此站立不穩。」
  
    大法師?芊尋道童不敢多言了,仔細看去,果見這王致鵬的衣袍上印著五朵標識。
  
    另一側牆頭上是個瞎子,懷抱二胡,朱隆禧衝他抱拳:「澹台道友請了,朱某恭候多時。」
  
    身後的屋頂上,月光之下,則是個懷抱長劍的劍客,朱隆禧也抱了抱拳:「柳大俠!」
  
    芊尋道童學了乖,偷眼去瞧這兩位的衣袍,發現竟然也是大法師!
  
    三位大法師今夜齊聚,這是什麼意思?芊尋道童一瞬間有些失神。最令她想不到的是,如此陣容居然沒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朱隆禧親自過去開門,恭恭敬敬的請進來兩位儒生。
  
    院中眾修士一起躬身:「見過藍大供奉!見過守愚道兄!」
  
    年歲大的儒生便是藍田玉,年輕一些的則是王守愚。芊尋道童繼續辨認標識,這回更讓她目瞪口呆了——居然是兩位煉師!
  
    藍田玉沒說話,王守愚則向牆頭招手:「致鵬老兄、澹台道友、初九老弟,下來吧。」
  
    三位大法師飄身而下,落到院中。
  
    王守愚問朱隆禧:「今夜有眉目了?」
  
    朱隆禧輕笑:「一則正好有了眉目,二則也找到一位主事者。」
  
    向外張望:「芊尋子,芊尋道童,還請過來相見。」
  
    找了半天沒找到,正疑惑間,後排一個修士奇道:「芊尋法師,你別總站在貧道身後,這樣看不見你。快去啊,朱供奉叫你呢。」
  
    擋在前面的修士連忙讓開,眾人這才發現縮在那修士身後的芊尋道童,個子不及前面修士的腰,一擋就看不見身影了。
  
    朱隆禧招了招手,芊尋道童這才艱難的挪到中間,張著大眼睛,仰頭望著身前這一圈人:兩個煉師、三個大法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朱隆禧介紹:「這是太子殿下東宮供奉芊尋道童,是咱們這次行動的領頭修士,今夜刺殺趙致然,便以芊尋道童為主事者。」
  
    藍田玉、王守愚、王致鵬、澹台阿炳、柳初九都點了點頭,然後......
  
    然後朱隆禧揮了揮手,示意芊尋道童退下,芊尋道童迷迷糊糊間退了出去,身邊的修士一層層重新合攏,將她隔在後面。
  
    就聽人群中,朱隆禧道:「趙致然動手了,他策劃《皇城內外》發了大量污衊太子和楊一青的報導,我以為這是個機會......」
  
    「......這次行動,芊尋道童是主事者,咱們都聽芊尋道童的號令行事......」
  
    芊尋道童左右張望著,看了看身邊幾個同為東宮供奉的熟人,小聲問:「是說聽我號令嗎?」
  
    「好像是的......」
  
    「大概吧......」
  
    「噓,小點聲,朱供奉要下令了......」
  
    ......
  
    元福宮中,陳天師很惱火,黎大隱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前,低頭聽訓。
  
    「你和趙致然在幹什麼?都說過了,如今要竭力保障朝政的正常運行,可你們倒好,直接以《皇城內外》攻訐楊一青。楊一青剛剛入閣,你們這麼幹,是會讓朝廷陷入混亂的!」
  
    黎大隱小聲辯解道:「老師,我們不想擾亂朝廷,我們只是想換一個大學士,這個楊一青不行。」
  
    陳天師氣道:「你們這難道不是干涉庶政嗎?真師堂去年剛做的決議,三省庶政歸還朝廷,你們居然想換內閣大學士,比歸還庶政前還要過分!這個楊一青怎麼了?你們為什麼要換他?」
  
    黎大隱解釋道:「為了道門信力的增長,我和致然打算籌建應天長江大橋,老師對此是贊同的。但籌備到現在,已經四個月了,很多事情都不太順遂,主要原因,便是一幫朝廷的蠹蟲站在了對立面上,其中扯旗扯得最大的,就是這個楊一青。」
  
    陳天師皺了皺眉:「這個楊一青反對修大橋?」
  
    黎大隱小雞啄米般的點頭:「老師,你這兩個月一直顧著真師堂的大政,我們也不好意思拿這點小事煩擾老師。這個楊一青壞透了,就數他跳得最歡,絕對是修橋最大的絆腳石,不把他拿下來,大橋的後續興建就會有很多麻煩。」
  
    「還有誰反對?」
  
    「還有兵部尚書張聰。」
  
    陳天師沉吟片刻,道:「那也不能這麼蠻幹!這樣吧,你把致然叫來,今夜好好談談!」
  
std32423 發表於 2019-6-20 14:52
第一百九十六章 覆舟山



  趙然接到黎大隱飛符的時候已經深夜了,對於陳天師的召見,他並不感到意外,這原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皇城內外》那麼大的動靜,實際上很大程度是給陳天師看的,想要拿下楊一青、甚至搞一搞太子,陳天師這一關就必須過,過得好,甚至還能讓陳天師出手。
  
  至於在陳天師這裡應該說什麼,趙然和黎大隱也早有定計,死盯一點,抓著楊一青反對修橋說事。
  
  趙然在玄壇宮中靜坐片刻,理了理思路,這才出門,向著紫金山方向而行。
  
  行至玄武湖南岸,前方就是覆舟山了,夜風輕拂,蕩著湖水,敲在湖堤上,送來陣陣水波聲。
  
  四下寂靜無人,前方覆舟山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在月光下拉出一片漆黑來。
  
  趙然心中猛然生起莫名的猶豫,剎那間不知該何去何從,是該繼續前進,還是換個方向?
  
  這是九天玄龍大禁術將要啟動的前兆,也可以說是大禁術的前半部分已經自發運轉,猶豫遲疑、進行選擇、按照選擇結果行事,構成了第五項道術——優選大法的全過程。
  
  如果是一個月前,他接下來會點點豆豆,但此刻,卻是他等待已久的時刻。
  
  他沒有進行選擇,而是停了下來,打出一張飛符:「你們在哪?」
  
  很快,趙然便收到了回覆:「在你身後不遠。」
  
  趙然駐足,轉過頭來欣賞湖對面的沿岸燈火:「前面可能有埋伏,或許就在覆舟山下。」
  
  古老頭回道:「衛使確定麼?」
  
  趙然:「八成的可能性,忘了我當初是怎麼避開你們埋伏的?」
  
  古老頭:「衛使暫且別動,等我查之。」
  
  趙然一邊「觀賞」湖景,一邊向身後瞟去,古克薛師徒全力施展道術潛形,以趙然的眼力,此刻也完全察覺不到他們的身影,於是放下心來耐著性子等候。
  
  過不多時,古克薛的飛符到了:「衛使料事如神!有兩個傢伙鬼鬼祟祟,就跟在後面。」
  
  「你們被發現了沒有?」
  
  「沒有,兩個傢伙從我們身邊過去了,果然是盯著衛使的。」
  
  「認識嗎?是不是上三宮的人?」
  
  「沒見過,但看穿戴,應是朝天宮的。」
  
  趙然有些驚異,上三宮的人設伏,連衣服都懶得換了?那麼囂張嗎?忽然想起上次也是在覆舟山下見到的那幫上三宮修士,一個個從湖水中爬出來,其中還有兩個自己認識的,於是明白了,根本用不著換什麼衣服,設伏的人裡面,恐怕就有自己的熟人。
  
  會是誰呢?趙然對此很是期待。
  
  被古克薛師徒發現的兩個盯梢,正是上三宮最擅長追蹤的盧氏兄弟,這兄弟倆見趙然停步不前,連忙趨前到不遠處仔細觀察,同時飛報朱隆禧:「趙致然停下來了,離覆舟山不遠……就是上次換船出湖的地方!」
  
  朱隆禧埋伏在覆舟山下,收到飛符後頓時頭皮一緊,暗道又是如此!姓趙的你在搞什麼?大半夜的你還真打算乘船遊湖麼?現在也沒有船家載你啊!
  
  他立刻知會眾人:「趙致然停下來了,謹防上次的變故再次發生!」
  
  這次埋伏的人裡面,上回參與的佔了大半,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劍俠柳初九就是其中之一,忍不住道:「要不兵分兩路?我帶一些人去湖對面?」
  
  朱隆禧也有些拿不定注意,但隨後還是強迫自己鎮定:「咱們以靜制動,不要亂。」
  
  躲在一叢灌木後的芊尋道童很是不解,小聲問:「一個大法師而已,直接衝過去不就完了麼?」
  
  她身旁的靈濟宮金丹回道:「你不懂,等你衝過去,趙致然就不在那了。」
  
  芊尋道童更是疑惑:「不管他去哪兒,咱們都可以追過去啊。」
  
  那金丹冷笑一聲:「不管你追到哪兒,他都肯定不在那兒!」
  
  芊尋道童頓時被這句話唬了一跳,只覺高深莫測,不敢輕易開口,以防露怯。
  
  那金丹又補充了一句:「別害怕,其中的難處不在於殺,而在於追,所以不用趴那麼矮,頭抬起來,真打起來,貧道保你沒事。」
  
  芊尋道童:「啊?我沒害怕,也沒趴著,我站著呢。」
  
  靈濟宮金丹:「抱歉,天太黑了……」
  
  正焦急不安的枯守之間,盧氏兄弟的飛符便到了:「趙致然改道了,繞行覆舟山南!」
  
  朱隆禧沉住氣道:「莫慌,盯緊了,認清方向再回話。」
  
  又過片刻。盧氏兄弟發來消息:「趙致然上了覆舟山,朱供奉,可以動手了!」
  
  朱隆禧心下頓時狂喜,暗道趙致然你也有今日,哪裡不好去非要上山,看來今夜真是老天相助,叫你知道什麼叫做身陷絕地!
  
  當即將眾人招來,分派任務。王守愚、王致鵬、澹台阿炳、柳初九各帶一路,從四個方向上山,務必保證將小小的覆舟山圍得水洩不通,他自己和芊尋道童、東宮供奉跟隨在藍田玉身邊,以為中路,接應各方。
  
  任務分派已定,朱隆禧將隨身備好的幾座九符坎離陣盤分發下去,叮囑道:「別忘了在山腳下佈陣,圍殺趙致然不難,但要謹防他向陳天師飛符求援。四座陣盤封住四方,可保覆舟山與外界音訊隔絕。」
  
  眾修士答應了,立刻開始行動,每一路都由大法師以上的高手帶隊,各自分得三名金丹、六七名黃冠,就算不一定能當場擊殺趙致然,也足以圍住他,等待其餘方向的援兵趕來匯合。
  
  朱隆禧跟在煉師藍田玉身邊,看見他身後的方清、方正兄弟,輕笑道:「方氏昆仲,緣何悶悶不樂啊?」
  
  方清哼了一聲:「黑夜圍殺,非君子所為!」
  
  朱隆禧大奇,心說這兄弟兩個什麼意思啊?平日見了朱某也從不敢這麼當面諷刺,今天是吃了什麼丹藥?居然生出那麼多埋怨,你們兄弟倆到底站哪一頭?
  
  覆舟山並不大,不多時,眾修士便四處圍定,將陣盤布設已畢,繼而齊頭並進,向著山上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0 23:02
第一百九十七章 做個實驗吧

  作為中路策應的人,朱隆禧緊緊跟在藍田玉身邊,同樣選定一條小路上山,同時還與其餘四路飛符協調速度,以免因上山進度不同而出現漏洞。

  好在大家行動時基本一致,越往山上走,包圍圈便越嚴密,所有缺口都嚴絲合縫了,不論趙致然從哪個方向出逃,都勢必迎頭撞到自己人手裡。

  覆舟山不高,和城中的雞籠山一樣,也就只有在江南這種地方,才能稱得上是山。哪怕上三宮眾修士再小心翼翼、審慎前行,一盞茶的工夫也快要接近山頂了。

  王守愚發來警訊:“趙致然在甘露亭!”

  於是眾修士們加快速度,向著西側山頂哄然趕去,果見古樸的甘露亭中,一個道人正端坐其中。

  大隊修士從四面八方團團圍定,成甕中捉鱉之勢。

  趙致然一臉驚訝的望著四周,問道:“藍煉師、守愚道友,諸位這是夜遊覆舟山?還是在操練陣法?”

  藍田玉冷笑不答,王守愚嘿嘿了一聲:“趙致然,當日在大君山下,貴派倚多為勝,可知也有今日?”

  趙然問:“今日?今日怎麼了?”

  王守愚道:“休得廢話,今日我也不以人多欺負你,你我做過一場,我好教訓你什麼是儒修功法!”

  趙然奇道:“我聽說,這世上沒有儒修功法,莫非是守愚道友自創?開宗立派,守愚道友可真是了不起啊,卻不知是由哪一宗哪一派發源?當報真師堂備案,若是當真有些道理,可列名道門諸真宗派簿。守愚道友放心,此事我來操辦。”

  又看見亭外成三足鼎力之勢的三位大法師,趙然有些好笑,於是逐一詢問:

  “道友是哪一宮的?以前沒見過,高姓大名?”

  “朝天宮修士王致鵬!”

  “王道友好姿勢,總是這麼擺著不累麼?貧道贈道友兩句,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果然意境飄渺。又有兩句,遠看金雞獨立......呵呵。”

  “還有一句是什麼?”

  趙然道:“道友自補。對了,這位老琴師怎麼稱呼?”

  老琴師沒有答話,旁邊有人代答:“靈濟宮澹台阿炳。”

  趙然向代答者拱了拱手:“貧道認得你,你是靈濟宮官龍,你那場比賽很令人遺憾,差一點就能進金丹組十二強賽了,下回努力。”

  官龍雙手各持一件山字形筆架,筆架交叉,發出嗞啦啦難聽的摩擦聲,向趙然還禮:“多謝方丈鼓勵。”

  朱隆禧瞪了官龍一眼,官龍解釋:“我輸給的那個對手來了好多親友,給他鼓勵和支持很大,我就是缺發助威聲……”

  趙然回頭看著澹台阿炳,問:“我有一曲,回頭寫給澹台琴師,以為初次見面之禮。”

  澹台斜側著臉道:“曲譜交來,免你......算了,回頭老道我再問你。”

  趙然又向著右側轉身,問:“閣下......”

  那邊懷抱長劍的修士傲然道:“我是柳初九,應天無情劍的名頭,你想必......”

  趙然問的卻是他身邊之人:“閣下原來便是朱隆禧,當年在川省相見的時候,只聽人說閣下姓朱,此刻終於得聞大名,榮幸之至。”

  朱隆禧微笑道:“一別經年,方丈別來無恙?”

  趙然問:“道友當年去四川,是去看貧道還是去看葉雲軒?”

  朱隆禧道:“都看,不可以麼?”

  他們兩個在這裡旁若無人的對話,旁邊的柳初九臉色頓時漲得通紅,瞪著趙然喝到:“好賊子,敢羞辱我!”掌中一翻,就要出劍。

  趙然卻好似依舊沒看見一般,問朱隆禧:“這回是閣下主事了?”

  朱隆禧經歷過多次追殺趙然失敗,今日好不容易將他圍住,又是在這無人登臨的深夜孤山,兼且布下了阻隔法陣,心中不禁生起了戲耍之心,哪裡捨得就此殺人。

  他擋住了柳初九,很有耐心的向趙然解釋:“好教趙方丈得知,並非朱某人主事,主事者是東宮供奉,來自東海的著名散修——芊尋子,芊尋道童!芊尋法師,請出來相見。”

  芊尋道童一臉無奈,被後排修士推推搡搡,越過眾人,來到前排,趙然微笑矚目,抱拳:“芊尋子道童?不知辦證了沒有?若是沒有,還請明日至道錄司辦理,優惠多多。”

  芊尋道童很是茫然,開口詢問:“什麼......”剛說了兩個字,朱隆禧揮手示意,又被左右幾個修士扯到後面人堆中。

  朱隆禧向趙然道:“趙方丈,一直聽說趙方丈曾言,世上並無儒修功法,此言置我等朝天宮修士於何地?今日我等不忿,特地前來領教,趙方丈你看一看,人都在這裡,選一個對手吧?”

  趙然道:“這句話不是貧道說的,我剛才就講了,我也是聽說......”

  王守愚鄙夷道:“趙致然,你當真小人一個!說過的話不敢認!”

  朱隆禧仰天長笑:“哈哈哈,原來趙方丈是聽說的?哈哈,當真有趣,那好,不知趙方丈是聽誰所言,可願見告?”

  趙然點頭:“是我老師說的,嗯,我大師兄也持此論。”

  朱隆禧冷笑:“既然是方丈師門所言,與方丈所言又有何異?話不能亂說,旗不能亂扯,趙方丈,你今日就替師門見證一下儒修功法吧,看看是我上三宮儒修功法厲害,還是你樓觀道法了得。”

  趙然繼續點頭:“沒錯,所以我們一起印證一下儒修功法吧。朱供奉,各位上三宮的道友們,貧道今天帶來了一套實驗設備,通過這套實驗設備,讓我們共同研究分析,探討儒修功法的奧妙。”

  說著趙然將座下的道袍撩開,露出雙腿前的一個小小丹爐。

  眾修士,包括朱隆禧,在趙然的介紹下,這才注意到這個丹爐,只聽趙然介紹:“實驗的過程並不複雜,剛才,貧道已經將材料準備妥當,為了不耽誤諸位的時間,提前完成了前期操作環節......”

  說著,趙然將丹爐邊插著的一柄巴掌大的小蒲扇摘在手中,繼續道:“我們現在驗證一個問題,究竟是道法厲害,還是儒修功法厲害。我聽說朝天宮大部分都是所謂儒修,靈濟宮全部都是道門修士,顯靈宮則兼而有之,我們就通過這個實驗看看,誰先倒,好不好?”

  澹台阿炳看不見,向身邊人問:“什麼實驗設備?”

  答曰:“一個小丹爐。”

  澹台有些緊張,追問:“趙致然在做什麼?”

  趙然接口:“別緊張,只需要一個步驟,諸位請看,扇子這麼一揮呀,大夥兒全都倒啊......”

  澹台當即吼道:“快些出手!”

  藍田玉也喝道:“不要廢話,此為八卦紫玉丹爐!”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0 23:02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小小蒲扇(為老道啊盟主加更)

  朱隆禧的心思向來不在修行上,從沒聽說過什麼是八卦紫玉丹爐,但既然藍田玉和澹台都叫出了這丹爐的名字,想必是極其厲害的殺招了,於是不敢再玩鬧了,高叫:“動手!”同時身形向後爆退。

  甘露亭前頓時一片大亂,有人向前衝,響應號召奮力出手,有人向後退,想要先行自保,搞清狀況再說。幾十人混在一處,立刻人仰馬翻。

  就見小小的丹爐中衝出漫天氤氳丹氣,在趙然蒲扇的揮舞指引下,向著四面八方滾滾捲去,將甘露亭所在的西側山頭整個籠罩其中。

  最先高呼出手的藍田玉手中一翻,君子劍脫手而出,帶著一股中正平和又綿綿好似無窮無盡的劍勢,直刺趙然胸口。趙然袍袖被這股劍勢鼓蕩,無風而起,獵獵作響。

  澹台阿炳手中的琴弦一拉,酸溜溜的琴音立時響起,如刀如鋸,又砍又拉,盡數攻向趙然。

  王守愚怒喝道:“早就該直接動手,哪裡來那麼許多廢話!”手中多了支大號狼毫,筆尖捲住一團濃濃的墨汁,往趙然頭上寫字,看起筆,當為“殺”!

  朱隆禧飄身後退五六丈開外,聽見王守愚的怒吼,臉上一紅,掛不住面子,看見身旁正好是芊尋道童,當下衝她斥道:“愣在這裡作甚?還不快上!”

  離趙然最近的藍田玉、王守愚和澹台都已經動了手,王致鵬和柳初九卻同時向後轉進。

  王致鵬雙臂招展,有如大鵬金翅,帶著他倒掠而出,躲到遠處一棵大樹之上,依舊單腳撐地,保持威武之姿未變。

  柳初九則劍光橫轉,將身後擁堵的五六個修士掃飛,為自己騰出後撤的通道。通道已清,柳初九沿著通道轉身疾奔,冷不防身邊忽然擠過來一個修士,將前路佔住,卻是靈濟宮金丹修士官龍。

  官龍眼疾腳快,甚為機敏,在人群中發現了一條忽然空出來的通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行搶佔再說。

  柳初九逃路被擋,頓時大怒,劍光直刺官龍,官龍也非易與之輩,雖說修為比柳初九低一個境界,但掌中兩個筆架極為了得,來了個蘇秦背劍式,堪堪將柳初九的劍光架住。

  一片混亂之中,趙然也沒敢大意,同時打出三張地焰金光符,三道焰牆生起,將自己周邊一尺方圓護得死死的。

  藍田玉的君子劍、澹台阿炳的琴聲、王守愚的狼毫,以及幾個悍勇的金丹修士手段齊出的殺招,盡數擊在了焰牆上,破開第一道焰牆,破開第二道焰牆,直到第三道焰牆前,這才堪堪停下。

  趙然毫不遲疑,又是十張法符祭出,這回卻是金甲金兵符。趙然也沒想著以金甲金兵符傷敵,故此打出的全都是刀盾兵符,全力防守。

  十名高大的刀盾金兵憑空出現,渾身穿戴厚重的金甲,手持巨盾腰刀,在月光下散發著寒光。

  刀盾金兵現身後,蝟集在趙然身前,組成一座盾牆,將他遮擋得嚴嚴實實,露不出半分破綻。趙然穩坐盾牆之後,繼續揮舞蒲扇,口中唸唸有詞:

  “扇子這麼一揮呀,大夥兒全都倒啊......”

  外圍的二十餘名黃冠修士還想繼續往後撤離,但他們撤離的決心並不堅決,都打算撤遠一些繼續觀戰,畢竟對於他們來說,什麼是八卦紫玉丹爐,沒一個人心裡有數。

  跑得既然不堅決,哪怕趙然再是使用丹爐的新手,氤氳丹氣也追上了他們,在趙然的操控下,丹氣有如八條巨龍,行走八卦方位,將這些人盡數捲了進去。

  丹氣不僅自七竅入體,而且從身上肌膚入體,立時侵入七經八脈,繼而直下氣海,將氣海中的法力迅速消融抵消。

  幾個呼吸之間,這些黃冠修士氣海中的法力便告枯竭,只剩氤氳之氣佔據其中。不少黃冠修士連忙取出養心丹之類恢復法力的丹藥服用,但甭管恢復多少法力,恢復一絲就被侵吞一絲,盡數被氤氳之氣化作虛無。

  一眾黃冠修士大驚失色,如今體內法力空空如也,就好似被抽乾了一般,別說鬥法了,連常人都不如,個個手腳酸麻,渾身汗出如豆。

  法力被氤氳丹氣耗空之後,本來還能勉強站立,但趙然叨逼叨一唸起來,這聲音就如咒語般響徹全場,語調中好似充滿了無可辯駁的說服力,滿滿都是威嚴。

  “扇子這麼一揮呀,大夥兒全都倒啊......”

  黃冠修士們頓時一個一個盡數栽倒於地,爬都爬不起來。

  黃冠修士如此,一幫金丹修士也不好受。氣海內的金丹被氤氳丹氣纏上,境界當場跌落,功法道術出手之後,滿是滯澀,法力輸出也好似被堵住了出口,十分法力只出得去一兩分,直接淪落為黃冠水平。

  三個大法師也難逃此厄,不僅是體內的金丹,包括金丹所生的神識,都被氤氳丹氣糾纏。但好在趙然只是大法師境,煉出的氤氳丹氣也就是大法師級別,同境對同境,沒有佔到碾壓優勢,這三位大法師倒還能夠勉鬥法,出手間,道法威力只削弱了不到一半。

  芊尋道童四肢無禮,一屁股坐在某位金丹身上,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為何上三宮會如此看重這個玄壇宮的趙方丈,為了殺他,竟然會派出那麼多人手。

  駭然望著甘露亭中還在全力迎戰兩位煉師、三位大法師的趙方丈,芊尋道童心中不停提醒自己:“玄門正宗就是玄門正宗,今後再見這位趙方丈,一定要留神!“又想起這次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不由一陣悲從中來:“都說東海風波險惡,可風波再是險惡,哪兒有中原人心險惡?還是趕快回去吧。”

  芊尋道童生起退出之心,什麼太子交辦的差事,什麼東宮大供奉,這些東西他都不要了,先逃回東海再說。可剛想起身出逃,猛然間頭上挨了一掌,重新栽倒,整個身子頓時麻痺無力,連說話都艱難無比。

  朱隆禧暗道要糟,繼續往後退卻,邊退邊摸出飛符。他對勢態的判斷還算清晰,從趙然使用八卦紫玉丹爐時便感到不妙了——人家這是完完全全的有準備而來啊!

  趙致然既是有備而來,又怎麼可能只有自己在這裡孤軍奮戰?不用想都知道,人家必有後手!心中暗暗懊悔:今日當真邪門兒,怎麼就起了玩鬧的心思?上來直接殺掉不就沒這些事了?又琢磨,自己這邊肯定出了叛徒,給人通風報信了!

  事情敗露,當務之急除了逃跑外,就是趕緊飛符告知齊王殿下,此間有變!但飛符還沒發出,後腦勺上一陣劇痛,緊接著天旋地轉,當場栽倒。

  朱隆禧倒在地上,還在竭力往外爬,奮力爬出丈許遠,忽見眼前一個小女童正盯著他,正是躺在地上的芊尋道童。朱隆禧沒力氣說話,招呼芊尋道童拉他一把,芊尋道童伸出巴掌,將最後一絲力氣灌入掌中,照著朱隆禧拍了下去,朱隆禧眼前一黑,當場昏迷。

  芊尋道童這才滿意的笑了笑,在趙然“扇子這麼一揮啊”的叨逼叨中,幸福的睡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5:28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偷襲(為巴斗腰盟主加更)

  說起來慢,實則極快,鬥法至今,也不過是半盞茶工夫而已,趙然的三張地焰金光符堪堪耗盡,金甲金兵符猶在抵擋,你來我往間,上三宮圍殺趙然的修士就只剩下了五個——王致鵬和柳初九終於看清了形勢,殺上來了。

  真正沒受到影響的,就是藍田玉和王守愚,這也是八卦紫玉丹爐最大的不足,對修為超出使用者的修士無效。

  故此,藍田玉和王守愚便是趙然此番鬥法的真正敵手。

  趙然將八卦紫玉丹爐收了起來,卻依舊端坐不動,還在盡全力防守,他只守不攻,倒也能撐得下去。他現在還有近百張金甲金兵符,還有師娘給的黃庭總真上雷符,實在擋不住了,扔出去就可當場報銷一位大法師。

  此外,他還有青衣給的無根無花符,位在七階,專司防禦,就憑眼前這幾位的能耐,想要打破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等待無根無花符自行耗盡。

  最後實在不行,他還有本命符籙——玉景通天符可以逃命,完全不懼對方的圍殺,這才是他敢於身涉險地,試一試對方成色的真正底牌。

  趙然不急不躁,坐守藍田玉、王守愚兩位煉師和王致鵬、澹台阿炳、柳初九三位大法師圍攻,一邊斗法一邊認真體會著金甲金兵符的運用組合之道,同時儘量嘗試著以大禁術配合,漸漸有了不少心得。

  藍田玉和王守愚都很是著急,原本信心滿滿,以為趙致然必可伸手擒來,誰知卻被他掏出八卦紫玉丹爐來,將己方金丹及以下大批修士全部毒倒。除此之外,更令他們氣憤的是,趙致然身上居然有那麼多好東西,又是地焰金光符,又是金兵金甲符,居然將五人的招法擋了下來,還能堅持到現在!

  這幾人全力施為,威力自是不同反響,不多時,十位金甲金兵光芒漸顯暗淡。

  王守愚奮力一筆,終於寫完了那個“殺”字,重筆一點,將一為刀盾金兵擊飛。那金兵頓時化作點點銀光,消散在空中。

  藍田玉的君子劍也終於立功,劍光橫抹,又將兩名刀盾金兵頭顱斬下。

  緊接著,王致鵬、澹台阿炳、柳初九也各自建功,不多時,便將最後一名刀盾金兵打滅。眾人大喜,正要一舉而入,冷不防趙然哈哈一笑,又打出十張符籙,化作十名刀盾金兵,重新佈陣於身前,映出一片寒光。這也就是趙然修為不夠,不能同時召喚百名金甲金兵,否則藍田玉等人只有逃跑的命。

  柳初九向後退開一丈,準備施展殺招“天外飛仙”,從他這個方向進擊,前方需要開出同道,於是喊道:“王道友、澹台道友,二位暫且讓開,待柳某施展絕藝!”

  紛亂中只見到澹台阿炳向旁閃開,王致鵬則蹤跡全無。柳初九怕傷了王致鵬,向兩旁看去,以確認王致鵬確實退開,冷不防見到東側一棵大樹下,剛才還和自己並肩而戰的王道友,不知何時已然倒掛在上面,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似乎已經暈厥過去。

  疑惑歸疑惑,手中長劍劍勢已成,天外飛仙乃劍術絕殺,但凡起勢便不可回頭,只能乘著劍勢一往無前。於是將疑惑暫且拋諸腦後,足下用力,整個身子繃得筆直,如箭在弦一般,全力彈射出去......

  哎?柳初九忽覺雙腿如被人緊緊拽住一般,自己這支離弦之箭又被拽了回去,瞬息間低頭俯視,左右兩條腿上各伸出兩個腦袋,衝著他無聲一笑,嚇得柳初九長劍幾乎落地!

  這是哪兒冒出的腦袋?這兩人是誰?什麼時候近得自己身旁?

  毛骨悚然之間,兩臂也忽然無法用力,左右肩頭又伸出兩個腦袋,左邊的面相猥瑣,張嘴一笑,露出滿口老黃牙,像極了路邊擺攤的小販;右邊的面相普普通通,口中插著旱菸桿,百忙中還得閒抽了一口,一股煙霧噴湧過來,嗆得柳初九連打了幾個噴嚏。

  最後一個噴嚏打完,柳初九頭腦暈眩,滿目都是星光燦爛,頭重腳輕間栽倒於地,被一根繩子纏繞住,以極快的速度拖到旁邊書上,倒吊在王致鵬身邊。

  噴完旱菸的古大撇了撇嘴,總感覺縮手縮腳打得一點都不痛快,這也就是遵趙衛使之令,暫時不要殺人,否則柳初九和王致鵬早就死了,死之前連他們四個的面相怕是都看不見!

  澹台阿炳側臉仔細傾聽,他耳力極佳,比場上劇鬥的藍田玉、王守愚還好,雖然場中一片紛亂,仍舊聽出了柳初九的不對勁,問了一句:“柳道友?”

  一句話剛問出口,兩道勁風撲面而來,內蘊渾厚法力。澹台阿炳大驚,琴弦嗞拉一聲,劃出道音刃,反擊的同時,匆忙祭出幾張防護法符,又甩出一件法器錦色羅紗罩。

  錦色羅紗罩飛上半空,還沒展開,澹台阿炳頓感暈眩,似乎四方序位正在瘋狂交替,往常最引以為傲的方向感,此刻已經完全陷入混淆之中,甚至連上下都分辨不清了。他知道,此類道法大多或與兩儀四像有關。

  但他的思考也就僅此而已了,背後兩肋同時中拳,拳力剛猛,將他打得五臟六腑都要顛倒過來,體內氣海都有潰散之狀,若無氤氳丹氣纏繞,只怕金丹都要打碎,當真應驗了禍兮福之所倚這句話。

  澹台阿炳也被一根凌空飛來的繩索繞住,拖往樹上吊了起來。

  夜風中的三條人串就這麼掛在樹上,輕輕的隨風擺盪。

  解決了三位大法師,古克薛師徒悄然而下,將早已觀察好佈陣地點的陣盤收了起來,九符坎離陣當即告破。

  駱致清一步步登山,似慢實快,頃刻間便來到了甘露亭。

  藍田玉和王守愚已經反應過來,後撤幾步,看向了負手而立的駱致清,又看見了樹上吊著的三位大法師。

  王守愚道:“駱致清,又見面了,閣下上次便偷襲於我,這次又行偷襲之舉,你們樓觀門人就毫無羞恥之念麼?”

  古克薛師徒隱匿得極好,王守愚至今沒有察知他們的蹤跡,便全都安在了駱致清頭上。

  駱致清搖了搖頭:“不是我。”

  王守愚嗤笑:“敢做不敢當嗎?這就是閣下的為人?上次在君山時不慎著了閣下的暗算,今日再鬥一場,定讓你見識見識我朝天宮修士......”

  話未說完,藍田玉在旁提醒:“師侄留神!”

  門板大的劍光當頭拍到!

  王守愚冷笑:“還是這套,你駱致清不是晉陞大法師了麼?怎麼道術上就沒有一點長進呢?”

  本命法硯飛了出來,迎風怒張,撐起好大一片黑漆漆的天空,撞向了駱致清的劍光。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5:28
第二百章 三觀

  王守愚看著面前穩如泰山的駱致清,忽然間覺得對手好似不可戰勝一般,心下莫名就起了怯意,連忙提醒自己,自己已經是煉師了,是生化了元嬰、步入煉神返虛境界的高修,怎麼可能被一個大法師擊敗?

  以大法師修為擊敗煉師的,天下能有幾人做到?這二十年來也沒幾個,一個巴掌怕是就能數全了,比如魏致真……

  嗯?我怎麼會想起魏致真了?不不不,他們兩個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魏致真可是樓觀大師兄,駱致清不過是樓觀老三而已,雖說都是同門師兄弟,雖說都是修行的水石丹法,雖說都以擅長鬥法出名……

  見鬼,怎麼會想起這些?王守愚甩了甩頭,將這些雜念壓了下去,本命法硯在頭頂撐起深邃的黑幕,手中狼毫大筆指向駱致清,重重點了下去。

  起筆三點水,一點重似一點……

  冷不防頭頂嗚咽一聲,在駱致清的第一記劍光之下便有不穩之象!

  王守愚吃過駱致清大虧,是以上來便將本命法器祭出,誰知還是不行,一切竟如當年在大君山腳下一般,擋不住對手的劍光!本命法器附著本命神識,威力固然極強,可謂收發由心,但頂不住的時候,對自己的牽累也是最重。狼毫筆寫出的三點水還未成形,便迫不得已收了回去,以筆架在法硯上,助法硯全力抵擋。

  駱致清不管不顧,眼中只有敵人,心中只有劍光,就這麼一記一記的砸了上去。

  別看他招法簡單,似乎就是一成不變的劈頭蓋臉硬砸,但唯有被砸之人才能體會到其中的威力之所在。每一記劍光當頭劈下,都有著極其輕微的調整,或是角度略有偏差,或是輕重漸有不同,有時候劍光中蘊含的剛柔之勁在飛快轉化,有時候節奏上還有緩急的變化。

  看似簡簡單單的招式背後,是駱致清持之以恆對劍心的磨礪,是他十年如一日不嫌枯燥的錘煉,是對道術越發深入的領悟,是對戰局演化最細緻入微的觀察。

  每一記劍光,都砸在王守愚法力與法力銜接的關鍵上,砸得他上氣不接下氣。王守愚想要後退,先逃出劍光籠罩的範圍之外,但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只覺頭上的劍光似乎千變萬化,從各個角度猛砸下來,籠罩住他身前身後三尺內所有角落,根本無法挪動腳步,只要自己稍有異動,劍光便會尋隙而入,說不定便會當場被拍成肉泥。

  藍田玉觀戰之中無法切身體會到其中的感受,他也看出王守愚處於下風,於是大聲點醒:“後退!”在他想來,退後兩步,避開駱致清蠻不講理的劍光不就好了,為何非要硬拚呢?

  王守愚倒是想退,可問題是他根本無法退出來,就這麼硬生生一劍一劍的硬頂,在旁人眼中,駱致清門板大的劍光敲在法硯上,將王守愚如釘釘子一樣,一寸一寸往地裡砸。

  藍田玉看不下去了,當即便想出手相救,卻忽見五名修士如同鬼魅般從不知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將他團團圍在中間。

  他不認識古大等師兄弟,卻與古克薛相熟,忍不住叫了出來:“顧可學,你怎麼出來了?”

  古克薛笑了笑:“因有立功表現,真師堂從寬發落,改判二十年,如今在趙方丈麾下辦事,以勞動改造三觀,以勞動贖抵罪過。

  藍田玉呆了呆:“三觀?”

  古克薛點頭:“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

  “這是什麼道法?”

  “博大精深,一言難盡。相信不久之後,藍煉師就會接觸到了。對了,世上已無顧可學,只有古克薛了。”

  藍田玉想打破古克薛師徒的合圍,卻談何容易,古克薛本人便是煉師級數的修士,雖然他的籙職只到大法師,但有四個天才般的弟子擅長四象陣,藍田玉便難以抵擋了,不僅破不了陣,自己還凶險連連。

  鬥了沒幾招,駱致清那邊就完事了,王守愚時隔多年,再次敗於駱致清之手,整個人被拍進了土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帶著怒火和不甘,四處亂眨。

  趙然讚道:“師兄好身手!”

  駱致清搖了搖頭:“他很不錯,十九劍。”

  趙然聽懂了他的意思,能撐到十九劍,比衛三娘還要略強一分,雖然衛三娘只是大法師,王守愚卻是個煉師,但衛三娘是北全真龍門派高足,二人從師門傳承、修行功法、修行資源上都不可比量。能到如此地步,王守愚足堪自傲了。

  駱致清撓了撓頭:“師弟也可以打贏的。”

  趙然笑著擺了擺手:“這樣的對手我可不打,打起來太費銀子,由師兄出手比較划算。”

  藍田玉被辜可學師徒圍在當中拚命苦撐,鬥不多時,已經髮髻散亂,只能勉力支持。眼看形勢不妙,藍田玉抖手打出三張飛符,化作三點流星,向著朝天宮方向而去。

  藍田玉通風報信,趙然也無可奈何,九符坎離陣被他們破解了,卻沒辦法操控,阻擋不住對手發符。不過趙然也不怕,不就是請援兵嗎?他剛才也同樣發了飛符。

  無論藍田玉如何請援,不管上三宮來多少人,趙然都不在乎,他只發了一張飛符,只請一個人,有此一人便足夠了。

  山頭上激鬥之際,一條身影大袖飄飄,自湖對面踏波而來,一步而至覆舟山下,兩步登上半山腰,三步便到了甘露亭邊。

  隔著三五丈遠,來人伸手一招,便將藍田玉從陣中凌空抓了出來,扔在腳下,頓時爬不起來。

  古克薛師徒大驚,轉身準備抵禦,被來人袍袖一掃,各自跌倒在地。

  駱致清眼中凝重之極,面對來人,身子微微前傾,如弓如甲,在衝擊與防禦間不停轉化;寬大的劍光以詭異的角度斜在頭頂,似攻似守,捉摸不定。

  來人看了駱致清兩眼,讚許道:“頭一次見水石丹法這麼用,很不錯,你是駱致清?”

  趙然連忙攔住駱致清:“師兄收劍,這是陳天師。”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5:29
第二百零一章 人走茶涼?

  剛才辜可學師徒將九符坎離陣破去,駱致清登山出劍後,趙然眼見形勢已然明朗,便飛符黎大隱。

  黎大隱就在陳天師身邊,立刻向師尊稟告。陳天師大怒,險些道心不穩,當即從紫金山趕來,只是片刻之間,便到了覆舟山上。

  眼睛掃過這滿地的上三宮修士,陳天師臉色極其難看,又看見古克薛師徒,冷聲問道:“爾等不是在孤雲夾道監押麼?怎麼出來的?”

  趙然連忙解釋了原委,聽說今夜是他們師徒相助趙然,陳天師臉色稍霽,點了點頭,轉過來看向地面上的一干上三宮修士,嘿道:“好得很啊,為殺趙致然,上三宮出動了四十八名修士,真讓貧道開了眼!”

  陳天師目光掃過滿地躺倒的幾十名上三宮修士,嘆了口氣,道:“致然好手段,以寡擊眾,兼且遭了埋伏,還能盡殲敵手,樓觀一脈,崛起之日不遠矣。”

  趙然將陳天師領到其中一人跟前,腳尖捅了捅,道:“天師請看,此人就是上三宮的智囊朱隆禧,聽說很多餿主意都是此人所出。”

  朱隆禧被趙然一腳捅在左臉上,頓時醒了,身子被腳尖捅著橫過來,轉向陳天師,陳天師問:“你是此間主事之人?說說吧,朱先見讓你們來的?”

  朱隆禧有氣無力的哈哈笑了兩聲,道:“天師想知道內情?朱某如實告知天師,此間之事,是太子殿下指使!”

  陳天師皺眉道:“還敢胡亂攀扯?你是當真不想活命了麼?”

  朱隆禧道:“天師若是不信,儘管去問芊尋道童,她才是此間的主事者,朱某人不過是謹遵太子殿下之令,從旁協助而已,這些人手,都是朱某人以私交相邀。”

  陳天師搖了搖頭:“睜著眼睛說瞎話。”

  趙然倒是想起了那個三尺高的小道童,四下里轉了一圈,在某個金丹修士肚皮上看見了芊尋子,伸手將她提了起來,拎到陳天師跟前:“天師,這孩子就是朱隆禧說的芊尋道童。”

  陳天師皺眉打量著芊尋子,示意趙然問話。

  趙然問:“小丫頭,不在家裡好好修道,跑出來禍禍什麼?你是哪裡來的?父母老師是誰?”

  芊尋子大怒,粉臉通紅,喝道:“我是堂堂東海散修芊尋道童,什麼丫頭不丫頭的?我雖然為你所擒,但那是技不如人,不可羞辱於我!”

  趙然笑了笑:“好吧,你這道童,快些如實招來。是太子派你來的?你真是主事者?”

  芊尋道童也非傻子,看了目下的形勢,早就心生怯意,當下道:“我是東宮供奉不假,但地下這廝哄騙於我,說是讓我為主事者,其實只有個名頭,到哪裡,做什麼,一概不知。”

  朱隆禧躺在地上辯解:“昨日下午,太子於東宮召見朱某,說是要殺趙致然。朱某一介小臣,又身為宗室,焉敢不奉詔令?”

  陳天師問:“太子為何要殺趙致然?”

  朱隆禧道:“趙致然挑動市井議論,污衊楊一清開設賭坊,楊一清找到太子,太子心生惶恐,所以要殺趙致然。”

  陳天師瞟了一眼趙然,又看了看落後片刻、匆匆趕到的黎大隱,那意思:“都是你們惹出來的!”

  繼續聽朱隆禧回話:“......當時太子殿下調派人手,以這芊尋道童為主事者,東宮供奉計有十數人,又令朱某從旁協助,哪裡有假?”

  陳天師俯下身子,問腳下的藍田玉:“你來說。”

  藍田玉閉目不答,他不願說假話,也不願說真話,又問被拍進地裡的王守愚,王守愚同樣不答。

  陳天師冷笑:“好啊,也算有幾分風骨。”

  趙然讓古克薛將掛在樹上的三位大法師弄醒,代陳天師逐一問話。這三位就沒有藍田玉和王守愚那麼死忠了,眼見陳天師就在面前,不敢隱瞞,一一交代。

  這三位分別受了朱先見、藍道行、段朝用的調派,入朱隆禧麾下聽令。其中柳初九是最早加入的,當時在玄武湖裡游來游去的那群修士裡,便有他一個。澹台阿炳和王致鵬都是月初剛剛奉調加入,頂替了一個準備閉關破境的大法師。

  陳天師算了算日子,什麼都明白了。敢情自己當時將朱先見他們三人招到元福宮,狠狠教訓了一通,讓他們不許向趙然動手的話都白說了。這三位不僅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往朱隆禧麾下增加人手!

  至於說什麼芊尋道童為主事者,明眼人一聽都知道,不過藉著太子的牌面打馬虎眼而已,而且馬虎眼還打得極為敷衍,連說辭都沒好好串過!

  陳天師黑著臉看了看甘露亭周圍橫七豎八躺著、掛著、埋著的一干修士,怒火愈來愈盛。堂堂京師重地,上三宮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聚集大隊修士圍殺自己任命的玄壇宮方丈,真是不拿自己當回事啊,自己從真師堂辭位不過一月,果然是應驗了人走茶涼那句話嗎?

  黎大隱震驚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趙然問:“天師,您看這些人怎麼處置?”

  陳天師滿腔怒火在心中燃燒,表面上卻極為平靜,只是吩咐:“先把人都送元福宮去。”又吩咐黎大隱:“好生看押起來,不管誰來領人,都不許放人,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趙然和黎大隱齊聲應諾,目送陳天師下山,瞧著他遠去的方向,趙然問:“老黎,天師這是去哪兒?”

  黎大隱道:“我老師生氣了,很生氣,上三宮怕是要糟。”

  有古克薛師徒幫忙,也不用趙然展示繩藝技能,這師徒五人就做得很好,不多時便將人串成一串。黎大隱飛符香爐軒的師弟彭雲翼,讓他押送幾輛大車過來裝人,彭雲翼忙著找車去了。

  黎大隱有些後怕,道:“真沒想到啊,上三宮會出動那麼大的陣仗,這是必殺你而後快啊。致然,是不是咱們搞楊一清搞得不對頭?”

  趙然沉默了片刻,道:“搞得對不對頭我不知道,我現在知道的是,咱們還在按套路出牌,可人家已經不按套路出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5:29
第二百零二章 七姑出海(靈狐大妖祝娘扣三三考試順利加更)

  半夜時分,朱先見正和一位重要的客人相會,這個客人不是旁人,正是朱七姑。

  朱先見請朱七姑坐下,親自給她泡茶斟茶,溫言道:“照我的意思,就不應該再出去跑動了,既然有了身子,還是頤養為主。不拘是踏踏實實住在青城山,還是來京城和親族們相聚,都是可以的。實在不行,你選地方,我給你建一座山莊!”

  朱七姑笑了笑,道:“我和陽成,之前的幾十年就這麼荒廢了,現在等若是在往回補,如今北方草原、東海都已經去過了,我們打算在南海買一座小島,平平安安將孩子生出來。”

  朱先見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家這個妹子和妹夫,這麼一天到晚在外轉來轉去,說是雲遊四方,其實也是有意無意的在躲避著世人議論。

  朱七姑又道:“不說我的事了,這次路過京城,專門來提醒你一句,做任何事情,都要順勢而為,切莫逆潮而進。你這個當哥哥的想做什麼,我這個當妹子的會不知道?”

  朱先見哈哈一笑:“我這豈非正是順勢而為?如今的道門大勢,便是倚仗我家,正是我朱家重起之時!”

  朱七姑道:“是不是真的倚仗我朱家,我是不知道的,我覺得還可以再等等,看清了再說。但什麼是大潮,什麼是浪花,一定要看明白,切莫把一朵小小的浪花當成了大勢之潮。”

  朱先見嘿嘿著點頭:“七妹放心就是,我心裡有數。”

  朱七姑又道:“我這番話,你還是要好好想想,你每次都敷衍了事,當我不知道麼?”

  “哈哈,哎呀七妹,你放心吧,為兄肯定聽你的!”

  “還有,玄壇宮方丈是不是趙致然?”

  “就是他。”

  “我剛回來,便聽說他在京城做方丈,原本剛才還想去見一見,他卻沒在,想要跟他飛符聯繫,卻忽然想起來,我和這乾弟弟之間,居然沒有留過飛符印記,索性算了。”

  “嗯,他是很忙,不在玄壇宮中也屬正常。”

  “那你幫我告訴他,這次我和陽成去南海,三年五載怕是不會回來的,等回來後再行相見。”

  “好的,七妹放心,這話一定帶到。”

  “還有,致然既是在你的地頭上,你也多幫照顧著些。”

  “這個自然,不照顧他為兄還照顧誰去?”

  “那好,我就走了,陽成還在城外等我。”

  “走得那麼急?不請妹夫到朝天宮坐坐?”

  “本來就是路過,他也不想驚動太多人,見了你,還得去見陳善道,見完陳善道,是不是又得去拜見邵大天師?那就沒完沒了啦。”

  “那......行吧,七妹稍待。”說著朱先見回轉後堂,過了不久,出來遞給朱七姑一個儲物袋:“裡頭是些法器符籙,還有修行材料,你們夫婦出海之後,都是用得上的,南海那邊畢竟不便,多帶些在身上,也好拿來急用。”

  朱七姑也不客氣,她每次過來,朱先見都要給她一批價值數萬的好東西,讓她不至於在外頭受制於人、受人臉色,她也習以為常了。

  收了東西,朱先見將她送出宮門:“孩子長大了就帶回來看看,拜一拜我這個做伯父的。”

  朱七姑點頭:“那是自然。”

  分別之後,朱七姑出了京城,連夜趕到江邊,燕子磯的渡口處已經停了一艘大海船,船帆剛剛掛起,船上一幫水手都已經準備妥當。

  楚陽成站在船幫上,身後是熊海闊和畢桑光。

  朱七姑上了船,楚陽成微笑道:“都談完了?”

  朱七姑點頭:“見完了,咱們走吧。”看了看船上,問:“大師兄......白眉......還是不願意隨我們出海?”

  楚陽成嘆了口氣:“由他去吧。”

  船老大解開纜繩,起錨,大船在風符的吹送下,沿江而下,向著出海口駛去。

  望著漸漸遠去的應天城垣,朱七姑默然片刻,忽而笑道:“這次去朝天宮,我那個當哥哥的被我勒索了不少好東西,且看看。”將儲物袋拋給楚陽成過目。

  楚陽成知道她是在逗自己開心,便也“開心”的笑了起來:“我看看你勒索了什麼寶貝!”

  打開之後,兩人都楞住了,儲物袋中存放著大量金銀珍寶、符籙法器、丹藥靈材,比以往更多十倍!

  楚陽成道:“你這個哥哥,對你當真不薄啊,有這些東西,咱們可在島上一輩子無憂了。”

  朱七姑回過頭來望著越來越小的城垣,心中禱告,祈求道尊護佑,讓他這個三哥能夠一切平安吧。

  話說朱先見目送朱七姑轉過街角消失不見,自己忽然轉身向正殿直奔,一邊狂奔,一邊連續打出十多張飛符。朝天宮中立時喧鬧起來,以德王、龔可佩為首的一批宗室修士,以及向朱先見效忠過的朝天宮供奉們,紛紛趕到朝天宮正殿。

  德王問朱先見:“三哥,究竟出什麼大事了?為何說是生死存亡?”

  朱先見深吸了口氣,道:“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今遭了,過了,我皇家由此登天,敗了,大家一起人頭滾滾!”

  德王急了:“究竟何事?”

  朱先見道:“殺趙致然事敗,咱們的人都被抓了,這是趙致然的圈套,咱們中計了。我估摸著,陳天師怕是知道了,這件事糊弄不過去了。”

  德王一陣頭暈目眩,神情呆滯:“這該如何是好?完了完了,大夥兒都完了......三哥,我們跑吧,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東海?南海?......”

  朱先見一巴掌將他擊醒:“生死決於一線,此時斷然不可退縮,更不可坐以待斃!”

  德王被打得渾身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咬牙道:“也罷,今日隨三哥玉成大事,死也留下千古美名!”

  見正殿前蝟集了六七十名修士,朱先見高呼:“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孤平日對爾等如何?”

  十幾個心腹雖然不明所以,但依舊振臂高呼:“殿下待我等何其厚也!”

  朱先見問:“可願隨孤搏一場大富大貴?”

  眾修士們在心腹的帶動下,同時高呼:“願為殿下效死!”

  “效死”兩個字一出,頓時有些修士就反應了過來:這大半夜的,怎麼忽然就跟我說“效死”了?我牙還沒刷呢......

  但此刻,朱先見也不給他們更多的考慮時間,高叫一聲:“隨我出發!”

  朱先見領頭,龔可佩居中,德王押尾,朝天宮大隊修士在夜幕之下疾奔太廟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6-25 15:29
第二百零三章 決心

  太廟有大陣守護,只能由南門而入。朝天宮大隊修士趕到太廟後,南門神宮監當值修士、禮部官吏、五軍營士卒都極為驚駭,幾個領頭的供奉、郎中、千戶連忙上前請示朱先見,朱先見吩咐:“全力開啟大陣,聽我號令行事。”

  齊王殿下本就兼任大宗正,因此供奉和千戶們轟然應諾,趕去正殿啟動九品中樞虎鶴陣,禮部郎中們卻不敢多問,著人飛報本部尚書毛階。

  很快,靈濟宮、顯靈宮修士也在藍道行和段朝用的裹挾下匯聚而來,太廟中的上三宮修士達到一百六十餘人。這幾年,上三宮大力拉攏吸收各地散修,今日算是體現出了效果,雖說修士水平層次不齊、良莠混雜,上至大煉師、下至黃冠,乃至還有一些宗室中的羽士,但數量擺在這裡,看上去當真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

  段朝用興奮的舔著嘴唇問:“齊王,你說怎麼幹咱老段就怎麼幹,這回給你賣命了!非得攪他個天翻地覆!”

  朱先見鼓勵的衝他點了點頭,又問藍道行:“藍院使怎麼說?”

  藍道行嘆了口氣:“忽然就這麼明對明了,我是有點不踏實的,但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也只能這樣了。”

  朱先見將上三宮最心腹的二十餘名供奉集中到跟前,向他們鼓動道:“今番事敗,藍師弟拚死傳回來的消息,趙致然早有了準備,咱們是上了他的當!肯定是太子那邊事機不密,以致洩露了出去。以趙致然的秉性,定然要向陳天師告狀!元福宮一直欺壓我等,諸位飽受其苦,接下來是什麼下場,大夥都心中有數,除死無生!故此將大夥兒召集起來,一起自保。孤以為,今日既有凶險,又是機會,咱們且把事情鬧大,直接鬧到真師堂去!諸位放心,真師堂想要倚重我等,必然息事寧人,鬧得越大,咱們越安全!只要這一關過去了,從今之後,咱們再也不用受元福宮拿捏,天下大勢,將有我上三宮一席之地!諸位的所有心願,孤定然為你們達成!”

  眾人都振臂高呼:“願為齊王效死力!”

  段朝用在旁獰笑:“今日定下三斬:退而不進者,斬!背主求榮者,斬!擅離太廟者,斬!”

  又有錦衣衛指揮使陳胤,點齊能戰敢戰的錦衣衛校尉、五軍營叉刀手、大漢將軍等六百餘人,盡數湧入太廟,將太廟遮護得嚴嚴實實。

  眾修士們分作十隊,全數聚在享殿周圍,按照朱先見的佈置,將享殿正階九龍玉柱間的通道站滿,又在左右、殿後乃至殿上飛簷都佈置了修士看護。

  朱先見心潮澎湃,大笑著向藍道行、段朝用、陳胤等人,道:“得諸位鼎力相助,不枉費孤二十餘年的苦心,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輩改天換地,打出天家聲名,在真師堂謀一席之地,當自今日始!”

  ......

  陳天師飄然而至朝天宮,滿腔的怒火已經消退了不少,駐足宮外,沒有貿然而入,而是冷靜下來仔細思量。

  糾結大量人手圍殺應天府方丈,這絕對是天大的罪過,人證物證俱足,又被自己當場目睹,作為主犯的朱先見、藍道行、段朝用三人按律死有餘辜,其下骨幹也逃不了處死的結果。但如今的形勢下,一次性將上三宮的宮院使、大供奉全部處死,太過於震動天下了。

  就如同他向趙然所言,真要這麼做,對天子和朝廷威嚴將造成重大損害,尤其主事者還是堂堂齊王,帝室修士中的第一高手,勳貴的領頭羊,真要將其依律嚴辦,會不會令剛剛施行一年半的改革遭受重大挫折?那些之前被壓下去的反對聲,會不會藉機捲土重來?

  但轉念一想,也不能任朱先見由著性子亂來了,今日敢明目張膽圍殺趙致然,明日又會將目標對準誰呢?聽說朱先見在皇帝面前並不恭敬,多有驕狂之舉,如此下去,會不會起了非分之想?

  一念及此,陳天師最終下定了決心,儘量將事情壓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中,悄悄將三位宮院使送往真師堂,先監押於孤雲夾道中,先平息了趙致然及背後許真人、武天師一方的怒火,將來擇機放出便是。這一思路還是剛才在覆舟山上趙然講述時他當場學到的,現在也打算用這個思路來解決上三宮的問題。

  這麼做還有另一層考量。朱先見兢兢業業為自己苦幹了近三十年,如今一切走上了正軌,對這三位的處置一定要慎而又慎,否則會給方方面造成巨大誤讀,甚至於打斷改革的進程。因此,把人悄悄帶走便是,不要鬧出太大動靜。

  當然,陳天師也聽說了藍田玉飛符請援一事,在他以為,如果朱先見等人稍微聰明一點,主動離開上三宮,逃亡海外,未嘗不可接受,再和趙致然好好談談,許給他一些好處,讓他不要鬧大。如此一來,刺殺案便可想辦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個失蹤案報上去,影響就可降到最低。

  思路理清,陳天師進了朝天宮。

  來到寢宮,感知到裡面寂寂無人,莫非朱先見帶人跑了?這與陳天師的期望相符,他暗自點頭,推門而入。

  在空蕩蕩的寢宮中稍坐片刻,掐算時辰差不多了,又轉了出來,這次發現了幾個猶如沒頭蒼蠅般亂撞的朝天宮修士,於是伸手將他們招到面前。

  “你家宮院使去了何處?”

  幾個朝天宮修士認出了眼前的陳天師,叩首稟告:“我等也不知曉,只聽聞齊王殿下召集人手出宮去了,並未告知我等,故此趕來一看究竟。”

  陳天師皺了皺眉,暗道:“想要逃走,帶著幾個心腹就是了,召集那麼多人跟著作甚?嫌自己目標不大嗎?”

  將幾個朝天宮修士放了,囑咐他們不要四處亂撞,回去等候消息,陳天師又去了靈濟宮,靈濟宮中同樣少有人在。陳天師闖進藍道行的住所,見屋中物件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並無匆忙逃竄的痕跡,心中便感到有些蹊蹺,琢磨著怕是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樣。

  正打算在靈濟宮中捉幾個道士仔細盤問之際,陳天師心中猛然一緊,飛身而上主殿飛簷,向著皇城方向凝目望去,只見一片光華四射中,有人開啟了防護法陣,所在之處正是太廟!

  陳天師這一下被氣得著實不輕,暗道一聲:“好孽障,今日還敢負隅頑抗麼?且讓爾等知曉貧道的手段!”

  雙袖招展,一掠而出,如驚鴻一般,向著太廟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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